声明:本书为宝书网(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诡面金剪》 作者: 佛心与凡情 内容简介: 那一年冬天,父亲受一桩冤案牵连被打压,不堪凌辱投湖自尽,神秘人焚毁父亲十年呕心沥血创作的一部著作,母亲受刺激抑郁寡欢最终疯掉,放火烧了我们的家,烧死了她自己,我侥幸从火海里逃了出来,在母亲的头七日被一名老裁缝收留,发现那裁缝师父不但给活人做衣裳,还给死人做寿衣,而且每天清晨第一件事都是给一匹被供奉在裁缝铺神龛上的大红绸磕头上香。 ================ 第001章 :寒雪夜送新衣   1966年的冬天,傍晚天空下起了雪,不知道是太冷了,还是太累了,我觉得自己再也走不动了,蜷缩在街角的木楼底下,抽泣着发着抖,从那天跪求邻居帮忙葬了母亲起,这是我流浪的第七天,也是母亲的头七。   红卫兵像一群疯狗一样从远处窜来,我害怕地退到了角落里,慌忙地把脸埋进了膝盖,心里感叹:我都跑了七天了,我真的跑不动了,他们应该不是来抓我的吧?   当红卫兵从我身边跑过的时候,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不是来抓我的,膝盖蹭到了脸上被烧伤的肌肤,这时,我才感觉到伤口的疼痛。   我吞了吞嘴里苦涩的泪水,用冻得通红的颤抖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伤口好像恶化了,烧伤加上冻伤已经让我的脸完全变得僵硬了,我不敢用力哭,害怕伤口会被拉扯得钻心地疼,害怕咸涩的泪水滞留在伤口上带来的刺痛。   双手抱着膝盖,我努力地呼吸着,心里反复地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夜色暗了下来,街上变得格外的寂静,我抬头看了看远处稀稀落落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透出来的昏黄的灯光,可惜,没有一盏灯光是属于我的。   “丫头,跟我回去吧。”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我跟前,低沉着声音说道。   我吓得慌忙后退着站了起来,可是由于蹲的时间太久,双脚已经麻木了,我后退着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双手撑地,昂头看见了他的模样,一个年近七旬眼神深邃胡子花白,穿着深灰色长袍,打着黑色雨伞的老爷爷。   “你是谁?”   “看见没有?斜对面‘章佳裁缝铺’,我在楼上看你很久了,你是外地来的吧?下这么大雪,你再在外面这样待下去,会冻死的。”   我顺着老爷爷手指的方向,看见了我对面不远处的一个老招牌,从楼上窗户里的灯光照射下,隐约可以看见“章佳裁缝铺”这几个字样。老爷爷走上前,把坐在雪地里的我拉了起来。   “我,我是外地来的,没地方去了,我也走不动了。”我看着老爷爷,答道。   “跟我回裁缝铺吧,我正好要招一个徒弟,不知道你有兴趣学裁缝这门手艺没?”   “好啊!求之不得,徒弟这就拜过师父!”我含着泪,喜出望外应道,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他跟前。   “傻丫头,走吧,跟我回裁缝铺吧,等你过了‘章佳裁缝’的几项考验,再拜师也不晚。”   师父拉起了我,说着,就领着我走向了对面不远处的裁缝铺。我走在师父身后,闻到了从师父身上散发出的浓浓的中药味。走到裁缝铺大门口,师父推开了大门,引着我进了裁缝铺里。   裁缝铺里面的灯泡虽然很亮,但是一走进去,就有一股阴冷的风直往我脸上吹,我感觉铺子里面比下着雪的街上还要冷,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   更让我感觉奇怪的是,裁缝铺的神龛上供着的不是普通人家家里供的观音菩萨,而是一匹大红色的绸缎。   “丫头,坐下来,我帮你把头上烧坏的头发剪一下,剪掉了才能长出新的来。”师父从摆满各种裁缝用的工具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把黑色的剪刀,对我说道。   我坐在了灯光下,师父一剪刀一剪刀地把我头上烧坏的头发都剪掉了,我看着神龛上的大红绸,心里一直在想,为什么师父要把一批大红绸给供奉起来。   “咚!”师父手里的剪刀忽然掉到了地上,我才回过神来,回头看了看师父,发现他脸色惨白地盯着我的头发,我也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头发,那些被师父剪掉的头发,竟然在疯狂地生长着,直到长到原来的长度。   我吓得吞了吞口水,看着师父吃惊的模样,说道:“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你从小到大都没剪过头发吗?”   “小时候剪过头发,但是我已经不记得了,后来记事起就再也没剪过头发,我娘严令禁止我剪头发,我问过她,为什么我十几年不剪头发,头发一直都不长,我娘说我的头发都是她趁我睡着的时候帮我剪的。”   “你娘骗你,你的头发是传说中的‘阴阳丝’。”师父扫起了地上的头发,对我说道。   “什么是‘阴阳丝’?”   “投胎的女鬼执念太深,转世后执念变成了青丝,怎么剪都会长到前一世死之前的长度,一般有‘阴阳丝’的人,都会克死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   “可是我爹娘不是我害死的!”我几乎无法接受师父所说的话。   “你别激动,你再激动,你脸上的伤口就会裂开了!我不管你爹娘是怎样死的,我只需要你听话好好跟我学手艺。”师父盯着我的脸说道。   “我的脸只怕是毁了,你收一个毁容的女娃做徒弟,对你没好处。”我卑微地说道。   “我给你一张脸。”师父盯着我的眼睛,冷冷地说道。   “怎么给?!”我惊愕地看着师父问道。   师父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瞪着深邃的眼睛,说道:“你帮我按照我指的路线出门送件衣服,如果你活着回来了,我就帮你想办法换张脸。”   “真的吗?你这是在考验我?”我一头雾水,问道。   “有命回来,就有命换脸。”师父冷漠地答道。   “好,我去,你说吧。”我吸了一口凉气,说道。   只要能换脸,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活下去,没有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也不用再到处躲躲藏藏了。   师父走进了铺子后院,拿来一个包袱递给了我,还包了几个窝窝头递给了我,说道:“包袱里面是一套给客人定做的衣服,这几个窝窝头你带在路上吃,出裁缝铺右拐,直走到街尽头,再左拐进一条小路,直走会到达凉骨江,江岸有船家,你租船,告诉船家你要去千枫寨送衣服,他就会划船渡江载你去。”   “嗯,我记住了,可是到达千枫寨以后我该把衣服交给谁?”我问道。   “你到了那儿就知道了。”师父答道,递给了我租船用的零钱和手电筒。   我背着包袱,撑着师父那把黑色的雨伞,就走进了雪天的夜色里,刺骨的寒冷不断侵蚀着我,我不断地哈气吹着自己快要被冻僵的双手,边跺着脚边按照师父交待的路线走着。   雪越下越大,双脚每踩进积雪里一次,就有一阵冰凉从脚趾迅速蔓延到心脏。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被冻碎掉了,只有一颗跳动的心脏还在提示我,我还活着,必须走下去。我吃了两个窝窝头,暖了暖身子。   走到大街的尽头,拐进小路的时候,山路越来越荒凉,根本看不到周围哪里有江水,除了山峦和原野,连条河我都没看到。   我感觉背后有东西在跟着我,我害怕地加快了步伐,那东西也快步跟了上来,我忽而又慢了下来,它也跟着放慢了脚步。   恐惧和寒冷击垮了我最后的耐性,我怒了,猛地一转身,大声吼道:“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等我定睛一看时,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原来是我自己在吓唬自己,由于发怒拉动了脸上的肌肉,我的脸又袭来一阵阵的刺痛,感觉自己的脸要碎裂掉了。   我沿着小路走过一座山坳,终于看见了雪天里夜色下银闪闪的江面了,我来到了江岸边,发现江岸一片漆黑,根本找不到师父交待的船家,我撑着伞在江岸边来回走着,寻找着船只,可是走了很久都找不到船只的踪影。   “姑娘,要渡江吗?”忽然,我身后响起一个阴森苍老的声音,我吓得手一抖,手电筒差点掉到了地上。   我吞了吞口水,转身来看了看跟我打招呼的这个人,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婆婆,她戴着斗笠,瞪着深陷的老眼睛看着我。   “我,我要渡江,去千枫寨送衣服……”我怯怯地看着老婆婆,答道,感觉她的出现太诡异了,我在江岸来回走了好几趟,根本没有看见过任何一个人影,不知道她忽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第002章 :江上雪水中鬼   老婆婆转过身去,领着路对我说道:“跟我来吧,我渡你过江,大晚上的,我在船里面听见外面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出来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找船,没想到是一个十几岁的丫头。”   我打着手电筒跟在老婆婆身后,发现她是有影子的,心里踏实多了。只见她走到一个大雪堆前,弯着腰手一掀,破竹席被掀落在雪地里,船露出来了,难怪我一直找不到船,原来被破竹席盖住了,竹席上面全是白皑皑的积雪。   老婆婆把船推到了江水里,用一块木板搭桥,我踩着木板上了船,进了船篷里面,船篷前后都是帘子,船篷里面有两排长凳和一个简易的方桌,老婆婆进船篷点燃了桌子上的一盏柴油灯。   “江上雪大,你坐在船篷里面就别出来了,外面冷,等到了千枫寨,我再叫你,把这狗皮蓑衣披在身上会暖和点。”老婆婆一边说着,一边把挂在船篷里面的棕黄色狗皮蓑衣披在了我肩上,顿时感觉暖和了不少。   我感激地抬头看着老婆婆道谢,她没有回应我,只是闷声推开了船篷里的帘子走到了船头,帘子被掀开的那一瞬间,冷风夹杂着雪花飘进了船篷里。老婆婆在帘外把帘子固定严实了,不让冷风再吹进船篷里面。   缓缓地,我感觉到船开始移动了,为了节约手电筒的电,我关掉了手电筒,看着柴油灯里微弱而昏黄的灯光,听见船外老婆婆用竹篙划水的声音,还有如同女人吹气一样的风雪声。   “救我,救我……”忽然船篷里面响起了一个男子微弱的呼救声。   我四周打量着船篷,什么都没看见,突然船底发出吱吱的声音,像是船底被什么捅破了一样,冰冷的江水从船底往上奔涌着。   “老婆婆,船破了!”我惊慌地大声叫喊着,想从凳子上站起来逃出船篷,可是我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船在稳稳地行进着,老婆婆好像也没有听见我的呼喊声。   忽然,从船底喷涌着江水的地方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手不停地对着我挥动着,“救我,救我……”阴森微弱的呼救声不断在船篷里面响起。   我根本不敢伸手去拉那只呼救的手,只是恐慌地瞪着它,突然,船底又伸出了一只手,两只手趴着船板,紧接着一个人头从船底伸了出来,是一个面色苍白五官清秀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灰色的湿哒哒的中山装从船底爬了上来,坐在了我对面。   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我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只觉得心脏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我盯着男鬼的脸,感觉自己的喉咙几乎都在颤抖。   “你,你是谁?”   “江里面的野鬼……”   “你,你想干嘛?”   “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我怕鬼!”   男鬼看着我吓得发抖的模样,忽然笑了起来,伸着他苍白细长的手指,摸了摸我的脸,问道:“疼吗?”   “疼……”我一动不敢动,答道。只觉得他的手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冰冷,除了他的眼神是温暖的,感觉整个船篷的空气都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给冻住了。   “怎么脸成这个样子了?”   “我娘放火烧了我们的家,我从火里面逃出来的。”   “你娘?”   “我娘疯了,放火烧了我们的家,烧死了她自己……”   “你爹呢?”   “爹被红卫兵抓去批斗,被拔光了衣服游街,受不了屈辱投湖自尽了……”我回答着男鬼,想起自己的爹娘,还有这些天流浪的酸楚,眼泪落了下来。   “你多大了?”男鬼边问着,边伸手擦了擦我脸上的泪,冰冷的手冻得我打起了冷战。   “十,十六了……”我害怕地答道。   “你怕我?”   “怕。”   “别怕,我的魂魄离不开这江面,我只是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回去给我家人带个信,说我死在了江底,尸体卡在了江底的岩石洞里,让他们找人把我的尸体捞起来,这样我才有可能离开这江面。”   “你家是哪里的?”   “城北街51号。”   “好,我记住了,回去以后我就去找你的家人。”   我刚说完,男鬼就从我眼前消失了,我低头看了看船底,那些溢出来的江水也都不见了,我挪了挪大腿,终于又可以移动身子了。   来到船篷口,我拉开了帘子,却发现船头划船的老婆婆不见了,没有人在划船,可是船却稳稳地在江面上行驶着。   “老婆婆!”我吓得大声叫着,江面上飘着大雪,只有我孤独的叫喊声在回荡。   我站在船头,看见船快要靠岸了,对岸上闪着零星的灯火,好像是到达了哪个村寨,岸上渡口有人提着白色的灯笼在往我这边看。   我走进了船篷拿上了自己的包袱和手电筒,打开了手电筒,可是手电筒好像没电了,不亮了,我把手电筒放进了包袱里,背在了背上,披着老婆婆给我戴上的蓑衣,撑着伞站在船头,等着船靠岸。   可是船行驶到快要靠岸的时候就不动了,停在了江面上,我着急啊,自己拿起了竹篙试着划船,还好小时候爹带我在湖上划过船,我勉强划着船靠岸了,看见提着白色灯笼在岸边等我的那个人,是个梳着发髻的年轻女人,蓝白色衣服上有一朵红色的大花,在苍茫的雪夜里显得特别扎眼。   “你是章佳裁缝铺的吧?”那女人看着我背上的包袱问道。   “是啊,前面就是千枫寨吧?我是来送衣服的。”   “把衣服给我吧,你可以回去了。”   我拿下了背上的包袱,打开了包袱,才发现包袱里面的新衣服,那不是普通人穿的衣服,而是一套白色的寿衣,原来师父让我送的是死人穿的寿衣。那女人从我手里接过了寿衣,把钱递给了我,我收好了钱跺了跺快要被冻僵的双脚。   “可以让我跟着你进寨子到你家歇歇脚吗?好冷啊!”   “我家里停着死人呢,你不怕的话可以跟我回去,我给你煮碗热汤面。”   听到有死人,我害怕了,可是听到“热汤面”这三个字,我又动摇了。我有一个多星期没吃过热食了,一路上逃到这个小城来,都是靠路人施舍的冷馒头熬到今天的。   我咬了咬牙,对年轻女人说道:“那麻烦大姐了!”   “走吧。”年轻女人提着白灯笼领着我走进了寨子里面,路过一块小山头时,我看见了一座新坟,有一个小少年坐在坟头上看着我们诡笑着。   我吓得紧跟着年轻女人,才发现她衣服上面的大红色不是花,是一片血迹,灯笼下面没有她的影子。   感觉到越来越不对劲了,我停了下来,转身想逃跑,年轻女人用她冰得刺骨的手拉住了我,问道:“不去我家吃碗热汤面啦?”   “不,不用了,我还急着回裁缝铺呢,谢谢啊!我先回去了!”我用力甩开了女人冰冷的手,不敢回头看她。   心里一直疑惑:为什么师父要我大晚上的给死人送衣服?为什么来接我的人不是人而是鬼?   “你是在怕我吗?”年轻女人忽然走到了我跟前,用变成了灰白色的瞳孔盯着我的脸问道。   “你是鬼……”我看着女人惨白的脸,和灰白色的瞳孔,几乎带着哭腔,对她说道。   “我家里人都死光了,前天我哥也死了,没人安葬他,也没人给他做寿衣,我只能找到章佳裁缝铺,托他们帮我给我哥做身寿衣,我好让他体面地走。”年轻女人哀伤地说道。   “他,他们?裁缝铺不就只有我师父一个人吗?”   “还有一个女人。”年轻女鬼答道。   突然,从寨子里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年轻女鬼的神色显得慌乱了起来,她抱着衣服,提着白色灯笼在我眼前忽地就消失了,坐在坟头上看着我诡笑的少年也不见了,我手里的手电筒忽然就亮了起来。 第003章 :章佳不是名字   我上了船,把手电筒搁在船头,自己划着船准备渡江回城了,天边露出了鱼肚白,雪停了下来,有曙光从东方的天幕里折射到江面上。   看着天边渐渐扩散开来的晨光,我的心里忽然就亮堂了起来,仿佛自己获得了重生。   上了岸,发现昨晚引我上船的老婆婆就站在渡口等我,我下了船走到老婆婆面前问道:“昨晚你去哪里了?”   “你顺利到达了你要去的地方,平安归来就好,你管我去哪里了呢?”老婆婆看着我的脸说道。   “好吧,我要回裁缝铺了!”我无奈地看了眼老婆婆,就往回城的方向奔去,心里激动着:师父说了,只要我活着回去,他就帮我想办法换张脸。   来到大街上,远远地就看见裁缝铺的大门已经打开了,我跑进了裁缝铺,看见师父正在虔诚地给神龛上的红绸上香。   “师父,我回来啦!”我看着师父喊道。   “嘘……”师父示意我不要说话,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在给红绸扣头上香。我也学着师父,有模有样地给红绸磕头上香。   上香完后,师父从铺子后面的灶房里端来两碗热粥,我和师父坐在桌前开始喝粥了。   太久太久没有吃过这么温暖美味的粥了,我一边用勺子舀着热粥喝,一边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心里念着:爹,娘,我终于活了下来,还有了师父。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名字……”我低下了头,答道,不敢看师父的眼睛,娘生前虽然疯掉了,但是临死的时候告诉我,不要告诉别人我是谁。   师父沉默了,似乎看出了我有难言之隐。   “丫头,我看你这身衣服,虽然脏了被烧破了,但是看着布料,你应该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看你的手,应该没干过什么粗活,你爹娘应该是书香门第吧?”师父看着我,问道。   “这年头,读书人命薄如纸,我倒是希望我爹娘都是种田的农家,这样我们就不会家破人亡了。”我吞了吞眼泪,答道。   “要不这样吧,你跟师父姓章佳,师父赐你一个名字,叫楚瑅,怎样?”师父看着我问道。   “章佳楚瑅?章佳这个姓很少见啊!谢谢师父赐名!”我感激地看着师父,说道。   “嗯,章佳是满族的姓氏,我父母是满族人,不知道的人都以为章佳是我的名字,其实我是姓章佳名冡阁。”师父解释道。   “原来师父是满族人!”我埋着头喝着热粥,低声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我只知道收养我的父母是满族人。”师父纠正道,看了看神龛上供奉的红绸。   忽然觉得师父也是苦命人,同是孤儿,我至少知道自己的亲爹亲娘是谁,知道自己的身世,而师父活了大半辈子,竟然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师父,您为什么要把红绸供奉在神龛上?”我好奇地问道。   “那不是普通的红绸,是章佳裁缝代代相传的神布,它的年龄比我还老。”师父用敬畏的眼神看着神龛上的红绸说道。   “有多老?”我看着神龛上依然闪着黄辉的红绸,问着师父。   “具体年龄我也不知道了,收养我的爹娘把它从蒙古草原带到中原,期间我们搬过十几次家,每次搬家我爹娘都会首先带上这匹红绸,到了新家就会把它继续供奉在神龛上。”师父眼神迷离,回忆着往事。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红绸看上去还是像新的一样?”我不解地问道。   “我爹娘说章佳裁缝的老祖先死了之后,魂魄一直附在红绸里,有了灵魂的红绸,就有了生命,它会吸取天地间的灵气,维持布匹的新度和亮度。”师父收了碗,边说着边走进了灶房。   我跟着师父走进了灶房,发现灶房被师父打扫得好干净,想来师父一定是一个很爱整洁的人。   却不料师父把碗筷放进了一盆淘米水里就准备离开灶房了,见师父离开了,我蹲在了地上,准备洗碗。   师父见状对我说道:“别碰那些,裁缝手不能沾烟火、脏水,会脏了布神的魂灵,这些活留给该做的人做。”   “谁?”我站了起来,看着师父问道。   “她在楼上,她怕见生人,等熟悉你两天了,她自然会下楼来见你。”师父答道。   “那我去楼上看看她。”我说完就准备上楼去。   “别去,你会吓着她的,你还是过来,我跟你讲一讲我们章佳裁缝的规矩和忌讳,坏了规矩犯了忌讳,轻则受罚,重则逐出师门。”师父满脸严肃,看着我说道。   我看着师父严肃的模样,连忙走到师父跟前,跟着师父来到了放满工具的操作木桌前。   师父指了指摆放着大中小剪刀、板尺、条尺、粉擦等工具的桌子说道:“这是裁缝桌,除了摆放裁缝用的工具和布料,其他任何物品都不能放在桌子上,如果被我发现了,你是要挨打的。”   我看着桌子上大大小小的工具,还有颜色各异的剪刀和尺子,忽然觉得裁缝这行比我想象的复杂多了。   “师父,你是专门给死人做衣服的么?昨晚我送的衣服是寿衣。这些工具都是做寿衣用的吗?”我疑惑地看着满桌的工具,问道。   “我给活人量体裁衣,也给死人量尸裁衣,昨晚我特意让你从江上走水路去送那套寿衣,就是想考验你能不能克服对鬼魂的恐惧,章佳裁缝挂牌做活人衣服,其实暗地里更多的是给死人做寿衣,只是没有伸张出去,怕有些活人忌讳,不敢来找我们做衣服。”师父答道。   “昨晚确实遇见了几个鬼魂,租船的老婆婆根本没上船,而是我看不见的东西在划船送我到江对面,还有一个男水鬼从船底爬进了船篷里面求我帮忙。接收寿衣的女人也不是活人,她没有影子,千枫寨外面有座新坟,坟头上有个少年,应该也不是人。”我看着师父回忆道。   师父听了我的讲述,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他点了点头,说道:“你能坐着鬼撑的船把衣服送达,还能活着回来,证明你阴命里有贵人,那些孤魂野鬼也不敢轻易伤害你,这是做章佳裁缝的前提条件,抗不过鬼魂纠缠的人是学不到我们这门手艺的,多半会被吓跑或者吓死。”   我心里不禁唏嘘不已,原来师父昨晚确实是在考验我,如果不是爹娘的死对我内心造成的冲击,我根本没有那么强的意志熬到天亮,不管看见什么了,我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我要活下来。   “什么叫阴命?”我不解地问道。   “天生带有‘阴阳丝’的人阳命很苦,克己克亲,然而相反,这类人的阴命很好,孤魂野鬼都对其敬而远之,不敢亵渎冒犯。”师父耐心地解释道。   “谢谢师父!”我看着师父说道。   “谢我什么?”师父冷静地看着我,问道。   “谢谢师父收留我,让我不用再流落街头,四处逃亡。”我含着泪道谢道。   “不用谢我,你应该感谢若翎,昨天天黑了,她在楼上看雪,看见了蜷缩在街角瑟瑟发抖的你,求我收留你,我已经有三十年没收过徒弟了。”师父冷冷地说道。   “若翎是谁?”我问道。   “我女儿,一个哑女,惧怕剪刀,十八岁了,一直怕见生人,躲在了楼上。”师父答道。   “那她是我姐姐,我比她小两岁,她怎么会哑巴了?”我看着师父问道。   “十年前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给吓哑巴了,也是从那时候起惧怕见生人,你千万别拿剪刀到她跟前,要不然她会吓得几天不出房门。”师父严肃地叮嘱道。 第004章 :睡不醒梦中梦   想起昨夜来船篷里托我帮忙的男鬼,我对师父说道:“师父昨夜爬进船篷的男鬼让我去城北街51号帮他给他家里人捎信,说他的尸体卡在了江底的石洞里了,让他家里人打捞起来把他安葬了。”   “城北街51号?那是池家啊,他们家就剩下一个老母亲了,还有一个儿子在省城里上大学,那个老母亲好像还是个瞎子。”师父说道。   “瞎子?那我也得帮那个男鬼把话带到他家,让他母亲知道他的下落啊。”我对师父说道。   “你初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我去吧,我会帮你把话带到的。”师父看着我说道。   忽然觉得师父好奇怪,大半夜的让我渡江送死人的衣服他都不担心,大白天的我要去找个瞎子捎话,他却不让我去了。   师父说完就出门了,我独自坐在铺子里面,看着裁缝桌上的工具发呆,忽然听见背后有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又没见人影了。   只听见灶房里面有声响,我走到了灶房门口,看见一个穿着花棉袄扎着大麻花辫的女孩弯着腰在洗碗。   “你是若翎姐姐?”我站在灶房门口轻声问道。   女孩没有搭理我,我才想起来,师父说若翎是哑女,我想起若翎怕生人,就不敢多说话打扰她,自己回到了裁缝铺里面,打量着铺子里面货架上陈列的布匹,走到神龛前,瞻仰着那匹被供奉起来的红绸。   一夜未眠,我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椅背,看着红绸前香雾缭绕,忽然恍惚迷离的睡着了,进入了一个奇怪梦境里。   我梦见自己翻山越岭去寻找一样东西,最后从山崖上跌落,昏睡在一片灌木丛里,有一个路过的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男子在山崖上绑了一根绳子,顺着绳子爬到了我身边,将绳子捆在我腰间把昏迷中的我一点一点拉上了悬崖。   而当我再次找到他的时候,好像又变换了新天地,他变成了汉族人家的儿子,我从他家门前走过,他父亲不让他出来找我,我默默地离开了,走了很远,忽然听见他在我背后喊我,我含着泪缓缓地回头……   “丫头,醒醒!困了就上楼去睡,若翎昨晚特地给你收拾出了一间干净的房间,你上楼左拐到尽头的那个房间就是你的房间了。”师父回来了,喊醒了我。   好可惜,在梦里没来得及看见那个人的脸,就醒了过来,我揉了揉眼睛,看着师父问道:“话带到了吗,师父?”   “你确定你没有记错吗?我去城北街51号池家了,他们家人都在,没有人失踪。”师父看着我问道。   “不可能记错,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淹死的男鬼说是城北街51号,他穿着灰色的中山装,五官清秀,短发,鼻子很大,双眼有神……”我清晰地描述着,对师父说道。   “你一定是记错了,他们家有一个盲眼的老母亲,一个在省城上大学的儿子,最近才回来,人长得很精神,鼻子是很大,人说话也很客气,他们家根本没有什么人失踪,更不可能有人在江里淹死。”师父瞪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好像是在敲醒我昨夜在船篷里面经历的噩梦。   我还是不敢相信师父的话,我明明记得很清楚,我疑惑地问道:“你确定那个‘大鼻子’是活人吗?”   师父不耐烦了,吼道:“你说的什么话?!我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连人和鬼都分不清吗?!”   “嘭!”灶房传来瓷碗摔碎的声音,师父脸上的怒气突然就凝滞住了,他收了收嗓子,低声说道:“你别惹我发火啊,一下刺激到若翎了,你就跪在神龛前,给我好好反省反省,小丫头不要话多,多跟我学点手艺。”   “章佳爷爷,你把买的菜落在我家了!”突然门口走进了一个大鼻子穿着校服模样的衣服的年轻小伙走了进来,声音洪亮的喊道。   看见了“大鼻子”的脸,我吓得躲到了师父身后,他跟昨夜从船底爬上船篷里面的那个男鬼长得一模一样!   “鬼,鬼,鬼!”我躲在师父身后哆嗦着喊道。   “什么?怎么会有鬼?”那个“大鼻子”把装着菜的袋子递给了师父,看着躲在师父身后的我问道。   我背对着他,不敢说话了。   “没有,这丫头走夜路被吓着了,说胡话呢,谢谢如绪啊,麻烦你了,让你特地跑一趟!”师父赶紧解释道。   “这丫头的脸看上去很严重啊,得赶快治啊,要不然感染严重了会要了他性命的。”那个“大鼻子”说着就走到了跟前,看着我的脸,对师父说道。   “嘭!”地一声,灶房的门忽然被关上了,师父看了看被关上的灶房的门,对“大鼻子”说道:“不知道这丫头的脸还有得治没,怕是伤好了也会留疤。”   “章佳爷爷信我的话,就让我帮她看看,我在省城医科大上学,那里有国内顶级的外科医师,我可以带她去看医生……”说着,“大鼻子”用一只手抬起了我的下巴。   “我,我不去!”我紧张地推开了“大鼻子”的手,拒绝道。虽然他的手是暖的,可是他留给我的印象还是那个从船底爬进船篷里面的那个湿漉漉冷冰冰的野鬼。   “不好意思啊,如绪,这丫头估计是被吓坏了,你还是先回去吧。”师父也委婉地拒绝道。   “你们要相信科学,知识能够改变命运。”那个“大鼻子”抬头挺胸地说道,说完就出门了。我看见了他说话的时候,嘴里冒出的白雾,还有出门时走到门口投下的身影,原来他真的不是鬼!   师父把菜提到了灶房门口,敲了敲门,门内伸出了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接过了师父手里的菜,很快门又关上了。   “楚瑅,过来,师父教你熟悉这些工具。”师父走到裁缝桌前叫我道。   我走上前,师父指着裁缝桌上的工具说道:“红色的工具,包括剪刀全部是用来裁剪活人衣服的,所有白色的工具全部是用来做寿衣的,卷芯是红色的线球是缝制活人衣服的,卷芯是白色的线球是用来缝制死人衣服的,你要记清楚了,别犯了忌讳。”   “犯了忌讳会怎样?”我问道。   “犯了忌讳会害死人!”师父瞪着我说道。   “这么严重啊!那我一定要牢牢记住了!”我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工具说道。   “你的脸疼吗?”师父低声问道。   “疼啊!好疼,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我低声答道。   “你还挺皮实啊,能习惯疼!刚才为什么不答应那个叫池如绪的年轻小伙,他可是学医的,说不定能带你去省城把脸治好。”师父看着我的脸问道。   “我不去省城!”我干脆利落地答道。   师父沉默了,看着我齐腰的头发问道:“你是从省城逃到这里来的吧?”   我没有回答师父,只是看着桌子上的工具,心里默默记着它们各自的区别和用途。   “你上楼去休息一下吧,昨天夜里一宿没睡,晚上我带你找一位大夫,给你看看你的脸。”师父轻声说道。   我看了一眼师父满是褶皱的脸,对师父说道:“谢谢师父。”要知道,我对师父的感激,何止是他对我的收留,更多的是师父对我的理解,他没有追问我的身世,没有揭开我内心深处不愿意去面对的伤痛。   说完就上楼了,来到了若翎昨天就给我收拾好的房间里,脱了外衣,爬到了温暖的床上,闭上了眼睛,太久没有这么安稳地躺在床上了,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沉沉地睡着了。   我又做梦了,梦里看见了我娘,她抓乱了她自己的头发,点着蜡烛把家里的窗帘和门帘全部点着了,一边烧着家里的家具、帘子,一边哭着疯笑着喊道:“你们来啊!全部进来啊!我要烧死你们!烧死你们!” 第005章 :金剪斩拦路蛇   “娘,娘!”我哭着从梦里醒来,发现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站在我床前,冷静地看着我,看她的衣服和辫子,我认出她就是若翎,她手里握着打湿了的冒着热气的帕子,看我醒了,她在我额头上轻轻地给我擦着冷汗。   “若翎……”我看着若翎喊道,她点了点头,用手比划着,我竟然看懂她的意思,她让我起床穿衣服,下楼去吃饭,她把她自己的衣服拿来给我穿。   我穿上了若翎拿给我的棉袄和棉裤,感觉身上暖和多了,看着她善良的眸子,心里全是感动,多水灵多善良的女孩,可惜了是哑巴。   跟着若翎来到楼下,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我们三个人坐了下来,开始吃晚饭,若翎用手语跟师父交流着,好像是在说我发烧了,师父伸手摸了摸我额头,说道:“怕是脸上的伤恶化了感染了,吃完晚饭我带她去看大夫,你在铺子里面把门拴好。”   若翎看着师父,点了点头,我看着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心里不禁叹息:究竟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事情才会让这么水灵的一个姑娘变成了哑女?   出了一天的太阳,积雪基本都融化掉了,吃完晚饭我就跟着师父出门了,师父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我跟在师父身后,一路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中药味。   “师父,我们去哪儿?”   “带你去看大夫。”   我看着前面的路伸向了荒野里,心里忽而害怕了起来,不知道师父带我看什么大夫,住在荒山野岭的大夫么?   走到一条狭窄的山路的时候,山路左边是悬崖,右边是峭壁,手电筒照到悬崖下,黑压压一片,灯光很快就被吞噬,一看就能猜到这悬崖一定深不见底,我一手摸着石壁,一手拉着师父背后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走着。   呜呜地从悬崖里吹来的寒风把我肩后的长发吹到了我脸上,几缕头发遮住了我眼睛,我停了下来,靠着石壁,用手轻轻扒开脸上的头发,只觉得稍微碰一下伤口,就疼得不行。   从悬崖底传来几声狼嚎,听起来好像不止一只。   “丫头,小心!”师父在我前面走着,忽然低声说道,那样的气氛下,他低声的一句话,把我吓得靠着石壁不敢动一下步子。   “什,什么,师父?”我结巴着,心慌地问道。   师父转过身来,看着双手扶着石壁的我,说道:“前面路上躺着一条碗口那么粗的大蛇,挡住我们的路了。”   “那我们改走别别的路吧……”我背靠着石壁,结巴地说道。   “没有别的路了,上山的路只有这一条。你很怕高么?”师父看着我哆嗦着说话的模样,低声问道。   “怕,怕高,更怕蛇!”我努力想控制自己紧张的情绪,可还是结巴了起来,看着师父深陷的眼睛,答道。   师父皱了皱眉,抓起我吓得冰凉的手,走了上去,他把手电筒递给了我,对我说道:“拿好手电筒,照好脚下的路,山路滑,小心掉下悬崖,掉下去就没命了,悬崖下有狼。”   不知道为什么,师父抓住我的手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父亲,他生前也是这么抓着我的手走夜路的,心里忽然不那么害怕了。   我打着手电筒照着师父脚下的路,只见师父从他的棉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金闪闪的剪刀,握在手里,剪刀口对着躺在路前方吐着蛇信子的大蛇。   “师徒夜里上山,无意冒犯,想借一条路,希望大蛇能让路。”师父警觉地盯着大蛇,谦卑地说道。   可是那条大蛇显然没听进师父的话,它不但没有让路,还立起了脑袋,做出了进攻的姿势,嘴里吐着蛇信子,我感觉师父忽而用力握了下我的手,这让我更觉得情况不妙。   大蛇舞起尾巴猛地一掀,师父拉着我后退了几步,山路太滑,我差点就摔倒了,背贴着石壁,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师父,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条路走不通,大蛇没有想让路的意思。”我看着师父的背后劝道。   师父没有理会我,而是松开了我的手,握着手里的金剪刀刺向了大蛇,大蛇缠住了师父的胳膊,金剪刀掉在了地上,师父赤手空拳地跟大蛇搏斗着,大蛇把身子不断地往师父身上缠绕,我吓得坐在了地上,绝望地哭了起来,不敢靠近。   “丫头!快点,捡起金剪刀,刺进大蛇的七寸!”师父痛苦地叫着我,他的整个身体已经被大蛇禁锢住了。   我哭着爬到大蛇跟前,捡起了地上的剪刀,就在我用手握着金剪刀的那一刹那,我感觉有股强大的力量从剪刀里面传递到了我身体里,我浑身忽然充满了力量和勇气,狠狠一下,把剪刀刺进了蛇的七寸上,我双手握着剪刀从蛇的七寸上拔了出来,顿时鲜血喷涌而出,大蛇发出咝咝的叫声,它放开了师父,沿着石崖逃窜到了山崖下了。   大蛇喷了我一脸的蛇血,我嘴里和眼角里都是鲜血,我咬了咬嘴唇,咽下了嘴里的鲜血,一只手握着师父的金剪刀,一只手擦了擦眼角的蛇血,看见师父从地上爬了起来,接过我手里的剪刀,在他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绢帕庄重地擦了擦剪刀上的蛇血,擦干净后,把剪刀收回了口袋里。   “有点我章佳裁缝的气魄!”师父收好了剪刀,冷笑着看着我赞道。   我吞了吞嘴里咸腥的蛇血,捏了捏拳头,脑海里忽然浮现起娘死的那天在大火里面绝望地狂笑着的场景,她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忽然清醒了,对我大声喊道:“快跑,跑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回来!好好活着!不要报仇!”   师父折了折手里的绢帕,把沾了血的那一面叠到了后面,用干净的一面给我擦了擦眼睛周围的血,和脸上的血,看着我在用嘴抿着嘴唇上的蛇血,问道:“你怎么把蛇血吞了?”   我才从惊魂的恍惚中醒了过来,忽然觉得喉咙里一阵恶心,我干呕了一下,把嘴里残余的血腥吐了出来,看着师父的眼睛答道:“不知道,我已经吞下了。师父,为什么大冬天的会有蛇?蛇不是都应该冬眠的吗?”   “有些蛇不冬眠。走吧,绕过这座石崖就能到薛大夫家了,我让他帮你把脸治好。”师父拉着我的手走着,在我的记忆里,除了我爹和我娘,就只有师父这么护着我拉着我走夜路了。   在石崖上绕了一大圈,终于看见了山不远处有一处亮光了,我指着亮光问道:“师父,薛大夫家就是那儿吗?”   “嗯,快到了,你到薛大夫家以后,不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要说话,薛大夫问你话,你就回答,没问你话,你就不要开口,他人很古怪。”师父走在前面,叮嘱道。   “薛大夫你男的还是女的?”我好奇地问道。   “是的男的,二十来岁。”师父低声答道。   “那么年轻!能治好我的脸么?”我怀疑地问道。   “我的病就是他在治,等到了他那里,你千万别乱说话,这个人脾气很怪,别治到一半不管你了。”师父严肃地说道。   “师父生病了?”我跟在师父身后,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浓浓的中药味,问道。   师父忽然沉默了,咳嗽了几声,说道:“师父年纪大了,身子骨有点毛病很正常……”   “师父多少岁了?”我无心地问道。   “一百三十多岁了……”师父答道,我惊讶地站住了,松开了师父的手。   “一百三十多岁?可是你看起来好像有七十多岁了啊,而且若翎都十八岁了,你怎么可能……”我摇着头看着师父,根本无法接受师父的答案。   师父看着我瞪大眼睛的模样,停顿了下,解释道:“我说错了,我是七十了。若翎是我一个好朋友的遗孤,不是我亲生的女儿。” 第006章 :摆石阵过天堑   我跟着师父走到了石崖边沿的小路,走到路的尽头,站在了高高的山顶,我发现脚下没有路了。而那点看似很近的亮光和我们竟然隔着一道天堑。   “师父,没有路了……”我惊讶地看着师父,说道。   师父没有说话,只是弯腰搬了几块石崖顶上的几块石头,搬了好一会儿,好像是在摆着什么符号,我完全看不懂。   “师父,你在干嘛呢?”我打着手电筒看着师父摆着奇怪的石阵,发现手电筒的光越来越弱了,好像快没电了,心里着急了。   “丫头,你记住这些石头的模样,还有这个石头阵的具体位置,下次万一你再上山来求医,你就可以自己摆石阵过天堑了,一会儿绳桥出现了,这石阵就会自动乱掉。”师父擦了擦额头的汗,对我叮嘱道。   寒冬的山顶,冷得人手脚都完全失去了知觉,也多亏了师父来回搬动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我看了看石阵,叹道:“这些石头每一个都不一样,石阵也看起来没什么规律,我怎么记得住啊?”   “这是薛世人自己设下的石阵,记不住的人都没有资格找他看病,他独居在石峰顶上,过不了石阵的人,就过不了这道天堑,就算强行渡天堑也会被他养的狼群给赶走。你一定要记住这石阵!”师父深呼吸了一口气,站在石崖边,看着天堑对面的那点亮光说道。   我拿手电筒照着石阵,努力地记着这些石头的模样和石阵的样子,还好小时候爹总是让我背诗背书,锻炼我的记忆能力,这会儿真要派上用场了,心里感叹,如果这石阵有什么口诀就方便多了。   只听见嗖地一声,像有一根绳子在抽打着天堑里的寒风。我忙一转身,看见石崖边上的石缝里钻出了一条大拇指粗细的绳子,直直地连接着天堑那边的山峰。   “走吧,丫头,‘过桥’了!”师父拉起我,说道。   然而我却退缩了,看着那根绳子说道:“这是‘桥’吗?这明明只是一根绳子!”   师父没有回答我,只是不慌不忙地从他胸口里面掏出了一块闪着金光的缕布,套在了绳子上,打了一个死结。   “敢不敢跟师父‘荡秋天’过天堑?”师父冷冷地看着我,指着被打了死结的布缕,问道。   我怯怯地伸手摸了摸柔软的布缕,还有那根直直的冷冷的硬硬的钢绳,怀疑地问道:“这是钢绳,师父你确定这布缕不会半路断裂掉吗?”   “这是祖传的金丝缕!刀枪不入!怎么会断掉呢?以前我用它‘荡秋千’过天堑无数次了,这一次加上一个你,也应该没什么问题,你那点身板,再加上一倍的重量,也不成问题!”师父冷冷地答道。   我还是不敢相信师父的话,迟疑地看着师父,想象着自己跌落进石崖底被摔得浑身碎骨,还有一群狼来啃食我的尸骨的惨状。   “我不敢,我也荡不了这个秋千,我手上没那么大的力气。”我摇着头看着师父说道。   “师父带你荡秋千。”师父平静地说道,我看了看师父布满老人斑和青筋的手,更是不敢相信师父的话了。   “你,你有那么大的力气吗?”我疑惑地问道。   “过了时辰这绳桥就会收回了,再想过桥又要等到明天晚上了,你还想不想治好你的脸了?!”师父终于发火了,看着不耐烦地吼道。   “我不过!”我退了几步,不敢靠近师父,怕他发起火来打我,却不料被脚下的石块绊了一下。   师父皱着眉头一把抓住了我,把我禁锢在他的臂弯里,一手勾进绳桥上绑好的金丝缕做的布圈里,就往绳桥对面“飞”去。   “啊!师父不是人!”我紧紧闭着眼睛,一路尖叫着,没有想到师父力气这么大,抓起我就往天堑里“飞去”,要知道他只是用一只手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在“荡秋千”啊!   我尖叫着,听见寒风在我耳旁呼呼地吹,被师父一只手强有力地禁锢着,就好像一根手臂粗的树藤牢牢地捆住了我,我极度恐慌地用双手紧紧抓着师父,不知道是被他身上浓浓的中药味熏得,还是被这不可思议的“荡秋千”的经历吓得,我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我尖叫着,脚下完全是踩空的,寒风像刀子一样从我脸上不断地划过,长发在我肩后疯狂地飘散着,感觉我的魂魄都要被吓离开身体了。   终于,我感觉脚下踩实了,师父松开了禁锢我的手臂,我瘫软地坐在了地上,感觉脚已经不是我的了,心脏扑通扑通不停地跳动着。看着师父站在我跟前,我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丫头,别哭了,我们到了,快起来,地上凉……”师父依旧冷冷地说道。   除了斩大蛇的那一刻,师父小小地夸赞了我一下,就再也没有鼓励过我了。我也想从冰冷的地上站起来啊,只是我的双腿早就吓软了,根本不听使唤了。   “手电筒呢?”师父解开了绳桥上的金丝布缕,放进了他胸口里面的口袋里,看着我问道。   我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的手电筒不见了,一定是刚刚被师父带着“荡秋千”的时候,吓得失魂落魄,把手电筒丢进了天堑里了。   “丢了……”我坐在地上看着师父答道。   “起来……”师父竟然冷冷地看着我,说道。   我扒着师父的衣袖,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转身看了一眼我们千辛万苦要找的那个薛大夫的“高级住所”。   夜色笼罩下的古庙宇一样建筑的楼阁耸立在山峰之巅,楼阁顶层内透出昏黄的灯光。   忽地,我身后又传来嗖地一声响,我回头看了一眼连接对面山崖的那根绳桥,它像条灵活的细蛇一样,迅速地收了回去。   “走吧,跟在我身后跟紧一点,这四周都是悬崖峭壁,还有毒蛇猛兽,别还没到薛大夫那里,你就没命了,他救得了活人,但是不一定救得了死人。”师父走在我前面,冷冷地说道。   “还有毒蛇猛兽?!”我忽然觉得那个叫薛世人的大夫就是一个怪人,要住在地势这么险峻的位置,还要与四周的毒蛇猛兽作伴,他人也一定是一个极其古怪诡异的!   “嗯,都是薛大夫自己养的。”师父淡淡地答道。   “养什么不好?要养毒蛇猛兽?!他是人吗?”我眼角的泪还没干,憋屈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大夫会有这些奇怪的嗜好,住在山下好好给人看病治病救死扶伤多好,住在这么一个鬼地方,找他来看病,简直就是要命!   师父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冷冰冰地看着我,说道:“不要乱说话,这四周都是他养的‘宠物’,听到了生气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说完,师父又转过脸去了,我不敢埋怨了,瞄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树林子里静悄悄一片,灌木丛里也听不见一丁点的声响,小路上只有我和师父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啊!”突然有东西从我背后抓住了我的头发,我吓得尖叫了起来,猛然转身,看见一个清朝时代前面剃着头后面梳着长辫子,身材瘦削穿着青布衫脸色青白的年轻男子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   “这把头发好啊!”那男子把我的头发抓在手里,自顾自地说道。   “你是谁?到底是人是鬼?为什么走路没声音?”我从他手里夺回了自己的头发,警觉地看着他,问道。 第007章 :留长辫的大夫   “丫头,别无礼!”师父从我身后走上前来,对我低声呵斥道。   “章佳师傅,几日不见,看你精神头大好啊!”长辫男子看着师父笑道。   “薛大夫,深夜来扰,实在不好意思,小徒弟脸被烧坏了,希望你能给她看看。”师父说话忽然文绉绉起来。   “就是这个‘小辣椒’吗?”长辫子的薛大夫笑着看了一眼我,问道。   “嗯,是‘小辣椒’,来的路上斩了一头大蛇。”师父冷冷地看着我,答道。   “哈哈哈!果然是‘小辣椒’!”薛大夫爽朗地笑了起来,可是眼神里却闪着寒光。   师父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是在提醒我,不要乱说话,我尴尬地看着“长辫子”,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   “走吧,去小弟寒舍喝两杯酒暖暖身子。”薛大夫走在前面,给我和师父领路。   走到靠近山顶那座古典式楼宇的时候,发现周围的树木忽然变得茂盛了起来,空气也变得湿润暖和多了。   忽然,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条沟渠,里面爬满了蛇和蝎子,那些密密麻麻的蛇在沟渠里蠕动着,有的翻滚在一起,有的立着脑袋吐着蛇信子。   我眼睁睁地看着“长辫子”淡定地从爬满蛇蝎的沟渠里走过,师父也紧跟着他走了过去,我却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丫头,走过来。”师父在沟渠对面看着我喊道,我摇着头,把脸偏向一边,不敢看沟渠里面的一团一团的蛇。   “小辣椒,你过来啊!”薛大夫笑着喊道。   “你……”我本来想骂“长辫子”是怪物的,想起师父的忠告,我还是打住了,心里郁闷着:你真是个怪物,在自家门口养了一窝的蛇和蝎子,诅咒你一辈子都不会有姑娘喜欢你这种怪物!   “丫头,走过来……”师父站在沟渠对面看着我继续喊道,那一刻我仿佛回忆起了儿时在小溪里面玩耍的时候,父亲站在溪水对面,喊我走过去的旧时光。   我捏了捏拳头,闭上了眼睛,咬着牙,慢慢地先伸进一只腿进沟渠里面,瞬间就有四五条蛇爬上了我的脚踝,我吓得惊叫着一直抖腿,连忙把腿收回了岸上。   “哈哈哈!这哪里是‘小辣椒’?这明明是胆小鬼!”那个古怪的“长辫子”心灾乐祸地嘲笑道。   “师父,我过不去。”我含着泪看着师父,说道。   “你还治不治你的脸了?你还想不想跟我回裁缝铺学手艺了?你看着我!给我走过来!”师父一脸严肃地看着我,大声说道。   我咬着牙,看着师父的眼睛,走进了爬满蛇和蝎子的沟渠里,每走一步,都有好几条蛇在纠缠着我的小腿,有的蛇牙齿很利,竟然隔着我脚上的袜子咬进了我腿上的肌肤里,蝎子叮人就更不用说了,疼得我想喊娘了。   我忍着疼不吭声,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我看见了师父的眼神,依然是那么冷漠,我想,如果是我爹在对面,他一定不会这样袖手旁观,那一刻我觉得师父好狠心。   我又看了看前一秒还在幸灾乐祸地笑着的“长辫子”,此时他没有笑了,眼里闪着寒光,低着头看着我被蛇和蝎子争相追咬的双腿。   不明白,为什么师父和“长辫子”过沟渠的时候,没有蛇和蝎子追着他们咬,偏偏我过沟渠的时候,就引来这么多的蛇和蝎子追咬。   只感觉浑身开始变得僵硬,手和脚开始麻痹了,胸口憋闷得慌,呼吸也是上口气接不上下口气,我想我可能是中毒了,我竟然产生了幻觉,我看见了沟渠对面的岸上站着我爹和我娘,我挪动着沉重的步子,跨上了岸,伸手想去触摸我爹娘,却突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昏迷中我又梦见了那场大火了,梦见我娘一手拿着柴油灯一手举着蜡烛,把家里好好的家具、窗帘、门帘全部点着了,我从睡梦中呛醒,跑上前想把娘手里的柴油灯夺过来,却不料那灯忽然炸开了,燃烧着的柴油喷在了我脸上,我的脸瞬间就烧着了。   我疼地在地上打滚,可是我娘疯了一段时间了,她根本认不出我是谁,我一边挣扎着在地上打滚,一边伸手去抱住我娘的腿,想拉住她,不让她再去放火烧我们的家。   忽然,我在火光里,看见有几个黑影在房子的角落里晃动,我娘一边哭着一边笑着,对着那几个黑影大声喊道:“你们进来啊,都来啊!我要烧死你们!烧死你们!”   我害怕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忍着脸上的疼,用力地抓住了我娘的双手,看着她的双眼大声喊道:“娘!快跑!再不跑我们就要被烧死了!”   火越烧越大,我肩后的长发也烧着了,我慌乱地松开了娘的手,去扑灭我头发上的火苗,等我转身的时候,发现娘不见了,我在大火和浓烟里面寻找我娘的身影。   突然,娘瞪圆了眼睛,出现在了我跟前,阴森森地看着我,说道:“快跑!快跑!永远都不要回来!不要报仇!”   那一刻娘的眼神一点都不像她,我拉着娘的手就往门外拽,娘却凶狠地推开了我,一直把我推到了门外。   “咚!”房梁掉下来了,把娘被死死地压在了房梁下,双目圆睁着看着我,门外看热闹的人拉住了我,救火的人来了,天亮的时候火终于扑灭了,只是,我娘死了。   我坐在娘的尸体边,哭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跑到邻居家下跪求邻居帮忙把我娘葬了,邻居害怕跟我们家扯上关系,看我可怜,还是暗地里托人帮忙,把我娘下葬了。   我给娘盖棺材盖的时候,娘的眼睛还是睁开的,只是瞳孔全散了……   晚上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家里,脑海里全是我们一家三口曾经生活在这里的片段,突然有人从我背后勒住了我的脖子,我拼命地挣扎着,是我娘的鬼魂救了我,她一只手就把那个想勒死我的男人的头给拧了下来,手里提着那个人的头,不停地对我喊道:“快跑!快跑!永远都别回来……”   “丫头,丫头!”我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大声叫着,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师父站在我旁边,我睡在一个到处刻着雕花的床榻上。   房间里到处点着蜡烛,山顶上没有电灯的啊!   “把枕头都哭湿透了,梦见什么了,哭这么伤心!起来吧,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看对我的手艺满意不……”薛医生走了过来,一边看着我说着,一边把冒着热气的帕子递给了我。   我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忽然发现自己的脸不难受了不疼了,我用一只手轻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变回原来光滑如初的模样了!   拿着温热的帕子,我擦了擦眼角半干的泪水,看着薛大夫问道:“有镜子吗?”   “有啊,你等等……”薛大夫说着,转身就走到了不远处一个古朴的雕花妆台前,从桌台上拿起了一面铜镜走了过来。双手递给了我。   我拿起镜子,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脸,竟然恢复到了我被火烧之前的模样!一点被伤过的痕迹都没有!   看着镜子里面模样恢复如初的自己,我问道:“薛大夫,你是怎么做到的?”   “薛家独门医术,不外传。”薛大夫冷冷地答道。   我瞥了一眼薛大夫,看着他古怪的清朝年代的打扮,没有说话了,转而继续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忽然,我在镜子里面看见了一张男人的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我吓得手一松,铜镜从我手里滑落…… 第008章 :铜镜里的秘密   薛大夫反应快接住了我手里滑落的铜镜,盯着我的眼睛冷静地问道:“你看到他了?你认识他?”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他?”我看着薛大夫问道。   薛大夫没有回答我,而是看着我的双腿说道:“你动一动你的腿,看能不能动,蛇毒应该散了……”   我动了动双腿,从床榻上下来了,站了起来,看着师父和薛大夫问道:“为什么你们走过那些毒蛇和毒蝎子的时候没事?”   “因为你是美人,毒蛇毒蝎子只咬美人!”薛大夫抢先回答道。   “胡说,你骗我!”我看着薛大夫说道。   师父忽然咳嗽了两声,瞪了我一眼,说道:“那些蛇毒和蝎子毒正好起到麻醉的作用,你要醒着的话,薛大夫给你治脸的时候,你能活活吓死过去。”   “是吗?为什么会吓死?”我不解地问道。   “你这不是活着了吗!跟我说说,你在铜镜里面看见了什么样的人脸?”薛大夫坐在了刻着雕花的靠椅上,惨白的双手拿着铜镜搁在膝盖上,看着我问道。   我努力地回忆着,奇怪的是,我一下子全忘了,记不起刚刚在镜子里面看见的那张人脸了。   “我,我忘了……”我看着薛大夫,无力地答道。   “说明你的记忆在刻意排斥这张人脸,来,过来,你再看看……”薛大夫拿起铜镜,示意我过去。   “薛大夫,天快亮了,我们师徒还得赶路呢,天亮了桥绳就不通了,白天就得耽搁在这山上了。”师父瞪了我一眼,看着薛大夫客气地说道,我知道了师父的意思,他希望离那个铜镜包括那个薛大夫远一点。   薛大夫忽然冷笑了起来,把铜镜举到了自己的脸前,遮住了他自己的表情,只听见镜子后面发出了一个冷漠阴森的声音,他说:“章佳兄,你忘了,你又到了‘换药’的时间了,还有你这徒弟的脸,你现在带她回去,我保证明天太阳一出来,她的脸就会化掉!”   “你想做什么?”师父捏了捏拳头,看着挡在薛大夫脸前的镜子有些生气地问道。   “我只是想让你的徒弟再来看看这面铜镜,完全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一会儿我就把你的‘药’给你,再给你徒弟熬碗药,你们师徒服了我的‘药’好下山回裁缝铺继续给别人做衣服。”薛大夫把脸藏在铜镜后面,阴阳怪气地说道。   师父盯着铜镜,眼神里闪着怒火,沉默了半晌,压低了声音说道:“她还只是个孩子。”   “我没有想伤害她的意思,小姑娘,你过来,再来看看这镜子。”镜子后面发出了阴冷的声音,和我之前听见的薛大夫的声音,听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师父没有再瞪我了,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面铜镜,眼神里除了无奈就是怒火。   我踌躇着走到了薛大夫的跟前,他忽然一把拉我坐在了他的大腿上,用双手禁锢着我,把镜子举在了我眼前,恶狠狠地说道:“你仔细看!镜子里面是谁?!”   这一次我在铜镜里面什么也没看到,除了薛大夫猥琐阴冷的笑脸,和我惊吓紧张的脸,什么都没有了,我挣扎着站了起来,狠狠地扇了薛大夫一巴掌,骂道:“没想到你不但人古怪,还这么无耻!”   “我无耻?!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你到底是谁?!”薛大夫把镜子搁在了一边的桌子上,瞪着我大声说道。   “我是谁我心里清楚!”我害怕地一边说着,一边退到师父身边。   “你们走吧!”薛大夫用苍白的手摸了摸那半边被我扇过一耳光的脸,阴沉着脸说道。   “走!”师父怒视着薛大夫,拉着我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师父,你还没拿药呢!”我跟着师父走出了大门,担忧地看着师父说道。   “我不要他的药了!”师父气冲冲地说道。   “那天亮了我的脸化掉了会是什么样子?”我害怕地问道。   “化掉了我们再找别的大夫治,这个薛世人自恃医术高,我早就忍够了,跟师父回裁缝铺,我们再另想办法!”师父阴沉着脸,说道。   来到了门外爬满了毒蛇和毒蝎子的沟渠,师父毫不犹豫地拉着我从沟渠里面走过,这一次神奇了,那些毒蛇和毒蝎子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没像之前那样追着我咬了。   “师父,为什么那些毒蛇和毒蝎子不咬我了?”我问道。   “那些毒蛇毒蝎子嘴刁,从来不咬那些被他们咬过一次的人。”师父低声答道。   “是吗?可是还有好多没有咬到我啊?”我傻乎乎地看着师父的侧脸问道。   “蛇和蛇之间互相传递气味,还有那些蝎子也是,它们嗅到了你的味道,知道你是‘老人’了,就不会再靠近你了。”师父耐心地答道。   我看着天边的一线鱼肚白,突然很害怕,天要亮了,天亮了我的脸就要化掉了!脸化掉了会是什么模样?!   “你手抖什么?”师父拉着我快步走到石崖边,问道。   “我怕……”我看着师父说道。   师父弯腰在地上摆起了石阵,很快石阵摆好了,绳桥的机关像被开启了一样,如期地横跨在了两座山峰之间。   还是来的时候的做法,师父在绳桥上绑好了金丝布缕,一手挂在绳桥上,一手带着我“荡秋千”,我们划过了天堑,回到了对面,这一次我没有尖叫,也没有哭。   “师父,为什么那么毒蛇和毒蝎子咬我,我却没死?”我一边跟着师父走在下山的路上,一边问道。   “那些毒蛇和毒蝎子都是薛世人自己养的,他如果想救你,自然能救你。”师父答道。   我看了看天边有紫色的云彩在蔓延,天要亮了,我感觉自己脸上像盖了一层薄薄的脸皮,仿佛我稍微用手一碰,它就会破掉。   忽然从山涧吹来一阵冷风,我肩上的头发被吹到了脸上,我都不敢伸手去碰,头发从脸上滑落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半边脸也好像被耷拉了下来。   “师父,师父,我的脸是不是裂开了?”我看着师父紧张地问道。   师父转头看了看我的脸,没有回答我,他的眼神总是那么冷漠,从他的眼神里我看不清他的真实感受。   我着急了,走到师父跟前,挡住了师父的路,看着师父的眼睛重复问道:“师父,我的脸是不是裂开了?”   师父看了看我的眼睛,把我推到了一边,继续走他的路,一边走着,一边冷冷地说道:“回去换身衣服,换个打扮,好好跟我学手艺。”   我又快步走到师父跟前,挡住了师父的路,倔强地看着师父问道:“到底成什么模样了?为什么回去要换衣服换打扮?”   师父无奈地站着看着我,冷冷地说道:“我觉得你现在这模样挺好的,挺适合做我的徒弟的,快点回裁缝铺了,若翎一个人待铺子一整晚了,那孩子胆小,又不会说话,我心里着急。”   再一次,我被师父有力的手推到了一边,我走在师父身后,终于控制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眉毛变粗了,鼻子下方还有胡渣……   “薛世人是个混蛋!”我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大声骂道。   我才十六岁啊,就有胡渣了!眉毛还那么粗!难道我的脸变成了男子的脸了!   “你骂小声点,小心山头上的野兽听见了!”师父一边走着,一边低声对我说道。   “薛世人是混蛋!”我更气了,看着山头大声地又骂了句。   突然从山头上滚下了一大块岩石,我吓得拔腿就跑,师父也跑了起来,嘴里低声责骂道:“你这丫头,让你别骂,你还骂这么大声,薛世人很小气的!他养的那些野兽更小气!” 第009章 :抱死婴的黑熊   我跟师父在狭窄的山道上跑着,眼看着背后从山上滚落下的大岩石落进了山下的石崖里。   “师父,那些薛大夫养的野兽是怎么过天堑的啊?难道它们也会摆石阵,还会‘荡秋千’?”我低声问着师父。   “当然不会,只是动物之间有独特的方式传递信息,它们翻个山爬个坡比我们一般人利索多了。”师父低声说道。   我们走过了狭窄的山涧小道,来到了相对平缓的山路上,天已经蒙蒙亮了。   忽然在不远处一个矮矮的山丘上出现了一只大黑熊的身影,它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只是那孩子好像已经死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小脸都是紫黑色的。   “师父……”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看着师父低声喊道。   “是熊瞎子,隔得有点远,它应该看不见我们,我慢慢走下坡去,注意看它的动静,丫头,千万别喊出声来,别跑……”师父警觉地盯着黑熊,低声对我叮嘱道。   “吼!”突然那黑熊双手捧着死婴仰天吼叫了一声,凄惨悲鸣的叫声在寒冬的山峦间回荡着,听起来瘆的慌,我吓得闭上了眼睛,直接停了下来。   “快走,熊瞎子虽然眼睛不好使,但是鼻子灵,它现在只注意它手里的死婴,没顾得上察觉我们,等到嗅到了我们了,我们想跑都难了……”师父低声而紧张地对我说道。   我跟着师父小心翼翼地走在下山的路上,眼睛看路的同时还要时刻注意着大黑熊的动向。   大黑熊低头看着手里的死婴,一动不动地站在山丘上,突然那个死婴手脚同时抽动了一下,眼睛也突然睁开了,整个眼珠都是黑色的!   “啊!”我吓得惊叫了一声,大黑熊听见了我的叫声,头偏了一下,师父见状拉起我就拼命往山下跑。   我跟着师父快速地在山路上奔跑着,听见身后大黑熊的怒吼声,还有咚咚地奔跑声,我回头看了一眼,大黑熊抱着死婴追了上来,直直地躺在大黑熊的死婴眼睛睁开了,侧着脸盯着我和师父,整个瞳孔全是黑色,好像有血滴要从眼角溢出来。   “快跑!”师父知道情况不妙了,拉着我催促我跑快点。   突然背后传来死婴阴森森的嘤嘤声,死婴竟然哭了,那哭声听起来诡异极了,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大黑熊停了下来,双手抱着哭泣着的婴孩,轻摇着粗壮的臂弯,像是在哄着那婴儿。   而那婴孩一边哭着全身一边不停地抽动着,脑袋、手、脚都在同一个节奏上不停地抽搐着,眼睛瞪得大大的,黑色的瞳孔里溢出了血红色的泪滴,血滴划过紫色的小脸……   我背过脸去,跟着师父跑下了山,走在了进城的小路上,天也亮堂了起来,我喘着气看着师父,发现师父跑了这么久,竟然不喘的!   “师父,那个黑熊抱着的婴儿是死的还是活的?”我问着师父。   “死的。”师父快步走着,冷冷地答道。   “可是,我看见它在动,我还听见它哭……”我低声说着,只觉得后背直发凉。   “你看错了,你听错了,你是被薛世人吓坏了。”师父边赶着路,边低声冷冷地说道。   “我明明看见了,明明听见了!”我还是无法相信师父的解释,跟在师父后面自顾自地说道。   “赶紧回裁缝铺,趁天还没完全亮堂起来,街上还没人,赶紧回裁缝铺!”师父冷冷地说道,快步地走着。   很快我们就走上了进城的大路,进了城里,冬天的清晨,街上很安静,忽然从小巷子里面走出来一个提着马桶的老奶奶,我和师父不早不慢恰好跟老奶奶迎面撞上了。   老奶奶吃惊地看着我,手里的马桶掉在了地上,“嘭”地一声,里面翻腾出让人作呕的浓臭……   只是老奶奶的眼神让我顿时意识到我自己的脸是有多可怕,她满脸是褶皱的脸完全僵硬了,萎缩了的嘴唇是半张开的,牙齿好像全掉光了,深陷的眼睛,一只眼睛的瞳孔是黑色的,一只眼睛的瞳孔是灰白色的,两眼直直地看着我的脸。   师父拉着我就走了过去,只是老奶奶的表情一直停格在我的脑海里。   回到铺子门口的时候,发现大门还是紧闭着,师父敲了敲门,没人应门,师父又用力敲了下,喊道:“若翎,爹回来了!”   门松动了下,师父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却发现若翎双手握着一把菜刀坐在裁缝铺的墙角里,眼睛里颤抖着泪珠,里面全是恐惧。师父走了过去拉起了坐在地上的若翎,我也走了过去……   可是若翎却朝着我激动地挥着菜刀,不停地摇头,情绪很激动,眼里闪着泪光和恐慌。   “若翎别怕,她是楚瑅!是楚瑅!“师父夺过若翎手里的菜刀安慰道。   若翎盯着我的眼睛,情绪慢慢平息了下来,在用手语跟我交流着,不知道什么原因,从来没有学过手语的我,却猜到了若翎的意思。   她在问我,我的脸怎么了……   我再也等不下去了,转身跑上了楼梯,跑进了自己的房间,来到了房间里的梳妆镜前,站在镜子前,弯着腰看见了镜子里面自己的脸。   真的不敢相信,薛世人会给我这样一张面孔,浓密的剑眉,大大的鼻梁,嘴唇上一抹小胡渣,除了眼睛是我自己的,整张脸就是一个男子的脸,更可怕的是我脸上还耷拉着稀稀碎碎的沾着血迹的人皮……   虽然薛世人治好了我的脸,但是我心里对他丝毫没有感激,我恨他,恨他让我在铜镜里面看见了自己恢复如初的脸,给了我美好的期望后又让所有的希望都破灭掉,最终给了我一张沾着死人脸皮的男子的面孔。   我绝望地关上了房门,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脸,失声痛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哭累了,我趴在桌台上睡着了……   睡着了在梦里,我又看见了那只大黑熊抱着死婴,死婴瞪着满眼都是黑色眼珠的大眼睛,不停地抽搐着哭着,眼角低落着血色的眼泪……   可是在梦里我好像不那么惧怕大黑熊,我走过去,站在了黑熊身旁,安静地端详着它臂弯里面的死婴,看着黑熊哄着在不断抽搐着啼哭着的婴孩。   黑熊忽然把臂弯里面的婴孩递给了我,我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抱在手里,发现婴孩的身体好冷好冰,它看着我,忽然不哭了,开着紫黑色的小嘴唇说道:“你应该死在那场火里,那样也许会更好……”   我惊吓得双手一抖,婴孩掉在了地上,像一具被冻脆了的尸体掉在了地上,瞬间就碎掉了,头、手、肚子、腿全部分裂开来,眼睛里流着血,在盯着我看……   大黑熊看见我把婴孩摔在了地上,忽然蹲坐在了地上,用它粗短的大熊掌拼凑着碎掉的死婴,嘴里不断地嚎啕着,像人在哭。   我哭着从噩梦里醒了过来,看见身边立着一个人影,吓得后仰了一下,才看见是若翎,她手里抱着叠好的衣服,看样子都是男子穿的衣服、裤子,还有一顶格子布料的平顶帽。   我换上了若翎拿给我的衣物,戴好了帽子,把头发全部挽了起来塞进了平顶帽里,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竟一时失语了。   若翎从外面端进来了一盆热水,用温热的脸帕在我脸上轻轻地擦拭着,把那些粘在我脸上的死人皮都擦洗干净了。   我自己都不敢伸手去碰那些死人皮,害怕一碰,我的脸就会破掉,没想到那些死人皮是可以洗掉的。   若翎微笑着看着我的脸,伸出大拇指示意很赞,我照了照镜子,看见了自己变得光滑白净的脸,忽然发现这张男子的脸还是很俊的。   只是内心还是很失落,心里对薛世人的芥蒂很深,不明白他为什么故意给我一张男子的脸,恨自己不够强大,不然真想再找上石峰,让他把我的脸还回来。 第010章 :做嫁衣的男子   中午吃完饭,我跟着师父在学习剪做衣服用的纸样,师父说剪好的纸样,是做合身的衣服的前提,这是裁缝最重要的基本功。   忽然,走进来一个壮实的大哥,进门就问:“请问章佳裁缝是哪位?”   “是我,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师父应声道。   “原来是位老爷爷,我还以为是哪个大姐呢?叫章佳!我想给我未过门的媳妇做身嫁衣。”壮实的大哥看着师父说道。   “最好带她本人来量下尺寸,再选布料。”师父说道,没有跟那位大哥解释“章佳”不是名字,而是他的姓氏,也许他从来都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   “她?她来不了了,她的身材跟这位小兄弟的身材差不多。”那位大哥指着我,对师父说道。   顿时,我从陌生人的嘴里印证,我是个男子!   我尴尬地咳嗽了声,粗了粗嗓子,说道:“那你的准新娘还挺小的。”   “不小了!我们农村人十三四岁都结婚了,我媳妇都十七了!”大哥解释道。   想到自己才上中学不到一年就因为家中变故,从省城逃到了这座小城,确实对这里的乡风不了解。十三四岁的女孩估计才刚刚来初潮,就要嫁人了,为人妻为人母,我实在难以想象。   “大哥最好带你的准新娘来量下尺寸,那样才做得合身,结婚的时候穿着才会好看啊!”我对那位大哥说道。   那位大哥忽然沉默了,半晌不说话,师父打断了沉默,说道:“要不就按照我徒弟的尺寸,给你的准新娘做身红嫁衣吧?”   “好啊好啊!”那位大哥连点头应道。   师父拿起了红色板尺开始给我量尺寸,一边量着尺寸,一边跟那位大哥寒暄道:“不知道怎么称呼小哥你?”   “叫我家财吧,我哪受得起您叫我小哥,您的年纪都赶得上我爷爷了。”家财哥憨厚地笑答道。   “家财急着要这套嫁衣吗?要什么样式的布料?”师父平静地问道。   “就要大红棉布就行了,我们穷人家只买得起那种布料。我急要嫁衣啊,您看今天能给我做好不,我坐在店里面等。”家财哥答道。   师父看了看门外的天色,记好了我的尺寸,对家财哥说道:“今天赶得及,要到傍晚,你坐下来,我让徒弟给你沏壶茶。“   听见师父的话,我连忙走进灶房用热水瓶里面的开水,给家财哥沏了壶茶,端到了裁缝铺招待客人的小方桌上,给家财哥倒是了一杯热茶。   “嘿,小兄弟你的手好细好白,真像女娃的手!”家财哥笑着说道。   我连忙收回了手,背到了身后,尴尬地笑道:“家财哥你真能开玩笑,我明明是,明明是男娃!”   “小兄弟别介意,我只是开玩笑,你这模样俊得,哪里可能是女娃?!只是手跟脸搭不上调而已。我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家财哥笑着说道。   “没事,你坐会儿,我去帮我师父做你媳妇的嫁衣了!”我说着,就走到了师父身边,看师父拿来了货架上的大红棉布开始剪纸样了。   我只能打下手,帮忙拿工具,帮着师父尽快完成这套红嫁衣,做好了上衣,又继续做裤子。   大冬天的嫁衣却只有一层,虽然布料廉价,衣服单薄,但是师父做嫁衣的时候,特别的严肃虔诚,我从头到尾也不敢说一句话,怕打扰了师父,惹他生气。   傍晚的时候,一套崭新的嫁衣完成了,师父仔细地剪完了线头,叠得整整齐齐地交到了家财哥手里。   “要不让这位小兄弟帮忙试试看?我看合身不。”家财哥拿着嫁衣,看着师父提出这个请求。   “这样不好吧,新娘子知道了会介意的,新衣新衣,别人试过了就不是新衣了。”师父婉拒道。   “没事,她不可能介意的。”家财哥脸上的笑戛然而止,对师父说道。   “师父,要不我帮他试试吧。”无头无脑只想帮忙的我,竟然就这样答应了。   “好好好!拿去试!麻烦小兄弟了!”家财哥感激地把嫁衣递到了我手里。   我上了楼试好了嫁衣,从楼上走了下来,戴着平顶帽,穿着一身红嫁衣,来到了师父和家财哥跟前。   “嗯,很合身。”家财哥冷冷地说道。   “快去脱下来,别把客人的新衣穿皱了!”师父严肃看着我说道。   我又上了楼把嫁衣脱了下来,穿着自己的衣服,把叠好了的嫁衣拿下楼来递给了家财哥。   家财哥拿着新嫁衣,道谢完就离开了。   师父站在门口,看着家财哥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个人很奇怪,一般人给准媳妇做嫁衣都会带上媳妇来量尺寸选布料,他却一个人来了,难道他媳妇……”   “家财哥媳妇怎么了?”我走到师父身后,接话问道。   “病了,或者很可能死了。”师父转过身冷漠地看着我,答道。   “不可能吧,我看家财哥一脸的笑,如果他准媳妇病了的话,他一定很难过。”我吃惊地看着师父冷漠的脸,说道。   “他是一直在笑,但是眼神里藏着悲恸,你看不出来很正常,他装得很好,只是在你穿着嫁衣下楼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眼神里的一丝悲凉。他只是想借着你帮他重现一下他的奢望的梦境而已,尽管在他眼里,你只是一个男人。”师父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冷掉的茶,说道。   “茶凉了……”我低声提醒着师父,拿起茶壶想走近灶房给师父重新沏一壶热茶。   “不用了,我就喝这冷掉茶。”师父把我提起在手里的茶壶按在桌子上,低声说道,看师父的眼神,好像有什么疑虑。   “冬天冷,冷掉的茶喝了对身体不好。”我拉着茶壶耳坚持说道,想给师父换一壶热茶。   “不用了!家财就喝了一下午的冷茶,其实冷茶比热茶更能醒神。”师父用力按下了我手里的茶壶,一口喝完了茶杯里的冷茶,说道。   “师父你怎么了?”我看着师父问道,师父虽然喝着冷茶一副世事与他无关的模样,可是他闪烁的眼神,还是让我看出来他心里有疑虑。   师父没有回答我,又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站了起来,看着门外暗下来的天色,对我说道:“丫头,关门吧。”   我走到铺子大门前,关上了门,转身看见若翎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看着我微笑着,走进了灶房,准备做晚饭。   “丫头,你过来。”师父走到裁缝桌前,招呼我过去。   我走了过去,师父把刚刚给家财哥媳妇做嫁衣剪好的纸样递给了我,对我说道:“你照着这个纸样,剪出一模一样的来,剪不好的话,今天晚上你别吃晚饭别睡觉!”   “为什么?!”我忽然觉得师父苛刻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帮客人试衣服,你这是目无尊师,该罚,我这还是罚得轻的,你如果剪得好这纸样,照样能按时吃饭睡觉,这不算是惩罚了。”师父冷漠地看着我说道。   晚饭的时候师父和若翎在灶房吃饭,还真没叫上我,我剪了好几个纸样,可是没有一个是师父满意的。   期间若翎用手语劝过师父,可是师父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还勒令若翎上楼去休息了。   夜深了,师父和若翎都上楼去休息了,只有我一个人在裁缝铺的灯下反复剪着纸样……   “开门……”忽然安静的裁缝铺大门外传来一个年轻女子阴森鬼魅的喊门声。 第011章 :血纸人的请求   一股阴冷的风从我脖子后吹过,我不敢挪动步子,更不敢去开门,眼睛死死盯着铺子的大门,手里握着剪刀。   突然一阵寒风吹起了桌子上我剪的一堆纸样,一片片纸样在空中盘旋着,有几片纸样组合成了一个人形,飘在半空中。   我握着剪刀,昂头看着空中悬浮的人形纸样,后退了几步,恐慌地叫喊着:“师父!师父……”   可是我根本发不出声音来,我双手握着剪刀对着空中的人形纸样,对着纸人,警觉地盯着它。   忽然没有头没有手没有脚的米黄色的纸人的双腿开始变成血红色的,血色迅速地从双腿往上蔓延,很快,整个纸人都变成了血红色的,像极了那套师父给家财哥的准新娘做的红嫁衣。   “姑娘,我求你一件事。”血纸人发出阴森森的声音,和门外喊门的那个女人的声音很像。   “什,什么事?”我握着剪刀对着血纸人紧张地问道。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撞进了我的身体,我手里的剪刀掉到了地上,血纸人飘落到了桌上,我感觉我的身体里却闯入了一个女人,她在与我对话。   “跟我走……”   “去哪里?”   那女人说着,我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往裁缝铺的大门走去……   “你出来!”我对闯入我身体的女鬼说道。   “求你帮我一个忙而已……”女鬼坚持说道,强迫我的身体走到了大门前,打开了大门,走向了寒风凛冽黑漆漆的大街上。   我想扭头看铺子,想开口喊师父,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了我的身体,我也喊不出话来。   “你究竟想干嘛?”我努力地想控制自己的身体,恼怒而恐慌地问道。   “代替我跟家财拜天地入洞房……”女鬼阴森森地答道,强迫着走向出城的方向。   “你是家财哥的媳妇?你真是死了?你放过我吧,我,我是男人!”我僵硬地身体往出城的方向移动着,害怕地说道。   “家财不知道你是女的,可是我知道,我进裁缝铺的时候就看见了你的阴脸,你是个女子,只是戴了一张男人的脸皮而已。”女鬼阴阴地答道。   “你,你放过我吧!”我恐慌地祈求道,眼睛瞪得大大,不能转动自己的脑袋,只能拼命转着眼珠子,寻找着周围是否有路过的路人,想设法跟路人求救。   终于走到快要出城的时候,一个背着医药箱穿着黑色学生校服的青年从远处走了过来,我看着他不停地喊着救命,可是我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嘴唇好像也动不了。   当他要靠近我的时候,我认出了他,他就是池如绪,跟江里面那个男鬼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   就在他与我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他也看见了我的眼神,在我肩旁停顿了下,可是他根本没认出我来,我穿着男人的衣服,戴着平顶帽,还有一张男人的脸,他怎么可能认出我来呢?   池如绪走远了,我绝望了,心里哭喊着:难道我今晚真的要代替这个鬼新娘去和家财哥拜天地入洞房吗?   “你别妄想了,没人听得见你的呼救声,老实点跟我走吧……”我身体里面的那个女鬼冷冷地嘲讽道。   “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哭着问道。   “因为你穿了我的红嫁衣啊。”女鬼阴森森地答道。   “我不是故意的,是家财哥让我试穿的。”我解释道。   “你穿了我的嫁衣,就要替我嫁给家财。”女鬼冷冷地说道。   “你放过我吧,我不能嫁人的,会害死家财哥的。”我哀求道。   “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家财。”女鬼阴阴地说道。   我被女鬼一路强迫着走出了城内,来到了郊外,走在乡间小路上,走进了一个村子里面,村子里面静悄悄的,家家户户的门都是紧闭着的,这么晚了,人们基本都熄灯睡觉了。   只有一户人家的灯是亮着的,我朝着那户人家走了过去,来到院子的门前,院门是打开的,远远地就看见一副棺材停在屋内的大厅里,棺材边跪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进去!”女鬼阴森森地说着,强迫我走了进去。   我流着泪走进了堂屋内,站在了家财哥身后,身旁就是一副还没盖棺材盖的木棺材,棺材里面躺着一句面色惨白的穿着红嫁衣的女尸。   “家财……”女鬼借用我的身体,发出了低婉温柔的声音。   跪在地上低声哀泣的家财哥忽然转身,看见了我,激动地看着我喊道:“老婆,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女鬼借着我的喉咙发出轻柔的声音,我使劲地摇着头喊着不是不是,可是家财哥像是被鬼迷了眼睛一样,在他眼里我就是他死去的妻子,他的亡妻回来了。   “来,我们拜天地,我们还没拜天地呢。”家财哥含着泪激动地拉着我走到大堂前,拉着我跟他拜天地。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我不停地摇着头,眨着眼睛,落着泪,可是家财哥看不见我的表情,他已经完全被女鬼迷住了。   来到了家财哥和女鬼的新房,“我”躺到了床上,看见家财哥在解着他的衣扣,我闭上了眼睛,绝望地哭着,心里大声喊着:不要不要!   突然,有人冲进了房间,用一根刻着雕花的桃木插在了我胸口,顿时女鬼在我身体里凄惨地尖叫了起来,叫声在我脑海里回荡着,震得差点耳鸣。   “池如绪?!”我看着手持桃木的青年喊道,没想到会是他来救我。   “走!”池如绪拉起我就往外跑,我看见家财哥像大梦初醒一样,吃惊地看着我和池如绪从他布置的新婚房里逃了出去。   “池如绪,你怎么来了?”我看着池如绪,惊讶地问道。   “我送你回裁缝铺吧。”池如绪没有回答我,而是平静地看着我,对我说道,放开了拉我的那只手,另一只手里握着雕花桃木。   “谢谢你救了我……”我跟在池如绪的身后走着,对他道谢道。   池如绪没有搭理我,而是一路闷声走着路,带着我回到了城里,走到小城内的大街上,我们碰见了师父。   “大晚上的你跑哪里去了?!”师父瞪着我,生气地责问道。   “不是我要跑出来的,是女鬼,女鬼上了我的身……”我看着师父,委屈地解释道。   “你没事吧?”师父的脸色变得稍微柔和一点,看着我低声问道。   “没事,是如绪哥哥救了我。”我看着师父答道。   师父打量了一番站在我身边不说话的池如绪,用尖锐的眼神盯着了他一眼,对我说道:“他不是池如绪。”   我听不懂师父的话了,站在我身边的明明就是池如绪,他身上还背着他的医药箱呢,他是一个学医的大学生,寒假回来夜里背着医药箱在外面,肯定是急着去看哪户人家的生了急病的人。   “他明明是……池如绪。”我转身看了看池如绪,才发现他的眼神里闪着寒光,跟我第一次在裁缝铺见到他的时候,眼神完全不同的。那时候的池如绪眼里全是阳光和快乐,而此时站在我眼前的这个人,眼里太多黯然和忧伤。   “我是池如绪。”池如绪忽然开口说话了,看着师父和我,平静地说道。   “走,跟我回裁缝铺,夜里风寒。”师父看着我说道,没有理会池如绪。   “谢谢你啊!”我感激地看着池如绪,再一次道谢。   “不用谢。”池如绪站在原地,看着我跟着师父走远了,低声地说道。   声音虽然低,但是我还是听清了,我跟在师父身后,回头看了一眼他,看见了单眼皮大鼻子的他那忧郁的脸。   忽然他丢掉了手里的雕花桃木,使劲地摇了摇了头,背着他的医药箱转身离开了,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回到裁缝铺,看见若翎手里拿着血纸人,眼神里闪着泪光,情绪很激动,师父冲了上去夺过若翎手里的血纸人,拿到了灶房,点了一把火,把血纸人烧掉了,若翎却失控了,看着被火化掉的血纸人,手不停地比划着,像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第012章 :祖传灵魄金剪   师父给若翎做了一个停下来的手势,示意让若翎上楼去休息,若翎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独自上楼进了她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我看着师父阴沉的脸,有些害怕他,对他说道:“我也去休息了。”   “去哪里?”师父阴沉着脸,低声问道,我吓得停住了脚步,怯怯地回头看着师父。   师父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剪刀递给了我,可是我不敢接,看上去太珍贵了,我担心自己保管不好。   “收下!”师父皱着眉看着我,不耐烦地说道。   我惊慌地看着师父,摇着头,不敢伸手接住那把金剪刀。   师父急了,抓起我的手,把金剪刀赛到了我手里,我差点没握住剪刀,手一抖剪刀差点掉到地上,师父看见了,帮我把剪刀按在了手心里。   “我不要,我连布料都没剪过,我只会剪纸样,用不上这么好的剪刀。”我把剪刀伸给了师父,拒绝道。   师父没有接受我递给他的剪刀,而是冷漠地看着我,说道:“去给我沏壶茶。”   我走到灶房开了灯,用保温瓶里的开水给师父沏了壶茶,拿到裁缝铺里,看见师父坐在小桌前,目光很冷,冷得我不敢靠近。   给师父倒了杯茶,把剪刀放在了桌子上,站在师父身边,不敢坐下来。   “坐下。”师父冷冷地说道,我应声坐了下来,坐在了师父对面。   师父看着杯中茶水里升起的白雾,低沉着声音说道:“丫头,师父活不久了,没有薛世人的药,我撑不了多久,这把金剪刀是章佳裁缝祖上传下来的,它不是用来裁剪衣服用的,而是用来护身用的,你把它带在身边,可以驱鬼避邪,关键时候,它能救你的命。”   “我不要这剪刀,我上石峰找薛世人取药,让他救你,师父要好好活着。”我看着师父冰冷的眼神,低声说道。   “我不想再受制于他了,也不希望你牵连进来,丫头,你把剪刀收好,给自己的衣服内侧缝一个大一点的口袋,随身带着这把金剪刀,睡觉也不要离身,以后就没有任何鬼魂敢靠近你了。”师父低声说着,亲自给我倒了杯热茶。   “师父,这剪刀看起来并不锋利啊,为什么能斩到那头拦路的大蛇?”我疑惑地问道,心里已经暗暗盘算着哪天偷偷上石峰找薛世人讨药。   “这把金剪刀落到常人手里,只是个摆设,但是落在它的‘有缘人’手里,它就是一把利器,用得恰当熟练的话,一根头发丝落到刀口上都会迅速变成两截,别说斩大蛇了,连隐藏在黑暗里的鬼魂见到它都退而避之。”师父看着桌子上金光闪闪的剪刀,低声说道。   我想起自己手握金剪刀狂斩大蛇的情景,心里明白了,原来我就是这把金剪刀的“有缘人”,难怪师父执意要把它赠与我。   “师父,为什么这把剪刀这么独特?有什么秘密吗?”我看着师父的脸,问道。   师父喝了一口热茶,看着剪刀说道:“关于这把金剪刀,有一个很古老的故事。”   “可以告诉我吗?”我手捧着热茶杯,看着师父热切地问道。   “两百八十年前,康熙二十五年,章佳裁缝的老祖先尹泠风被宣进皇宫做了御用裁缝,大受康熙帝赏识,赏赐了给了他这把天下独一无二的金剪刀,同年冬天,尹泠风在宫中染上恶疾,不治而亡,金剪刀被他的徒弟带到了民间,东南西北代代相传辗转几百年……”师父眼神迷离,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   “章佳裁缝的老祖先叫尹泠风?为什么不是姓章佳?”我疑惑不解地问道。   “这是尹泠风死之前交待他徒弟的,其实他自己本就是汉人,只是为了一个满族女人,改了他裁缝的名号。”师父低声答道。   “哪个女人?”我好奇地追问道。   “康熙帝的女人。”师父冷冷地看着我,答道。   “啊,他胆真大!竟然敢觊觎皇帝的女人!”我惊叹道。   “不对,是康熙帝夺了他的女人。”师父冷漠地看着我,说道。   “原来如此,那他一定不是病死的,是康熙帝赐死的!”我大胆揣测道。   师父没有回应我,只是干瞪了我一眼,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别自作聪明,康熙帝想赐死他,不会等那么久,给他在后宫做了差不多一年的御用裁缝。”师父给自己续了杯茶,说道。   “那那个满族女人章佳氏呢?”我好奇地问道。   “她被封为敬敏皇贵妃,给康熙帝生了两儿四女,最后却还是郁郁而终,薨殁时年仅三十岁。”师父答道,眼神里透着寒光。   “这么年轻就死了?可惜了……”我喝了口茶,叹息道。   师父沉默了,喝着茶,看了眼神龛上供奉的红绸,转而又看了着桌子上的金剪刀,许久才又开口说道:“我的养父母说尹泠风的七魂投了胎,六魄附在了这把金剪刀里,所以这把剪刀才会有灵性。”   “师父,那匹红绸是不是就是章佳敬敏?是不是她死后灵魂附在了那红绸里,所以章佳裁缝才会世世代代地供奉着它?”我自作聪明大胆揣测道。   师父皱了皱眉头,瞪着我,用手用力捏捏茶杯,手上的青筋根根爆出,半天不回答我,我看着师父快要生气的模样,知道自己又话多了,慌忙地低下了头。   “我,我上楼去休息了……”我想趁师父发火前溜掉。   “坐下!”师父拿着茶杯在桌子上磕了一下,怒声说道。   “师父,我错了。”我又坐了下来,连忙认错道。   “你没错。”师父喝了口茶,低声说道。   “真的啊?!不是吧?那应该让这把金剪刀和这红绸待在一起……”我说着,就起身拿着金剪刀走向了神龛。   “你过来!”师父怒斥道。   我拿着金剪刀回过头来看着师父,看着满脸怒气的他,心里想:我又错了?!   “坐下来!”师父瞪着我命令道。   我拿着金剪刀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剪刀搁在了桌子上,看着师父的眼睛,心里直发凉,心里想:师父会不会罚我今天晚上剪一晚上纸样啊?!   “我告诉你我们章佳裁缝最大的禁忌。”师父看着我严肃地说道。   “什么禁忌?”我问道,看着师父没发火,心里忽然踏实了。   “章佳裁缝的最大禁忌就是,不能把祖传金剪刀和神龛上的红绸放在一起!”师父一字一字地对我说道,像是想要把这句话刻进我的脑子里。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这两样东西相生相克,放到一起,红绸就会毁掉,剪刀也会失去灵性。”师父冷冷地看着我,答道。   “为什么会这样?”我几乎不敢相信师父的话。   “这是诅咒,是祖训!没有为什么,必须谨记!”师父瞪着我,严肃地说道。   我连忙点头,说道:“嗯,我记住了。”   “饿了吧?晚饭没吃。”师父语气忽然缓和了下来,低声问道。   我看着师父,心里想:早就饿过头了……   “不饿。”我摇着头,说道。   “把这剪刀收好,以后它就是你的了。”师父把金剪刀推向了我,冷冷地看着我说道。   “我不能要,它太珍贵了!”我慌忙拒绝道,自己刚进裁缝铺,真的是无德无能,真的受不起这么大的恩赐。   “你拿不拿?!”师父瞪着我,我看着他的眼睛,感觉有火星快要从他眼里冒出来了。   “不能拿!”我坚持拒绝道。   “你走!现在就走!离开章佳裁缝铺!永远都别回来!我不要你这个徒弟了!”师父站了起来,对着我大声吼道。 第013章 :坟场的牧马人   我含着泪看着师父凶悍的模样,心里既委屈又难过,来裁缝铺这几天,没一天是好过的,师父脾气很古怪,动不动就吼我,现在大半夜的,我刚死里逃生,他就要赶我走。   昂着头,我倔强地看着师父,不让眼里的泪水掉下来。   “你拿不拿剪刀?!”师父带着威胁的语气问道。   “不拿。”我倔强地答道。   “你走!”师父彻底怒了,掀翻了桌子,茶壶碎了一地,从地上摔碎蹦起的碎片弹到了我的脸上,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一股热流从我的半边脸颊划过。   “走就走!”我含着泪看了一眼师父,站了起来,打开了大门夺门而去,我听见背后若翎追了上来,被师父拦住了。   走在大街上,发现天快亮了,我心里暗自想着:师父这么急着把金剪刀交给我都是因为薛大夫不给他药了,他没药治他的病了,怕活不久了,才会这么着急,只要我找到办法上石峰,问薛大夫讨要救师父的药,师父能好好活下去了,就不会逼着我接受那把珍贵的祖传金剪刀了……   我独自走在城外的小路上,朝着记忆里去石峰的方向,胡闯乱走竟然走进了一个寒气萦绕的山坳里,完了,我好像迷路了。   山坳里参差林立着石碑,我走到最近的一个石碑上才发现,这些石碑都是墓碑,我竟然无意间走进了一个坟场里,看着天边紫色的曙光,我心里感叹道:还好天亮了,要不然在这寒冷阴森的坟场里又不知道会碰到什么鬼怪!   忽然从山坳的一个大墓碑后面传来一个年轻男子诵诗的声音:“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由于从小受父亲熏陶,我竟一时忘了害怕,不由自主地接上了他的词:“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你是谁?你也喜欢纳兰词?”突然,一个短发,穿着灰白色长衫的青年男子从大墓碑后站了出来,面朝着我问道。   我先是一惊,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心想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撞鬼,看着穿着灰白色长衫的男子答道:“我想去石峰找大夫讨药,却不料迷了路,误闯进了这片坟场。”   “石峰?找大夫?莫非是那个留长辫的薛大夫?”男子有些激动地问道。   “是啊,就是薛大夫,你认识他吗?”我问道。   那男子忽然从大墓碑后面牵出了一匹高大的白马,朝着我走了过来,我看清楚了他的模样,温润如玉,眉宇间却隐藏着豪气。   “天亮了,你去不了石峰的,绳桥只有晚上才会通桥。不知道怎么称呼小兄弟?”那男子看着我说道。   “哦,叫我楚瑅吧,你呢?”我再一次从陌生人那里印证到,我是个“男子”,特意粗着嗓门问道。   “叫我远山吧,楚瑅,你以前去过石峰见到过薛大夫没?”远山问道。   “去过啊。”我答道。   “那你是知道了开启绳桥的石阵的摆法了?”远山追问道。   “我师父会,我记了下,但是太复杂了,我恐怕没记住。”我老实地答道。   远山看了看我,说道:“要不这样吧,楚瑅兄弟,我把这匹马借你用,它可以直接带你跨越天堑,你就不用等到晚上再上山摆石阵了,晚上的石峰处处都是陷阱,恐怕你会凶多吉少。”   我看着远山闪着寒光的眼睛,狐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远山停顿了下,忧郁地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我把马借你是有事相求。”   听了远山的话,我忽而心安了,有事相求就对了,如若是萍水相逢无故借马给我说要帮我的忙,我真的不敢接受,想到爹娘的死,我几乎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什么忙?你说吧,我看我能不能帮到你。”我看着远山淡漠地说道。   “想求你帮我在石峰附近的石崖上摘一株兰花下来,要连根拔起,我好种活它。”远山说道。   “石峰上气候温暖潮湿,适宜兰花生长,摘下山来,现在山下气候严寒无比,我担心你养不活。”我淡漠地分析道。   “你尽管带下山来,我有办法养活它就是了。”远山看着我,说道。   “你有可以跨越天堑的马,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呢?”我疑惑地看着远山问道。   “我早就被石峰上的群族驱逐了,我上石峰就是自寻死路。”远山看着我,冷冷地答道。   “石峰上的群族?石峰上不就只有薛大夫一人吗?”我不解地问道。   “石峰上除了薛世人,还有有蛇族、熊族,还有狼族。”远山答道。   “那你是属于哪个族的?”我看着远山问道。   “我是被驱逐在所有群族以外的,非人非鬼非兽。”远山看着我冷冷地答道。   “你家住哪里啊?”我好奇地问道。   “天为盖,地为庐,你的脸怎么了?”远山看着我半边脸上的划伤问道。   “不小心划到的,一点小伤没事。”我答道,朝远山牵马出来的那个大墓碑走过去。   “你去那里干什么?”远山挡在我前面,有些紧张地问道。   “你挡着我干嘛?我只是想去看看,大墓碑后面到底是什么,你是从那墓碑后面走出来的,你的马也是从那里走出来的。”我狐疑地看着远山说道,他越是挡我的路,我越是好奇,越是想去瞧个究竟。   “你最好别过去。”远山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挡在我面前低声说道。   感觉远山一定有什么秘密在那大墓碑后面,介于他执意阻拦,我还是不敢冒然闯过去。   “我可以不过去,但是,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石峰上的兰花吗?”我看着远山问道。   “石峰上的兰花可以解毒。”远山答道,轻抚了一下他的那匹一直沉默温顺的白马。   “看不出来,你中毒了?”我看着远山略显苍白的脸,问道。   “你到底要不要借我的马过天堑?”远山看着我问道,眼神里有些不耐烦了,我承认我好奇心太重,但是不问清楚,我真的不敢轻易接受他的马,万一半途中从天堑摔进崖底,那真的是死无全尸!   我看着高大的马儿,迟疑了下,说道:“可是我不会骑马。”   “你爬上去,我教你,这马有灵性,只要你上马拉好缰绳,腰挺直,稳住自己的身子,它会带你去山崖上,载你跨越天堑,关键是你自己,要拉好了缰绳,稳住自己的重心,马儿肯定是没问题的。”远山看着我说道,拍了拍马背,示意我爬上去。   我踩在马鞍上,努力地试着爬上马背,可是马儿太高大了,我爬到半途中就滑了下来。   “你是男人吗?连马背都爬不上。”远山冷嘲热讽道。   “我是男人!”我倔强地说着,使尽全身的力气往马背上翻爬,由于动作太大,平顶帽从头上掉了下来。   一头瀑布一样的黑色长发瞬间垂落到我背后,我再一次尴尬地从马背上掉下来,站着看着远山,尴尬地捡起地上的帽子,慌忙地给自己戴上了,把头发挽起来塞进了帽子里面。   “都什么年代了,一个男人还留这么长的头发!你以为你是薛世人啊!还这么笨!”远山看着我嘲笑道。   “我,我,我不笨!”我眨着眼睛紧张地辩解道,抓起马背上的坐垫,再一次试着踩着马鞍爬上去,这一次远山终于舍得身后推我一把了,在他的帮助下我顺利地坐上了马背。   “谢谢!”我挺直了腰杆,拉着缰绳,对远山道谢道。   只见远山扶在马耳朵边,窃窃私语了一番,马儿就载着我悠悠地走出了坟场,第一次骑马,坐在高大的白马上,看着晨光中的山岚,不禁有些激动,等我从兴奋中回过神来,回头看远山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014章 :闯天堑寻灵药   冬日的阳光洒满大地,我骑在马背上,一路上看着蓝天白云下的崇山峻岭,马儿很机灵,它好像知道我要去哪里,好像认识去石峰的路,一路上默默地载着我走着,我心里不由得感叹,真是一匹好马。   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石峰对面的石崖顶上,阳光照射进天堑里,天堑深不见底,只有白雾在天堑里萦绕,马儿走到了石崖边朝着石峰鸣叫了一声,像是在提醒我,它要准备跨越天堑了。   我忽然有些紧张,双手紧紧地拉住了缰绳,不由自主地对马儿说道:“你一定要帮我渡过这天堑啊,我是为了去找薛大夫取药救我师父的,拜托你了。”   马儿踢了踢两下前蹄,后退了几步,突然加快了速度,前蹄用力一跃,只听见风在我耳边呼呼地吹过,我死死地拽着缰绳,双腿夹着马肚,生怕稍微一松懈,就从马背上摔进了天堑里,我不敢低头看底下,只是平视着前方,屏住呼吸,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没想到这马儿跨越这么险峻的天堑表现却如此镇定从容,一直很平稳地保持着身躯,我坐在马背上几乎感觉不到摇晃,心里不禁佩服起远山,佩服他能训练出这么出色的马儿来。   马儿平稳地落在了石峰边上,我深呼气了一口气,从马背上下来了,牵着马儿想带着它一起去薛大夫的居所,可是马儿却站在原地死活不肯跟我一起去,我拉了几次缰绳了,它都倔着不肯挪动步子。   “好吧,看来你是不想跟我一起去了,那你在这里等我吧,千万别乱跑啊,这附近都是悬崖峭壁,万一你跑丢了,失足落下了崖底,我怎么回去跟你的主人交待啊!”我摸着马儿轻声说道。   马儿呼了呼热气,踢了踢两下前蹄,好像表示默许了。我将马儿拴在了就近的一棵大树上,就独自走向了石峰顶上薛大夫的居所了。   白天的石峰上景色美极了,气候和山下截然相反,此时的石峰正是春暖花开,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空气温暖而潮湿。   我仰望着头顶蓝得醉人的天空,闻着花香,走在林子里的小路上,忽然一只头顶及喉部白色,嘴带蓝色,体上部褐色,微带紫,两翼黑褐色,腹部淡赤,尾尖分叉,四趾都有钩爪的鸟儿飞了过来,在我头顶盘旋着。   “你是什么鸟啊?”我竟然傻呵呵地对着头顶的鸟儿问道。   “我叫夏景鸢。”鸟儿清脆地答道,听起来声音像一个年轻女子。   没想到鸟儿还会说话的,我吓得停了下来,昂着头看着它,问道:“你是鸢鸟?你怎么会说话?”   “石峰上的很多动物都会说话啊,你不知道啊?”夏景鸢反问道。   “我不知道啊,谁教你们说话的啊?”我好奇地问道。   “我们老大教的,他把我们养大,用他的血喂我们,我们就会说话了。”夏景鸢答道。   “真的假的啊?你们老大是谁?”我看着夏景鸢的眼睛,问道。   “我们老大就是这石峰上唯一的人类,你应该知道是谁了,你来这里是找他看病的吧?”夏景鸢忽然停落在了我肩膀上,说道。   “嗯,我找薛大夫取药的,他人呢?”我看着肩膀上的夏景鸢问道。   “他在大宅子后面放羊呢,我带你去找他吧。”夏景鸢说着就飞了起来,飞在我前面给我带路。   我心里直纳闷,医术那么厉害的薛大夫竟然还放羊!一路上跟着夏景鸢,来到了薛大夫外形古朴的住所后面,发现后面是一片石坡,坡上零落地到处是岩石,岩石缝隙里长着翠绿的野草,一群白绒绒的山羊在石坡上悠闲地啃着野草。   远远地一个梳着清朝长辫的男子背对着我坐在一块岩石上吹着笛子,笛声悠远而苍凉,看他的背影,一定就是薛大夫了。   夏景鸢飞到了高空中,我走到了薛大夫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说道:“薛大夫,求你把医治我师父的药给我吧。”   薛世人没有理会我,完全装作没听见,继续旁若无人地吹着他的笛子,头也不回一下,身子也不挪动一下,我等着有些不耐烦了,恨极了这个目中无人的“长辫子”!   “薛世人!”我忽而怒喊道,把心里对他的厌恨一并发泄了出来。   终于,薛世人缓缓地放下了他手中的竹笛,转过身来笑着看着我,我怎么看他的笑,都觉得有些无耻,恨极了他给了我一张男人的脸。   “把我师父的药给我!”我皱着眉,毫不客气地对他说道。   “小辣椒还这么凶,我要是不给药呢?”薛世人冷笑着看着我说道。   “不给药我就把你放的这群羊全部赶下山崖去!”我恼了,就近折了一根树枝,挥着树枝就开始驱赶羊群。   可是好奇怪,这些羊群根本不怕我,我也不忍下狠手拿树枝抽打它们。   我恼羞地回头看着薛世人,看见他站在一旁无耻地笑着我,我更气了,直接扔了树枝,双手推着一只大白羊,直往悬崖边上推。   “好了,别闹了!”薛世人朝着我笑着说道。   我停了下来看着他,问道:“你到底把不把我师父的药给我?!”   “我可以把你师父的药给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薛世人脸上的笑戛然而止,看着我冷冷地说道。   “什么条件,你说吧?是希望我再看那铜镜吗?我可以答应你。”我走到薛世人跟前,看着他说道。   “看铜镜那太便宜你了。我想借你身上两样东西……”薛世人盯着我的眼睛,冷冷地说道,那样的眼神,让我不禁不寒而栗。   “什,什么东西?”我有些害怕地看着他,问道。   “你的头发和你的心脏。”薛世人冷冷地答道。   我惊讶地看着薛世人,后退了几步,感觉他简直就是一个魔鬼,竟然要我的心脏!心脏给了他,那我岂不是要死掉了?!   “你这是想要取我的命。”我盯着薛世人冷漠的眼睛,说道。   “放心,死不了,死了就不好玩了。”薛世人冷冷地说道。   “什么好玩不好玩?我才不要跟你玩。”我有些厌恨地看着薛世人说道。   “跟不跟我玩,由不得你选择,你现在这不就是不请自来了吗?”薛世人冷笑着看着我问道。   “头发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心脏我也可以给你,但是你要保证我有命活着回去送药给我师父。”我看着薛世人说道,心里酸楚无比,却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你才认识你师父几天,你真舍得为了那个老头子割舍了你的心脏?”薛世人看着我,质疑道。   “我逃亡了七天七夜,是师父把我带进裁缝铺,给了我家的温暖,如果没有师父,我可能早就冻死在大街上了。师父是为了维护我,才不肯要你的药的,我没有爹娘,师父在我眼里,就是我爹。”我含着泪,看着薛世人说道。   薛世人沉默了,半晌后忽然低声说了句:“还是那么虚情假意……”   “谁虚情假意了?我说的是真的。”我狡辩道。   “那好,跟我走,把你的头发和心脏给我。”薛世人冷漠地说道,走在我前面,领着我来到了他的住所里。   从他那刻着雕花古朴木质医药箱里拿出了一把刀,他把刀递给了我,说道:“上次硬拉你坐我大腿上,被你抽了一巴掌,现在脸还是麻的,这一次你自己来吧,把你的头发剪下来给我,把你的心脏挖出来给我。”   说完,薛世人就背过身去了。 第015章 :剪青丝挖心脏   我一手握着刀,一手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自己真的下不不去手,我把帽子取了下来,割了一大把头发,递给了薛世人。   “你这里有没有女人,找个女人来取我的心脏吧,我自己下不去手。”我含着泪看着薛世人说道。   薛世人冷冷地看着我,喊了一句:“昊玥,进来!”   很快,一只狼从门外窜了进来,深棕色的眼睛盯着我,薛世人竟然喊来一只狼来给我挖心脏!   我惊愕地看着薛世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这里没有女人,不过你放心,这是一头母狼,她可以帮你把你的心脏挖出来。”薛世人冷漠地看着我,说完就转身出门了,走到门口顺手关上了朱红色的雕花大木门。   我握着刀看着叫昊玥的母狼,心里紧张极了,无法想象一头狼如何取走我胸口里的心脏。   “躺上床榻,把衣服解开。”母狼竟然发话了,声音冷了点,但是听起来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你也会说话?”我看着昊玥问道。   “别废话,躺上去,把刀放一边,我不需要用刀。”昊玥说着,就伸出了它的一只前爪,前爪露出了一排尖刀一样锋利的利爪。   “那你下手快一点准一点,挖走心脏以后记得帮我把衣服扣子扣上。”我躺上了床榻,看着地板上的狼,哀求道。   “昊玥!”忽然门外传来薛世人的声音。   昊玥转身走到了门口,用一只前爪打开了大门,走了出去,又把门关上了。   很快昊玥又进来了,关上了大门。嘴里叼着一个血淋淋的布袋,布袋里面好像装着什么,她将布袋搁在了床边,对我命令道:“快点,把衣服解开,我会很快结束你的痛苦的!”   我解开了胸前的衣扣,闭上了眼睛,只感觉昊玥爬上了我身体,狠狠地朝我心脏口挥了一爪,疼得我咬住了自己的衣袖口,眼泪哗哗地流,突然,眼前一片黑暗,我在痛苦中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胸前的衣服扣子已经扣好了,衣服上浸透了鲜血,看着雕刻着古老木纹的天花板,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竟然还活着。   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我的心脏还在?还在跳动着!只是好像频率有点快,只是胸口的伤口实在是疼,我扶着床板坐了起来。   发现母狼之前叼进来的血淋淋的布袋不见了,我看见母狼还在等我,它的前爪上沾满了鲜血。不远处的桌子上多了几服打包好的药,我猜想,那不会是就是救我师父的灵药吧?   “走吧,你该离开这儿了。”母狼对我说道。   “那是我师父的药吗?”我问昊玥。   “是的,你带上药赶快离开这儿吧,你身上血腥味太重,会吸引来很多野兽的,我送你一程吧。”昊玥对我说道。   我下了床,忍着胸口的剧痛,拿好了桌子上打包好的药,跟着昊玥出门了。昊玥领着我跨越爬满毒蛇和蝎子的沟渠,走过密林,我想起了远山对我的请求。   “昊玥,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兰花吗?”我对昊玥问道。   “你要兰花做什么?”昊玥冷冰冰地问道。   “我一个朋友托我帮他带一株兰花下山。”我答道。   “谁?!”昊玥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我问道。   “一个在坟场里牧马的大哥。”我答道。   “是远山?!”昊玥忽然激动地问道。   “你认识他?!”我惊讶地看着昊玥问道,只见她深棕色的狼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我,我不认识他。”昊玥躲闪开我的眼睛,说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叫远山?”我追问道。   “走吧,我带你去找兰花。”昊玥没有回答我,而是转身领我走进了一片树林里,带着我来到了一片石崖边上。   我看到了长在石缝里的一株宝蓝色的兰花,想弯腰去搬开石头,将那株兰花连根拔起,却发现胸口的伤口实在太痛,有血滴从衣服里渗透了出来,滴了几滴出来,恰好落在了妖艳的兰花上。   为了能将兰花连根拔起,我还是忍着胸口的痛把兰花周围的石块搬开了,小心翼翼地将那株兰花连根拔起了。   “走吧,带我去天堑的绳桥边,我的马还在那里,我要回去了。”我边对昊玥说着,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将药和兰花包在了外套里,系好了封口,打包成一个包袱,系在了背上。   “你在流血……”昊玥盯着我胸口被鲜血染透的衣服说道。   “没事,死不了。走吧,麻烦你带路了,我得快点赶回去。”我忍着疼对昊玥说道,只觉得胸口很闷很疼,怕自己撑不到裁缝铺把药送给师父,就死掉了。   昊玥沉默了,带着我来到了绳桥边,我看见那匹白马还在原地等我,昊玥躲在树后面,看着我走向了白马,等我回头再看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消失在树林里了。   可是问题来了,流了太多血的我,根本没有力气爬上马背,我虚弱地靠在马头边,自言自语道:“马儿,我真的没有力气了,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答应你主人帮他带兰花给他的,还有我师父的药,我都还没送回去呢,谁能帮帮我……”   马儿好像听懂了我的话,竟然四蹄一曲,趴在了地上,嘴里呼着热气,发出低鸣声,好像是在说,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我几乎要感动哭起来,没想到这马儿如此通人性,我轻轻地拍了拍马的脖子,说道:“谢谢你。”   说完,我爬上了马背,没有力气挺直腰杆了,趴在马背上,侧脸的时候,我看见了身后的树林里有一个人影,还没等我仔细看是谁,马儿就跳跃了起来,载着我稳稳地跨越过了天堑。   马儿载着我下山了,它好像知道我时间不多了,直接带我回到了小城里,温暖的夕阳照射在我脸上和背上,忽然好舍不得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可是我感觉胸口的血越流越多,把白色的马背都染红了一大片。   我努力地睁着眼睛,害怕自己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马儿停在了裁缝铺门口,我看见师父坐在裁缝铺里的缝纫机前忙碌的身影,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喊了句师父,师父听见动静了,走到了门外,把我从马背上拉了下来,背着我进了裁缝铺。   我坐在裁缝铺里的靠椅上,把背上的包袱拿了下来,将里面的药和兰花取了出来,对师父说道:“师父,这是你的药,这株兰花你交给外面那匹白马,系在马背上,它会把兰花带去给它的主人……”   “你去石峰找薛大夫了?!”师父皱着眉头看着身上血迹斑斑的我问道。   “是的,师父以后别逼我收下那把金剪刀行吗?师父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我看着师父哀求着,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傻丫头。”师父皱着眉看着我轻声骂了句,就背过身去了。   我只觉得自己好累,靠在靠椅上,安心地睡过去了,这一觉睡得很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一个人一直在我身后跟踪着我,我走到哪儿,那个身影就跟到哪儿,每次我回头看那个身影时,那个身影就消失了,我走了很远的路,翻山越岭,过桥过河,那个身影一直跟着我不肯离开,终于有一次我快要看清那个人影的脸了,我却从梦里面醒了过来。   醒来看见若翎端着一碗药站在床边,才发现自己躺在房间的床上,我坐了起来,看见自己身上被血染透了的脏衣服全部换掉了,若翎示意我喝药,我端着药碗,看着里面黑色的药汤,那味道和我在师父身边闻到的药的味道一模一样。 第016章 :到底该相信谁   “这是什么药?”我端着药问若翎。   若翎做着手势,示意我赶快喝药,我捏着鼻子,把又浓又苦的药一口气喝完了,太苦了,忍不住做了一个鬼脸。   意外的是若翎竟然给我塞了颗糖,吃了颗糖,嘴里的苦味很快就散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我看着若翎问道。   若翎给我做着手语,她说我睡了六天了,现在是中午了!   “六天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若翎点了点头。   我穿好了衣服,下了床,经过梳妆镜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镜子里面的自己,看见自己的脸那一刻,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激动地站到了镜子前,弯腰把脸凑近镜子,我再一次看见了镜子里面的自己,我的脸竟然已经恢复回了最初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我转身看着若翎问道。   若翎用手语告诉我,说我回来的那天脸就已经恢复了,原来在石峰上被挖去心脏昏迷后,薛大夫把我的脸还原回了我最初的模样。   我摸着自己的脸,心里好多疑问:薛世人怎么忽然又改变主意了?为什么我的心脏被挖走了,现在我还有心跳?他到底想干嘛?   若翎示意我下楼去吃饭,我和若翎一起走下了楼梯,师父回头看见了我,低声说了句:“真是命硬的丫头。”   我看见师父在忙着裁剪一套寿衣,走过去问道:“又有人死了?”   师父埋着头干着手里的活儿,低声答道:“嗯,昨天夜里死的,我清早去他家里量的尺寸,死得很突然,看不出来是什么毛病,听他家里人说死之前还好好的,晚饭吃了好几碗面疙瘩。”   “是吗?是谁死了?”我好奇地问道。   “是家财,你见过。”师父答道。   我忽然沉默了,师父还不知道那天晚上我被女鬼上身,被强迫走出城外去了家财哥家,跟他拜了天地……   “师父,那天夜里找我的女鬼就是家财哥的未婚妻,她上了我的身,强迫我跟家财哥拜天地了,后来是池如绪拿桃木扎死了我身体里的女鬼,才救了我。”我看着师父一五一十的交待道。   师父停下了手里的活,皱着眉头盯着我看,像是在看一头怪物一样。   我也害怕师父的眼神,问道:“师父,怎么了?”   师父忽然回过神来,好像知道他的眼神有些怪异了,他继续埋头做着他手里的寿衣了,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师父……”我喊了声师父,希望他能回答我。   师父逃避我的眼神,忽然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走向了灶房,边走边说:“楚瑅,过来,看若翎给你炖的鸡汤,可香了,多喝点,伤才好得快!”   师父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他在刻意隐瞒我什么,不过师父不想告诉我,我也不敢追问。   吃完午饭,我和若翎坐在铺子里面烤火,师父做好了寿衣就亲自出门送衣服去了。   我看着若翎拿着笔在纸上写字,她写了几句话递给我看:你是怎么受伤的?怎么流了那么多血?   想了想,我还是没打算告诉她真相,只是看着她答道:“去石峰的路上,被狼袭击了。”   若翎皱了皱眉,在纸上写道:你撒谎,我给你换衣服的时候,看见了你的伤口,是一道整齐的口子,不像是狼爪伤的。   我竟一时不知道如何圆谎,因为我自己都没看到过我的伤口。   “可能是狼爪比较锋利吧。”我尴尬地解释道。   为了转移话题,我对她道谢道:“谢谢你那天求师父收留我啊,要不然我真的会冻死在街上。”   若翎好像根本不懂我的话,写道:你进裁缝铺的那天,我根本事先不知道,当时我已经睡了,天气太冷了,我睡得早。   忽然觉得师父一直在骗我,我对若翎说道:“可是师父说是你求他收留我的。”   若翎摇了摇头,写道:他骗你了。   忽然觉得若翎比师父可信,感觉她不会骗我,没有帮着师父撒谎,我问道:“你来裁缝铺多久了?”   若翎写道:十年了。   “师父说你是他收养的女儿,是他朋友的遗孤。”我试探着说道。   若翎摇了摇头,写道:他不是我爹,我爹娘还活着。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你爹娘?”我看着若翎问道,忽然谁也不敢相信了。   若翎在纸上写道:我爹我娘就在楼上那间一直上着锁的房间里。   “一直上锁?那不是早饿死了?”我越来越觉得这个裁缝铺到处都是谎言,到处都是秘密。   若翎继续在纸上写着:他们看见了他的秘密,被他锁在里面了,本来他想把我也关进去,但是看我被吓哑巴了,就把我留了下来,给他烧火做饭洗衣服,他说如果我敢跑出门半步,他就杀了我爹娘。   我看着若翎眼里的泪光,简直不敢相信她告诉我的这一切,我看着她问道:“你十年都没有离开过裁缝铺?十年了都没有机会放你爹娘出去?师父不是经常留你一个人在裁缝铺吗?你应该有很多机会啊!”   若翎忽然急得要哭,写道:请你相信我,我试过很多方法想救出我爹娘,可是我爹娘已经变了,他们被他控制了,根本不愿意离开这里,我跑到大街上求救,可是他却告诉别人说我是疯子……   “你有钥匙吗?带我上楼去看看。”我已经糊涂了,迫切想知道真相。   若翎站了起来,示意我跟她上楼去,来到楼上一间上着锁的房门前,若翎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锁。   房门一开,一股霉味迎面扑来,房间里除了两副棺材,什么都没有,我跟着若翎走进了房间,来到了棺材前,发现棺材盖是盖上的,若翎迫不及待地推开了棺材盖。   当她推开第一副棺材的时候,发现里面是一副白骨,另外一副棺材里面也是一副白骨……   “你骗我!这里都是白骨,没有活人!”我惊愕地看着若翎说道。   “你们在做什么?!”师父忽然出现在房门口,看着我们怒吼道。   “师父,若翎说房间里关着她爹娘……”我看着师父答道,回头发现若翎有些神志恍惚,她竟然俯首进棺材里面,用手轻抚着棺材里面的白骨的头颅,像是在轻抚她的至亲,眼神里竟是温情。   师父摸了摸衣服口袋,瞪着若翎吼道:“你又偷了我的钥匙!出来,你们两个都给我出来!”   边说着,师父边拽着若翎走出了房间,可是若翎却一直摇头看着棺材里面的白骨,不愿意离开。   我也跟着出来了,师父把若翎关进了她自己的房间,还不许我去看她,我跟着师父下了楼。   “师父,你骗我……”我看着师父,有些害怕地说道。   “她是一个疯丫头,情况时好时坏,你不要相信她的话。”师父没有看我的眼睛,只是看着神龛上的红绸,低声说道。   我还是觉得师父在撒谎,我拿来了若翎写给我看的那些话,递给了师父看,师父看都没看一眼,问道:“你是想相信那个疯丫头的话,还是愿意相信师父?”   “如果她有病,你应该找大夫给她治啊!还有,那间房间里面的两副棺材里面的白骨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她爹娘?”我倔强地想问出一个所以然来。   “跪下!”师父怒了,看着我怒责道。   “我不跪!我又没有错!”我倔强地看着师父,越来越不懂他了。   “去神龛下跪着!”师父瞪着我大声呵斥道。   可是我脑袋完全炸开了,我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为了给师父取药,我差点连命都丢了,可是师父永远都是那么冷漠!   我看着神龛那匹红绸,感觉师父看红绸的眼神都比看我温和多了,突然,我心生横念,走了过去,双手猛地把神龛上的红绸全部掀翻到了地上,红绸布匹散开了,一直在地上滚着翻开着……   我看见红绸里面竟然包裹着一个布娃娃,正当我要弯腰去捡起布娃娃的时候,师父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狠狠地把推飞了出去,我摔坐在地上,看着那个模样怪异的布娃娃,她的嘴在一张一合地动,惊吓已经让我忘记了被摔在地上的疼痛。 第017章 :被优待的布娃   我被惊呆了,坐在地上,看着师父小心翼翼地捡起了地上的布娃娃,神情悲痛而庄重,他轻轻地将布娃娃身上沾的灰尘拍去,搁置在了神龛上,转而捡起地上的红绸,一寸一寸地轻轻地拂去红绸布上沾染的尘埃……   从来没有看见过师父如此温柔庄重的一面,我竟坐在地上看呆了!   诡异的是师父从他衣服口袋里掏出了那把祖传金剪刀,开始轻柔地给那个长头发的布娃娃剪头发,一点一点轻轻慢慢地剪,本来拖到布娃娃脚踝的长发很快被剪到了腰间。   师父用剪刀口在手指上划破了一道口子,用从他手指里滴出来的鲜血喂食着那个张着嘴睁着眼睛的布娃娃……   喂了好一会儿,才又把那布娃娃卷进了红绸布里面,搁在了神龛上,烧了一炷香,虔诚地叩拜着,完毕以后,他就凶神恶煞地走向了我。   “你走吧……”师父忍着怒气,对我说道,我看不懂他的眼神。   看着师父最后连骂我的欲望都没有了,我知道这次我真闯大祸了,我扶着墙根从地上站了起来,没有求师父原谅,一声不吭地走向了门外,我一直没有回头,我以为师父会心软,毕竟我身上的伤还没痊愈,我以为他会心疼我,会后悔,会喊我回去,可是,他没有。   冬日的阳光很温暖,我走在午后的大街上,阳光洒落在我周围,我没有家,没有方向,没走多远就觉得浑身无力,额头渗出虚汗,我找了一块别人家屋檐下的青石板,坐了下来,昂着头对着太阳,闭上了眼睛,感觉眼里有泪水一直在硌我的眼睛,我努力地昂着头,我不哭。   突然,我感觉有一根棍子敲在了我腿边,我低头一看,是一根拐杖,我回头一看。   “哎呀,是谁啊?大白天的坐在我家门口,差点害我出门摔一跤!”一个盲眼的老婆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挪着小脚,颤抖着手,埋怨道。   我连忙站了起来,扶住了老婆婆道歉道:“对不起啊,老婆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路过这里,走累了,看这里太阳好,就坐下来想歇歇脚,晒晒太阳。”   “哦?是吗?”盲眼的老婆婆一边低声问着,一边颤颤巍巍地扶着我的手臂,苍老的手摸到了我的脉搏上,我看见老婆婆忽然皱了皱眉。   “老婆婆,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吧。”我看老婆婆行动乖不方便的,说道。   “小姑娘你身子这么虚,你能陪我去哪里啊?我只怕你再走不出一里路就会倒下了,到时候不知道是你扶我啊,还是我扶你。”老婆婆拄着拐杖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我看着盲眼的满头白发的老婆婆问道。   “听你说话,中气不足,刚刚无意间把到了你的脉搏,脉象很虚,小姑娘最近一定受过重伤吧?应该就是这几日的事情。”老婆婆闭着眼睛,面对着我,问道。   我看着老婆婆满脸的褶皱和密密麻麻的老人斑,心里唏嘘:神医啊!听我说了几句话,摸了摸我的脉搏,就知道我受过重伤,我岂止是受重伤啊,我差点就进了鬼门关!   知觉告诉我,这个老婆婆能救我,我双手抓着老婆婆的手可怜兮兮地说道:“老婆婆,求你帮帮我,救救我,我无家可归了,身上还有伤。”   老婆婆拄着拐杖往后退了退,忽然伸着她布满青筋和老人斑的手虎摸了一把我的脸,低声说道:“是个水灵的娃儿,可惜身子太虚寒了……”   “老婆婆,求求你,救救我吧,我没有爹没有娘没有家……”我拉着老婆婆的手,哀求道,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位慈祥的老婆婆的时候,我忽然卸下了身上所有的戒备,她给了我一种莫明的温暖感。   “好吧,跟我来吧,我给你熬几服药,你调理下。”老婆婆说着,就领着我走向了她家的大门,走近大门的时候,我才看见门外角落里陈旧不堪的门牌,上面刻着:城北街51号。   看着门牌上刻着的这几个字,我莫明地害怕了,迟疑了,脑海里浮现出那天雪夜里渡江送死人衣服的时候,在船篷里偶遇的水鬼,他说他家就住在城北街51号。   虽然事后从师父那里得知,这户人家很正常,那个和水鬼长得一模一样的单眼皮大鼻子的男子池如绪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鬼使神差地救过我,但是我的直觉总是给我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跟我进去啊。”老婆婆拉着我的手,说道。   刚刚还可怜巴巴地求收留,这一下反悔也怕是来不及了,连跑掉的借口都找不到了,我硬着头皮跟着老婆婆走进了她家里。   真不愧是懂医术的人,家中院子里面的晾晒架上晒满了各种中草药,走进院子里面就闻到了好闻的草药味,阳光的香味加上草药的清香,顿时让我心里涌入一股温流。   “来坐下来,让我再仔细仔细给你把把脉。”老婆婆拉着我坐在了院子里的凳子上,说道。   我四处张望着院子里面的摆设,看着摆着整齐的晾晒架,和被整理得很干净的草药,心里想一定是池如绪帮忙弄的这些,老婆婆眼睛盲,根本不可能做得这么好。   只是奇怪的是老婆婆把了半天脉搏,也不说一句话。   “老婆婆,我没事吧?”我看着老婆婆的脸问道。   老婆婆站了起来,对我说道:“走吧,姑娘,我带你去客房休息,我给你煎副药,你的脉搏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到病根在哪里,只能先喝些药缓缓。”   “老婆婆,我叫楚瑅,您就叫我楚瑅吧,谢谢您肯救我。”我根本没听明白老婆婆的言外之意,我只知道,我有命活,死不了。   “楚瑅,你叫我九娘吧,我儿子都这么叫我,附近熟悉我的人也都这么称呼我,走吧,我带你去客房,你需要多休息。”九娘走在我前面带路,一个盲人走在自己家里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哪里有门柱,哪里有石阶,哪里该拐弯了,真的是摸得一清二楚。   “九娘,院子里那些草药都是你晒的吗?”我跟着九娘走着,问道。   “是啊,都是我晒的,我儿子如绪是西医,他不喜欢摆弄那些草药。”九娘答道。   “你真厉害!”我不由地赞道。   “瞎眼婆子,有什么好厉害的?只是自己的家门自己摸得清楚罢了,出了大门就像掉进了大黑窟窿里面一样。”九娘拄着拐杖走着,说道。   九娘带我进了客房里,安排我睡下了,她就去熬药了,我还担心她眼睛不方便,她却笑了,说她瞎着眼睛熬了几十年的药了!   我躺在温暖的床上,虽然感觉身体很疲惫,但是却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师父把我推到地上,然后捡起地上的布娃娃的场景,心里面凉透了,我拿师父当父亲看待,师父却总是对我凶巴巴的,动不动就撵我走。   傍晚时分,九娘端来一碗药给我,我喝完了药就躺下来,听见门外走廊里传来池如绪爽朗的笑声。   “九娘,你儿子回来了。”我看着九娘说道。   “嗯,他一定是在看书,书呆子每次看书看得兴起时都会笑。”九娘一边给我捏着被窝,一边低声说道。   “能上学真好……”我不由地感叹道,如果不是那场变故,我应该现在还在学校里上学。   “哎哟!这是哪家的小姑娘啊?生病啦?”忽然池如绪站在了房门口,手里握着一本书,夕阳恰恰落在他的肩上,闪着柔光的干净的眼睛,调皮的大鼻子,温暖的笑脸……   然而由于我才恢复成女孩的脸,他好像不认得我了,我看着夕阳下他好看的模样,竟忽然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只是喝过药以后,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了起来,好似一场梦境。   我听见九娘在和池如绪絮絮叨叨地聊着,但是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了,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着了。 第018章 :行走的骷髅架   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敲门,我走到了门前打开了门,看见师父站在门口,冷冰冰地看着我,说道:“跟我回裁缝铺。”   真没想到师父会找到我,接我回裁缝铺,心里暗自高兴,跟着师父走了出去,听见九娘从另一个房间走了出来,对我喊道:“楚瑅,你这是要去哪儿?”   “师父来接我回裁缝铺了。”我跟着师父走着,答道。   “我没听见别的人进来啊,你师父在哪里?”盲眼的九娘侧着耳朵仔细地听着,问道。   “九娘,我跟师父回裁缝铺了。”我跟着师父走进了院子里,走向了大门。   “如绪!如绪!”我听见九娘在我身后紧张地大声喊道。   “别喊了,九娘,如绪哥哥一定睡着了,我回去了……”我跟着师父身后悠悠地走着,背对着九娘说道。   “九娘!怎么了?”我听见背后传来如绪的声音。   “你快去拉住楚瑅,她一定是梦游了,说她师父来接她来了,我明明没有听见其他人的声音。”九娘着急地说道。   “九娘你别激动,我这就去拉她回来……你别喊那么大声,梦游的人不能喊醒了,会吓着她的!”我听见如绪哥哥在安慰着九娘,只是我觉得他们好奇怪,我明明是醒着的啊,我师父明明就走在我前面啊!   脚一抬,我跟着师父走出了大门,走到了寒风凛凛的大街上,我听见如绪哥哥跑了上来,他拉住了我的胳膊,可是他好像又害怕吓着我了,又松开了手。   “如绪哥哥,你回去吧,我跟师父回裁缝铺了。” 我跟着师父走着,对跟在我身旁的如绪哥哥说道。   寒风呼呼地吹,我好像忘了穿外套和棉裤就出来了,好冷啊,冷得我打了一个哆嗦,忽然我猛一仔细看,师父不见了!而我,已经走到了裁缝铺的大门前。   “你醒啦?”如绪哥哥看着我问道。   “我师父呢?”我环抱着胳膊,冻得发抖,看着如绪哥哥问道。   “你梦游了,我一路跟着你,没看见你师父,你是章佳裁缝铺的?”如绪哥哥看着我问道。   “嗯,是,可是我被我师父赶出来了……”我看着夜色中裁缝铺的大门,楼上的灯光都是熄的,小楼黑漆漆一片,师父和若翎应该都已经睡了。   “是章佳师傅吗?”如绪哥哥问道。   “是啊。”寒风吹得我瑟瑟发抖,我答道,心里也凉透了,原来自己只是做梦梦见师父来接我了,原来,师父根本没出来找我。   如绪哥哥脱下了他身上的棉外套,披在了我身上,好大好暖的一件棉外套,外套上还有白天阳光的香味,如绪哥哥给我紧了紧衣口,对我问道:“你师父为什么赶你出来?你是之前那个脸被烧伤的小姑娘吗?”   “谢谢如绪哥哥,我就是,我师父带我去看医生,把我的脸治好了,只是我惹我师父生气了,他赶我出来了。”我看着如绪哥哥感激地说道。   “你师父脾气是出了名的古怪,你别怕,我去敲门,跟他说道说道就没事了。”说着,如绪哥哥就走到了裁缝铺大门前敲门去了。   就在我抬眼的那一刹那,我看见空荡荡的大街上忽然晃来两个骷髅架,他们幽幽地走了过来,好像跟我之前在裁缝铺楼上的棺材里面看见的骷髅架很像,我看着他们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章佳师傅!开开门!”此时我身后传来如绪哥哥的喊门声,我看着两副直立行走的骷髅架,吓得一直后退,一直后退到裁缝铺的大门口。   “咯吱”一声,裁缝铺的大木门打开了,我看见如绪哥哥走了进去,我赶紧退进了大门里,双手连忙关上了大门,拴好了门闩。   回头一看,裁缝铺的灯是打开了,若翎和如绪哥哥都站在我后面,看着我。   “若翎,师父呢?”我看着若翎问道。   若翎跟我做手语,她说,师父出去了,不在铺子里面,她好像还想传达什么别的意思,可是太复杂了,我看不懂了。   “你想说什么,你全写下来吧。”我找来了纸和笔,让她写下来。   若翎在纸上写道:他出去找你去了,说最近郊区闹狼闹得凶,怕你出事,现在还没回来呢。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楼上棺材里面的骷髅架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他们还活着,明明都已经化成白骨了!”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真相,顾不上身边还站着一个池如绪。   若翎眼里闪着泪光,看了我一眼,在纸上写道:他们永远活在我心里,我守在这里只是为了有一天,能有机会带他们离开这里,能把他们好好安葬了。   “裁缝铺里有死人?!”如绪哥哥惊愕地看着我和若翎问道。   若翎给我做了一个简单的手语:别告诉他。   “没,没有。”我看着如绪哥哥,摇了摇头。   “你们撒谎!以为我看不懂手语吗?我大学室友就有懂手语的!骷髅架在哪里?!”如绪哥哥激动地说道。   我想起自己刚刚在门外看见的那一幕,猜想现在棺材应该是空的,为了不让如绪哥哥知道棺材铺的秘密,我硬着头皮想赌一把, 说道:“只是有两副空棺材罢了,你不信我带你去看。”   说完我就让若翎带我们上楼打开了那间放着两副棺材的房间的门,果不出所料,两副棺材都是空。   “现在你相信我了吧?”我看着如绪哥哥问道。   “大晚上你给我看棺材!九娘还一个人在院子里面等呢,我先回去了。”如绪哥哥看了看棺材,说完就转身要走了。   我追了上去,把他的棉外套还给了他,看着他温暖的脸说道:“谢谢如绪哥哥。”   “你都喊哥哥了,以后就当认了一个妹妹了,我还有啥好说的,好好照顾自己,别和你师父闹脾气。我回去了,九娘这会儿应该着急了。”说完,如绪哥哥就下楼了,一边走向大门,一边穿着外套。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呆呆地站在楼上,多看了几眼他的背影,看着人影都没了,才追下楼来,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大街,黑漆漆的大街上,冷风直往脖子里面吹,我关上了大门,关了铺子里面的灯,上楼去了。   走上楼,发现若翎不见了,路过那间放棺材的房间的时候,发现门还是敞开的,我走了进去,发现若翎竟然睡在了其中的一副棺材里面。   我走到了棺材前,看着若翎躺在棺材里面,脸上不停淌着眼泪,她紧闭着眼睛,泪水不停地从她眼角滑落,看得我心里哇凉哇凉的,她一定是在想她爹娘了,我心疼她,想拉她起来,她却不肯起来,躺在棺材里面一动不动,任凭眼泪从她脸上滑落。   “你等着,我去房间加两件衣服就出门去,找你爹娘!”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我说完就跑到自己房间,加了件大棉袄和棉裤,就跑下了楼。   经过神龛的时候,静悄悄的裁缝铺里面传来女子的哭声,我吓得停了下来,仔细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发现声音是从红绸里面发出来的。   我走到红绸前,仰望着低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哭?”   “我叫冷宜香。”女子轻声答道。   听见她的名字,我顿时想到了一首词:“东风不解愁,偷展湘裙衩。独夜背纱笼,影著纤腰画。爇尽水沉烟,露滴鸳鸯瓦。花骨冷宜香,小立樱桃下。”   从小被父亲考多了,我竟低声念出了这首诗。   “你也喜欢容若的诗词?”女子轻声问道。   “是我爹喜欢,你的名字让我想到了这首诗,我爹以前最爱考我了,我都被他考怕了,基本只要是纳兰的词我都倒背如流。你为什么哭?为什么躲在红绸里面?”我说道,有了这几天的鬼怪经历,我对鬼魂也不那么畏惧了。   “冡阁他又带阴阳骨出去找婴灵去了。”女鬼幽怨地说道。   “什么婴灵?什么阴阳骨?”我懵了,问道。   我不知道冷宜香到底在说什么,若翎不是说师父出去找我去了吗? 第019章 :阴阳骨的职责   “冷宜香,你和我师父什么关系?什么是‘阴阳骨’?”我昂着头问道。   “冡阁是我相公,阴阳骨就是一女一男两副白骨,冡阁利用他们寻找婴灵,积攒了一百四十九条婴灵,我才有机会转世投胎。”冷宜香答道。   “听你的声音很年轻啊,你死了多少年了?”我好奇地问道。   “我?死了很多年了,那时候我们夫妇两个打理裁缝铺的生意,因为我不小心犯了裁缝的禁忌,被恶鬼缠身,最后被恶鬼害了性命,魂魄还被打散了,冡阁为了保住我的魂魄,把我的魂魄缝进了人皮做的布娃娃里面,用祖传的红绸包围我护住我,只是昨天你……”冷宜香轻声诉说着。   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搬了凳子,坐在了神龛前,继续聊道:“难怪师父昨天那么凶神恶煞的,原来不是因为我打翻了红绸布匹,而是因为我打翻了他的妻子!你这么年轻,我是该叫你师母,还是叫你什么呢?”   不知道为何,我心里忽然就不怪师父那么狠心对我了,觉得他挺悲凉的。   “你就叫我冷宜香吧,我死的时候才十九岁。几十年了,冡阁得知只要找到一对‘阴阳骨’,利用他们收集婴灵,我才有机会转世投胎,十年前,冡阁好不容易四处打探找到了天赋阴阳骨的一男一女,却发现他们是夫妻,还是一对得了不治之症的夫妻,他就和他们做了一笔交易。”冷宜香轻声说道。   “什么交易?”我问道。   “他们希望冡阁帮他们把他们唯一的女儿若翎抚养长大,他门就立刻双双削去皮肉掏空内脏,自愿成为‘阴阳骨’,听他差遣,帮他收集足够的婴灵。”冷宜香答道。   “削去皮肉挖空内脏?!若翎不是因为亲眼看见了她父母削去皮肉挖空内脏才会被吓哑巴了的吧?!”我惊愕地问道,实在难以想象,那是一个怎样残忍而血淋淋的场面。   “当时是让薛大夫给那孩子下了药的,谁知道那个孩子天生抗迷药,没多久就自己醒了,恰好目睹了薛世人给她父母削皮去肉挖内脏的残忍画面,当时就吓晕了,醒来后就哑巴了,神智也不清了,精神状态时好时坏,苦了这个孩子了……”冷宜香哽咽地说道。   “当时的薛大夫才多大?就会下药了?就能下那么狠的手了?!”我惊讶地问道。   “薛大夫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其实他已经两百多岁了。”冷宜香答道。   “老怪物!真的是老怪物!难怪师父对他有所忌惮,原来是一个二百多岁的老妖怪,难怪流着一条清朝时候的长辫子!”我不禁惊叹道。   “我真的累了,我劝冡阁不要再到处去找婴灵了,我已经吸食了八十多条婴灵了,那些无辜的婴灵都会因为我而丧失了去投胎的机会……”冷宜香低声啜泣着。   不知道为什么,提起婴灵,我脑海里忽然浮现起那天下山碰见的那只大黑熊,它手里抱着一个死婴,还有梦境里,死婴被我不小心弄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师父这样做会有危险吗?他到处收集婴灵……”我忽然莫明地担心了起来,问道。   “当然有危险,你不知道而已,他背上被来复仇的恶灵抓开了一个大洞,背骨都被挖空了,每年都要问薛大夫讨药,用他的灵药来支撑着活下来,只是那个薛世人很古怪,有时候会对冡阁提出一些很过分的要求,你师父不是为了我,为了章佳裁缝,可能早就放弃了……”冷宜香说着,又开始啜泣了起来。   那哭声,听得我心里凉透了,我暗暗告诉自己:以后不论师父再怎么对我凶我,我都不和师父犟了,我要好好跟师父学手艺,帮他分忧解难。   “别哭了,我这就出去找师父。”我站了起来,对冷宜香说道。   “外面危险,你还是别去了,天亮之前他会回来的。你一个小姑娘,出去太不安全了,外面野鬼野兽很猖獗。”冷宜香劝阻道。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了‘阴阳骨’,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我出去找找看,去找找师父,我担心师父。”我对冷宜香说道。   “你这小姑娘就是倔,不听劝,外面真的危险……”冷宜香还没说完,我就匆匆地离开了裁缝铺了,她越是这样说,我越是坐不住,师父万一真没了,我又是孤儿了!   来到大街上,深更半夜,街上一片死寂,我独自走着夜路,在城内的大街小巷里寻找着师父和“阴阳骨”的踪迹。   走着走着我听见身后有声响,我回头一看,发现我身后出现了一个穿着碎花棉袄的小姑娘,她瞪大着眼睛在跟着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加快了脚步继续走着,她也小跑跟了上来,我再回头看她的时候,发现她本来无邪的脸上,嘴巴忽然烂了一块肉,她忽地一张嘴,嘴里爬出了黑黢黢的蛆虫。   忽然被这小女孩一吓唬,我跑了起来,回头看,发现她还是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我不敢看她的脸,转过头继续跑着,可是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下热闹了,小女孩身边多了一个和她长相、穿着一模一样的女孩!   两个孩子一起在追着我跑,嘴都是烂掉的,张着嘴瞪大眼睛看着我,嘴里用黑蛆直往外掉……   我想对她们吼,想让她们不要跟着我,可是我根本喊不出话来,只是她们忽然说话了,异口同声地喊道:“救我,救我!”   我心里害怕极了,不知道怎么办,只是拼命地跑着,每跑几步就回头看一眼。   忽然,一高一矮两副白骨出现在了那两个小女孩身后,抱起了她们,没有下巴的白骷髅头上两排雪白的牙齿张开了,就在我眼前,这两个小女孩被两副白骨禁锢在怀里,小女孩瞪着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我尖叫着……   只见白骷髅头咔嚓两下,就把两个小孩子的魂魄全部吸进了嘴里,顿时,白色的骷髅架瞬间变成了血红色的,吸完小孩子的魂魄之后,那两副骷髅架朝着我这个“目击者”走了过来。   血色的骷髅架朝我走来,我吓得拔腿就跑,却不料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摔在了地上,两个血骷髅走了上来,高的那个掐住了我的脖子,矮的那个抓住了我的双手,只觉得他们的双手又冰又硬,还硌得慌!   “你们放开我!我师父是章佳冡阁!”我挣扎着喊道。   显然这个两个骷髅架最怕的就是我师父了,他们松开了手,退到了一边,我从地上站了起来,看见师父就站在不远处的墙角里,面色冷漠地看着我。他一定是在怪我,怪我偷窥到了他的秘密。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向了师父,师父低着眼睛看着我,冷着脸问道:“你来这里干嘛?!不是让你走了吗?”   想起师父和冷宜香的故事,几十年了,师父一直在寻找在守护,忽然觉得师父太苦了,我忍着眼里的眼泪,对师父说道:“我不走!师父以后不要赶我走了,我错了师父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要赶我走。”   “你知道些什么了?”师父朝回裁缝铺的方向走去,手背在背后问道。   “我都知道了,冷宜香都跟我说了。”我老实答道。   “她知道什么哦,她就知道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听她说的那些,女人家知道的那点事那都不是什么大事,好好跟师父学手艺吧,学好了章佳裁缝的手艺,以后慢慢地,师父会把该让你知道的,都告诉你。”师父边走着,边说道。   我看着夜色下师父的背影,越来越觉得他深不可测。 第020章 :知青的怨与魂   回到裁缝铺以后,我亲眼看见师父把血骷髅收集的婴灵化成的血滴喂给了红绸里面的布娃娃喝,像是在喂养一个孩子……   血骷髅吐出婴灵以后又变回了原来的白色,回到了楼上,若翎躺在棺材里面哭着睡着了,被骷髅架抱回了她的房间,之后“阴阳骨”就各自躺进了他们的棺材里面。   夜深寒露凉,我也累了,正准备关房门休息,师父却走到了房门口,手里握着那把祖传金剪,对我说道:“拿去,可以辟邪防身,别让孤魂野鬼又上了你的身,不勉强你收下,白天你再还我。”   “谢谢师父。”我看着师父道谢道,忽然觉得师父变得温和了一点。   接过师父手里的金剪刀后,我就关上了房门,把金剪搁在了枕头下面枕着了,虽然有点硌脑袋,但总觉得心里踏实。   因为懂得了些许师父的悲凉和无奈,我变得温顺多了,一天到晚地跟着师父专心学手艺,转眼过去了半个月了,要过年了,师父让我给自己做身新衣服,好过新年。   “才学手艺不到一个月,我怕我裁剪不好。”我看着师父说道。   “那就仔细裁剪仔细缝,不管做不做得好新衣裳,过年你就穿着它。”师父严肃地说道。   师父就是严格,我不敢多说话了,师父把之前给量过的尺寸翻了出来,让我照着上面的记录的尺寸好好剪纸样,给我自己做新年穿的衣裳。   剪好了纸样以后,我拿给师父看,师父点了点头表示通过了,让我选布料,我选了藕粉色的布料。   “人家女孩子过年都要大红色的花棉袄,你怎么不选红色?”师父问道。   其实,如果不是之前被家财哥的大红嫁衣吓着了,我也许会选红色,可是自从被血纸人上身以后,我看见红衣服心里就隐约地害怕。   “这个颜色挺好的,我喜欢。”我答道,师父没有干涉了,让我自己对着纸样剪布料,自己亲手做自己裁缝路上的第一件衣服。   为了不让师父失望,为了自己新年能穿上漂亮合身的新衣裳,我从早到晚地,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把自己的新衣裳做好,那时候离除夕就剩两天的时候了。   然而师父却不要我试穿,就是连改的机会都不给我,他把我完成的新衣裳没收了,说新年的时候再拿出来给我穿。   大年初一的早晨,我打开房门,发现我的新衣服被搁在了房门口的凳子上,是师父特意放这里的。   我拿走了新衣服试了下,真的很合身,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蹦跶着就下了楼,看着若翎也穿上了酒红色的新衣裳,我都没注意师父这几天做了些什么衣服,原来他给若翎做了身酒红色绸缎新衣。   “大年初一了,好多街坊出来拜年,若翎怕生,从来不出门,你应该出去走动走动,给街坊邻居拜拜年。”师父和我还有若翎坐在火盆边,烤着火,对我说道。   师父的话让我忽然想起以前过新年的场景,想起了我的爹娘,忽然鼻子一阵酸,对师父说道:“我就在家陪若翎吧。”   当我说出了“家”这个字的时候,我才恍然明白,师父和若翎在我心里已经成为了我最亲的家人了。   “看外面天气这么好,出去看看吧,丫头,别老闷在裁缝铺里头,记得早点回来吃午饭。”师父对我说道。   我看了看门外的阳光,有埋下了头,看着火盆里面的火光,心里却怎么也暖不起来,每逢佳节倍思亲,我是真的想我爹娘了,脑海里不断浮现我们最后相聚的那些时光,还有最后看见娘的魂魄的时候的场景,她手里提着恶人的脑袋,大声叫我快跑……   “新年好!祝你们新年快乐,大吉大利!”突然,门口响起一个爽朗的笑声。   我猛地一抬头,看见池如绪清澈地微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站在门口的晨光里,不知怎的,我的心忽然就被他带来的阳光给温暖了起来。   “如绪哥哥!”我看着池如绪喊道。   “楚瑅过个新年又长漂亮啦!”如绪哥哥笑着看着我,赞道。   我正要站起来给如绪哥哥沏茶,师父却瞪了我一眼,我最怕师父瞪我了,我又坐了下来。   如绪哥哥见师父给了张冷脸,倒是没有较真,大方地说了句改天来看妹妹,就笑着道别了,我看着他潇洒地转身,走进了洒满阳光的大街上,心里忽而地有些失落了起来。   而他的那一句“改天再来看妹妹”,足足我让盼了等了一年。   也许如绪哥哥说的时候只是无心的,而我却听进了心里了,盼着等着,每日在裁缝铺跟着师父学手艺,做新衣裳。   直到一个春天的傍晚,那个我盼了等了一年多的人又来了,只是这一次看见的人变得沧桑了些许,留起了一抹小胡子,眼神里全是阴郁。   当他跨进裁缝铺的那一刻,我就乱了,手里的剪刀咔嚓一下不小心就把别人订做的寿衣的衣袖剪成了两截!师父看见了,眼里冒着火,差点没想把我吃掉,只是看着迎面走来的如绪,他忍住了怒火。   我知道我犯大禁忌了,剪断了寿衣的衣袖,会招来死人的魂魄,轻则染疾,重则断臂……   可是我根本顾不上去担心那些,我看着如绪,眼神毫不避讳地追着他的身影。   他坐在了裁缝铺的小桌前,哀声叹了口气,对师父说道:“章佳师傅,我娘走了。我被安排到农村干农活做村医一年了,一直没能申请到批准来看九娘,前几日有人捎信给我,说九娘病重了,我知道九娘的脾性,小病不吭声,大病不喊疼。我向组织申请回城,组织说要核实情况,我怕九娘等不了了,偷偷跑了回来,却还是……”   师父原本对如绪冰冷的态度,在听完如绪的话以后忽然就转变了,他亲自给如绪倒了杯茶,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孩子,节哀啊。”   我难过地看着如绪,听见九娘的死讯,心里又酸又疼,没想到精通医术的她救得了别人,却还是逃不脱病痛的摧残,而往日那个阳光的大男孩消失了,只剩下了眼前这个沧桑忧郁的男子。   忽然,如绪抬眼看了我一眼,只那一眼,我的眼神碰撞到了他的眼神,他的眼里全是悲恸和泪水,我只觉得心好痛,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以后,他就和我一样,是没了爹娘的孤儿了,我想安慰他,却陡然嘴拙了,一个字都讲不出来了。   “章佳师傅,麻烦你给九娘做身寿衣,让她好干净体面地走。”如绪手握着茶杯,看着师父低声祈求道。   “好,放心吧,我跟你去你家给九娘量尺寸。”师父爽快地答应道。   “只是,只是可能我暂时拿不出钱来,在农村的日子很苦……”曾经那个一向抬头挺胸,看书都会笑出声的如绪哥哥低头了,他低着头羞愧而窘迫地说道。   “没事,我认识九娘几十年了,让我尽点绵薄之力吧。”师父总是最知道人间冷暖的,他打断了如绪哥哥的话,拍了拍的肩膀,说道。   也许师父和我一样,都不愿意看着一个潇洒阳光的读书人在残忍现实面前狠狠地低下了那高贵的头颅。   “谢谢……”如绪皱了皱眉,强忍着泪水,低声道谢道。   “走吧,去你家看看九娘。”说着,师父带上了工具箱就和如绪出门了。   “师父,我也去。”我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说道。   “你去了谁看铺子?若翎最近病犯了,你不看铺子谁看?我去就行了。”师父回头瞪了我一眼,说道。   说完,他就和如绪一前一后地走上街去了,我痴痴地看着那个穿着陈旧衣裳的如绪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疼痛和酸楚…… 第021章 :魂不附体的人   回头我看见若翎从楼上走了下来,这一刻她的眼神好像清醒了很多,她读懂了我的哀伤,对我做着手语:去吧,去看看吧,早点回来。   我感激地抱了抱若翎,就跑向了如绪家的方向,来到他家大门外的时候,发现大门都敞开的,夕阳洒在院落里,我跑了进去,走进了屋内,寻着九娘的房间走去。   越靠近九娘的房间越是能闻到一股尸臭,我走到了门外,听见如绪在和师父对话。   “看样子死了至少两天了,今晚我连夜把她的寿衣做出来,做好了就送过来,明早赶快下葬了吧,一会儿我帮你去联系棺材铺,松口棺材来,别难过了,她的样子挺安详的,走的时候应该没什么痛苦。”师父说道。   “都是我的不好,没来得及赶回来看她,她就……”如绪哽咽着说道。   “这不能怪你,你这样偷跑出来会被处分吗?以后打算怎么办?”师父低声说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再回去应该也没多大问题,我可以找这里的政府开个证明,证明我确实家中有事……”如绪低声地答道。   “你就没想过别的路?”师父问道。   “还有什么路?这些都是组织上安排好的,同学们都去了,我在那里已经生活一年了,大山里面好多同学都在。”如绪低声答道。   “有没有考虑过出国,去海外学更先进的医术?”师父冷静地问道。   “想过,但是太难了。”如绪叹息道。   “不要去山里面了,我帮你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让你上船,去英国,现在这个状况,指不定还要乱多少年。”师父对如绪说道。   我真没想到,师父内心对如绪会如此关心,以前看他看如绪的眼神总是冷冰冰的,也不爱搭理如绪。   “先谢谢您了,让我好好想想吧。”如绪说道,声音里全是疲惫和哀伤。   “丫头,你站门外那么久了,不累吗?”突然,师父对着门口说道。   我吓一跳,没想到师父早发现我来了,我推开了房间的门走了进去,看见九娘的尸体躺在床上,脸上长满了尸斑,双目紧闭,面色灰白。   “师父,我,我只是想来送送九娘,她救过我。”我看着师父,小心翼翼地说道,害怕师父会生我的气,怪我又不听话。   说完,我的眼睛又情不自禁地看向了如绪,静距离地看着他的脸,他黑了,瘦了,变得沧桑了,他低着头还在掉眼泪,忽然他抬起了头看了看我,我慌忙地转移了眼神,看见师父正严肃地看着我……   “走,回去赶制寿衣了,争取连夜做好给你送来。”师父起身了,拉着我的胳膊就往门外走。   “谢谢!辛苦你们了……”如绪道谢道,我回头再一次看了他一眼,看着他忧伤萎靡的样子,师父见状硬拉着我往外拽,一直拉着我走到了大街上。   “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那样盯着人家看,也不知羞!”师父一边走着,一边低声说道。   被师父这么一数落,我的脸刷地一下全红了,火辣辣的,我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只是,只是担心如绪哥哥。”   “还叫起如绪哥哥了!你们才见过几次面!”师父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如绪哥哥救过我……”我低声说道,跟在师父背后走着。   “走快点!回去干活了!”师父加快了步伐,对我呵斥道。   “师父不喜欢如绪哥哥?那你为什么还愿意帮他出国?”我紧跟着师父,低声问道。   “我没有不喜欢他,帮他是因为我觉得他是一个可造之材,他的爹娘都是名医,他也是一个天才,只是生不逢时,我怕他可惜了,毕竟看着他长大,我希望能尽自己所能,推他一把,毕竟他现在还是个孩子,爹娘都走了。”师父低声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帮?”我追着师父的步子,问道。   “我自有办法帮他搭上去英国的船,只是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那个胆。”师父低声答道。   “要有胆?什么胆?”我糊涂了,问道。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快点回去,天要黑了,若翎还在家呢,一下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了,又要犯病了。”师父说着,快步走着。   很快我们就回到了裁缝铺,一进门就看见若翎坐在门后面,昂着头看着神龛上的红绸。   “若翎,我们回来啦!”我看着若翎喊道,她站了起来,对着我比划着,想要告诉我什么。   我仔细地看着若翎的手势,她好像在说:有人进来过,动过那匹红绸……   “丫头!过来!快点来帮忙!”师父一边喊着我,一边从他的工具箱里拿出了记录好的尺寸,准备开工给九娘做寿衣。   我走了过去,帮着师父剪纸样,准备做寿衣,我一边忙着一边对师父说道:“师父,若翎说有人来过,动过那匹红绸。”   师父看了看神龛上的红绸,说道:“不是还在吗?没事,那孩子怕生,也许是哪个客人好奇摸了摸。专心做事情,别处差错。夜里做好了寿衣,我就送过去了,你把这剪刀背好了,别离身。”   师父的话让我突然就想起了今天我剪断了一条寿衣的袖子,师父说过,剪断了寿衣的袖子会被恶鬼缠身,轻则染疾,重则断臂……   我接过师父手里的剪刀,放进了自己衣服口袋里,心里暗自想: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别怕,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谁让你那么不小心,还好这把金剪刀能护你,换成别的人,可能只有等死了……”师父说着,偏头看了看红绸。   “师父,冷宜香是不是也是因为剪坏了寿衣而被厉鬼害死的啊?”我问道。   “岂止是她,我这些年前前后后收了不少徒弟,有些犯了禁忌被恶鬼害死了,有的被恶鬼害残废了,有的被恶鬼吓疯了,也只有你和这剪刀有缘分,你能用得上它,搁在别人手里,这剪刀顶多值钱点,连块麻布都剪不开。”师父埋头忙活着,说道。   我听着师父的话,脑海里还是不停插入了如绪的脸,心里琢磨着:如果师父真地送如绪去英国了,那得多少年才能再见他……   一想到这里,我就难受,但是我内心是矛盾的,我又希望如绪离开那个把他雕刻得满面沧桑的大山,希望他能去更大的世界,寻回他的理想,做回那个阳光潇洒的男子。   “想什么呢?!别剪到自己的手了!你看你魂不守舍的!小心我再罚你跪!”师父看着我大声呵斥道。   灶房里飘出来饭菜的香味,我回头看见若翎在安静地摆着饭菜和碗筷,师父对我说道:“去洗手吃饭吧。”   “嗯,师父一起去吃晚饭啊!”我对师父说道。   “我不饿,你们吃吧,不用等我。”师父埋头忙活着,低声说道。   我洗了手和若翎坐在一起吃晚饭,只是觉得师父今天不正常,往常不管再忙,他都会按时吃饭,一年多了,头一次见师父拒绝吃饭。   吃完晚饭洗了手我继续和师父一起做着九娘的寿衣,天黑了,若翎关好了裁缝铺的大门就上楼去休息了。   在我和师父分工合作下,九娘的寿衣前半夜就完工了,师父叠好了寿衣,包好了准备出门了,临走前特意嘱咐我道:“记住金剪刀不能离身,睡得浅一点你俩,我送完衣服,安顿好了九娘的后事就回来,千万别再跟来了,若翎一个人怕。拴好门窗,除了我谁叫门都别开!” 第022章 :恶魔破门而入   师父离开后,我就坐在了铺子里面等着,很想跟着跑去,去看看九娘和如绪哥哥,但是想到师父的叮嘱,我还是安分地坐在神龛前,看着红绸发呆。   “丫头长大了,有心上人了……”忽然红绸里面的冷宜香轻声对我说道。   “没,没有!”我羞地低下了头,狡辩道。   “害羞了,不承认……”冷宜香轻声笑道。   “吼!”突然铺子外传来一声巨吼声,像打雷一样,我吓得差点从靠椅上滑到了地上。   我警觉地站了起来,看见若翎从楼上跑了下来,情绪很慌张,她一定是被这吼声吓着了。   “嘭!嘭!嘭!”裁缝铺的大木门被砸得直响,若翎本能地跑到灶房里拿出了菜刀,双手握着,情绪激动地对着大门。   “若翎别怕!”我害怕地看着在震动的大门,安慰着若翎。   “嗙!”地一声大门被撞开了,门闩都折断了,一只身材庞大的大黑熊走了进来,直接朝着神龛走来,就是那只抱着死婴的大黑熊,我认出它来了!   若翎被吓疯了,挥着菜刀就砍向了大黑熊,我怕她出事,用尽全身力气把她把她推到了墙角里,看着黑熊袭击的目标是神龛上的红绸。   要知道,在师父眼里,那比他的命还重要。   我慌忙地踮起脚把神龛上的红绸环抱进了怀里,惊恐地一边盯着大黑熊一边一直往后退,它巨大的身躯挡住了我逃出去的去路。   大黑熊紧逼了上来,吼叫着朝我挥舞着它巨大的熊爪,我担心它只要稍微一用力,我的脑袋就会飞出去,腾出一只手慌乱地掏出了金剪刀对着大黑熊,紧张地吼道:“别过来!别过来!”   手一抖,不小心把金剪刀蹭到红绸上了,剪刀碰撞到了什么强大的反弹力量,从我手里猛地飞了出去,飞到了大门口的墙边,噌地一声撞在了墙上,掉在了地上。   此时的我害怕急了,心里想如果剪刀被我毁了,师父一定不会原谅我的,我环抱着红绸闭着眼睛想硬从大黑熊身边跑到门口去,想在死神的眼皮下搏一搏。   只觉得背后被重重地挠了一下,感觉右半边肩膀都被挠掉了,剧痛驱使我跪在了地上,跪下的那一刻,我仍旧双手死死地抱着红绸。   “丫头快放下我,快跑!”红绸里面的冷宜香大声地对我喊道。   “你是师父的命!”我咬了咬牙忍着剧痛说道,用尽所有的力量抱紧了红绸。   “啊!”突然我听见若翎尖叫了起来,一股滚烫的鲜血从我头上喷涌直下,我回头一看,发现若翎竟然从大黑熊背后,一刀砍进了大黑熊的脖子里,大黑熊的脖子里顿时喷涌出鲜血,滋得我满身满脸都是!   若翎吓疯了,对着大黑熊的脑袋连砍了好几刀,“嘭!”地一声,大黑熊终于倒在了地上,可是若翎还是在激动地尖叫着挥着手里的大菜刀。意外的是,若翎竟然发声了!她不哑巴了!   “若翎,快扶我起来!”我忍着肩膀上的剧痛对若翎喊道,只感觉自己的右手已经完全麻木了,好像稍微一动,胳膊就会掉下来。   “楚瑅!”若翎扔掉了手里沾满了鲜血的大菜刀,走了过来,流着泪一边扶起我,一边叫着我的名字。   我坐在了靠椅上,把红绸递给了若翎,让她帮忙拿到神龛上去放着,她放好了红绸,就走到门口把剪刀捡了起来,递给了我。   “你背后流了好多血,怎么办?”若翎着急地哭着说道。   我看着若翎不但神智清醒了,人还会说话了,心里莫明地有些惊喜,安慰道:“别怕,我命硬,死不了。”   忽然,从大黑熊的尸体上坐起了一个鬼魂,看他的尺寸应该是今天我剪坏掉的那件寿衣的主人,我用左手握着剪刀,站了起来,知道来者不善,他已经借用大黑熊的身体毁了我的右手,看着他阴森森的脸色,他好像还不甘心。   这一次我不会坐以待毙了,我握着金剪刀冲了过去,一剪刀狠狠地扎在了鬼魂的脑袋顶上,鬼魂尖叫着在我眼前魂飞魄散了!   这时候师父出现在了大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屋内的一切,看着我和若翎两个小姑娘竟然斩杀了一头大黑熊和一个厉鬼……   更让我惊讶的是若翎,关键的时候疯劲比正常人人大得多了,竟然砍死了一头大黑熊,看来人的极限能力是被逼出来的!   师父吃惊地看着我们,快步走了进来,看着我左手还死死地握着金剪刀,右手却像一根死木头一样,垂在肩膀上,师父走到我身边一看,紧张地说道:“背后的骨头都露出来,这右手怕是要残了!”   我听到要残了,心里顿时凉透了,没了右手我还怎么做裁缝?还怎么继承师父的衣钵?   我忽然想到了若翎,她好像不怕剪刀了,刚才她捡起金剪刀递给我的时候没有畏惧,也罢,以后有她跟着师父学手艺,也很好。   “走,带你找薛大夫去!他能救你。”师父对我说道。   想起薛大夫一脸阴险猥琐的笑的模样,我瞬间就打消了去找他救我的念头。   “我不去了,你带我去医院吧,我不想去石峰。”我看着师父说道。   “嚎!”突然从门外涌进来十几头狼吓得我和若翎全站到师父身后去了,只见十几头饿狼围着地上的那头大黑熊死咬着,发出嗷嗷的低鸣声……   “别怕,是他的狼群,他来了。”师父看着在撕咬着大黑熊的一群饿狼说道。   “谁?”我问道,群狼撕咬大黑熊的场面简直不忍直视,整个裁缝铺都是浓浓的血腥味……   “薛世人。”师父冷静地答道。   “我说是谁在想我,今天我的心一直疼,原来是章佳老兄在念叨我啊。”薛世人从门外走了进来,邪笑着看着我们说道。   “薛大夫的鼻子真灵,不对,是薛大夫养的狼的鼻子灵。”师父低沉着脸,冷冷地看着薛世人说道。   “几年不见,若翎都长成大姑娘了!哟!这小辣椒变成了红辣椒了!这一身一脸的血,煞是好看!”薛世人看着若翎和我,邪笑着说道。   只觉着薛世人苍白瘦削的脸越来越模糊,身影也越来越恍惚了,我双脚一飘,眼前一黑,人倒了,肩部失血过多,昏厥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若翎就趴在我床边睡着了,我看了看窗户里透进来的阳光,天亮了。   我动了动胳膊,发现我的右手竟然又能动了,若翎感觉到动静,醒了过来,看着我说道:“你醒了?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三天?!怎么可能?!我感觉我才睡一会儿!”我不敢相信地说道。   “是三天了,你的手还疼吗?”若翎关心地问道。   “不疼了。”我边说着,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伤口还在,但是我好像摸到了一片比较粗糙的皮肤,好像不是我的肌肤,我慌忙掀开了身上的被子,扒开了肩膀上的衣服,眼前的一幕让我对薛世人的感激瞬间变成了仇恨!   他竟然我被大黑熊抓残了的肩膀上植入了一块动物的皮毛和骨头,看着自己不人不兽的肩膀,我仰望着天花板,眼泪差点掉下来!   “别难过,他为了救你杀了一头狼,因为这个他的狼群都离开了他。他说那只大黑熊通人性,在山头上捡了一个快要被冻死的弃婴,养了几天弃婴还是死掉了,师父恰巧那天带着‘阴阳骨’去寻找婴灵,收了那个死婴的魂灵,大黑熊一直耿耿于怀,经常深夜在裁缝铺外徘徊,那天恰好来作恶的厉鬼也来了,厉鬼就上了大黑熊的身,想利用它夺了你的命,因为你剪断了他的寿衣袖子,下辈子投胎他只能做一个断了一只手的残废,他恨你,想报复你。”若翎安慰道。   “狼!这是狼皮?!我宁愿自己残废,也不要身上长一块狼皮!那些狼群离开他是对的,他就应该注定众叛亲离!”我委屈地说道。   “我也恨他,我亲眼看着他把我的父母削皮去肉挖内脏,不知道他是不是拿那些皮肉喂了他的狼群!我恨他。”若翎含着泪回忆道,眼神里闪着寒光。   “这倒怪不上他,你父母天附 ‘阴阳骨’,患了绝症,是他们自愿的,你不该恨他。”我说了句公道话。   “那我该恨谁?!我就是恨他!有机会我要杀了他!”若翎咬了咬牙,说道,清澈的眼睛里却无奈满是仇恨。 第023章 :鲁莽的复仇者   在家休养了一个月,每天都是若翎陪着我聊天,感觉生活过得比以前快乐多了,师父是一个很闷的人,以前若翎总是动不动就犯病神志不清,如今人好了,也会说话了,忽然觉得生活变得越来越美好了起来。   只是当我又听到一个人的消息的时候,我平静安逸的心又乱了。   晚春的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师父无意间说了一句,他说:“如绪上船了,去英国了。”   我正喝着汤,一下子全呛进了鼻子里,弄得眼睛里全是泪,忍不住狂咳了起来。   “怎么吃饭的?!”师父阴沉着脸问道。   “对不起……”我说着,离开了饭桌,走到了门口,痛快地把呛进气管里面的汤水咳了出来,只是眼泪也掉了下来。   心里突然像被掏空了一样,我看着街边一棵茂盛的老槐树,晚春时节,我却心凉如水,心里叹息道:他终究还是远走了,连一个招呼都不打一下。   “楚瑅,过来把饭吃完了。”若翎对我喊道。   “不用了,我吃饱了,你们吃吧。”我看着门外郁郁葱葱的老槐树,答道。   我坐在了靠近门口的凳子上,晚春的风里面夹杂着花香和青草味,我靠在门边,无精打采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心里一直在想:如绪哥哥去英国一切安好吗?有没有适应那里的生活?会不会写信来裁缝铺?为什么师父安排他出国了,之前都不告诉我一声?好歹也让我送送……   “走,我们放风筝去!”突然,若翎从我身后走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我擦脸看了看她,她手里拿着两只彩色的风筝,一直是好看的飞鸟,一直是五彩的蝴蝶。   “我不想去……”我垂头丧气地说道。   “怎么啦?说好的今天下午一起去放风筝的,走吧,天气这么好,我们去郊外江岸放风筝去,比一比看谁的风筝放得高。”若翎微笑着看着我,热情地说道。   “今天我的风筝肯定没你的风筝飞得高……”我站了起来,接过若翎手里的一只风筝,无精打采地说道。   “走吧,出去看看蓝天白云,吹吹风,心情就自然好了。”若翎拉着我走上了大街,走向了郊外。   我们来到了凉骨江边,站在开阔的江岸放起了风筝,若翎把颜色最鲜艳的那只蝴蝶风筝给了我,我看见她把好看的鸟儿“放飞”进了蓝天里。   而我却迟迟不愿意把手中的彩色蝴蝶放飞,我仰望着清澈的蓝天,心里叹息:不知道这个时间,英国的天空是什么颜色……   “快点把风筝放起来啊,现在风正好,最适合风筝起飞。”若翎一边拉着手中的线,一边催促着我。   我把蝴蝶放飞进了天空里,也把自己的思念放飞进了蓝天里。   江岸边风大,我和若翎不停地追着风筝跑着,若翎把风筝越放越高,而我却一直在努力拽紧手中的线,但是风太大,风筝被大风一直往高处远处吹。   我们追着风筝来到了一片石滩上,忽然耳边传来悠悠的笛声,我看见不远处的江岸边坐着一个剪着时兴的偏分短发的年轻人,他背对着我们,在吹奏着横笛。   风越来越大,风筝想要飞到更高的地方,眼看着彩色的蝴蝶在我视线里已经变成了渺小的一个黑点,我紧张地拽了拽风筝线,不聊线断了,我的风筝彻底被风刮走了。   我失落地站在原地,看着蝴蝶风筝消失在天空里,听着悠扬而沉郁的笛声……   “薛世人!”我听见若翎大声叫道,才回过神来,发现她拉着风筝线走到了那个吹笛子的年轻人身旁,在看他。   我看着那男子的背影,虽然有几分像薛世人,但是薛世人一直是留清朝辫子的啊,怎么会忽然变成了短发了?   我好奇地走了过去,发现那男子确实和薛世人长得一模一样。   “小姑娘见面打招呼应该问好。”一听他的声音,果然还真是薛世人,换了副打扮,也改不了他天生的邪气。   “谁要跟你问好啊?!”若翎没好气地回道。   “你打扰了我的清静,不道歉就算了,还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薛世人看着江水,笑谑道。   “你!”若翎怒了,伸手想去打薛世人,却被他敏捷地抓住了胳膊。   “没事,嫁不出去的话,我娶你!”薛世人一手捏着若翎的手臂,邪笑着看着若翎说道。   若翎更气了,把另一只手里的风筝线给扔了,狠狠地挥向了薛世人,明显薛世人早就防备,再一次稳稳地抓住了若翎的胳膊。   “怎么你也想学小辣椒扇我啊?”薛世人邪笑着看着若翎说道。   “你放开她!”我走了过去,大声说道。   “我说是谁想我了呢,心一直疼,原来是小辣椒……”薛世人放开了若翎,邪笑着看着我说道。   “鬼才会想你!”我厌嫌地看着薛世人大声说道。   “可是为什么我一看见你就心疼?别骗我了,你一定是想我了!”薛世人无耻地说道,满脸的诡笑。   突然若翎从捡起了地上一根树枝从薛世人背后狠狠地抽了他一下,骂道:“禽兽!不要脸!”   这下薛世人怒了,收起了满脸的邪笑,用他手中的竹笛直直地顶在若翎的喉部,生气地大声说道:“小丫头,我看你是活够了!敢偷袭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小命!”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不然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若翎瞪着薛世人,满眼都是恨地说道。   “你放开她!”我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金剪刀看着薛世人大声说道,自从那次被大黑熊挠掉半边肩膀以后,师父就勒令我一天到晚背着剪刀防身。   薛世人没有理会我,而是继续用竹笛指着若翎的喉咙,说道:“小丫头看来是早就恨透我了!今天不杀你,说不定哪天真被你暗地里杀了!”   “我当然恨你,我亲眼看着你活剥了我爹娘!你这个禽兽!杀人魔!”若翎对着薛世人的脸破口大骂道。   我知道薛世人心眼小,被若翎这么一激,肯定是要发怒了。   “你放开她!你敢伤她一根汗毛我就刺死你!”我举着金剪对着薛世人的脖子威胁道。   薛世人冷眼斜视着我,用空着的那只手狠狠地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手里的剪刀刺进了他的脖子里,鲜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我忽然被薛世人吓着了,想松手,他却抓住我不放,冷冷地看着我,眼里闪着寒光,说道:“你不是要刺死我吗?来啊,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胆杀人!别光说不练!”   从来没有杀过人的我,忽然胆怯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很难过,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我看着薛世人冷得像冰一样的眼睛说道:“你,你放开我,放了若翎,你是疯子!”   “我是疯子?!是你们两个先打扰到我的清静的,还想偷袭我。”薛世人冷笑着说道。   “我,我们错了还不行吗?”我着急了,害怕薛疯子真的一用力把我手里的剪刀刺进了他脖子深处,就算他再坏,毕竟救过我几次,师父还等着他的药续命呢,我哪能真杀了他!   “怎么?不敢啊?还是怕我死了,没人给你师父调药了?”薛世人冷冷地看着我问道。   “你是该死!你真敢伤害若翎,我一定杀了你!”我被逼急了,恼怒地说道。   没想到薛世人一点都不怕我威胁,握着竹笛用力地一推,竹笛末端瞬间露出了锋利的竹篾,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竹篾就已经刺进了若翎的喉咙里,顿时鲜血从若翎的脖子里流了出来,我看着若翎在我眼前口吐鲜血地倒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 第024章 :怒而刺伤薛医   “我要杀了你!”看着若翎倒在了地上,我愤怒地用金剪刀刺进了薛世人的脖子里,鲜血染红了他胸前的灰白色长衫。   他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双手放了下来,任凭我用金剪刺他。突然,我的心脏像被什么利器狠狠刺了一下,我拔出了剪刀,疼得瘫坐在了地上,用沾满了鲜血的手伸到若翎鼻下,颤抖着手,想去试一试她还是不是活着……   若翎死了。可是,我却没有勇气杀了薛世人,我趴在若翎身上痛苦地哭着,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真没用!不还手你都杀不了我,狼心白给你换上了!”薛世人一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手把我从地上拽起来,冷眼看着我说道。   “你给我换了一颗狼心?!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哭着,痛恨地看着薛世人问道。   “你本来就是狼心狗肺!”薛世人冷冷地看着我,骂道。   “你才是狼心狗肺!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我对着薛世人大骂道!   “在我眼里,死人和活人没区别,人死了还会投胎,换副皮囊回来,人活着,却很多时候都只是披着一副皮囊的行尸走肉。”薛世人看着我说道。   “你冷血!杀人魔!你会被抓去坐牢抓去枪毙的!”我怒视着薛世人,哭着骂道。   “你去报警吧,我在石峰上等着他们……能杀得了我的人,早死了。”薛世人说着,就转身就走到了停在江岸边的竹筏附近,上了竹筏顺着江水漂流而下,站在竹筏上淡定地吹着他的笛子,此时的笛声听起来像是灵魂葬墓曲!   我试着背起若翎的尸体,可是我根本背不动她,心里又痛又恨,石滩这边太荒凉了,根本看不到什么路人。   眼看着若翎的尸体凉了下来,地上的蚂蚁开始往她身上爬,不能再等下去了,我想回去找人来帮忙抬走若翎的尸体,可是我又害怕我一走开,会有野兽来咬她的尸体,我坐在若翎的尸身边,痛苦地哭着,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杀了薛世人。   直到天黑了,我听见了师父在江岸上呼喊我们的声音,我哭着应声道,师父循声走过来了。   “若翎怎么了?!”师父看着坐在地上哭泣的我,吃惊地问道。   “她惹怒了薛世人,被薛世人杀了!”我哭着答道。   “他越来越过分了……”师父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双拳紧握。   “可是我杀不了他……”我哭着低下了头,说道。   “别哭了,总有一天会有人收了他这魔头。”师父安慰道,说完师父就抱起了若翎的尸体,我跟在师父身后,伤心地哭着,脑海里全是这一年多来和若翎朝夕相处的画面。   想起了她为了救我,发了疯一样挥着大菜刀砍杀大黑熊的场景,每次我不开心,都是她在陪着我……   我发现师父抱着若翎的尸体走向了郊外,而不是回城,我问道:“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找地方把她火化了。”师父边走着边答道。   “为什么要火化她?为什么不带她回裁缝铺给她做身寿衣,再给她买副好棺材,好好安葬她?”我不解地问道。   “她是‘阴阳骨’的女儿,如果死了不火化,将来很可能变成僵尸,你见过她爹娘,他们死了被削去皮肉和内脏,变成了两副白骨都还能独立行走,能摄魂夺命,她可能会比‘阴阳骨’更特殊。”师父答道。   “那总要给她做身寿衣吧,让她好好地走。”我坚持说道。   “她父母都被锁在了裁缝铺楼上的房间里,现在带她回去,万一让她父母知道了,恐怕以后‘阴阳骨’再也不会听我差遣了,不会再帮我寻找婴灵了,他们帮我都是为了他们的女儿……”师父冷静地说道。   我沉默了,心里凉凉的,想不到自己和若翎姐妹一场,最后却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送她一程。   师父在林子深处升起了一大堆篝火,将若翎的尸体火化了,直到深夜,火才渐渐熄灭。   我坐在离篝火很远的地方,在树下抱着膝盖坐在伤心地哭了一夜,不敢靠近,不敢看我最好的伙伴被火化时候的残忍画面。   “别哭了,我回来了……”忽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猛地一回头,发现是若翎的鬼魂,她披头散发,面色惨白,神情冷漠,我站了起来,看着若翎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刚回来,别难过了。”若翎的声音很鬼魅,眼神也比活着的时候冷很多。   我忽然注意到若翎手指上竟然长出了细长而尖锐的黑指甲,手指上沾着血迹,问道:“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手上哪来的血迹?”   “来的路上遇见了拦路的狼群……”若翎低声答道,连忙收起了她的指甲,手又恢复成生前的模样,只是惨白了点。   师父埋好了骨灰,走了过来,看见了若翎,说道:“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你是怎么逃过阴司的?他们没有抓你去地府投胎?”   “没有,我没看见什么阴司,只有几头拦路的狼,已经被我杀了。”若翎平静地答道,只是我无法平静了,我看着眼前这个阴冷的女鬼,心里叹道:这还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纯真善良的女孩吗?杀了拦路狼不怪她,可是表情如此平静冷血就可怕了……   师父也沉默了,思量了一会儿,看着若翎道:“你不打算去转世投胎了吗?”   若翎把脸转向了夜色中的林子,低声说道:“我要报仇,我要杀了薛世人。”   师父看着若翎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劝你还是去阴间入轮回道投胎吧,厉鬼复仇是条不归路,薛世人没那么好对付。”   这一刻,我在师父的眼神里,竟然看到了恐惧,我不明白,他到底是在恐惧什么……   “你不要再欺骗我了,我都已经死了,你还想利用我爹娘到什么时候?”忽然,若翎冷冷地看着师父,问道。   “若翎,你怎么了?”我看着此时的若翎,内心不禁也害怕了起来。   “你别管。”若翎对我说道。   “我没有利用他们,是他们自愿的,如果你坚持这么认为,我可以放了他们,再去寻找下一对‘阴阳骨’。”师父看着若翎说道。   “就算他们得了绝症,你们也不应该让他们死得那么痛苦……”若翎说着,眼神里露出了幽怨。   “你不懂,只有那样才能把‘阴阳骨’的能力发挥到最好,当时他们都同意了的,放弃轮回的机会,做一对帮我收集婴灵的‘阴阳骨’,我没有强迫过他们。”师父解释道。   “不管你的理由多好,不管你这十一年来你如何悉心抚养我长大,我始终无法忘记我爹娘惨死的模样,那一天我就躲在门后面,看着你们这些自私而冷漠的人,把我的爹娘活活地削去皮肉挖去内脏,关进棺材里面,让他们做你收集婴灵的奴隶。我几乎每夜都会做噩梦,梦见我血淋淋的爹娘,每次都会从噩梦中哭醒……”若翎说着,眼里滴下了血红色的眼泪,血色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原来,在她的心里,一直隐藏着仇恨,不仅仅是对刽子手薛世人的仇恨,还有对师父的怨愤。   “对不起……”师父深呼吸了一口凉气,对若翎道歉道。   “若翎,别这样,师父有苦衷。”我看着若翎冰冷的脸,劝道。   “苦衷?!他的苦衷就是他那位死了不知道有多久的女人,为了能让那个女人恢复魂魄进入轮回道投胎,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这就是他的苦衷!”若翎激愤地看着我说道。   “不是的,师父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还有别的苦衷,你别误会他了。”我拉着若翎冰冷的手,说道。   “别拉我,我走了。”若翎甩开了我的手。   “你要去哪里?”我问道。   “去杀了薛世人。”若翎说着,转身要走了。 第025章 :价值连城的坟   “别去!你不是他的对手!”我再一次抓住了若翎的手,冰冷的手让我醒悟,以前的若翎真的已经走了。   “对了,我好像不知道他住哪儿,要不你陪我去?”若翎转过头来,阴着脸看着我,问道。   “你们谁都不许去,跟我回裁缝铺,我带你见你爹娘,你听听他们怎么说,你再决定该怎么做。”师父对若翎说道。   若翎同意了跟我们回裁缝铺,回来后,“阴阳骨”却极力反对若翎报仇,还千叮咛万嘱咐,让若翎好好去投胎,天亮之前,若翎最后听从了“阴阳骨”的安排,离开了这个给了她爱也给了她恨的尘世,去阴间排队投胎了。   而“阴阳骨”夫妇这十几年被师父对冷宜香的感情折服,心甘情愿地留下来继续帮师父寻找足够的婴灵。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我常常半夜醒来,坐在铺子的楼梯上,看着裁缝铺的大门,总觉得若翎会回来,可是一个月的时候过去了,她始终都没出现过,我想她真的是去投胎去了。   有时候夜里师父带着“阴阳骨”去寻找婴灵了,我就一个人待在裁缝铺里,守着大门,等着师父回来。   好像是师父不让红绸里面的冷宜香对我讲太多他的往事,冷宜香也越来越沉默了,沉寂的日子,除了每天做衣服,学习裁缝手艺,就是一个人坐着发呆。   初夏的上午,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跟着师父在铺子里面登记新进的布料,忽然听见街上骚动了起来,街坊邻居都交头接耳地一边议论着什么,一边都结伴往同一个方向赶。   “听说出大事了!”一个剪着短发的中年妇女和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婶从裁缝门口经过的时候,议论道。   好久没见小城的大街上这么骚动过了,我好奇地走到了大门口,张望着,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出去看看吧,都一个多月了,难得见你今天有点精神,看热闹别瞎掺和啊。”师父看着我好奇的模样,对我说道。   “嗯,那我出去了,师父。”说完,我就迫不及待地跟着人群来到了大街上,走过大街,走出了小城,来到了郊外的一片荒山里。   远远地就看见山脚上挤满了围观的人,我走到人群外,发现看热闹的人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我想钻进去看个究竟,都钻不进去,人们议论纷纷。   “听说挖出一个死人了!”   “是呢,好像死人还没烂掉!”   “听说挖出了一个棺材,还是古董棺材!”   “胡扯,明明是有人死了!”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我更是好奇了,更想挤进去看个明白,突然人群被分开了,从中间开出了一条道,警察从最里面走了出来,分别站在开出的路两旁手挽着手当着围观的路人。   我站在人群里,这次总算看清楚了,工地上挖开了一个大坑,坑里面有一副古铜棺,只是棺材盖已经被盖上了,有个戴着金属框架眼镜的中年男子在指挥抬棺材的几个政府人员。   “慢一点,轻一点,小心一点,稳一点……”那个中年男子抬着双臂对着六个合力抬棺的人指挥着,看那阵势,这副古棺里面的东西一定是价值连城。   只见古棺被那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抬走了,指挥他们的中年男子紧随其后,现场维护秩序的警察却还没有散去,而是把出棺的现场全部圈了起来,四周都有人在站岗。   “听说开采煤矿的队伍没有挖到一块煤矿,反而发现地底下的古墓。”旁边有个矮矮瘦瘦的大哥在议论。   “我看就是奔着这古墓来的,挂着挖煤矿的虚头罢了。”一个年近半百的大叔辩论道。   “你小声点,敢说这话,小心被他们抓去关起来!”一个六十多岁模样的老奶奶说道。   “听说古墓里面有很多值钱的东西!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坟头!”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小伙叹道。   “好像是清代,看那棺材上的雕花跟北京故宫里面的几件物件上的雕花很像。”一个穿着深灰色长衫戴着黑色框架眼镜的中年男子说道。   “清代啊!那里面的宝贝一定很多!”那个皮肤黝黑贼眉鼠眼的年轻小伙看着被圈起来的现场垂涎欲滴地说道。   “是啊,捡到一块金子就发了!”另一个穿着邋遢旧布衫头发像鸡窝一样的小哥也附和道。   “穷酸样!一块金子值几个钱,真想变成一只老鼠钻进坟头里面去,吃一肚子的金子再跑出来!”贼眼的黑小伙接话道。   “老鼠?我看你变成苍蝇也未必飞得进去!你就做白日梦吧!”鸡窝头的小哥讽刺道。   “都散了吧,都散了吧!”几个警察在大声对围观的人喊着,大家意犹未尽地陆续散了,纷纷都离开了。   我踮起脚想看清楚被挖掘开的墓穴,看着长满郁郁葱葱灌木丛张着黑漆漆大嘴的山洞口,忽然心里有点害怕,乍一看像头大野兽在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吞食那些擅自闯入的人……   我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差不多该回去了,不然该被师父骂了。   转身走在回城的小路上,看见了贼眼黑小伙在和鸡窝头小哥勾肩搭背地窃窃私语着,贼眼黑小伙忽然回头看见了我,故意清了清嗓子,对鸡窝头小哥大声说道:“二狗子,走,去我家喝酒!”   “啊?癞痢头,我二狗子跟你从光着屁股的时候开始混,二十多年了,就没见你请我喝过一次酒!今天太阳好像也不是从西边出来的!”鸡窝头惊讶地看着贼眼黑说道。   原来他俩认识,贼眼黑外号叫癞痢头,鸡窝头绰号是二狗子,不知道为什么,听他们对话,我差点笑出声来。   “什么话?!你忘啦?!前年我偷了我爹半瓶烧酒,还分了你一口!回家被我爹追着打了一顿!”癞痢头大声对着二狗子说道。   “你说瞎话,明明就没有一口酒,是我抢来的,你都喝没了,就剩瓶底的几滴!你爹打得好!”二狗子委屈地看着癞痢头说道。   “哈哈哈!”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忽然癞痢头和二狗子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我一眼,邪笑着看着我。   “二狗子,这姑娘不错,可以考虑考虑发展一下。”癞痢头邪笑着看着我对鸡窝头的二狗子说道。   “我看行!我都二十四了,同村的阿牛都是俩孩子的爹了,我还是一条光棍!”二狗子伸手在自己的鸡窝头上抹了抹,邪笑着看着我说道。   看着这对活宝,听着他们这么说,我再也笑不出来了,闷着声吓得赶忙走开了。   “二狗子,小姑娘被你的鸡窝头吓跑了!哈哈哈!”   “才不是,你这贼眉鼠眼的黑皮狗癞痢头!我就是总跟你混一起才找不到媳妇儿!”   我往回城的方向小跑着,听见他们还在我背后嬉皮地说笑着,声音越来越远……   发现声音停息了,我回头看了一眼,他们都已经不见了,我才舒了一口气,看着路边村寨里的屋檐上升起了炊烟,到午饭时间了,师父一定在等我回家吃饭了。   回到裁缝铺发现师父在忙着收拾工具箱,看见我回来了,问道:“你是刚从古墓穴那边回来的吧?”   我点了点头,忽然觉得师父真是神了,没出门就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了,我看着师父在收拾工具箱,像是急着要出门,问道:“师父,你这是要去哪儿。”   “刚才来了位搞研究的教授,让我去一趟博物馆,他们找我帮忙复原古棺里面清代女尸的清朝裙,我得去瞧瞧。”师父答道。   我才恍然大悟,难怪师父知道外面的大事,是有人来找过他了。   “师父,我也想去看看……”我按捺不住好奇心,抬眼看着师父,对师父请求道。要知道我可是从挖掘现场刚回来啊,那么多的人都想瞻仰这古棺的“尊容”。 第026章 :最美的清朝裙   “走吧。”师父竟然一口答应了!竟然答应了!   这下子可把高兴坏了激动坏了,跟着师父关了大门上好了锁,就乐颠颠地跟着师父走上街了。   师父在街上的包子铺里买了几个包子,把装着两个大包子的纸袋塞给了我,说道:“今天特殊,没有午饭,拿着包子赶紧吃了,一会儿到了博物馆的密室千万不要话多,别人只要求我一个人去,我带上你已经是破例了。”   “嗯,谢谢师父!”我一边吃着热包子,一边笑着道谢着。   “难得见你这么高兴,可是千万别得意忘形,一会儿到了,机灵点看我的眼色行事知道吗?”师父叮嘱道。   “嗯!”我连忙点头,天气阴沉了下来,像是要下雨了,突然嘣嘣两声响雷,吓得我手里的包子差点抖到了地上。   “要变天了……”师父仰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边淡淡地说道。   “好像是今年的第一个响雷,吓我一跳!”我跟着师父走着,说道。   “好久没听到这么响的雷了,只怕是有大暴雨要来了……”师父加快了步伐,感叹道。   我跟着师父来到了政府博物馆,往常路过博物馆大门的时候是没有守卫的,今天例外,门口站了两名持枪的身材高大魁梧的守卫,我还是平生第一次看见枪,虽然莫明地害怕那东西,可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走到大门口,我们就被守卫拦住了,师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证件,对守卫说道:“我是张君皓张教授请来的,这是他给我的临时出入许可证。”   “你是做什么的?”守卫看完了临时许可证之后,还不肯放我们进去。   “我是章佳裁缝铺的,受邀来给‘贵人’量体裁衣的。”师父含蓄地答道。   “把你身上背的箱子打开一下,我们要例行检查,还要搜身。”守卫对师父命令道。   师父拿下了身上的工具箱,递给了守卫,对他说道:“搜我的身就可以了,我的徒弟是女娃,不方便,要不你们可以叫一个女职员来搜她的身也行。”   两个守卫一边翻查着师父的工具箱,一边从上到下地把师父摸了一个遍,完毕以后对师父说道:“我们不搜她,因为她根本没资格进去,她没有出入许可证。”   师父看了看两名守卫,把工具箱整理好了,背在了身上,对我说道:“丫头,走,回裁缝铺,要下暴雨了。”   两名守卫见师父要走,没有说话,各自退回了自己的岗位上,我却不甘心了,对他们说道:“我是师父的徒弟,为什么不给我进去?”   可是守卫还是冷冰冰地抬头挺胸站在各自的岗位上,根本不搭理我,师父没有说话,阴沉着脸转身真要离开了。   “诶!这不是康熙帝御用裁缝的传人章佳师傅吗?章佳师傅请留步!”突然大门内走出了一个人,就是我今天在现场看见的那位戴着金属框架眼镜的中年男子。   师父好像没听见,可是我着急了,拉着师父的胳膊说道:“师父,有人喊你。”   师父看了我一眼,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正笑脸迎上来的那位中年男子说道:“原来是张君皓张大教授!”   “对不起啊,小弟有失远迎!在馆里面恭候你多时了,这不是等不及了,出来看看,果然您已经到了,快请吧。”张君皓对师父客气地说道,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老哥人老了,受不起这么大的礼,只是人老眼花,想带着徒弟来帮帮我,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张大教授的特批!”师父面目表情地看着张君皓说道。   “自然是要特批的,快请吧。”张君皓笑着应道。   就这样,我跟着师父从两名守卫身边经过,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博物馆的大门。   走过博物馆大堂,走过一道门,进了一个二十几平米的密室里,里面摆放着书桌和书架,书架上面满是宗卷,只见张君皓快速地毫无规律可循地移动了书架上的几个宗卷,书架连着墙翻折了进去,密室之门打开了。   闭仄的密室里玻璃罩里摆着那副今天从墓穴抬回来的古棺,棺材盖是打开的,被搁置在了古棺边的高架上,而棺材里面躺着一副穿着清朝裙的女尸骨,人体已经完全腐烂了,只剩一副发黄的骨架。   女尸骨骷髅头上有顶已经完全变形退化成灰黑色的朝冠,脖子上挂着朝珠,彩色的珠子在密室的灯光下寂静地闪烁着光辉,胸前和裙摆上绣着的金丝线依稀能看得见龙的图样。身上的清朝裙已经完全褪色变质,灰黑色的布料上的金丝线和玉坠子蒙着岁月的灰尘。细瘦的手指骨上还套着镶着金质雕花的玉指套,左手和右手的中指、食指、小指上都各套一支。   “章佳师傅看看,能不能把这件清朝群‘复原’,报酬一定让您满意。这女子应该是清代的皇贵妃品级的人物。”张君皓看着正在凝视棺材中女尸的师父小声地问道,像是怕打扰到了棺材里面的人的沉睡。   师父全然没有理会张君皓,而是神情凝重地盯着古棺里的“人”。   “嘣嘣!”外面又响起了巨大的雷鸣声,像是有恶魔在天空中的怒吼,密室虽然紧闭着大门,但是还是能清晰地听见外面的轰轰打雷声,看着古棺里面的女尸,听着密室里闷响的雷鸣回声,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闷锤子敲了几下,又紧张又激动。   师父从进密室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古棺里面的那具女尸,他的眼神让我有些害怕,那样深邃那样专注,像是在凝视一位熟睡中的神秘而高贵的故人……   “你看……”张君皓想跟师父商量什么,却被师父一个暂停的手势打住了,他闭上了嘴,也不敢再“打扰”师父。   看来看去,好像就是一副发黄的女尸骨和女尸身上陈旧不堪的清朝裙,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能一声不吭地看那么久,只是他的神情太庄重,我也不敢打扰,跟在他身旁,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师父盯着女尸看出了神,他的思绪好像已经被这古棺里的“人”带入进了一段尘封的古老时光里。   “这是世界上最美的清朝裙……”终于,师父开口说话了,对着古棺里面的那件变质变形褪色严重的清朝裙叹道。   “这……”我原本想说,这清朝裙都变成这副破烂模样了,怎么可能是最美的,但是看着师父那庄重的神情,我把话全部吞回进了肚子里面,还连带着咽下了口水。   “章佳师父有把握‘复原’她身上的这件清朝裙吗?”张君皓紧张地看着师父问道。   “她?你知道她是谁吗?”师父冷艳看着张君皓问道。   “具体是哪位贵妃不知道,根据墓穴里面的一些古文记载,时间约摸是康熙三十年左右。”张君皓敬畏地看着师父,答道。   “你们为什么要去打扰她?”师父冷冷地看着张君皓,眼里闪着寒光,问道。   张君皓忽然被师父冷峻的神情震慑到了,他好像有些害怕了,低下了头,沉默了半晌,低声答道:“我们不是有意的,是开采煤矿的队伍无意间打开了墓穴,才……”   “嘣嘣嘣!”连着三声巨雷轰隆地响起,我看见张君皓直接被突然爆发的雷声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师父冷漠地看着他,我竟然在师父的眼神里看到了寒光和杀气,他好像在恨张君皓,师父沉默着看着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张君皓,那眼神,让我觉得师父想杀了他…… 第027章 :凶手到底是谁   “我会‘复原’这件世间最美的清朝裙,但是,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她。”师父垂眼看了看古棺里的“人”,说道,眼神霎时间又变得肃穆了起来。   “那,那要辛苦章佳师傅了!”张君皓怯怯地抬起头,看着师父故作镇定地说道。   “你多保重……”师父冷眼看了一下张君皓,阴阴地说道,带着我离开了密室了。   走出博物馆大门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暴雨,狂风乱奏,我看着师父就那样直接走进了雨里,我也跟着走进了暴风雨里。   师父的心情很不好,一路上走在大雨里,不说一句话,步伐看起来也格外沉重。   “师父,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躲雨吧。”被大雨淋了个透的我,拉着师父的胳膊说道。   师父没有说话,雨水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蜿蜒而下,我不停地眨着眼睛,不让大雨淋进我的眼睛里,眨眼的一瞬间,我好像看见师父哭了,但是雨太大,根本分不清师父眼角滑落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从来没见过师父如此失魂落魄过,我也不敢说话了,跟着师父走在大雨里,直到回到了裁缝铺。   我和师父浑身上下全部淋透了,我上了来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服,把头发里的雨水拧干了,走下楼发现师父换了身衣服,在裁缝桌前忙活着,在用笔写着什么……   师父看见我下来了,一边低头忙着一边对我说道:“楚瑅,我明天要去趟省城采购一些做清朝裙需要用的布料和配饰,你是跟着我一起去,还是留在铺子里?”   我这辈子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就是省城,那里有我最美好和最残忍的记忆。可是,我发现师父的情绪不对,担心师父会出事,还是决定和师父一起去一趟省城。   “我和师父去省城。”我答道。   “我出去一下,天黑之前回来。”师父拿了把伞,走到门口对我说道,说完就撑着伞走进了雨里,很快消失在了昏暗的街角。   我坐在了铺子的小桌前,给自己泡了杯热茶,被雨淋久了,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想喝茶醒醒神。   喝完茶还是觉得困,浑身乏力,眼皮很沉,头也开始疼了起来,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发烧了。   我支撑着眼皮,看着大门外的风雨,等着师父回来,可是天色都暗了下来,眼看着天要黑了,还是不见师父的踪影。   我实在太困了,担心自己睡着了会有小偷进来偷东西,想关门栓好了门再睡,又怕师父回来喊门我听不见,最后决定虚掩上铺子的大门,听着门外的风雨声,靠着小桌子睡着了。   等我朦朦胧胧睡醒的时候,发现铺子里面黑漆漆一片,天黑了!师父还没回来!   我正要起身去开灯,突然咯吱一声,铺子的大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影,可能是由于我还没睡醒,或者是发烧烧迷糊了,我看不清那个人影到底长什么模样。   那个人朝我走了过来,坐在了我对面,我好像看见了她头顶的朝冠,朝冠中间有朵玫瑰紫的牡丹花特别扎眼,身上的朝裙好像也是玫瑰紫,只是我看不清她的脸……   “你是谁?”我摇了摇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看着她模糊的脸,问道。   “你今天看过了我啊。”女子轻声答道,声音温婉而细柔。   “我今天看……”我突然想起了,难道她是鬼魂,是那个古棺女尸的鬼魂?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明知道是鬼魂找上门来,却一点也不知道害怕。   “章佳敬敏。”女子低声答道。   “敬敏皇贵妃?!你的魂魄不是待在红绸里面了吗?为什么我看不清你的模样?”我追问道,很意外,她竟然是章佳裁缝的布神章佳敬敏,我好想看清她的模样,用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希望自己能清醒一点,可是头还是很疼很晕,根本看不清她的样子。   “错了,我的六魄早就进入轮回道投胎了,只有一丝轻魂还附在那红绸里,你是看不清我的模样的,我只是你的一个梦境而已。”布神轻声答道。   “梦境?那神龛里……”我情绪有些激动,回头一看神龛,发现神龛上的布匹不见了,只剩下那个布娃娃静静地躺在神龛上面。   等我再猛然回头的时候,发现她不见了。我着急了,红绸不见了!我紧张地再次转身看神龛上面,红绸布又安然地立在了神龛上……   “楚瑅!起来了。”我听见师父在喊我,我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还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用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发现桌子好凉,我好像烧得不轻,手摸到哪儿都觉得哪儿是冰冷的。   “师父,你回来啦。”我看着师父说道,感觉自己的身子是在摇晃的。   我低头看见师父的鞋上沾满了黄色的泥土,那种泥土很我今天在墓穴现场看见的黄土很像。   师父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道:“丫头,你发烧了,赶快上楼去休息,我给你熬药。”   “师父,你出城了,去墓穴那边了?”我问道,看着师父虽然是撑伞出门的,但是衣服还是淋湿了,双脚沾满了黄泥,虽然发着高烧,但是脑海很清醒。   “胡说!快上了去休息,一会儿我给你端药来。”师父严肃地看着我,说道。   “什么药?我可能是淋雨伤风感冒了,铺子里有伤风感冒的药吗?”我看着师父问道。   “治你的药。”师父看着我答道。   “治我?”我忽然听糊涂了,问道,只是眼前忽然变黑了,双脚好像踩在棉花上了,我昏厥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被师父叫醒,他端了一碗汤药给我,那味道和以前喝过的药的味道是一样的。   “喝完了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去省城了。”师父叮嘱道。   “去几天?”我问道。   “去两天,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师父接过我手里的空药碗,对我说道。   看着师父走到了房门口,我对师父说道:“师父,我梦见她了。”   “谁?”师父转身看着我问道。   “章佳敬敏皇贵妃,她出现在了我梦里面,古棺里面的人是她。”我答道。   “她是什么样子的?”师父看着我,淡淡地问道,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看不清脸,只大致看清了她的妆扮和衣饰,她的朝裙是玫瑰紫的……”我答道。   “嗯,早点睡。”师父冷冷地回道,走出了房门关上了门走远了。   我关了灯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眼皮越来越沉,忽然,有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我床边,我吓地坐了起来,从枕头下掏出了金剪刀握在手里。   试着打开灯的开关,可是灯不亮了,我害怕了,没想到有金剪刀护身,还有鬼怪敢靠近我。   “你,你是谁?”我握着剪刀对着黑影问道。   “明天去省城注意安全。”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响起。   “你到底是谁?”我紧张地问道。   “张君皓死了。”那个鬼魅的声音说道,答非所问。   “张教授?!今天我们刚见过,怎么会死了?”   “不仅他死了,还有人会死,接触过古棺的人估计都有危险,所以,你要注意安全了。”   “是谁杀了张君皓?你到底是谁?”   “不要管我是谁,我只是来提醒你,明天去省城一路上一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还有你那个师父,你不要太相信他了,他有古怪。”   “你胡说!我师父对我最好了!你既然不告诉我你是谁,也不肯告诉我真相,你走!” 第028章 :混上船的二鬼   那黑影被我一凶就没影了,我再一次按了一下灯的开关,灯亮了,就这样我开着灯睡着了。   梦里有看见了那个穿着玫瑰紫的女人,她躺在奢华的寝宫里的床上,双目紧闭,脸是一片模糊的惨白,床前的地上跪满了低声啜泣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我也不禁被这悲伤的梦境感染,竟然哭了起来。   醒来的时候,脸上还淌着眼泪。   早晨起床后收拾了一点简单的行李就下楼来了,看见师父在给神龛上的布神上香,嘴里念念有词,祈求一路顺风平安归来。我也学着师父跟布神上了香,叩拜祈福。   “走吧,金剪刀带在身上了没?”师父问道。   “嗯,带上了。”我答道,跟着师父出门了,师父给裁缝铺的大门上了把大锁,就出门了。   “师父我们是坐车去省城吗?”我跟在师父身后,问道。   “不坐车,从凉骨江上做轮船去,下船后正好可以去我一个老朋友那里歇脚。”师父边走边答道。   想起凉骨江,我的背后就一阵发凉,第一天进裁缝铺雪夜渡江送死人衣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坐船得要多久啊?我们还是坐车去吧。”我对师父说道。   “坐船方便去拜访我在省城的一个老朋友,坐车到了还要转车麻烦,现在江水大,好行船,初夏江上的风景也是值得去看一看的,你怕什么?大白天的坐船,早晨去,中午就到了。”师父看了我一眼,说道。   “我不怕。”我答道,也是,大白天的又不会撞鬼。   师父带我来到街上的馄饨铺里吃馄饨,坐下来吃馄饨的时候,发现附近桌子上的人都在讨论同一个话题。   “听说昨天下暴雨的时候,那个被挖出来的墓穴进贼了,当时十几个看守的人全在临时搭建的雨棚里面躲雨,被人一锅端了!”   “死光了?!”   “没!被全部迷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看到了被封禁的墓穴地上有人的脚印,警察还在调查,听我一个当守卫的朋友说,好像墓穴里面也没丢什么东西。”   “听说那个带头开挖墓穴的张教授死了呢……”   “不能吧?!昨天还在墓穴那边看见他生龙活虎地指挥现场呢!”   “死在博物馆的密室里了,死得比较惨,听说头被拧了下来!这该是多大的恨啊!”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还在平静着吃着馄饨的师父,他好像对这些人说的话一点也不好奇不意外,我脑海里联想到了师父在密室里的神情和对张君皓满是恨意的眼神,还有大雨里面失常的模样……   “你盯着我看干嘛?快点吃!”师父瞪了我一眼,大声说道。   我才发现自己盯着师父看了好一会儿了,嘴里还含着半只馄饨,被师父一吼,吓得差点呛着自己了!   我咳了两下,把嘴里的馄饨直接咽了下去,我想问师父昨天下午下那么大的雨是去哪儿了,但是还是没敢开口。   “走吧,要去渡口赶轮船了。”师父站了起来对我说道。   我把碗里剩下的两颗馄饨快速地吃完了,就起身跟师父走了。走到城外,来到了凉骨江江岸的渡口,渡口上停着一艘大轮船,上船的路两边都是警卫在开道,等着坐船的人都被拦在了外面。   师父带着我站在人群外侧,我看着大雨后暴涨的江水,浑浊的江水浩浩荡荡地卷着黄色的浪花一路向东,等着上船的人都炸开了锅。   “回去吧,今天上不了船了,这艘船已经被博物馆征用了,要用来运从墓穴里面发现的宝藏,运到省城去。”   “那也可以让我们上船啊!我去省城还有急事呢!博物馆有那么好的车,为啥不陆运要走水路?”   “这你就不懂了,昨天下那么大的暴雨,去省城的山路塌方了!昨天夜里博物馆又出了命案,省城那边担心这匹宝贝会出意外,才紧急征用了这条大轮船。”   “走吧走吧!回家了!今天肯定是上不了这趟船了,回家等改天吧。”   “哎!大清早的!倒霉!”   我看着师父,说道:“师父,上不了船了。”   “别急,再等等看。”师父看着停在渡口的大轮船说道。   等着上船的人渐渐地都散了,我看见了渡口码头上开来了一辆军车,从军车里下来了几个人,他们每个人的袖子上的戴着一个袖箍,袖箍上面写着“护”字,很新鲜的字样,好像是临时赶制的。   那些带着特殊袖箍的人陆续从军车里面搬出了一个一个箱子,箱子外层全部是用新木头装订了起来。搬运的人都很小心,一个个轻手轻脚地生怕磕着碰着了。   搬完了差不多二十多个木箱子后,他们开始站好了“迎接”军车里面的大物件了,不错,就是那副价值连城的古棺。   那副古棺被搁置在了一块大不板上,棺材外层盖了一层黑色的防水布,四角全部固定在了大木板上,八九个人合力把固定好的古棺小心翼翼地从军车里运进了大轮船里。   忽然,我在搬运的人员里面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背影,那个邋里邋遢的鸡窝头小哥不是二狗子吗?还有跟他走在一起的那个皮肤黝黑贼眉鼠眼的小伙不是癞痢头吗?我看见他们衣服袖子上都戴着袖箍,他们怎么混进了搬运工的队伍了?   “好啦!准备开船了!”穿上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对着码头上的搬运工喊道。   只见二狗子和癞痢头混在搬运工的队伍里,排着队上了大轮船……   “走吧,丫头,我们上船了。”师父淡淡地对我说道,说完就走了过去,我跟在师父身后来到了船外,却被挡在了外面。   “闲杂人不能入内。”守卫的人冷冷地说道。   “叫你们的船长出来,就说章佳师傅找他。”师父平静地看着守卫的人,说道。   “船长很忙,要开船了,你还是回去吧。”守卫的人不耐烦地说道。   “我是你们船长的亲戚,你觉得你这样做真的没什么后果吗?”师父冷冷地看着守卫的人,说道。   守卫的人好像有点被师父吓到了,他的样子太严肃太冷傲了,我当时看了也当真以为师父就是船长的亲戚。   “您稍等下,我通传一下。”守卫对师父说道,说完就上了船,进了船舱里。   没多久他就走了出来,客气地对我们说道:“二位请进。”   我惊讶地看了师父一眼,心想:真没想到师父还跟船长认识?!   “二位不能进船舱!”师父带着我正准备进船舱,却被警卫挡住了。   这一次师父没有坚持要进船舱,而是转身带着我来到了船尾,船尾只有我们师徒二人,我们站在船尾依着船栏,看着浩浩荡荡的江水。   “师父,你和船长真的是亲戚?”我好奇地问道。   “师父孤家寡人的,哪来的亲戚?只是他欠我一个人情罢了。”师父看着江水淡淡地说道。   我心里忽然觉得师父越来越神通广大了,简直就是一个谜,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师父,船长欠了你什么人情啊?”我很好奇,问道。   “他常年在江上行船,难免遇见纠缠他的一些魂灵,五年前的一个晚上,江上突然兴起大浪,一个厉鬼想兴起江水淹没了他的轮船,那天我恰巧在船上,我用随身携带的祖传金剪斩了那鬼魂……”师父答道。   “好好的鬼魂为什么要害他?”我看着师父不解地问道。   “他夜里行船的时候没注意,撞烂了当时浮在江面上的尸体,那女鬼戾气太重就直接找上了船……”师父看着远处青黛色的山峦,答道。 第029章 :苗族人的热情   “哦,原来如此!那这人情不是一般大!”我唏嘘道。   “当时她怀着孕的妻子也在船上,他当时对我许诺,只要是我章佳裁缝铺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师父淡淡地说道。   忽然我想起了如绪哥哥被师父安排乘船去英国的事情,问道:“师父,如绪哥哥是不是也是他帮忙安排的?”   “嗯,你脑袋还是挺机灵的,他认识的朋友多,都是在水上的朋友,为了帮如绪到指定的沿海渡口上去英国的大船,他费了不少心血,听说最后安排如绪躲进了一副空棺材的夹层里面,还在几个熟人的帮助下,才蒙混上了去英国的大船,如绪在英国那边的合法身份也是他托了不少人才办下来的,不知道现在如绪怎么样了。”师父耐心地对我说道。   “我也想知道如绪哥哥现在过得怎么样了?英国的生活他过得习惯吗?”我看着滚滚江水轻声叹息道。   “哟!这不是二狗子的媳妇儿吗?”突然我身后传来一声邪笑。   我回头一看是癞痢头,我瞪了他一眼说道:“乱说!你们怎么混上船的?”   “笑话,什么叫混?我和二狗子常年在码头帮忙,我们是被安排上来的。”癞痢头看着我吹嘘道。   “我不信,你们一定是偷混进来的!”我说道。   瘌痢头转了转他的鼠眼,问道:“你们才是混上船来的,整条船上就你俩最例外,快说你们是怎么混上船的?!”   “我……”我正要开口说话,被师父拦住了。   师父冷漠地看着癞痢头说道:“你安静点,老实点,我可以保证你在这船上平平安安地待下去,你再狗叫狗叫地,我可以让你消失在这条船上……”   “哎呀呀呀!口气真不小!”癞痢头害怕地看着师父,嘴里还强撑着场面说道,说完就溜了。   我和师父站在了船尾,在江上漂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到省城的渡口了,我跟着师父下船了。刚下船的那一会儿,感觉走路的时候,人都是摇晃的,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   师父没有带我直接进城,而是沿着江岸一直往上游走,拐进了小路来到了一个村寨里。   寨子里都是木房子和吊脚楼,看上去是小数民族居住的村寨,师父带着我来到一栋吊脚楼下,我看见楼下大门侧边有一个三十平米的小池塘,有一个包着头巾穿着少数民族衣服的大叔在池塘里面抓鱼。   “章佳师傅,是来了啊!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今天我们家开鱼塘抓鱼吃,你稍等啊!”那位大叔笑着看着师父说道。   “看来我们师徒今天有鱼吃了!”师父站在池塘边上看着那位大叔说道。   我头一次见人在池塘里面挽着裤腿赤手抓鱼,看见大叔弯着腰,双手摸进了池塘中的水草里面,敏捷地一操手,一只足足半米长的鱼被他抓了起来,抱在怀里,那大鱼拼命地抖着尾巴,想从大叔的怀里挣脱。   “好大一条鱼!”我不禁感叹道。   大叔抱着鱼走到了池塘岸边,狠狠地一下,把鱼脑袋敲在了池塘岸上的大岩石上,瞬间鱼脑袋里流出了鲜血,大鱼蹦弹了几下,就死了。   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瞬间变成了死鱼,忽然觉得大叔好野蛮好残忍。   大叔蹲在池塘边把鱼杀了洗干净了,他家里窜出了一只大黑猫,大叔把鱼的内脏扔给了大黑猫。   “走吧,上楼去,我给你们做鱼吃。”大叔把鱼洗干净了,拿在手里,邀请我们师徒进他家里去。   走进大叔的家,上了吊脚楼,大叔招呼我们师徒坐在二楼的凉亭里,他进了设在凉亭边的灶房里,师父在凉亭里吹风喝茶,我太好奇了这种少数民族居住的吊脚楼,跟着大叔来到了灶房。   还没走进灶房就被烟熏得差点就睁不开眼睛,我站在门口,看见灶房里面有一个老妇和一个年轻女孩,他们围在从房梁上吊下来的黑锅在做饭,菜板搁在地板上,老妇在切菜,女孩在烧火。   我看见大叔走了过去,跟他们在交流,只是他们的语言我根本听不懂,大叔在菜板上利落地把大鱼砍成了碎断了。   锅里的水开了,他把鱼块倒进了锅里……灶房里满是炊烟,阳光从窗户里照射到了烟雾弥漫的木房子里,地板全是木质的,只是只有锅地下的那块地是用水泥和泥沙糊过的,那样可以避免木地板被柴火烧坏。   我靠在门栏边,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在阳光和炊烟里忙活着,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涌进一股暖流,但是很快又被突如其来的心酸冷却掉,触景伤情,我又想我爹我娘了。   “丫头,过来尝尝他们自己种自己制的茶。”师父对我喊道。   我转身,看见师父坐在木桌边,端着茶杯在喝茶,他面对着亭外的青山,目光远眺着山岚,那样闲情淡然,虽然失去了爹娘,但庆幸的是,我孤独的转身,还能看见师父。   走到桌前坐下,我也喝了一杯茶,淡淡的苦淡淡的香,我看着亭外的青山,饮着茶,心里平静了很多。   很快,大叔带着他的家人端着饭菜出来了,只见大叔端来好大一个铁盆,盆里面装着那条用清水煮熟的大鱼的碎鱼段,一股浓浓的鱼腥味扑面而来,他们用大碗盛饭,米饭是糯米的,黏黏腻腻的。   看着清水煮的鱼块,还有硬硬干干的一大碗糯米饭,我实在没有胃口,仿佛前一秒那条大鱼还在我眼前蹦跶。   “丫头,这是滚大叔,这是滚大神,这位是他们的女儿。”师父给我介绍道。   我很吃惊,竟然还有姓滚的!   “滚大叔,滚大婶好,妹妹好。”我客气地打着招呼。   “小老弟,这是我的徒弟,叫楚瑅,这两天我们师徒进省城办点事,恐怕要在这里叨扰你两日了。”师父看着滚大叔说道。   “老哥哥别说这客气话,我这儿就是你家。”滚大叔憨厚地笑着,说道。   “来,丫头,吃鱼啊!”皮肤黝黑颧骨高高盘着头发的滚大婶给我夹了一大块鱼肚上的鱼块,放在了我的碗里,对我说道。   看着碗里灰白灰白的鱼块,还散发着鱼腥,我拿起了碗筷,不好意思薄了憨厚热情的滚大叔滚大婶的面子,吃着干巴巴的糯米饭和灰白色的腥得熏人的鱼肉。   “丫头,要这样吃。”师父见我不会吃他们这里的饭,示意给我看,他们吃糯米饭都是用手抓,鱼块是要蘸着调料酱吃,原来每人前面搁着那个放满了搁着调料混合的小碗,是用来蘸鱼肉吃的。   我学着师父的样子,把鱼块蘸着酱料吃,味道还真好了不少,只是我们还是习惯用筷子吃饭,滚大叔一家三口都是直接用手抓饭吃。   师父告诉我们这一家人是苗族人,这边的苗族人都习惯吃糯米饭住吊脚楼,习惯用手抓糯米饭吃,这是他们自己的生活习惯。   吃完午饭,滚大叔帮我们联系到了他们村寨的一位开拖拉机的年轻大哥,那位大哥要开拖拉机进城办事,我们正好可以坐着顺风拖拉机一起进省城的大城区。   老拖拉机一路哐哐地叫着前行着,我真担心它会半路停下来,还好寨子离省城不远,没多久我们就到了。   师父和大爷商量好了集合的时间和地点,就带着我奔着省城最大的布庄奔去了。   只是我老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我们,每次我回头的时候,又不见人影了,我紧跟着师父,心里害怕极了,我知道自己以前的家就在布庄后面的那条街,跟踪我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人…… 第030章 :被神秘人绑走   师父带着我来省城最大的布庄里面挑布料,这次所有选购的布料全部是用来“复原”那件古棺里面的女子穿的那件清朝裙。   “丫头,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布料,选一个,师父给你做身新衣裳。”师父看着布庄琳琅满目的布匹对我说道。   看着那些名贵的布匹,我的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忙答道:“不用了,我不要那么好的布料。”   “傻丫头!”师父说了句,就走了进去。   忽然,我觉得门口站着两个人影,好像在看我们,我猛地一回头,又没见人影了。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根本没心情跟着师父挑布料挑配饰,我坐在布庄门口的凳子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大门口。   “丫头,你梦见的那种玫瑰紫是这种,还是这种?”师父手里抱着两匹玫瑰紫的贡缎,分别指着它们,看着我问道。   “是上面那匹颜色深一点的。”我答道。   “好,就用这匹。”师父低声说道,又转身走了进去继续挑选做清朝裙要用的其他布料、彩线和配饰。   我根本没心思看师父挑选布料,回到了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我的脑海里全是爹娘先后被害的场景。   心里就盼着师父快点挑好了他要找的东西,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赶紧回小城的裁缝铺。我看着门口的天空,等着等着,眼看天就要黑了,一切噩梦的开端都在黑夜……   “走啦!”终于,师父挑完了,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手里抱着被棉布包裹好的贡缎,对我说道。   “嗯,挑完了吗,师父?”我问道,伸手去接师父手里的贡缎,想帮他拿。   “嗯,走吧,该回去了。我来拿就行了。”师父双手抱着贡缎,说道,说完就夺门出去了。   我紧跟着师父身后,每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心里又急又怕,又不敢告诉师父。   突然师父停了下来,我慌地撞在了师父背上。   “丫头!你怎么了?!是怎么走路的?!一下午都魂不守舍的!”师父回头看了我一眼,大声问道。   “对不起啊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我低声道歉道。   “是不是累了?坐了一上午的船了,走,那位送我们来的拖拉机师傅跟我约好了在前面街角汇合。”师父对我说道,加快了步伐。   来到街角处,那辆老拖拉机果然就停在街角,只是开车的小哥不见了,师父上了拖拉机,埋头在小心翼翼地摆放那些他挑选来的一大堆宝贝。   “丫头,你站在这里看好了这些东西,我好像忘了一样东西,要去布庄一趟。”师父对我说道。   我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附近的环境,正在街道的交叉拐角处,如果有坏人躲在角落里想害我,这个位置再合适下手不过了。   “师父,我跟你一起去吧……”我看着师父,低声说道。   “这么多东西难道又抱着它们走一趟?!我去去就来,很快的,你等着我!”师父说完,就下了拖拉机,转身就快步走远了。   看着师父的背影消失在街头,我的心里就像已经暗沉下来的天空一样,被黑色的恐惧占满。   我站在拖拉机边,一会儿看左边一会儿看右边,一会儿紧张地看看背后,突然一阵剧痛,感觉脖子后被人袭击了一下,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住了手和脚,眼睛也被蒙住了,我害怕极了,警觉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醒了!你下手重了点,昏睡这么久才醒来。”一个年轻男子淡淡地说道。   “我让你用水泼醒她,你又舍不得!”另一个男子的声音。   “那我肯定舍不得,你说好了,让她做我的媳妇儿的!”   “嘘!你是猪啊,说这些,小心被她猜到了。”   “我,我不是着急吗?谁让你要我拿水泼她的,我哪舍得!”   “那你下手还那么重!”   “我是紧张!我不是故意的!”   听着他们的对话,还有他们的声音,我想我已经猜到他们是谁了,就是癞痢头和二狗子!   我忽然没那么害怕了,知道绑架我的人是谁,总比不知道是谁要害我强,更何况这俩狗头我都认识!   冷静了下,假装不认识他们,我对他们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我?”   “你甭管我们是谁,我们都看见你师父偷溜进墓穴了,今天还看见你们在布庄买了一大堆的值钱货,他一定是盗到宝贝了,我们得让他分点给我们兄弟。”听这声音,我知道他就是癞痢头。   “你们偷了拖拉机上的东西?!”我问道。   “还没来得及呢,刚把你打晕拖到一边,准备回去拿东西,看见开拖拉机的小师傅来了,我们就赶紧扛着你跑了。”我听出来这个说话老实的人是二狗子。   “你们真的看见我师父进墓穴了?”我问道。   “那是,我们刚在给那群守卫的人的酒水里下了迷药,还没来得及进去,就看见你师父先进去了,本来我们不认识他。这次混进码头搬运工的队伍里,想从那匹货里面刮一点金子,没想到在船上遇见了。船上戒备太严,我们扑了个空,下船就开始跟踪你们……”二狗子一五一十地交待道。   “我师父根本没盗宝贝,他可能只是好奇想进墓穴看看而已。”我解释道。   “你当我们是傻子啊?!下那么大的雨,冒着被抓去枪毙的危险跑进去就只是去看看?!”癞痢头激动地说道。   “真的,我不骗你们,我师父真没进墓穴偷东西。”我说道。   “不是吧?万一真没偷到东西,那我们不是白忙一场?”老实的二狗子问道。   “那也不是白忙一场啊,不是还有把金剪刀吗?”癞痢头狡黠地说道。   听到癞痢头这么一说,我的心一沉,完了,师父给我的祖传金剪刀被他们偷走了,这下我的心慌乱了。   “把金剪刀还给我!”我恼了,对他们吼道。   “哎呀!发火了!看来这金剪刀真的是宝贝!”癞痢头无耻地笑着说道。   “要不这样吧,癞痢头,只要这丫头答应做我媳妇儿,我们就把这剪刀还给她,到时候不还是我们的。”二狗子认真地对癞痢头说道。   “你傻啊!到时候她带着剪刀跑了!你啥都没了!你,你叫我名字,她都听见了!”癞痢头激动地说道。   突然眼前一亮,二狗子把我眼前蒙着的黑布扯了下来,他傻愣愣地看着我说道:“你才傻呢,癞痢头,你以为她听不清我们是谁吗?就你那破嗓门,全村也找不出第二个,别憋坏了我媳妇儿的眼睛!”   “二狗子,把我的金剪刀还我。”我憋回了满腹怒气,故作卖乖地看着二狗子说道。   “你答应嫁给我,我就还你。”二狗子傻里吧唧地看着我,说道。   “好啊,我手疼,你放了我吧,还我剪刀,我嫁给你。”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二狗子说道。   “你等等……”二狗子转而看向癞痢头,却不料被癞痢头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   “我怎么会和你这么蠢的人做兄弟?!”癞痢头扇着二狗子的脸,大骂道。   “癞痢头你竟然当着我媳妇儿的面打我的脸!老子今天不会再忍你了!”二狗子怒了,张牙舞爪地冲癞痢头挠去,两人很快骂娘骂爹地打到一起去了。   在他们扭打的时候,我注意到破旧的茅草屋内的一张满是灰尘的桌子上点着的那根蜡烛,我小心地磨蹭到桌边,用烛火烧开了手里的绳子,然后悄悄地解开了自己脚上的绳子,二狗子和癞痢头在地上滚打着,一个比一个下手重,好像积怨了很久的一对疯狗,突然金剪刀从癞痢头的口袋里掉到了地上…… 第031章 :荒山吸血独狼   正在我准备猫腰过去捡起剪刀的时候,癞痢头看见了我,大声吼道:“二狗子!你媳妇儿要跑了!”   只见他们俩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癞痢头捡起了地上的剪刀,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灰,放回了自己的衣服袋里。   看他俩打得跟疯狗似的,一下子又好了,我知道自己肯定跑不过两条狗的追逐,我冷静了下,对二狗子说道:“我没想跑呢,看你被癞痢头打得脸都肿了,我想帮你。”   “少废话!你给我坐回去!二狗子,把她绑起来!”癞痢头捂着被二狗子撕裂的嘴角,说道。   “你不要当着我媳妇的面对我指手画脚!”二狗子激动地看着癞痢头说道。   “嗷嗷!”突然外面传来两声狼嚎,吓得癞痢头和二狗子同时屏住了呼吸。   我盯着癞痢头装着剪刀的那个口袋,想趁他俩被吓傻住的那一瞬间,把剪刀抢过来,我冲了上去,猛地把剪刀抢到了手里,却被回过神来的癞痢头抓住了我的手。   只是我握着金剪刀的手忽然变得力大无穷,我用力一推,竟然把剪刀插进了癞痢头的胸口里,顿时鲜血从他的胸口溢了出来,剪刀刺得很深,鲜血奔涌而出。   我惊慌地看着癞痢头写满痛苦的脸,拔出了剪刀握在手里,二狗子被我吓得一直后退,后退到了墙角里,癞痢头靠着木板门,双手捂着胸口慢慢地瘫坐到了地上,堵住了唯一可以逃出去的门。   “你,你杀人了……”二狗子结巴地说道,嘴唇都在发抖。   “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看着沾满鲜血的剪刀,狡辩道。   “二狗子,把剪刀抢回来,拿去当钱了,她逃不掉的,我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她。”癞痢头忍着疼对二狗子说道。   “你别过来!”我对二狗子吼道,看着他在向我靠近。   “我,我不过来……”二狗子很怕我,被我一吼,就慌忙又退回了墙角。   我手里握着剪刀,看着微闭着双眼面带痛苦呻吟着癞痢头堵在门口,我走了过去,推了推他,问道:“你没事吧?让二狗子背你去看医生吧,放我走吧。”   癞痢头忽然睁开了眼睛,邪恶地看着我,咬着牙说道:“你别想逃,把剪刀留下来。”   说完,癞痢头死死地抱住了我的双脚,任凭我怎么甩,他就是不肯放开手。   二狗子蹲在墙角一直摇头,眼神里全是恐惧,我看着二狗子说道:“你过来帮忙啊,拉他去看医生啊!他再这样下去会死的!这剪刀不值钱,我回去问我师父要钱来给你们,给癞痢头治伤!”   可是,二狗子好像很怕血,他不敢靠近,我用双手用力地推开了原本就很破的木门,却被门口的一只狼吓得顿时呆住了。   只见那只狼好像蓄势已久,门一开它就猛扑了上来,死死地咬在了癞痢头的脖子上,癞痢头痛苦地哀嚎着,双手松开了,本能去捶打那只狼,可是还是很快就咽气了。我看见了这只狼背上有道半月形的疤,疤痕上的狼毛比别的地方的狼毛要浅。   我握着剪刀被眼前的惨状吓得退到了门外面,看着狼在吸癞痢头的血,我对二狗子喊道:“快跑!”   可是二狗子被吓得尿裤子了,发着抖瘫坐在了地上,我看了看身后的环境,原来他们绑我来到了荒山上的一栋废弃的茅草屋里。   “别咬他了!”我握着剪刀着对还在撕咬着已经咽气的癞痢头的脖子的狼吼道,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那只狼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不寒而栗,我害怕地退了几步,狼吸饱了人血后,又朝二狗子走了过去。   “别杀他!”我对狼吼道,可是狼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扑向了已经被吓得面色惨白手脚发抖的二狗子。   “别杀他……”我握着剪刀走了进去,鼓起勇气想救二狗子一命,可是狼突然猛地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太狠太寒,我吓得站住了,眼看着狼再一次用同样残忍的方式撕咬着二狗子的脖子。   血腥、惨叫在茅草屋内弥漫,恐惧驱使我再也没有勇气走上前去,我握着剪刀哭着尖叫着,在荒凉的山路上奔跑着,我想早点逃离这场噩梦。   跑到山脚的时候,我看见山脚的路上有几个灯笼飘了过来,远远地看着像几盏鬼火,我吓得站住了,手里紧握着剪刀。   “楚瑅!楚瑅!”我听见鬼灯笼的方向传来叫声,有人在叫我,有师父的声音,还有其他几个人的声音,是师父他们来找我来了!   我奔着灯笼的方向跑了过去,看见了师父还有滚大叔一家人提着灯笼在山路上找我。   “师父,有狼!吸人血的狼!快跑!”我惊吓地看着师父说道。   师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棕色的棉布手帕擦了擦我脸色的血迹,又接过我手里沾着血迹的剪刀,用那手帕轻轻把剪刀上的血迹擦干净了,递给了我,轻声说道:“不怕,我们这么多人在,你滚大叔是猎户,咱们人多,不怕狼。”   “是啊,我们不怕狼,孩子你都遇到什么了?吓成这样了!”滚大叔把他腰间背着的猎刀掏出来给我看了一眼,问道。   “我被两个人绑架到了山上的茅屋里,我要逃跑的时候,一头狼冲进了茅屋里,咬死了那两个人!”我哭着说道。   “走吧,回去,天亮我们就回小城。”师父低声对我说道。   我走在他们中间,一路手里都握着剪刀,心里还是很难平静。   走了许久的山路,回到了滚大叔的家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滚大叔一家去灶房忙做早饭了,我和师父站在凉亭里看着清晨深黛色的山岚,许久,我才稍微平静下来,看着师父问道:“师父,为什么那头狼不咬我?”   师父沉默了很久,才说出一句话,他说:“狼不袭击同类。”   “同类?我怎么会和狼是同类?”我惊愕地看着师父的侧脸,问道。   “你的半边肩膀都是薛世人用狼骨接的,狼能嗅到你身上的味道,会把你当成同类。”师父淡淡地答道。   “照师父这么说,我还得感谢薛世人给我接了狼骨,我今天才幸免被狼咬死了呢?”我看着师父问道。   “他的目的应该没这么单纯,他是一个做事不折手段步步为营的人,时间久了你自然就了解他了。”师父看着山岚,眼神平静,对我说道。   “师父,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师母说他有两百多岁了?”我好奇地问道。   “师母?谁是师母?”师父转过头来,问道。   “冷宜香啊!”我傻愣愣地看着师父答道。   “没拜过堂的女人,怎么成了师母?她说她是你师母?”师父平静地看着我,问道。   “没,没有。”我摇头答道。   “师父,薛世人到底是什么人?”我追问道。   “一个聪明的疯子。”师父淡淡地答道。   “师父,薛世人他给我换了颗狼心。”我看着师父委屈地说道。   “我都赶你走了,你为什么非要上山去找他?换了狼心的人时间久了会丧失人性,到时候师父也救不了你,你只有求他帮你。”师父看着我说道。   听了师父的话,我有些绝望了,沉默了片刻,我对师父说道:“师父,如果哪一天我丧失了人性,你就用金剪刀杀了我,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师父转身来,没有回应我,而是平静地看着我,我看不懂他眼里的眼神。 第032章 :地底的大迷宫   吃过早饭,师父送了一匹布给滚大叔一家,道别后,我就和师父来到渡口坐轮船回小城了,这一次我在船上看见了师父提起的那位船长,知道他的姓名,叫苏元哲,是一个三十多岁满脸络腮胡的老大哥,有一个四岁多的可爱的女儿叫樱沫,这一次也在船上。   小樱沫扎着一只冲天辫,一对大大的眼睛,睫毛又卷又翘,煞是可爱,我们俩一见面就很投缘,师父和苏船长在叙旧,小樱沫拉着我到船尾吹着风,跟我聊天。   “姐姐,你知道吗?我在外婆家的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看见房间衣柜上挂着一个小孩……”樱沫站在我身边,对我说道。   我看着这孩子天真的大眼睛,听了她的话,心里一阵发凉,我问道:“你外婆家是哪里的?那小孩长什么模样?你还是叫我阿姨吧。”   “可是我想叫你姐姐啊,我感觉你和我一样。姐姐,你知道吗,我刚从外婆家来,外婆家在省城,我告诉爸爸,我看见了衣柜里挂着的小孩,爸爸就接我回家了,可是爸爸不知道,其实我们家的阁楼上经常有一个女人半夜坐在楼梯上,我一直不敢告诉爸爸妈妈。”樱沫眨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我说道。   孩子的眼神越是天真越是干净,越让我觉得害怕,我低声问道:“只有你能看见,其他人都看不见他们吗?”   “嗯,姐姐,你相信我说的话吗?”樱沫点了点头,无辜地看着我,问道。   “嗯,我相信你啊!你家也在小城吗?”我蹲了下来,看着樱沫的大眼睛,问道。   “对啊,我妈妈肚子里面有小弟弟了,奶奶在家照顾她,我在外婆家住了快一个月了,奶奶不让我说这些吓唬人的话给爸爸妈妈听,说我会吓着妈妈肚子里面的弟弟。”樱沫嘟着粉粉的小嘴,委屈地看着我说道。   “樱沫,你怎么知道你妈妈肚子里面的一定就是小弟弟啊?”我好奇地问道。   “外婆家衣柜里面挂着的那个小男孩告诉我的啊,我跟我奶奶说过,我奶奶也信了,只是她不让我告诉我爸爸妈妈我看到的这些事情。”樱沫天真地看着我,说道。   “那你每次看见他们,你岂不是吓坏了?”我看着孩子嘟嘟的小脸,担心地问道。   “没有啊,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能看见他们了,我已经习惯了,有时候没人的时候,他们还会找我说话。”樱沫歪着小脑袋,答道。   “那他们都告诉你什么了?”我好奇地问道。   小樱沫好像很乐意告诉我她从那些鬼魂那里知道的事情,她兴奋地看着我说道:“姐姐,你等等啊,我去船舱里面搬两张小凳子来,我们坐着慢慢聊。”   “我陪你去啊!”我追着欢蹦着要进船舱搬凳子的樱沫喊道。   樱沫在船舱口停了下来,皱了皱两条弯弯的小眉毛,看着我说道:“姐姐,你还是别下来的好。”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上来的,一会儿告诉你。”樱沫说着,就进了船舱。   我看见师父和苏船长在床头喝茶聊天,很快小樱沫就搬着两只小板凳走了出来,我们来到了船尾坐在小板凳上聊天。   “姐姐,船舱里面有一个鬼,特别讨厌,它白天都是躲在船舱里面,谁进船舱它都会故意捉弄一下,有时候还会故意吓唬人,我告诉过爸爸,爸爸不让我告诉任何人,姐姐,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樱沫认真地看着我,说道。   “好的,姐姐一定帮你保密。”我答应道,心里却忽然觉得这个小孩子又可怜又可怕,可怜的是她这么小却要承受那么多她本不该承受的事情,可怕的是她竟然能如此淡然地跟我讲起她亲眼看见的那些鬼魂。   “姐姐,你知道吗?就在我们小城的地底下有一个大迷宫,是我们家的那个女鬼告诉我的。”樱沫盯着我的眼睛,低声而认真地说道。   忽然江上吹来一阵风,掀起我背后的长发,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低声问道:“是什么样的大迷宫?那女鬼告诉你了没?”   “她说有一次夜里她无意间走了进去,被关在了里面好几天,还是趁乱逃出来的……”樱沫答道。   “趁乱逃出来?”我看着樱沫问道。   “嗯,一个月前地宫里面闯进了一个厉鬼,把地宫的主人差点打死了,最后还是被抓住了,关了起来,她是在他们打斗的时候,趁乱逃出来的,一般误闯进去的鬼魂和人都不可能逃出来。”樱沫思维清晰地对我说道。   我看着眼前这个坐在小板凳上的小小人儿,被她的所见所闻震惊了,我伸手摸了摸她粉嘟嘟的小脸,说道:“你的小脑袋瓜怎么装得下这么多东西呢!”   小樱沫撅了撅嘴说道:“那是因为你们大人总觉得小屁孩只会玩,其实我知道很多你们不知道的秘密,只是没人愿意听我说,没人愿意相信我而已。”   “阿姨相信你。”我揉了揉樱沫肉呼呼的小脸,微笑着说道。   “不是,你不是阿姨,我说过了,你是姐姐,和我一样奇怪的姐姐。”樱沫摇了摇小脑袋坚持说道。   “和你一样奇怪?”我有些害怕看这个孩子的眼神,清澈的眼睛里藏着的秘密让我有些畏惧。   “我能感觉到……你身边一直有鬼怪在纠缠你,我能闻到他们的味道……”小樱沫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说道。   听了樱沫的话,我忽然条件反射地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边狼骨结的肩膀,心里一阵一阵发凉,她竟然能闻到……我沉默了,不敢问下去了。   “姐姐,等下了船,我可以去你家找你玩吗?”小樱沫眨着大眼睛看着我问道。   原本我是想爽快答应的,可是一想到我们裁缝铺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万一被樱沫全“闻”去了,这孩子不知道能不能帮我们守口如瓶,我犹豫了,脑海里努力旋转着,想找个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婉拒这个孩子。   “我们裁缝铺平时很忙的,要不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有空去找你玩。”我对樱沫说道。   樱沫憋了憋小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说道:“姐姐,你在怕我,连你都不愿意跟我玩……”   “没有!”我忙摇头否认道。   “姐姐,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小樱沫看着我,问道。   “什么忙?”我问道。   “我妈妈身体不好,医生说她生这一胎有危险,我们家楼梯间的那个女鬼告诉过我,说她在地底的迷宫里看见过很多奇花异草,有一种还魂草可以保住我妈妈和妈妈肚子里面的小弟弟的命,我想你陪我去……”樱沫满眼是哀求地对我说道。   看着这个孩子天真的眼睛,还有她背负的远远超过同龄孩子几倍的心事和秘密,我忽然心疼了,她对她家人的爱,让我动容了,我真的想帮到她,让她生活在一个健康快乐的家庭里。   “能帮到你的话,我一定帮你,只是地底的大迷宫的入口在哪里?我确定下去的话一定就能找到救你妈妈的那种还魂草吗?那个女鬼的话真的可信吗?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老待你家里不走?她有什么目的?”我疑惑地问道。   “她才是我们家房子的真正的主人,她只是在等一个人回来,姐姐,你要相信我。”樱沫看着我说道,眼神里全是委屈。   “我,我相信你……”我有些无奈地看着小樱沫,说道。   “等问清楚了地底迷宫的入口的具体位置,我就去你家找你好吗?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好吗?”樱沫认真地看着我说道。 第033章 :错乱的人与魂   我答应了樱沫的请求,却不知道这一个承诺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师父为了复原那件古棺里面的贵妃身上的清朝裙,足足把裁缝铺的门关了半个月,在这半个月的时间,不论外面吹什么风,下什么雨,好似都与我们无关。   期间有人找我们做衣服,都被师父推延了,有的直接推掉了,他从早到晚只专注做一件事,那就是尽他所能去复原那件玫瑰紫的朝裙。   我想找师父说会儿话,可是师父却根本没空搭理我,半个月的时间里,白天忙了一天,夜里我常常自言自语,因为实在不知道跟谁说话。   “我都快憋成哑巴了,天天都是埋头做朝裙,我都快忘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了……”一天深夜,我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   “其实你话还真多,我每天晚上都听腻了。”忽然,从房间的衣柜里传出一个男子鬼魅的声音。   “又是你?”我听出了他的声音,就是上次来提醒我去省城要注意安全的鬼魂。   “也只有我愿意天天听你自言自语地唠叨了,你嫌弃我啊?”那个鬼魂叹息了一声,轻声问道。   我坐了起来,伸手去开灯,可是灯不亮了,我对着衣柜门说道:“你出来,你竟然天天都偷听我说话,还躲在我房间的衣柜里……”   “我可以出来,但是你别拿剪刀对着我,要不然我就被你害惨了,连魂都没了。”鬼魂低声对我说道。   听得出来他很害怕我的金剪刀,直觉告诉我,他没有恶意,我对他说道:“你出来吧,我不拿剪刀对着你。”   只听见嘭地一声,衣柜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着深灰色长衫,短发,脸色惨白的鬼魂站在了衣柜前,只是房间太暗,我很难看清楚他的五官,借着夜色,我爬到床尾,瞪大眼睛,看清了他的脸。   “如绪!”我惊讶地看着他,叫着爬下了床,走到了他的跟前,夏天的空气是潮热的,然而他身上却散发着阴寒的气息。   鬼魂比我高半个头,我昂着头凝望着他的脸,鼻尖对着他的鼻头,他没有呼吸的……   “你看了这么久,看够了没?”鬼魂的脸上露出了冰冷的微笑,盯着我的双眼问道。   我才发现我看了许久了,实在是太像如绪了,那个我日夜思念却难以说出口让人知道的人,他太像了!   忽然我羞地低下了头,心里一阵悲凉,我知道他不是他,如绪在英国,而我眼前的这个鬼魂,就是那天雪夜江上船舱里的水鬼,我心里很清楚。   可是当我再一次看见他的脸的时候,我的心里泛起的巨浪和酸楚,才让我深刻地体会到,我有多想如绪……   平生第一次明白,原来感情的酒,藏得越深,藏得越久,只会愈加浓烈,每一次不经意地搅动,都会泛起无尽的心醉和迷惘。   “你叫什么名字?”沉默许久,我才又抬起头,看着他的脸问道。   “如城,我是如绪的哥哥,我经常听见你自言自语地提起他,你喜欢他吧?”如城看着我问道,眼里闪着柔光。   我忽地又低下了头,又抬头问道:“九娘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还有一个儿子啊!师父也没告诉我,他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提你?”   “九娘不愿意提我,是因为我是她心里的一块伤痛,你师父不愿意提起我,是因为他不想让你知道鬼魂的事情,他希望你简单快乐地跟他学手艺,每次我出现,他都会很反感,连带着我弟弟,他也不喜欢。不希望我们跟你有来往。”如城解释道。   “如绪也没提起过你!”我看着如城说道。   “我死的时候,他才三岁,这么多年了,他几乎忘了有我这个哥哥,九娘也从不在他面前提起我。”如城耐心地解释道。   “你不是说你离不开江底吗?怎么?”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问道。   “那时候是不能,只是你师父暗地里托人把我的尸骨打捞了起来,把我安葬了,立了墓碑,我才有离开了那个阴冷的江底。”如城看着我的眼睛,答道。   “原来是师父暗地里帮你,那你还说他的坏话,说他有古怪。”我对如城说道。   如城忽然笑了起来,我看着他的笑脸,竟然一时错乱了,这不就是那个阳光灿烂的如绪的笑脸吗?   “你,你笑什么?”我低下了头,不想让如城看出我内心的慌乱。   “笑你处处护着你的师父啊!可是,他未必处处为你着想……”如城淡淡地说道。   “你别说我师父坏话!”我大声对如城说道,瞪着眼睛看着他。   “好,我不说。”如城淡淡地答道。   忽然我想起了如绪手持桃木去家财哥家里救我的事情,那时候的如绪的眼神和如城的眼神太像了,我看着如城的眼睛问道:“那一天救我的人是你吧?”   “嗯,恰巧在街上遇见了你,可惜我只是一个鬼魂,那个上你身的女鬼是厉鬼,我对付不了他,正好如绪去城外看病回来,我上了他的身,借用他的阳气之躯,手持桃木杀了那个女鬼。”如城答道。   “难怪如绪好像自己都不知道他救过我,原来是你上了他的身……”我低下头,低声说道。   “他从来都不信鬼神之说的,怎么可能知道拿桃木杀鬼?现在他在英国,应该已经适应了那里的生活。”如城低头看着我的脸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是你?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不解地看着如城问道,然而我此时不知道我的问题有多么的白痴和幼稚。   如城沉默了,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痴痴地看着我的脸,眼神由温暖变成了忧郁。   “我……”如城好像要说什么,却被我打断了。   “你知道地底下有一个迷宫吗?”我想起了樱沫对我的请求,问道。   “不知道。”如城淡淡地答道。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我对如城说道,转身走到了床边的梳妆台前,坐在了凳子上,我心里很清楚,他不是我的如绪。   如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沉默着看着我,许久他才说出一句话,他说:“我准确去阴间投胎了,走之前可以抱一抱你吗?”   刹那间,我被如城嘴里的那一句“走之前可以抱一抱你吗”问疼了心,鼻子一酸,想起了如绪,他去英国之前竟然连一个招呼都不给我打一声,就那样悄无声息地走了,而这个孤魂野鬼,要去投胎了,还在等我最后道别的拥抱。   出于悲悯和感激,还有一种自我催眠,我站了起来,走到了满眼都是忧郁和不舍的如城跟前,伸出了手,笨拙地抱了抱他,那一刻我忽然好想哭,好冰好冷的一个“如绪”啊!如绪走之前就应该欠我一个这样的拥抱!   只是如城有些失控了,他的双手在我背后紧紧地交缠着,死死地将我禁锢在怀里……   忽然觉得肩上有几滴冰冷的水滴浸湿了我肩上单薄的棉布衣服,我想努力推开如城,可是他却不肯放手……   如此冰冷倔强的拥抱,让我彻底清醒了过来,这不是如绪,如绪是温暖的,连如绪刚脱下的大棉衣都是温暖的,散发着体温和阳光的香味。   “放开我。”我皱了皱眉头,对如城说道。   如城应声放开了我,我看见了他的眼睛,闪着泪光的双眼满满都是忧伤,让我不忍心多说一句话去赶他走。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走了。”如城轻声说道,一转身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突然,房间的灯亮了,我坐在床上,心凉如水,不知道是被如城冰冷的拥抱冰透了我的心,还是被那一个走之前连一个道别都不肯给我的人。 第034章 :被惊艳的时光   清晨起床,出房门就闻到淡淡的香火味,想是师父又在焚香祭奠布神了,我轻轻地走下了楼梯,看见师父跪在神龛前,嘴里说道:“章佳布神在上,愚蠢贪婪的世人扰了你的清静,他们会受到诅咒的,我今天就去省城把这套崭新的朝裙送去博物馆,让他们给您换上……”   我看见了裁缝桌子上摆放着的华丽丽的玫瑰紫贵妃朝裙,一件朝裙铺满了整张桌子,那么高贵的清朝裙,顷刻间惊艳到了我,对师父巧夺天工的手艺不禁惊叹不已。   从看见贵妃朝裙的那一刻起,我的眼神就被它的美丽吸引,我走到裁缝桌前,看着朝裙上的每一针每一线,想伸手去触摸它,却害怕自己刚刚洗过的手还不够干净,在快要触摸它的时候,我又不敢再多靠近一点了。   “没事,你可以拿在手里看。”师父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轻声对我说道。   “真的吗?”我惊喜地看着师父问道。   “嗯,你如果哪一天能独立做出这样一件朝裙出来,你就出师了。”师父看着我说道。   “太美了,这朝裙,看着它,好像就置身在那个年代了……”我双手庄重地拿起朝裙,不禁赞叹道。   “楚瑅,我要去省城了,明早回来,这一次你就别跟着我去了,我坐船去,明早清早坐车回来,你一个人在铺子里面待着,别跑出去,天黑之前记得把铺子的门关好,时时刻刻金剪刀不要离身。”师父叮嘱道。   “嗯,好,师父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点头应声道。   “放心吧,我倒是放心不下你这丫头啊,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看好铺子的门,万一有急事出门,一定记得锁好大门啊,记住了吗?”师父看着我,悉心嘱咐道。   “嗯,放心吧,师父,我都快十八岁了!我长大了!”我点头看着师父,说道。   “十八岁?你就是八十岁了,在我眼里也是一个孩子!”师父一边轻轻地叠着朝裙放进他事先定制的木箱子里,一边对我说道。   “八十岁在你眼里也是孩子,那师父是多老呢?到底是七十多了,还是一百多岁了呢?还是两百多岁了呢?”我低声问道。   师父瞥了我一眼,平静地说了句:“丫头,别自作聪明,有些问题,还是不要问清楚答案比较好,人这一世,难得糊涂啊。”   我知道师父不会回答我,我看着他把朝裙叠好了放进了箱子里,提着箱子就准备出发了。   “丫头,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师父帮你从省城带回来的?好吃的?好玩的?有没有啊?告诉我,我给你带回来。上次去太匆忙了,你又出了意外。”师父临走前,细心地问道。   忽然回忆起以前生活在省城的时候,爹每次从学校回来都会带布庄斜对面那家的包子铺里最有名的芙蓉包来给我吃,每次娘都要求我先吃一碗米饭,才能吃芙蓉包,有时候爹还会悄悄帮我吃半碗饭,好让我留着肚子吃芙蓉包。   每每想起那些温馨的画面,我都不禁热泪盈眶,只觉得鼻子一阵酸,我忍回了眼泪,对师父说道:“师父,我想吃布庄斜对面那家包子铺的芙蓉包。”   “好,明天清早师父带够你吃一天的芙蓉包来!”师父应声道,提着箱子出门了。   看着师父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我坐在铺子的门口,初夏的风吹拂着我的长发,街上的行人都开始穿短袖棉布衫了,而我身上还是中袖立领的棉布旗袍,由于我右半边的肩膀接的是狼骨,皮肤都是带着狼皮的,我暗暗发誓,再热的天我都要穿立领的衣服……   突然,一个小不点从远处的老槐树后面蹦蹦哒哒地走了过来,我定睛一看,那不是扎着冲天辫的小樱沫吗?   “姐姐,姐姐!”小樱沫看见了我,兴奋地叫着我,蹦到了我跟前。   “樱沫,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儿啊?”我问道。   “整个小城就一家章佳裁缝铺啊,我怎么会找不到呢?姐姐,我找到了地下大迷宫的入口,就不知道你敢不敢陪我去。”樱沫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咕噜着机灵的大眼睛,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小鬼机灵的樱沫竟然问我这种话,竟然说不知道我敢不敢,我的好强心瞬间都被激起了,我揉了揉小樱沫肉嘟嘟粉嫩嫩的小脸,说道:“小不点小樱沫你都敢,姐姐当然不能说不敢啦!”   “那走啊!我们现在就去啊!趁天没黑!”小樱沫激动地看着我说道。   “好吧,等我锁好大门先。”我说着,起身走进裁缝铺,在桌子的抽屉里拿来大锁和钥匙,锁好了大门。   小樱沫带着路,我牵着她软绵绵的小肉手,跟着她走在大街上。   “姐姐,你们裁缝铺好热闹啊!”小樱沫忽然低声对我说道。   听这孩子说话,我总会不经意间被她吓到,裁缝铺就我一个人,怎么就热闹了呢?大白天的她就站在门口看了那么一会儿,她又能看到什么呢?   原本想问个究竟的,但是想起师父早晨说的话,他说难得糊涂,我又打消了追根究底的念头,只是看了看小不点樱沫,问道:“你就这样跑出来,你爹娘不担心你吗?”   “我爹在船上,我娘怀孕都快七个月了,身体总是不舒服,奶奶在家照顾她,我早晨跟他们说过了,我上街来找姐姐玩,天黑之前回家,她们都答应了的。”小樱沫答道。   我不禁想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思维如此清晰活跃,也许跟她看见的和正常人不一样的世界有关吧。   我们走出了小城,来到了郊外,走进了一片山林里,路越走越荒凉,看着周围的环境,我感觉我以前好像来过,我努力回忆着,可是就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因为何事来过这里。   当樱沫带着我走进了一片山拗口的时候,眼前的一切才陡然让我想起,我真的来过这里。   “坟场?”我看着眼前山坳里面林立的墓碑叹道。   “是啊!姐姐,你来过这里?”樱沫昂着小脑袋瓜,看着我问道。   看着熟悉的坟场,一年多以前,远山牵着白马从那块大墓碑后面的场景还清晰印在我的脑海里……   “来过啊,只是那时候是冬天,这里一片荒芜,如今坟头上的野草都快漫过了墓碑了……”我看着眼前的景象,感叹道。   “哦,姐姐,那块大墓碑后面就是地下迷宫的入口,我们过去吧。”小樱沫用小小的食指指着远山牵马出来的那块大墓碑说道。   我牵着小樱沫走过过膝的荒草丛,来到了那块大墓碑前,走到墓碑前面我才看清了墓碑上的字:刀兰依之墓。字迹的缝隙里长了青苔,墓碑上处处都是岁月的风霜刻下的痕迹。   小樱沫拉着我来到了墓碑后面,发现墓碑后面长满了高过墓碑的艾草和蓬蒿,她指着一堆长得郁郁葱葱的坟头草说道:“姐姐,这里就是进入地下大迷宫的入口。”   “樱沫,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可是别人的坟。”我怀着对死者敬畏,对樱沫说道。   “这是一座空坟啊!”小樱沫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我的手,附身去用双手扒开了坟头上茂盛的草丛,确实是一座空坟,坟穴里面一片漆黑,看不出这坟穴的深度。   “走吧,从这里可以进到地下的大迷宫里,那里有救我妈妈和我弟弟的还魂草。”樱沫对我说道。   我随手捡起了地上的一块岩石,扔进了墓穴里面,竟然连回声都听不到,我害怕了,对樱沫说道:“不知道墓穴口离地底的迷宫有多深,我们这样冒然进去,说不定还没到,就摔死了。” 第035章 :闯迷宫遇故人   小樱沫听了我的话,站直了小身板,昂着头皱着小弯眉,对我说道:“姐姐说话不算数,你不敢进去的话,那我自己去了。”   说完,樱沫就准备往墓穴里面跳,我惊慌地拉住了她,无奈地对她说道:“姐姐陪你去。”   “谢谢姐姐。”小樱沫用闪着泪光的一对大眼睛看着我,感激地说道。   我抱起了小不点小樱沫,心一横,双脚踏进了墓穴里,顿时就陷阱了一片无边际的黑暗里,我环抱着小不点在黑暗里坠落着,不知道地底下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是死亡,亦或者是樱沫要寻找的还魂草……   “咚!”地一声,我环抱着小樱沫摔落进了一片浅水潭里,水很浅,但是庆幸的是泥很软,除了摔疼了屁股,湿了衣服,我一点事都没有,樱沫趴在我怀里紧张地看着我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这里太黑了!我们怎么找还魂草啊?”我从水潭里坐了起来,小樱沫站在我身边。   “嘘,姐姐,你听,好多花儿开放的声音。”小樱沫低声神秘地对我说道。   忽然四周开始闪起了萤火虫一样的星星点点的绿光,萤火绿光开始逐渐蔓延开来,很快整个地下迷宫里都被那闪闪的萤火照亮。   我们竟然置身在花草的海洋里,身边由近到远都是各种美丽的花草,水潭中央长满了荷叶,无数朵荷花静静地开放在水面之上,萤火停落在荷花花瓣和荷叶之上,而水岸边则是洁白的水仙花,再远一点的地方,就是各种颜色的兰花,它们遍布在迷宫的每一个角落……   霎时,我被眼前梦一样美幻的仙境迷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樱沫的眼睛到处搜寻着,终于看见角落里的一株白色的叶子的草,她兴奋地奔跑了过去,我追着她,来到了白叶草旁边。   “姐姐,这就是能救我妈妈和弟弟的还魂草。”小樱沫蹲在白叶草旁,激动地对我说道。   说完,这孩子就准备伸手去拔起白叶草,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株白叶草模样很鬼魅,我拦住了小樱沫。   “别急,你确定这就是还魂草吗?谁告诉你的?”我怀疑地问道。   “这就是,我们家楼梯上的那个女鬼告诉我的!”小樱沫倔强地说道,躲开了我挡住她的手臂,双手用力迅速拔起了白叶草。   顿时所有的萤火都暗了下来,四周瞬间又变得黑暗一片,只有忽明忽暗的鬼火在周围忽闪着,樱沫手里的白叶草变成了一颗正张着嘴的白骷髅头!   我警觉而迅速地拿出了金剪刀,用剪刀打掉了樱沫手里的白骷髅头,骷髅头滚到地上还在朝着樱沫一张一合地咬着两排雪白的牙齿,这下这孩子直接吓呆住了,蹲在地上看着白骷髅头,也不说话,也不动。   “我的还魂草……”小樱沫还是不肯接受现实,还想伸手去触摸那个邪恶的骷髅头。   我一手握着金剪刀,一手把可怜的小不点捞起来,抱在怀里,看着她泪汪汪的大眼睛说道:“那不是还魂草,那是白骷髅头!”   话音刚落,我感觉自己的双脚被什么抓住了,我低头一看,从黑色潮湿的地上伸出了两只血淋淋的手,分别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使劲地甩着脚上的血手,可是那双血手就像是长在地上的树根一样牢固而有力,我怎么甩都甩不掉。   正在我准备弯腰拿剪刀扎那双血手的时候,从地上伸出的树藤条迅速地缠绕在了我双腿、双手和腰间,我把樱沫放在了地上,用剪刀拼命地去斩断那些试图困住我的藤条,可是那些藤条却斩越多,它们在攻击我的同时还去纠缠小不点小樱沫。   忽然从黑暗深处飞出一根手臂那么粗的大藤条,把我和小樱沫一并全困了起来,拉向了黑暗里。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们被悬在了黑暗的半空中,突然眼前出现一处火光,紧接着又亮了几处火光,我看见我们被树藤倒挂在半空中,底下是一个大坑,无数人的肢体堆积在大坑里面,几乎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   “姐姐,我好怕。”小樱沫带着哭腔对我说道。   “别怕,我一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手里紧紧握着金剪刀,安慰道,只是双臂完全被树藤紧紧控制住了,无法使力拿剪刀斩树藤了。   “丢他们进去,这是对擅自入侵者的惩罚。”一个古怪阴森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里传来,我借着鬼火看见他的身影,是一个穿着大黑袍戴着面具的人。   “你是谁?放了我们!我们只是来寻找还魂草的,没有恶意,无意打扰!”我对着黑袍人解释道。   “几百年来,闯进这里的人和鬼都有各自的理由,但是能活着逃出去的没几个人,你凭什么让我放了你们,愚蠢无知的人!”黑袍人嘲讽地说道。   “放了她们!”突然一个鬼魅的女子的声音从黑袍人身后传来。   “怎么?你认识她们?如果我不放呢?”黑袍人问道。   “放了她们!”那女子怒重复道。   “你敢顶撞我?!”黑袍人转过身,把他背后的女子拉到了他跟前,是一个穿着红色长裙披头散发皮肤惨白的年轻女子,飘逸的红裙掩盖不住她曼妙的身段。   看着女子的脸庞,我好像并不认识她啊!她为什么执意要救我们?   “你放了她们……”红衣女子一边说着,一边解开着她身上唯一的那件衣服,顿时红裙从她光滑的身肢上滑落……   “呀!”地一声,小樱沫羞地闭上了双眼。   黑袍人一把将赤裸着曼妙身姿的女子搂进了怀里,轻蔑地说道:“这女人的身体又不是你的……”   “放了她们,我就是你的……”女子说着,开始吻着黑袍人。   黑袍人享受着女子送上门的香吻里,用手轻轻一挥,我和樱沫就被树藤放在了大坑边缘。   只见一根长藤条从高空中漩落到黑袍人手里,他一手拉着藤条一手搂着赤裸着身子的女子,吻着她,从我眼前荡过,消失在黑暗的尽头了……   我看了看站在我旁边用双手还在捂着眼睛的小樱沫,说道:“他们走了,你可以睁开了眼睛了!”   樱沫才放下小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我说道:“那个女人不是人也不是鬼,她是一个活死人,我能看见她躯体里面的灵魂,她只是借用了别的女人的身体罢了。”   “你看见了?你不是蒙着眼睛了吗?”我看着樱沫问道。   “我,我不小心看到的……”樱沫低下了头答道。   “那你还看见了什么?她的魂魄是什么模样的?”我追问道。   “她的魂魄的脖子上有伤口和血迹,指甲是黑色的,又长又细……”樱沫看着回忆道。   听着小樱沫的描述,我想我应该猜到了她是谁了,原来救我们的人是她,没想到她还逗留在人世,借了别的女子的身体,藏身在地底下的大迷宫里,可是那个黑袍蒙面人又是谁呢?   “那个黑袍蒙面人呢?你能看清他的脸吗?”我急切地看着樱沫,希望她能给我答案。   “他很丑,一半脸是黑色的,一半脸是白色的,应该是地府的大阴司。我听别的鬼魂说过,地府有一位叫傅千秋的大阴司的脸一半是黑色的,一半是白色的。”樱沫看着我答道。   “傅千秋?那他到底是男是女?是人是鬼?”我惊讶地问道,觉得樱沫这个孩子太神奇了,知道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了。 第036章 :采一朵刀兰依   “他是阴阳人,一半阴命,一半阳命,可以自由在人间和阴间来回,专门负责抓孤魂野鬼去投胎的。”樱沫答道。   突然,不远处的一点鬼火熄灭了,一朵闪着寒光的兰花缓慢地在黑暗里绽放开来了。   我和樱沫都好奇地走了过去,看着这朵绽放在黑暗里闪着寒光的幽兰花,樱沫忽然侧耳去倾听那朵兰花,然后小声地对我说道:“姐姐,她说她叫刀兰依,魂魄就在这朵兰花里面,你是她的恩人,是你把她从石峰上采摘下来,远山把她养在这里,恢复了她被一半被打散的魂灵,再过一段时间,她就有机会去阴间排队投胎了。”   “远山呢?你知道还魂草在哪里吗?我们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我看着兰花问道。   樱沫又附耳到兰花边,看着我说道:“姐姐,她说她就是还魂草,人间一朵和阴间一朵,她是人间唯一的一朵还魂草,远山在底下的地下暗河里,我们到底下的暗河找到远山,远山能带我们离开这里……”   听了樱沫的话,我忽然沉默了,如果我们采了兰花去救樱沫的妈妈,那么刀兰依就会失去去阴间投胎的机会了,可是樱沫想尽办法身陷险境就是为了采到还魂草去救她的妈妈和她妈妈肚子里面的弟弟,她怎么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呢?   我看着天真可爱的樱沫,一时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该劝她走,还是该帮她求刀兰依。   “兰依姐姐,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情吗?”樱沫看着兰花请求道,眼里闪着泪光。   闪着幽蓝色光芒的兰花忽然“点了点头”,樱沫擦了擦小脸上的泪珠,激动地对兰花说道:“谢谢兰依姐姐!谢谢!”   说完,樱沫就用双手轻轻地将长在黑暗里的幽兰花采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姐姐,我们去地下河找远山哥哥。”樱沫捧着兰花对我说道,说完就开始走在我前面带路了。   “你知道怎么走?”我惊愕地看着小不点樱沫问道。   “兰依姐姐在给我们领路呢。”樱沫看着手里的幽兰花说道。   “好奇怪,为什么你能听见她说话而我却听不见呢?你还能看见我看不见的东西。”我走在小不点樱沫身后感叹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是天生的,很小的时候就能看见了,那时候还不会说话,经常被吓哭,夜夜吵着我爸爸妈妈睡不好觉,后来我会说话了,有时候我跟爸爸妈妈讲我看到的东西,可是奶奶特别不喜欢我说鬼魂的事情,有时候奶奶会打我,不让我再提那么鬼怪的事……我几乎没有朋友,跟我同龄的小孩和我之间根本没有共同的话题,比我大的小孩也不愿意跟我玩。”樱沫边捧着兰花走在黑暗里,边自述道。   我们穿行在幽暗的地下迷宫里,唯一照亮我们前行的路的就是樱沫手里那朵闪着寒光的幽兰花。   忽然,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不禁心里有些激动,看来我们已经到了地下暗河了,没过多久,我们来到了一个石窟口,站在石窟边沿,看见石窟里全是潺潺的闪着蓝色荧光的地下河水。   “好漂亮的地下暗河,像大海一样,比大海还要漂亮!”樱沫不禁感叹道。   “大海?你见过大海?”我好奇地问道。   “是啊,我爸爸带我出过海,海水也是蓝色,但是这地下暗河的蓝比海水还要好看!”樱沫激动地答道。   “怎么是你?”远山闻声从地下河岸走到了石窟口,昂着头看着我问道。   “我是陪樱沫来采还魂草的!”我对远山答道。   “爬着石壁下来吧,我带你们离开这里。”远山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我们采摘了他种的幽兰花诶!他竟然不问一下!好像他知道一样。   我和樱沫沿着石壁爬了下去,来到了地下暗河边,没想到地底下还有这么一大片宽阔美丽的暗河!   远山从把河岸的一叶扁舟推进了蓝色的河水里,站在舟楫上,手里拿着一只竹篙,对我们说道:“上来吧,我送你们离开这里。”   我抱着樱沫上了扁舟,远山划着舟带着我们缓缓地驶向了暗河的远方,我们顺流而下,在广阔的蓝色河水里飘荡着。   “远山,你的那匹白马呢?”我看着在专注着划着舟的远山问道。   “在地宫的花海里吃草呢,你们来的时候没看见?”远山问道。   “看见了花海,没看见你的白马啊。”我答道。   “没看见不代表不在。”远山抬头看了一眼樱沫手里的兰花,淡淡的答道。   樱沫好像很怕远山,她紧握着兰花,小身板一直在后仰,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远山,也不说一句话。   突然舟行到暗河中央时,河里升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小小一叶扁舟根本承受不住如此的漩涡,尽管远山在竭尽全力撑船篙去稳住我们脚下的扁舟,可是我们还是全部从舟上翻进了漩涡里。   可怜的小樱沫掉在河水里的时候,手里还死死地抓住那朵幽兰花,可恨的是我不会游泳,我一手抱着小樱沫,一手在水里不停地挣扎……   河水冰冷刺骨,远山会游泳,他努力地把我和樱沫托出水面,可是漩涡力量太强,最后我们三个人都被陷进了涡流里,在诡谲的河底,我看见了铺满了河床的红色沙石,它们在蓝色的水里面闪着红光。   我看见了我怀里的小樱沫已经昏厥了过去,美丽的大眼睛早已紧闭,双手还紧紧地抓着那朵幽兰花,在河底,远山拉起了我的手,一直将我往水面拽,可是我好像越来越看不清他的脸了……   四周一片黑暗,有青蛙在喋喋地叫着,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全身湿淋淋的,我看见了我身边有一堆刚刚升起的篝火,小樱沫就躺在篝火边,双手依然保持着紧握幽兰花的姿势,远山赤裸着上半身在烤火。   我坐了起来,来到樱沫身边,喊着她的名字,可是这孩子好像睡得太沉,她闭着双眼,丝毫听不见我的呼唤……   “樱沫!樱沫!”我依然固执地在喊着她的名字,尽管我的手摸到她的身子已经冰凉了。   远山平静地拿起他脱在一边的上衣,在手里拧了拧水,对着篝火烘了他的湿上衣,低声说道:“别喊了,她已经走了……”   “怎么可能?!她只是睡着了,你看她的样子,只是睡着了……”我无法接受这个欢蹦可爱的孩子的离去,对远山说道。   “她已经走了……”远山烤着篝火,低声重复道。   “怎么可能?樱沫别睡了!快起来,我们带还魂草去找你妈妈了!”我哭着推着小樱沫,喊道。   “姐姐,别哭。”忽然,从小樱沫的身体发出一个声音,紧接着樱沫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直直地坐了起来。   “远山,你看,你看!她醒了!”我激动地看着远山喊道。   远山走了过来,用手摸了摸樱沫的鼻子下方,惊愕地说道:“刚刚还咽气了,怎么,怎么又忽然活了过来?”   “姐姐,我们回去吧,拿这还魂草去救我妈妈和弟弟。”樱沫手里捧着幽兰花,对我说道。   “好,好!我们回去!”我喜极而泣,抱着樱沫轻声说道。   就在我附身拥抱樱沫的时候,忽然,我的眼睛看见了远山背上的一道半月形的伤疤,那伤疤的大小和形状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姐姐,我怕他。”樱沫用恐惧的眼神看着远山,对我说道。   “为什么?他救了我们啊!”我不解地问道。   “月亮要升起来了,狼要来了……”樱沫在我耳边恐慌地说道。 第037章 :谁放走阴阳骨   听着樱沫的话语,我想起来了,荒山里的那头吸血的狼,那头背上有半月形伤疤的狼!   月亮从乌云后走了出来,月光洒在石滩上,我看清了我们周围的环境,原来我们已经来到了凉骨江的石滩边。   突然,远山痛苦地叫着,开始在地上打滚,很快在银色的月光下,他变成了一头狼。   “远山!”我惊恐地看着地上的狼叫道,可是它好像已经不认识我们了,它好像很饿,深棕色的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怀里的小樱沫。   “姐姐!快跑!它想吃了我们!”樱沫哭着对我喊道。   可是,还没等我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变成了饿狼的远山就朝我们猛扑了上来,慌乱中我摸到了自己衣服口袋里面的金剪刀,我拿出了剪刀对着狼脖子,大声吼道:“走!”   月光下的金剪刀闪着寒光,远山好像被我震慑到了,仰天嚎叫了一声,转身就消失在了石潭的夜色中了。   “姐姐,我们赶快回去吧,天黑了,我妈妈会担心的。”樱沫站在我身边,手里握着幽兰花,对我说道。   我握着剪刀,从地上站了起来,牵起了樱沫的小手,感觉到了她热乎的小手,心里踏实多了,心里庆幸,还好这孩子没事,不然我回去怎么跟苏船长一家交待……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温润如玉相貌堂堂的远山,竟然是一头狼,一头在月夜里屠杀活人吸人鲜血的恶狼。   我牵着小樱沫走在回城的路上,月光轻轻地洒在静谧的原野,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狼嚎。   “姐姐,有个人在跟着我们,不,不是人,是一个鬼魂一直在跟着我们。”走了好一会儿,樱沫轻声对我说道。   我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左右,根本没看见,我问道:“是谁?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樱沫低声说道:“躲起来了,不让我告诉你,别怕,这个鬼魂是在保护我们。”   “是谁?是男是女?”我问道。   “不能告诉你,不然这个鬼魂会生气的,我们赶快回去吧。”樱沫小声地对我说道。   “是不是如城?短发、深灰色长衫,单眼皮、大鼻子?”我追问道。   樱沫沉默了,我们走了许久,快要进城的时候,她才回头看了一眼,低声说道:“他走了,你认识他?”   “原来真的是如城!他不是说他要去投胎去了吗?”我问道,牵着小樱沫走上了进城的大马路。   “也许他不放心你吧。”樱沫低声答道。   我们走着,沉默了片刻,我对樱沫说道:“你们家那个女鬼想害你,你回去小心点。那株白色的草根本不是还魂草,她差点就害死我们了。”   “不能怪她,她才去过一次,可能她自己也弄错了。”樱沫说道。   我们进了城,走在城内的大街上,两旁的房子里投射出昏黄的灯光,走到一个小巷子口时,樱沫停了下来,对我说道:“姐姐,我家就在这条巷子里面,你要陪我一起去我家吗?”   “不,不用了,改天吧,太晚了,现在,我要回裁缝铺了,我担心呢,裁缝铺没人!”我答道。   “你们裁缝铺很热闹的,你担心什么呢?”樱沫低声说道。   听着樱沫嘴里“热闹”这个词,我心里忽然一阵凉,都有些害怕回去了,但是终归是要回去的。   “我送你到你家门口吧。”我对樱沫说道,陪着她走进了阴森森的小巷子里,来到了一栋老楼前,楼上还亮着灯。   “姐姐,这儿就是我家了!”樱沫指着老楼的大门说道。   突然从老楼的院子里奔出了一个孕妇,她激动地对樱沫喊道:“樱沫!你这一天是去哪里了?!可把妈妈急坏了!”   我仔细端详着孕妇的模样,樱沫确实很像她,只是她太瘦了,樱沫说她怀孕七个月了,可是肚子却并不明显。   樱沫家的大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个老奶奶,我猜那就是樱沫的奶奶了,她一看见樱沫就是一顿责骂,我站在门外的大树下,他们根本没看见我,而我好像看见了樱沫所说的那个女鬼,她就坐在门口的石凳上,面色苍白,一身白裙,在盯着院子的大门看,好像还在等谁……   我看着樱沫家的大门关上了,那个女鬼也消失了,我转身走了,走出了小巷子,走在了回裁缝铺的路上。   街上很安静,也许是被郊外的狼嚎声吓着了,几乎夜里没人在大街上晃悠了,只有我一个人手里紧握剪刀,走着夜路。   拐进巷子来到裁缝铺门口的时候,我发现门上的大锁被撬了,门是虚掩着的。   完了!这下完了!   我慌忙拿着剪刀冲了进去,感觉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我摸黑打开了裁缝铺的灯,发现铺子里面一片狼藉,神龛上的红绸被掀翻到地上,红绸里面的布娃娃静静地仰躺在地上……   我慌忙地捡起布娃娃,发现她的头发又长长了不少,瞪着似真似假的大眼睛,看着我。   学着师父当初给她修剪头发的模样,我也小心翼翼地给布娃娃剪起了头发,剪好了以后,就用红绸轻轻地包好了她,放在了神龛上。   “还好你们都在,如果你们被偷了,师父一定会骂死我,说不定会赶我走!”我看着神龛上的红绸说道。   奇怪的是,红绸里面的冷宜香这次没有搭理我……   我栓好了铺子的大门,开始收拾铺子里面被打翻的货架、布匹,好不容易收拾好了,我拖着疲惫的步伐上了楼,就在我走过阴阳骨“住”的那间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间的门是大开的!   本来已经倦怠了的我霎时间又紧张了起来,心里咯噔一下,奔到两副棺材前,发现阴阳骨不见了!   阴阳骨不见了!出大事了!   我慌忙地打开了窗户,看着窗外死寂的大街,心里直打鼓,不知道阴阳骨是被谁放走的,他们会去哪儿啊?!   突然从街上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嚎哭声,她手里举着一个火把,从街那头跑来,盘着的发髻已经乱了,疯了一样哭着喊着:“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阴阳骨又去抢婴灵去了!   我拿着剪刀就冲下了楼,打开了大门,虚掩着门就追着那个举着火把疯叫的女人,一直追到郊外的树林里。   可怕的一幕出现在了我眼前,我看见阴阳骨坐在地上,两副白骷髅在啃食着一个婴儿的尸体,他们扯断了婴儿的头、手、脚……津津有味地往嘴里塞着,被塞进嘴里的肢体很快变成了脓血积存在他们的骷髅骨架里,白骨头缓缓地变成了红骨头!   “还我孩子!”女人疯了一样,举着火把跑向了阴阳骨,把火把丢在了阴阳骨身上,仿佛那火把是丢在了一堆干柴之上,顿时阴阳骨身上燃起了熊熊烈火!   两副火骷髅架在林子里疯窜了几圈,没多久就化成了一堆灰烬,疯女人看着阴阳骨在她眼前化成了灰烬,甘心地转身走远了。   我追了上去,问她:“是谁教你用火烧他们的?”   那个疯女人好像没听见我问话一样,只顾着走她的路,看也不看我一眼,我走到她跟前,挡在她前面,问道:“是谁教你用火烧他们的?!”   女人抬起头用冰冷的眼神盯着我,还是没有回答我,我看清了她的脸,是一个小眼睛塌鼻梁厚嘴唇的妇人,脸上有一颗大黑痣,她厌烦地看了我一眼,用手猛地把我推到了一边。   好凶猛的女人!一把就把我推飞了出去,我重重地一屁股摔坐在地上,看着她快步地走远了。 第038章 :会哭的布娃娃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想到出门的时候还没锁大门,就跑了起来,跑回裁缝铺的时候,还好,发现铺子里面没丢什么东西。   只是阴阳骨就那么没了,被那个凶猛的疯女人一把火就烧没了,不知道师父明天早晨回来发现阴阳骨没了,会怎么罚我!   关好了铺子的大门,烧热水洗了一个热水澡,我就回房间睡觉了,太累了,天塌下来也要先睡觉!   睡着了梦见师父回来了,在敲房间的门,我起床去开门,看见师父怒火朝天地在看着我,大声呵斥我:阴阳骨去哪儿了?!   我从梦里吓醒了,醒来看见师父站在我床边,平静地看着我……   “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揉了揉惺忪睡眼,看着师父问道。   “丫头,刚刚你起床给我开的门,你忘了?你睡迷糊了吧,开了门被我骂了还照样爬上床继续睡……你从小就喜欢这样吗?”师父无奈地看着我,问道。   “啊?我刚进梦见师父回来了……”我迷糊地答道。   “起来!我在楼下等你,一会儿你下楼来跟我交待清楚,阴阳骨怎么失踪了!”师父瞪着我吼道,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我知道自己又要难逃责罚了,起床洗漱完了,就走下了楼,正好看见师父端着一盘子冒着热气的芙蓉包从灶房走了出来。   “过来,这是从省城带来的芙蓉包,我刚刚在灶房热了一下,来尝尝。”师父平静地看着我,说道。   我喜出望外地看着师父,心里想:师父竟然没骂我,没发火!以前生气了都是罚我不吃饭或者跪红绸的!   我坐在小桌前,看着盘子里面的芙蓉包,又看了一眼在裁缝桌前摆放工具的师父问道:“师父吃过早饭了吗?”   师父没有看我,平静的脸上藏着太多我无法预测的情绪,只是埋头答道:“吃过了,你吃吧,吃完了告诉我,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阴阳骨怎么失踪了,给我交代清楚。”   也罢,就算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我一口气吃完了十几个芙蓉包,然后老老实实把我昨夜里所经历的事情经过都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了师父。   “事情就是这样的,师父。”说完后,我看着师父的脸,等着他爆发,朝我咆哮!   奇怪的是,师父在听完我讲的事情以后,没有生气,沉默了半晌,平静地对我说道:“丫头,去给我沏壶茶。”   “沏茶?好。”我惊讶看着师父平静的脸,连忙起身去灶房,烧了开水,给师父沏了壶茶,提了出来,搁在小桌子上。   师父坐在了桌子前,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师父的脸色,给师父倒上了一杯茶,师父端起了茶杯,问道:“你没受什么伤吧?”   忽然觉得受宠若惊!师父不但没有骂我,竟然还问我受伤了没有!他不怪我擅自跑出去,害得有人破门而入放走了他的阴阳骨么?   “没,没受伤。”我答道。   “没受伤就好,回来的时候,在车上听说这两天小城陆续有人病死,好像都是患了同一种病,可能是传染病,估计这几天要忙了,应该会有人找我们做寿衣。”师父拿着冒着热气的茶杯,淡淡地说道。   “传染病?那我们去量尺寸的话岂不是很危险?”我看着师父问道。   “还没有我怕过的传染病,我活了这么多年了……”师父喝了口热茶,淡淡地说道。   “师父,阴阳骨不见了怎么办?会是谁放走了他们?那个疯女人怎么知道阴阳骨怕火?”我着急地问道。   师父喝了口茶,看着门外平静地说道:“我知道是谁做的,他故意制造有人破门而入的现场,却忘了,阴阳骨怕火的事,我只告诉过他一个人,他借了那个疯女人的身体,拿火把毁了阴阳骨,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他?他是谁?”我好奇地追问道,吃了芙蓉包口干,坐在师父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   师父给自己续了杯茶,没有回答我,而是轻轻了叹息了一声,说道:“他以为这么做,我就没办法了,那是他错算了,我还有一手准备。”   “谁?谁算错了?”我着急想知道师父所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看着师父的脸,问道。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想不明白……”师父根本答非所问,只是叹息地看着门外说道。   突然,门外走来一个女人,看着她的模样,特别是她脸上的那颗大黑痣,我惊讶地站了起了,指着她对师父说道:“师父,昨天晚上就是她举着火把烧毁了阴阳骨,她力气好大,一把就把我推飞出去了!”   师父对我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起身走到了门口,那个女人走了进来,神色悲伤,看着师父师父说道:“章佳师傅,我叫凤芝,我丈夫突然得了怪病,走了,不知道您方便去我家给他量量尺寸,给他做身寿衣。”   “什么怪病?他生前是做什么的?和什么人接触过?”师父看着那个女人问道。   “他生前在博物馆当差事,前几天被安排到郊外古墓那边做守卫,这两天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一到夜里就犯病,今天天刚刚亮,他就去了。”凤芝难过地答道。   “犯病?什么症状?”师父平静地看着凤芝,问道。   “一到晚上就胡言乱语,说有鬼,有鬼要杀他,晚上不敢睡觉,不敢关灯,连吃饭喝水都怕,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昨天晚上忽然发高烧,一直说胡话,熬到天亮的时候,还是走了。”凤芝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凤芝,你还记得我吗?”我走到凤芝跟前,看着她问道。   凤芝擦了擦脸上的泪,看着我问道:“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昨天晚上……”我正准备跟她说昨天夜里她拿火把烧阴阳骨的事,却被师父拦住了。   “丫头,你又认错人了!”师父瞪着我说道,我立刻就闭嘴了。   “昨天晚上我一直在家守着我丈夫,不瞒你们,我的半岁的儿子被我病疯了的丈夫昨天夜里从楼上扔出了窗外,尸体到现在都还没找到,这是造什么的孽?!老天留着我独活着,我还不如去死了!”凤芝悲泣道,掩面哭了起来。   “好死不如赖活着,别看不开,走吧,我跟你去你家给你丈夫量尺寸。”师父低声安慰道。   我看着师父背着工具箱和风芝走远了,坐在门口,看着门外地上的蚂蚁发呆,才想明白过来,凤芝根本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她不记得她的孩子被阴阳骨吃了,也不记得她见过我,那她一定是被哪个厉鬼迷了魂上了身了,难怪师父不让我说下去,再问下去一定会吓坏了凤芝!   师父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我们开始忙着赶制凤芝丈夫的寿衣,师父竟然买了一大包的芙蓉包,就这样我们师父一天三顿吃的全是芙蓉包,吃得我心里暗暗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吃芙蓉包了!   天黑的时候,师父把刚刚做好的寿衣折叠好了,就出门去送寿衣了,出门前叮嘱我关好了大门,等他回来。   我坐在铺子里面,喝着茶,看着头顶的电灯发呆,等着师父的敲门声,忽然,灯熄了!   我警觉地放下了茶杯,拿出了金剪刀,瞪大眼睛看着夜色里的铺子,也没看见什么鬼影啊!   我站了起来,心想也许是灯泡坏了吧,准备上楼去拿手电筒下来,忽然背后传来一个鬼魅的哭声。   寻着哭声,我来到了神龛前,听出了那哭声是布匹里面发出来的,是魂魄附在布娃娃里面的冷宜香在哭泣…… 第039章 :送你上黄泉路   “冷宜香?你怎么哭了?”我看着红绸问道。   “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冷宜香哭着答道。   “楚瑅,开门!”突然,门外传来师父的敲门声,灯忽然就亮了,我走到门前给师父打开了大门。   师父走了进来,进了门就直接走向了神龛,对着红绸说道:“宜香,跟我走吧,白天我说的话,你应该都听见了。”   我呆呆地站在一边,努力地回想着师父白天说的话,可是还是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你就那么希望送我走吗?”冷宜香低声哭着,问道。   “安心地去投胎,下辈子找一个好人家过日子,进了地府上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你就可以忘记这一世的恩恩怨怨,下辈子可以重新来活。”师父对冷宜香说道。   “我不想去,我不想忘了你。”冷宜香哭着说道。   “我有什么好的,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这么惨,死了都不能去投胎,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觉得亏欠你,你不要太固执了,你放走了阴阳骨,上了凤芝的身,借她的身体烧死了阴阳骨,可是你却不知道,我存够了婴灵在红绸里,已经够复活你的魂魄了。你都能跑出来去找人附身了,你也能靠自己走去阴间了,出来吧。”师父平静地看着红绸说道,眼里却闪着一丝泪光。   忽然,一个穿着淡紫色丝绸汉服的女子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她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冰冷苍白的脸上淌着泪,娟秀的脸,黛眉轻锁,满是哀愁。   好冷艳的女子啊,如此情深,如此哀婉!   “走吧,我送你上黄泉路。”师父看着冷宜香,平静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赶我走?”冷宜香梨花带雨地看着师父,问道。   “你知道我心里有人,你这是何苦呢?你越是这样纠缠,我越是心里愧疚,我这一生心里只有一个人,对你的情永远都只可能是兄妹之情。”师父看着冷宜香,低声说道。   “她都走了那么多年了,早就不知道投了多少次胎了,而我就在你身边,就在你眼前……”冷宜香用幽怨地眼神看着师父,流着泪说道。   “走吧,别误了时辰。”师父转身走向大门,对冷宜香说道。   “就算找到她,她也未必还记得你一丝一毫!”冷宜香不甘心地走到了师父跟前,哀怨地说道。   “我早就放下了,早就忘了她的模样,我苟活人世,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走吧,时辰不早了。”师父走向了大门外,低声说道。   冷宜香低声啜泣着跟着师父走向了大街,我傻呆呆地站在大门口,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努力回想着他们的对话,好像还是没怎么弄清楚状况。   “师父,你们去哪里?”半天我才回过神来,对着师父喊道。   “你别管,看好了铺子了,再丢东西了我罚你跪三天!天亮前我就回来了。”师父背对着我大声说道。   听见师父说要罚我跪三天,我吓得连忙关好了铺子的大门,坐在铺子里的小桌前,老老实实地喝着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我心里一直在想:师父心里的人到底是谁?师父到底有多少岁了?他所说的重要的事又是什么?   喝了一壶茶,想了很多问题,整个人都精神了,不知道困顿了。   “咚咚!”我听见门外的敲门声。   “是谁?”我走到门边,问道。   “我地宫里救你的人。”一个女人在门外答道。   “是你?你来做什么?这么晚了!”我问道。   “我刚刚看见你师父出去了,我来看看我爹娘。”她答道。   “姐姐,你真的回来了?”我激动地打开了大门,看着门口那个红衣女子,看着她那张完全陌生的脸,问道。   “你姐姐早就死了,我叫笙潇,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活死人。”红衣女子冷漠地看着我,答道,可是再冷的眼神都无法掩藏她内心的苦楚。   “笙潇?你不是去投胎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变成了活死人了?”我看着笙潇问道。   笙潇走了进来,走上了楼,我关上好大门,跟着她身后,她走到了以前关阴阳骨的那间房间,发现棺材都是空的。   “他们都去哪儿了?”笙潇附身,用苍白的双手紧紧扶在棺材外,阴沉着脸,问道。   我无意间看见了她衣襟口呼之欲出的酥胸,羞地红了脸,没多想,就对她答道:“他们抢了一个女人的孩子,被那个疯女人用火烧成了灰烬了。”   “什么?!”笙潇怒而转身看着我,用她纤细白皙却很冰冷很有力的双手猛然掐住了我的脖子,问道。   “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怪我,别杀我。”我对笙潇求饶道。   “不是看在相处多日的姐妹情分上,在地宫的时候,你就死了!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害死他们的?不然,你别想活!”笙潇冷冷地看着我,掐着我的脖子说道。   “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身子轻易给了那个傅千秋?”我悲痛地看着笙潇,问道。   “这不是我的身子,是一个死女人的身体,身子给了他算什么?我把我的灵魂都出卖给了他!只要他能帮我报仇!”笙潇眼里含泪,狠狠地对我说道。   “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为什么要如此作践自己?!”我看着笙潇,难过地说道。   “你以为我是你吗?自己的爹娘被害死,自己却苟且偷生?”笙潇掐住我的脖子,反问道。   “我,我没有苟且偷生……”我流着泪狡辩道,忽然感觉笙潇的话像一把利刃,插在了我心口上。   “你没有苟且偷生?你父母死了一年多了,你有没有一天想过为他们报仇?有没有想过?!我作践自己?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作践自己?!”笙潇狠狠地看着我,掐着我的脖子嘲讽道。   我忍着疼,后退了几步,笙潇紧逼了上来,我流着泪看着她答道:“我娘临死前叮嘱我,好好活着,不要报仇……”   “你怕死!不敢面对现实罢了!血海深仇!怎么可以忘掉?!怎么能够放下?!你就是苟且偷生!”笙潇嘲讽道。   “我没有,我没有!”我被笙潇激怒,对她大声狡辩道。   “走!”笙潇松开了我的脖子,拽着我的胳膊,直把我往外拉。   “去哪里?”我被笙潇拽着下了楼,问道。   “给我带路,带我去石峰,我要去杀了薛世人!要你亲眼看看,杀父杀母的血海深仇应该怎么报!”笙潇情绪激动地拉着我走向了大门,对我大声说道。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开了笙潇的手,后退着看着她说道:“我不去,师父回来了看不见我会着急。”   “师父?你了解你的师父吗?你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吗?”笙潇紧逼上前,用妩媚却满是怨愤的眼睛瞪着我问道。   我一紧张一害怕,后退着,不小心摔坐在了地上,笙潇弯腰抓起我胸口的衣服,而她宽松的衣襟下的壮美风景一览无余,我抬头看着她的脸,说道:“不管他是什么人,他都是我的师父,给了我家和温暖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笙潇一把从地上抓了起来,抓着我胸前的衣服就把我往门口拽。   “今晚你不去也得去!我教你父母的仇该怎么报!走,带我去石峰!”笙潇拽着我走向了大门口,一手拉开了大门。   “你们要去哪里?”忽然,师父出现在铺子的门口,平静地看着情绪激动的笙潇和我问道。 第040章 :小城爆发瘟疫   笙潇看见师父回来了,松开了抓我的手,像一阵风一样,迅速地从我们眼前消失在了漆黑的大街上……   我平生第一次见行动像一阵风一样的活死人,看呆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心里感叹,如果不是师父回来的及时,这会儿不知道被她拽到哪一座山头上去了。   “别看了,人早没影了,回去早点休息了!”师父看着我大声说道,我才醒过神来,跟着师父进了裁缝铺。   “师父,他好像怕你。”我看着师父说道。   师父关好了裁缝铺的大门,转身看着我,冷冷地说了句:“你师父外号‘活阎王’,是人是鬼见我都怕三分!”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疑惑地看着师父问道。   “那你觉得呢?”师父瞪着我反问道。   “我觉得师父就是‘活阎王’!”我说完就往楼上跑,赶紧地溜去睡觉了,最怕师父瞪我了,再问下去很可能又要挨罚了!   累了一天,我一沾床就睡着了,睡梦中听见窗外好多人的哭声,可是我太累了,根本没力气睁开眼睛,我迷迷糊糊地梦着,昏昏沉沉地睡着,等我醒来时,天已大亮。   早饭后,师父开始赶做前段时间因为做朝裙而被推迟交货的几件衣裳。   夏天的上午,人总是很容易困顿,我沏了壶茶,偶尔空闲下来的时候,就坐在门口喝茶。   我发现街上的行人变得少了,偶尔有几个路人,也是行色匆匆,气氛有些不正常。   忽然从门外走进了一个神色哀伤的中年男子,说是家里有人得了怪病死了,要在我们裁缝铺订做一套寿衣。   师父拿着工具箱就跟着他出去了,可是没多久,铺子里又来一个大婶,告知我她家里死了人,要在我们裁缝铺做套寿衣,我登记了她家的具体地址,许诺等师父回来,就去她家里给已故的人量尺寸。   可是师父这一趟去了好久,直到中午的时候才回来,一进门,我就看见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劲,脸上好像有什么疑虑。   师父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进灶房舀水洗手,洗完手走出来,来到小桌前喝了杯茶,看着我很严肃地说道:“这几天你都不要出门了,街上爆发瘟疫了,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   “瘟疫?什么瘟疫?没有药吗?”我紧张地看着师父问道。   “一开始只是去过古墓穴的人陆续得了怪病,一个接着一个死去,现在连那些没去过的人都开始一个一个无故染病死了,医院根本查不出病因,只是猜测是一种罕见的瘟疫爆发了。”师父看着我,解释道。   “那怎么办?会死很多人吗?”我害怕地看着师父问道。   “回来的路上碰见一个已经沦为死士的老朋友透露,现在进城出城的路全部封死了,就连水路也被封了,很快,这里就要变成一座孤岛了,那些重要的政府官员已经在昨夜悄悄撤离了,留下来封城的都是死士。”师父低声说道,我分明在师父的眼睛里看见了恐惧,这是我在师父眼里从未见到过的。   “死士?什么是死士?”我恐慌地看着师父,忽然感觉周围都弥漫着死神的气息。   “他们的家人被带走了,只留下他们来封锁这座城,如果有人逃出去了,他们的家人就有危险,这些人都是要陪葬的死士,他们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加上他们家人的性命在封锁这座城。”师父低声答道。   “那我们怎么办?那些根本没得瘟疫的人怎么办?都要留下来陪葬吗?”我害怕地望着师父,大声问道。   师父站了起来,关上了铺子的大门,对我说道:“你不要惊慌,说话别这么大声,现在城里面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情况,如果他们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暴乱。”   “那我们该怎么办?那些无辜的人怎么办?”我看着师父,追问道。   “真走投无路了,我们就上石峰去。”师父低声答道。   “上石峰?薛世人?师父,我们可以去求薛世人下山来啊,求他来救这里的人!”我激动地看着师父说道。   “还没弄清楚状况,冒然去求他,他未必会下山……”师父阴沉着脸,低声说道。   “还要弄清楚什么状况?再等下去只会死更多的人!”我恐慌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这个时候还能如此冷静。   师父竟然坐了下来,喝起了茶,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走到师父的跟前,站着看着他,心里急得直想跺脚。   “你站着干嘛?坐下来……”师父冷静地对我说道。   “坐,坐下来……”我万般无奈地坐在了师父对面,着急地看着师父淡然地在那里品茶。   师父喝完了茶杯里的茶,忽然站了起来,拿了一大块棉布径直走到神龛前,用棉布包裹着神龛上的红绸,系在了背上,对我说道:“丫头,上楼去收拾你的行李,简单点就行,快一点。”   看师父的阵势,是要准备“逃难”了,我没来得及想,直接跑上了楼,收拾了一点衣物放进了包袱里,背在背后下楼来了。   师父拿了大锁,锁好了铺子的大门,背上背着大红绸,手里提着一个箱子,走在前面,我一头迷雾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好久,直到走出小城,来到郊外,我才忍不住对师父问道:“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带你去避难。”师父半天才回我这几颗字。   “去哪里避难?是去石峰吗?”我焦急地问道。   “你跟着我走就是了。”师父答道。   “可是我们不管城里的人吗?苏船长、樱沫他们一家呢?还有其他人呢?他们怎么办?”我问道。   “苏船长一家全部在省城,她媳妇要生了,去省城待产了!其他人的死活我们顾不上,我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师父快步地走在山路上,对我说道。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条上山的路根本不是去石峰的路,我不知道师父究竟是要带我去哪里避难。   “为什么不去石峰?去找薛大夫,求他下山救人?”我不解地追着师父的步伐问道。   “薛世人他绝对不是救世主!”师父有些不耐烦地回头看了我一眼,瞪着我恼怒地吼道。   我不敢多话了,跟着师父走过灌木丛生的山路,蜿蜒而上,来到了半山腰的一处石崖边上,看见石崖对面有一处山洞,只是链接对面山洞的桥断了。   师父看着挂在崖边断了的索桥说道:“看来是有人故意砍断了这索桥,不让我们逃离这里。”   “会不会是那些死士?”我问道。   “不是,一般人不知道这里。”师父看着石崖里缭绕的云雾说道。   “还有别的办法过去吗?”我看着师父,问道。   师父转过身看着我说道:“你以为这是去石峰啊,还有绳桥给你‘荡秋千’过天堑啊?”   “没,没有吗?”我呆呆地看着师父,问道。   “没有!走!回城!”师父皱了皱眉头,转身走向下山的路,对我说道。   “怎么又回城了?”我跟着师父走在下山的路上,问道。   “你不是关心大家的生死吗?这一次我们连唯一逃离的这里的路都被人断掉了,只怕是非要跟那一城的人同生死了!”师父边走着,边说道。   “师父,我们应该去石峰找薛大夫,说不定忽然心情好大发慈悲,下山来想办法救大家。”我走在师父背后,天真地说道。   “薛世人他消息一向灵通,他如果想救的话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他如果不想救,你就是跪着求他也没有用。说不定,这场瘟疫就和他有关联,他这个人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乱。”师父看着山下的小城,说道。 第041章 :死城里的挣扎   我和师父回到了裁缝铺,大白天关着裁缝铺的大门,有人叫门我们都没开门,隔着门就能感觉到小城已经越来越死寂了,偶尔有几声人走路的声音,也是很单薄的脚步声。   “师父,我想出去看看。”我看着师父请求道。   “你去看什么?”师父冷冷地看着我问道。   “看看能不能找到救他们的方法。”我天真地说道。   “不许去!”师父冷漠地说道。   我无奈地站在大门口,感受着死神吞噬着整座小城的声音,心里无比煎熬和恐慌。   窗户外的天空黑了,忽然,我听见门口有一个小孩子在敲门,在喊:“姐姐,开门啊,我是樱沫,你开开门啊。”   我听出了是樱沫的声音,我惊讶地转身看着师父,问道:“你不是说樱沫一家都去省城了吗?你为什么骗我?”   师父没有回答我,而是冷漠地说道:“别开门。”   这一次我没有听师父的话,倔强地打开了大门,看见了门口的小樱沫,她面色铁青,嘴唇乌紫,眼神迷离。   “姐姐,救救我奶奶,爸爸陪妈妈去省城医院了,家里就剩我和奶奶了,奶奶病倒了……”樱沫用小手抓着我的手,哀求道。   “师父,去她家看看吧。”我转头看着坐在桌边喝茶的师父祈求道。   “去看看也顶多是帮忙收尸,这个孩子也差不多了。”师父站了起来,背起了他的工具箱。   我和师父陪着樱沫来到了她家里,看见她的奶奶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了。   师父拿出了工具箱里面的白软尺开始给樱沫那只剩最后半口气的奶奶量尺寸,被樱沫挡住了!   “你干什么?我奶奶还有气呢!”樱沫激动地看着师父说道。   “已经走了,你摸……”师父抓着小樱沫的手去试探她奶奶的鼻息。   樱沫哇地一声就趴在她奶奶身上哭了起来,我好不容易把她从她奶奶的尸体上拉起来,心疼地抱着她,哄着她,给她擦眼泪。   “姐姐,你看,她来了……”樱沫哽咽着指着房门口说道。   我顺着樱沫手指的方向转身看向了房门口,看见了那个白衣女鬼,她站在房门口,眼神淡漠地看着我们。   师父抬头看了一眼女鬼,又低头去给樱沫的奶奶量寿衣尺寸了,他好像一点也不怕鬼魂,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很快全城的人都会死光了,只有狼血可以救他们。”白衣女鬼冷眼看着樱沫说道。   “狼血?你怎么知道狼血可以救他们?”我疑惑地看着女鬼问道。   女鬼冷漠地看着我说道:“上次我误入地下迷宫,无意间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这是一场他们的阴谋,进入过古墓穴的人都会染上瘟疫,然后扩散至整座城,到时候全城的人都会死光,这是对他们的惩罚,他们不该打开了古墓穴,打扰了墓中人的长眠。”   “他们是谁?”我好奇地问道。   女鬼忽然当着我和小樱沫的面,把自己的脑袋摘了下来,用苍白的手梳理了一下她头上的长发,将头搁在手掌上,头上的眼睛盯着我们,嘴开合着,说道:“一个年轻的男子,长得很英俊,还有一个黑袍人戴着面具,后来闯进了一个女鬼,要抢还魂草,被黑袍人抓了起来,她还抓伤了那个年轻的男子。”   “她抢的是一株白色的草吗?”我追问道。   “是啊,可是樱沫后来告诉我那不是还魂草,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抢了那白色的草,我当时以为是还魂草。”女鬼说着,缓慢地把脑袋搁回了自己的脖子,转了转脑袋,答道。   师父量完了尺寸,淡淡地说道:“那株白色的草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锁魂草,可以助女鬼借尸还魂,就是帮助那个女鬼的魂魄锁在一个刚死去的人的身体里,让她能顺利地变成活死人。”   “难怪她那么拼命地去夺那白色的草,原来是想借尸还魂,做一个活死人!”白衣女鬼冷冷地说道。   “可是为什么他们要惩罚进入清朝古墓穴的人?还要连害全城无辜的人?”我实在想不通,问道。   “这就是你不清楚状况了,地下迷宫和清朝古墓穴是连着的,只是有一条暗道连通它们,只有守墓人知道密道罢了,那个年轻人和黑袍人应该都是幸存下来的守墓人。”女鬼淡淡地答道。   可是她的话却引起了师父的注意,师父警觉地看着女鬼,问道:“你是谁?”   “一个孤魂野鬼罢了。”女鬼冷傲地看了一眼师父,答道。   “不出所料的话,你就是守墓人,只是枉死了而已,你不是迷路进了地下迷宫,你是特意回去的。”师父冷冷地看着女鬼说道。   “哈!看来你没这些小孩子好骗。我叫艳秋,十年前被盗墓的人割了脑袋害死了,我一直在找那个人害死我的人,前段时间发现墓穴被挖开了,我就回去看了看。”艳秋看着师父说道。   “艳秋,你骗我。”樱沫撇着小嘴,委屈地看着艳秋说道。   “樱沫,我是真不知道那白草不是还魂草,远山那个疯子这几年酷爱研究那些花花草草,我都十年没回去过了!”艳秋看着樱沫解释道。   “你到底在我家里等谁?”樱沫看着艳秋问道,可是声音变得越来越虚弱了,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我……”艳秋还没来得及回答,樱沫就在我怀里昏厥了。   师父走到我跟前,掐了掐这孩子的人中,可还是无济于事,我着急又难过,可怜这个懂事又聪明的孩子,害怕她就这么走了。   “艳秋,我不管你是谁,求你救救她!”我哭着对艳秋哀求道,说完我坐在凳子上,将樱沫放在我怀里横卧着。   师父叹息道:“这孩子怕是不行了。”   “师父,救救她……”我心疼地看着樱沫,哭着求助道。   “只有狼血可以救她,要尽快找到狼血才行。”艳秋对我说道。   我忽然想起了自己右半边的肩膀都是薛世人用狼骨接的,不知道我的血能不能救这个孩子,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模样,这么匆忙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狼血来救她。   拿出了金剪刀,我右手握着剪刀在自己左手的静脉上迅速地划开了一道口子,师父见状抓住了我的手,问道:“你想干什么?”   “不是要狼血吗?我用我的血试试!”我倔强地推开了师父的手,将左手流着血的那道伤口对着樱沫的嘴,把血一滴一滴喂进了她嘴里。   奇迹发生了,樱沫的脸色逐渐变好了,我看着怀里的孩子,一边哭着一边笑着。   “姐姐。”樱沫醒了,睁开眼睛看着我喊道。   “醒了!活了!”我惊喜地说道,看着我身边的师父和艳秋,然而他们的眼神里却都是惊愕。   是啊,我的身体里竟然流淌着狼血!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但是我确实用我的血救活了樱沫。   师父剪了一块棉布包扎住了我手上的伤口,忽然樱沫看着门口大声说道:“你们都是哪里来的?都来我家做什么?”   我惊地一抬头,看着门口站着好几个面色铁青的鬼魂,男女老少都有,他们中有个女鬼指着我说道:“她的血能治瘟疫,我们家里的人有救了,抓住了,抓回去放血救人!”   很快,那些鬼魂蜂拥而入,师父夺过我手里的剪刀,对着他们吼道:“别过来!”   还是有鬼魂不怕,扑了上来,被师父一剪刀就扎得灰飞烟灭,看见同伴顷刻间就灰飞烟灭了,那些鬼魂都吓得转头逃跑了。   “你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不然想走都走不了了,很快就会有更多的鬼甚至是人来,消息很快就会散播开了,他们都会知道你的血能治这场瘟疫。到时候,你就是放干了你的血,也未必能够满足所有人的需要!”艳秋看着我说道。   “她说的没错!快走!”师父抓起我的胳膊就往外走。   “樱沫!”我转身看着樱沫叫道。   “我要守着我奶奶……”樱沫看着她奶奶的尸体哭着说道。   “放心吧,有我在,我会保护她的。”艳秋对我说道。   “跟我们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去找你的爸爸妈妈!”我对樱沫喊道。   “可是奶奶……”樱沫听见要找爸爸妈妈去,有些动摇了。   我跑了回去,一把抱起樱沫,就跟着师父往大街上跑去,刚走上大街,就发现街头街尾都被人群堵住了,没想到大伙儿的消息这么快,这么迅速,这么团结! 第042章 :被栓起的羔羊   那些人蜂拥而至,密密麻麻地将我们三个人围堵在人墙里,他们有的人手里拿着锄头,有的人肩上扛着砍柴的斧子,有的人手里挥着菜刀,很明显一把剪刀对付不了这些疯狂求生的亡命之徒。   有的人被师父的剪刀刺伤,还不顾伤口上奔涌的鲜血,发了狂一样朝师父扑去,十几个人全部围了上来,没多久,我们就被他们全部控制了起来,用绳子捆住了手脚,那些人像栓羔羊一样将我们栓在街头的大树下。   这一刻,看着那些人的嘴脸,他们在商议着如何取我的血,去救他们的亲人和朋友,在商议怎么放血才不会浪费……   师父冷漠地看着他们,嘲讽地对我说道:“日寇入侵的那几年,我都没见他们这些人这么团结过,对付一个老人,一个小姑娘,还有小孩子,他们倒是显得不一般地勇猛。这些人就是你逃命的时候,还心心念念怜悯着的人,你看清楚了,看他们准备怎么一滴一滴放干净你的血。”   “你们这么多人,姐姐一个人的血一定不够你们分,你们应该去郊外打狼群,狼血才可以治瘟疫!”樱沫对着人群大声说道。   “狼群?那些狼吃人肉的!去送死啊!”一个年轻小伙冲樱沫吼道。   “快点别磨蹭了!我男人还在家等救命的血呢!”一个妇人手里拿着菜刀着急说道。   “你男人的命就是命啊!我老爹和我俩孩子都病着呢,再不救,恐怕活不过今晚了!”一个中年男人对那个妇人白眼道。   “别吵了别吵了!这个女娃一个人的血肯定是不够的!我们只能拿她的血先救急,谁家有病重的人,来排队吧,其他人再等等,天亮了我们组织一个猎杀狼群的队伍,还是要去杀狼取血啊!没有十几头狼,估计还有不少人会病死。”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大爷站在人群前面号召道。   很快等着取我的血的队伍从街头排到了结尾,场面煞是壮观,看样子,我今晚是要流血而亡了!   我昂头了看了看月亮,心里一阵冰凉,一个杀猪汉模样的男人手里拿着把锋利的屠刀朝我走了过来。   “别过来!别杀我姐姐!别过来!”被绑在我身旁的樱沫踢着小腿哭着激动地朝杀猪汉吼道。   “你们敢喝她的血,只会死得更快!”师父怒视着杀猪汉大声诅咒道。   “姑娘,别怪我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好多条人命等着你的血来救呢,你积善积德,一定会有好报。”杀猪汉愧疚地看着我,低声说道,好像是在暗示我,死了变成了鬼别找他别怪他。   忽然,滚烫的眼泪从我眼角滑落,我看着杀猪汉大哥说道:“大哥,你可以下手轻一点吗?可不可以不要割我的手,我是学裁缝的,割了手,不知道去了阴间会不会变成手残废了的女鬼,你割我的小腿上的血脉吧,脚残废了比手残废了墙,也许我还有机会做裁缝。”   “好。”杀猪汉大哥低下了头,没有看我的眼睛,低声应道。   杀猪汉大哥解开了我脚上的绳子,脱掉了我的一只鞋,把我脚踝上的裤脚卷了上去,一手抓着我的脚踝,一手举着雪亮亮的屠刀,排在队伍前面的人急忙忙地将早就准备好了的脑袋那么大的碗搁在了我脚踝下面……   “别杀我姐姐!你们这些人会有报应的!”樱沫在我身旁不停地哭着咒骂着。   “你们敢喝她的血,保证都活不过今晚!”师父阴森森地咒骂着。   又上来几个人按住了我的手和脚,怕我在放血的时候会挣扎。我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脚踝处一阵刺痛和冰凉,随机有热血从我脚踝上奔涌而出,好像不是很痛啊,我睁开了眼睛,看见自己脚踝上的血不断地往大碗里面流着。   开始没什么感觉,只是当碗里接了大半碗我的鲜血的时候,我开始觉得胸闷心慌,手脚变得冰冷,头开始发晕,我看了看樱沫,她还在哭闹在咒骂,我又看了一眼师父,我看见了他满脸痛苦的愁容,看见他眉头紧锁,脸却侧向一边,不忍看我的模样。   大碗快要接满的时候,他们又换了一只更大的碗,可是我脚上的血流变小了很多,旁边等的人不耐烦了,执意要割开我另一只脚踝上的血脉,两只脚一起放血!   就这样,我被他们五花大绑的,还加上几个人按着我的手脚,我的另一只脚也被他们割开了……   我咬了咬牙,没有流泪了,神智开始恍惚了,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我眯着眼睛仰面看着天空中的月亮,仿佛看见了我爹娘在月亮旁边看着我。   “爹,娘。”我竟说起了胡话。   忽然,一个人的身影印入了我的脑海,他站在夕阳下,阳光洒在他肩上,他一手拿着书,一手依在门前,温暖地笑着,看着我……   那一刹那,我忽然清醒了过来,我不能睡着了,我不能死!   “狼来啦!狼来啦!”忽然人群里面有人在惊叫,排好的队伍顷刻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来的好像不是一头狼,而是一群狼!贪生怕死胆小如鼠的人们很快四散逃窜,那些扬言要屠狼放血救人的勇士早就逃得不见了踪影!   偶尔有几个负隅顽抗的人,却由于孤立无援,而被狼群攻击得四分五裂,身首异处。   “狼来了,杀得好……”师父阴沉着声音,说道。   “嘣!嘣!嘣!”突然连着几声巨响,几头狼陆续倒在了地上,从街角后走出了一个黑衣人,他手里举着枪,一枪一只狼!十几头狼很快被他的冷枪全部打死。   突然从黑衣人背后窜出了一只狼,狠狠地扑向了黑衣人,将他手里的手枪扑掉了,狼怒嚎着,凶残地咬着黑衣人的脖子,大口地吸吮着他的鲜血,看那背影,虽然只是远远地看着,但是我已经猜到了它是谁。   “是远山!姐姐,你远山!”樱沫看着那头狼,惊呼道。   远山吸饱了人血,满嘴是血地朝我们走了过来,用锋利的狼牙咬断了捆绑在我们身上的绳子。   师父蹲在地上,摸了摸远山背上的狼毛,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跟着狼群来了?你不是早就被薛世人驱逐下山了吗?”   远山低头低嚎了几声,我根本听不懂它在说什么,樱沫一边扶着我坐着靠在树边,一边对我解释道:“远山哥哥说,他没有跟着狼群,他只是刚刚到这里,他闻到了人血的味道。”   忽然,从街道的今天传来阴森鬼魅的笛声,远山一听见笛声就恐慌地逃进了黑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是薛世人。”师父低声说道。   “天杀的,是那条狗开枪打死了我的狼群?!”薛世人一手握着竹笛,走到了狼群的尸体中间,大声骂道。   我想从地上站起来,可是发现双脚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头也是昏沉的,师父背起了我,樱沫跟在师父身旁,我们走到了薛世人身边。   “谢谢你。“师父低声对薛世人说道。   “谢我什么啊?我带狼群下山来找食物来了,谁料被打冷枪的狗害死了我的狼群!还好昊玥留在了山上看那些小狼崽,要不,我好不容易养起来的狼群就灭门了!狗日的!最恨放冷枪的了!”薛世人唾沫横飞地破口大骂道。   “嘣!”地一声,薛世人的骂声刚落,一声冷枪响起,一颗子弹从薛世人的背后穿胸而过。   还未等我们反应过来,又是“嘣!”地一声,第二枪再一次响起,子弹再一次从薛世人的背后穿胸而过!而薛世人那骂咧的神情仍旧还僵硬在他的脸上。 第043章 :被换了心的人   “是谁他娘的又放冷枪?!”薛世人大骂道,然而我已经失去了意识了,只觉得心脏一阵剧痛,我昏厥在师父背上。   漫长的黑暗和无意识后,我才又恢复了视觉而听觉,只是我不知道我是死了还是在梦境里,我已经完全分不清了,我一个人走在荒凉的小路上。   很长很长的路,没有尽头,回头也看不见来路,四周死寂沉沉,偶尔有风声从我耳边轻轻响起,到处都是荒草和灌木丛。   我沿着小路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只是漫无目的而小心翼翼地走着,走几步回头望一望,看附件有没有同路的人,而是走了好久好远,依然是我一个人。   终于,我走到了一个三叉路口,眼前有三条路,一条小路平坦而蜿蜒,路两边有稀疏的野草,像是一条经常有人走过的小路,另一条路看起来很宽阔,却很有一个很高很陡的坡,还有一条路介于那两条路中间,路口是郁葱的树木,只有一道窄窄的缝隙,可以看到缝隙后若行若现的幽径。   我正准备用手扒开郁葱的树枝,走进去看看,猛然就醒了,瞪着眼睛看着房间的天花板,天花板上刻满了古朴的雕花,我坐了起来,看着房间里面的摆设,全是古香古色的木质家具。   在床底下找了双鞋,下床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门外,看见了阳光洒在长长地木质走廊里,园子里的栀子开得格外地欢腾,四周弥散着栀子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远远地看见一个扎着一条长长麻花辫穿着中袖米白色盘扣上衣和浅绿色长裙的年轻女子的身影,她在园子里面给满园子的栀子浇水,我走了过去。   她听见了脚步声,回眸看见了我,微笑着问候道:“你终于醒啦?主人说你这几日会醒,特地嘱咐我每日来这里给满园的栀子勤浇水,等你醒来的时候,可以看见盛放的栀子花。”   看着明眸皓齿美目盼兮的女子,置身在栀子花的海洋里,忽而觉得自己仿若置身美轮美奂的梦境里。   “请问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你主人又是谁?”我看着女子如水的眸子,轻声问道,害怕声音稍微大一点,会惊醒了如此美好的梦境。   “我是昊玥啊,你忘了我吗?这里是石峰内宅,我主人就是薛大夫啊,你已经昏迷了大半年了,去年夏天的时候,主人把奄奄一息的你带到这里,花了将近十个月的时间来救你的命,你来到这里以后,他就亲手在这院子里种下了这些栀子,说等栀子开花的时候,你就会醒,没想到你真的醒了!”昊玥微笑着看着我说道。   “石峰?薛大夫?昊玥?那头挖了我心脏的母狼?你是狼?”我惊愕地看着眼前明眸善睐的女子,问道。   “我是被诅咒的狼人,白天是人,晚上为狼,是主人收留了我,我的职责是帮他训练狼群。”昊玥看着我答道。   “狼人?那远山你认识吗?”我好奇地问道。   “远山?当然认识他啊,十年前他为了救他死去的妹妹刀兰依,将他妹妹的魂魄藏进了石峰上的一朵有灵气的兰花里,他那是犯族规,后来被发现了,他被狼族驱逐,被主人赶下了山,再也没回来过。”昊玥答道。   “兰花?就是那朵他让我帮他采下山的兰花吗?他种在了地宫里,那不是普通的兰花,是还魂草,已经被摘走了。”我看着昊玥说道。   “那可不是普通的还魂草,地宫极其阴寒,把它养在地宫,能很快恢复兰花的灵气,药效可以达到极致。”昊玥放下手中浇花的水壶,对我说道。   “既然那兰花对远山那么重要,他为什么就甘心让我们摘了去?变成了药,那岂不是以后他妹妹再也不可能回来了?”我不解地问道。   “他妹妹的魂魄只是附在那朵兰花里而已,你们摘走了兰花,也带他妹妹的魂魄离开了地宫,她就自由了,说不定魂魄已经投胎去了,或者魂魄就附在你身边哪个人的身体里,她吸取了还魂草的灵气,可以附在将死之人的身体里,让那个人真正地死而复生……”昊玥看了眼身旁看得正艳的一朵栀子,对我说道。   我忽然回忆起那晚的情景,手握兰花躺在地上身子冰冷了的樱沫,忽然在我眼前“活”了过来……   “哎哟!小狼女活过来了啊!”忽然远处传来薛世人的邪笑声。   我和昊玥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依然是一身灰白色长衫,短发,苍白的脸上带着邪恶而猥琐的笑,其实如果他不这么笑,还是挺好看的。   “主人!”昊玥低头弯腰恭敬地喊道。   “下去吧,去看看那窝狼崽子,是不是又要喂人肉了!”薛世人对昊玥命令道。昊玥应声退下了。   本来想说谢谢,听见薛世人说拿人肉喂狼崽,忽然觉得好恶心,觉得他就是一个魔鬼,感激的话一下都咽进了肚子里。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又没拿你来喂狼崽。”薛世人邪笑着看着我,说道。   “你,你怎么还没死?”我阴着脸看着薛世人问道,那天他连中两枪冷枪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丫头!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啊!我如果真死了,谁来救你的小命啊?!我早说过了,这世上能杀我的人,已经死了。”薛世人皱着眉,邪笑着骂道。   “谁要你救我了?!我师父呢?我真的昏迷了大半年?”我对薛世人问道,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他的邪笑,心里就不禁泛起恨意。   “你以为我想救你啊?!是你师父求我救你的!还答应了我一个条件,我才想尽办法保住了你的小命!你知道这大半年我为了救你花了多大的力气吗?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对,连狼都不如,骂你是狼是抬举你了!”薛世人一脸怨气地看着我骂道。   “我师父呢?他答应你什么条件了?你这个无耻小人!”我看着薛世人骂道。   “你师父那个臭老头子不在他的裁缝铺能在哪儿?你再骂我一句试试?!”薛世人皱着眉怒视着我的眼睛斥道。   “无耻小人!杀人魔!狼心狗肺!”我被薛世人激怒,看着他连骂了三声。   薛世人生气了,一只手抓我的下巴,用手捏着我的嘴,钳制着我张开嘴,用手狠狠地挤压着我的腮,让我没有办法说话。   “你再骂啊!信不信我捏碎了你这小嘴?!”薛世人看着我不能说话却还倔强着皱着眉头的模样,忽然笑了起来,邪恶地对我说道。   我瞪大眼睛怒视着薛世人,看着他邪笑的模样,心里恨透了,我摸到了自己衣服口袋里的金剪刀,我想拿剪刀刺他,可是我知道我杀不了他,我也不能杀他,毕竟他又救了我的命。   愤恨的泪水挤满我的眼眶,薛世人看见了我眼里的泪水,忽而脸上的邪笑戛然而止,他松开了手,转过身去,阴阴地说了一句:“你走吧。”   “白天怎么下山?绳桥只有晚上才能通。”我对着薛世人的后背问道。   薛世人将手放进嘴里,吹了声哨子,一只鸢鸟就从天空中飞了过来,盘旋在我们头顶上空。我认出了它的模样,它就是那只叫夏景鸢的鸟儿。   “景鸢会带你下山,你跟着它走就是了。”薛世人背对着我,低声说道,说完就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园子里盛放的栀子,走进长廊,拐弯消失在大门外。 第044章 :剧组慕名而来   “走吧,我带你下山……”夏景鸢飞在我跟前,对我说道。   “谢谢你,景鸢。”我跟着夏景鸢,道谢道。   “不用谢我,我只听主人的差遣。”夏景鸢飞在我前面带着路,对我说道。   “薛世人之前中了枪伤为什么没事?他到底是不是人?”我跟着夏景鸢,走出了大门,走在一条幽静的小路上。   “也只有你敢这么称呼我们的主人,去年夏天的深夜,他带你来山上的时候,我看见他满身是血,为了救你,他把他养的最珍贵的一只雪蟾捣成了药,才保住了你的命,把你喝剩下的药渣吃了,止住了伤口上的血,若不是主人常年以药为食,医术精湛,恐怕当时他不但救不了你的命,他自己也会因为枪伤丧命。”夏景鸢飞在我前面,对我答道。   “为什么他的心脏中枪伤,我却差点死掉?难道……”我昂头看着夏景鸢问道。   “因为主人把你的心脏换在了他身体里,把他的心脏……”夏景鸢话说一半,停住了。   “把他的心脏怎么了?”我好奇地问道。   “把他的心脏封在了地底的冰窟里了……”夏景鸢答道。   “他有病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给我换了一颗狼心?!”我激动地问道。   忽然,夏景鸢停落在一口枯井口,对我说道:“你抓着井口的长藤一路滑下去,就能下山了。”   我走到了枯井口,只看见舍不见底的枯井,没有看见什么长藤,正在我准备抬头看夏景鸢的时候,忽然井底爬出了一条长藤,乍一看像一条青黛色的长蛇。   “抓着树藤一路滑下去吧,等到了井底,你会看到一个出口,走出去就到山下了,这个通道只开一个时辰,而且有去路,无回路,等你走出了出口,通道就会自动封闭。”夏景鸢对我解释道。   “你还没告诉我薛世人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我看着夏景鸢说道。   “主人不喜欢我们话太多,你快走吧,一会儿我主人反悔了,我担心你想走都难。”夏景鸢对我说道。   我双手抓着井口的长藤,一路滑落,四周一片漆黑,井口的亮光由大变小,最后变成一个星点,消失了,终于,我双脚踩实了,我站在井底,还未回过神来,手中的长藤忽地就抽走了,像一条敏捷的长蛇,从我头顶消失了。   看见不远处有一处亮光,我走了过去,还真是一个出口,我爬出了洞口,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回头一看,出口突然神秘地消失了,真的是有去路,无回路啊!   我站在山腰,俯视山脚,小城的全景尽收眼底,我沿着小路回了城,发现小城没多大的变化,街上行人也如往日一样悠闲淡然,看来那一场瘟疫早就过去了,大家都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节奏。   走到离裁缝铺不远的那颗老槐树下,此时的季节,老槐树上正开满了满树的一串串的白色槐花,淡淡的香,纯纯的白,我站在老槐树底下,看见裁缝铺的大门是敞开的,心里不由地激动了起来。   我快步朝门口走了过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头发又白了不少的师父正附身在裁缝桌前剪裁着布料……   “师父,我回来了。”我站在门口,看着师父喊道,看着他又沧桑了不少,我的眼泪忍不住在眼里打转。   师父闻声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平静地低下了头,只淡淡地说了句:“回来了就好。”   我走进了裁缝铺,看见红绸依然安静地立在神龛上,香火里还有的香烛还在静静地燃烧着,轻烟在神龛上缭绕。   走到师父跟前,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呆呆地静静地看着师父在忙着裁剪布料,是一匹宝蓝色碎花绸缎,看样子好像是在给那个女客人做旗袍。   师父剪好了布料,放下了手中的剪刀,转身看着我问道:“饿了没?想吃什么?”   “想吃师父煮的鸡蛋面。”我看着师父刻满岁月风霜的脸,轻声答道。   师父伸手在我的头发上轻轻拨弄了一下,从我的发丝间拨下了一朵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在我头发上的槐花。   “差不多一年没见你了,你长高了……”师父将那朵槐花捏在指尖,淡淡地说道。   “有吗?”我边问着,边用手在头顶对着师父比划了一下,好像没长高多少啊,还是比师父矮半个头啊。   “快一年没摸剪刀和尺子,只怕是生疏了不少,你自己拿着剪刀剪几张样纸熟悉熟悉,我去给你煮碗鸡蛋面,你剪个纸样给我看看,一会儿我看看你的手艺退步了多少。”师父对我叮嘱道。   我点了点头,师父走进了灶房,我站在裁缝桌前,拿着剪刀,照着桌子上师父已经剪好的纸样,开始剪纸样,几乎一年没摸剪刀了,确实手法都生疏了。   越是想剪好,越是紧张,感觉自己退步了不少,剪坏了样纸,又换了一张新的重新剪。   不知不觉师父已经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走了出来,搁在了裁缝铺的小桌子上,喊我过去吃面,我放下了手里的剪刀和样纸,走到小桌前坐下,吃起了师父为我做的鸡蛋面,真的是又香又美味,美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师父在裁缝桌前双手拿起我剪的纸样,仔细地看着,半天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师父,我的手艺是不是退步了不少?”我一边吃着面条,一边看着师父问道。   “没事,多熟悉几日就好了,趁热吃面。”师父平静地对我说道。   听师父这么说,我安心多了,很快一大碗香喷喷的鸡蛋面就被我风卷残云般地消灭光了,我连面汤都没放过。   “真好吃!”我吃饱了,笑着看着师父赞道。   “吃饱了没?”师父在裁缝桌前埋头干着活,淡淡地问道。   “饱了,师父你怎么不吃?”我收起了碗筷,擦干净了桌子,对师父问道。   “师父吃过午饭了,你还不知道时辰吧,这个时间应该是下午三点了。”师父淡淡地答道。   我才看见了墙上挂着钟摆上的时间,确实是下午三点多了,我进灶房洗干净了碗筷,来到师父身边开始继续练习剪纸样。   “这几天你要多熟悉熟悉我以前教你的裁剪布料的技巧和缝制衣服的窍门,要赶快熟络起手艺来,师父老了,你要快点成长起来。”师父对我说道。   我点头应道,跟着师父忙活着,快到傍晚的时候,有一个手提深棕色行李箱,上身穿着咖啡色小皮外套,下身穿着喇叭裤,戴着蛤蟆镜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说着一口外地口音的普通话。   “请问,这里就是远近闻名的章佳裁缝铺吧?”那个年轻男子看着我们问道,蛤蟆镜搁在他的鼻梁下方,一对犀利的小眼睛看着我们。   “我就是章佳裁缝,请问你是?”师父客气地问道。   “哦,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章佳裁缝啊!您好,您好!鄙人姓李,您就叫我亦凡就好了,我是专门从省城那边过来找你的啊!我在博物馆看见了你做的那件清朝贵妃的朝裙,简直太美了!我们剧组一直在找好的裁缝专门给我们的演员量身制作西服,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帮我们这个忙。”年轻男子激动地握着师父的手,对师父客气而恭敬地邀请道。   “大名不敢当,我们只是替人量体裁衣的小裁缝,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样的戏服,要多少件……”师父谦卑地回道。 第045章 :不能做的旗袍   “章佳师父,我这里有几套样板戏服,样式旧了点,你看能不能照着做几套新的来,最好能创新……”李亦凡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他手里的深棕色行李箱。   师父接过了李亦凡手里的戏服,是几件花色和样式都很古旧的旗袍,还有男士长衫,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地方,这样的衣服对于我和师父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这一件做不了。”师父拿着一件黄褐色杏花图的旗袍,对李亦凡说道。   “这一件必须做一件新的啊,这是这部戏里面女主角要穿的戏服,章佳师父您无论如何都要做出一件新的来啊,不要求一模一样,但至少要用八九分相像才行啊!”李亦凡有些着急地看着师父说道。   我惊愕地看着师父,满脑袋都是疑问,竟然有师父做不了的衣服!   “我可以做一件别的样式和花色的旗袍,保证比这件更好。”师父把那件黄褐色杏花图旗袍放进了李亦凡的行李箱里,对他说道。   “那好吧,我把衣服都留这里了,你按照这些衣服的尺寸做就行了,一共有十六件不同的戏服,这些全是戏里面主角要穿的衣服,你大概最快需要多久能交出新戏服来?”李亦凡终于肯摘下他鼻梁上的蛤蟆镜,看着师父问道。   “一个月的时间。”师父认真地答道。   “一个月的时间太久了,十天行不行啊?剧组等不了,马上天气热起来了,电影的主角演员娇气得狠,等久了天气热起来,不知道会不会罢演!”李亦凡为难地看着师父,说道。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我,对李亦凡回复道:“最快也要半个月的时间,而且要在行价上加一倍的价钱。”   李亦凡皱了皱眉,半晌不说话,最后无奈地看着师父说道:“成交!半个月后我来取衣服。”   在交了规定数额的定金以后,李亦凡又戴上了他的蛤蟆镜,匆匆忙忙地走了,说是要赶回省城,剧组事情多,半个月后准时来取新衣服。   师父拿出了李亦凡留下来的行李箱里面的旧衣服,一件一件地用衣架挂了起来,整整齐齐地挂在铺子里面的衣杆上。   唯独那件黄褐色杏花图的旗袍,师父没有挂起来,而是特地拿到了裁缝桌上,仔细地量完了尺寸,记录在记事本上之后,又叠好了放回了行李箱,在衣服上搁了一把黑剪刀,然后关上了行李箱。   “师父,为什么不把它也挂起来?还要在上面搁黑剪刀?”满脑子疑问的我,终于忍不住好奇心,看着师父问道。   “这件旗袍有‘人’正在穿着……”师父阴阴地答道。   忽然背后一阵发凉,明明就是一件被叠起来的旧旗袍,怎么……   “怎么会?明明就是一件旧旗袍而已,哪里看得出来是有‘人’在穿了?”我追问道。   师父打开了行李箱,示意我过去,他指着旗袍领子最上端一颗盘扣低声说道:“看见了没?这颗盘扣的颜色是白色的,而其他的扣子的颜色都是褐色的,一般旧旗袍领子最上面的扣子颜色是最深的,你仔细看这件旧戏服,一看就是很久没洗过了,上面沾着很多污垢,可是却一点味道都没有,反而散发着淡淡的女人香,一定有个女人的魂魄附在这件衣服里,如果我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旗袍来,她就会转移到新的旗袍上,那么谁穿上新的旗袍,谁就会被她控制,我拿黑剪刀压着她,是希望她晚上不要跑出来……”   我埋着头仔细地看着这件旧旗袍,确实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但是不明白为什么就一定是女人香,也不敢多问师父。   “姐姐!”突然裁缝铺的大门口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叫声,我猛地一抬头,发现是樱沫来了。   知道这孩子鬼机灵,我连忙关上了行李箱,站了起来,走到了大门口。   “樱沫,你来啦!小不点,好久不见,你长高了!”我附身看着樱沫说道,发现她头发也长了不少,现在不扎冲天辫了,而是两只羊角辫,顶在她的小脑瓜上,看起来更可爱更俏皮了。   “姐姐……”樱沫昂着头,眨着大眼睛,认真地看着我,喊道。   “嗯?怎么了,小不点?”我看着樱沫的眼睛问道。   “你好香……”樱沫站在我跟前深呼吸了一口,闭着眼睛说道,我看着她卷翘的睫毛,一时说不上话来。   “哪有?没有香味啊!我也没戴花!”我不解地看着樱沫说道。   “姐姐,是栀子花的香味,你自己闻不到吗?”樱沫睁开了眼睛,认真地看着我,问道。   “胡扯!什么香味?黄毛丫头身上哪里会有香味?进来帮忙啦!要忙上一阵子了!”师父不耐烦地对我吼道。   “樱沫,我要去忙了,你进来坐会儿,姐姐有空了带你去街上买糖吃。”我看着樱沫说道。   “姐姐,我就来看看你,快一年没见到你了,看着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艳秋叫我提醒你,她说那个活死人笙潇就是去年煽动全城人抓你放你的血的幕后主使,她想利用你引薛世人下山,她好报仇,以后你要离那个活死人远一点。”樱沫对我说道。   “笙潇?她不会那么对我的,她救过我。”我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看着樱沫说道。   “你记住,一定要离她远一点。还有,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吃糖,你忙吧,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说完,樱沫就转身走了。   “你不是小孩子?”我话还没说完,樱沫就蹦蹦哒哒地走远了,这孩子虽然只有五岁多,但是确实不是“孩子”了。   “过来帮忙!”师父对我喊道,我走了过去,开始给那些旧的戏服逐一量尺寸做记录。   “师父,樱沫刚刚说……”我正想听听师父的意见。   “我都听见了,她说的没错,当时明显就是有人故意想害你,当天晚上那些堵在门口亲眼看着你拿自己的血救活樱沫的鬼魂,说不定早就开始跟着我们,你想想他们怎么就突然都出现了?还有当天白天的时候我带你上山的时候,那突然被人砍断的桥,都只能说明有人故意希望你陷入险境……”师父打断了我的话,对我说道。   “真的是笙潇吗?”我看着师父的眼睛问道,不敢接受这个现实。   师父没有看我的眼睛,转而低下头量着戏服的尺寸,说道:“这有什么好难以相信的?这世上,你最爱的人也许就是伤你最深的人,更何况只是一个相处了一段时间的小姐妹,她早就变了模样,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你又何苦对她抱有幻想?”   “那那天晚上对薛世人放冷枪的人就是她了?”我问道,心里不禁一阵冰凉。   “多半就是她,估计她躲在黑暗里等那一刻等了很久了,只是她没有料到,薛世人虽然是凡胎肉体,但是医术惊为天人,只要将死之人到他手里还剩一口气,起死回生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师父淡淡地答道。   听着师父的话,我回忆着当晚我们被一群人拿着锄头、菜刀、斧子围堵的场景,还有杀猪汉拿着雪亮的屠刀给我放血的场景,然而她就站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目睹着这一切……这就是我曾经最好的姐妹!   “师父,难道,仇恨真的让一个人丧失人性出卖灵魂吗?”我痴痴傻傻地看着师父,问道。   师父叹息了一声,没有回答我,而是说了句:“抓紧时间做新戏服吧,半个月交货,我还指着你帮我忙,我一个人的话,至少要一个月,所以,你要快点熟络起做衣服的手艺,不然我们就要失信于人了。” 第046章 :会漂移的戏服   我和师父量完了所有旧戏服的尺寸做好了记录,匆匆地吃了晚饭,开始逐一剪纸样,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我们在灯下继续忙着,直到剪完了十六件戏服的纸样,转身看墙上的摆钟,已经凌晨一点钟了。   “明天开始对着剪好的纸样来裁剪布料了,早点休息。”师父用他深陷的眼睛看着我,说道。   洗漱完,我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快一年没回来了,房间却还是一尘不染,我爬上了干净的床,将剪刀放在枕头下,关了灯准备睡觉了。   累了一天,没力气去想太多事情,除了在师父的脸上看到了岁月的痕迹,看到了长高了的樱沫,我几乎难以想象我“睡”了快一年了。   没多久我就沉沉地睡着了,梦里迷迷糊糊地看见一个女人站在我床前,只是我只能看见她的脚,在梦里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我想从梦里醒过来,可是就是无法醒来,我只能一直瞪着床前的那双女人的脚。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才从梦境里醒了过来,刚从床上坐起,就看见那件陈旧的黄褐色杏花图旗袍,它就安静地“躺”在我床边的桌子上。   我慌忙地看了看我房间的门,门是虚掩着的,难道我昨天晚上忘了栓房间的门?好像是忘了吧……只是这件杏花图旗袍是怎么“跑”到我房间里来的?它不是被师父用黑剪刀压在了箱子里了吗?难道昨夜我在梦境里只能看到脚的女人就是她?   匆匆地穿好衣服,洗漱完,我就拿着杏花图旗袍来到了楼下,师父吃惊地看着我手里拿着那件旗袍。   “我说怎么不见了呢,是你拿去了啊!你拿那件旧旗袍干什么?害我找了一早上了。”师父瞪着我说道。   我慌忙把手中的旗袍递给了师父,害怕地说道:“不,不是我拿的,我早晨醒来的时候,她,她就在我房间的桌子上……”   师父皱了皱眉头,盯着手中的旧旗袍看了一会儿,就拿着它径直走向了灶房,我追了进去,看见师父拿起了火柴。   “你想干嘛,师父?”我紧张地问道。   “烧了她!”师父冷冷地答道,划燃了火柴。   “别,别烧她!”我从师父手中夺过了旗袍,喊道。   “丫头,拿来,把旗袍给我!”师父丢了手中已经燃尽的火柴梗,对我大声呵斥道。   “为什么要烧她?她又没害人!”我倔强地看着师父问道。   “她已经开始纠缠你了,这只是一个开端……”师父瞪着我说道。   “有金剪刀护着我,她伤害不到我的,再说她也没有伤害我啊,她一直藏身在这件旗袍里面,一定是有她的苦衷,师父一把火烧了她的话,她连投胎的机会都没了!”我看着师父说道。   “我是在用最简单的方法把一切伤害降到最低,万一她居心叵测呢?到时候怕是你后悔也来不及!拿来!”师父瞪着我说道。   我将旗袍放到了背后,摇着头对师父哀求道:“我们今天晚上先听听她说的话,听听她有什么苦衷,再决定好不好?就算给她一个机会好吗,师父?”   “拿来!”师父朝我大声命令道。   “不给……”我后退着,一直退到灶房的墙根。   师父走了上来,一把抓起我的胳膊,把我手里攥得紧紧的旗袍夺了去,夹在胳肢窝里,迅速地划燃了火柴,点了那件旗袍了!   我看着杏花图的旗袍在我眼前燃烧了起来,师父将烧着了的旗袍丢进了土灶里,有加了几把柴火,彻彻底底将它烧成了灰烬,连一片残渣都不留!   忽然觉得师父好自私好冷酷无情!我难过地走出了灶房,来到裁缝桌前埋头裁剪布料做新戏服,整整一天,都没有和师父说一句话。   师父知道我在生闷气,也不开口说一句话,到夜里十二点了,师父说了句:“该去休息了。”   我放下了手里的剪刀和布料,闷声上楼了,洗漱后就进房间栓门睡觉了。心里憋闷得难受,开着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哼,师父真狠心,自私冷酷无情!连一个说话的机会都不肯给那个可怜的女鬼!”   房间里静悄悄的,窗户口飘来老槐树上槐花的淡淡的清香,轻轻的风从窗户里的缝隙里吹了进来,吹动了我额前的发丝。   忽然,我心里平静的湖水被清风吹起了涟漪,我开始疯狂地想念一个人,想念他的笑,想念他的脸,想念他的温暖。   我不由地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闭着眼睛,嗅着淡淡的槐花香,说道:“一年了吧,真的过了一年了吗?你在英国过得好吗?英国有这么香这么白的槐花吗?为什么你不写一封信来?你有没有,有没有想起过我呢?”   就这样闭着眼睛自言自语着,我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入梦乡就看见了那双女人的脚,她再一次站在我床前,一动不动。   这一次我在梦境里试着和她对话,我看着她的白色皮鞋头尖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一直站在我床边?”   “我叫曼漓,想求你一件事情。”女人说话了,声音阴柔而鬼魅。   “你,你有什么事求我?”我想抬头看一看曼漓的脸,可是就是动不了,只能看着她的脚尖。   “你可以看到我的脸的,只要拿开你枕头下的剪刀就行。”曼漓低声阴阴地说道。   我犹豫了下,但是最终还是被自己的好奇心打败,我将枕头下的剪刀移到了床里面……   突然,曼漓猛地弯腰附身将脸凑到我眼前,我看清了她的脸,那张半边脸完好半边脸全是血肉模糊的脸!几缕头发垂在她脸上,有血滴沿着她脸上的发丝滴落。   她冷冷地瞪着我,一只眼睛全是白色的,一只眼睛里全是脓血,我吓得慌忙地后退,去摸我的剪刀,可是越是慌乱越是摸不到剪刀在哪里……   曼漓全身赤裸,用用满是鲜血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从床上拽到了地上,把我按在地上,掐着我的脖子对我吼道:“你们为什么要烧了我的旗袍?!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了!”   “对,对不起……”我恐慌地看着曼漓道歉着。   “去!帮我做一件一模一样的旗袍!不然我杀了你们!”曼漓掐着我脖子,威胁道。   “别,我答应你,给你做一件一模一样的旗袍!”我慌忙答应道。   “说话要算数,如果你不给我做一件一模一样的旗袍,我保证我首先取了你师父的性命,然后拔光了你杀了你,把你的尸体扔在大街上……”曼漓把我地上,凶狠地说道。   我看着她赤裸裸的身子,姣好的曲线,对她许诺道:“我现在就悄悄去给你做一件一模一样的旗袍,我们裁缝铺有你那件旗袍用的布料……”   “你记住你说的话!”曼漓瞪着我说道。   忽然,我从梦里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睡在房间的地上,天已经大亮,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有一点酸疼,像是真被鬼掐过了一样!   中午的时候师父有事出门了一趟,我偷偷地剪了黄褐色杏花图的布料放在了房间里,等到晚上回房间的时候,悄悄地给曼漓做旗袍。   白天跟着师父做戏服,晚上在灯下偷偷地在房间里做曼漓的旗袍,花了三个晚上,在第四天的清晨,我起了一个大早,把曼漓旗袍的收尾的几针也完成了,一件崭新的旗袍就完成了。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洗漱完,下楼来,精神状态完全跟不上忙碌的工作节奏,被师父骂了几次……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终于可以上楼去休息了,走进房间开了灯,发现那件我做好了的崭新的黄褐色杏花图旗袍不见了。 第047章 :会变脸的戏子   我在房间找了个遍,也没找到那件新旗袍,心里想难道是曼漓穿走了?   关了灯,我睡着床上,仰面一看,天花板上有一个一团人形的黑影!我怀疑自己看花了眼,特意揉了揉眼睛,仔细定睛一看,是曼漓穿着我新作的杏花图旗袍,她正背贴着天花板,在瞪着眼睛看我!   我正准备伸手到枕头底下掏剪刀,曼漓却直直地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又冷又重的尸身狠狠地压在了我身上,压得我丝毫动弹不得,除了可以转动自己的眼珠子,我全身就像被冰住了一样!   “你,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吓我?我已经给你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新旗袍了!”我颤抖着声音,恐慌地看着曼漓残缺而血淋淋的脸,问道。   曼漓忽然张开了嘴冷笑了起来,嘴里爬满了黑色的蛆虫,我吓得慌忙闭上了眼睛,她对我说道:“你们以为烧了我的衣服就能烧死我吗?你以为搁把剪刀在枕头下面,我就近不了你的身吗?你是不是忘了你用那把金剪刀剪过我身上这件新旗袍的布料了?你竟然拿祖传的金剪刀给一个糜烂的女鬼做旗袍!哈哈哈!你师父如果知道她收了一个你这么愚蠢无知的徒弟,他该多失望多生气啊!”   “你,你什么意思?!”我闭着眼睛不敢看曼漓的脸,紧张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用你们章佳裁缝的祖传金剪为我这样生前娼妓不如死后烂鬼一个的货色做了一件这么完美合身的旗袍啊。穿上这件旗袍,以后不管是人是鬼,身上带着什么辟邪的利器,我都可以靠近了,再也不怕他们了!”曼漓阴森森地笑着答道。   我才听明白,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错事,我原本以为只要做一件一模一样的旗袍还给曼漓,就可以结束这一场噩梦,却不知她的心机如此深沉,她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的远不止一件新旗袍那么简单!   如果师父知道了,一定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不但背着他给别人偷偷做新旗袍,还一不留神了用上了祖传的金剪刀,然而穿我偷做的新衣服的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个阴森森心机黑暗的女鬼!   “你下去!别压着我!”我懊悔地对曼漓吼道。   突然,曼漓从我身上爬了下去,站在床前,冷眼看着我,她变回了死之前的完好的容貌,头上鬓云微梳,瓜子脸柳叶眉桃花眼高鼻梁樱桃小嘴,活脱脱一个大美人,穿着我做的黄褐色杏花图旗袍,一双白色细跟皮鞋。   “你,你好漂亮。”我不由地赞道。   “我生前是一个戏子,专门靠卖相赚钱的,只有这一副臭皮囊罢了,谢谢你肯帮我,给我做了一件这么合身这么漂亮的旗袍。对不起,刚刚吓到你了。”曼漓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我温柔又客气。   “你差点吓死我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好看多了!如果不是我以前见过一些恐怖的鬼怪,刚刚真能被你吓死过去!你不用谢我,你只要不吓唬我就行,还有,我师父是为了保护我才烧了你的旧旗袍,希望你不要记恨。”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抬头看着高挑美丽的曼漓说道。   “在你师父第一次看见我的旗袍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起了歹意,想烧死我,当天晚上我就偷偷地来到了你房间,从衣服里面出来了,躲在了你的床底下,如果不是我见多了人的脸色,猜测到了人心,当时没躲出来的话,一定就被你师父一把火烧成了灰烬。”曼漓皱着柳叶眉,轻声说道。   “你赶快离开这里吧,我师父如果知道你还在,知道我给你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新旗袍,他一定会骂死我的,不知道会怎么罚我。”我看着曼漓劝道。   曼漓看我在劝她走,忽然哭了起来,一脸无辜,啜泣地对我说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你怎么就这么着急赶我走,我不会害你们的,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故意吓唬你的。”   “说话?你想说什么?”我无奈地看着曼漓问道,也不敢再催她走,怕惹恼了她,她又变回那副死人模样来吓唬我来掐我的脖子。   “我希望你能静静听听我的故事,然后看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曼漓做出一副惹人怜的模样,对我说道,说完就自己优雅地坐到了我床前,用冰冷却闪着泪光的眸子看着我的眼睛。   “你的故事?你说吧。”我后退了一下,靠在床背上,看着曼漓说道,我心里明白,这个女鬼我是赶不走了,今天晚上我是睡不成了,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听听她到底有怎样的故事。   “我十五岁的时候被人贩子从大山里面拐到了一个陌生的大城市里,他们把我卖进了一个戏楼里,我开始在戏楼里跟着那里几乎和我同命相连的姐妹们学唱戏。”曼漓轻声说道。   “原来是学唱戏的,难怪身段气质这么好,只是你怎么就死了?还死得那么……”我不解地看着曼漓问道,开始对她的故事越来越好奇。   “人都说婊子无义戏子无情,我却偏偏动了不敢动的情,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才落地了一个惨死的下场,死了连一个收尸的人没有。”曼漓冷笑地说道。   “别这么说,你也是被迫才做了戏子,别这么骂自己糟践自己……”我忽而心里怜悯起这个自嘲自讽的女鬼来。   “还记得那一年我十八岁,做了戏楼里的花魁,我在戏台上唱西厢记,他在台下喝茶听我唱戏,只是多看了他一眼,只那一眼,却不想就是那一眼,就注定我将要把我所有的情和义都交付于他。”曼漓轻声说着,眼里的冷泪却早已落下。   “那一年是哪一年?他又是谁?后来呢?”我靠在床背,心里越来越想知道曼漓的故事,对她的戒备和恐惧逐渐被怜悯和同情转移。   “那已然是十年前了,我爱了他十年,恨了他十年,也因为他,我走上了一条沦为娼妓的不归路。至于他的名字,我真的不愿意提起。”曼漓流着泪,叹息道。   “为什么会因为他沦为娼妓?他爱你吗?”我完全听不懂曼漓的话,好奇地问道。   曼漓忽然含着泪看着我冷笑了起来,说道:“我问你,现在是哪一年?”   “1968年啊!怎么了?”我脑袋完全转不过来,答道,觉得曼漓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   “那十年前呢?”曼漓问道。   “1958年啊!怎么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完全不知道曼漓想要说什么,看着她问道。   “那一年的春天,我们在小桥边的长廊里订下了生死契约,床前耳鬓私语红袖香鸾,私定终身,却不知那一夜的离别,一别就是一生!冬天的时候,大饥荒爆发,整座城的人都去逃荒了,戏楼也空了,为了去他的故乡找他,我一路跟着逃荒的人去寻他……”曼漓说着,不禁眼泪又哗哗地流了下来。   “哦,大饥荒,我有点印象,那时候我才七八岁,记得那一年日子是很苦,不过我爹娘从来没让我饿过肚子。后来呢?你怎么就……”我看着可怜的曼漓,心疼地问道。   “我在逃荒的路上走了两个月,水灵灵的一个女人饿得皮包骨头面黄肌瘦,为了跟一个乞丐抢半个又冷又硬的馒头,我被他脏了身子,馒头最后还是被他抢走了,我实在是饿得不行,在路上遇见一个穿着绸缎衣赶着马车的大叔,他说只要我愿意跟他走,他就给我饭吃……”曼漓哭着说道,说道“给我饭吃”的时候,咬了咬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第048章 :双面人的眼泪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又冰又冷,不知道是被曼漓流不尽的泪水给冰透了心,还是被她悲伤的往事伤了肚肠。   “当时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想都没想,就上了那位大叔的马车,马车里面还坐着好几个和我一样快要被饿死的女人,我们被大叔带到了围城外,被他像卖猪仔一样卖给了围城里面的一位大哥,她带着我们进了城里面最好的澡堂里,让我们洗干净了污秽的身子,每个人都有吃不完的米饭和玉米棒子,只是吃饱后我们就要去给他‘干活’。”曼漓哭着说道。   “干活?干什么活?”我傻乎乎地问道。   “就是给那些来澡堂里面来找乐子的男人‘洗澡’……”曼漓羞愧地低下了头,答道。   “给男人洗澡?!洗……”我忽然就明白了,看着低着头的曼漓,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做了澡堂子里面的娼妓也就罢了,只当是苟且偷生罢了,隐姓埋名再不见他就是了,却不料今生今世,我们竟然就那样重逢了。”曼漓自嘲自讽道。   “重逢?你们重逢了?”我好奇地问道。   “去年冬天,我在省城最大的澡堂里领班,他带着他的几个贵客来澡堂泡澡,我们就那样不期而遇,十年了,他胖了,而我虽然还未老去,但是早已换了心肠,满身都是看不见的污秽,那一夜,他没有问我为什么,我们在爱的热流里重温了旧梦,他告诉我他在和几个朋友一起投资一部电影,希望我能去客串一下,我原本就有唱戏的功底,加上对他的爱意,我没日没夜地学习着演戏,不到半年的功夫,我就从配角变成了电影里的主角演员……”曼漓皱着眉头,酸楚地叙说着。   “那他也算帮你‘重生’了……”我唏嘘道。   “重生?!他给了我所有的幻想,带我从地狱里飞到了天堂,又亲手把我推进了地狱的深渊里,受万蛇啃噬!”曼漓激动地说道,泪如雨下。   “怎么又推你进地狱了?”我心里一阵冰凉,问道。   “在我演绎的事业大红大紫的时候,我向他求婚,以为我有资格做他的妻子了,你听清楚了,是我向他求婚,他却告诉我,他已经结婚了。当时,我整个人都崩溃了,那天晚上他送了我这件杏花图旗袍,哄着我去片场演戏,直到深夜,那场戏才拍完,等到剧组都收工了,我去他的办公室找他,问他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他已婚的事实,他却给了我一耳光!”曼漓哭着说着,一手摸着自己的半边脸,好像那一记耳光带来的疼到此时还印在她的脸上。   “他为什么要打你?”我不由地替曼漓抱不平起来,问道。   “他说我不知廉耻,没有自知之明,是啊,我这么脏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他?可是他也不应该一直隐瞒我啊!我当时就疯掉了,我告诉他我不会再演戏了,我要离开他,永远也不要回来,没想到却激怒了他,他不让我走,还骂我不知好歹。”曼漓哭着说着,而我却完全不能懂她深爱的那个男人,到底为何要那样折磨她。   “那他究竟想干嘛?嫌弃你又不让你走!”我有些愤懑地说道。   “他要我做他的女人,只是上不了大台面的女人,而且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他的女人,大家知道的只是我和他的工作关系,他是电影的投资人,而我是红遍天的大明星,他要我做他的女人,也做他的摇钱树,但是永远不能公开地说我爱他……”曼漓委屈地哭着说道。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我愤慨地说道。   “你还太年轻,他这样的男人多的是,只是,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对我,是我太天真,对他抱有太多的幻想了,他骂得对,我是不知好歹的女人!”曼漓皱着柳叶眉,自讽道。   “后来呢?你是留在了他身边,还是离开了他?”我好奇地问道,也想知道曼漓到底是怎么死的。   “认清了他之后,我没有再挣扎了,而是试着离开他的影子,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也渐渐爱上了演戏这一行,觉得可以演绎出人生的辛酸苦辣,我开始学着接触新朋友,试着过得阳光一点,试着远离他给我的阴影……”曼漓看着我说道,此时的她没有哭。   “你做得对,你应该离开他,过你想要的生活,他已经不爱你了。”我痴痴傻傻地看着曼漓,评价道。   “两个月前我和一个圈子里面的男演员在外面喝酒,到很晚才回家,那是我第一次试着和他以外的男性朋友约会,那个男子很温柔,年轻,阳光,我忽然觉得我应该忘掉过去,来一场新的恋情,可是等我回到家的时候,我发现,我永远都不可能再重新来活了!”曼漓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怎么了?他不肯放过你?不肯成全你吗?”我追问道。   “那天深夜,我喝了点酒,回到家里,发现他就站在我的房间里,手里端着酒杯,满脸怒气地看着我,责问我这么晚去哪里了,说剧组的人告诉他我早就离开了,我说我去约会去了,他把酒杯里的酒全洒在了我脸色,还狠狠地抽了我一耳光,骂我不要脸。”曼漓抽泣着说道。   “他是畜生!”我不由地骂道。   “那一刻我发现我真的不再爱他了,他就变了,再也不是那一个爱我怜惜我的人了,我赶他走,让他离开我的生活,可是他却发怒了,拔光了我的衣服,将我按在床上蹂躏我,折磨了我一个晚上……”曼漓激动地哭诉着。   “简直就是禽兽!”我激动地骂道。   “可恨的是,在我最恨他,找到了机会准备逃离他的时候,我发现我怀孕了,怀上了他的骨肉,我去找他,告诉他我怀孕了,他却又是一顿毒打和臭骂,说我是跟别的男人鬼混怀上了野种,故意找上他的,当时我恨透了他,疯了一样扬言要找到他的太太,告诉他太太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曼漓哭着说道,脸上全是痛苦。   “你真傻,你那么说他肯定又要打你了……”我心疼地看着曼漓说道。   “他没有打我,而是让我走,走得越远越好。”曼漓看着我说道。   “那你真的该走,他那样的人不值得你再流连了,你可以把孩子生下来自己养,或者你吃打胎药打掉!”我情绪激动地对曼漓说道。   “我知道我这辈子是毁了,我也不再对他抱任何幻想,只是我一辈子孤苦无依,我想过打掉肚子里面的孩子,可是想想,它既然来了,一定是我们母子的缘分,我想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山村里好好活下来,把孩子生下来,远离噩梦,开始新的生活……”曼漓看着我说道。   “那样也好,有个孩子陪着你,你也许会坚强起来,日子会好过一点,离开他是对的。”我心痛地看着曼漓,说道。   “是啊,既然他已经赶我走了,我就准备大大方方地离开他了,我跟剧组打了声招呼,说我要走了,收拾好了行李,买好了火车票,准备次日清晨就去火车站坐火车,永远地离开那座城市,离开他,再也不回来了。”曼漓含着泪,说道。   “你早就该离开他了!偷偷地走,天大地大,哪里都可以容得下你,你还年轻,可以重新来过,可是你太心软了!为什么最后还是,还是死得那么惨……”我叹息道。 第049章 :被迫离家出走   曼漓皱了皱眉头,泪水不停地从她眼底滑落,她看着我说道:“我是要走了,可是那天深夜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发现我把他送我的那件杏花图旗袍忘在剧组了,我叫了辆黄包车去剧组取旗袍,却半路上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我追问道。   “那个黄包车师傅把我拉进了小胡同里,他挟持了我,告诉我他其实是我的一个戏迷,装成黄包车师傅暗地里跟踪了我很久了,他说他知道我所有的秘密,他一直叫着我戏里面的名字,把自己当成了男主角……”曼漓哭着答道。   “变态……”我不由地感叹道。   “他也知道我买了火车票马上就要离开了,他精神早就失常了,发了疯一样撕扯我的衣服,叫着戏里面的我演的女主角的名字,我在反抗的时候用尖头皮鞋踢伤了他的下体,他发了疯一样,捡起地上的转头砸向了我的脸,喊道,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曼漓痛苦地回忆道。   “疯子!你是被这个变态狂砸死的吧?”我想起曼漓之前血肉模糊的半边脸,问道。   曼漓哭着点了点头,我看着眼前这个满心沧桑的戏子,心里不由地一阵阵的发凉,一个为爱而生却最终被爱毁灭的女人!   “后来我的魂魄就回到了剧组,藏进了那件黄褐色杏花图旗袍了,那个变态狂砸死我之后,把我的尸体拖回了他家里,藏了起来,直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我已经死了。”曼漓心酸地哭着说道。   “那个变态狂是谁?家在哪里?我帮你去警察局报案,让警察抓了他,找出你的尸体,我让师父帮忙,我们把你好好安葬了。”我实在太同情曼漓这个可怜的女鬼了,想都没多想,就对她说道。   “谢谢你肯帮我,他住在省城,我希望你能带‘我’回一趟省城,我想亲自找回我的尸体……”曼漓看着我哀求道。   “可是我师父是不会让我一个人去省城的,太远了,他不放心。”我看着曼漓为难地说道。   听了我的推辞,曼漓哀伤无辜的脸突然就变成了凶神恶煞的模样,半边脸血肉模糊,半边脸的眼睛里全是灰白的眼仁,张大着嘴,有黑色的蛆虫堆积在她嘴里,她怒目圆睁,对我威胁道:“既然你师父不让你去,那么我们就‘带上他’一起去,你觉得怎么样?”   我慌忙地摸出了枕头下的金剪刀对着曼漓说道:“你想让我带你回省城报仇吧?你别害我师父!我想办法带你去就是了!”   曼漓邪笑着,猛地把她狰狞的脑袋撞在了我剪刀口上,顿时她的脑袋就变成了两瓣,脸从中间裂开,两瓣脸上的眼珠子还在瞪着我看,我吓得忙抽灰剪刀,忽然曼漓的两瓣脑袋又合了起来,变成了一颗完整的脑袋,立在她的脖子上,很快就恢复成死之前姣好冷艳的模样。   “你以为你的这把剪刀现在能伤害得到我?多亏了你拿这把金剪刀给我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新旗袍,我以后再也不怕你拿它来威胁我了,现在是你要听我的,不然你得死,你师父也得死!”曼漓冷冷地看着我说道。   我看着曼漓此时的嘴脸,脑海里回想着她给我讲她的身世的时候的模样,心里不禁感叹:演戏的女人变脸变得真快,这一次我是犯了大错了,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来了,希望她念在我帮了她的份上,发慈悲心放过我和师父。   “曼漓,希望你念在我帮你的份上,放过我们,我会想办法带你进省城的,但是得等一个好时机,现在师父和我一天到晚忙着赶制新戏服,我根本脱不开身。”我看着眼前的已经变得“陌生”的曼漓,说道。   “别给我找借口,我等不了了,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如果明天天黑之前你没有带‘我’去省城,明天晚上,我就让你和你师父全部死在这裁缝铺里面!”曼漓看着我,狠狠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这不是在逼我吗?害你的人又不是我,你何苦这样呢?有什么话好好说,我答应你带你去就一定办到,你何必这么着急呢?”我难过地看着曼漓,问道。   “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我想活下来就那么难?为什么连一个重生的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曼漓愤恨地哭着问道,她是想把她对现实所有的苦恨都发泄出来,而我却偏偏撞到了她的枪口上。   我看着眼前像魔鬼一样在发狂的曼漓,心里已经明白,如果我不能真正“解救”她的灵魂,我只能想办法亲手毁了她恶魔一样的魂灵,因为是我无意中赐给了她化成恶魔的力量,如果不是我拿金剪刀给她做了这件旗袍,让她获得了复仇的力量,可能她也不敢如此张狂。   曼漓不断在我耳边重复着那个变态狂的家的位置和她以前拍戏的剧组的位置,一直不停地警告着我,一定要带她回去……   我心里除了懊悔就是愧疚,害怕让师父知道我犯下的错,好不容易熬到公鸡打鸣,曼漓变成了一件空荡荡的旗袍,横卧在我的床头,像是在等着我带着她离开这里去省城,去那个她一切噩梦开始的地方,当然,那里也是我的噩梦开始的地方……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将杏花图旗袍叠好了房间了包袱里背在了背上,给师父写了一封信,就决定偷偷地跑去省城了,年少无知,冲动懵懂,心比天大,我一心想着靠自己来结束这一场噩梦。   下楼的时候,我将祖传的金剪刀放进了神龛下的抽屉里,又将信搁在了铺子里的小桌前,用茶壶压着信的一角,怕有风会把信吹落到地上哪个角落里,放好了信之后就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大门,独自踏上了去省城的路。   我在信上撒谎道:“师父,我爹娘走了快两年了,我都没回去看看他们,不知道坟头草现在长得有多高了,我忽然很想爹娘了,我想回去祭拜祭拜他们,告诉他们我现在过得很好,有一个好师父。师父不要担心我,我在省城还有一个舅舅,我到了省城就去舅舅家落脚,一两天就回来了,如果我没回来,可能就是在舅舅家常住下来了,师父不要找我,我已经长大了,也别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师父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多保重。”   来到凉骨江渡口,我上了去省城的渡船,这次这条船不是苏船长的船,是一个老大叔的船,我买了张船票,坐进了船舱里。   船舱里坐满了人,我两旁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小女孩,对面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他是在我之后上船的,从坐下来那一刻起,他就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好不自在,我好几次都想问:老爷爷,你究竟在看什么……   可是一个人出门在外我根本不敢和我陌生人搭话,我只能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位奇怪的老爷爷,假装看着船舱外的江面,坐在摇摇晃晃地船舱里,等待着船靠岸。   大半个上午,那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都在盯着我看,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独自来到船舱外,看着两岸青山,看着滚滚的江水。心里很清楚,此行凶多吉少,但是我必须为我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终于,船到达了省城的渡口了,我跟着人流排着队下船,就在刚刚脚踩在渡口的青石上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黑影窜过,猛地用力一拽,把我背后装着杏花图旗袍的包袱抢了! 第050章 :剧组里拍鬼戏   我慌忙地转身正准备追抢包袱的小偷,却没想到那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就站在我身后,别看他瘦骨嶙峋满脸褶皱,身手却敏捷得不得了,一把就揪住了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偷,夺过了我的包袱。   只是包袱已经被小偷扯得散开了,杏花图旗袍从包袱里掉了出来,白胡子爷爷接住了差点落到地上的旗袍,迅速地叠着整理好了放进了包袱里,递给了我,而我已经被身手如此敏捷的白胡子爷爷惊呆住了。   “给,你的包袱,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白胡子老爷爷将包袱递给了我,说道。   “谢谢!谢谢!”我连忙感激地说道。   “小姑娘,你可知道你包袱里面的这件衣服里住着一个人?”白胡子老爷爷严肃地看着我问道。   “嗯?你怎么知道?”我将包袱抱在手里,疑惑地看着白胡子老爷爷问道。   “我一上船就知道了,你孤身一人带着她,是要去哪里?”白胡子老爷爷看着我问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答道,不敢多说,怕曼漓会怪我。   白胡子老爷爷忽然把他掌心里的深棕色佛珠套到了我手上,说了句:“希望你能逢凶化吉。”   说完就拂袖远去了,我看了看手腕上的佛珠,又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下午了吧,我得赶时间了,曼漓要求我首先带她去剧组拍戏的地方,我按照她昨天夜里告诉我的路线,找到了她以前的剧组……   我偷偷地站在一个大厅门口,看着大厅里面黑漆漆一片,有几处灯是亮着的。   一个穿着深色旗袍面色苍白的女子走到大灯下站了一会儿,“下一个!”忽然,被一个年轻男子叫了下来。   接下来又是一个……   连续十几个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排队从大灯下走过,好像没有一个是那个年轻男子满意的。   “这些试镜的姑娘没有一个是我满意的,哪怕只有三分曼漓的气质,我就满意了!”那个男子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着。   忽然我很好奇,那个嘴里念着曼漓的男子是什么模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竟然悄悄地溜了进去。   “你是来试境的吧?快点过来!”突然一个戴着厚厚镜片的大姐拉着我,问道,边说边将我往大灯下拉。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还没解释清楚,就已经被那么眼镜大姐拉到了大灯下,我看清了那个说话的年轻男子的模样,身材微胖,浓眉大眼,三十多岁的模样,留着一撇胡子,戴着平顶帽。   我心里揣测,他不会就是曼漓的那个男人吧?   “你叫什么名字?”我发现在我盯着那个男人看的时候,他也在盯着我看,他忽然问道。   “不是,你们弄错了,我只是路过的,路过这里……”我没有回答他,忙想往门外走。   突然背上的包袱散开了,掉落在地上,那个男人走了过来,正好看见了落在地上的杏花图旗袍,他吃惊地双手捡起了那件旗袍,目瞪口呆地看着杏花图旗袍,感叹道:“一模一样!”   “诶!怎么是你啊,小裁缝?”忽然,从幕布后面走出了一个小伙子,我借着灯光一看,是李亦凡。   “小裁缝?你是裁缝?”那个男人看着我,问道。   “是的,冯导,她就是章佳裁缝铺的小徒弟,你手里的这件旗袍……”李亦凡看着那个男人答道,忽然他看见了他手里的杏花图旗袍。   “怎么就这一件?其他的呢?”冯导看着李亦凡和我问道。   “你们不是说这件旗袍不能做一模一样的吗?怎么不但给做好了还亲自送来了?其他的戏服要多久才做好?”李亦凡看着我,问道。   “小裁缝,你有没有兴趣学演戏?”冯导看着我问道。   我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慌乱了起来,看着他们解释道:“这件旗袍不能给你们,还有,你们别告诉我师父,说我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杏花图旗袍,要不他老人家会责怪我不听话的!我没天分学演戏,我是裁缝!”   “你留下来上个妆,试试镜头,晚上我们这里管饭吃,吃完晚饭你再走,我们保证帮你保守这个秘密。”冯导看着我说道。   “我不能留下来……”看着密不见光的大厅,感觉大厅里暗得跟黑夜一样,曼漓的魂魄可能已经躲在这里哪个角落了,我想告诉他们曼漓死了,魂魄回来了,让他们快跑,可是我又害怕这样会激怒曼漓……   我跑到了大厅门口,双手去拉门,却发现大门紧紧地关着,怎么拉都拉不开,我回头看见大厅里的人,突然,灯同时全部熄灭了!   我吓得退到门边,看着黑漆漆的大厅,也许是为了拍摄夜晚效果,这个大厅一扇窗户都没有,外面的光一点都透不进来……   “十一郎,你知道我死得有多惨吗?”一个女子幽魅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听得我后背直发凉,难道这是要见鬼了?   “漓儿,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没有死,你还好好地活着。”一个年轻男子幽怨地答道。   “歹人害死了我,将我的尸体藏了起来,我几次想托梦给你,可是走不进你的梦里,你的心给了谁了?为什么你听不到我的呼唤?”女子哀怨地问道。   “漓儿,我的心里只有你……”男子轻声答道。   “你胡说!”忽然,空中飘来一个蓬头散发的女鬼,脸上发着绿光,惨白的脸,嘴里淌着血,从空中降落在地上,四周漆黑一片,只能看见她发着绿光的脸和脑袋,看不清她脖子以下是什么,仿佛只有一颗发着绿光的脑袋在黑暗里飘着……   忽然,她转而看向我,径直飘了过来,我吓得屏住了呼吸,她的脑袋飞了过来,狰狞地笑着看着我,张开了嘴,嘴里全是鲜血,由于面目太狰狞,我根本看不清她的真实模样,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曼漓的魂魄在变着模样吓唬我。   “别过来!”眼看着她的脑袋要咬到我脸上,我吓得尖叫了起来。   “咔!”突然一个男人在黑暗里喊道!   灯忽然全亮了,我看着眼前站着一个女人,她在用手抹着脸上的血浆,抱怨道:“这颜料臭死了!到底还要来几遍才能过?”   “大小姐,你跑错方向了!你的男主角在这边,你怎么跑到门口去了?”冯导看着我眼前的女演员说道。   “到处黑漆漆的一片,你们忘了给他打灯了吧,这么黑,我刚从空中被吊下来,头都是晕的,我能不跑错方向吗?”女演员抱怨道。   “给男主角打灯是要等你落到他跟前之后,那时候才打灯的,你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啊,要不回去休息几天吧?”冯导皱着眉头对女演员说道。   看着他们对话,我已经完全没兴趣待下去了,我转身想开门,可是门还是打不开,我对着冯导说道:“你们开门,放我出去!”   “门本来就没锁,你怎么还在?”冯导皱着眉看着我,问道。   “打不开!”我双手用力拉着门,着急地差点跺脚。   忽然女演员轻蔑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乡下来的吧?连城里的门都不会开……”   说完她把我推到一边,自己单手去开门,门纹丝不动,她恼了,双手去拉门,门还是不动!   “冯导!你这儿是什么破门?!怎么打不开?”女演员娇嗔地说道,转身看着冯导。   而此时,我看见了她的后脑勺的头发里有一张人脸,那个人脸就是曼漓,她冷冷地看着我,我吓得一动不动,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第051章 :惹来杀身之祸   “怎么会?我来开试试……”热心的李亦凡走了过来,试着去开门,可是门没打开,灯忽然又全熄灭了。   “开灯!是谁把灯关了?!”黑暗里传来冯导的怒责声。   “鬼啊!啊!”黑暗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曼漓,是你?啊!你疯啦!”忽而又传来冯导惊慌的惨叫声,随即一团烈火烧起,冯导变成了一个火人,在地上打滚着,惨叫着,挣扎着,整个大厅都是人肉烧焦的味道,他身上的火光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然而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去帮忙扑灭火,曼漓穿着杏花图旗袍就站在冯导身边,在火光的映照下,我能看见她血肉模糊的脸上痛恨的笑。   忽然,我感觉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正想挣脱,却听见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小裁缝,我知道还有一个出口,我带你出去。”   听声音我知道是李亦凡,我跟着他走在黑暗里……   “你们要去哪里?”忽然,曼漓满目狰狞地出现在我们跟前,瞪着眼睛邪恶地看着我们问道。   “曼姐别杀我。”李亦凡求饶道。   “你为什么要烧死冯导?你还想害死多少人?!他们都是无辜的!”极度的恐惧已经让我丧失了理智,我开始对曼漓的行为感到无比恼怒,恨透了自己做了那么一件愚蠢的错事。   “负心人就该死!他才是害死我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沦落成现在这般模样!”曼漓满眼是仇恨地看着我答道。   “原来就是他!那你总可以放了其他人吧?他们从来没害过你啊!”我对曼漓祈求道。   “没有害过我?你问问他们,我刚来剧组的时候,他们都是怎么对我的?”曼漓怨愤地看着李亦凡,说道。   “是他们,我没有啊!我从来都没有欺负过曼姐你啊!”李亦凡害怕地看着曼漓说道。   “你是没有欺负我,那天深夜,在刘总欺侮我的时候,我看见你就躲在幕帘后面,我看见了你的脚了,你为什么不出来救我?”曼漓愤恨地看着李亦凡问道。   李亦凡低下了头,心虚地说道:“那时候我刚到剧组,我承认我没有勇气站出来救你,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这份工作,我喜欢电影,如果那一天晚上我站出来了,我一定会被刘总开除!”   “可笑!你们每一个人好像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那我呢?我犯了什么罪过?我这一生,就是毁在了男人的手里!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走!”曼漓眼里流着血色的眼泪,怒吼道。   说完曼漓举起了双手掐住了李亦凡的脖子,李亦凡痛苦地挣扎着,求饶道:“曼姐,求你了,放过我吧,我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姐姐在家里病着,是乳腺癌晚期,如果我死了,她怎么办?没人照顾她了!我求你了!”   我看着眼里含泪的李亦凡,不禁心疼不已,实在看不下去曼漓如此嗜杀成魔,我用力抓住了曼漓的双手,哀求着说道:“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不该死,他只是一个和你一样可怜的人罢了,你这是何必呢?放了他吧……”   “你走开!”曼漓看着我,眼神里分明有一丝动容了,可还是狠心地将我甩开了,她力气太大,我被她直接掀飞了出去,头碰到了桌脚上,脑袋里一片漩涡在转,感觉后脑勺后一股热流翻涌而出,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里面,脑袋疼得像要炸开一样,突然,眼前出现了一条长廊,我飘飘忽忽地走进了长廊里,长廊幽暗而寂静,忽然我好像看见了我爹和我娘手挽着手站在长廊的今天,他们背对着我,在走着。   “爹!娘!等等我!”我追着爹娘的声音激动地喊道。   爹娘忽然转过身来,神情哀伤地看着我,对我大声喊道:“孩子,别过来!别过来!快回去!回去!”   我停了下来,站在原地,难过地看着爹娘,问道:“为什么?你们不要我了吗?我想爹娘了……”   “回去!”爹没有回答我,而是怒目圆睁,对我吼道。   “孩子,快回去!”娘哭着看着我,劝道。   “为什么你们要丢下我……”我哭着看着爹娘,问道。   可是爹娘没有回答我,而是手牵着手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小裁缝!小裁缝!醒醒!”我听见李亦凡的声音,努力地睁开了沉沉的眼皮,刺眼的光芒,让我忍不住用手挡了挡眼前的光线。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好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刺眼的阳光从窗户外照射在我床前。   “这里是医院?”我看着李亦凡问道。   “是啊,你头部撞伤了,昏迷了两天了,还好醒过来了!”李亦凡微笑着看着我说道。   “两天了?!剧组的其他人呢?曼漓呢?”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被纱布包裹得跟颗粽子似的,又闷又疼,但是还是很清醒,看着李亦凡问道。   “其他人都,没了……”李亦凡难过地答道。   “曼漓呢?她去哪儿了?”我追问道。   “跑了,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昨天才从警察局那里录完笔录出来,我在警察局听说昨天夜里在城东豆腐坊对面有一家人被杀光了,也是查不到凶手……”李亦凡对我说道。   “警察?你跟他们提起过我没有?你是怎么说的?城东豆腐坊对面?”我脑袋拼命回忆着,我知道城东豆腐铺对面就是那个害死了曼漓的变态狂住的地方,她真的回去报仇了!只是我害怕警察,害怕他们查到我们裁缝铺,到时候事情就复杂了!   “别担心,我是先送你来医院再去报案的,没有向警察提起过你,现场很混乱,死了十几个人,没人会查到你出现过,你别激动,一会儿伤口该疼了。”李亦凡轻声安慰道。   “谢谢你啊!”我感激地说道。   “不用客气,谢谢你帮我求情,要不然我可能已经死了。你回去以后告诉你师父那些戏服不用做了,剧组死了那么多人,基本已经废了,老大也死了,除了我没人知道你们,你好好在医院养伤,病好了我送你上船。”李亦凡对我说道。   我双手支撑着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下了病床,站在窗户前,看着医院大院里的绿色植被,想到师父已经两天没见我回去了,一定会着急,也不知道我瞎编的那封信,能不能骗得过他老人家……   “你还是躺着多休息吧,我要回家一趟了,我已经在警察局里待了一个晚上了,我姐姐一个人在家呢,我得回去看看她。”李亦凡对我说道。   “你快回去吧,别担心我。”我转身看着李亦凡说道。   李亦凡给我道别后就离开了,我独自站在病房的窗前,心里满是愧疚和痛苦,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情了,我不该不听师父的话,不该偷偷地给曼漓做了那身杏花图旗袍,还大意地用上了祖传的金剪刀,让曼漓有机会变成杀人复仇的狂魔,是我害死了剧组的人。   我要回去,回裁缝铺,给师父认错,随便师父怎样责罚我都可以,我错了。再也没有耐心在医院待下去了,我偷偷从医院跑到了大街上,买了顶帽子戴在了头上,盖住了脑袋瓜上的纱布,就走向码头了,等着排队买船票回小城去。   上了船我就老老实实地坐在了船舱里,船舱外江上风大,脑后面的伤口还隐隐地疼,稍微有点风吹来,我就感觉疼得更厉害,坐在船舱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动多了,脑袋后的伤口会裂开。不知道我顶着一个破脑袋瓜回去认错,师父是会罚我呢,还是会骂我…… 第052章 :警察抓走师父   可是奇怪的是,我老是觉得脑瓜后面有一阵阴凉的风一直在吹,让我总觉得这船舱是不是破了一个洞,可是回头仔细看时,船舱上根本连缝隙都没有。   我忽然想起樱沫跟我说过的话,她说船舱里有一个喜欢恶作剧的鬼魂,可是我脑袋疼,最怕风吹了,无奈,我拿戴着佛珠的那只手挡在脑袋后面,没想到还真有用,风不吹了。   中午的时候船靠岸了,下了码头,走在进城的路上,我忽然紧张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师父承认我的错,也不知道师父会怎样罚我。   好不容易走到离裁缝铺不远的老槐树下的时候,发现铺子的大门是锁着的!大白天的,师父这是去哪儿了?   我小跑到裁缝铺大门前,看着门上的大锁,心里忽然害怕了起来,跑到临近的几家商铺里打听,可是好像没人知道我师父去哪里了,都说昨天下午还看见师父在裁缝铺里忙活呢,只是今天早晨到现在一直没见裁缝铺开门。   呆呆地坐在裁缝铺大门口的一块青石上,心里七上八下的,害怕是曼漓昨天晚上来了带走了师父,可是那也不对啊,那师父哪里还有机会来锁大门啊?师父到底是去哪儿呢?!   “小裁缝,你怎么坐在这里啊?你师父被警察带走了,你不知道啊?”忽然有一个驼背的老婆婆颤颤巍巍地走到我身边,问道。   “我师父被警察带走了?为什么?”我慌忙站了起来,看着老婆婆问道。   “昨天深夜,我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时候,看见几个警察烤着你师父从我院门前经过,当时我就纳闷了,大晚上的,警察干嘛要抓一个老裁缝?今天过来看看,看见你坐在门口发呆呢……”老婆婆叨絮着,可我听不下去了,直接就往警察局的方向奔去了!   我一路奔跑着,来到了警察局,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他们关押我师父的那个房间,我慌忙地推开了房门,看见一个烫着卷发的女警官在审问我师父。   “你是谁?怎么进来不敲门?”女警官看着我问道。   “我是裁缝铺的徒弟,我来看我师父的,你们为什么抓我师父?”我看着女警官问道,转而看着师父,他冷漠地看着我,像是在责怪我的不辞而别,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我们怀疑你师父跟一年前的无头案有关系,他很可能就是嫌疑犯,我们已经暗地里调查了一年了,手里头掌握了一些证据。”女警官严肃地看着我答道。   “我师父年纪一大把了,怎么可能是什么无头案的嫌疑犯呢?是你们破不了案胡乱想抓一个代罪羔羊吧?我一直和我师父生活在一起,他不可能去杀人的!”我看着女警官辩解道。   “不是你师父,那就可能是你做的!那天守卫的人说了,你们师徒两人跟着张君皓进了博物馆密室,后来下暴雨,你们师徒二人冒着大雨走在暴雨里回去了,没多久,就有人在博物馆里发现了张君皓的尸体,头都被割走了,你师父背的那个工具箱,足可以装得下人头。”女警官分析道。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保证那个守卫的话一定就可信吗?他人呢?你叫他出来,我可是还记得守卫长什么模样,你让我看看,看到底是不是!”我不服气地说道。   “守卫去年爆发瘟疫的时候就已经病死了,是他家里的人这几天整理他的衣物的时候,在他藏在床底下的日记本里看见他写的那段经历的。所以,我们到现在才找到嫌疑犯。”女警官看着我说道。   “人都死了,写了几篇日记就能当证据吗?据我了解,得了那种瘟疫的人会产生幻觉,会发疯,如果全是他自己瞎写下来的呢?你们就凭这个就可以确定嫌疑犯了吗?放了我师父!”我愤慨地说道,看着师父,他却一脸的平静,也不看我,只是平视着前方,眼神冰冷。   “到目前为止,你们师徒是最有嫌疑的两个人了!你别在我这里耍横,小心我把你也扣下来!”女警官瞪着我说道。   “你们就是破不了案在找代罪羔羊!你说吧,要怎样才肯放了我师父。”我倔强地看着女警官说道。   “除非你有证据证明你们不是杀人凶手,或者你能找到真正的凶手,要不我们就准备这样结案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你们。”女警官看着我说道。   “结案?你们想怎么结案?枪毙我们吗?”我愤懑地看着女警官问道。   “不是枪毙就是终生监禁。”女警官冷冷答道。   “你们这就是草菅人命!你等着,我帮你找出真凶来!”我气愤地看着女警官说道。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你什么时候帮我们找到真凶,我们什么时候放了你师父。”女警官忽而放松了下来,对我说道,眼神里带着诡异的笑意,让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上了当了。   “丫头,这是钥匙,回家后别再乱跑,别听她的话,苏船长回来后,会来保释我的。”师父拿出了大门钥匙递给了我,淡淡地说道。   “老裁缝,这一次苏元哲怕是保不了你了,我们调查过你们师徒了,你们好像一直跟石峰上的那位赤脚医生有来往,一年前可是有人目击他带狼群下山杀人怂恿狼群吃人肉的,他涉及的应该不止这一桩命案吧?我们还知道,这丫头跟那个赤脚怪医好像有牵扯不清的联系,现在我们只能靠她破案了,石峰附近环境险峻,生人都是‘有去无回’。”女警官终于肯说出大实话了,我心里不禁唏嘘,原来她早就预谋,就是想利用我。   “丫头跟那个怪人没什么联系,你们利用她也没用,那个怪人不会上你们的当的,我劝你们趁早死心,放了我们,别玩火自焚。”师父冷冷地看着女警官,警告道。   “放了你们?!不可能!你当我哥哥白死了吗?”女警官激动地说道。   “你哥哥是谁?”我好奇地问道。   “我叫张君澜,你猜我哥是谁?”女警官皱着眉头,难过地看着我问道。   “我知道了,难怪你这么想破案!”我答道,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头好像有点晕,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一路跑来的时候,有风吹进了我的破脑袋瓜里面了。   “你还是放了我师父吧,那个怪医生不会上当的,他也不一定是杀你哥哥的凶手,你们最好别招惹他,他杀人不眨眼的。”我摸着脑袋,看着张君澜劝道。   “他杀了太多人了,必须死,我哥哥的死一定跟他脱不了干系!你如果想救你师父的话,就想办法骗他下山,或者你找出真正杀我哥的凶手,拿他来换你师父。”张君澜冷冷地看着我,说道。   我拿着师父给我的大门钥匙,知道现在不是跟师父认错的时候,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看着师父平静的脸,他好像一点也不害怕被警察关。   “丫头,你脑袋怎么了?”师父好像注意到了我脑袋不对劲,看着我,问道。   张君澜一把就掀掉了我头上的帽子,露出了我被绷带包成了粽子的脑袋瓜,我尴尬地看着师父吃惊的模样,心虚地低下了头。   “哟!该不是剃光了头发做了手术吧?难怪这小脸惨白得,这脑袋瓜包得,跟个大包子似的!”张君澜冷冷地讽道。   “没,没有!在省城的时候摔了一跤,脑袋摔破了,在医院包扎了一下而已。”我低着头,心虚地说道,不敢看师父的眼睛。 第053章 :闯迷宫找真凶   师父突然朝我大声吼道:“你这脑袋瓜怎么没丢在省城里面?!你跑回来做什么?!”   我被师父忽然爆发的脾气吓得差点就哭了起来,转身委屈地跑了,手里拽着钥匙,一路跑回了裁缝铺。   打开了门,跑上了楼,趴在床上哇哇地哭了起来,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凶,我差点就死了,差点就没命回来了……   不知道是哭得岔气了,还是脑袋后的伤口被风吹多了,我昏昏沉沉地趴在床上睡着了。   睡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了灯,突然看见笙潇坐在床尾,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你怎么进来的?”我警觉地看着笙潇问道。   笙潇忽然难过地看着我的脸,问道:“妹妹,你头怎么受伤了?”   一句关怀的话,一个温柔的眼神,一句妹妹,让我一下子回忆起我们曾经在一起生活的美好时光。   “我,我好像栓大门,我下楼去栓大门,姐姐,你回家了就好。”我努力下了床,走出了房间,下了楼,才发现大门已经栓好了。   “是我帮你栓好门的,来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我上楼来看你睡着了,天黑了我就把大门栓了。”笙潇走到我身后,对我轻声说道。   背对着笙潇,听着她温柔细心的话语,我忽然多想那些不快乐的事情从未发生过,我们还是那一对天真烂漫的姐妹。   我转过身来看着笙潇,忍不住心酸的泪水,说道:“姐姐,回来了就好。师父被警察抓走了,怎么办?”   笙潇走了过来拥抱着我,安慰道:“别难过,我知道师父是被冤枉的,在地宫里一直藏匿着一个长着两个脑袋的怪物,他的嫌疑最大,他杀人一向残忍,都是直接拗断人的脑袋,只要我们抓住了那个怪物,交给警察局,他们就会放了师父的。”   只觉得笙潇的身体好冷,与曾经的那个温暖体贴的姐姐好像有很大的区别,可是我还是努力地催眠自己,我的姐姐回来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怪物,让师父早点离开警察局。”我看着笙潇的脸问道,虽然她的脸对于来说还有些陌生,但是眼神却还是那么熟悉。   笙潇摸了摸我的脑门,关怀地说道:“你发烧了,是不是头上的伤感染了?你得好好休息,我给你熬药,天亮了你烧退了休息好了,我们再去。”   听到姐姐说给我熬药,我内心不禁升起一股暖流,以前每次我生病,都是姐姐给我熬药……   我上了楼,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想姐姐回来了真好,爹娘走后,来到小城,对我最温柔体贴的就是姐姐了,黑熊闯进裁缝铺的时候,还是姐姐救的我。   “药来了,喝药了,小心烫。”姐姐端着一碗药走进了房间,我坐了起来,接过碗,问到了里面的药的味道。   “这是什么药?味道好奇怪,和我以前一直吃的药好像不一样。”我一边吹着滚烫的药汤,一边问道。   “加了一点退烧的柴胡进去,味道是有些不一样,趁热喝了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天亮了我们就去地宫找那个怪物,抓了它去警察局,让警察局的人把师父放了。”笙潇温柔地看着我,说道。   看着她的眼神,心里完全没有任何戒备和疑问了,我把吹凉了的药汤,一饮而尽,药汤虽苦,可是姐姐的微笑在我心里却是甜的。   喝完药我就躺下来了,笙潇坐在我床边,像以前一样陪着我,只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给我唱起了歌谣来,歌声宛如天籁。   她唱着:月亮从群山怀里升起,山坡上开满芬芳的栀子,灯下你的容颜美得像谜,清晨你在走在阳光里,院里开满了洁白的茉莉,一转身你走得那样着急,徒留我在暮色中把你回忆,寂静的夜里在恍惚的梦中寻你,寻你……   “你唱歌真好听。”我不由地赞道。   “这个女人生前是一个歌女,她的嗓子唱歌确实好听,快睡吧,睡醒了,病就好了。”笙潇轻声对我说道,说完又开始给我哼唱着动听的歌谣。   我在笙潇美妙的歌声里睡着了,睡得很沉,做了一个很长很美的梦,梦里我撑着一把红色的伞,跟着一个给我一种很强烈的安全感的男子走在梨花雨里,梨花淡淡的香,细雨淅沥沥地下,我们就那样静静地走在梨园里,走了很久,也没有走出那片园子,可是我们好像都不着急,不着急寻找到离开园子的出口,我们漫漫地在园子里走着,雨打湿了男子的肩膀,我抬手轻轻拂去他肩上的雨珠,抬眼,却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依稀感受到他脸上温暖的笑……   痴痴地,我从梦里醒了过来,睁眼看见天亮了,发现笙潇依然坐在我床前,温柔地看着我。   “姐姐,你没睡?”我看着她问道。   “嗯,活死人是不睡觉的。”笙潇平静地答道。   “姐姐,我的头好闷热,可不可以把我头上的绷带拆了?”我看着笙潇问道,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了,天气有些闷热,我的脑袋像盖了一个蒸笼盖一样。   “应该可以了,你坐起来,我给你拆开看看,看伤口怎么样了。”笙潇轻声答道。   我坐起来,笙潇轻轻地拆开了我头上的绷带,我所有的头发瞬间都垂落了下来,只是被绷带束缚久了,头发全部弯弯扭扭的乱蓬蓬的,好大一个爆炸头的脑袋。   “你这头发之前肯定被剃光了,就这两天才长出来的,一下子就长这么长了,伤口好得差不多了,薛世人留下来的药果然好,只是你这头发暂时不能洗了,我帮你扎起来吧,扎一个大麻花辫怎么样?”笙潇扒着我的头发,对我说道。   “好啊,扎个麻花辫吧,谢谢姐姐。”我忽然心里有些激动,感觉姐姐真的“回来了”!   笙潇给我扎好了辫子以后,洗漱完,我整理床铺的时候,发现床金剪刀竟然在我的床单下,只是垫的棉絮有点厚,昨天夜里我没感觉到而已……   我收好了放在了身上的衣服口袋里,跟着笙潇出门了,锁好了铺子的大门,我们就走向了大街了。   来到郊外,我以为笙潇会带我去那个山坳里的坟场,因为那里有一个入口,可是她却没有带我往那个方向走,而是带我走向了凉骨江的方向。   “姐姐,你带我去江边?”我疑惑地看着笙潇问道。   “嗯,去江边,江底有一个石洞,游过去就到了地下暗河,从暗河上岸,就能到达地宫。”笙潇边拉着我走着,边说道。   “可是,姐姐!我不会游泳!”我有些害怕地说道。   “没事,活死人不怕水,你跟着我,我拉着你,很快就到了!”笙潇拉着我,来到了江边,回头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对我说道。   “可是……”我害怕地看着江水,忧郁道。   还没等我说完,笙潇就一把拽着我,拉着我一头钻进了江水里,活死人的速度真的像风像闪电,我被笙潇拉着在水底穿梭,眼前全是飞速串过的流水,我几乎来不及看清江底的世界,还不到我喘上一口气的功夫,我们就来到了地下迷宫的暗河岸边……   我傻傻地站在暗河岸边,水不断地从我头顶滴下,滑过我的眼睛,我的脸颊,我的嘴角,我大口地喘着气,用一只手抹掉了脸上的水珠,看着幽蓝幽蓝的地下暗河的河水。   转脸看着笙潇,她却那么平静,没有喘气,活死人是没有气息的!水珠在她冰冷的脸上滑落。   “嗷!”突然,暗河石窟顶传来一声恐怖的嚎叫声,我吓得猛地抬头! 第054章 :小城地动山摇   一头四爪的灰白色身上满是褶皱却折射着白光的双头怪兽趴在石窟顶,那两颗头像狼又不是狼,像狗也不是狗,眼睛上蒙上了一层薄膜,看不清它的眼仁和眼白,只是凸起的两点,感觉是它的眼睛,鼻子比较长,鼻头一直在蠕动,满嘴雪白的獠牙,两颗脑袋挤在一根粗短的脖子上,四爪都长着修长的指甲,在蓝色地下河水的映照下,折射出一道道亮光,看起来像是一排排锋利的弯刀。   看着头顶的这个体型赶得上一头大牛的怪兽,我吓得直接呆住了,感觉腿都软了……   “就是它,抓住它!”笙潇指着我们头顶的怪物说道。   “什么怪物,还,还抓住它……怎,怎么抓?”我吓得差点就发抖了,真想笙潇能拉着我一头钻进河水里,逃回去,我看着她结巴地问道。   “你手抖了,你怕……不抓它回去,怎么救你师父?”笙潇看着我问道,好像是在激我鼓起勇气。   我攥了攥拳头,心里努力地给自己打气,随即拿出了金剪刀,对笙潇说道:“抓住他,救师父。”   笙潇忽然像一阵风一样窜到空中,可是那个怪物反应很敏捷,瞬间从我们眼前消失了,窜到石窟口,溜进了黑漆漆的地宫里了。   仿佛又是一阵风,笙潇从空中落到了我身边,拉着我,说道:“它逃进地宫里了,我们去地宫里找它!”   还没反应过来,我就被笙潇拽着飞进了地宫里了,地宫里很阴暗,四周的角落里闪着忽明忽暗的鬼火。   “分头找吧,一个时辰后在暗河河岸集合。”笙潇拉着我来到了地宫深处,忽然送开了我的手,冷冷地说道。   “可是,姐姐,我对这里不熟,这里,太,太黑了。”我犹豫而害怕地说道。   “你这个样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它啊?!勇敢一点!”笙潇说完,就消失在黑暗里了。   “我,我……”我独自站在地宫里,看着四周,完全找不到方向,恐惧占据了我的心,我真的没想到笙潇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怀疑我好像被她骗了。   忽然我听见怪兽喘息的声音,它好像就在我附近,我握着剪刀,瞪大眼睛努力地去看清周围的环境,去寻找怪兽的身影……   好像是在我身后,我一转身,什么也没发现,又好像是在我左边,我转过去,还是不见怪兽的影子。   “有本事你出来,不要跟我捉迷藏!”我在黑暗里,慌张地叫喊着,想给自己壮胆子。   “你怎么来了?”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我慌忙地握着剪刀转身对着他。   “你,你是远山!”我惊讶地看着远山俊美的脸,喊道,连忙放下了正对着他胸口的剪刀。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远山看着我问道。   “我来这里抓怪兽的,笙潇说是它杀了博物馆的张教授,可是警察却抓走我师父,指证我师父才是凶手,我要抓住这个真正的凶手,让警察局的人放了我师父。”我答道,看着远山,心里忽然没那么害怕了。   远山看着我问道:“你说的是双头兽残雨吧?那个张教授该死!他故意借着挖煤矿的噱头,挖开了他勘探到的皇陵的墓穴口,打扰了皇陵里贵妃的长眠,残雨杀了他,是在尽他的职责。”   “残雨?那个怪物还有名字的?”我看着昂头远山闪着寒光的眼睛,问道。   “他是清代皇陵的守墓兽,通人性,它能通过打开自己的眼睛用它的眼睛来控制别人为他杀人。”远山淡淡地答道。   “可是我看见他好像没有眼睛,四只眼睛前都长着一层薄膜。”我疑惑地说道。   “残雨只在杀人的时候才会睁开眼睛,平时他都是靠嗅觉和听觉行动的,只要是擅自闯进过皇陵的人,一般都会死于非命,几乎没有一个人是例外。”远山解释道。   “那还好他没睁开眼睛,说明他没想杀我。”听了远山的话,我害怕地说道。   “他只杀擅闯皇陵的人,世间其他的人和事,他从不关心。”远山耐心地解释道。   “他究竟是什么怪物?还是和你一样会变身,白天是人,晚上是狼?”我不禁好奇地问道。   远山无奈地看着我,说道:“我不是变身,我是没办法,守墓人在墓穴里待久了都会收到墓穴里面的煞气影响,破坏了守墓人的规矩就会被诅咒,会变成不人不兽的怪物。残雨是清朝皇陵的第一代守墓人,只是他曾经犯了很严重的错,才会被古墓诅咒,变成那副丑陋不堪的模样,他比我惨多了,他一个月只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回到人的模样。”   “守墓人的规矩?你们守墓人有什么规矩?”我看着远山问道,越来越好奇,想知道他们的故事。   “清朝皇陵守墓人不能动情,不能有私欲,连亲情都不可以拥有,凡是破了规矩的守墓人,都会受到诅咒,重的诅咒会让守墓人生不如死,变成丑恶的野兽,轻的诅咒,就是让守墓人在乎的人死去,有些守墓人宁愿自己变成野兽,也不愿意他们在乎的人死,但是一般变成野兽的守墓人都是因为他们在乎的人死了,他们才自暴自弃,才会收到更重的惩罚。变成了野兽获得了永生,却也不死不休生不如死。”远山答道。   “真可怜,守墓人太可怜了,是人都会有感情,怎么会有这种破规矩?!”我不平地说道。   “有私欲的人怎么能尽责守好皇陵呢?这个规矩没有错,对所有的守墓人来说,都是公平的,没有一个例外的。”远山淡淡地说道。   “真是苦了你们了,死人的坟要活人守,守不好还有惩罚,惩戒得人生不如死……”我不由地唏嘘道。   “你还是回去吧,笙潇那个女人让你来抓残雨,根本就是让你来送死的,残雨不但杀人不眨眼,还会把自己亲手杀的人的尸体吃掉,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远山对我说道。   “笙潇不会害我的……”我不想面对这个事实,心里知道了答案,却还是逞强地说道。   “她就是想利用你……”远山看着我说道。   “利用我什么?”我问道。   “嘣!”突然一声巨响,地宫开始晃动,头顶有石块不停地掉下来,远山抓住了我的胳膊。   “快跑!有人在炸地宫!”远山拉着我就跑了起来,石块不停从我们头顶稀落地掉下来。   好不容易逃到石窟口,身后传来一声声巨响,地宫好像在塌陷,远山拉着我走下了石窟,来到了地下暗河。   “船呢?”我慌忙地扫视着河岸四周,看不见上次那条小船了。   “船上次被漩涡毁了,你还是不会游泳吗?再不跳下去,恐怕马上石窟也会塌陷,你就跑不出去了!”远山着急地看着我说道。   “咚!”地一声,突然石窟顶掉下一块巨石,看样子石窟也要塌了,远山拽着我就往河里跳,只是他的速度比活死人笙潇要慢很多,我在河底几乎喝了一肚子的水,好不容易才被他从暗河底拽到江底,再从江底拽到凉骨江面上来,看着江面上的青山,感觉好像刚从地狱逃离出来……   “没事吧?”远山托着我的脖子游到岸边,问道。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我吞了一肚子的水,无奈地说道,觉得能喘上口气,真好!   远山拉着我走向了岸边,走上了进城的小路,突然背后传来一声轰隆巨响,我们惊地一回头,看见江面升起来巨浪,山峦震颤,大地也开始摇晃了起来!地震了!地震了! 第055章 :废墟里的荒凉   我站在震颤的大地上,看见远处的小城有房子在倒塌,巨响声此起彼伏,想到师父还被铐在警察局里,我心急如焚,焦急地跑向进城的方向。   “你去哪里?去找死吗?”远山拉着我,问道。   “师父还在警察局里,我要去救师父,地震了!”我含着泪,着急地看着远山说道。   只听见噼里啪啦的巨响,像是放鞭炮一样,山河发怒,大地开裂,远山拉着我向空旷的空地上跑,有在山腰干农活的人从山坡连滚带爬地往我们这边的空地跑,吓得一边跑一边叫:“地震了!地震了!”   “别拉我,我要进城!”我用力甩开远山的手,说道。   “你冷静一下!你看城里的人都在往外面跑,你现在进去就是去送死,房子都塌了,会砸死你的!”远山双手用力抓着我的肩膀,大声地说道。   看着城里的上空升起的尘烟,我的心凉了一大截,哭着对远山说道:“我必须回去看看。”   没多久,大地平静了,只是远远地就能听到从城内传来的哀嚎声,听着那凉透心扉的哭喊声,我再也等不下去了。   “远山,你看谁来了!”我指着远山的背后说道,远山一回头,我甩开了他的手跑向了小城,好多人都在往城外跑,有些人身上到处是尘土,有些人头破血流的,有的抱着孩子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跑着……   我逆着人群,跑向了城内,追着我跑来的远山最后被逃命的人群挤散了,我看着从城内逃出来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恐惧和痛苦,可是我在人群里找不到师父……   等我踩着余震来到城内时,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往日安详宁静的小城,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大街上稀稀落落地躺着被倒下来的房屋轧死的人,有人蹲在尸体边大哭,有和家人失散的孩子坐在地上满脸是灰地哭喊着爸爸妈妈……   路,小城里已经没有路了,只有一片笼罩着死亡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的废墟。   我按照记忆里的位置,摸寻着走向警察局的方向,路过一个倒塌的房子边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蓬头垢面地跪在废墟前,满脸是灰和土,不停地哭着喊着,用双手刨着废墟上的土块,喊着:“我的孩子!孩子……”   我看见她的双手十指的指甲已经全部剥落了,鲜血染红了她指间的泥土,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我不禁心痛不已,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实在不忍看下去,我蹲在她身旁,开始找片状的石块来帮她刨土,却被阻止了,她哭着对我说道:“别用石头刨,孩子会疼……”   我的内心仅有的一丝坚强被那个女人的眼神和话语一下击碎,眼泪不停地流着,内心的希望早已土崩瓦解,学着她用手刨土,忽然,一只沾满了土灰的孩子的小手露了出来。   我颤抖着手碰了碰孩子的手,还有温度!而孩子的母亲更是失控了,大哭着拼命地刨土,刨啊刨,我跪在旁边,哭着帮着她刨土,手很疼,可是心更痛,看着疯了的女人的十指已经全是鲜血了,好不容易她把孩子刨了出来,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全身都是土灰,鼻孔和嘴角流出的血已经被泥土吸干。   “娃!我的儿啊!”女人哭天抢地地抱着孩子的尸体,嚎啕大哭着,那哭声让我听了整颗心都是冷的是痛的!   “大姐,孩子已经走了……”我搭着她的肩膀,哭着劝道。   “没有,没有!他只是睡着了,睡着了……”女人抱着怀里死去的孩子,走向了废墟里面,边走着边说着,“娃,娘带你去我们的房间睡,别在外面睡,外面睡着了会被狼叼走的……”   “不要,不要这样……”我站在原地,这样的画面让我不忍心看下去,余震又来了,一块石板从废墟上空塌了下来,女人抱着她的孩子,而那块石板直接砸向了女人的头,顿时她抱着自己的孩子,“睡”在了废墟里……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哭着看着变成了废墟的小城,在灾难面前,生命是如此脆弱,我是如此渺小,我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了警察局,警察局的墙壁裂了好大的缝隙,有几处房子已经完全塌陷了,该跑的人都已经逃命了,留下来的只有尸体,我没有找到师父,看来师父逃出去了。   想到离裁缝铺没多远的路程了,我忽然想到,那匹红绸是师父最重要的东西,我得回裁缝铺,找到那匹红绸,也许师父逃出来就会回裁缝铺。   余震渐渐平息了,我躲开高的废墟,走在平坦一点的地上,绕过尸体,绕过那些坐在尸体边痛哭的人,偶尔有疯狂的人在废墟里用单薄的工具在挖开土块和石板,可是我知道我真的不是救世主,我卑微而渺小,我连自己的师父都找不到……   忽然,我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绊住了,我一低头,是一只大手,大手从废墟的缝隙里伸了出来,抓住了我的脚踝……   “快来人啊!这里还有一个人是活着的!”我大声喊道,可是根本没人搭理我,活着的人有的逃出了城,有的在寻找他们的亲人,有的在他们亲人的尸体边哭泣,没人有心思来救一个被压在废墟里还有一口气的人。   我趴在地上,通过缝隙,看到了废墟下的人,她身上全是石板和木块,双眼已经闭上了,只是手指还在微微地颤动……   “喂!你醒醒!醒醒……”可是我发现的呼喊都是苍白无力的,谁来救救她啊?谁能救救她啊!   我试着搬开她身上层层叠叠的石板和木块,可是我发现我是那么没用,我根本搬不动啊!   就那样,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慢慢地停止了颤动,最后僵硬地贴在冰冷的土块上……   我坐在了地上,看了看四周,又昂头看了看天空,天色阴沉了下来,看起来要下大雨了,我心里只剩下最后一点信念,就是要回裁缝铺,去找到红绸,去找师父。   走了没多久,远远就看到了那棵开满白色槐花的老槐树,那么强的地震,它竟然还没倒下,周围倒塌的房子竟然没有压断它!忽然,这棵老槐树让我感受到了生的希望。   我走到树下,看见满树的槐花已经被泥土染脏了,树枝好多已经被石块打断了,残枝残叶落了一地,可是主干还在,希望还在……   只是我们的裁缝铺没了,它太老了,经不起大地震的摧残了,它倒塌了,堆成了一堆高高的废墟,天色暗了下来,天空乌云密布,槐花不停地掉落,起大风了,要下大雨了!   我走到裁缝铺的废墟边,看见我们的招牌“章佳裁缝铺”就在废墟外层,我爬上了废墟,双手抱起了伤痕累累的招牌,忽然,心酸的眼泪哗哗地落了下来,这么大一堆废墟,我要怎么找红绸?师父又去哪里了?   抱着招牌坐在废墟上,看着荒凉的小城,听着远远近近的哭声,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人间地狱里,我好像再也走不动了,双腿也没有力气了。   “爹!娘!师父……”我的内心已经完全崩溃,我喊着,哭了起来,狂风吹过,把我的希望都吹散了。   “丫头,你嚎啥呢?我还没死呢!”忽然身后的废墟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激动地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绕过废墟,来到了废墟堆的后面,看见师父正在弯腰捡拾着废墟上的木块和杂物,在翻找着什么。 第056章 :被藏起的信件   看见师父安然无恙地站在废墟上平静地翻找着东西,我忽然哭得更凶了,双手抱着招牌,站在废墟里看着师父的身影,像一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了起来。   师父听见我哭得更大声了,也没安慰我,也没搭理我,只是忙着找着他的东西,终于我哭累了,自己停了下来。   “哭完了啊,丫头?”师父抬眼看了我一下,说完,又继续埋头翻着废墟上的杂物。   “师父你是在找红绸么?”我看着师父问道。   “是啊,你抱着一块破木头干嘛?还不快点来帮我!要下雨了!天要黑了!”师父埋着头忙着,大声说道。   “这不是破木头,是裁缝铺的招牌。”我抱着招牌答道。   “人在,招牌就在,人没了,招牌就没了,你抱的不是招牌,是一块刻着字的破木头,丢了它吧,来帮我找红绸了,快点。”师父埋头忙活着,说道。   我把招牌放在了一边,走到师父旁边,开始跟着师父一起翻找红绸,找了好一会儿,开始有雨点从空中低落下来。   师父从一堆杂物里面翻出了一个古朴的棕色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搁在了一边,继续翻找着,又找到了一把实木梳子,他把实木梳子蹭在怀里,把上面的灰尘蹭干净了,放进了胸前内侧的口袋里。   我心里直纳闷,师父一个老头儿,怎么那么珍惜那一把陈旧的实木梳子?一堆的杂物里面,他就捡起了这把梳子揣在了怀里……   雨点越来越大,天色越来越暗,可是还是不见红绸的踪影,我有些灰心了,可是师父还是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我站了起来,累得喘着气,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昂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雨点不停地低落在我脸上,好像是天空在哭。   “丫头!快来帮忙,红绸被压住了!”忽然师父激动地喊道,我忙低头看见师父在用双手拉着红绸布匹的一角,我也弯腰伸手使劲全身的力气去拉红绸。   终于,红绸被我们从废墟堆里拉了出来,只是有一些掩盖在废墟深处的杂物也被连带着抖了出来。   在师父整理红绸的时候,我在新翻出的一堆杂物里看见了一个信封,信封上全身泥土,可是我看清楚了信封上的邮戳,是英文!   雨下大了,雨滴打湿了信封,我慌忙地捡起了信封,看见了上面的邮寄地址和收信地址,还有寄件人的姓名,池如绪,这三个字,让我顷刻间像中了邪一样,我看见了信件的时间,是半年前!   师父看见了我手里捏着信封,突然想夺过去,却被我死死地捂在了怀里,双手紧紧地按着,不让师父抢去。   雨越下越大,师父把红绸用废墟里的绸缎布包裹好了系好了背在了他的背上,手里抱着那个古朴的棕色木盒子,对我大声说道:“把信拿来!”   “不给。”我摇着头,倔强地说道。   “拿来!”师父生气了,大声吼道。   “不,不给!”我边说着,害怕师父抢了去,忙塞进了怀里面,裹在了衣服里面,双手环抱着胳膊,倔强地看着师父。   师父抓着我的胳膊,推着我走着,说道:“你走,不听话,就给我走!”   “我不走,不走!”我哭着,委屈地看着师父,说道。   大雨倾盆而下,雨水和泪水在我脸上肆无忌惮地流淌着,师父看着我的模样,忽然好像心软了,叹了口气,对我说道:“你这丫头,怎么就是不听话,走吧,找个地方躲雨去。”   我跟着师父走下了废墟,师父在废墟堆里捡了一把伞,把伞撑开了,递给了我,我把伞撑在师父头顶,可是师父却走出了伞下,阴沉着脸说道:“我不用打伞。”   雨太大,我担心师父年纪大了,淋雨多了会生病,坚持要给师父撑伞,师父却恼了,瞪着我说道:“我不打伞!”   我没敢再坚持,自己撑着伞,跟着师父身后走着,大雨清洗着废墟中的小城,到处都是蜿蜒的污水和血水,仿佛再大的雨,都无法将这里的噩梦清洗干净。   走了很远的路,天都黑了,师父带着我走在漆黑的山路上,带着我来到了一个山洞口,站在洞口,我们看见山洞里挤满了避难的人,他们在山洞中间升了一堆篝火。   我收了伞,跟着师父走进了山洞里,好心的人给我们腾出了一点空位置,让我们烤火,师父全身都湿透了,可是他坐在篝火边的第一件事是拿下他背上的红绸,拧干了红绸里的雨水,双手撑开了红绸,在篝火边小心翼翼地烘干着红绸。   山洞里逃难的人,有的人还在低声啜泣着,有的人目光呆滞,像丢了魂一样,有的人在清理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有的人在商量着天亮以后去哪里讨生活,而有的人则说,要回去重新把家建起来……   我听见有孩子的哭声,循声望去,看见人堆里,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在哄着孩子,背对着人群在给孩子喂奶。   夜深了,大部分的人都睡在地上,或者用简单的席子铺在地上,睡着了,师父烘干了红绸,靠在山洞的墙边打起了盹,热心的人在给篝火加柴,这样睡着的人才能取暖,大地震后又是大雨,气温急剧下降,本来是春末的天气,夜深却冷得寒冬一样。   而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敢拿出我怀里的那封信,看着师父眯起了眼睛,我把怀里早已被我的体温捂热的信封拿了出来,发现信封已经半干了,借着火光,我拿出了信封里面的那封信。   信封里写到:章佳师傅、楚瑅妹妹,转眼我已经到达英国半年了,我在格拉斯哥市的格拉斯哥大学的医学院读西医外科专业,异国的天空广阔无垠,我结识了不少世界各地的朋友,我住在当地的一个朋友家里,他和我是同学,叫丹恩,是一个高大帅气的英国小伙,我们既是同学,又是好朋友,丹恩的父亲开了一个酒吧,空余的时间我会到丹恩的父亲的酒吧里打零工,他们按月给我发工资,吃住都是免费的,打零工挣的钱可以够我的学费,我生活得挺好的,也学会了用英语和周围的人交流,郊外的克莱德河非常美,闲暇之余我会和丹恩到河畔钓鱼,有时候约一行人在河边垂钓、烧烤、喝啤酒,有时候我们露营在河畔,看日出,克莱德河的日出真的太美了,美得像梦一样,这样的日子倒也充实快乐,比起国内在深山知青的日子,这里简直就是在天堂……   读到这里我心里忽然暖暖的,不禁微笑了起来,可是再读下去的时候,我却忍不住哭了起来,如绪在信中写道:大恩不言谢,真地很感激章佳师傅,给了我重生的机会,等我学有所成了,我就回国,把国外最先进的医术带回祖国,希望章佳师傅身体健康、事事如意,祝愿楚瑅妹妹越长越漂亮,学得一手好裁缝手艺,将来做一个出色的裁缝,沧海虽大,倦鸟终会归巢,异国的风景虽美,但是故乡的月亮永远都是最亮最圆的。多保重,勿念,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能重逢,到时候一定要把酒言欢,长话乡思。   等看完了整封信,泪水早已经湿了我的脸,我把信小心翼翼地收好了,放进了信封里,抬头看了一眼师父,吓了一跳,师父正瞪大着眼睛在看我,我也不知道他瞪了我多久了。   “师,师父……”我看着师父,有些害怕他的眼神,忙把信揣进了怀里,害怕师父抢了去,没想到师父收到信了却藏了起来,不给我看。 第057章 :翻山越岭的奔   “丫头,我们是去省城还是留下来重建裁缝铺?”师父忽然看着我,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想留下来,我不想回省城,可是警察还会抓你吗?”我担心地看着师父问道。   “警察局都没了,人死的死,跑的跑,城里面活下来都人基本都在这山洞里了,你数数看,有没有一千人,估计天亮了还会走掉不少,要去别的地方投奔亲友,最后留下来估计就几百人,城里到处都是死人,要等邻近的市和县下来人来帮忙,估计要到明天或者后天,留下来帮忙重建会辛苦的,你想好了。”师父冷静地分析道。   “没事,我不怕辛苦,我愿意和留下来的人一起把小城重建起来,虽然我不会盖房子,可是我可以帮忙打杂,帮忙给大伙儿做饭洗衣服……”我看着师父,认真地说道。   师父看了看洞口的天色,说道:“好,那我们就留下来,重建我们的裁缝铺,重建小城。”   “师父,我们可不可以把我们的新缝铺建在那棵老槐树下面,我喜欢那里。”我满心期盼地看着师父问道。   “应该没问题,重建很苦的,丫头,你煮个饭都成问题,你能帮到什么忙,要不还是跟师父去省城吧,我们在那里租间门面,或者去别的地方,现在小城就是一座死城,到处都是一片荒凉,角角落落里都是死人。”师父叹了口气,说道。   “我哪里也不去,我就是想留下来……”我含着泪看着师父,倔强地说道。   “好,留下来就留下来,快睡一会儿吧,等下天亮了就要忙了。”师父看着我答应道。   我点了点头,抱着双膝靠在墙边,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全是如绪在信里的话,等学业有成,他会回到祖国,回到故乡……   可能是太累了,我睡得太沉了,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我梦见春天的时候,我站在开满槐花的大树下,看着如绪向我走来,春光漫漫,他笑容依旧,我竟然笑着从梦里醒了过来。   我睁开的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席子上,身上盖着红绸和师父的外套,身旁的篝火还是燃着的,师父穿着单薄的衬衣,坐在我身旁,静静地看着燃烧着的篝火,时不时给篝火加几根木柴。山洞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老人和孩子留在山洞里。   我坐了起来,把外套递给了师父,师父穿好了外套,接过我手里的红绸,包好了又背在了背上,手里提着那个木盒子,对我说道:“走吧,回城里帮忙去了,天亮的时候听他们说有几辆从省城开来的大卡车,还有军车,像是来帮忙救援和重建的。”   “有人来帮忙,那太好了啊!”我激动都说道。   “死了太多的人了,就算重建起来了,还是要从外地拨人口来,小城才可能真正‘重建’起来,恢复以前的生气。”师父边走着,边对我说道。   我跟着师父来到小城的马路上,马路裂开了好大一条缝隙,像是大地张开的大嘴,吞噬了无辜的人的生命。   有两辆军用大卡车和两辆临时征用的民用大卡车,停在了路边,一百多名解放军战士已经开始在废墟上实施救援,有十几名医生和护士在对受伤的人进行医治,还有一些来支援的人在给留下来的人发帐篷、食物和水。   我和师父领了帐篷、食物和水,开始坐在废墟边吃着冷馒头,喝着水,师父对我说:“一会儿我们跟着上山砍树的队伍去砍树,别留在现场这里,这里一会儿要堆好多死人,还有挖掘现场,更是惨不忍睹,我们去山上砍树下来,到时候盖房子用得着。”   “师父怎么知道会堆好多死人,现场会很惨?”我啃着馒头,看着师父傻乎乎地问道。   “这么大的地震,师父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算是第二次经历了,上一次是五十年前,那时候整座城都成了死城,那时候没有什么救援队伍,活下来的人基本都走了,因为废墟里的尸体全都腐烂了臭了,也没来得及挖出来埋掉。有些人为了挖出自己的亲人,差点昏死在了现场……有些尸体被挖出来,怀里还护着他们的孩子,那种场面,别说你还是个孩子无法承受,我都活了这么多年了都承受不了,听我的话,一会儿跟着砍树的队伍上山去砍树就行了,也是在给重建小城出力。”师父喝了口水,对我说道。   “砍树?可是我不会砍树……”我吃着馒头,看着师父说道。   “不会砍树可以学啊,笨丫头!”师父不耐烦地看着我说道。   忽然有十几个人拖着两辆板车,手里拿着砍刀,在吆喝,喊道:“谁会砍树啊?谁愿意上山砍树?”   师父连忙起身,我跟在师父身后,混进了砍树的队伍里,我们十几个人,帮忙推着板车,准备上山砍树了,而这十几个人的砍柴队伍里面,有五个解放军,其他的都是“本地人”,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位姐姐,其他的都是男人。   师父把我们分到的帐篷放到了板车上,我看见板车上还有几个别人的帐篷,有锅碗瓢盆还有干粮还有砍刀、纤绳和锯子……   我们跟着队伍走着,我问师父:“这是要在山上住下来吗,师父?”   “那当然了,十几个人起码要砍两个月的树,才勉强够得上用,我们要在山上住两个月了,我去跟队长疏导疏导,到时候你就那位大姐住一个帐篷,白天你就跟着我砍树,晚上你跟那位姐姐住一个帐篷。”师父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那师父跟谁住一个帐篷啊?”我好奇地问道。   “师父自己住一个帐篷,帐篷不够用的话,我就睡外面,搭个草棚。”师父答道。   “师父为什么不愿意跟别人共用一个帐篷?”我不解地问道。   “我独处习惯了。”师父低沉着声音答道。   跟着队伍来到了树林里,队长叫肖鹰,是一个来自北方的大个子解放军,二十多岁的样子,他点了一下人数,一共十七个人,肖鹰队长把队伍分成了四组,由于砍树的队伍里面师父年纪最大,而我的年纪最小,为了照顾老幼,肖鹰队长把我和师父分在了他的队伍里,还有一个本地的四十多岁的大叔,我们四个人一组,剩下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刘大叔留下来看场地、做饭。   肖鹰组织大伙在树林地势高一点平坦一点的地方搭建起帐篷,首先把选好的片地上的树木和杂草全部砍光了,然后依地势把九个帐篷搭建好,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圆圈中间的空地上搁置着生火做饭用的器具。   我跟着大伙儿忙完了,把帐篷都搭建好了,忽然发现师父不见了,我着急了,问队伍里的人有没有人看见过师父去哪儿了,队伍里面唯一的姐姐沐雪告诉我,说她看见我师父走了好一会儿了,进了树林深处。   看不见师父,我心里着急,站在帐篷围成的大圆圈外,对着树林子大声喊道:“师父!师父!”   可是根本没有回应,肖鹰队长过来安慰我,说道:“你师父一定是有什么急事走开了,一会儿肯定就回来了,你别着急,你在这里,他不会走远的。”   “我师父会不会不要我了?”我害怕地看着肖鹰队长问道。   “怎么会?他之前还特地跟我说,你是个孩子,根本没吃过什么苦,叫我不要对你要求太高,可见他对你很不放心,怎么会丢下你呢?别着急,一会儿你师父就回来了。”肖鹰队长憨厚地笑着,安慰道。 第058章 :杂草丛生的坟   砍树的队伍休整好了,准备分组出发了,我们组有肖鹰队长和根叔还有我,就差师父了,看场地的刘大叔给每组每人发了一个馒头,中午就在山上砍树了,要到天黑才能回到营地。   很快,其他几个组都出发了,肖鹰背着纤绳和砍刀,根叔拿着锯子,我站在帐篷外边,呆呆地看着茂密的树林,终于看到了师父的身影。   师父归队了,我们就出发了,我发现师父身上背的红绸和他手里提的木盒子都不见了。   “师父,红绸和木盒子呢?”我跟着师父身旁,低声问道。   “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了,要砍树了,总不能天天背在身上吧。”师父低声答道。   “哦,难怪师父去那么久。”我低声说道。   “听他们说你们师徒是裁缝,让你们跟着砍树,太屈才了,没办法,这灾年灾月的,要辛苦你们了。”肖鹰队长客气地搭讪道。   “肖队长别说这种客气话,砍树也不是什么辛苦的活,别看我上了年纪了,身子骨还是很硬朗的,只是我这个小徒弟,要麻烦你多照应照应,她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师父客气地说道。   “没事,我一个人干活顶俩,在部队的时候就是,不会让这妹子吃苦的。”肖鹰队长憨厚地笑着,说道。   我们一组来到了大树林立的山坡上了,听见远处已经传来了大树倒下的声音,有些组的人行动很快。   从来没见过人砍树的我,好奇地站在一边,看见肖鹰像只长手长脚的大猴子一样,将纤绳跨在肩上,爬到了大树树冠的位置,将纤绳的一段系在了树冠上中间部位较粗的树枝上,然后拉着纤绳的另一端,从树上爬了下来,身手敏捷极了,我不禁看呆了!   绑好了纤绳后,肖鹰、根叔和师父还是砍树了,砍刀、斧子、锯子轮番着上阵,没多久,大树的根部就出现了一个大嘴一样的大伤口,留下最后一点没有完全砍断。   他们三个人开始拉纤绳了,朝着“大嘴”张开相反的方向,先是慢慢地将绳子拉直,然后吆喝着一齐出力,看样子树很难倒的,我着急了,凑上前帮忙拉绳子,却被师父赶到了一边,说我会帮倒忙。   “来,一、二、三!”肖鹰喊着口号,只听见一声巨响,树倒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把地上的灌木丛都砸得飞溅了起来。   师父开始拿着砍刀看着倒在地上的大树上的枝干,那些瘦小的枝干只能砍了当柴烧或者扔掉,只有粗的树干才能留下来盖房子用。肖鹰队长取下了树上的纤绳,又找了一棵附近的大树,爬了上去,系好了绳子以后爬下来,和根叔一起砍树。   头顶的太阳透过茂密的树林照射在林子的地上,投下了斑斑驳驳的树影,树在砍着倒下的大树上的枝桠,我看着师父的背都汗湿了,走上前,关心道:“师父,要不休息一下,我来砍这些枝桠吧?”   “一边呆着去,你会砍啊?”师父埋头干着活儿,说道。   “我试试。”我对师父认真地说道。   “看你那双手,是拿砍刀的料吗?别一会儿磨出茧子来了!”师父回头看了我一眼,盯着我细长的十指,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磨出茧子来的?我试试,我想试试。”我站在师父身后,说道。   “来,你试试。”师父把砍刀递给了我,我开始学着他的样子砍树枝,可是树枝倒是没被我砍断几根,我手里的砍刀老是挥到了树干上,把树干倒是砍得伤痕累累。   “拿来!你一边凉快去!照你这样使蛮力砍下去,这棵树被你砍废了,本来可以做房梁的好木材,被你砍下去,就只能做地板了。”师父无奈地看着我说道,夺过了我手里的砍刀。   我退到一边,看着师父砍完了整颗大树上的所有的枝桠,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树干,我跟着师父走到肖鹰和根叔在砍的那棵大树边,树已经快砍断了,他们三个人放下了手里的工具,又开始齐力拉绳子。   很快大树倒了下来,倒在了丛林深处,我又跟着师父砍枝桠了,可是这一次好像出现了一点状况,我们发现大树倒在了一个坟头上了,还是没有墓碑的老坟!   “完了,没注意在这灌木丛里还藏着一座老坟,大树太沉了,把坟头上的土都砸开了!”根叔紧张地看着半个坟头土都垮掉了的老坟,说道。   “一座孤坟罢了,别怕,赶紧忙了,我们组今天的任务是砍十棵大树,还有八棵,要赶紧加油了!”肖鹰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对我们说道,说完就拉着根叔去找别的大树了,留下我和师父来砍掉这棵大树上的所有枝桠。   师父没有说话,闷声砍完了大树上大部分的枝桠,只是砍到靠在坟头上的大树上的部分枝桠的时候,师父犹豫了下,还是挥着砍刀砍完了树干上的树枝。   “师父,为什么在这深山老林里会有孤坟?连墓碑都没有一个?”我不解地问道,觉得至少应该立一个墓碑啊。   “可能是枉死的人,被路人看见了尸骨,好心把他埋了吧,不知道他姓谁名谁怎么立碑?也可能是身份不能被知晓的人死了,被亲朋偷偷地葬在了这里,反正葬的不是命苦的人,就是有冤仇的人,一般这样的坟,被无知的人破坏了,很可能会惹来冤魂。”师父看着被砸掉了半边坟头的孤坟,低声说道。   听着师父的话,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阵冷风吹过,我害怕地转头看了看,只看见不远处的张鹰和根叔,他们在忙着砍树。   “希望这坟头的主人已经投胎了,就不会有什么事了,大伙儿都是受苦受难的苦命人,他应该不会记恨的,都是无心的。”师父看着坟头,叹息道,说完就走向了肖鹰和根叔那里。   我跟在师父身后,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那坟头,我好像看见了土堆和杂草里面露出了一星点白骨模样的东西,吓得慌忙抓住了师父的胳膊。   “干什么?大白天的看见鬼了?”师父瞪着我,问道。   “没,没有。”我再回头定睛看时,又看不见了那星点的白骨了,好像是自己看花眼了。   之后整个下午,我都是精神恍惚地跟在师父身后,脑海里总是浮现那坟头的画面,好像是真的有白骨露在了外面,我想回去看看,想让大伙儿帮忙把树移开,帮那坟再重新堆好了,可是大家都太忙了,谁都比我忙。   终于太阳下山的时候,我们组的十棵树的目标完成了,肖鹰、根叔和师父开始把树拉到一块,堆积在一起,在树上做了记号,证明这些树是我们组砍的,到时候好交任务。   最后被大家拉回的树就是那棵砸在了坟头上的树,肖鹰不相信鬼神之说,比较大胆,直接拖着树就往树堆那边拉,师父和根叔还是有所忌讳,但是为了天黑之前归队,也只能闷声帮忙了。   十棵树全部堆积在了一起,肖鹰在树上做完了记好,就喊着我们回去了,太阳也已经下山了。   “肖队长,我们想先去忙点事情,待会儿就回去。”师父对肖鹰说道。   “什么事?天要黑了,赶紧回去吃晚饭了,今天第一天扎营,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呢。”肖鹰认真地看着师父说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去把那个坟头再重新垒起来,毕竟是我们不小心让树倒在了孤坟上,砸烂了别人的坟头。”不爱说话的根叔,看着肖鹰严肃地说道。 第059章 :坟头里的孤魂   “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回去把那个坟头重新垒起来,毕竟是我们砸了人家的坟头。”师父低沉着声音认真地说道。   “是啊,肖队长,死者为大。”我在一旁插话道。   “好吧,一起去。”肖鹰说完,就带头走在了前面,我们三人紧随其后,来到了那坟头前,开始培土垒坟头。   很快坟头就垒好了,天色也暗了下来,肖鹰队长在前面领路,根叔走在最后面,我走在师父和肖鹰队长之间。   肖鹰队长说,砍好的树过两天会有大卡车统一来收,带回小城里,我们一路走着,闲聊着。   走到营地的时候,天已经变成灰黑色的了,营地的帐篷圈中间升起了篝火,篝火上架着一口大锅,刘大叔在围着大锅给大家准备晚饭,锅里飘散出粥汤的香味。   沐雪在一旁帮忙,我主动走上前去,跟这个营地了除了我之外唯一的女孩聊天,原来刘大叔是她爹,刘大叔年轻的时候是个猎户,后来被野狼伤了眼睛, 有一只眼睛瞎掉了,地震中,沐雪的娘被倒下的房屋轧死了……   我和沐雪很快就熟识了,她二十二岁了,按照这里的风俗,这个年纪的女孩早就应该嫁人了,可是由于她爹眼睛不好,娘又是一个病秧子,她放心不下爹娘,要求娶她的男人必须是倒插门,她看中的男人不愿意倒插门来她家,愿意倒插门的男人她又不喜欢,婚事就那样一年一年耽搁了。   晚饭喝粥加上每人两个馒头,不论男女老少块头大小,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分量,显然我吃不完两个大馒头,师父也吃不完那么多馒头,我把自己的馒头退了一个给分馒头的刘大叔,刘大叔把我退掉的馒头给了肖鹰。   肖鹰队长是大块头,白天干活也很卖力,三个馒头也风卷残云般地消灭光了,沐雪看他吃得那么快,担心他还没吃饱,又主动把自己的馒头分了一个肖鹰队长。   一来二去,他俩聊起天了,两个人坐在篝火边聊得不亦乐乎,队伍里开始分帐篷睡觉,两个人共一个帐篷,师父让我和沐雪睡一个帐篷,他则自己站出来,说不愿意睡帐篷,愿意在外面看篝火,也就是他就睡在外面,我知道师父不是不愿意睡帐篷,而是不习惯与人共用一个帐篷。   “师父,多出了一个帐篷,你可以一个人睡一个帐篷。”我点了点人数,对师父说道。   “我就睡在外面就行了。”师父坐在篝火旁,轻声说道。   “章佳师傅,您就睡帐篷吧,夜里外面凉,也不安全,我们五个当兵的已经安排了轮班守着外面,您不用担心,放心回帐篷休息。”肖鹰队长热情地对师父说道。   “也好,篝火一定不能熄了,野兽怕火,火熄了,野兽就会靠近。”师父嘱咐道。   “嗯,放心吧,我们都受过训练的。”肖鹰队长憨厚的笑着,说道。   夜深的时候,外面的人差不多都回帐篷了,师父喊我回帐篷休息,可是我想和沐雪一起回帐篷,不过沐雪和肖鹰好像有聊不完的话题,我抬头仰望着天空中的星星,眼睛都看得倦怠了,只好自己一个人先回去睡觉了。   头一次睡在深山老林里,还好师父的帐篷就在我的隔壁,我感觉心安多了,关好了帐篷的门帘,摸了摸自己衣服口袋里的金剪刀,仰面闭着眼睛,听着四周各种小虫子和夜鸟的叫声,没多久就呼呼大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帐篷外面叫我,我坐了起来,听见是沐雪的声音,我就打开了帐篷的门帘,沐雪进了帐篷,我看见一个解放军大哥正坐在帐篷外的篝火旁守着。   “肖鹰呢?你们聊什么聊这么晚?”我躺在帐篷里,打着懒口,问道。   “刚刚换班回去睡觉了,没聊什么啊,就是随便聊聊。”沐雪也躺了下来,对我说道,声音还是兴奋的。   “随便聊都能聊到这么晚,你们真投缘……”我眯着眼睛说道,困得不行,这个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两个相互吸引的异性在一起就算是看星星也是很浪漫的。   “肖鹰这个人挺能聊的,人也很憨厚,能吃苦……”沐雪还是在兴奋当中,对我说着。   “嗯……”可是我已经完全睁不开眼睛了,迷迷糊糊地听着她说着,自己却又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沐雪把我从睡梦中叫醒了,说从林子里传来了凄惨的哭声,那声音很瘆人,我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静静地听了听,什么也没听见啊,我又倒了下去,刚要睡着,却被一声从帐篷外凄惨的叫声吓得直接坐了起来。   我瞪着眼睛看着沐雪,沐雪也正瞪着眼睛看着我,她美丽的大眼睛里全是恐惧,我以为自己做噩梦了,可是看见沐雪眼里的恐慌,我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噩梦。   “你也听见了?”我害怕地看着沐雪问道。   沐雪点了点头,可是我们谁都不敢打开帐篷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又是一声惨叫,是一个男人的惨叫声,声音太大,我和沐雪吓得抱了起来。   “谁!谁!”帐篷外面穿来肖鹰队长的怒责声,这回沐雪坐不住了,直接打开了帐篷冲了出去,我也跟着爬出了帐篷。   走到帐篷外面,发现师父也从帐篷里出来了,其他人听见骚动,也都陆续从帐篷里出来了,只看见肖鹰手里拿着砍刀,站在帐篷围成的圆圈外,面对着树林,看着黑暗幽魅的林子。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矮个子的兵哥哥问道。   “你没听见吗?有鬼哭!”一位皮肤黝黑的大叔低声说道,声音里全是恐慌。   “胡扯,这个世界上哪里来的鬼?该不会是那头熊瞎子叫吧?还是狼嚎?这深山里面,一定有不少野兽。”矮个子的兵哥哥搓了搓他的大眼睛,说道。   “明明是鬼在哭,我都听见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低声说道,瞪着眼睛看着那位兵大哥。   肖鹰手里抡着砍刀转身走了过来,脸色惨白,他好像看见什么了,沐雪走过去询问,他却没有回答,只是对着刚刚惨叫的当班的战友吼道:“多大的事?!看你叫得那么大声!把营地里的人都吓醒了!不就是一头狼吗?!”   “不,不是狼,是一个鬼魂……”惊魂未定的那个瘦高的兵哥哥低下头,低声辩道。   “你还狡辩?!我都看见了!明明就是一头狼!这世界上哪里来的鬼?部队是怎么教导我们的?你忘啦?!”肖鹰大声训斥道。   “是,我看错了,是狼。”那位战士连忙认错道。   “大伙儿都回去休息吧,天一亮我们就去砍树了!我在外面守着,我看那头狼还敢不敢靠近!再敢来,我就剁了它,明天给大伙儿炖狼肉吃!”肖鹰霸气地说道。   大伙儿很快就都回帐篷了,师父看着我说道:“快回去睡觉,把剪刀背在身上睡,别离身。”   我看见沐雪走到了肖鹰身旁,他们在低声说着什么,只是声音太小,我听不清楚。   “师父,是不是那个孤坟里面的鬼魂来了?他们好几个人都说听见鬼的哭声。”我看着师父问道。   “我们人多,他不敢胡来,再说我们都是无心打扰他的,他应该不会计较,可能只是故意吓唬吓唬人,快回去睡觉,天一亮就要去砍树了。”师父低声说道。   “沐雪……”我看着沐雪喊道,却被师父拦住了。   “回去睡觉,我就在你隔壁的帐篷。”师父瞪了我一眼,低声说道,我转身回到了帐篷里,看见沐雪和肖鹰坐在篝火边,肩并着肩在聊天,我关了帐篷的门帘,躺了下去……   刚睡下没多久,我听见有东西在敲打着帐篷的背面,声音咚咚咚的,我知道帐篷的背后对着是一片树林,难道那个孤魂里的鬼魂又回来了?我害怕了,坐了起来,退到帐篷的门帘处。 第060章 :捡了头小狼崽   忽然,背后有人隔着帐篷在敲我,我吓得一惊,听见沐雪在喊我,我打开了帐篷,她坐了进来。   “楚瑅,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沐雪一进来,就坐在帐篷里看着我,问道。   “鬼,我见多了!”我平静地看着沐雪,答道。   “真的有鬼?”沐雪瞪大美丽的眼睛,问道。   “当然了,今天晚上出现的绝对不是什么狼,就是一个孤魂野鬼,多半就是今天被砸烂了的那个孤坟的主人。”我认真地答道。   “肖鹰也看见了……”沐雪看着我说道,眼神里全是恐惧。   “看见什么了?”我紧张地问道。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抱着自己的脑袋,在林子里面跑,本来他进了营地,吓唬看守的人,后来肖鹰抡着砍刀冲了出来,把他吓跑了。”沐雪低声对我说道。   “孩子?孩子不可怕,可能只是恶作剧,别怕。”我故作镇定地安慰道,其实内心还是很害怕的。   “你说这深山老林怎么会有十岁的孩子的鬼魂呢?还是一个脑袋掉了的孩子的鬼魂?是谁那么残忍对一个十岁的孩子下手?”沐雪看着我,问道,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悲悯。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起自己家破人亡的惨痛往事,乱世道里谁还会在意一个孩子的死活?可能那个孩子罪恶的牺牲品,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惹上什么样的冤仇呢?多半都是无辜被害死的。   “世道乱,枉死的人多,什么样的孤魂野鬼都不稀奇。”我难过地说道。   “你好像经历很多鬼怪的事情,对了,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你老家哪里的?你的家人呢?”沐雪好奇地看着我问道。   “我爹娘都被害死了,裁缝铺就是我家,地震了,没家了。”我难过地答道,说完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沐雪忽然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声安慰道:“别难过了,留下来的人都是对这里有深厚的感情的人,等小城重建起来了,我们就有新家了,我愿意做你的家人,做你的姐姐。”   “姐姐……”我叫着沐雪,眼泪哗哗地落了下来,趴在她肩上放肆地哭着,把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委屈和痛苦都一并发泄了出来。   “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沐雪安慰着我,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哭了好一会儿,我自己都哭累了,躺在帐篷里,和沐雪肩并着肩,我又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砍树的队伍在营地里集合了,我也从嘈杂声中醒了过来,沐雪早就起床了,从附近的山坳里打来了山泉水,让我简单地洗漱下,醒醒神,马上就要出发去砍树了。   分组排队的时候,沐雪还站在我身后帮我梳辫子,一边给我扎辫子一边说我头发厚又长,耐心地给我编了两条麻花辫,然后满足地看着我甩着两个大长辫子赞了句:“看我家妹子多俊!”   我竟然被她逗得傻呵呵地笑了起来,还真觉得自己又有姐姐了。   早晨每人领了俩干馒头就整装待发了,要知道每人俩馒头是早饭和中午饭两顿饭啊,天黑之前才能回营地吃上刘大叔煮的晚饭。   沐雪跟着她组里的人出发了,我跟着我们组的人也走进了山林里,出发前大伙儿都商量好了路线。   我走在山路上,喝着水壶里的山泉水,吃着冷馒头,师父走在我身旁低声问道:“昨天晚上你哭?”   “啊?”我看了一眼师父,没想到师父竟然听见我哭了,那附近帐篷里的人不是也听见了?真丢人!   “以后别大半夜哭,特别是在这深山老林里,哭得像鬼一样。”师父低沉着声音,埋怨道。   “嗯,我以后不哭。”我低着头啃着馒头,低声说道。   来到了大树林立的深山里,肖鹰又开始了精神振奋热些沸腾的一天,今天我开始学着师父砍点树枝桠了,只是砍不好,老是被师父嫌弃。   有一次砍伤了好好的大树主干,被师父赶到一边去了,师父说一棵好树要长上十几年,这可不是裁缝铺的纸样,随便我用着练手来的,我无奈地坐在林子里,看着草地里满地爬的各种小虫子。   林子里几乎散布着我们砍树的队伍,大树倒下的巨响声时不时地从林子四周传来,好多清晨早起的鸟儿都被吓得飞到了高空中,叽叽喳喳地叫着闹着。   我抬头仰望着清晨的天空,看着飞来飞去的鸟儿,忽然师父喊了我一声,我循声望去,师父手里正端着一个鸟窝,鸟窝里还有一窝张着嘴叽叽喳喳嗷嗷待哺毛都没长期的小鸟儿。   我奔跑了过去,双手接过师父手里的鸟窝,说道:“是树上的吗?”   “嗯,大树倒下来的时候倒在了茂盛的草丛里,大地慈悲,如果倒在空地上,这我鸟崽子就全摔死了。”师父一边继续看着枝桠,一边说道。   大地慈悲?我捧着鸟窝,看着可怜的小鸟们,数了下一共有五只小鸟,只是我在思考师父说的那句话,大地慈悲,大地真的慈悲吗?那么大的地震,死了那么多的人,大地发怒了,大地开裂了!大地怎么又慈悲了?   我端着鸟窝来到了草丛里,抓着草丛里的蚱蜢和小虫子来喂小鸟儿,鸟儿们太饿了,每一次都是争着抢着张大嘴等着我给它们喂虫子。   我专注着给鸟儿抓蚱蜢,不知不觉端着鸟窝走到了丛林深处,追着一只蚱蜢来到了一个草堆里,可是蚱蜢还是跳走了,只是我一激动,脚下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它竟然小声地叫了起来,听起来像小狗。   我把鸟窝放在了一边,蹲在地上,用手扒开了草丛,看见了草丛里那个灰不溜秋的小家伙了,我也不认识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好像是狗,但是眼睛比狗的眼睛细长,它好像很害怕,我看了看周围,抱着小家伙,端着鸟窝就回到了师父身边。   “师父,你看。”我兴奋地抱着小家伙站在师父背后喊道。   师父转脸看了我一眼,忽然就生气了,瞪着我吼道:“你抱一个狼崽子做什么?!”   我被师父忽然爆发的愤怒吓得连忙放下了手里的小东西,看了眼还地上站都站不稳的小家伙,又慌忙地看着师父问道:“这是狼崽?”   “那不是?你把它抱来,小心大狼跟了来,狼会嗅着狼崽子的味道来寻它。”师父阴沉着脸瞪着我说道。   忽然,肖鹰队长从远处的林子里走了过来,笑着对我们说道:“晚上有狼肉吃。”   “狼肉?这么小的小狼崽你们都吃?”我惊讶地看着肖鹰问道。   “不是狼崽子,是头大狼,母狼,今天别的组围堵了一头狼,杀掉了送回营地了,今天晚上大伙儿有肉吃了。”肖鹰笑着说道。   “难怪这小狼崽被丢弃在了草丛里,原来是母狼被打死了。”我蹲在地上,心疼地看着小狼崽,说道。   “把它扔了!”师父严肃地看着我,命令道。   我看了一眼师父,看着他眼里的怒火,可是再看看这只站都站不稳的小狼崽,我低声哀求道:“它好可怜,可不可以不扔掉,把它养大一点,等它会走路了再放它走?”   “你怎么养大它?拿你这窝小鸟喂它吗?”师父瞪着我问道。   “这鸟窝我倒是可以帮你找棵树放上去,这小狼崽还是别养了,狼天生野性难驯,还是别养了。”肖鹰劝道,说着,就端着鸟窝爬到附近的一棵大树上,把鸟窝安置在大树上了。 第061章 :养狼崽的丫头   “谢谢肖鹰队长,可是这小狼太可怜了,它还不会走路呢。”我抱起小狼,看着师父和肖鹰,满眼都是哀求,希望他们能同意我把小狼留下来。   “狼是要吃肉的,人肉狼也吃,你以为你是薛世人吗?你会养狼?你有驭狼之术?”师父生气地看着我,说道。   “那就把这小狼送到石峰上去,给昊玥养,她会养狼。”我倔强地看着师父,说道。   “扔掉它!”师父瞪着我,大声说道。   “要不还是让楚瑅带着它吧,这么小一点,牙都没长齐,估计还是在喝奶的小狼崽,回营地喂它喝粥汤,应该能养活它。”肖鹰看着我怀里可怜的小狼说道。   “是啊,它太小了,丢在林子里会饿死的。没,没牙齿,不会吃肉。”我一边看着师父说道,一边拿手指伸进小狼嘴里,小狼真没长牙齿。   师父弯腰猛地把我的手指从小狼嘴里拉出来,对我呵斥道:“你非要养着它也行,以后不要拿手指进狼嘴里!”   “呵呵,这楚瑅妹子,又是捡鸟窝,又是捡小狼崽,忙不完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肖鹰队长看着我,笑了起来,说道。   我也笑着看着肖鹰,挤了挤眉毛,感激他帮我给师父求情,让我能有机会留下这可怜的小狼。   这下我不无聊了,师父他们都忙着砍树去了,我抱着小狼崽在草丛里玩耍,下午的时候,在一棵大树下的草坪上,我抱着小狼竟然睡着了,直到傍晚的时候,小狼饿得嗷嗷直叫,才把我从梦中叫醒,我看着已经从我怀里爬到我身旁的小狼,看见不远处师父他们在把砍好的树堆积在一起点数,看样子他们已经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丫头,回去啦!”师父看着我喊道,满脸都是汗水,身上的长衫也湿透了。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背后的草屑,抱着小狼走了过去,师父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跟着肖鹰队长准备回营地了。   “嘿,你这娃睡得,头上都长草了。”肖鹰憨厚地笑着看着我说道。   我才从头上摸下了一根草,尴尬地看着师父,师父对我说道:“大伙儿忙得连坐下来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你倒是还能在树下睡着,多亏了肖鹰队长,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你还不跟他道谢!”   “谢谢肖鹰队长!”我连忙看着肖鹰队长道谢道。   “别客气,我老家有个妹子和你差不多大,只是被安排到了北大荒知青去了,希望她在那里有人能照顾她。”肖鹰笑着看着我说道,眼里却闪着一星泪光。   我知道知青的日子很苦,如绪哥哥如果不是师父帮他偷渡到了英国,说不定现在还在深山里接受“改造”。   “谢谢肖大哥!”我不由地再一次道谢道,发自内心地叫着肖鹰大哥。   “诶!好妹子!”肖鹰大哥听见我喊他大哥,憨厚地笑了起来,眼里全是温暖和爱怜。   快要到营地的时候,远远地就闻到了肉汤的香味,肖鹰大哥笑着说道:“看来狼肉已经炖熟了!”   我忽然有些害怕,搂着怀里的小狼,对肖鹰大哥问道:“肖大哥,你们不会也把我的小狼杀了煮了吃了吧?”   “啊?你这小狼崽太小了!杀了还不够塞牙缝呢!等你养大点了再说吧。”肖鹰大哥笑着说道。   “啊?!你还真想杀它啊?!”我惊讶地看着肖鹰大哥,连忙把小狼藏在胳肢窝下面。   “哈哈!你可要把你的小狼藏好了!”肖鹰大哥看着我一副紧张的模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师父和根叔则一声不吭,他们几个人相邀去山涧的小溪里洗澡去了,我抱着小狼来到了营地中间,看见沐雪在帮她爹爹刘大叔给大伙做晚饭。   天气很闷热,好多人都从小溪里洗澡回来了,我抱着小狼给沐雪看,沐雪在忙着熬狼肉汤,好大一锅狼肉,看来今天晚上大伙的晚餐就是这狼肉了。   只是靠近大锅的时候,小狼一直嗷嗷地不停地叫着,它好像嗅到了狼的味道,不安地在我怀里蠕动着。   “沐雪姐姐,你看,有粥吗?这小狼饿了。”我对沐雪问道。   “你怎么抱了头狼回来?有粥啊,你拿粥喂狼?”沐雪边给我在一个锅里面舀着粥,边问道。   “他们把它妈妈打死了,就在这大锅里,它太可怜了,还不会走路呢,牙齿也没长齐,我不捡回来,它会饿死的。”我一边给小狼喂粥汤,一边说道。   小狼有些抗拒,趴在地上唔唔唔地叫,拱着背,好像有些敌意,它真的闻到了母狼的味道,这么小一丁点就有了仇怨了!   “你看,它知道了,你不该抱它回来,它知道是我们这些人害死了它妈妈,还要吃它妈妈的肉。”沐雪警觉地盯着地上的小狼,对我说道。   “没事,它还小……”我有些害怕沐雪的眼神,越是看她的眼神,我越是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   我端着一碗粥汤,一手搂着小狼来到了营地边缘,将小狼放在地上,给它喂着粥汤,低声地对它说道:“小狼,你不要怪他们,大家都是死里逃生的人,连饭都吃不饱,饥不择食才……你千万不要记恨大家啊,我不吃狼肉的,我也不喝汤,我跟你一起喝粥就行了。”   “狼是最记仇的!还是摔死它吧!”忽然,师父洗澡回来了,出现在我身后,低沉着声音说道。   我慌忙把地上的小狼抱了起来,看着师父说道:“它是无辜的,不能摔死它,真的不能,它还这么小一点,它没有能力伤害任何人。如果哪一天它敢伤害人,我会亲手杀了它。”   师父冷冷地看着我,问道:“等它长大了,你未必杀得了它。”   “我,我有金剪刀,我连大蟒蛇都能斩,杀,杀狼也不是难题……”我抱着小狼狡辩道,其实心里却存着侥幸的念头,我觉得只要我好好照顾它引导它,它一定会变得善良,不会像别的狼那样凶残。   晚饭的时候,师父和我都没有吃狼肉,而是喝着粥,吃着馒头,沐雪怕惹来小狼的仇怨,也没有吃狼肉,陪着我喝粥吃馒头,刘大叔曾经是猎户,他杀了太多的狼了,他的眼睛就是狼挠瞎的,吃狼肉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解恨,大伙儿也是好久没见过荤腥了,一个个吃得油嘴满面的。   我怕小狼看了难受,抱着它来到营地外的草坪上,带着它看着暮色中的丛林,对它说道:“小狼,不管经历了什么,一定要善良,我知道大森林才是真正属于你的地方,如果你长大了,想离开我了,我一定放你走,你要记住,我救你,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快乐地活着,不要心里只有仇恨……”   说着,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我知道也许小狼根本听不懂我说的话,但是我也是在告诉自己,要活着,好好地活着,看着它,我就想到了自己,那年的冬天,如果不是师父收留我,我可能早就死在了冰天雪地里。   如果有人问我,我到底恨不恨那些害死了我爹娘的人。恨!我当然恨!如果让我再一次遇见他们,我一定会失控,会想报仇,他们罪恶的脸就刻在我的脑海里,时常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但是,一个人活着不是应该向往美好吗?如果每一个人都被仇恨驱使,那么冤冤相报,何时能了清?   从小,我爹娘就教我做人要善良,娘死的时候,最后一句话是:好好活着,不要报仇……   我抱着小狼,在怀里轻抚着它,自己的眼泪却掉了下来,这个可怜的小东西,让我想起了太多悲痛的往事。 第062章 :被驱逐的小狼   吃完晚饭,沐雪邀我去河边洗澡,天气太热,营地里的人都去洗澡回来了,就剩我们两个女娃还没洗澡,我把小狼关在了帐篷里,就跟着沐雪举着蜡烛来到了山涧的小溪边。   我们把蜡烛搁在了溪边的石头上,溜进了清凉的溪水里洗澡,山风一直在吹着蜡烛,我忽然有些害怕了,拉着沐雪从溪水里走上了岸,连忙穿好了衣服,心里莫名其妙地不踏实,一路上连奔带跑的回到了营地。   刚到营地就听见了小狼的惨叫声,跑到了帐篷边,发现小狼不见了,我寻着声音,来到了营地背后,发现刘大叔手里提着我的小狼,看他的姿势是准备把小狼摔出去!   “放它下来!把它给我!”我生气地看着刘大叔喊道,很快营地里的人都围观了过来。   “孩子,这狼不能养,它会回来报仇的。”独眼的刘大叔眨着一只眼睛,看着我说道。   “是啊!狼最记仇了,大伙儿今天杀了它的亲娘,它在帐篷里嗷叫了好一会儿了,它是在喊怨气呢,还是趁它小赶紧摔死它吧!不然长大了,它如果要报仇,我们真的怕是防不胜防啊!狼可是会吃人肉的。”皮肤黑黝黝的一位大叔说道。   “拿来!”我倔强地从刘大叔的手里把小狼夺了过来,含着泪看了一眼沐雪,忽然觉得是她和她爹串通好的,她带我去河边洗澡,然后她爹把我的小狼抓去摔死。   我抱着小狼回到了帐篷,沐雪跟了过来,我们坐在帐篷里,我委屈地看着她问道:“你们为什么都想害死我的小狼?”   “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好啊,你别误会,这只小狼真的不能养,你把它给我,听话。”沐雪看着我,劝道。   “你出去……”我含着泪看着沐雪,难过地说道。   “你……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去帮你求求情吧,希望大伙儿能容你把这头小狼养下来。”沐雪无奈地看着我,说道,说完就走出了帐篷。   沐雪走出帐篷后,就没有再进来了,我脾气倔,好几次想出去找她,可是还是抱着小狼,没有走出帐篷。   夜深的时候,下起了倾盆大雨,我有些担心沐雪来了,抱着小狼走出了帐篷,雨太大,所有的人都在帐篷里,篝火也被浇灭了,可是走过几次夜路的我,还是能借着夜色勉强看清山路。   我站在营地边缘,忽然看见了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有灯光在晃动,灯光很快熄灭了。   忽然,我听见了女人的叫声从那棵大树下传出,好像是沐雪的声音,声音听起来很痛苦。   我着急地抱着小狼走在雨里,害怕沐雪会出什么事情,跑到了大树下,我才发现之前那闪动的灯光竟然是沐雪手里的手电筒……   眼前的一幕彻底让我羞红了脸,沐雪赤裸着身子躺在大树下,肖鹰背对着我,骑在沐雪身上发狂地撞击着,雨太大,他们根本没听见我的脚步声,他们仍旧在大树下往我地陶醉着,呻吟着,原来那“痛苦”的叫声是这么“喊”出来的……   第一次见到这种赤裸裸而热烈的场面,只觉得脸颊发烫,手脚都是酥麻的,我抱着小狼尴尬地转身,想赶快“逃离”现场,却不料脚下一滑,我手托着小狼,摔了一个狗啃泥!   “是谁?谁?!”肖鹰大哥在我背后紧张地问道,他把手电筒打开了,灯光照射在我背上,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抱起了小狼,背对着他们,我想他们已经知道是谁打扰了他们了,我不敢说话,更不敢再回头看他们,闷声走回了营地,钻进了帐篷里,然而脸还是烫的,脑海里全是那些画面……   没多久,沐雪就回到了帐篷里,而我却尴尬地不敢抬头看她的脸,她忽然拉起了我的手,哽咽着对我说道:“楚瑅妹妹,我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我心虚地抬头看着沐雪,问道,看见她一身湿淋淋的,不过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身上摔了一身泥泞。   “别把你今天晚上看到的事情说出去,如果肖鹰的领导知道了的话,他是会受到处分的。”沐雪哀求着说道。   “放,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低着头,红着脸说道。   “我是真的喜欢他……”沐雪哽咽地说道。   “肖鹰哥哥是好人。”我又抬起头,看着沐雪说道,看见了她眼里的泪光,我想,我想这可能是我人生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见别人的爱情。   “我这辈子非他不嫁!”沐雪流着泪说道。   “可是他是外地人呢,北方来的,他会愿意倒插门么?”我看着沐雪,傻乎乎地问道。   “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走……”沐雪流着泪说道。   “那你还……”我低着头,说道,脑海里再一次浮现那些画面。   “你还小,懂不了,快睡吧,把湿衣服换下来,我这里有干的衣服,你穿着我的衣服睡,别着凉了。”沐雪对我说道,看着我换了身她的干衣服,她自己也换了身衣服,我把小狼身上擦干净了,抱着小狼,和沐雪肩并着肩睡下了。   听着雨声,感觉到处都是湿哒哒的,可是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自己掉进了无边无际的蓝色水浪里,沉到了光怪陆离的水底下,有一个男子跳进了水里,游到了水底下,吻住了我,可是我已经神智模糊不清,看不清他的模样了。   等我从梦中醒来,那份深刻的悸动还印在我脑海里,只是连那个男子的身影我都记不清了。   我发现沐雪已经不在帐篷里了,小狼也不见了!我慌忙地爬了起来,来到帐篷外面,发现我的衣服已经被洗干净了晒在了营地里临时用木架和竹竿搭的晾衣架上了,沐雪在继续晒着她的衣服,我走了过去,看见小狼就趴在她脚边晒太阳。   “其他人呢?”我看着在晨光里晾衣服的沐雪问道。   “都去砍树去了,你睡得太沉了,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我爹的风湿病又犯了,做不了饭了,在帐篷里休息了,肖鹰让我们俩今天留在营地给大伙儿做饭。”沐雪晒好了衣服,对我说道。   “哦,刘大叔的风湿病严重吗?”我关心道。   “老毛病了,下雨天就犯病,天晴了就会好起来,没事,今天你帮我烧火做饭啊。”沐雪对我说道。   “好啊。”我说道,把小狼放在了营地的草坪上,准备给沐雪打下手。   突然,皮肤黝黑的那位大叔捂着自己滴着鲜血的胳膊走了过来,生气地大喊道:“我要摔死这小狼崽!”   说完,大叔就走向了小狼,抓起了它就准备摔出去。   “你干什么?!”我慌忙跑了过去,从大叔手里夺过了小狼。   “你看我的手,就是狼咬的!你还养这小畜生做什么?!摔死它,我都不解恨!”大叔生气地吼道。   “你的手,你的手又不是它咬伤的,你摔死它有什么用?它连路都走不稳,牙都没长齐!”我看着大叔手臂上的伤口,好像是被狼咬掉了一块肉,血淋淋的。   我话音刚落,就看见肖鹰背着一个战友的走进了营地,那位小个子的战士,脖子上全是血,身上的衣服都染透了血迹,血糊糊的脖子上依稀见得到被獠牙撕咬的痕迹,看模样,人已经咽气了。   “你看!都咬死了人了!你还不把这小狼崽扔了?!”脸色黑黝黝的大叔朝我吼道。   很快,砍树的队伍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十几个人都围着被狼咬死的豪哥的尸体,大家议论纷纷,一致决定要把我的小狼摔死。   师父知道我脾气倔,肯定不会遂了他们的心愿,让他们把怨愤嫁接到无辜的小狼身上。   “快走吧,丫头,抱着小狼去石峰找薛世人,大伙儿都觉得是你带回了小狼,才会引来饿狼咬死了人,你走吧,你留下来也帮不了忙,等到小城建好了,我去石峰上接你回来。”师父拉着我往营地外走,低声对我嘱咐道。   “师父跟我一起去吧。”我看着师父说道。   “那不行,现在走,你要的老槐树边那块地基就没了,到时候都被别人占去了,我得留下来帮忙,到时候好申请到那块地基来盖我们的裁缝铺,除非你不想留下来了,那我现在就带你走,你也不用去石峰了。”师父严肃地说道。 第063章 :拦路的无头鬼   “那丫头要去哪里?把小狼交出来了,摔死它!”皮肤黑黝黝的大叔朝我大声吼道。   “我没有你这样不听话的徒弟!你走吧!走!”师父假装着很生气,一边把我往外推,把他怀里的金丝缕布塞给了我,一边大声吼道,我知道他是让我上石崖摆石阵,用金丝缕“荡秋千”过天堑去投奔薛世人。   我看黑皮大叔走了过来,看模样是想要夺走我的小狼,我抱起小狼拔腿就跑,回头看见师父拉住了他,在劝阻他,很快,我就抱着小狼来到了茂密的树林里了。   抱着小狼一路下山,中午的时候,太阳高高照着大地,我终于来到了山脚,我找到了以前上石峰的那条路,沿着石崖边上的山路,蜿蜒而上,脑海里全是第一次上石峰走这条路的时候,握着金剪刀斩杀大蛇的场景。   山涧上的山风吹在我脸上,我心里一直在害怕:这样的天气,大蛇会不会爬到路中间晒太阳来?好怕,千万别再挡路了。   我抱着小狼一路爬着山路,山风呼呼地吹,忽然脑海里浮现出薛世人邪恶的笑脸,我又犹豫了,心想:这一次是我落难了,主动去找他帮忙,不知道他会怎么嘲笑我数落我,哎,不管他怎么笑我,我都忍着,不顶嘴就是了,等到了石崖顶上,等天黑了,我就摆石阵过天堑。   一边思索着,一边看着山路小心翼翼地走着,忽然我听见背后有动静,我抱着小狼猛地一回头,发现我身后竟然有一只狼在尾随着我,那头狼嘴上还沾着血,爪子上还有血迹……   我吓得站住了,心想,它不会就是上午咬死豪哥的那头狼吧?它为什么要跟着我?!   狼见我站住了,它也停了下来,我抱着小狼面对着它,后退了几步,它又紧跟了上来。   “你是不是要我怀里的这只小狼?你们认识?”我怀疑地看着狼,问道,把小狼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路中间,又后退了好几步,想试探试探它的来意。   可是狼好像不是冲着小狼来的,它直接绕过了小狼,向我走了过来,深棕色的眼睛里闪着寒光,难道它想吃了我?   我掏出了金剪刀,对着狼吼道:“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你!”   狼还是朝我走了过来,在我跟前停了一会儿,又绕过我,走了过去,我看着狼的背影,长舒一口气,原来它只是想“借道”而已。   我又抱起了小狼,等着前面的狼走远了,我才敢继续赶路,等我绕过山路,发现那头狼已经不见踪影了。   终于太阳西沉的时候,我来到了石崖顶上,站在山顶,看着美丽的夕阳,还有对面夕阳下照射下的石峰,石峰顶上那座古朴的建筑,在金色的夕阳照耀下,显得格外壮美,就只是远远地静静地看着,仿佛就已经置身在一个古老的梦境里。   我抱着小狼坐在了一块岩石上,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已经饿得是前胸贴后背吗,可怜的小狼窝在我怀里,可能也是被饿得,在我怀里瑟瑟地发抖了起来。   “小狼,再忍一忍,等天一黑,我就带你‘荡秋千’,我们去找薛世人,他这个人虽然坏,但是应该会收留你,他最喜欢养狼了,其实他这个人啊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见到他,心里就莫明地恨他,去年小城瘟疫,他牺牲了他的狼群,救了城里人的性命,我知道,虽然他嘴上不承认,说他只是路过,但是我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他带狼群来,恐怕我会死,城里的人也因为没有足够的狼血救命而病死很多人。”我抱着小狼,自言自语道。   其实我心里能感觉到薛世人对我的照顾,虽然他每次救我都会装出一副被迫无奈或者被威逼利诱的模样。只是我不愿意去面对,去承认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我心里并没有那么坏,然而我的心里话从来都不想对任何人讲,我也只能对小狼说一说。   看着美丽的夕阳,和天堑另一边夕阳下石峰,我又想起了那只会说话的鸟儿夏景曦,好像忽然很想念她了,还有昊玥,一个面容姣好温婉如水的女子,只可惜了,和远山一样,是狼人。   不知道是饿得发昏了太累了,还是夕阳美得让我醉了,我竟然抱着小狼躺在一块大石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睡着就入梦境,一个古老的梦境,好像是在清朝年代,梦里我见到了薛世人,是一副清朝满族男子的打扮,梦境是很喜庆,他穿着大红色缎子长袍,手里拉着大红花,在和一个盖着大红盖头穿着红嫁衣的女子拜天地……   忽然,十几个人拿着大刀和棍子冲进了大堂,对薛世人拳打脚踢,把他打得鼻青脸肿,还把他的新娘子也抢了去,就在新娘子扯下她的红盖头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模样,我就醒了。   天黑了,小狼饿得嗷嗷地直叫,我从石头上坐了起来,发现脸上竟然还有未干的泪水。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抱着小狼来到了石崖边沿,努力回忆着师父以前教我摆的石阵的模样,只是时隔太久,我摆了好多遍,才完全回忆起石阵的阵型,终于只听见“嗖”地一声,绳桥通了!   我兴奋地差点叫起来,我竟然摆通了石桥!原来我也没那么笨的。学着记忆里师父用金丝缕布挂在绳桥上的样子,我一手抱着小狼,一手勾在被牢系在绳桥上的金丝缕布,深呼吸了一口气,壮了壮胆子,攥着劲,“荡秋千”过天堑了,天堑里风好大,小狼在我怀里一直发抖,我不敢看脚底下,怕手一松劲,自己会掉进了深渊里。   突然,我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什么拉住了,我睁开了眼睛,惊地一回头,看见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的鬼魂,他一手抱着他七孔流血的脑袋,一手拉着我的头发,在我身后紧随着我,我吓得尖叫了起来,瞪大了眼睛转过头看着石峰上的灯火,只是我身后越来越沉,那个孩子好像故意想拉我停下来,我手上也坚持不住了,没力气了。   尽管我努力想“荡秋千”撑到石峰,可是最后还是无奈地被小孩的鬼魂拉着停在了绳桥中央。   “你是谁?我求你别拉着我,我快没力气了。”我回头看着小孩手里的脑袋哀求道。   “你继续啊!荡秋千好好玩。”小孩手里的脑袋诡异地看着我笑着,说道。   “你放开我吧,我没力气了,你怎么这么沉?”我害怕地哀求着,手上真的没力气了。   “鬼魂有尸气有怨气,当然会沉,我很沉吗?很沉吗?你们砍树砸烂了我的坟头,你知道那大树有多沉吗?”小孩一边使劲拉着我的一大把头发,一边诡笑着,眼里却含着恨意,对我说道。   “原来是你啊!我求你了,别胡闹了,我们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有力气了,掉下去我会摔死的!”我几乎要急哭,哀求道。   “死了更好啊,变成孤魂野鬼和我一起玩。”小孩调皮地说道。   “求你了……没,没力气了……”我绝望地看着自己挂在金丝缕布上的手,又看了一眼在我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狼,我想过扔下小狼,腾出一只手掏剪刀去刺我背后纠缠我的鬼魂,可是还是没能忍心那么做,小狼那瑟瑟发抖的模样像极了我当初在冰天雪地里冻得发抖的样子,我怎么狠得下心……   “救命!薛世人救我!”我朝着石峰的方向绝望地喊道,一大声喊救命,手里更是没力气了,我哭着绝望地松手了。 第064章 :为了狼去放羊   就在我绝望地闭上眼睛松手的那一刹那,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拉住住了我,我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薛世人双脚踩在绳桥上,神色冷峻,弯腰一只手拉住了我。   我把手里的小狼递给了薛世人,掏出了金剪刀狠狠地挥向了背后的鬼魂,瞬间,他在我眼前灰飞烟灭。   “哟!下手还挺狠的呀!”薛世人拉着我的手,忽然脸上露出一丝邪笑。   我把剪刀放回了衣服口袋里,一手勾住了金丝缕布,另一手甩开了薛世人的手,用两只手同时挂在了金丝缕布围系成的圈圈里,昂着头冰冷地看着薛世人说道:“谁欺负我,我就欺负谁!”   “哈哈哈!不错!”薛世人大笑着,一手搂着小狼,淡然地走在绳桥上,步履平稳而洒脱,如履平地。   我跟在薛世人脚后,自己双手“荡秋千”勉强追上了他,我爬上了石崖,把金丝缕解开了,揣进了怀里。   “你怎么来了?”薛世人抱着小狼,背对着我,淡淡地问道。   “城里地震了,师父在山上砍树,我捡了头小狼,那些人非要摔死我的狼,师父叫我来石峰来找你……”我跟着薛世人身后,老实答道。   薛世人把小狼托在眼前仔细看了眼,说道:“这小狼崽估计刚出生没几天,也差不多要饿死在你手里了,不知道能不能养得活了。”   我紧张地走到了薛世人跟前,看着他冷冰冰的脸,说道:“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活它啊!算是我求你了。”   薛世人把小狼抱在怀里,忽然冷冷地盯着我的眼睛,问道:“如果我救活了它,你要怎么谢我呢?”   “我,我,我帮你放羊!”我脑袋忽然继续旋转了起来,看着薛世人的脸,答道。   “放羊?哈哈哈哈哈!”薛世人又大声邪笑了起来。   “是啊,我帮你放羊,你帮我把小狼养活!”我认真地说道,尽量不去看薛世人的邪笑,每多看一眼,我就忍不住想翻脸骂人,可是我又有求于他,我只能忍了。   “小丫头你真能打算盘!养群羊容易啊!养头野狼可就没那么轻松了!你得帮我放一年的羊,我才答应你帮忙把这头小野狼救活。”薛世人邪笑着,说道。   “放一年的羊?!你也太,太不讲道理了吧?!”实在对薛世人忍无可忍了,我愤慨地看着他说道。   “是啊,放一年的羊,而且还要给我做一年的衣服,白天放羊,晚上做衣服,你也可以不答应,那你现在就抱着你这头只剩半口气的小野狼离开石峰。”薛世人看着我,邪笑着说道。   “你,你简直可恶!”我无奈地瞪着薛世人说道。   “哎呀,你看,你看,要断气了,断气了……”薛世人故作疑虑地皱着眉头着盯着他怀里的小狼,对我说道。   “那你快点救他呀!我给你放羊给你做衣服就是了!”我看着薛世人怀里可怜的小狼,紧张地说道。   “好,一言为定!”薛世人忽然又邪笑了起来,说道。   我跟着薛世人走过小路,踩过蛇坑,来到了他的住宅前,他对着身后的林子喊了声昊玥,已经变成了狼身的昊玥就从林子里窜了出来,我看着薛世人把小狼递给了昊玥,昊玥叼着小狼转身离开了。   “昊玥能救活小狼吗?”我看着薛世人,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你别看昊玥白天一副温婉的模样,她可是石峰上的群狼之母。”薛世人看着我,平静地说道。   “群狼之母?”我疑惑地看着薛世人问道。   “石峰上的狼都是她喂养大的,虽然不是她生的狼崽,但是她也如同那些狼的母亲一样,是她喂大了它们。”薛世人淡淡地答道。   “为什么她是狼人,却没什么野性,还听你的话?远山就不一样了,他变成了狼人后野性大发,差点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我好奇地看着薛世人,问道。   “狼天性狂野不羁,这世界上能驯服狼的人恐怕也只剩下我和我师父了。”薛世人邪笑着说道。   “你师父?你师父是谁?”我惊讶地看着薛世人,没想到他还有师父的。   “可惜他老人家已经死了哦,就剩下我独活于世,连个对手都没有了,寂寞啊!”薛世人邪笑着答道,说道自己的师父死了,他竟然笑了,简直是欺师灭祖的人!   “你还能笑,好像你巴不得你师父死一样,不会是你害死了你的师父吧?”我怀疑地看着薛世人问道。   “哪能?师父如果死了,我该多寂寞?论医术论驭狼术这世上就没人是我的对手了,那我该多寂寞啊!他是死在了一个女人手里了!哈哈哈,竟然死在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手里,简直是丢脸!”薛世人冷笑着说道。   “你太过分了,竟然这样嘲笑自己的师父!欺师灭祖!”我瞪着薛世人骂道,可是随即而来的几声肚子发出的“咕噜咕噜”声,彻底我把骂人的士气给打跑了。   “我过分?哈哈哈!”薛世人看见了我的囧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越是笑,我越是恼,忍着心中的恼火,低下了头,心里努力地对自己的肚皮说道:求你了,争气点,别再咕噜咕噜叫了,丢死人了。   “我,我住哪里?”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尴尬地问道,想早点休息。   “你还是回栀子园住吧,不过我饿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陪我吃点东西。”薛世人低头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问道。这一刻,我忽然觉得他真没那么坏,至少他没有继续嘲弄我,而是故意给我台阶下。   “好啊,我,我也饿了。”我抬头看着薛世人,迫不及待地说道。   “嗯,走吧。”薛世人带着我走进了他的宅子里,我坐在了宅子大厅的圆木桌前,看着桌子上雕刻着细致的花纹。   薛世人走到了宅子后面,过了一会儿端了两碗面条来,让我惊讶的是,他竟然煮的是鸡蛋面!   “哇,你还会煮鸡蛋面!”我问着香喷喷的鸡蛋面,手里拿着筷子,已经开始默默吞口水了。   “吃吧。”薛世人面无表情地说道,说完坐在了我对面。   我毫不客气地开始吃面条了,只是这味道太熟悉了,吃完了面条后,我开始对薛世人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为什么你煮的鸡蛋面和我师父煮的鸡蛋面是同一个味道?”我看着还在吃着面条的薛世人问道,我发现他就连吃面条的模样,也像我师父。   “鸡蛋面不都是这个味道么?为什么非要和那个老头子比?你吃饱了话就多了。”薛世人淡淡地说道。   我看着薛世人吃面条的姿势,还有那模样,再回味着鸡蛋面的味道,真的觉得他们太像了。   “不对,你和我师父一定有什么关系,你不会做过他的徒弟吧?”我怀疑地看着薛世人问道。   “笑话,我做他的徒弟?学他像个女人一样拿着剪刀剪布料,穿针引线做衣服?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师父?!你不要侮辱我了!”薛世人冷笑着看着我说道。   我忽然想起了我在石崖睡着后做的那个梦,我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我看着薛世人的眼睛认真地问道:“你是不是和一个女人拜过堂?”   被我这样一问,薛世人忽然面色冷峻,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冷漠地看着我说道:“和我拜过堂的女人很多,你说的是哪一个?要不今晚我们拜堂,以后你就在石峰住下了?我现在正缺一个暖被窝的女人!” 第065章 :潜入房间的蛇   “我觉得你还是比较适合让几头狼来给你暖被窝。”我从桌子上拿起一盏柴油灯,提着灯就走向了门口,之前对薛世人稍微有那么一点的好感,瞬间就被他脸上的邪笑和无耻的戏谑推翻。   “别走啊,再坐下来聊会儿啊。”薛世人在我身后邪笑着说道。   “不用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天色晚了,我去栀子园休息了,谢谢你肯救我的小狼。”我提着灯走出了门外,背对着薛世人说道。   “等等……”薛世人走了过来。   “什么?”我转身看着薛世人平静的脸。   “你记得怎么去栀子园?”薛世人问道。   我想了想,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我好像真的不知道怎么去栀子园!   “不记得怎么去。”我尴尬地答道。   “景曦!带她去栀子园!”薛世人朝着林子里喊道,夏景鸢就从树林里飞了出来。   我跟在景曦后面,走过小路,绕过林子,来到了栀子园,暗香浅浅,头顶繁星点点,月亮在云朵间穿行,月色下的栀子园美得像梦一样。   “谢谢景曦。”我看着飞旋在我头顶的景曦道谢着。   “早点休息吧,主人一直把这里给你留着,每天白天,昊玥都会来园子里浇花,收拾你的住处,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又回来了,主人心里一定很开心了。”夏景曦对我说道。   虽然看不懂鸟儿的神情,但是我依稀仿佛听出了一丝醋意,莫非这鸟儿不欢迎我?   “要不你陪我聊会儿天吧。”我想试着和这只伶俐的鸟儿说会儿话。   “改天吧,我话太多,我怕说了不该说的话,主人会生气,我还是回去休息吧,你也早点睡,这里很安全的,不比山下的世界。”夏景鸢说完,就转身飞走了。   我提着柴油灯走过花香四溢的园子,来到了自己曾经睡过的那个房间里,将灯搁置在了桌子上,手触碰到了桌面,桌子一尘不染,房间里干净而整洁,园子里一切都那么静谧,好像在等待着归人。   更让我意外的是,房间的床上还搁着几件干净整洁的衣服,看尺寸,正好都是我穿的,我在侧房里看到了浴桶,浴桶下方可以加柴火烧热水,不由地想痛痛快快地泡一个热水澡。   我提着水桶来到了园子里的大水缸前,准备打水去烧热水泡澡,再采一些栀子花洒在浴桶里,泡完花瓣浴就可以美美地睡一觉了,明天早起给薛世人放羊去。   就在我弯腰在大缸里打水的时候,一条全身黑漆漆差不多一米多长的蛇从栀子花枝下跑到了花丛上,立着身子朝着我吐着蛇信子。   我先是一惊,想到自己曾经过蛇坑的经历,忽然又不怕了,觉得石峰上的蛇已经对我没有什么威胁了。   我继续弯腰伸着脖子在水缸里舀水,再抬头的时候,发现那条黑蛇已经不见了。   烧好了热水,泡完了花瓣浴,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我就爬上了床,刚躺下准备掀被子盖在身上,忽然手指好像触碰到了又冰又滑的东西,我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见了园子里的那条黑蛇,它竟然潜到了我的床上了!   突然真有些害怕了,感觉这条黑蛇是故意的,来者不善,我从枕头下摸出了我的剪刀,对着黑蛇警告道:“快点下去!不然我刺死你!”   黑蛇一点都不怕我,迅猛地攻击了过来,一口就咬在了我手腕上,只觉得一阵刺痛,浑身很快就麻痹了,四肢迅速变得麻木,剪刀从我手中掉落在了床上,黑蛇还在我眼前做出一副进击的姿势,立着身子晃着脑袋,吐着蛇信子。   突然黑蛇在我眼前出现了好几个脑袋,好几条身子,我脑袋昏昏沉沉的,胸口涌起一口鲜血到嘴里,吐了一口鲜血在房间的地上,我摇了摇昏沉的脑袋,看见眼前忽然变出很多脑袋和身子的黑蛇又变回了一个脑袋和蛇身。   “你为什么要害我?”我看着黑蛇问道,想再一次拿起剪刀去刺死它,可是我发现手是抖的,拿不起剪刀了。   “你就不该来石峰。”忽然,黑蛇说话了,我惊讶地看着她,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你,你也会说话!你为什么要咬我?”我靠在床头,只觉得胸口又一口鲜血涌到了喉咙,我忍着没有吐出来。   “我本来不想害你的,我和你无冤无仇,但是看着你悠然自得地烧水泡澡,似乎真把这里当你的家了,真打算常住下去了,我实在忍不了了,你不该来这里,你该死!”黑蛇刻薄地说道。   “你想害死我!薛世人会救我的!”我挣扎着从床上爬到了地上,四肢完全麻痹了,只能努力地一点点朝门口爬去,园子里根本没人,我一边往门口爬,一边喊着救命,嘴里、鼻子里不断地有鲜血流出来。   我趴在门口,再也没有力气爬出去了,侧着脸看着园子上空的月亮,不明白为什么我想活着就这么难,我只是想活着而已,我看见黑蛇从我身旁爬过,爬进了栀子园里,消失了……   “你这是怎么了?!”忽然薛世人来了,把我从地上抱起,紧张地问道。   我听着他的声音,努力地睁开眼睛,看见了他眉头紧蹙,紧张而惶恐的脸,原来一向杀人不眨眼,拿尸体喂狼群的冷血的他竟然还会紧张别人的生死的。   不知为何,我忽然心痛不已,我想也许是蛇毒攻心,才让我的心脏如此疼痛不堪。   薛世人抱着我走进了房间,将我放在了床上,我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紧张痛苦的模样,好像以前从来都没真正认识他。   只是我太难受了,鲜血不停地从我胸口涌到了我嘴里,我忍都忍不住,血不停地从我嘴里流出来,我把嘴里的鲜血吞了回去,可是却引来一阵剧呕,我趴在床前,朝地上吐出了更多的鲜血。   “你这是怎么了?你说啊!”薛世人紧张地把我拉到了怀里,看着我问道,我看见了他眼里的一丝泪光,我忽然看呆了,薛世人竟然也会有泪。   “蛇,黑蛇……”我把被黑蛇咬的那只手伸了出来,把伤口给薛世人看,自己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脸。   “蛇王黑飒!她来过?!你怎么招惹到她的?!”薛世人抓起我的手,看着伤口紧张地问道。   “黑飒是谁?我不认识她……”我收回了手,平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   “起来!别闭眼睛!不能睡!”薛世人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拽到他怀里,摇着我的身子,大声喊道。   他这样用力摇我的身子,更是把我胸口里憋闷着的鲜血全摇晃到了我嘴里,我仰面看着他的脸,嘴里不停溢出鲜血……   “昊玥!昊玥!”薛世人一边不停地用他苍白的手给我擦拭着嘴角的鲜血,一边大声喊道。   很快昊玥来到了房间里,深棕色的狼眼睛闪着寒光,她看着薛世人,说道:“主人,黑飒刚刚跑了,我没抓住她。”   “只有她的血才可以救楚瑅,你带狼群去找她,抓活的!”薛世人满露杀气,对昊玥命令道。   “主人,她可能已经逃下山了。”昊玥看着薛世人说道。   “带狼群去,下山去找!如果她反抗,抓不到活的,就杀了她!把尸体带回来!”薛世人大声命令道,目光阴冷恐怖。   “杀了她,以后石峰再也没有蛇王了,没有炼药的引子了,主人,您冷静一下。”昊玥劝道。   薛世人转头看向昊玥,怒斥道:“去抓她回来,她就是太嚣张了,以为我薛世人炼药真离不开她了?!放肆!快去!” 第066章 :学一手驭狼术   昊玥见薛世人发怒了,对他说道:“主人放心,我一定带狼族下山把她抓回来。”   说完,昊玥就转身离开了。   “薛世人……”我看着薛世人的脸,虚弱地喊道。   “什么,你说。”薛世人看着我问道,脸上的怒气一下全消失了。   “我的心好痛,你给了我一颗什么心?真是是狼心吗?”我恍惚地看着薛世人,问道。   “是狼心。”薛世人看着我,答道。   “是吗?薛世人,我们很久很久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精神开始恍惚不清,迷迷糊糊地问道。   薛世人看着我,忽然沉默了,眼神里全是伤痛,好陌生好熟悉的眼神。只是我已经等不到他的答案了,我再也撑不下去了,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我跌入了一个古老的梦境里,梦见了清代古朴的街道,元宵节的夜晚,满街张灯结彩,看灯的人熙熙攘攘在街上走动着,忽然从街头和街尾窜出了好多狼,那些狼袭击着街上的人,将他们扑倒在地上,凶残地咬断了他们的脖子,不论男女老少,一个都没有放过,很快,无数的尸体横卧在街头……   而那个驱使狼群屠城的人,正站在月亮下的屋顶上吹着竹笛平静地看着这一切,我看清了他的脸,他就是薛世人。   忽然,我从噩梦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杀人恶魔薛世人的脸,心里不禁痛恨不已。   “醒了!终于醒了!”我看见薛世人激动地看着我,笑着说道,用手抓住了我的手,我觉得他的手好凉,脸色也很惨白。   只是一想到梦境里面的场景,我就恨他讨厌他,我甩开了他的手,冷漠地看着他说道:“你这个杀人魔,是不是很喜欢玩杀人和救人的游戏?”   “呵,杀人算什么?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倒是救人有意思,把你救活了,换了一副心肠,披着人皮,里面全是狼心狗肺!”薛世人邪笑着看我说道。   “魔鬼。”我冷冷地看着薛世人,说道。   “我是魔鬼!是!”薛世人邪笑着答道,丝毫不抵赖不辩解。   “你走,出去!”我厌嫌地看着薛世人,说道。   “那不行,你答应了我帮我做衣服的,还有啊,你要给我放一年的羊,你说话可要算数,快点起来,给我量尺寸!”薛世人邪笑着看着我说道。   我看了看房间的窗户,阳光从窗户外照射在房间的地上,我下了床,穿着鞋想走到窗前去看看外面的太阳,脚下却是软的,差点跌倒,薛世人走上前拉住了我,说道:“要不,今天先休息一天?”   “不用,早点放满一年的羊,早点离开这里。”我甩开了薛世人的手,稳了稳了脚跟,走到了窗前。   我看见了窗外的栀子园,阳光洒在园子里的花朵上,昊玥手里端着东西走了过来。薛世人走到门外跟昊玥交待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昊玥走进了房间,手里的托盘里有一碗药,还有一碗粥,我坐在了桌前,把药一饮而尽,喝完了粥,对昊玥说道:“谢谢你,昊玥,能麻烦你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你说吧。”昊玥收起了空碗放在托盘上,看着我说道。   “帮我找一些裁缝用的工具和给薛世人做衣服用的布料来,我要给他做衣服,天黑之前送到我房间来就行了,我答应他的,不想拖欠。”我看着昊玥说道。   “好的,我一定办到,天黑之前送到你的房间。只是……”昊玥看着我,平静地说道。   “只是什么?”我疑惑地看着昊玥美丽的脸庞问道。   “只是,你们之间谁拖欠谁的,还不一定说得清。”昊玥平静地说道。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我忙去了。”昊玥避而不答,端着托盘准备走了。   “等一等昊玥。”我看着昊玥的背影喊道。   “还有什么事?”昊玥转头看着我问道。   “黑飒到底是谁?你们昨天晚上抓到了她?用她的血救的我?”我看着昊玥问道。   “黑飒是世间罕有的毒蛇,目前天下只此一条黑飒蛇,她是蛇王,她的毒液是入药的药引,用得恰当的话,她的毒液可以配制成神药,能够起死回生,被她咬伤的人如果没有她的血来当解药,会吐血身亡。只是昨天晚上她跑掉了,我们没能找到她。”昊玥看着我,答道。   “那薛世人是怎么救活我的?”我追问道。   “主人用他自己的血救活了你。”昊玥平静地看着我,答道。   “他的血?他的血能救我?他……”我惊讶地看着昊玥,问道。   “主人常年喝的药汤里就有黑飒的毒液炼制的神药,他的血就是药,不过他从来不为任何人放血,就算那人即将死在他眼前。”昊玥看着我答道,眼神有些冷。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辛苦你了,为我熬药。”我看着昊玥,道谢道。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我只听主人的吩咐。”昊玥冷冷地说道,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忽然觉得昊玥没有我之前想象的那么温暖美好了,说话好像带着刺,眼神也变得冷漠了,好像这里的“人”都不是很欢迎我,我还是早日放满一年的羊,赶快下山去吧。   我来到了石峰后面的石坡,看见了薛世人在石坡上放着羊群,手里挥着一根长藤,我走了过去。   “谢谢你放血救我。”我看着他惨白的脸,说道。   “不用谢我,我只是不希望你死在石峰上而已,我担心你师父那个老家伙找上来,问我要人,我交不出人来就不好了。”薛世人邪笑着,看着羊群,说道。   “你怕我师父?”我疑惑地问道。   “怕?我不知道什么叫怕!一下他嘲笑我,连个小姑娘都照顾不好,连小姑娘的命都救不了,我多没面子!我可不想被他瞧不起!”薛世人赶着羊群往石坡上走,说道。   “你撒谎……”我在地上折了一根长藤,学着薛世人赶羊群的模样,挥着长藤,低声说道。   “撒谎?哈哈哈!什么又是真话,什么又是谎言?小孩,你懂吗?”薛世人邪笑着看着我,问道。   “你是怎么让狼群听你的使唤的?”我好奇地看着薛世人问道。   “天下绝门‘驭狼术’,怎么,你想学?”薛世人转身,邪笑着看着我的脸,问道。   “你愿意教我?”我仰视着薛世人的脸,问道,心里其实还是很期待能有机会学到薛世人的“驭狼术”,那样以后小狼长大了,我就能驾驭它的狼性,不让它受狼性驱使,报仇杀人。   “教你可以啊,但是有条件。”薛世人严肃地看着羊群,说道。   “什么条件?”我认真地问道。   “嫁给我啊!”薛世人转脸看着我,严肃地说道。   我立马被薛世人的话吓得挥起长藤就跑掉了,跑上了石坡,赶着羊群,觉得薛世人就是故意在戏弄我,果然是大坏蛋!   薛世人在石坡下邪笑着看着我,把手里的长藤扔在了地上,坐在了一块大白石头上,从怀里掏出了竹笛,开始悠然自得地吹笛子……   我在高处听着他的笛声,觉得笛声真的很美妙,很好奇,我挥着长藤跑到了薛世人身后,问道:“你可以教我吹笛子吗?”   薛世人停了下来,转头邪笑着看着我……   “不许提条件!”我连忙抢话道。   “哈哈哈,不提条件。”薛世人大笑着,答应道。   薛世人开始耐心地叫我吹笛子了,石峰上四季如春,日复一日,白天牧羊吹笛子,晚上裁剪布料做衣服,日子过得恬淡而充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已经在石峰上待了有多少个日子了,只知道栀子园里的栀子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反复开谢了好几茬,石坡上的羊群的小羊羔长大了好几拨……   直到有天傍晚,昊玥给我做了一顿饺子,薛世人头一次要求要喝点酒,我也再一次看见了当初被我抱来的“小狼”。 第067章 :但求一醉方休   雕花圆木桌上摆好了煮好的饺子和一壶酒,昊玥站在薛世人身旁开始给他倒酒,薛世人把一只酒杯搁在了我手旁,亲自给我斟满了酒。   “一年了吧?我该回去了。”我看着薛世人和昊玥问道。   昊玥想开口回答我,却被薛世人伸手拦住了,薛世人喝了杯酒,淡淡地说道:“还没到一年呢,只是……”   “只是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你尝尝这酒,栀子花酿的酒,我酿的,你尝尝看……”薛世人举着酒杯,给自己续了杯酒,对我说道。   相处的这些时光,恬淡而平静,但是这种与世隔绝的平静美好的日子,好像就是海市蜃楼,当你试着真正去靠近它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切只是一个幻影。   我举起酒杯,闻了闻杯中的清酒,除了酒的味道醇香以外,确实还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我小酌了一口,原来酒是这个味道,太难喝了,辣得我喉咙疼,我忍不住做了一个鬼脸,可是薛世人却自斟自饮喝得不胜欢喜。   薛世人看着我的神情,皱着眉头笑了起来,问道:“第一次喝酒吧?多喝几次就好了,酒是个好东西啊,不过我也很久很久没有喝酒了。”   “我还是吃饺子吧。”我放下了酒杯,自己吃起了饺子来了。   “昊玥,把那头小狼叫来,这么多日子没有让你见它,是因为我们石峰上有规矩,所有的小狼在没有长大前都是不能见活人的,除了我以外。”薛世人说道,昊玥走到了门口,吹了一声口哨,一头陌生的狼就跑了进来。   我看着眼前的这头狼,它已经不是当初柔弱的小狼了,它已经长大了,我差点就认不出它来了,唯有额头中间那撮白毛让我认出了它,之前的小狼额头中间也有一小撮白毛,小狼长大了,很壮实,很精神,全身浅灰色的毛,只是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公狼还是母狼。   “它,它真的是那头小狼?”我惊讶地看着狼深棕色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薛世人和昊玥,问道。   “是啊,你不认识它了啊?看它额头中间那撮白毛,狼群里面也只有它有这种特殊的标志。”昊玥答道。   薛世人喝了口酒,对我说道:“给它取个名字吧。”   “名字?它是公狼还是母狼?”我竟一时看呆了,盯着眼前的狼,问道,狼好像已经不认识我了,它的眼神很冷。   “你连公母都不分呐!看来我还得好好教教你了,你师父那老家伙只教你做衣服,不教你分公母,这可不好。”薛世人邪笑着说道。   “你!你说话注意点!不准那么说我师父!”我瞪着薛世人说道。   “是头公狼,你给它取个名字吧。”昊玥看着我说道。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叫它落南风吧。”我看着薛世人和昊玥说道。   “落南风,来过来。”昊玥严肃地看着狼喊道,狼走了过去,昊玥打开了圆桌底下的一个木箱子里,箱子里有一条眼镜蛇,昊玥将箱子里的眼镜蛇倒在了门外。   落南风张开了嘴,露出了满嘴雪白的獠牙,凶猛而敏捷地朝那条两米多长的眼镜蛇扑去,两只前爪狠狠地按住了试图逃命的眼镜蛇,一张嘴咬断了眼镜蛇的脖子,大口大口地把还在挣扎的蛇身全部吃进了肚子里……   看着眼前的场景,我知道我的小狼落南风真的已经长大了,它能很快杀死凶猛的眼镜蛇,它能保护自己,它能自己获取食物了,它以后不需要我了。   “谢谢你们。”我自己端起了酒杯,说完,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好像这酒没有之前那么辣嗓子了。   “不用谢我们,如果你知道落南风都干过些什么,估计你杀了我的心都有。”薛世人邪笑着看着我说道。   “都干了些什么?”我盯着薛世人邪恶的笑脸,问道。   “半个月前,有一个采药的年轻男子身手敏捷得不得了,竟然赤手爬上了石峰,被狼群发现了,群狼瞬间就撕烂了那个采药的男子,落南风表现最为勇猛,带头咬断了那个人的脖子,还掏空了他的五脏六腑。”薛世人喝着酒,冷笑着,说道。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教它?!”我生气地看着薛世人责问道。   “落南风以后肯定能成为头狼,它天性凶残好斗,嗜血如狂。”薛世人看着门外还在舔舐着地上的血迹的落南风说道。   “没想到你们这样教它,我要带落南风下山!”我愤慨地看着薛世人,对他大声说道。   “可以啊!只要它愿意跟你下山,山下活人多,它就更可以大饱口福了。”薛世人笑着说道。   “落南风,过来!”我对着门外的落南风喊道,可是它根本不搭理我,它真的已经忘了我了……   我回头看着薛世人和昊玥,心里心痛而悔恨,愤恨地看着薛世人说道:“落南风已经不认识我了,它根本不可能跟我下山。”   只见薛世人随手在身旁的一个盆栽里摘了一片叶子,卷成了筒形,含在嘴里吹起了曲子,落南风听见了曲子后,乖乖地就走了进来,老老实实地趴在了薛世人跟前。   “主人,天要黑了,我要去喂狼群了。”昊玥看着门外的天色说道。   “去吧。”薛世人眼神冰冷地看着地上的落南风,对昊玥说道。   昊玥离开了,落南风仍旧趴在薛世人跟前,伸着舌头舔舐着嘴角的鲜血,仿佛对那条眼镜蛇的美味意犹未尽。   我走到落南风身旁,伸手想去触摸它背上灰色的皮毛,却不料它对我有戒备,猛地回头张嘴露出了雪白的獠牙,看着我发出低鸣的警告声,眼神又凶又冷,差点就咬到了我的手指,我吓得慌忙后退,摔坐在了地上。   “休得无礼!”薛世人对着落南风大声呵斥道,捏起手里的树叶在嘴里吹奏出另一首节奏完全不一样的曲子,只见落南风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嗷嗷地惨叫着,仿佛有刀剑在刺伤着它的心肺。   “薛世人,你住手!别吹了!”我看着在地上痛苦地嗷叫着打着滚的落南风,对薛世人喊道。   薛世人停了下来,将树叶丢在了地上,冷漠地看着还在地上惨叫的落南风,说道:“做错了事,就该受罚。”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怒视着薛世人说道:“它没错!是我错了!我要带它下山!你吹的曲子我都已经记住了,我也会,原来这就是你一直说不外传的‘驭狼术’!不就是吹几首曲子吗?我也会!”   说完,我也扯一片叶子,想用叶子吹出薛世人这些日子教我吹的曲子,可是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叶子在我手里就只是叶子。   “哈哈哈!”薛世人看着我恼怒的样子,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把你的笛子给我试试!”我皱眉看着薛世人大声说道。   薛世人邪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他的竹笛,递给了我,翘着腿邪笑着看着我,我不服气地拿起笛子吹起了曲子,一边吹着曲子一边走到大门外,昂头看见月亮出来了,我看着在屋内趴在薛世人跟前的落南风。   “落南风,过来。”吹完曲子,我对落南风喊道,可是它却纹丝不动,头也不回一个。   “进来吧,别白费力气了,你来,把这壶酒喝完了,我就告诉你‘驭狼术’的秘诀。”薛世人看着门外的我喊道。   我手握着竹笛,走进了屋内,看着薛世人说道:“你说话要算数,我喝完这壶酒,你就告诉我‘驭狼术’的秘诀!”   “嗯,说话算数。”薛世人淡淡地邪笑着,翘着腿看着我说道。   “好!我喝!”我站在桌子边,提起桌上的酒壶,昂着头直接将酒壶里的酒往嘴里倒,低眼痛恨地看着薛世人,皱着眉痛苦地大口大口地吞着浓烈的白酒。 第068章 :被师父背下山   很快,一壶酒被我一口气喝完,只觉得从喉咙到胸口全被一股烈火烧着了,我把空酒壶搁在了桌子上,对着薛世人大声说道:“可以了吧?告诉我秘诀是什么?”   薛世人脸上的邪笑戛然而止,他冷冷地看着我,说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我走到了薛世人跟前,酒的后劲开始上来了,我的脑袋开始变得昏昏沉沉,我扶在薛世人的椅背上,问道:“什么秘诀?”   “一凛玄毛绝壑丛,千寻幽碧认重瞳。云巅独啸霜晨月,大野孤行雪地风。抵死犹能逼虎豹,危生原不怕罴熊。居胥封作将军种,长恨勋名冠狗功。”薛世人在我耳边低声颂了首诗。   “你念诗做什么?”我摇了摇昏沉的脑袋,看着薛世人问道。   “你记住了没有?这就是‘驭狼术’的秘诀,你吹笛子的时候,心里反复默念这首诗,狼就会听你驱使,顺着念狼为你所用,倒着背,不听话的狼会痛不欲生。”薛世人在我耳傍轻声说道。   “你,你再念一遍吧。”我弯着腰听着薛世人说话,要求道,只是此时酒的后劲全都冲进了脑子里,我脚下一打滑,差点就摔坐在了地板上,薛世人反应快,一把捞起我,我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   薛世人平静地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亮光,附在我耳边,轻声再颂了一遍那首诗,只是我好像感觉到了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沉有些急……   “记住了没?”薛世人平静地看着我,问道。   “记,记住了……”我答道,试着从薛世人怀里站起来,却被他一把按在了他怀里,他用双臂禁锢着我,而我已经完全进入了醉酒的状态,眼睛一睁一闭弄不清东南西北了。   我迷迷糊糊地看着薛世人平静冷峻的脸,忽然觉得他这副模样倒是一点也不讨人厌,只是他的呼吸太沉太急,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扶我起来,我要回栀子园了。”我迷醉地看着薛世人,说道。   “我送你回去……”薛世人扶起我,对我说道。   我站了起来,放开了薛世人的双手,试着自己走向门口,本来设定的是走直线过去,却越走越是脚下飘忽了取来,一个踉跄摔在了大门口,从门槛上滚到了大门外的草地上。   薛世人紧跟了上来,着急地伸手想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我甩开了薛世人的手,仰躺着看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自言自语道:“原来醉酒了看星星会这么有意思,天空里好多好多星星啊,还有好多个月亮,一个,两个,三个……”   “起来,地上凉。”薛世人拉着我的胳膊说道。   “放开我!我要在这里看星星和月亮!”我撒酒疯大声对薛世人说道,用力甩开了薛世人的手。   “疯子。”薛世人叹息道,坐在了我身旁,低头看着我的脸,我看着月亮和星星,有看了看薛世人冷峻的脸……   忽然,我迷迷糊糊好像看见了如绪的脸,我伸手去摸如绪的脸,激动地哭了起来,摸着如绪的脸哭着说道:“你回来了,你知道吗?我等你等了好久好久……”   如绪没有回答我,只是双手把我从地上抱在了他怀里,我迷迷糊糊地躺在如绪的怀里,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一边哭着看着他模糊的脸,一边笑着喊着他的名字。   可是如绪好像生气了,他忽然放开了,我又摔在了地上,后脑勺磕在了草地上,可是好像并不疼。   “还是地上踏实……”我流着泪,闭着眼睛,说道,昏昏沉沉只想睡觉。   突然,一个冰冷的吻印在我额头,我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月光下的模糊的如绪的脸,平静而温柔,我努力想让自己清醒,想看清如绪的脸,可是当我真正看清楚了他的脸的时候,我又哭着闭上了眼睛,嘴里骂道:“怎么会是薛世人这个混蛋!”   “起来!别睡地上……”薛世人把我从地上再一次抱了起来。   “放下我!我自己走回去!”我愤恨地看着薛世人,心里恨透了他,怪他打扰了我的好梦,明明就是如绪,怎么一眨眼变成了薛世人?!   “你就这么讨厌我?!”薛世人皱着眉看着我,用力将我禁锢在他怀里,捧着我的脸,愤怒地将他冰冷的唇往我嘴上凑,钳制着我,吻住了我的唇。   我捶打着挣扎着,紧紧闭着双唇,狠狠地咬了一口薛世人的嘴唇。   “啊!你敢咬我!”薛世人生气地叫道,松开了我。   我看着薛世人嘴唇上涌出的鲜血,嘴里全是血的咸腥,哭着说道:“我恨你!”   薛世人咬了咬被我咬破的嘴唇,愤恨地看着我,生气地说道:“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说完,薛世人疯了一样,双手用力把我禁锢在了他怀里,双手使劲捧着我的脸,挤开了我的嘴唇,深吻着我,起先我奋力抵抗挣扎,可是醉酒了的我根本没有多大的力气去对抗已经被我逼疯了的薛世人。   我哭着松开了捶打他的双手,绝望地看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薛世人看着我平静而绝望的脸,忽然停了下来,颤抖着的双手扣上了我脖子上被他解开了的几颗盘扣,眼里闪着泪光,嘴里不停地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   “薛世人,你这个畜生!”忽然远处传来了师父的怒责声,我循声望去,看见师父背上背着一个包袱走了过来,满脸怒火地看着我们。   “我说是谁呢,火气这么大,原来是章佳老头,快点带你徒弟回去吧,再不带她走,小心我拿她喂了狼!”薛世人站了起来,对着师父大声说道。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拔出了剪刀,双手握着剪刀痛恨地刺进了薛世人的背部,哭着说道:“我要杀了你!”   可是在刺伤他的那一刻,我的心却如刀绞般疼痛,我拔出了剪刀,薛世人转过身来,用冰冷的目光看着我,我害怕地后退着,跌坐在了地上,手里的剪刀还在滴着血。   “你怎么不刺深一点,这么一点小伤,我又死不了。”薛世人眼中含泪,邪笑着看着我,月光下的他的脸显得格外惨白。   “走!跟我回去!”师父走了过来,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可是我喝了太多酒,醉得走路都走不稳,师父无奈背起了我,从薛世人身旁走过。   “师父,你怎么才来接我?呜呜呜……”我靠在师父背上哭着问道,哭着哭着就沉沉地睡着了。   睡着了我梦见自己脚下生风,翻山越岭,飞跃江河……   “噼噼啪啪!”突然一连串的炮仗声将我从梦中吵醒,我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崭新的房间里,天花板和墙都被刷得粉白,家具都是新的,连床上的被子都是崭新的!   “咚咚咚!”我听见房门口有人敲门,我掀开了被子,只觉得寒气瞬间吞噬了我,啊,好冷啊!我拿起双边的一件棉袄穿在了身上,走到了门口开了门,看见了师父端着一碗汤站在门口看着我。   “师父。”我看着师父喊道,嘴里呼出的热气吐成了白雾。   “喝完醒酒汤,下楼来给我跪着!”师父把醒酒汤搁在了我房间的桌子上,冷冷地说道,我看见了他的脸,阴沉沉的,看来我又惹他生气了。   我端起了醒酒汤,边喝着边来到了窗户前,拉开了米黄色的窗帘,看见了玻璃窗户上的雾水,我打开了窗户,一股冷风迎面扑来,空气里夹杂着炮仗的火药味,我站在窗户前,看见了楼下有一棵大老槐树,原来已经是寒冬了,树上的枝桠光秃秃的,几个穿着花棉袄的孩子在街角点着炮仗嬉戏。   就在我一边下着楼一边新奇地看着新建地裁缝铺里的格局和布置的时候,师父站在铺子的神龛前,瞪着我大声吼道:“过来,跪下!” 第069章 :戒酒戒情戒躁   我吓得慌忙走到神龛前,看着神龛上供奉着的红绸,经历了岁月的磨难,红绸依然闪着光芒,好似崭新的一样。   “跪下!”正当我看得出神的时候,师父在我身旁再一次大声呵斥道。   我也不知道师父到底是怎么了,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还是无奈地跪在了神龛前。   “知道错了吗?”师父训责道。   “什么错?”我回头看了一眼师父,看见了他满眼的怒火。   “还不知道错?!把棉袄脱下来!”师父从桌子上拿起了板尺,对我大声呵斥道,我看师父的阵势,是准备用板尺打我了……   我脱掉了身上的棉外套,穿着单薄的灰白色棉布衣跪在神龛前,委屈地问道:“师父,我又是哪里惹你生气了?”   只听“啪!”地一声,师父手里的板尺狠狠地抽打在了我背上,师父一边狠心地抽打着我,一边怒斥道:“谁让你喝酒了?!”   没想到师父下手这么重这么狠,板尺一次次抽打在我背上,痛得忍不住叫了起来,咬着牙,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我忍着疼说道:“是薛世人让我喝的,他说只要我肯喝完那壶酒,他就把‘驭狼术’的秘诀告诉我。”   “你越来越任性了!师父什么时候说过你可以喝酒?!你养狼就算了,也罢,你还想学‘驭狼术’!你知道那是一门邪术吗?!你学来做什么?!”师父怒斥着我,奋力地用他手中的板尺抽打着我的背。   “啊!师父,疼!”实在太疼,我哭着喊道。   “疼?!不打你,你不知道长记性!你这孩子,就是从小被爹娘惯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是非对错!”师父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边狠心地抽打着我的背,一边大声训斥道。   “我不知道那是邪术,我只想学会了,可以带我的狼离开石峰,不想让它与薛世人的狼群为伍,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我知道错了。”我哭着说道,可是师父还是一次次不停地拿着板尺抽打我的背,我感觉背上有无数条毒蛇在啃噬着我,钻心地疼。   “你的狼?你还想带那头狼下山回裁缝铺不成?!你以为狼是狗啊?!狼吃人的!”师父越听越生气,狠狠地打着我,训斥道。   突然,半只板尺从我身侧飞了出去,师父把板尺都打折了,我疼地双手趴在地上,以为这下师父不会再打了。   可是师父却拿来了另一只板尺,再一次狠狠地抽打着我的背,问道:“信呢?!如绪的信呢?拿出来!以后不许你看他的信,不许和他有来往!”   疼痛和委屈侵蚀着我的内心,我哭着问道:“师父为什么要藏着如绪哥哥的信?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他的近况?为什么不让我和他来往?为什么?!”   “不知羞耻!你和薛世人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能跟他做那种事情?!师父对你太失望了!你这丫头学坏了!”师父生气地责骂着我,狠狠地拿板尺抽打着我的背部,我已经感觉背部出血了,鲜血沾着棉布衫,师父每一次的抽打,都疼得钻心,没想到师父这么狠心……   “我和薛世人什么都没有发生,昨天晚上是他欺负我,可是后来他又放开了我,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心里只有如绪……”我哭着解释道。   “薛世人不是你该靠近的人!如绪也不是你能喜欢的人!以后不要和他们任何一个人来往!章佳裁缝不能有情欲!”师父大声训斥着,狠狠地抽打着我的背。   “为什么?!师父你自己心里就可以有人?为什么我不可以?”我哭着怨道。   “还敢顶嘴!”师父更生气了,狠狠地抽打着我的背,我实在支撑不住了,倒在了地上,可是师父还是没有停下手里抽打我的板尺,再一次狠狠地打在了我背上,我趴在地上疼得眼泪不停地流。   “你就是打死我,我心里也还是有如绪,师父不讲理,你都告诉过冷宜香你心里有人,师父太霸道了,打死我算了……”我趴在地上哭着怨道。   “那是我骗她的,我心里没人!你起来,给我好好跪着!”师父怒责道,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让我好好跪在神龛前。   我瞥见了师父手里的板尺,上面已经沾上了血迹了,我委屈地哭着,疼得流了满头的冷汗。   寒风吹在我的伤口上,像冷刀子一样割着我,我强撑着身子跪在神龛前,哭得泪流满面,身上的伤口疼,可是心更疼,没想到师父会这么狠心地打我。   师父打也打了骂了也骂了,累得坐在了靠椅上,手里还握着板尺,对我说道:“要想做好章佳裁缝的接班人,学好这门裁缝手艺,就要戒酒戒情戒躁。酒不仅让人迷失理性,还会伤人经络,嗜酒成性的人手都是抖的;情会致人丧失斗志,还会伤人心神,堕入情网的人会迷失自我;容易焦躁的人一般一辈子都一事无成。你听清楚了没?”   “记住了。”我跪在神龛前,地上应道。   师父把我的棉袄披在了我背上,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低沉着声音说道:“把信拿来。”   我不舍地把如绪的信从衣服口袋里掏了出来,递给了师父,师父当着我的面,点了根火柴把信烧了,看着火光里的信封,我忽然很绝望,眼泪忍不住再一次奔涌而出。   “师父还有别的事要交待没?没有的话,我要上楼去了。”说完,我披着棉袄准备上楼梯。   “等等……”师父在我背后说道,我停了下来,他递给了我一个药瓶,对我说道,“这是药,自己涂在伤口上……”   我背对着师父,流着泪说道:“不用了,我皮实着呢,不用药也能好。”   说完,我就头也不回地上楼了,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我趴在床上,闷声大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我从床上爬了起来,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在衣柜里找了件棉布衫,把自己身上那件染了血迹的白棉布衫脱了下来,背对着镜子,我看见了自己伤痕累累的背,有些伤口已经破皮了,流着鲜血,白色的棉布衫上沾着斑斑血迹。   忽然在镜子前,我看见了脖子上有一块红色的瘀痕,我回忆起来了,是昨夜在石峰上,是薛世人那个禽兽给的吻痕。   我把脖子上的盘扣全部扣得严严实实的,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要给点颜色给薛世人看看,让他再也不敢欺负我。   穿好了衣服,我拿着沾着血迹的棉布衫来到了一楼的后院子里,打着井水,把衣服洗干净了晒在了院子里的晾衣绳上,天气好冷,还好井水不冰,我看着灰沉沉的天空,看起来好像要下雪了。   我看见院墙外那棵老槐树,真没想到师父真的在这棵老槐树旁建起了我们的新裁缝铺,我走到了铺子里,看见了墙上的日历:1971年1月16日,农历1970年12月20。   原来我已经在石峰上待了大半年了,我看见师父在新打的裁缝桌前忙碌着,铺子里的格局和地震前很相似,师父是一个很念旧的人,几乎全部按照原来的样式建起了新裁缝铺,我看着师父的背影,忽然觉得师父真的不容易,其实他大可以不必留下来的,可是为了我满足我的愿望,他还是一声不响地独自留在了重建小城的队伍里,而我却在石峰上了过了大半年安逸的日子。   “师父,你在给谁做衣服呢?”我走到师父身后,轻声问道。   “客人定做的新年衣服啊,马上过年了。”师父剪着布料轻声答道。   我看见了师父手掌上的老茧,想必这大半年为了重建,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还疼吗?”师父低声问道。   “不疼,师父,其他人都好吗?沐雪姐姐呢?她新家在哪里?我想去看她。”我忍着背上的疼,看着师父问道。   “沐雪啊,她估计快生了吧。”师父埋头忙碌着,说道。   “生?沐雪姐姐要生孩子了?”我惊讶地看着师父问道。 第070章 :生孩子的女人   师父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九个多月了吧,差不多该生了,只是刘老弟瞎了只眼睛,不知道能不能把那孩子照顾好。”   “沐雪肚子里的那孩子是谁的?”我看着师父问道,其实心里已经大概猜到答案了。   “应该是那个肖队长的吧,他从山上砍树下来后,就经常去她家看完他们,只是两个月前,肖队长随部队被调走了。”师父答道。   “调走了?那他不管沐雪了吗?还有他们的孩子。他就那样走了?”我吃惊地问道。   “他们连结婚证都没领,沐雪那孩子善良,走的时候,也没强留他,刘老弟倒是气得病倒了,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还是我去劝他的,那时候沐雪那孩子一个人挺着一个大肚子,又要照顾病卧在床的刘老弟,又要洗衣做饭,看着心酸啊,还好刘老弟病好了,不然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撑下去,出门都被别人笑话,这世道,难为那孩子了。”师父叹息道。   “师父,我想去看看沐雪。”我听着沐雪的经历,心疼不已,想起在帐篷里的时候,她说过的那些话,她是真心喜欢肖大哥的,明明知道他很可能会走,可是她还是……   “她家就在我们隔壁,离得近,你去看看吧,看能不能帮上忙,我抽空给他们做了几套小孩子穿的衣服,你也一并拿过去,还有一些做衣服剩下的碎布片,都包好了拿去,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了,用得着,可以拿来做尿布,街坊邻居嘴上说得难听,但是心里头还是挺可怜那个孩子的。你多劝劝她,哎。”师父走到裁缝铺的布料柜前,来开了底下的抽屉,递给了我一个大包袱。   “替沐雪他们一家人谢谢师父。”我提着装满了小孩衣服和碎布片的包袱,感动地看着师父说道。   “哎,我只是可怜这孩子罢了,女人啊,一辈子千万别走错了路,要不然想回头都难,所以你啊,一定要听师父的话。”师父叹息着,教诲道。   “我听师父的话,我去沐雪家了,出门左拐还是右拐啊?”我看着师父,说道。   “出门左拐,大槐树旁边走过去就到了。”师父说道。   我提着大包袱出门了,走过门前的大槐树左拐来到了一个院门前,看见院子的门是关着的,院子里种着一株腊梅花,鹅黄色的腊梅花开得正艳,站在院门口就能闻到花的香味,院子里有一个圆形的石桌子和几个石凳围绕着,桌子有几片落叶,院子角落有一口井。大门是关着的。   “沐雪,我是楚瑅, 我来看你来了。”我站在院子门口朝着里面喊道。   没多久,大门打开了,沐雪挺着大肚子走了出来,穿着蓝色碎花的大棉袄,扎着一条麻花辫,长长的辫子斜在肩膀前面,脸上带着淡淡的忧郁,朝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走到了院门前,打开了院门。   “楚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沐雪浅笑着看着我问道,可是微笑依旧严实不住她眼里的哀伤。   我走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院门,提着包袱跟着沐雪走进了屋内,屋内生着炭火,刘大叔坐在大堂的炉火旁烤着火,双腿靠在一张凳子上,看样子是风湿又犯了。   “刘大叔。”我进门打招呼道。   “嗯,楚瑅回来啦。”刘大叔应道,伸手把旁边的一张椅子递给了我,示意我坐下来,我接过刘大叔递给我的椅子,坐在了炉火旁。   沐雪关上了大门,挺着大肚子坐在了一张靠椅上,摸着大肚子看着我,问道:“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我去一个老朋友那里住了一段时间,你看,这是我师父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做的衣服,还有一些碎布片,你到时候生了,可以拿来做孩子的尿布,刘大叔身体不好,以后我会天天一有空就来看你的。”我把包袱递给了沐雪,沐雪接过大包袱,站了起来。   “真是谢谢章佳师傅了,有心了,还劳烦他亲手给我的宝儿做衣服!”沐雪提着包袱含着泪看着我,说道,拉着我走进了她的房间。   关上了房门,沐雪拉着我坐在了她的床边,她则打开了包袱,一件一件仔细叠着师父做的小孩子穿的衣服,一边默默地叠着衣服,一边暗自擦眼泪。   “别难过了,等孩子生下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帮你照顾你的宝儿的。”我难过地看着沐雪,起身给她帮忙整理衣服和尿布。   “谢谢你。”沐雪侧脸看着我,用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背道谢道。   “啊,疼。”我站直了身子,忍不住喊道,沐雪不知道我背上全是伤,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背。   “怎么了?”沐雪看着我,紧张地问道。   “我早晨刚被师父打了,背上全是伤……”我含着泪,委屈地看着沐雪,说道。   “原来早晨从院子外传来的女孩的惨叫声是你啊!我以为是哪家的孩子不听话被爹妈打了呢,没想到是你!快点把棉袄脱下来,让我看看伤。”沐雪一边解开我胸前的衣扣,一边着急地说道。   沐雪帮我脱掉了棉袄,我趴在了她的床上,她轻轻地掀开了我背上的棉布衫,说道:“章佳师傅下手真重,都打开了皮肉了,你怎么也不涂点药啊!”   “师父拿药给我了,我没药,我自己能好。”我喊着泪,倔强地说道。   “你这孩子就是倔,你师父打你一定是气你不听话,拿药给你是心疼你,你啊,趴好了,我这里有点药,我帮你涂上,你这样不管伤口,很可能会感染的,就算你身体好,伤能自己好,你好好擦药,很可能以后会留下疤痕。”沐雪一边说着,一边从床边柜子的抽屉里找来药,给我擦药。   “留疤就留疤,师父都不让我心里有喜欢的人,背上留疤算得了什么,就算是脸上留疤,我也无所谓了。”我忍着疼,伤心地对沐雪说道。   “你有心上人啦?不过你师父也太古怪了,喜欢一个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为什么不让你有心里喜欢的人?这也太霸道太不讲理了!改天我帮你说说他。”沐雪一边给我擦药,一边说道。   “你还是别去了,你看他把我打的,我师父脾气最凶了,他说的话就是命令,没人能劝得动他的。”我趴在床上说道。   “好了,起来吧,赶快把衣服穿好了,别冻着了。”沐雪给我背上擦完了药,对我说道。   我爬了起来,穿好了棉袄,看着沐雪的大肚子,傻乎乎地问道:“你的宝儿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那哪知道?不过我猜是个男孩,他太调皮了,天天没事就踢我。”沐雪摸着肚子,说道,脸上泛起幸福的微笑。   “呵呵,我摸摸看……”我好奇地把手伸到沐雪的肚子上,不禁兴奋不已,喊道,“哎呀!真在动!”   “傻姑娘,等你长大了,嫁人了,你也会有自己的宝儿……”沐雪看着我说道。   我收回了手,忽然心里很难过,我想起了自己心里一直喜欢的人,又想起了师父的告诫,不禁心酸不已,叹息道:“我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我师父根本不让我心里有喜欢的人,我又怎么可能嫁人生孩子呢?”   “啊,不行,我可能要生了!”沐雪突然坐到了床上,痛苦地喊道。   “怎么,怎么要生了?!怎么办?”我着急地站了起来,看着沐雪痛苦的模样……   “楚瑅,快把柜子打开,里面有准备好的棉被、棉布还有剪刀……”沐雪指着柜子的门对我说道。   我慌忙地打开了柜子,翻出了棉被、棉布还有剪刀,走到沐雪跟前问道:“还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沐雪脱下裤子,我看见了她流血了,棉裤都湿了,她对我说道:“快去喊我爹,让他去请产婆来!”   “刘大叔能走吗?他脚上的风湿没事吗?”我着急地看着沐雪问道。   “我爹腿脚是不方便……”沐雪看着我说道,我看见了她额头渗出的汗珠,我知道她一定很疼,都出血了。   “我去找我师父,他一定知道去哪里找产婆,你等我,我马上来陪着你!”说完,我就打开了房门,顺手又关上了房门,走到大堂里,看见刘大叔紧张地扶着椅子站了起来。   “雪儿要生了啊!我,我去找产婆!”说着,刘大叔就一瘸一跛地走到门口拉开了大门。   “你别去了,在家守着吧,我去找我师父去。”我夺门跑了出去,来到裁缝铺告诉了师父沐雪要生了。   师父关了裁缝铺的大门就去街上请产婆了,我又跑回了沐雪家里,在房间里陪着她。   刘大叔在灶房烧了一桶又一桶的热水,可是直到晚上,师父还没请到产婆来,沐雪已经疼得满头大汗,身子下的血越流越多,昏厥了过去!我慌乱了!   突然,一个面色惨白的男子的鬼魂出现在床前,没有瞳孔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沐雪的肚子。   “你,你是谁?你想干嘛?”我紧张地看着鬼魂问道,掏出了我的金剪刀对着他。 第071章 :雪夜驱鬼投胎   “你杀了我的话,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也只会是个死胎。”鬼魂阴森森地说道。   “你来干嘛的?投胎的吗?”我紧张地看着鬼魂,又看了一眼昏厥过去的沐雪,问道。   “是来投胎的,不过我有些犹豫……”鬼魂扭了扭他的脑袋,对我说道。   “你犹豫什么?!你快点投胎啊!她快不行了!”我着急地看着鬼魂催道。   “我有一个心愿未完成,心愿未了,我无心投胎做人。”鬼魂不慌不忙地说道。   “什么心愿?!我师父说过进入轮回道来人间投胎的鬼魂都喝过孟婆汤了,忘却了所有的事情了吗?你怎么还有心愿?你倒是快点说啊。”我着急地看着鬼魂说道。   “我是喝了孟婆汤了,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只是在来的路上,我看见一只狐狸掉进了猎人的陷阱里了,我想救它的,可是我是鬼魂,在轮回道里受飓风洗礼过的鬼魂,我现在连片树叶都拿不起来,我希望你能去救救那只狐狸。去晚了的话,我担心那只狐狸会被猎人发现,抓走它杀了它。”鬼魂看着我说道。   “到底是狐狸的命重要啊还是人的命重要啊?你告诉我狐狸在哪里,我去救狐狸,你赶紧投胎吧!”我着急地差点抓狂,看着鬼魂说道。   “嘭”地一声,门被推开了,师父请的产婆终于来了,我看见了产婆头顶上有零星还未融化的雪花,啊,下雪了啊!   鬼魂看见了产婆,很快就躲进了墙根里面,不过我还能隐约看见他的影子,我转身哀求地看着他,可是他丝毫不动摇就是不肯来投胎,我知道他是非要亲眼看见我救了那只狐狸,他才肯答应我来投胎。   “雪儿啊!醒醒啊!”产婆用力掐着沐雪的人中,着急地叫着她的名字。   终于,沐雪醒了过来,疼得叫得死去活来的,我站在旁边急得直跺脚,我着急地问道:“老婆婆,您怎么现在才来啊,我师父不是早就去请您了吗?”   “哦,我当时在乡下给一个女人接生,她是双胞胎,天黑才生完,我就赶来了,可是路上遇见了‘鬼打墙’,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怎么走都走不出来,还好我这些年遇见这种怪事情多,在一个算命的瞎子那里学了几句符语,才走了出来,这孩子怕是耽搁久了,我摸了摸,胎位也不正,只怕是凶多吉少啊!”产婆摸着沐雪的肚子,紧张地说道。   “什么凶多吉少啊!你就是伸手进她肚子里面去,也要把她的宝儿给接出来!”我暴躁不安地说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的啊,孩子。”产婆为难地看着我说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墙根里面的鬼魂,他在向我招手,示意我跟他走,我知道我是非去不可了,我走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走过院子的时候,天空飘着鹅毛大雪,我看见师父和刘大叔在灶房里烧火烧水,我猫着身子偷溜出了院门。   “走吧,快点啊,那只在哪里?”我看着站在院门外的鬼魂着急地问道。   “跟我来吧。”鬼魂飘在我前面,飘得很快,我跑在他身后,一路跑到了郊外的丛林里,走到了一个陷阱前面。   真的有一只白绒绒的狐狸被卡在陷阱里了,我连忙跳进了陷阱了,救起了白狐狸,抱在怀里。   “现在总可以了吧,你快点去投胎啊!我求你了!”我看着鬼魂哀求道,突然我脚下一慌乱,左脚踩进了一个铁夹子里,瞬间铁齿嵌入了我的脚踝里,这一定是哪个猎户留下抓野兽的陷阱。   我疼地叫了起来,扒开了铁夹子,抱着白狐狸,看着鬼魂继续哀求道:“我求你了,我已经答应你了救起了这只白狐狸,你赶快去投胎吧,我一定会保护好它,给它治好伤,现在沐雪肚子里面可是一条人命啊,你连狐狸的命都怜惜,你一定也怜惜沐雪肚子里面的小宝儿,我求你了。”我含着泪看着鬼魂说道。   “你受伤了,你能走回去吗?”鬼魂看着我问道。   “我没事,你快走!我自己慢慢走回去!”我抱着白狐狸对鬼魂说道。   “我相信你,我走了。”鬼魂说完,瞬间就在我眼前瞬间飘远了。   我抱着白狐狸,脚被那铁夹子伤得不轻,伤到胫骨了,血不停地流,我把白狐狸轻轻放在了一旁,拿出金剪刀把自己衣服的下摆剪开了,剪出了两条布条,用一根布条给白狐狸包扎伤口,另一根布条给自己捆住了脚踝处,不让血一直流。   可是白狐狸的一条腿好像完全骨折了,它站都站不稳,疼地在地上发抖了起来,雪越下越大,我抱着白狐狸走在大雪纷纷的夜里,全身冻得麻木,感觉脚踝上留的血都被冻凝固了,又疼又冷。   我用单腿发力,一瘸一拐地走在回城的小路上,手握着金剪刀,抱着白狐狸,夜里孤魂野鬼多,亮出金剪刀,那些孤魂野鬼才不敢轻易靠近。   走在小路上的时候,我忽然看见路前面的大石头上坐着一个人,远远地看不清他的模样,雪太大,他穿得却很单薄,看样子不是人,我把剪刀举在胸前,壮着胆子走了过去,没办法,这条小路是回城的必经之路。   可是当我终于走了过去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是一位“老朋友”!   “如城?你怎么还在?你还没去投胎啊?”我站在路中央看着坐在石头上的如城问道,只见他青白色的脸上,目光幽冷。   “我一直都在,只是我没什么戾气,也没有什么怨气,甚至没有丝毫的恨,我没有那些厉鬼的本事,我靠近不了你,你身上有金剪刀,我强行靠近的话,只会灰飞烟灭,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你,躲着那些厉害的孤魂野鬼。”如城眼神忧郁,看着我说道。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抱着白狐狸走到了如城身旁一块岩石边,用手把石头上的积雪擦掉了,坐在石头上,傻傻地问道。   “没有为什么,自从那天在江上看见你,听了你的故事,我就放不下你。”如城看了一眼我怀里的白狐狸轻声说道。   “你真傻,不要跟着我了,快去阴间走轮回道投胎去吧。”我摸了摸白狐狸的头,对如城说道。   如城沉默了好半天,看着林子里的大雪,对我说道:“没有,我开玩笑的,我不是跟着你,我还有别的事,只是恰巧路过,看见了你,你把剪刀藏起来吧,藏在林子里,这么大的雪,没人能看见,我背你回去。”   “不行,师父说剪刀不能离身。我慢慢走回去就行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地方,你尽管说,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我站了起来,傻愣愣地看着如城说道。   而此时的我,多年以后我再回忆起这一幕,觉得自己简直是可笑幼稚至极。   “等一等……”如城忽然对我说道。   “什么事?”我抱着白狐狸转身看着他苍白的脸,问道。   “好好照顾自己。”如城轻声说道,眼里闪着一丝亮光,有那么一瞬间,我竟把他看成了如绪,他们的模样太像了。   “嗯,你也是,忙完了你的事情就赶紧去投胎吧,别在做孤魂野鬼了,那些厉鬼很凶残的,如果有哪个厉鬼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拿剪刀扎死他。”我傻乎乎地看着如城说道。   如城听完我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站了起来,走在我身旁,离我有一拳的距离,对我说道:“我恰巧也要去小城办事情,你身上有金剪刀,你可以保护我,我跟着你走。”   “嗯,好呀。这把金剪刀很厉害的,我会保护你的。”我竟然都信了,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嗯,好。”如城淡淡地笑着,应声道。   “你笑的时候好像一个人。”我看着如城的侧脸说道。   “像谁?”如城转过脸看着我问道。   “像如绪呀!”我答道。   “我如果是如绪就好了。”如城叹息道,陪着我走在大雪里,山林里的大雪格外好看,虽然夜色正浓,但是夜里的山雪更加神秘而曼妙,我一瘸一拐地走在雪天里,直到后半夜才走回小城,来到了沐雪家的院门口,转身发现如城已经不见了。   我抱着白狐狸来到了院内,从屋内飘散出糖鸡蛋的香味,有孩子嘤嘤地啼哭声,生了!沐雪生了!我兴奋地走到了大门前,推开了大门,眼神正好撞见了师父的眼睛。 第072章 :除夕夜的礼物   “你跑去哪里了?”师父阴沉着脸看着我问道。   “我,我先去看看沐雪的小宝儿。”我害怕看师父凶巴巴的眼神,抱着白狐狸来到了沐雪的房间,看见了她躺在床上,怀里躺着一个肉嘟嘟的小家伙。   “哇,小宝儿在吃奶。”我一瘸一拐地走到沐雪床前,好奇而又兴奋地看着沐雪在给她的小宝儿喂奶。   “你脚怎么了?哪里捡来的一只受伤的白狐狸?”沐雪看着我怀里的白狐狸问道。   “在外面捡的,我脚不小心受伤的,没事,看着你和小宝儿,我好开心。”我傻乎乎地笑着看着沐雪怀里的小宝儿说道。   “帮我给小宝儿取个名字吧。”沐雪看着我说道。   我想了想,外面风雪正大,希望这孩子以后不管走到那里,都不会有寒冷,都有温暖的人陪伴,我看着沐雪怀里的小宝儿说道:“要不叫莫寒吧,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男孩子,就叫他莫寒,不冷不孤单。”沐雪笑着看着我说道。   “嗯,不冷不孤单。”我笑着看着沐雪和小宝儿说道。   “楚瑅,回去啦,留他们早点休息,改天再来看他们。”师父在门外喊道,我应声走出了房间。   “你过来。”师父瞪着我低声说道。   我一瘸一拐走到师父跟前,师父一把就掀开了我左脚上的裤脚,故意用力捏着我的伤口,问道:“疼吗?”   “啊!啊!疼,疼!”我疼地尖叫了起来,师父松开了我的脚。   “楚瑅,你怎么了?你喊什么?你师父又打你了啊?章佳师傅,你别打她,她还是个孩子。”沐雪在房间里紧张地喊道。   “没,没有,我师父没打我,我们回去了,改天我来看你们。”我连忙应声道。   说完,跟刘大叔道别后,我就跟着师父回到了裁缝铺里,到了裁缝铺后,我把事情的经过都跟师父讲了一遍。   “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你把你手里的白狐狸放下来。”师父听完我的叙述,看着我怀里的白狐狸,低声说道。   我把白狐狸给了师父,师父看了看白狐狸的伤,说道:“哪里断了啊?皮外伤罢了!”   说完师父就把白狐狸放在了地上,拿起凳子作出砸向白狐狸的姿势,没想到白狐狸竟然吓得跑了起来!   “你看,它没断腿,它是故意装断腿了,想让你带它回来,那个鬼魂一定不是路过碰见掉进陷阱的白狐狸,他们一定认识。”师父看着地上的白狐狸说道。   “啊?那我们赶它走吧。”我忽然害怕地看着地上的白狐狸,对师父说的。   “只怕你是赶不走它了,小狐妖,不要装了,我知道你听得见我们说话。”师父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白狐狸说道。   “狐妖?怎么可能?怎么会有狐妖?”我惊讶地看着师父,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白狐狸,问道。   忽然,白狐狸走到了铺子的门口,自己跑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它走了,它知道我识破了它是狐妖,害怕了。”师父关上了铺子的大门,拴好了门,对我说道。   “原来这个世界还有妖!”我看着师父,惊讶地感叹道。   “你就是个妖怪!”师父瞪着我骂道。   “我,我才不是呢。”我看着师父说道。   烧了热水泡了脚,师父给我看了看脚上的伤口,给我敷了药,背着我上楼了。   来到房间,我趴在床上看着师父问道:“师父,我真的是妖怪么?”   “不是,师父故意吓唬你的,快睡吧,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和师父商量,不要擅自作主张,今天晚上的事情你没做错,你没去救那白狐狸的话,那个鬼魂肯定不会投胎,雪儿就只能生下个死婴。”师父低沉着声音说道,说完,关上了房门离开了。   脚伤加背伤,让我被师父勒令在床上趴了好几天,直到第一天的傍晚,大街上陆续有人家点炮仗,好热闹,我走到窗前,听见小孩子在街上兴奋地又叫又跳,过年了!过年了……   虽然过完年我都二十岁了,但是听见过年的炮仗声我还是忍不住兴奋了一下,可是一想到爹娘都不在了,我的心一下子就凉透了。   “嘭嘭”忽然房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我打开了房门,师父递给了我一套天蓝色的夹棉旗袍,说是给我做的新年衣服,说刘大叔和沐雪请我们去他们家吃年夜饭,我整个人瞬间就又欢乐了起来。   晚上穿着新旗袍,学着沐雪当初给我编辫子的模样,给自己编了一条麻花辫,师父又给沐雪的宝儿做了几套很喜庆的棉袄,用的是大红色的缎子布,包好了后,我们就关了裁缝铺的大门,来到沐雪家了。   刘大叔做了一桌子丰盛的年夜饭,特别是刘大叔烙的饼,简直太美味了,吃完年夜饭,我抱着沐雪的小宝儿,搁在臂弯里,襁褓中的孩子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瓜,我忍不住在孩子的额头上啄了好几口。   师父是一个向来喜欢沉默的人,只是坐在炉火旁烤着火,和刘大叔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明年的年景,师父还建议刘大叔和沐雪在院子里支起一个烧饼铺子,专门烙饼来卖,有个营生,沐雪就不用到处去找零工做,在家里做点小生意还可以带带孩子。   我和沐雪一直讨论小宝儿的事情,我从沐雪那里得知,原来养个孩子这么不容易,真是苦了天下父母!   聊得很晚,我们才离开,走到裁缝铺门前,发现门口隔着一个纸盒子,包装很精美很洋气,难得一见这么精美的礼盒,盒子上隔着一张纸条,写着:送给楚瑅的新年礼物,新年快乐!   我惊喜地抱起了地上的礼盒,师父却面色凝重,走进裁缝铺,关好了大门,打开了灯,我迫不及待地把礼盒拆开了。   盒子里面是一个人形的布娃娃,大大的深蓝色的眼睛,长长的棕色的头发,穿着粉红色的小洋裙。   “啊,我又不是小孩子,谁送我一个布娃娃啊?”我拿起布娃娃好奇地问道,在盒子里翻找着,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留言。   师父一看是一个洋娃娃,说道:“都快二十岁了,还抱着一个洋娃娃,你啥时候才能长大?”   “这种洋娃娃好像是从外国带来的吧?不会是如绪哥哥回来吧,师父?”我不禁联想到了如绪,看着师父问道。   “如绪回来了也不会送你这么一个洋娃娃,丫头,你都二十了!谁还会送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布娃娃啊?你还是扔出去吧,大半夜的,我看着布娃娃的眼睛瘆的慌!”师父盯着我手里的布娃娃说道。   “好好的干嘛要扔掉?这布娃娃的眼睛多好看啊,哪里瘆的慌了?师父就是多疑。”说完,我抱着布娃娃上楼了。   夜里睡觉的时候,我把布娃娃搁在了床头的柜子上,关了灯就沉沉地睡着了,在梦里我梦见了一个小孩子一直在追赶我,我不停地回头看那个孩子,孩子一开始是满脸的微笑,后来忽然就变脸了,眼珠子从眼睛里突然就掉了出来!   我吓得猛地从噩梦里醒了过来,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我却发现,那个布娃娃竟然“坐在”我的床上,就在我的枕头边,面对着我。   我记得很清楚,昨天夜里我明明是把她搁在了柜子上的,忽然很害怕这个布娃娃,我猛地把布娃娃丢在了地上,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发现枕头边有一个小纸条,一种很奇怪的牛皮纸,上面用英文写着:他有危险。 第073章 :勾魂摄魄的画   我把牛皮纸收了起来,捡起了地上的布娃娃,忽然感觉她是在警示我什么,那个“他”到底是谁?我仔细地检查一下布娃娃,发现她身上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纸条,可是这纸条又是怎么来的?裁缝铺里根本没有这种奇怪的牛皮纸。   我把布娃娃搁在了柜子上,希望她能再多给我一点“指示”,让我知道到底是谁有危险,可是她却“沉默”了。   早晨的时候,师父生好了炉火,摆了很多糖果在托盘里,大年初一,会有街坊邻居来拜年,我也应师父的要求,出门挨家挨户给街坊邻居拜年了,大灾难后重建的小城,比以前冷清了不少,留下来的人比以前更和善,更珍惜彼此了。   首先来到了沐雪家,我给小宝儿莫寒塞了一个红包,是师父早晨给我的两个红包,让我留一个红包,心意就是今年事事顺利,另一个给莫寒,希望宝儿健康长大,吉祥如意。   离开沐雪家,我开始挨家挨户拜年,说吉祥话拜新年,这些都是师父要求的,刚开始有些害羞别扭,因为小时候我们家只给亲戚朋友拜年,现在师父的要求是挨家挨户都要去拜年,然而我此时还不能懂师父的苦心,只明白照做就是了。   在小城里拜年转悠了一上午,基本城里留下的人家我都到了一遍,脑海里也大致记下了都有哪些人,每到一户人家拜完年,热情的人都会问我是哪家的姑娘,我都会骄傲地说道:“我是章佳裁缝铺的徒弟章佳楚瑅。”   跑了一个上午,我算是在城里混脸熟了,只是让我意外的是,我还能碰见樱沫一家,他们都从省城回来过年了,刚走进他们新建的房子里,我看见了樱沫,她又长高了,小姑娘越来越水灵可爱了,只是苏船长好像瘦了不少,樱沫的妈妈还是那么瘦,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   和苏船长一家寒暄了几句,大致聊了一下各自的近况,我得知去年地震的时候,他们一家正在省城里,那时候樱沫的妈妈在医院待产,后来重建的时候,他们回来了。   只是樱沫好像不怎么爱说话了,一直瞪着大眼睛看着我,我看着她的眼睛,感觉她好像又有好多秘密想要告诉我。我把身上的红包给了樱沫,她忽闪着大眼睛,对我说道:“姐姐,我带你去我房间吧,我爸爸的朋友从国外带来的巧克力糖,可好吃呢,我还有两颗,去我房间,我们一人一颗巧克力糖。”   说完樱沫就拉着我上楼来到她房间,我总感觉这个孩子的眼神太神秘,她来我来到她房间绝不是仅仅为了分享她的糖果。   来到樱沫的房间,很难想象一个五岁多的小女孩的房间装饰的都是深黑色的外形诡异表情阴森的布娃娃,各种各样类似的布娃娃,有的是黑色的,有的是深棕色的,有的是咖啡色的,还有的是暗红色的,坐在樱沫的房间里,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樱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盒子里还剩两颗圆形的咖啡色的糖果,樱沫递给了我一颗,原来这种苦苦的甜甜的糖果就是巧克力糖。   “樱沫,为什么你房间里到处都是这些奇怪的布娃娃?看起来有些吓人,他们的表情好诡异。”我看着樱沫,好奇地问道。   “嘘,姐姐,不要这么说他们,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呢,他们能听懂我们的话,他们也能告诉我他们知道的秘密,这些布娃娃都是我问爸爸的一个在国外跑船的朋友要的礼物,他们都是外国的布娃娃,这种带着帽子的穿着黑袍的是巫婆,这种耳朵尖尖的长长的蓝眼睛的布娃娃是幽灵……”樱沫一一地给我介绍道。   “你每天都和他们聊天吗?”我害怕地看着樱沫问道,觉得这个孩子太神秘了。   “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和我聊天,我知道好多秘密,可是我却不能告诉任何人,还有姐姐,我觉得艳秋好奇怪,以前她说她留在我家里是为了等她的一个老朋友,说我家老房子是她的,可是地震后,我们家改地址了,建新房子了,她又回来我家了,我问她为什么又来我家新房子,她告诉我她在等人,可是怎么可能还等得到原来房子里的人呢?”樱沫忧虑地看着我,说道。   “她一定有秘密没告诉你,她没有伤害你吧?”我问道。   “没有,只是每天晚上我都会看见她在外面的走廊里走来走去,她好像喜欢偷听我和我的‘朋友’讲话,可是我的‘朋友’都不认识她。”樱沫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对我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之前闯地宫的时候‘死’过一次,是刀兰依的魂魄附在你身上才救活了你,你记不记得之前的事情?”我疑惑地看着樱沫问道。   “都记得啊,我身体里面有两个人,一个是我自己,一个是兰依姐姐的魂魄,我们经常在一起对话。”樱沫看着我答道,然而听着她的回答,我却惊呆住了。   “昨天晚上有人送给了我一个精美的礼盒,盒子里面就是一只洋布娃娃,而且她还给我留纸条了,本来我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可是看了你的这么多的‘朋友’,我觉得已经没什么好奇怪的了,你的爸爸妈妈知道你的秘密吗?”我看着樱沫问道。   “我在省城里的时候,有一个好朋友,有一天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了一点给她,后来她妈妈来我家告诉我爸爸妈妈,让爸爸妈妈送我去精神病医院看看,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把我的秘密告诉任何人了。”樱沫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说道。   “别人不会相信这些的,你告诉我就行了,你有没有见过一种奇怪的牛皮纸,是布娃娃留下来的,上面还会有字?”我看着樱沫问道,希望她能给我答案,我真的想知道到底是谁有危险。   樱沫听完我的话,忽然又转身打开了一个抽屉盒,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纸盒子,她把纸盒子递给了我,我打开了盒子,发现盒子里面全部都是早晨我发现的那种牛皮纸,每一张牛皮纸上都写着英文。   “格林先生不是车祸死掉的,是有人故意要杀掉他。”   “莉娜身后一直有一个幽灵在跟着她,明天莉娜就会死在自己家的浴缸里。”   “你房间门口有一个鬼魂,在偷窥你的生活……”   “你该帮我剪剪我的头发了,还有,你睡觉的时候不要总是趴着,那样很容易死掉,我姐姐就是这样睡死掉的。”   我一时间也看不完一盒子的牛皮纸条,我只是有一个疑问,这些留言都是真实的吗?   “你都看过了?你认识这些英文?”我看着惊讶地看着樱沫,问道。   “我不认识英文啊,可是这些娃娃和我相处时间久了,他们会说中国话,他们会亲口告诉我他们的秘密。姐姐认识英文?”樱沫看着我问道。   “我中学上的是女子外语学校,这些普通的英文字我还是能看懂,太复杂的我也不懂,我只学了两年多的英文,后来家中变故,无奈辍学了。”我翻着盒子里的牛皮纸,答道,发现确实有些英文字我不认识,只能靠猜。   “姐姐,你看看这副漫画册,是我在爸爸朋友家看到的,问那个叔叔要来的,我的布娃娃朋友告诉我,这个漫画册里的故事是真实的。”樱沫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本国外的漫画册递给了我。   我拿在手里,大致地翻看了一下,好血腥好恐怖的漫画册啊,看着漫画内容好像是在讲一个变态杀人案,可是里面的对话有些英文我根本看不懂,只是翻到后面几页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漫画人物,他的五官模样像极了如绪!我霎时间惊呆住了! 第074章 :克莱德河血案   我再一次仔细地从头到尾翻阅了一遍这本漫画册,大概看懂了这个故事,终于明白了那个布娃娃留给我的纸条说他有危险是什么意思了,如果这个漫画册讲的故事真的,那么如绪就是漫画册里杀人狂的下一个目标……   漫画里讲到,在克莱德河里有一个水怪,每一个月都会杀掉岸上的一个人,还会把死者的尸体剥皮去骨,丢弃在河岸上,把尸体的内脏和肉全部吃掉。   水怪在杀人之前都会先观察岸上的人,选中目标,再找合适的机会下手,一般当场没人能发现它的踪迹,消失的人都会被人误认为是溺水了,直到次日清晨,被抛在岸上的人皮和人骨,才会让人们觉察到,失踪的人不是溺水了,而是被水怪谋杀了。   我看了最后一桩血案的日期是1970年12月28日,我不知道从中国到英国的距离有多远,我只是听师父说过,在海港上船,至少要在海上漂几个月才能到达英国,等我到了应该的时候,如绪可能早就……   “樱沫,这个故事真的是真的吗?为什么这本漫画的作者知道得这么详细?他怎么知道下一个目标是谁?这太不可思议了!”我激动地看着樱沫,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我的朋友告诉我了,这个故事确实是真的,故事的作者就是一个和我一样有通灵能力的怪人,不过他比较惨,现在已经被家里人送进了精神病院,这部漫画是他在进精神病院之前创作出来的,他告诉周围人这个故事是真的,没有人相信他,觉得他是太热爱画画了,已经精神分裂了,他家里人也认为他是精神病人,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了,现在还在英国的精神病院待着呢。不过他的漫画很受欢迎,很多人都喜欢看。”樱沫看着我答道。   “这个人,这个人我认识!”我激动地指着漫画里的如绪的脸,对樱沫说道。   “嗯,这是一个中国留学生,他经常和朋友去克莱德河垂钓,他已经被水怪盯上了,是水怪的下一个目标。”樱沫看着漫画里的如绪,说道。   “他不能死!他是如绪!”我紧张地说道,眼里含着泪,看着樱沫。   “可是他的死期就到了。”樱沫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不行!不可以!他不可以死!一定要想办法救他!我要去英国,我要去找他!”我疯了一样,激动地翻着漫画册,对樱沫说道。   “可是你根本来不及去英国了,坐船去的话要几个月才能到,可以坐飞机去,但是机票很难买,还要带上户口证明。”樱沫皱着两撇小眉毛看着我说道。   “户口证明?我没有户口……我也不能去证明我的户口。”我沮丧地看着樱沫说道,我的爹娘都是文化大革命里被冤枉被打压的反动分子,我去证明户口就等于自投罗网。   我看着漫画里面杀人的残忍血腥画面,不敢想象十几天后如绪的遭遇,我想通知他,可是一封信寄到英国又该要多少个日夜啊。我看着樱沫房间满屋子的奇怪的布娃娃,看着他们阴森怪异的脸,忽然觉得他们没那么可怕了,或许他们能告诉我解救如绪的办法。   “樱沫,你一定要帮我,如绪不能死。”我忍着眼泪看着樱沫哀求道,是的,我在求一个孩子,一个能通世界幽灵的小灵童。   “姐姐,你别着急,别哭,这个人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樱沫看着我认真地问道。   “重要,重要,很重要。”我还是没忍住眼泪,哭着看着樱沫天真的大眼睛,答道,而此时我才真真切切地明白,如绪对我到底有多重要。   “姐姐,其实有一个办法去英国,而且可以在一夜之间直接载你到克莱德河,是一艘叫巫缈的幽灵船,不过一般人很难上船,巫缈幽灵船漂在鬼海上,横跨人间和阴间,它目的地就是克莱德河,因为克莱德河底下有一个幽灵国,水怪就是被恶灵驱使的魔鬼。”樱沫用小手擦着我的眼泪,对我说道。   “巫缈船在哪里?要怎样才能上船,樱沫,快告诉我。”我激动地抓着樱沫的小手,问道。   “听我的朋友说,上船的人必须要给船长有价值的东西作为交换,船长才会同意那个人上船。”樱沫看着我答道。   “有价值的东西?具体是哪些?”我急切地看着樱沫,想知道答案。   “这个很难说的,有的人带上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去找船长,但是还是被船长拒绝了,有的人很穷,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也去找船长,船长却同意了和他交换有价值的东西,让他上船了。”樱沫看着我答道。   “什么意思?听不懂。”我着急地看着樱沫,问道。   “船长是通灵人,他能看到一个人的灵魂里有价值的东西,如果你有,你就有机会上船,不过前提是必须愿意把灵魂出卖给他,等你死了,她会带走你的灵魂,为他所用。”樱沫看着我答道。   我想了一会儿,问道:“船在哪里?船长在哪里?我现在就想去。”   樱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我说道:“现在还是上午,你至少要等到天黑了,具体在哪个位置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的朋友艾米知道,等到天黑了,我让她给你带路。”   樱沫说完,指着一个穿着带帽黑袍的布娃娃,示意那就是她的朋友艾米。   “好,天黑了我来你家吧。我先回裁缝铺准备下,我要想想怎么跟师父解释,怎样让师父同意,同意我去找如绪。”我思虑着,对樱沫说道。   “等天黑了还是我去找你吧,到时候我直接带上艾米来找你,姐姐,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一定会帮你的,你别着急。”樱沫用小手摸着我的手,安慰道。   “我先回去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师父说,就算我实话说了,师父也不一定让我去。”我难过地看着樱沫说道,说完就离开了。   回裁缝铺的路上,街上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迎接新年的喜庆,小孩子在玩着小炮仗,然而我却心乱如麻,我思来想去,还是回去跟师父说实话吧,就算师父不让我去英国,至少他老人家不会见死不救,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如绪哥哥的。   回到裁缝铺,我就把漫画的事情告诉师父了,由于太着急如绪的安危了,我哭得眼泪哗哗的,师父听完我说的事情,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道:“师父老了,有些事情拦也拦不住,丫头,你也二十岁了,有些路,还是要你自己去走,你去吧,路上一定要当心,记得师父在这里等你回来就行了。”   听了师父的这番话,我更是泪如雨下,我抱着师父哭着说道:“谢谢师父,谢谢师父体谅,我一定会回来的。”   “今天是大年初一,昨天我们在雪儿家吃的年夜饭,今天师父来给你做一顿年饭吧,吃完晚饭你再走。”师父低沉着声音说道。   “嗯,天黑了樱沫会来找我。”我看着师父说道,我看见了师父的神色,他有些黯然。   “你有你要走的路,不过师父希望你走再远,也要记得回来。”师父黯然地说道。   我原本以为师父一定会阻拦我,没想到师父却如此释然,竟然答应让我去,可是看着师父黯然的神色,我心里忽然很难过,我知道自己太任性,总是让师父担心,可是有些事情有些人,我真的放不下。   “我去去就回的。”我跟着师父身后,来到灶房,对师父说道。   “此行凶险,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管怎样,活着回来。只是原谅师父不能陪你去,师父不希望别人看透我的灵魂。”师父坐在灶间生火,淡漠地看着灶台里的火光,说道。 第075章 :山中河海中海   吃完晚饭,坐在铺子里面等天黑,师父给了我一个红色的小布囊,让我时刻戴在身上,还叮嘱我金剪刀也不能离身,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活着回来。   天黑的时候,樱沫抱着黑袍布娃娃艾米来到了裁缝铺门口,我跟师父道别后就跟着樱沫走上了大街,回头看的时候,发现师父还站在门口看我离去的身影。   师父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安心去吧,看着师父孤单而沧桑的身影,我忽然心头一沉,鼻子酸酸,暗暗告诉我自己,回来后我再也不到处跑了,我一定留在师父身边听话,跟他好好学手艺,再也不让师父替我担心了。   我和樱沫走出了小城,来到了郊外的山林里,樱沫抱着表情诡异的黑袍布娃娃,指着不远处的山岚对我说道:“那里有条幽灵河,河岸有个渡口,你要去那里等船来。”   看着夜色下静静的山岚,我一时呆住了,看着樱沫问道:“哪里有河?我根本看不见河啊,更不要说渡口了,我更是看不见。”   “我们走过去等着吧,时辰到的时候,河就会出现,它出现的时间很短暂,一般如果有走夜路的人无意间看见了,会认为是看花眼了,因为它很快就消失了,所以你一定不能错过了。”樱沫眨着大眼睛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我牵着樱沫爬到了山腰上,坐在一块岩石上,看着沉寂的山岚静静地等候着。   夜间的山风格外刺骨,我们一直等着,樱沫忽然激动地说道:“姐姐,你听,你听到没?河水的声音!马上幽灵河就要出现了,快站起来!”   我应声紧张地站了起来,果然,在山岚之间出现了一条幽蓝色的大河,河水浩浩荡荡,远处飘来了一艘蓝黑色的大船,船上稀稀落落地站着一些人影,分不清他们是人还是鬼。   “那,那就是巫缈船吗?船好快!”我指着那艘大船激动地问道。   “是啊,快点!姐姐,站到渡口上去!”樱沫指着突然凭空出现在我们脚边的渡口,对我说道。   我慌忙站到了渡口上,踩着渡口的那一刻,我才真的相信,我看到的都是真的,确实在这山岚之间有一条横跨山巅的幽灵河,河中的大船正快速地向我开来,我紧张地看着大船靠近,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害怕一眨眼的功夫,船就走远了,河就消失了!   很快,大船停在了我眼前,我激动地就准备往船上跳,忽然,一个穿着蓝灰色长袍的男人出现在我眼前,用手把我推在船外,冷漠地对我说道:“先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我昂头看着蓝灰色长袍的男人,看着他冷漠的脸,冰冷的眼神,年轻的脸上却有一对黑色的眉毛,深蓝色的瞳孔,苍白的嘴唇,雪白的脸。他头上顶着长袍上的帽子,额前有几撮头发,是黑色的自来卷的头发!   只见他神色凝重地看着我的眼睛,把手搁在我的头顶,停留了一会儿,而我则一动不敢动,盯着他奇怪的模样和装束,只是觉得他的手掌冷得像冰。   “嗯,你身上有两样很有价值的东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把它们其中一样给我,这是作为我载你上船的交换,你的灵魂,或者你的剪刀,其中一样给我就行。”男子严肃地看着我,说道。   忽然船开动了,我紧张地看着男子说道:“剪刀不能给你,我的灵魂可以给你,我要上船!”   可是船已经开动了,离我已经有差不多一米多的距离了,脚下的河水波涛汹涌,我慌了,直接看着船板,抬起双脚就往船板上跳!可是船开得太快,我脚下踩空了,只是慌乱中用双手抓住了船板的边缘,可是船开得太快,船板太滑,我几乎爬不上船板,只能硬撑着用双手紧紧扒在船板上。   “我要上船。”我含着泪,倔强地看着面色冷漠的长袍男子说道。   那男子就站在我手边,冷漠地看着我抓在船板上垂死挣扎着不愿意放手,他弯腰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想上船?你想去哪里?”   “为了救我的一个朋友,他有危险,我要去英国的克莱德河!求你拉我上船,我快坚持不住了。”我拼命地抓住船板边缘,对长袍男子说道。   “你真的愿意把你的灵魂给我?”长袍男子眼里闪着幽冷的光,盯着我的脸问道。   “愿意!”我点头答道,可是船越开越快,我已经坚持不住了,手松开了,身体被甩了出去,突然,长袍男子伸出了他的一只手,用他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轻松地把我拉到了船上。   “谢谢,谢谢你!”我惊魂未定,喘着气,站在长袍男子身后激动地感谢道,再看河岸的时候,早已经不知道船已经开到了哪里,樱沫那孩子可能已经抱着她的朋友艾米回城了。   “你可知道,等你死后,你的灵魂就是我的,你将失去投胎转世的机会,将永远留在这条巫缈船上为奴为婢?”长袍男子背对着我,冷漠地问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没有关系,我知道上这条船是要付出代价的,还是很感谢你愿意载我上船,带我去克莱德河。”   “为了去救一个人,你愿意付出自己的灵魂,真的值得吗?”长袍男子背对着我,冷漠地问道。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我看着茫茫无际的河水,答道。   “你,你叫什么名字?”长袍男子忽然转过身来,看着我问道。   “我叫章佳楚瑅,我是一个裁缝。你呢?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我看着长袍男子黑色的瞳孔,问道。   “楚瑅,裁缝?叫我海尘吧。”长袍男子平静地看着我的脸,说道。   “嗯,海尘,你的名字和你的人一样缥缈虚无,海里面怎么会有尘埃呢?”我看着海尘奇怪的模样,问道。   海尘忽然皱了皱他英气的眉毛,雪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他看着我答道:“心无尘埃,处处皆是明镜,心中有碍,无尽海底,遍地皆是尘埃。”   我昂着头傻愣愣地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想了好久,也没有完全想明白海尘的意思,只是觉得他这个人没有刚开始在我印象中的那么冷漠无情,只是觉得他很神秘很诡异。   突然眼前的水域扩宽了,在星空下,到处都是深蓝色的茫茫一片,看不到尽头,看不到边际……   船越开越快,快得我心慌,我双手抓在船板上的扶手,看着茫茫的水面问道:“海尘,这里是哪里?这就是大海吗?”   “是大海,我们入海了,只不过这海不同于普通的海,这里是幽灵海,存在于真实世界的海洋之内,却没人能找到它的具体位置。”海尘看着远方,答道。   我看着船上其他的人,看见他们每一个人都沉默着,甚至许久都不移动一下身子,看着像是木偶。   “他们都是什么人呢?”我好奇地问道。   “他们都有各自要去的地方,心中都有各自的夙愿,有的是人,有的是鬼魂,你不要去接近他们,他们也许很危险。”海尘扫视一下船上的“乘客”,对我说道。   “你为什么要我的灵魂?对你有什么用处呢?”我看着海尘问道。   “你看这船,没有人开,它却能行驶得如此神速,因为有无数的幽灵和魂魄在受着我的驱使,好的灵魂具有无穷的力量,等我收集了足够的灵魂和宝物,我就能驾驶着这艘船去我真正要去的地方。”海尘昂头看着幽魅的夜空,说道。   突然,海水狂风骤起,船开始颠簸了起来,海浪霎时间变得很汹涌,海水被飓风掀进了船板上!船摇摇晃晃倾斜度越来越大,船上那些死尸一样的“乘客”开始慌乱了起来,在船板上惊叫着乱窜……   “你,你的船要翻了!”我双手抓着栏杆害怕地对着还在痴痴仰望星空的海尘大声喊道。 第076章 :脑后的人皮脸   忽然,狂风吹掉了海尘头上的帽子,我看见了他的后脑勺,他的后脑勺上竟然长着一张女人的脸,只是那女人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像是睡着了,更像是已经死了……   “是谁在兴风作浪?活的不耐烦了吗?!”海尘一边将长袍后的帽子拉到脑袋上盖住了他后脑勺上的女人脸,一边朝着船板上已经乱成一糟的“乘客”大声吼道。   “海尘,你别再异想天开了,纵然你再怎么努力收集灵魂聚集奇珍异宝,你都不可能达到目的。”忽然一个低沉鬼魅的声音在船板上响起,像是某个“乘客”发出来的声音,可是船上太乱,根本看不清是谁在说话。   “胡说!你不要躲躲藏藏,有本事给我站出来!”海尘怒视着船板上的人,大声说道。   “你有本事找出我来啊,哈哈哈哈!”那个声音发出狂妄的笑声!   “你是逼我的!”海尘发怒了,船突然大倾斜,海尘拉着我飞到了半空中,把整个船板上的乘客全部都“倒”进了大海里。   瞬间,船上就安静了,风浪也平息了,船又平稳地行驶在大海上,我才从惊慌中醒过神来,吃惊地看着海尘问道:“你是人还是鬼?你怎么会飞?”   “我是海底幽灵,一种穿行在海上和海底世界的鬼魂,我不会飞,我只能端在地离开海面或者船面,在空中停留不了多长的时间。”海尘看着平静地海面,低沉着声音说道。   “你,你到底有什么重大的目的啊?为什么刚才那个声音要那样嘲笑你?”我看着海尘深蓝色的眼睛问道。   “这个和你没关系,船很快就到达克莱德河了,那里很危险,有水怪,我希望你不要死得那么快,毕竟你死了,你的魂魄就只能来我这里,永远都回不去了,你应该还有心愿未了吧,你应该不想这么早就死吧?”海尘冷漠地看着我问道,他好像是被我的问题问得有些生气了。   “我当然还不想死。”我看着海尘忽然变得冷漠的眼神,答道。   “今天是个好日子。”沉默了片刻,海尘忽然阴森森地说道。   “什么意思?”我问道。   “快接近克莱德河了,我能嗅到水怪的气息,它开始蠢蠢欲动了,可能我们能赶得上一趟它杀人削皮去骨吃人肉的盛宴,到时候我可以带你到河底偷偷观赏它享用大餐的模样,算是给你的见面礼吧,不用谢我。”海尘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喜欢看水怪杀人吃肉?你不也是人吗?虽然你已经死了,可是如果你的亲人被水怪吃了,你还会这么说吗?”我看着海尘冷漠的眼神,问道。   “哈哈哈!你以为每个人都应该像你一样吗?希望世界和平?我没有亲人,我唯一的爱人也死了,这个世界的和平与纷乱都与我无关。我喜欢看水怪吃人,不是每个人都机会看到那样的场面的,我带你去看,肯刺激的。”海尘冷笑着说道。   “没有亲人,这不该是你的理由,你后脑勺后的那个女人就是你的爱人吧?”我看着海尘问道,忽然觉得他和薛世人有些像,孤家寡人,不关心任何人的生死,只关心自己痛快与否,嗜杀嗜血。   海尘忽然摘下了帽子,把自己的头也摘了下来,搁在手里,一只手扒下来了后脑勺上的女人脸,然后把脑袋放回了自己的脖子,手里捏着那张女人的面皮对着我,冷漠地说道:“你戴着它试试。”   “我才不戴。”我吓得后退,对海尘说道。   “如果你愿意戴上它,戴到你回你上船的地方,那时候你再取下它来,我可以不要你的灵魂,你可以考虑下,这是便宜你了。”海尘看着我严肃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我戴上这张人皮脸?”我警觉地看着海尘问道。   忽然,海岸线边窄了,远远地可以看见岸上的灯火,船真的入河了,到了克莱德河了!   “到了,你没有时间考虑了,你是要戴这张人皮面具,还是要把你的灵魂给我,死后再没有投胎的机会,你快点决定,下了船以后,再上船回去,就没有机会了。”海尘拉着我的胳膊,把人皮面具凑到我眼前,问道。   正在我犹豫的时候,海尘忽然抓着我的胳膊,直接把那张人皮面具贴在了我的脸上,速度快得惊人!   “你想干嘛?”我慌忙地去撕扯脸上的人皮面具,可是我发现已经来不及了,这张面皮已经完全贴合在我的脸上了,无论我怎样撕扯,都找不到缝隙。   “别扯了,你是扯不下来的,给你戴这张人皮面具是高抬你了,别不识抬举!记住我的船天亮之前开船,别误了回来上船的时间,不然你想回去就难了,还有你脸上的这张人皮面具,也只有我能取下来。”海尘看着我说道。   “你为什么要我戴这张面具?”我有些懊恼地看着海尘,问道。   “戴张面具而已,再说这张面具比你美,你有什么好难过的?靠岸了,你下船吧。记得天亮之前来上船,过时不候,要等到下一次我来克莱德河,可能至少要等一个月。”海尘冷笑着看着我说道。   我看见船靠岸了,忽然才发现克莱德河岸上的夜景,真的很美,这么晚了,岸上还是亮着绵绵的灯火,不少游人还在河岸聚会、散步。   我跳下了船,再一转身,发现船不见了,只听见海底传来一个虚无的声音,听起来像海尘,他对我说道:“我去海底看水怪吃人去了,可能很快好戏就要上演了。”   听见海尘这么说,我突然就紧张了起来,在岸上沿着河岸的人群,寻找着如绪的身影,想劝他不要再来克莱德河了,想告诉他这里危险有水怪吃人。   岸上的人多半是外国人,各种颜色的发色,洁白的皮肤,高高的鼻梁,举止亲昵,笑声四起,偶尔也会碰见几个皮肤很黑嘴唇厚的黑人,我不关心这些人的模样和举止,我只想在人群里找到如绪……   我沿着河岸走了好久,看见了有些人在河岸搭起了帐篷,升起了篝火,在烤肉,有的人还当众接吻拥抱,这样的景象,是我从未想象到过的。   刚开始看到的时候,我会很不好意思,可是看到了好几对了,我开始有些习惯了,也许这里就是一个不同的国度,是如绪信里写到的,不同于大山知青苦日子的天堂生活吧。   可是,这样平静美丽的夜晚,在河底下却暗藏着吃人的水怪,天堂也不过如此,谁都不会料到前一分钟还在热吻的恋人,可能下一刻就阴阳相隔了。   终于我好像找到如绪了,只是两年不见了,如绪胖了不少,看来他在这里生活得真的很好,看着他脸上灿烂而惬意的笑容,我心里泛起无限涟漪,他和他的几个围坐在篝火旁,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谈笑着……   当快要靠近他的时候,我忽然胆怯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脸,他一定不认识我了。   虽然内心急切地想去靠近他告诉他,他的处境很危险,可是看着他和朋友们在快乐的交流着,我竟然不知道怎么去打断他,害怕被他当成了一位胡言乱语的精神病人。   我悄悄地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平静的克莱德河河面,看着美丽迷人的河岸夜景,心里努力想着靠近他的借口。   可是还没等我来得及起身去靠近他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却让我心里五味杂陈,我看见如绪搂起了他身旁的一个金发女孩吻了起来……   显然他们的口语太流利说得速度太快,我根本听不明白他们究竟在聊什么,为什么如绪忽然就搂起了那个女孩吻了一下,我只知道我心里很难受。   就在我还沉浸在五味杂陈的痛苦中时,忽然那群人开始吹口哨起哄,如绪站了起来,脱掉了身上的围巾、夹克和衣裤,脱得只剩一条四角内裤,他笑着给他的朋友们使了一个鬼脸。   “别去!如绪……”我话音还未落,如绪就跑向了河水里,纵身一跃,在我眼前跳进了河水里! 第077章 :午夜河底惊魂   我心急如焚,追了过去,也跳进了河水里,好冰冷的河水,可是我根本不会游泳啊!   可是为了在河底找到如绪,我还是冷静地屏住了呼吸,沉到了河水里,可怕的一幕发生了,我看见了一个又大又黑的水怪在向如绪靠近……   可是如绪背对着水怪,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看见水怪伸出了两只黑色的前爪,前爪上有黑色的指甲,像尖刀一样,刺向了如绪的后背。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勇气和力量,我屏住了呼吸奋力游向了如绪,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把自己的身体挡在如绪背上,水怪的前爪刺进了我的胸口,剧痛让我忘了怎样在水底呼吸,我张开了嘴,鲜血从我的胸口和嘴里扩散到水底,大量的河水从我嘴中涌入我的肺部。   水怪头顶有两只绿色的眼睛,在水底发出幽幽的绿光,它生气了,肯定是怪我打扰了他“捕猎”,它把我举到了头顶,用两只绿眼睛瞪着我,而此时的如绪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身处险境了,为了救人,他抱起了河底的石头砸向了水怪。   可是水怪看着我的脸,好像认识我一样,在水底发出“呃呃呃呃”的低鸣声,瞪着我胸口被它刺伤的伤口,好像在自责,在忏悔……   突然,水怪放下了我,转身迅速地消失在了幽暗的河水里,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大孩子,一路低鸣着,逃跑了。   而此时的我,由于流了很多血,又喝了一肚子的水,开始意识模糊地往河底沉,如绪游到了我身边,抓住了我的胳膊,托着我的头,将我拉出了河底,救回到岸上。   我很想闭上眼睛,很想睡去,可是看着如绪的脸,我好害怕我一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就再也看不见他了,我努力地努力地让自己不要“睡”过去,虽然我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可是我仍旧睁着眼睛,看着周围模糊的一切。   我听见如绪惊慌地对周围的人大喊着:“Run! Run! There is a monster under the water!”   很快周围的人都惊叫着逃开了,如绪的几个好朋友留了下来,他们在紧张地交流着,说话的速度太快,我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如绪,如绪……”我努力地喊出了如绪的名字,虽然声音很低,但是在一群外国人中喊出如绪的中文名字,让如绪大吃一惊!   他把耳朵贴在我嘴边,用中文问道:“你是中国来的?你认识我?”   “认,认识……如绪,快跑,以后不要来这里了,这里很危险……”我用尽浑身的力量,在如绪耳边吐出这个字,可是胸口太疼,疼得我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只能努力不让自己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能多看如绪几眼。   “走,我送你去医院。”如绪把我从冰冷的地上抱了起来,说道。   “不,不去,我要等船,我要回去……”我看着如绪的眼睛,拒绝道。   “船?哪里来的船?你要回哪里去?你是谁?”如绪又把我轻放在河岸边,发出一连串的疑问,他的朋友把他的夹克披在了他的背上。   突然,一艘大船凭空出现在河岸,如绪和他的几个朋友霎时间都惊呆了,我看见海尘站在船板上……背对着我们,没有人能看得到脸,我知道,他是在等我上船,送我回去。   “我的船到了,麻烦你了……”我看着如绪说道,如绪懂了我的意思,将我抱到了船板,把我搁在了船板上,很快,船开了,我看着如绪和他的朋友都离开了河岸,最后又多看了一眼的背影,我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我遁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里,我梦见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在海边捡海螺,忽然看见了一头黑色的大鱼躺在了浅水里挣扎着,女子双手用力将大鱼推进了海水里,大鱼浮出了海面,看了一眼救它的年轻女子,就转身潜入了蓝色的海洋里,而那个女子的面容就是我脸上的这张人皮脸的模样。   “醒醒,到了,你该下船了。”我听见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叫喊,我努力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海尘深蓝色的眼睛正在看着我。   我从船板上坐了起来,发现胸口的伤竟然不疼了,我看见了海尘手里捏着那张他之前强制戴到我脸色的人皮面具……   回想起刚刚的梦境, 我忽然明白了,是这张人皮面具救了我,那个大黑鱼就是河底的那个大水怪,水怪看见了我的模样,以为看见了它当年的救命恩人,愧疚地逃走了。   “谢谢你,是你救了我。”我站了起来,看着海尘道谢道。   “我没有救你,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下船吧,再不下船,船可不等你了,你知道下一站我们去哪里吗?是阴间的忘川河,你要去吗?”海尘平静地看着我,问道。   “我,我不去阴间,谢谢你。”我看着海尘冰冷的脸,再一次郑重地道谢道。   “快下船吧,天快亮了,我也要赶时间。”海尘对我说道。   “为什么我的伤不疼了?”我捂着胸口的伤,问道。   “给你吃了一种灵药续了你的命,我不希望你死得太早死得太快,我觉得我们一定还有机会再见面,我海尘在这人世间没什么朋友,我只是交你这个朋友而已,希望下次见面,你能送我一件衣袍,我别无他求。”海尘看着我,淡淡地说道。   “谢谢你,再见面的话,我一定送你一件我亲手做的衣袍,我下船了,不耽搁你的时间了,放心吧,我们永远是朋友。”我天真地看着海尘,答应道,说完,我就跳下了船。   海尘背过身去,船瞬间就在我眼前消失了,河也消失了,而我就站在小城外的山腰上。   我沿着山路走着,没多久天就亮了,我来到了小城外,一路小跑来到了裁缝铺的大门前,刚准备敲门,眼睛却无意间瞥见了一团白色的小球趴在沐雪家的院子门前。   我好奇地走了过去,发现那不是白色的小球,而是那只我救过的小白狐啊!小白狐还没走啊!   我朝小白狐走了过去,可是它的耳朵太灵了,它听见了动静,敏捷地转身,逃跑了。   走到院子门口,我听见了莫寒的哭声,大清早的这孩子也真能折腾他娘啊,当娘的就是辛苦,我听见了沐雪哄着莫寒的声音,那样温柔,那样耐心,很快莫寒的哭声就停止了。   我又想到了师父,他一定担心了我一个晚上了,我连忙跑到裁缝铺的大门口,敲了敲门,很快门就开了,我看见师父站在门口,眼睛深陷,好像是彻夜未眠。   “师父,我回来了。”我笑着看着师父说道。   “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师父低声说道,转过身去,走向了后院的灶房。   我跟着师父来到了灶房,我在灶台下生火,师父在灶前忙活着,早饭我们煮面条吃。   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师父,还特意跟师父说了下海尘这个“人”,可是师父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原来是他啊,嗯。”   “你认识海尘么,师父?”我惊讶地看着师父问道。   “嗯,见过,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你的伤没事吧?”师父好像不想多提他和海尘相识的事情,转换了话题。   “没事,海尘在我昏迷的时候,给我吃了灵药,我醒了就没事了,他人其实挺好的。”我一边往灶里面加着柴火,一边说道。   可是师父并没有回应我,而是神色凝重,在用锅铲搅动着锅里面的面汤,他好像并不认同我的话……   我心里不禁感叹:师父就是一个多疑的人,好像谁都没安好心一样,其实啊,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人”的。   吃完热汤面,我就上楼了,准备换身干净的衣服,打开房门,眼前的景象不禁让我头皮发麻,那个被我搁置在了桌子上的布娃娃,竟然“坐”在了我房门口的地上面对着我,好像是在等我…… 第078章 :你怎么还没死   我捡起了布娃娃,心里不知道是该害怕它还是该感激它,如果不是它的提醒,我也许真的不敢相信如绪有危险。   将布娃娃搁在了桌子上,我关好房门和窗户,在衣柜里找了干净的衣服,想换身衣服,在换衣服的时候,我看见了自己胸口的伤痕,那是水怪用前爪的指甲刺进我胸口留下的伤痕,脑海里忽然浮现了如绪的脸庞,只是他根本不知道救他的人是我。   我换好了衣服,走到床前收拾的时候,忽然从我的衣服里掉出了一张牛皮纸,上面写着:你怎么还没死。   只觉得后背发凉,我看着桌子上静静地坐立着的布娃娃,忽然有一种把它从窗户里扔到大街上去的冲动,因为它真的太可怕了!   我拿起了布娃娃,带到了楼下,还把牛皮纸递给了师父看,师父阴沉着脸,接过我手里的布娃娃,直接拿到了灶房,扔进了灶台里,点了一把柴火,把我的布娃娃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这布娃娃身体里面附着一个鬼魂,不能留着,日子久了,它会慢慢移动到你房间别的物件上,到时候你想对付它都难了。”师父对我解释道。   “嗯,我也想把它扔了,就是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到底安的什么心。”我看着师父说道。   “既然是送到了家门口了,那一定是‘老朋友’了,这样的人,你不用着急知道他是谁,他会自己再一次找上门来的,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把戏。”师父低沉着声音说道。   中午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大年初二,师父也不能闲下来,在铺子里面裁剪着布料做衣服,吃完午饭,我就抱着一堆碎布料来到了沐雪家,跟沐雪坐在炉火边,看着院子里的雪,烤着火,给小莫寒做夏天穿的小肚兜。   小莫寒睡在摇篮里,睡得格外地香甜,外面的风雪丝毫不能打扰到他的美梦。   忽然,我又看见了院子门口的一团白绒绒的小球,我知道又是那只小白狐来了,摇篮里的小莫寒突然就哭闹了起来。   沐雪抱起了摇篮里的小莫寒,哄着他,一会儿担心他是尿湿了,一会儿又以为他是饿了,可是最后发现都不是,这孩子就是无故地哭闹个不停。   “沐雪,你看到没有?院子门口那只白狐狸,它最近是不是经常来?”我指着院子门口的那团白球,问道。   “哪里?我怎么没发现?”沐雪抱起了莫寒,走到了院子里,我也跟着来到了院子里,那只白狐狸看见了我们,吓得转身就跑远了。   白狐狸一跑远,小莫寒就不哭了,沐雪抱着他又回到了屋子里头,我们坐在炉火旁烤火,屋外的雪越下越大。   “那只白狐狸就是你那天晚上救的那只小白狐吗?”沐雪看着我问道。   “是啊,今天早晨我也看见了它,好奇怪,它好像老喜欢来到院子门口看着里面。”我茫然地看着沐雪,说道。   “天一亮,莫寒就哭闹个不停,我哄了好久他才慢慢睡着,难道那只小白狐一出现在院门口,莫寒就会哭么?这太吓人了!”沐雪看着襁褓中的莫寒,担忧地说道。   “那只白狐狸应该不会伤害莫寒,他们可能之前认识,那天晚上,你昏厥了过去,你不知道,来投胎的男鬼非要我去救那只白狐狸,要不然他就不肯投胎,所以,他们之间应该有一段我们不知道的故事,那只白狐狸肯定不会害莫寒的。”我看着沐雪如实地说道。   “原来那天夜里下那么大的雪,你是去郊外救那只白狐狸去了啊!真谢谢你了,救了莫寒一命。”沐雪感激地看着我说道。   “不用谢,换做是谁都会那么做,更何况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姐姐了,你疼莫寒,我也一样疼他,虽然他爹不在身边,但是我们一起疼他照顾他,他一样可以很幸福很快乐地长大。”我看着沐雪,天真地说道。   沐雪忽然地下了头,脸上挂着微笑,眼里却含着泪,低声说道:“以后不要在这孩子面前提他的爹,如果他以后问起来,就告诉他,他爹已经死了,总比让他知道,他爹为了前程抛弃我们母子强。”   “嗯,我听你的,你别难过了,孩子就是你的福气,有我,还有我师父,还有刘大叔,我们都是你和孩子的依靠。”我心疼地看着沐雪,安慰道。   “你说,那只小白狐和莫寒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下一次你再看见了那只小白狐,你带它来我家来吧,这么冷的天,下这么大的雪,不知道它在外面能不能找到吃的,有没有一个躲避风雪的地方。”沐雪看着我说道,眼里全是柔情和慈悲。   “我师父好像不喜欢它,我那天抱回裁缝铺的时候,师父把它吓唬走了,说它是狐妖,但是我觉得我师父有时候太多疑了,你看,人有善恶之分,鬼里面也有善良的鬼魂和邪恶的魔鬼,就算是妖,也应该有好妖和坏妖吧,是吧?我觉得那小白狐就是来报恩的,只是它太小了,不敢靠近我们,害怕我们会伤害到它。”我看着沐雪,分析道。   “妖啊?那还是不要抱来了?莫寒还这么小。”沐雪一听到白狐可能是妖,眼里突然多出了许多的恐惧和忧虑,对我说道。   “嗯,莫寒是太小了,人妖殊途,还是不要让他们接近,也许白狐没有害人的心,但是不能保证不会无意间伤害到莫寒,莫寒太小了,只会哭,下一次我再看见了白狐,我就赶它走远一点。”我看着沐雪,安慰道,不希望她因为白狐的事情,又心生太多的忧虑。   “嗯,谁说你是一个不听话不懂事的孩子,我觉得你这孩子挺暖人心的,我如果真有一个你这样的妹子就好了。”沐雪温暖地笑着,说道。   “姐姐,我最喜欢看你笑了,嘴角还有酒窝,看着我就醉了,你就当我是你的亲妹子吧,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跟我说,我希望你开心一点,不要总是满目愁绪,莫寒也需要你快乐。”我傻呵呵地看着沐雪,说道。   我和沐雪聊着天,缝制着小莫寒的肚兜和小短裤,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刘大叔烙了香喷喷的馅饼,还熬了一锅粥,留我吃晚饭。   “我得先回铺子和师父说一下,不然我师父该等着急了。”我对刘大叔说道。   “不用去了,我刚刚去裁缝铺喊过你师父了,他在忙呢,让你自己留下来吃晚饭。”刘大叔憨厚笑着,说道。   “那行,我最喜欢吃刘大叔烙的饼了,可香了!”我傻呵呵地笑着说道。   吃完晚饭,雪又下大了,风也呼呼地在门外冷冷地吹着,我抱着莫寒哄了一会儿,来到沐雪房间,看见她给莫寒喂奶,忽然被那温馨的画面感动了,觉得女人好伟大,可以孕育新生命,还能哺育新生命!   “你笑什么?”沐雪喂饱了莫寒,抱着莫寒,看着我问道。   “没什么,就觉得莫寒好幸福,有你这么好的娘疼着他。我得回去了,天黑了。”我眼角忽然湿润了,微笑着看着沐雪说道。   “怎么了?想爹娘了吧?快回去吧,改天有空再来找姐姐玩。”沐雪温柔地看着我,说道。   “嗯,我走了。”我说完,就走出了大门,走过院子,来到院子外,把院门带关上了。   “你怎么还没死?!”突然,一阵冷风吹过,一个尖锐的女人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吓得猛地一回头,看见了笙潇!   “笙潇,你,你怎么还没死?”我想起了地宫大爆炸的那天,地宫都塌陷了,没想到她也逃了出来。   “我怎么可能会死?倒是你,上了巫缈船,竟然还能活着回来!”笙潇用冰冷的手爪抓着我胸前的衣服,满眼是仇恨地看着我,说道。 第079章 :重拾前世记忆   “你就那么希望我死吗?”我难过地看着笙潇问道,昔日的姐妹情仍旧刻在我的脑海里。   “不,当我从傅千秋那里得知了你前世的秘密的时候,我觉得我该让你好好活着……”笙潇冷笑地看着我说道。   “前世的秘密?什么意思?”我茫然地看着笙潇,问道,大雪落在她的眉间额头,雪丝毫也没有融化,活死人是冰冷的。   笙潇突然摊开另一只手的掌心,把她掌心里的一块闪着绿光的石头狠狠地敲在了我额头中间,我瞬间头疼欲裂,感觉那石头就像被笙潇猛地砸进了我的脑袋里,我疼地双手抱着头,痛苦地跌坐在地上,疼得尖叫着在雪地上打滚。   “虽然疼了一点,但是你会想起来的。”笙潇冷冷地说道,说完很快就消失在了大街上。   “楚瑅!”我听见沐雪的叫喊声,她从院子里跑了出来,惊慌地看着在地上疼得打滚的我。   很快,师父听见了门外的动静,打开了铺子的大门,跑到了我身边,沐雪蹲在地上想扶起我,可是我的头太疼了,脑袋里面像完全炸开了一样,完全没有多余的一点能力去掌握自己身体的平衡。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师父紧张地看着仍旧在地上疼得翻来覆去的我,问道。   “石头,我头里面有石头!”我忍着剧痛,答道。   师父忽然像知道发生什么了,一把就把我从雪地里捞了起来,满目愁容地看着我的额头,抱着我往裁缝铺走去,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看着师父的脸,疼得昏厥了过去……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进入了一个古老的年代里……   在清代的学堂里,私塾里全部都是男子,唯有一个青衣女子,我们坐在书桌前,听着讲台上的教书先生讲解着诗经。   “薛世人,你来背一下《绿衣》。”教书先生叫着坐在青衣女子身旁穿着白色汉服留着清朝长辫的学生,说道。   “绿衣,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薛世人站了起来,吟诵道。   “好,坐下。有哪位知道这首诗的意思啊?”教书先生对着满堂学子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先生,这首诗讲的是吊念亡妻,他的妻子死了,本来他已经慢慢从悲痛走了出来,可是看着他妻子生前穿过的衣物,用过的东西,他又不禁悲恸不已。”坐在薛世人旁边的青衣女子站着,答道。   “嗯,不错,敬敏对这首诗研究得很透彻啊。”教书先生对青衣女子赞道。   “敬敏就是聪明,答得好极了!”薛世人笑着看着坐在身旁得青衣女子敬敏赞道。   只见青衣女子敬敏对薛世人做了一个鬼脸,反而看了看背后静静地听着先生讲课的一个面色忧郁竖着高冠的男子,晦涩地笑了一下。   “尹泠风啊,你一向见解独到,你对这首‘绿衣’有何见解啊?”教书先生看着青衣女子身后的那个面色忧郁的男子问道。   “回先生,我倒是觉得敬敏的回答曲解了此诗的用意,此诗虽然有悼亡之意,但是重点还是在怀念亡妻生前的贤惠聪颖,那绿衣针针线线都是亡妻亲手缝制,密密麻麻全是对亡妻的怀念和爱怜,只是故人已逝,唯有看着她生前留下来的衣物,来怀念,他虽然悲痛,但是内心却是另一番豁达与释然。”尹泠风站起来,看着私塾先生,认真地答道。   “嗯,坐下吧,痛与不痛,也是每一个读诗人自己来体会,痛到至极,就是不痛,愈是言不痛,愈是悲从中来。”私塾先生对着满堂学子说道。   只见青衣女子敬敏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尹泠风,淡淡地笑着,看着尹泠风依旧忧郁安静的脸庞。   突然,画面一转。   我看见青衣女子跪在一个中年男子的跟前,哭着哀求道:“阿玛,求你了,我不想进宫,深宫寂寞无边,不是我的归宿,求阿玛不要让我进那活人的坟墓。”   “圣旨一下,阿玛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阿玛也舍不得啊,可是你如果不去的话,就是抗旨,抗旨是要诛九族的。”中年男子悲痛地说道。   忽然,画面再一次转动!   来到了一个小河边,青衣女子敬敏、薛世人和尹泠风三人并肩坐在河边的青草地上。   “你们帮我想想办法吧,我真的不想进宫去伺候那皇帝,如果非要让我去的话,我宁愿出家削发为尼长伴青灯。”敬敏看着河水,哀伤地说道。   “我看这样吧,今晚你假意嫁我为妻,我们结发拜天地,我想那皇帝一定不会再要汉人的妻子做他的妃子了。”薛世人出主意道。   “好啊,就按你说的这么做。”敬敏答应道。   “你们这是胡闹!”尹泠风皱着眉头说道。   “那你说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吗?”薛世人看着尹冷风不服气地问道。   “但愿你们能如愿……”尹泠风忧郁地看了一眼敬敏,起身走远了。   忽地,画面又一转。   在深深皇宫内,昔日那个满脸稚气的青衣女敬敏,已经一身华服,朝冠上的牡丹好比她的朝裙一样,雍容而华贵,只是此刻的她高高在上无比冷傲,宫苑内她竟秘审她昔日的好友薛世人,她看着跪在地上的薛世人问话道:“你为何要学那天下独门邪术,驭狼屠城?你可知道我的阿玛和额娘当晚就在看灯的人群里,你杀人无数,还害死了我的阿玛和额娘,你说,你想怎么死?”   “呵,只要是你赐死,怎么死我都甘之如饴,只是死之前,我还是有话想说,当年我知道你是假意与我拜天地,只为能逃脱入宫的厄运,而我其实明知道那个方法行不通,却故意让你上当,让你能信我,与我拜天地,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可是只要能与你有名无实,哪怕那‘名’也是我骗来的虚无的,我也甘愿,只是还是在成亲的那天晚上被发现,他们还是抓走了你,把你送入皇宫,他们像打一只丧家犬一样,把我打得遍体鳞伤,县令私自下令,说我一生都再无资格参加科举考试!我娘为了给我求情,被县衙的守卫误伤打死了,从此我再无牵挂,恨透世事,走上了歧途,我师父为了考验我的决心,让我带他的狼群去屠城,为了表决心,那一夜我带着狼群杀光了全城看灯的人,我也不知道你的爹娘恰巧就在赏灯的人群里。”薛人苦笑着,看着高高在上的敬敏贵妃说道。   “喝了它。”敬敏面容冷傲,眼里却含泪,她把一个古铜雕花的宝蓝色药瓶子扔到了薛世人跟前。   薛世人捡起了地上的药瓶,打开了瓶盖,将瓶子里的毒药一口气喝光了,瞬间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画面再一次翻转。   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尹泠风与敬敏站在凉亭里,四周空无一人。   “他的尸体被运出宫了,现在应该已经活了过来,他师父是制毒高手,也是解毒高手,你不要再难过了,他不会死的。”尹泠风看着面容哀伤的敬敏说道。   “我救得了他,可是我却保不住你的命,为了进宫,你弃功名仕途,拜了民间老裁缝为师,学得一手好裁缝手艺,通过层层筛选进入皇宫做御用裁缝,如今你已经是皇宫内头把御用金剪刀,只是皇帝已经知道了我对你的情,他不会让你活过这个冬天的。”敬敏转身,看着尹泠风说道,冰冷的脸上落下了几颗眼泪。   “我,死而无憾。只是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尹泠风含泪笑着看着敬敏说道,说完转身离去了。   敬敏忽然背过身去,忍回了眼泪,独自站在凉亭中,看着凉亭外纷飞的白雪,戴着精美指套的手轻轻摸了摸自己凸起的腹部,自言自语道:“等他出生了,我就去黄泉陪你。” 第080章 :一夜苦恨肠断   有的人一生睡够了却没爱过,有的人没有碰过,却爱疯了。   当我从那个古老的梦境中醒来的时候,发现泪早已经浸湿了枕头,可恨的是,我却记不清了我最爱的人的脸,我只记得薛世人,那个爱我却让我恨透了又不忍心杀了的人。   我打开了房间的灯,坐到了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看见我的额头中间有一条红印,那一定是笙潇手里的绿石头砸进我额头的时候,留下的印记。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的脑海里一幕幕全是前世的记忆,泪水沿着我的脸颊不停地落下。   窗外风雪声很大,我静坐在镜子前,终于明白为什么每一次见到薛世人,我都会莫明地想恨他,其实此时,我更恨的是我自己,我竟然记不起尹泠风的模样了,这一世在人世间,我该如何去寻他?   我依然记得我死的时候,陪着我的只有我的孩子和伺候的宫女,我上碧落下黄泉去寻泠风的魂魄,可是却始终不见他的踪迹,我在奈何桥岸等了他两百多年,直到后来,终于等到了他,他却早已不记得我了,他走过奈何桥,喝了碗孟婆汤,又投胎去了……   为了追随他,我在岸边犹豫了几日,最后还是走上了奈何桥,含着泪喝了碗孟婆汤,往事全化为穿肠毒药,我忘了他,也忘了自己,走进了轮回道投胎了。   听了一夜窗外的风雪声,我独坐到天亮,一夜之间,忽然发现自己老了好几百岁,好像头发都白了,只是看着镜子里自己肩上的青丝,我心里的恨却让我早已肝肠寸断。   清晨,我梳洗完,下楼来,看见师父还在给神龛上的红绸烧香,我坐在了小桌边,泡了一壶热茶,淡淡地对师父说道:“师父,你说她投胎了怎么还有魂魄流连在这人世间,附在那红绸里不肯离去?”   “执念太深,心不甘。”师父只是淡淡地答道。   “她有什么好心不甘的呢?享尽荣华富贵,儿孙满堂!还有苏泠风那么痴那么傻的男人爱了她一生,还有薛世人那个疯子念了她一世,她有什么好心不甘的呢?”我倒了杯热茶,坐在门口看着门外的雪,冷笑地说道。   “你,你都想起来了?”师父走了过来,坐在了我对面,惊讶地看着我问道。   “嗯,只是,我却忘了那个最重要的人的模样。”我给师父倒了杯茶,看着师父答道。   “哦,不记得他的模样,那就好,还好不记得。”师父端起热茶,看了眼门外的雪,说道。   “师父就那么希望我不记得他的模样?可是师父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吗?我有多想记起他的模样吗?”我含着泪看着师父,问道。   “丫头啊,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问得太清楚比较好,忘了岂不是更好?如果真记住了他的模样,你难道还打算去茫茫人海寻他不成?”师父叹息着问道。   “我不寻他,可是师父你以后不要再祭拜她了,她不配。”我看着神龛上的红绸,对师父说道。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这是章佳裁缝的规矩,几百年了,从来没有变过。”师父严肃地看着我说道。   “反正我是肯定再也不会祭拜她了。”我喝了一口热茶,说道。   “既然你不愿意祭拜她了,我也不勉强你了,反正师父活着一天,照样祭拜她一天,以后你收了徒弟的话,也要教导你的徒弟,要每日焚香祭拜布神,这是章佳裁缝的规矩。”师父严肃地看着我,教导道。   “为什么我记起了一切,却就是想不起他的模样……”我给自己续了一杯茶,看着门外纷飞的雪,自言自语道。   “你不是还有一缕的魂魄附在这红绸里了吗?也许那一部分记忆根本没有在你灵魂里,所以你想不起来了他的模样,记不起来了就不要想了,这是你的命。”师父平静地看着我,安慰道。   “就是说我这一生再也不可能记起他了……”我叹息道。   “大过年的,丫头,想一些开心的事情,别愁眉苦脸的,像一个小老太婆似的。”师父看着我安慰道。   “师父,我可能再也不会快乐起来了。”我含着泪,看着师父说道。   “傻孩子,你的一辈子还长着呢,不要说这种话,开心一点啊,要不你去沐雪家坐坐,找她聊聊天,你们姐妹俩总聊得那么投缘,那孩子可怜,但是一直都很坚强,你应该学学她面对生活的勇气。”师父看着我,安慰道。   “大过年的,我不想在姐姐家哭,我想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缓解我心里的情绪,我就待在铺子里吧,师父可以陪我聊聊天么?”我看着师父,说道,忍着内心的无限悲凉。   “你想和师父聊些什么?”师父给自己续了一杯热茶,看着我问道。   “我想知道师父的往事,师父这些年从来不向我提起你的任何故事,我觉得师父太神秘了,有时候我甚至不敢靠近师父,可是师父好像知道我所有的故事。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我们到底认识多久了?”我含着泪看着师父深邃的眼睛,问道。   师父忽然转头看向了门外,看着门外的积雪,对我说道:“要不师父带你堆个大雪人在门口吧,这样你就不会老想一些心事了。”   说完,师父就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来到了大门口,在大街上滚起了大雪球,我也学着师父的模样,滚起了雪球,我们滚了好大的两颗雪球,蹲在裁缝铺门口,师父从铺子里找来碎布料,给大雪人做了一个围巾,还用碎布扎成的花朵点缀在了大雪人的身上,大雪人还有一个帽子。   完成了一个大雪人后,浑身都热乎起来了,心里好像也没有那么憋闷了,我兴奋地看着大雪人,觉得师父太厉害了,一双手巧夺天工,竟然把一个笨笨的大雪人也能全身上下打扮一番,变得有了人的机灵气。   灰蒙蒙的天空,又飘起了零星的雪花,瑞雪兆丰年,但愿今年事事顺利,每个人都能播种希望,收货丰收的喜悦。   只是忙活了一早晨,我忽然发现肚子饿了,我看着师父还在打扫门前积雪的师父说道:“师父,我饿了,我想吃您煮的鸡蛋面。”   “好,好,马上给你煮面吃。”师父放下了扫帚,转身进了铺子里面。   我站在门外,仰望着头顶飘飘洒洒的雪花,忽地,又一阵悲凉袭来心头,我想起敬敏和泠风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正是在这样的雪天里。   突然身后一阵冷风吹过,我的胳膊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一路拽着我来到了幽闭的小巷子里。   停下来的时候,我才看清了拽着我飞速来到了小巷子里的人,又是笙潇,她为何要一直纠缠着我,阴魂不散?   “笙潇,你又想干什么?”我警觉地甩开了笙潇的手,看着她问道。   “你都想起来了吧?是谁杀了死了你的父母?前一世你的爹娘,都是薛世人害死的!我也是才知道,绕了这么一大圈子,原来我们有共同的仇人!你应该带我去石峰,我们联手杀了薛世人!”笙潇冷漠地看着我,说道。   “我已经赐毒药毒死他了,至于他后来怎么又活了,和我没关系,他的师父有起死回生之术。”我看着笙潇答道。   “既然他没死,你就应该去彻底结束他的性命,一把火把他烧成灰烬,纵然他再大本事,手握回天之术,他也再不可能活过来,我们两个联手,一定能杀了他。”笙潇狡黠地看着我,说道。 第081章 :我是来杀你的   也许在笙潇眼里,我仍然还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小姑娘,只是一夜之间回忆起太多前世的事情,少时在私塾学习与薛世人和苏泠风相识的快乐时光,后来被迫进入深宫内经历的步步惊心,以及临死前的爱与恨的纠葛,早就让我看透了太多的世事。   “我师父煮的面应该熟了,我要回去吃面了。”我淡漠地看了一眼笙潇,说道,我知道她想利用我去报仇,可是仇恨已然在我心中没那么重要了,薛世人也已经死过一次了。   “好,好,那我陪你一起回去吃面。”笙潇失望地看着我,说道,眼里分明有杀气。   我看着笙潇的眼睛,知道她这一次不会善摆甘休了,事情来了,也不怕事。我想了一会儿,看来不带她上山去会一会薛世人,她是不会甘心的,还想留下来陪我吃面?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薛世人远比她想象中的难对付得多,既然她这么想去“送死”,如此纠缠着我不肯罢休,那我就送她一程吧!   “你是活死人,你尝得出鸡蛋面的味道么?反正你也不知道天冷,你还是在外面等着我吧,天黑了我出来找你,带你去石峰。”我看着笙潇说道。   “好,晚上我在外面等你。”笙潇答应道,冷漠的眼神里早已看不见往日的姐妹情谊。   “我回去了,晚上见。”我从笙潇的身旁走过,不再看她的脸,更不再愿意看她的眼神,那冰冷而狡黠的眼神。   我走在雪天里,记忆的河在我脑海里静静地流淌着,那些几百年前的往事在一幕幕浮现着,我记起所有的事情,连园子里那一朵看得最好的牡丹的模样我都记得清晰无比,然而,我却就是记不起他的模样。   回到了裁缝铺,进门就闻到了师父煮的面条的香味,思绪仿佛又从那个古老而辛酸的梦境里回到了现实里。   上午的时候没什么事情,我找来布料和棉絮,开始自己亲手给小莫寒做棉袄,虽然师父已经做了好几套衣服给莫寒了,但是我却没有空闲给那孩子做衣服。   做孩子的衣服和做大人的衣服还是有很多不同的,在师父的指导下,忙活了一天,直到傍晚,我才勉强做好了一件小棉袄,不过看着小小的棉袄呈现在我眼前,想象着小莫寒穿着我做的棉袄的模样,我就忍不住高兴地笑了起来。   “明天回来再做一件小棉裤,就给沐雪送过去。”我笑着看着手里的小棉袄笑着说道。   “棉裤简单,一会儿吃完晚饭就可以做好,不用等到明天,雪儿看见你给她的宝儿做的衣服,一定会很高兴,你晚上就可以拿着它们去雪儿家。”师父对我说道。   我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天快黑了,雪也停了,也许笙潇就站在门外那个角落里,等着我出去,带她去石峰。   “师父,我一会儿要去趟石峰。”我放下手里的小棉袄对师父说道。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走到门口看了看天色,对我说道:“我知道你都想起来了,你肯定会去石峰找他,难道你还想杀了他?当年你赐他毒酒,后来却后悔了,还好他师父救活了他。”   “不是,我是恨他,但是我已经不想杀他了,除非他再敢做出什么让我无法容忍的事,只是笙潇又来找我了,她还是不肯罢休,一直纠缠我,要我带她去石峰,她要去石峰杀薛世人。我只想过清静的日子,跟着师父好好学手艺,我哪儿也不想去了,我一直在逃,这一次我不想逃了。是她逼我的,她想去石峰找死,我就送她一程。”我用力捏了捏裁缝桌上的碎布料,狠绝地说道。   师父听了我的话,沉默了半晌,叹息了句,昂头看着神龛上的红绸说道:“你越来越像她了。”   “她是一个无情的人,可是我心里还是很难过,我从来没想过我和姐姐之间会走到今天,我一直希望她能放下仇恨,她能回来,可是却执迷不悟,她一再利用我,一再威逼我,我受够了,我累了。”我含着泪,看着门外的灰黑色的天空,说道。   “你去吧,你已经长大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师父都希望你能像现在这样,跟我坦白跟我商量,至少让师父知道,你去哪儿了干什么去了,别像以前撒个谎就偷跑掉了。”师父无奈地看着我,说道。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带她去石峰,想早点结束这一切,我只想过简单的日子,每天跟着师父做衣服,有空去隔壁看看沐雪母子。”我平静地看着师父说道。   “人生总是太多无可奈何,有时候不是你想静下来就能静下来的,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要记得告诉我。”师父看着我,说道。   “我会的,我出去了,去去就回。”我答应道,说完就走出了门,我知道我回头的话,一定会看见师父站在门口的身影,我没有回头看,因为回头看到 的都是心酸。   我踩着积雪,走到郊外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你挺守时的。”笙潇突然像一阵风一样,出现在了我身后,冷漠地说道。   “我倒是希望你能‘失约’。”我回头看了一眼笙潇冷漠的脸,淡淡地说道。   “我怎么可能失约?我等这一天等太久了!”笙潇冷冷地说道。   我沉默了,心里暗自叹息道:“送你去死,也是被你逼的,别怪我。”   “你砸进我额头里面的那块绿石头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让我想起前世的事情来?现在它还在我的脑袋里吗?”我带引着笙潇走在上石峰的山路上,边好奇地问道。   “那是阴间三生石上的一块石头,是傅千秋答应帮我弄来的,他特地偷偷从三生石上砸下来的一小块石头,只要小小一块石头,就能让失去前世记忆的人一夜之间恢复所有记忆。当我知道你的前世的故事的时候,我就决定‘帮’你找回记忆,让你明白,我们有共同的杀父杀母仇人。”笙潇冷冷地答道。   “是吗?真是辛苦你了。”我看了一眼笙潇的眼睛,丝毫不能感受她的“苦心”,几次三番想利用我杀薛世人,她都不曾如愿,这一次她发现她终于找到了“帮手”了。   “你好像并不恨他。”笙潇怀疑地看着我,说道。   “恨?都几百年了!所有的恨都被风化了。只是如果我不带你去石峰,你会放过我吗?会放下仇恨吗?”我冷笑而失望地看着笙潇,问道。   “你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带我去石峰杀了薛世人,一条路是你死在我手里,我等薛世人亲自来找我。”笙潇满眼仇恨地看着我,狠狠地说道。   听了笙潇的话,我心里瞬间凉透了,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劝她回头,此刻这念头也已经全部被她的冰冷冻碎了。   “走吧。”我走在湿滑的山路上,看着夜色下的山崖,冷冷地说道。   原来亲自送昔日最要好的姐妹“上路”是一件痛苦而漫长的过程,原来我也可以这么狠心绝情。   “你走快一点行吗?”笙潇走在我身后,不耐烦地催促道。   “山路上积雪太厚,路滑,万一走太快我跌进了石崖里,谁来给你带路?”我忍着眼里痛苦的眼泪,痛恨地答道。   “是不是沿着这山路一直上到石崖顶上?我带你去吧!你走得太慢了,我保证不半路丢你进石崖下。”笙潇指着前面的山路,问道。   “丢我进石崖?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做了?”我含着泪看着笙潇问道。   “我只想报仇。我已经找不到别的办法了。”笙潇看着我冷漠地说道。 第082章 :埋伏起的敌人   “别急, 我这就带你去报仇。”我加快了步伐,朝着石崖顶走去。   这一次上石崖,没有大蛇挡路,也没有恶狼借道,一路顺通无阻!来到了石崖顶,我看着天堑对面闪着灯光的石峰,摆通了石阵……   “这就是桥?这要怎么过去?”笙潇看着连通石崖和石峰之间的唯一的绳桥不解地问道。   “你来去如风,有这一根绳子,你走过去,应该不费吹灰之力,薛世人都能走在这绳桥上,如履平地,如果你都没勇气走过去,你凭什么能杀掉他呢?”我看着笙潇嘲讽道。   “走就走!”笙潇转身,伸出一只脚踩在绳桥上,很快顺着绳桥,借力迅速地走到了对面的石峰上,到了石峰上,她狂妄地笑了起来,竟然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林子,看来她真的是复仇心切!   原本想转身下山回裁缝铺的,可是听着还在山谷间回荡的笙潇的笑声,不知为何,我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之感。难不成笙潇真的有把握能杀了薛世人?   我犹豫着,最后还是决定去石峰看一看,我终是不忍心,不放心一个“老朋友”的安危。   挂着金丝缕布“荡秋千”来到了石峰,我独自走在静悄悄的林间小路上,四周静悄悄的,那些夜间活动的鸟儿们和野兽们此时都不知道去哪儿了,这样的死寂,让我内心愈发的不安!我不会真的“引狼入室”了吧?   当我越来越靠近薛世人住处的时候,发现地上散落着动物的皮毛,还有愈来愈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终于,我听见了薛世人吹的魔音一般的笛声,我听出来,这是“驭狼术”,他在驱使狼群。   我抬起头,看见薛世人站在他住宅的屋顶,俯视着地上的群狼,和被群狼围堵的笙潇。   狼群训练有序,轮番地猛扑向速度惊人的活死人笙潇,而我就躲在不远处的大石头后面目睹着一场恶战,我不能出现,我一出现就很可能成为薛世人的“包袱”!   笙潇被头狼咬伤了手臂,魔性大发,青丝怒生,满嘴长出了雪白修长锋利的獠牙,她挥舞着长着黑色修长如弯刀一样的指甲,张着血盆大嘴,朝着攻击她的狼群怒吼着!   忽然,月亮从乌云后钻了出来,瞬间照亮了大地。我看见了狼群中间的那头额头中间有一撮白毛的狼,他是落南风,他丝毫不怯战,勇猛地跟着头狼,跟着狼群,对活死人笙潇展开机智的搏斗。   纵然笙潇她速度再快,也难以敌过平日里被训练有序作战的群狼的凶猛,狼的智慧和凶残,绝不在人之下。   有几头狼冲得太凶,还是死在了笙潇的利爪之下,不过石峰上的狼群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他们团结,他们勇猛,他们前仆后继!   而薛世人就静静地立在古朴的屋顶之上,在月亮下面吹着他的竹笛,此时的笛声听起来就像是死神狂欢曲。   眼看着笙潇就要被狼群扑倒,被狼群撕咬在地,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空中飞过,那个穿着连帽大黑袍的面具人傅千秋出现了!   他从空中降落,一把就把在地上垂死挣扎的笙潇抱了起来,抱到了半空中,任凭群狼再凶猛,再努力扑向他们,也不及他们在空中的高度!   “我要杀了他!”被群狼咬得遍体鳞伤的笙潇指着屋顶的薛世人对傅千秋怨愤地说道。   “回去吧,你杀不了他,我一路跟踪你,原来你一直在利用我,可是你真的不是他的对手。”傅千秋抱着口吐鲜血的笙潇难过地说道。   “不行!我就是死也要杀了他!”笙潇奋力挣脱傅千秋的怀抱,扑向了屋顶的薛世人,推着薛世人从屋顶坠落而下!   两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本来就身负重伤的笙潇摔了这一下,离死真不远了,薛世人也受伤了,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邪笑着看着笙潇说道:“疯女人!这几年只见你力气长了不少,模样变俊俏了,可是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还想杀我!我看你有多少条命给我杀!”   傅千秋从空中追到地上,抱起了地上的笙潇,对薛世人说道:“放过她吧,我保证以后不让她再来找你,算我求你了。”   “你作为人间的大阴司,不做好你分内的差事,却私自养了这么一个活死人,你知道如果被发现,你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吗?为了这么一个又蠢又笨的女人,值得吗?”薛世人看着傅千秋讽刺道。   “薛世人,你不要太过分了,当年你都死了,魂魄都上了黄泉路了,如果不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你不知道现在死了多少回了,投了多少次胎了!你手上沾着多少无辜人的鲜血,我可是都记着呢!总有一天我会抓你进阴曹地府,让你下地狱,永不得超生!”傅千秋怒视着薛世人说道。   “哼,等你有机会有能力抓我再说吧,只怕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把该去投胎的鬼魂私养在地宫里,让她变成活死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要维持一个活死人的命,需要多少人血!你敢说你现在手上沾的鲜血会比我少吗?我杀人至少我敢承认,你呢?却还要装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呸!我最瞧不起你这种人!有本事你们两个今天一起联手来对付我,看我会不会怕你们!”薛世人冷笑着大声讽刺道。   “杀了他!”笙潇面色惨白,看着傅千秋说道。   傅千秋面露杀气,薛世人警觉地后退了几步,拿起手里的竹笛,再一次吹起了“死神狂欢曲”!   群狼发出嗷嗷嗷地低鸣声,再一次摆出进攻的阵势,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傅千秋和笙潇,随时准备着用他们的血来浇灌它们饥渴的獠牙。   “走,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傅千秋看了眼地上凶残的狼群,还是放弃了,抱着笙潇遁入了夜色中。   看着傅千秋带着笙潇走远了,薛世人“噗!”地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坐在了地上,看来他被笙潇从屋顶推到地上摔的那一下,摔得不轻。   “昊玥,带狼群下去……”薛世人一手捂着胸口,喊道。   只是好一会儿了,也不见昊玥出现,我担心了,一向听从薛世人命令的昊玥今天是怎么了?石峰上的狼群,经过与笙潇的一场恶战,死伤也过半了,剩下的虽然都是最勇猛的,但是如果再来一个强一点的敌人,负伤的薛世人很可能就危险了。   “昊玥!”薛世人躺在了满是狼血和人血的草地上,仰望着夜空,大声喊道。   “薛世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突然从林子窜出了一头狼,我听出了她的声音,她就是昊玥。   薛世人闻声从地上坐了起来,怒视着昊玥说道:“昊玥,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薛世人,你的死期到了。”昊玥冷冷地说道,做出了进攻薛世人的姿势。   “原来最想我死的人是你,你潜伏了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你了。”薛世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握起竹笛,警觉地看着昊玥冷冷地说道。   昊玥发出进攻的低鸣声,朝着薛世人扑了过去,薛世人快速后退着,拿起竹笛吹起了曲子,想用“驭狼术”控制狼群去对抗昊玥,可是常年和昊玥生活在一起的狼群,大部分都站在原地,没有听薛世人的指令。   只有落南风张牙舞爪地对着昊玥,看情势,薛世人今晚真的凶多吉少!他吹着竹笛,笛声断断续续,我看见了他的鼻孔和嘴里都不停地有鲜血在流出…… 第083章 :没做过的衣服   “落南风!杀了昊玥!”我再也等不下去了,站了出来,对着落南风大声喊道。   落南风在薛世人断断续续的笛声中,和昊玥厮打在一起,我跑到了薛世人身边,夺过了他手里的笛子,按照他教我的口诀,第一次使用“驭狼术”,落南风在我的笛声下,勇猛地与昊玥对抗着,最后昊玥节节败退,被迫跳下了石崖。   “教训它们!敢不听我的话!”薛世人擦着嘴角的血,生气地看着那些不听他的话的狼群,对我说道。   “可是它们没有伤害你,它们只是没有办法对付它们最亲的狼母罢了。”我对薛世人说道。   “你走吧。”薛世人阴沉着脸对我说道。   “为什么昊玥想杀你?”我看着薛世人问道。   “这不关你的事,你走!”薛世人鼻孔里、嘴里不断滴着血,恼怒地对我说道。   “我扶你进去吧,你一直在流血。”我担心地看着薛世人说道。   “不用,你走!”薛世人火气大了,怒吼道。   我明白了,野兽受伤了,喜欢独自躲起来舔舐伤口,不需要人来关怀,因为关怀他的人始终会离开他。   “多保重。”我把笛子交给了薛世人,转身离开了,我明白,他在恨我,一直都恨,他骄傲时,他春风得意时,他不怕见我,然而就在他最失落最脆弱的时候,他不希望我看见他的那副模样,他想要给自己留一点尊严。   我独自走在下山的路上,月亮出来了,看来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回到裁缝铺,洗漱了下,和师父聊了一下石峰上的事情,师父听了薛世人的遭遇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他没事的,你早点休息。”   我躺在床上,关了灯,盖好被子准备睡觉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房间里有动静,我猛地睁开了眼睛,看见床前站着一个人。   “如城,怎么又是你?”我看着他熟悉的脸,问道。   “我恰巧路过,来看看,没想到你醒了,刚刚你没盖好被子。”如城淡淡地答道。   “你的事情办完了吗?”我看着如城问道,记得上次他告诉我,他还有事情没办完。   如城没有回答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的脸,问道:“你见到如绪了吗?他还好吗?”   我回忆了如绪在克莱德河岸边和朋友们围着篝火烤肉谈笑的画面,看着如城说道:“放心吧,他生活得很好,他长胖了,好像还有了一个外国女朋友。”   “有女朋友了?”如城忧郁地看着我问道。   “应该是的。”我回忆起如绪和那个外国女人亲密接吻的画面,答道。   “别难过。”如城忧郁地看着我,安慰道。   “我有什么好难过的,他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我爱他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他幸福就好。”我看着天花板,悲凉地说道。   “你变了,以前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如城淡淡地说道。   “以前的我应该是什么样子?应该哭吗?还是应该闹?也许我想起了太多往事,心已老,不会再轻易为谁哭了。”我看着如城,说道,忍着心中的悲凉。   如城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道:“快睡吧,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听着如城的话,我心中不禁翻涌起无尽心酸,眼泪在眼睛里挣扎着,我吞回了眼泪,对如城说道:“你走吧,看见你,只会让我更想如绪。”   “对不起……”如城轻声说了句,转身消失了。   如城走后,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仰面看着天花板,热泪不停地从我脸庞滑落,心中不禁悲凉不已,我懂如城对我的情,可是我心里很清楚,我喜欢的人是如绪。他卑微地爱着我,那么小心翼翼,何尝不像我对如绪的情,卑微如斯,冷暖自知。   我不想给如城太多的希望,因为不爱,就不要给人幻想,他不该为了我逗留在这人世间,他应该上黄泉,去阴间排队投胎。可是,总有人为了心中的爱,情愿舍弃一切,万劫不复。但是,爱绝对不是怜悯。   我闭上了眼睛,慢慢地睡着了,告诉自己,除了感情,活着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值得我去向往,比如做出一件完美的衣服,让穿我做的衣服的人露出幸福的微笑,比如,看着小莫寒快乐地长大……   清晨起床,窗外一片阳光灿烂,我下楼来到了裁缝铺,发现师父已经起床了,吃过早饭,我开始给小莫寒做衣服,做好了一套棉衣,正准备拿衣服去给沐雪的时候,铺子里面进来了一个客人。   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烫着波浪卷,手上戴着皮手套,拿一把小洋伞,穿着小洋装,皮夹克,高腰裤,脚上蹬着一双高跟中筒皮靴,年轻的脸上画着淡妆,看起来俏皮极了,小城里难得看见这么俏皮时髦的女子。   “请问这里就是章佳裁缝铺吧?给清朝皇帝做过龙袍的章佳裁缝是吧?”女子进来看着我们,高傲地看着我们,问道。   “这里就是章佳裁缝铺,给皇帝做衣服的是我们的祖先,请问这位姑娘是要做衣服吗?”师父客气地看着她问道。   “嗯,我是想做衣服的,只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那个能力。”女子扫视着铺子里面的货架,冷傲地说道。   “那这位漂亮的姐姐,你是要做什么样的衣服呢?不妨说来听听。”我高声问道。   “你是什么人?小姑娘,你能做好我的衣服?让你这位老裁缝跟我说话。”女子蔑视地看着我,说道,我一时无语。   “那姑娘您是想要做什么样的衣服?跟我说说,我一定量力而行,尽力而为。”师父谦卑地看着高傲的女子询问道。   女子取下了一只手套,露出了洁白的手指,指甲上吐着大红的指甲油,她从皮夹克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师父,说道:“看见了吗?我要照片里面那个女人身上穿的婚纱,我要一模一样的!一模一样的!”   我走到师父身旁,看见了师父手中的黑白照片,一个西装笔挺的绅士手挽着一个穿着抹胸白色纱裙的年轻女子,女子笑容温婉而美好,原来这就是婚纱!   我有些懵了,我发现师父好像从来没做过这种样式的裙子,还有,我们裁缝铺根本没有这种纱裙的布料……   师父仔细地看了照片,对女子说道:“可以做,但是要一个星期的时间,我要去省城进布料。”   “一个星期?太慢了吧?我的婚期马上就到了!”女子尖声说道。   “恭喜姑娘大喜!只是不知道哪一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尽量快一点。”师父看着女子问道。   “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女子淡漠地答道。   “那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啊,一定来得及,我保证一个星期内给您把这件婚纱做好。”师父平静地看着女子,许诺道。   “那好吧,给我量尺寸吧。”女子说着,把手里的伞搁在了桌边,脱下了另一只手套,还脱下了她的皮夹克,露出了里面低胸的羊毛衫,展开了双臂看着师父说道。   我不禁唏嘘:穿得好开放好时髦,人也开放时髦,哪有这样当着陌生男人面就脱外套,露出低胸打底的衣服的?在我几百年的记忆里,这还是头一次。那一对白酥酥的胸脯呼之欲出,结婚那天穿着低胸的婚纱,到时候全城的人估计都回去看“新鲜”,不知道她究竟是哪家的大小姐?这么冷的天,为了穿这白得瘆人的婚纱,她也不怕冷么? 第084章 :为她人做嫁衣   师父看了一眼脱掉了外套伸展了胳膊,等着量尺寸的时髦女子,走到裁缝桌前拿起了软尺,淡然地走了过去,一声不吭地给女子量完了尺寸。   “麻烦您登记一下您的地址和您的姓名,做好了您的婚纱,我们亲自送去。”师父在登记好了女子尺寸的记事本上指着了一个位置,对女子说道。   我看着那女子在纸张上写下了她的地址和名字,原来她叫侑瑾,字迹很是很潇洒。   “侑瑾是吧,一个星期完成,到时候我让徒弟亲自给你送到府上。”师父客气地对侑瑾说道。   “嗯,好,请尽量快一点,再见。”侑瑾穿好了皮夹克,戴起了手套,付了全款,拿起了她的小洋伞,撑着伞,出门了。   我看着她高挑而潇洒的背影,心里不禁感叹:原来女人蹬起高跟鞋,会这么好看,哪天我也去皮匠铺定做一双去。   “丫头,看什么呢?收拾一下,我要去省城了。”师父拿起那张侑瑾留下的黑白婚纱照,看着照片,喊着我,说道。   “嗯?现在就去吗?”我看着师父,问道。   “嗯,赶时间,今天天气好,怕过两天又会下雪,趁天气好,赶紧去省城把该置办的布料都置办好了。”师父看着门外灿烂的阳光说道。   “嗯,也好。”我看着师父在收拾裁缝桌,应道。   “大地震后,大路修宽了,现在通汽车了,中午有一趟去省城,两个小时就到了,晚上我坐船回来,你留在铺子里,一个人怕的话,就把铺子大门锁好了,去雪儿家和他们娘俩睡,我这里有钥匙,你自己留一把钥匙。”师父一边忙活着收拾东西,一边叮嘱道。   突然很感动,原来师父担心他出门,留我一个人在铺子会害怕,早就备了两把大门钥匙,我想他特意和刘大叔一家做邻居,对沐雪一家如亲人,多半也是在帮我搭人情桥,那样他不在家的时候,我有一个照应。   从前他冷漠,除了做衣服,从不与人多说话,如今他在一点点悄悄改变,他教我大年初一满大街去给大家拜年,亲自给沐雪的孩子做衣服,他求什么呢?我曾经那么倔强,他是担心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没人会照顾我关心我。   忽然明白了师父的一番苦心,不禁热泪盈眶,忍着眼泪,对师父说道:“师父一路上一定要小心,要不把这剪刀带上吧,这样我才不会担心。”   “不用,这大半年,你带着金剪刀在石峰上,我一个人在山下,不也好好的吗?师父没那么没用!”师父低声拒绝道。   我看着师父迅速有序地收拾完了东西,背着行李箱出门了,心里忽然很怅然,我总觉得自己和师父之间隔着一道墙,我一块一块地拆墙,可是师父每一次一挥手,那道墙又瞬间加高加厚了……   独自坐在铺子里,脑海里情不自禁又全是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个叫敬敏的女人,她一生睡在一个她不爱的男人枕边,生儿育女,三十岁不到的时候却病死了,虽然身份尊贵,入殓皇陵,但是她死的时候却是满心的伤痛和不甘,她的魂魄一缕不肯离去,附在了一匹红绸里,另一大部分被道人驱到了阴间,可是她却执拗不肯去投胎,在忘川河岸徘徊了两百多年……   而那个她深爱的男子,那个爱她胜过一切的男子,为了保护她的名节,不曾碰过她一丝一毫,却甘愿为他赴死。她死后,上碧落下黄泉地寻他,可是终不得其踪迹,两百多年了,她终于看见了模样神似他的魂魄走过奈何桥,她挣扎了一番,追了上去,喝了孟婆汤……   可是不管是哪一世的记忆里,我始终记不清他的模样,我想这才是上苍对我最残忍的惩罚。我不知道恨谁,我最恨的人是我自己,我就是一个可悲可恨的人。   某种角度分析,是我害了薛世人,害他家破人亡,苦读诗书却无辜被禁止参加科举,害他一个文弱书生最后铤而走险步入邪道。如果要对他所有的恶行进行惩罚,我甘愿替他下地狱。   往事历历在目,回忆起来,不禁泪流满面,看来我不能安静地坐下来,我必须让自己忙起来。   我找来布料,继续给小莫寒做衣服,这一次我觉得做一套大一点的棉袄,等明年冬天,或者后年冬天,他长大了一点可以穿……   就这样,我又开始忙活了起来,直到傍晚,才做好了这一套大一点的棉袄,我把两套一大一小的棉袄都包好了,还挑了一些完整一点的碎布料,都包在一起,准备锁门去沐雪家跟小莫寒和沐雪挤一个床睡觉了。   “楚瑅,你师父出去了?”正在我收拾着,准备去刘大叔家的时候,刘大叔忽然站在裁缝铺门口,看着我问道。   “嗯,师父去省城了,我今天晚上去和姐姐睡。”我看着刘大叔说道。   “好啊,我是来喊你们来我家吃烙饼的,来吧,饼刚烙好!”刘大叔憨厚地笑着说道。   “那太好了,我又有口福了,我最喜欢吃大叔您做的烙饼了!”我提着包着小莫寒衣服的包袱,锁好了大门,跟着刘大叔来到了他家里。   吃完晚饭,我在沐雪房间看着沐雪给小莫寒洗小脚丫,不禁笑出了声来,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恍然想起前世我生过的那几个孩子,曾经泠风走了的日子里,我一度想自杀,如果不是孩子给了我力量,我想我可能没活到三十岁就走了。   此刻,我更加能体会到莫寒在沐雪心中的分量,孩子是她全部的希望,是她寂静苦凉岁月里最暖的阳光。   只是笑着,我的眼角又湿润了,夜里我睡在沐雪温暖的被窝里,看着熟睡中的莫寒,思绪不禁又恍惚起来,一入眠,便入梦,一梦难醒,直到天亮。   清晨的时候,起床的时候,沐雪一直笑着对我说道:“莫寒这孩子跟你真的有缘,你来我这儿睡一个晚上,这孩子竟然一觉到天亮,都不闹我,这么多日子,这可是头一次!”   “是吗?”我笑着问道。   “真的!要不你以后没事就来跟我们娘俩挤被窝?”沐雪笑着看着我说道,冬日的阳光洒在她温暖的脸上。   “好啊,我来就来了,我不提前打招呼的!我先回去忙了,最近几天都要忙了,有个客人订了一套婚纱。”我笑着说道。   “嗯,去忙吧。”沐雪笑着说道。   我一出门,刘大叔就包好了两个热乎乎的烙饼递到了我手里,憨厚地笑着说道:“楚瑅,把这烙饼带回铺子吧,还是热乎的,我清早起来做的,刚刚听到你们铺子开门的声音,你师父应该已经回来了,你们吃了这烙饼,好有力气干活。”   不知为何,我忽然鼻子一酸,双手接过刘大叔的烙饼,连连道谢,捧着热乎乎的烙饼回到了裁缝铺,只觉得这人世间,将心换心,总有一天能遇到温暖的人,我是幸运的,我遇见了师父,遇见了沐雪一家。   回到裁缝铺,看见师父在货架上摆着几批白色的布料,我们一起吃过了刘大叔做的烙饼早餐,我在灶房烧了开水泡了壶茶,就开始跟着师父一起研究做婚纱了。   师父是一个很讲究完美的人,他不停地看着照片里那个女人身上穿的婚纱,在图纸上绘着样图,只是看不到背后,师父只能自己来设计。   “原来师父的画这么好!”我看着师父在白纸上画出的婚纱样图,不禁赞道。   “这是一点皮毛而已,师父当年在学堂里,画得画比教书先生的还要好,后来才改行学了裁缝。”师父边忙着,边说道。 第085章 :婚纱上的桃花   我和师父在裁缝铺忙了五天,师父为了方便侑瑾试穿的时候,背后的松紧可以自行调节,没有把背后做成传统的扣子,而是用丝滑的白色绸缎带子系着两边的耳扣。   在第五天的晚上,婚纱最后的收尾部分也完成了,平生第一次看见婚纱的样子,突然就被它圣洁优雅的样子打动了,心里暗自想着:如果哪一天我能成为心上人的新娘,我也穿这么圣洁美丽的婚纱。   “真美,比照片里面好看多了!”我不由地赞道。   “希望侑瑾小姐能满意,看她家的地址,那好像是信任县长家的住址,这样的客人可得罪不起。”师父低声说道。   “县长家啊?难怪她这么高傲,难不成是县长的千金?”我看着师父问道。   “不是,县长才四十岁不到,哪有侑瑾这么大的女儿啊?可能是他的妹妹吧。”师父答道。   夜深了,我太困顿了,打了一个懒口,摸了摸婚纱的裙摆,想象着侑瑾穿上它的模样。   “明天早晨你就给她送过去,早点睡吧。“师父看着我叮嘱道。   “嗯,师父也早点休息。”我撑着疲惫的眼皮,看着师父说道。   夜里睡觉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见那一件洁白的婚纱上竟然忽然绽放出无数朵大红色的桃花,红得像血一样得桃花点缀在白得刺眼的婚纱上……   清晨醒来,觉得空气格外地冷,好像又变天了,我穿了棉袄,围着围巾,来到了楼下,师父已经把婚纱包好了,就等着我拿去送到侑瑾家,让她试试了。   我抱着婚纱,按照侑瑾留的地址找到了她家,记得拜年那天他们家的大院门和大门都是紧闭着的,那天我没进去,以为家里没人。   院子的大铁门很气派,我走到门前看见院子里面有一个大叔在扫落叶,天阴沉沉的,好像又要下雪了。   我敲了敲门,大叔走了过来,我向他说明我是裁缝铺的徒弟,来送婚纱的,大叔忽然皱了皱眉头,瞪了我一眼,问道:“是侑瑾小姐订的婚纱?”   只觉得大叔的反应太怪异,他不是应该高兴么?为什么他的表情如此惊愕如此忧虑?   “是侑瑾小姐订的婚纱,已经做好了,我想拿进去给她试试。”我看着大叔解释道。   “拿来吧,你可以走了。”大叔接过我手里的婚纱,冷冰冰地说道。   我看着他古怪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如果不适合可以来我们裁缝铺,可以再改,说完我就走了。   只是走到没多远的时候,我无意间回头看了看他们的大宅子,差不多有六层那么高的大楼房,在小城里面,这么高大的房子实属罕见。   就在我瞻仰完如此高大的楼房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五楼的阳台上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我站住了定睛一看,是侑瑾啊!她穿着一身长长的白色睡裙,披散着长发,面色惨白,在昂头看着天空。   看那模样和她之前去裁缝铺找我们做婚纱的状态,简直是判若两人!我没有多想,只是心里一直在回想昨夜那个奇怪的梦境,再看看侑瑾现在的模样,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之感,莫非这并不是喜事?   我一路上猜疑着,觉得那个大宅子就是一个谜,大过年的不开门就算了,我送婚纱,管家的人还不让我进去,换做正常人家的人,是会很高兴地迎接送喜衣的裁缝的!   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沐雪家看小莫寒,几天没见那个孩子了,心里挂念得慌,刘大叔是一个喜欢热闹又爱做饭的好人,每次我去,他都高兴得不行,又是留我吃饭,又是亲自去铺子里喊我师父来吃饭。   这样有人情味的生活,倒是让这个寒冷的冬天变得温暖了很多。   很奇怪,每次和沐雪还有莫寒挤被窝,我都能好梦到天亮,神奇的是,每次我在的时候,小莫寒都是乖乖地一觉到天亮,因为这样,我经常跑到沐雪那里睡觉。   因为离得近,两家关系太融洽,我们几乎相处成了一家人,师父和我都不是爱做饭的人,因为裁缝的手本就不喜欢沾油腻,刘大叔年纪大了,最热爱的事情就是做饭。   师父和刘大叔商量好了,过了正月十五,师父出资,刘大叔出力,就在刘大叔的院子里支起一个小饭馆,有人来吃饭就开张做生意,没人来吃饭,我们两家一起吃饭也开心。   人多热闹的时候,总觉得日子过得充实,只是一安静下来,脑海里就会浮现太多画面,心不禁又悲凉不已。   看着小莫寒一天天长大,就像在看着一棵小树发芽,总觉得每一天都是有盼头的,看着沐雪坚强地拉扯着他,不顾世俗人的眼光,不由地越来越欣赏这个外表柔弱内心无比坚韧的女人,还有刘大叔,瞎了一只眼睛,腿脚还不灵活,每天却总是乐呵呵的,而我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悲伤呢?   转眼元宵节到了,清早起来师父就喊我上街去买菜,说今天要买菜去沐雪家一起过节。   街上赶集的人很多,很热闹,好多从山上下来的农家大清早就带着自己养的鸡鸭鱼还有自己种的菜,来到了集市上摆摊,我在那些朴实的农家手里买了一只活鸡一只活鸭还有一条蹦蹦跳的大草鱼。   只是我太笨,鸡鸭在我手里扑腾着差点飞跑了,还好半路上撞见了也在集市上买菜的刘大叔,我直接把鸡鸭鱼交到了刘大叔的手里了,说今天去他家过元宵节,刘大叔是一个直爽憨厚的人,提着两手的鸡鸭鱼和蔬菜就先回去忙活了,剩我自己空着手在大街上看热闹。   太阳升起来了,大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我也逛累了,正准备回去,忽然街上的人群骚动了起来,都往一个方向跑……   “跳楼啦!有人要跳楼啦!”忽然有人大声喊着,一边喊一边跑,大伙儿爱看热闹,全一窝蜂的跟了去,甚至卖鸡的老大爷都挑着她的鸡笼一路小跑跟了去。   看着人群跑动的方向,好像是侑瑾家的方向,忽然听见人群中有人在说:“县长的老婆要跳楼了!”   县长的老婆?我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了,不知道到底是谁要跳楼,县长的老婆又是谁呢?可是我连县长的模样都没见过啊!我也去瞧瞧……   我跟着人群来到了县长家楼下,果然就在五楼的阳台上,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女子站在阳台边沿看着楼下看热闹的人,面色忧郁,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跳下来。   只是此时的阳光正大,看热闹的人太多,我站在人群外无法看清高楼上穿婚纱女人的模样。   “县长夫人要跳楼了!要跳了!”人群里不断有人唏嘘!   我试着挤进去凑近一点看到底是谁要跳楼,可是围观的人太多了,一个比一个兴奋,好像这辈子他们都不曾见过人跳楼自杀!   只是远远地我看见那件我和师父做的洁白的婚纱上,不停地有一朵朵血红的“桃花”在绽放,一朵两朵……   “她割腕了,看流血了!”人群中有人惊叫道。   刺眼的太阳,洁白的婚纱,血红的“桃花”,炸开了锅的人群,我来晚了,只能在人群外侧徘徊,跳起脚都很难看到人群内侧的情况,可是看热闹的人多,却没人想办法去救救那个寻短见的女人。   忽然,阳台上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的身影,他好像在劝那个女人,可是女人情绪太不稳定,一直用手指着男人,在激动地说着什么。 第086章 :县长夫人之死   突然,只见一大片开着血色桃花的婚纱从高空中飘落,在温暖的冬日阳光下,它飘得那样肆无忌惮,刚一落地,就听见人群里发出尖叫声!   有一个年轻女人从人群里面钻了出来,弯腰在路边狂吐了起来,人群里有人喊道:“脑浆都摔了出来,脸都摔变形了,太惨了!”   “走!走!”人群里有人在驱赶着围观的人,好像是县长手底下的人,很快围观的人都议论纷纷地散开了,我这才看见了那个躺在地上的女人。   只是她脸朝地,脑浆都摔了一地,我已经无法看清她的模样了,看身形和侑瑾倒是很像,不过倒在血泊里,已经很难看出完整的人形了,整个人都摔得变了模样。   倒是那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子,我看见他蹲在地上,神情痛苦不堪,他的模样,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都别看了!回去!”我看见那个只见给我开门的大叔在对着还不肯散去的一些围观的人大声吼道。   我也不想惹麻烦,看着那地上摔得脑浆都崩了一地的死人,觉得这么好的节日全被这种残忍的画面破坏了。我在想,回去了不能告诉沐雪他们,要不他们肯定心里都不舒服。   看着那个女人的脑浆,转身又看见了之前从人群里跑出来的那个年轻女子吐在路边的呕吐物,我觉得我这几天都吃不下饭了,至少今天的元宵大餐,我是无福消受了。   哎,真不该来凑这个热闹!   我转身走着,忍着胃里面的热浪,不禁地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高楼,我又看见了一个白衣女人蓬头散发地站在阳台上……   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大白天的莫非见鬼了?我又站住了,看着楼顶那个面色惨白蓬头散发的白衣女子,她还是那个姿势,昂着头看着天空,她就是侑瑾,那么死在地上的那个女人是谁?真的是县长夫人吗?   我看见地上的那个摔死的女人的尸体已经被几个人围了起来,几个人找来一块大木板,准备把尸体抬进屋内,只是脑袋已经摔碎了,他们中有人先双手捧起了碎了一地的脑袋瓜,用白布包装了起来,然后再把身子抬上了木板,雪白的婚纱早已经被鲜血染透。   走在回裁缝铺的路上,头顶的阳光很温暖,可是我却一直觉得背后发冷,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要选在这么好的节日里跳楼自杀……以后每逢这个节日,她的亲友都会想起她的死状,这是对活着的人一种生生的折磨。   午饭和晚饭都是在沐雪家过的,师父在铺子里面忙活了一天,一天也没有一个客人来,师父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沐雪忙着带孩子,刘大叔在厨房忙了一整天,杀鸡杀鸭做饭,他们更是不知道外面死了人。   这么好的日子,我怎么能告诉他们这么血淋淋的故事呢?我从头到尾只字未提,只是打不起精神来,吃不下饭,期间沐雪问起我怎么没胃口吃饭,我只是撒谎说夜里着凉了。   不过我的变化始终逃不过师父的眼睛,晚上回到裁缝铺里的时候,师父问我白天到底看见什么了,街上发生什么了。   我才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师父,师父说:“那个县长是最近上任的,年前才来的,没几个人认识他,他的夫人是他的第二任妻子,二十多岁,她选在今天割腕跳楼自杀,一定是心里有很大的恨,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她的爱人和亲人。”   “我好像见过那个县长。”我模糊地回忆着,说道。   “是不是他?”师父从裁缝桌边的抽屉里翻出了那张黑白婚纱照,指着里面的男人问道。   “嗯,对!原来就是他,我说我怎么见过。他旁边的这位应该就是他的妻子吧?只是他现在好像比照片里的样子胖。”我看着照片惊讶地说道。   “我没见新任县长和县长夫人,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师父看了眼照片,答道。   “这照片我们还是给人家送回去吧。”我看着师父说道。   “当初送婚纱过去的时候,就应该一并送还回去的,只是当时太匆忙,漏掉了,你今天提起,我才又想了起来,师父老了,记性差了。”师父叹息道。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师父手里的照片被吹落到了地上,很诡异的风,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铺子里的大门和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我正准备弯腰去捡地上的照片,却被师父拉住了,他紧张地看着地上的照片低沉着声音说道:“有‘客人’来了。”   我看了看大门,铺子里面静悄悄的,心里突然一阵一阵发凉。   “什么‘客人’,师父?”我害怕地看着师父紧张的模样,问道。   “把剪刀拿出来,握在手里……”师父盯着地上的照片,低声对我说道。   我拿出了剪刀,被师父紧张的情绪感染,感觉手心都出汗了,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这样一张照片有什么好值得师父这么紧张的。   忽然,照片里面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人的脸上开始出现红色像鲜血一样的印记,紧接着脖子,直到婚纱,鲜血一直蔓延,白色的婚纱没多久就被斑斑血迹染红……   一阵冷风吹过,地上的照片飘了起来,一直在空中翻转翻转,像是被一股阴森的力量在控制着,在裁缝铺里面转悠着,好像有一个无形的人手握着照片,在铺子里面“散步”……   我双手握着剪刀,眼睛警觉地看着照片在半空中“行走”着,师父起先是紧张,后来有些发怒了,瞪着照片,面露杀光,他转身走进后院,烧了一个火把,手握着火把径直走向了照片。   “吽”地一下,一把火把照片给烧了!   “啊哈哈,啊哈哈哈!”照片被烧毁,铺子里随即响起了一个年轻女人鬼魅的大笑声。   “师父……”我慌忙地看着铺子里面的角角落落,完全找不到那个笑声的来源,害怕地喊道。   “别怕,她要现身了,你握好剪刀,她不敢靠近你。”师父握着火把叮嘱道。   师父话音刚落,铺子里面的灯就熄了,几盏灯同时不亮了……   “你们为什么要给那个女人做婚纱?我才是我丈夫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凭什么要穿和我一样的婚纱?啊?!”一个满脸浆糊脑袋稀碎堆在脖子上的女人突然出现在师父眼前,大声责问道。   “我们做裁缝的只管按照客人的要求做衣服,不过问客人的任何隐私,你怪不到我们头上来。”师父举着火把,大声地对女鬼说道。   “这件婚纱,是独一无二的,你们怎么可以做出一件一模一样的来?它只能属于我!只属于我!”女鬼哭吼道。   “一件衣服而已!你没必要这样!快走吧!”师父无奈地对着女鬼大声说道。   “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的亲妹妹会跟我抢男人,你们还帮着她做一模一样的婚纱,你们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女鬼哭着说道,脸上血肉模糊的嘴一张一合,牙齿都是烂的,嘴里面也是血糊糊的,看得我心里瘆的慌。   “你们的事情我们一点都不知道,希望你不要把怨恨推到我们这里来,章佳裁缝从来不做昧着良心的买卖,希望你通情达理,该去哪里去哪里,不要再逗留人间,黄泉路走好,下辈子重新做人。”师父无奈地说道。   “错了就是错了!哪来这么多的借口!拿命来!”女鬼怒了,沾满鲜血的双手掐向了师父的脖子。 第087章 :自杀死的真相   我慌忙地拿着金剪刀刺向了女鬼,害怕她伤到师父,可是师父根本没等我靠近,挥着手里的火把扔在了女鬼身上,瞬间,女鬼就被火烧着了,惨叫着,在我们眼前化为了几缕轻烟。   灯亮了,师父捡起了地上的火把,举在眼前,喝了杯冷茶,把火把喷灭了,我才看见那个火把的上端根本不是普通的柴火,而是一块黑亮亮的石头,它镶嵌进了木头的顶端。   “师父,你这是什么火把?怎么黑石头会烧成火?好奇怪的黑石头!”我看着师父手里火把上端的黑石头,好奇地问道。   “这是我养父母留下来的,它叫‘噬魂岩’,它燃起的火能烧死恶鬼的魂魄,这段时间我都拿它来烧火做饭,一天到晚都扔在灶台里面,就被熏成这副黑乎乎的模样了,不过别看它丑,它关键时刻比你手里头的剪刀好使。”师父看着黑石头,淡淡地答道。   “嗯,这黑石头好厉害,难怪师父一个人在山下,没有金剪刀也安然无恙。只是它是怎么生火的?用火柴点燃么?”我好奇地看着师父问道。   “不是火柴点,你看着啊……”师父说完,就对着“噬魂岩”轻轻吹了一口气,“吽”地一声,石头就烧了起来。   “哇,我也要试试!”我激动地看着石头上的烈火喊道。   师父又喝了口冷茶把火喷灭了,递到我手里,我兴奋地接过火把,对着石头吹了好几口气,可是石头就是没反应,上面的水滴还在断断续续地沿着边缘滴落。   我就不信了!怎么吹不着?!我用手擦了擦石头上的茶水,再继续对着石头吹了几口气,石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别说火了,连一缕烟都没有。而且我还发现,这石头刚才烧了那么久,我用手接触到它的时候,它却是那么地冰凉,上面的黑色根本不是熏出来的,因为我用手擦过,手上一点黑色的印记都没有留下……   “师父骗我……”我把火把递给了师父,垂头丧气地说道。   “呵呵,傻丫头……”师父取下了木棍上端的石头,看着我淡淡地笑道。   看着师父脸色淡淡的笑容,我一时愣住了,虽然师父脸上的笑很淡很短暂,很快就恢复了一副平静的模样,但是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师父笑,原来他笑的时候,是那么暖心。   “原来师父也会笑的。”我看着师父平静的脸,轻声说道,脑海里刻着他笑起来的时候的样子。   “我有笑吗?”师父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有啊,刚刚你就笑了。”我答道。   “那是因为你太傻了,没办法,我好多年都没笑过了。”师父平静地看着我,说道。   “我才不傻!”我大声说道,转身上楼了。我总感觉站在师父跟前,他似乎一眼就把我看透彻了,而我永远猜测不到他的想法,看不清他内心真正的喜怒哀乐。   夜里睡得很不安,总是梦见那个跳楼的女人,梦见一件洁白的婚纱在我阳光下飘啊飘,一朵一朵血红的桃花在白色的婚纱上“绽放”开来……   半夜的时候,实在睡不着了,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正准备开灯,我又看见了如城,他就站在床尾,静静地看着我。   我知道鬼魂在的时候,灯是打不开的,我披了件外套靠在床头,看着如城说道:“这么晚了,别告诉我你又是路过……”   “看你睡得很不安,辗转反侧醒了好几次,你又做噩梦了吧。”如城看着我,轻声问道。   “我梦见白天跳楼的那个女人了,今天晚上她的鬼魂找到裁缝铺来了,她恨我们,想杀了我师父,可是她已经被师父烧死了,我心里还是莫名其妙地不安,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我看着如城说道。   “是没有那么简单,那个女人不是自杀,是被害死的,只是可悲的是她就连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人害死的,还发疯了一样来找你们,变成鬼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活在谎言里。”如城叹息着说道。   “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亲眼看见她在楼上割腕自杀,从楼上跳了下来,看到的人都知道,她是自杀的,她好像是恨她的妹妹跟她抢男人,才用死来惩罚她最亲最爱的人。”我看着如城,说道。   “不是,你猜错了,全错了。”如城平静地看着我,说道,眼中闪着淡淡的寒光。   “那是什么?”我问道。   “比较复杂。知道我为什么在人间逗留这么久还没有被阴差抓走吗?或者也没被厉鬼打得魂飞魄散?”如城看着我,问道。   “不知道。”我答道。   “因为我向来不管闲事,人的事,鬼的事,我知道很多,看见了很多,但是我从来不说出来,这里的鬼魂几乎都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安分的鬼魂,与人无害与鬼无仇,所以我能留下来。”如城淡淡地答道。   “呵,你还以为我是当初那个小姑娘呢,这世上,你不招惹别人,但是别人未必就不欺负你。所谓人善被人欺,你再善良再安分守己,都会有人拿你开刀。你一定还有别的什么方式,让那些鬼魂、鬼差都不欺负你。只是你不愿意告诉我罢了。”我冷笑着,看着如城说道。   “嗯,你最近是变了,不过我更喜欢现在的你。”如城淡淡地笑着,说道。   看着如城微笑的模样,我刹那间又错乱了,站在我眼前这个微笑的男子不就是如绪吗?为什么他要那么像如绪?!   “你不要笑了。”我难过地看着如城说道。   “你在害怕……”如城停止了微笑,看着我严肃地说道。   我转脸看向了一边,不敢继续看他的脸,我心里很明白,如果再这样下去,时间久了,我肯定会完全失控,完全错乱,会把如城当成是如绪,我会欺骗自己,会在如城身上去索取我想从如绪那里得到的关怀和爱。   那样对于如城来说太不公平了,对于我心中坚贞终一的爱情信仰也是一种背叛,我怎么可以欺骗别人,背叛自己的信仰?我记不清前世我最爱的人的模样,可是这一世,我就是闭着眼睛能摸出我爱的人的模样,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唇……可是,这么多年,他却丝毫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我,日日夜夜在想他,在念他。   “你走!”我含着泪,心酸地对如城说道,没敢转过去看他的模样。   “你在想他……”如城轻声叹息道,声音里透着悲凉,可是他说完话以后,还是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   我内心怒了,跳下床径直走到床尾含着泪怒视着如城的眼睛,威胁道:“你走不走?!”   “你很痛苦……”如城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眼中却闪烁着泪光。   “如绪,你是如绪……”我内心垒砌的高墙瞬间土崩瓦解,眼泪顷刻间决堤,我哭着,看着如城的脸。   “我是如城……”如城冰冷地叹息道,眼里却泛着泪光,伸出冰凉的双手给我擦着脸上的眼泪,动作那样轻缓而温柔,就像我们第一次在船上遇见的时候,他用冰冷的手擦拭着我被烧伤被冻伤的脸庞一样。   “告诉我,你是如绪。”此时脆弱不堪的我,卸下了所有防备,哀伤地看着如城说道。   “你最近太累了,你需要好好休息,我走了。”如城轻声说道,眼睛里却不停地闪烁着泪光,说完转身就消失了。   “你以后再也不要出现了!”我怒了,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声说道。   我回到了床上,哭着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吃完早饭,我就来找沐雪和莫寒了,内心太冰凉的人应该多接触温暖的人,那样才不会觉得寒冷。   我抱着莫寒在沐雪家的院子里晒太阳,沐雪在阳光下洗晒着衣物。忽然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年轻女子面无表情地从院子门前走过,我看见了她的脸,她是侑瑾啊!她好像是往裁缝铺走去了…… 第088章 :会邪术的裁缝   我把莫寒抱给了沐雪,连忙追了出去,看见侑瑾果然是走进了裁缝铺里面,看着她穿着这婚纱很合身啊!不知道她……   紧跟着她的脚步,我也来到了裁缝铺,只听见她进门就朝师父走了过去,说道:“把我的照片还我。”   师父从抽屉里找出了那张照片递给了侑瑾,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话也没问。   侑瑾拿了照片就出门了,大冬天的,穿着一件抹胸婚纱,瞪着高跟鞋,抬头挺胸地走在大街上,引来许多路人一样的眼光。   如果昨天那个跳楼的女人是她的亲姐姐,今天她应该替死去的姐姐戴孝啊,她怎么穿着婚纱大摇大摆地上街来了?   就在我满脑子都是疑问的时候,侑瑾家那个看门的大叔走了进来,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们说道:“你们摊上事了。”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看着大叔问道。   “楚瑅,你去沐雪家。”师父忽然阴沉着脸,看着我说道。   我看着表情诡异的大叔,还有一脸严肃的师父,忽然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师父这是在赶我出门,不让我听他们的对话!可是大叔说我们摊上事了,难道真有事?   “师父,我……”我犹豫着,不想出去,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出去,去沐雪家。”师父瞪着我,严肃地说道。   我看了师父一眼,无奈地离开了,来到沐雪家的院子里,看着沐雪在温暖的阳光下逗着莫寒,他们笑得那么灿烂,可是我却闷声坐在一边,满脑子都是疑问,心里也很担心。   坐了一会儿,我实在坐不住了,走出了院子,看到裁缝铺的门关着了!我快步走到了大门口,推开了大门,发现师父不在裁缝铺里面,我走了进去,大声喊着师父,也没听见师父回应,师父出门了!   我在铺子上下里外都找了一个遍,师父确实出门了,可是师父去哪里了呢?   越想越不安,我锁了大门,出门了,直接走向了侑瑾家的方向,来到她家大院门外,我敲了敲门,没人应门,这么大个宅子难道都没人在吗?   我急了,大声对着院子里面喊道:“有人吗?请问,有人吗?”   喊了半天也没见一个人影,我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大门缓缓地打开了,走出了一个肤色苍白的老奶奶,她驼着背,人很瘦削,脸都是凹进去的,两眼深邃,慢慢地朝我走了过来。   “姑娘,你找谁?喊了这么久,听起来很着急。”老奶奶低声问道,用深邃的老眼睛盯着我。   “那个看门的大叔呢?家里其他人呢?侑瑾呢?刚刚那个大叔来我们裁缝铺,没多久我师父就不见了,我找我师父。”我着急地看着老奶奶说道。   “昨天晚上你们是不是烧死了一个女鬼?”老奶奶盯着我的眼睛,阴沉着脸,问道。   突然后背一阵发凉,我有些害怕看老奶奶的眼睛,越看越瘆的慌,我问道:“您,您怎么知道?”   “她是一个疯女人,到死了变成鬼也不清不楚,你们烧死她这是何必呢?现在你们惹上大麻烦了,她哥哥是一个赶尸人,会道术,那个你嘴中所说的看门大叔,根本不是看门的人,他可是那个女人的亲哥哥,他一定是抓你师父去尸洞去了。”老奶奶阴森森地说道。   “什么意思?疯女人?”我看着老奶奶问道。   “她去年就疯了,总是幻听幻视,总觉得自己的妹妹在和自己抢男人,她妹妹为了不让她胡思乱想,给自己做了套婚纱,说正月十五把自己嫁出去,她却又发病了,觉得她妹妹侑瑾是要嫁给她丈夫,她穿着自己的婚纱割腕跳楼,想用死来惩罚她的妹妹的背叛和她丈夫的不忠。”老奶奶看着我,低声解释道。   “可是我师父不是故意要杀死她的啊!是她要杀我师父,她怪我师父,怪我师父给侑瑾做了一套婚纱!我师父是为了保命才烧死她的!你们到底把我师父抓到哪里去了?”我紧张地看着老奶奶问道。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也许你师父这辈子杀了不少恶鬼,但是这一次他摊上大事了,那个女人生前疯了,死了也还是一个疯鬼,死不足惜,只是她哥哥是赶尸人,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老奶奶翻着白眼看着我,说道。   “你撒谎,那个女人不是自杀的,是有人在害她,我猜她不是自己忽然疯掉的,而是这个大宅子里有人把她害疯了!你不愿意告诉我,那个大叔抓我师父去哪儿了,我自己去找。我告诉你,如果我师父有一分一毫的闪失,我保证,我会回来把这栋大楼夷为平地!让你们全部陪葬!”我瞪着老奶奶,愤慨地说道。   “小姑娘口气还真不小!”老奶奶翻着白眼看着我,阴沉着脸,说道。   “请问,您多大年纪了?”我冷冷地看着老奶奶满脸褶皱的脸,问道。   “八十七了。”老奶奶阴沉着脸答道。   “我比你老……”我看着老奶奶说道,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我走在阳光普照的大街上,这一生,我脑海里第一次有一个暴虐的念头,我心里一直在重复:如果他们敢伤害师父,我一定杀了他们,一定!   来到一个乐器摊上,我买了一根竹笛,在街上试了一下笛音。握着竹笛,我直接来到了郊外,一路独自走着,一路吹着竹笛,默念着薛世人曾经教我的那首“玄狼诗”,一路在深山里召唤着野狼。   直到傍晚,夕阳西沉,我在荒山老林里吹了一整天的竹笛,我听见了身后草丛里的骚动声,我知道有狼群开始追随我了,“驭狼术”可以驾驭天下的狼群,在这荒山里走了一天吹了一天的笛子里,我相信我已经召唤到了足够的狼群,它们就隐藏在我附近的丛林里,等待着我一声令下。   我吹着竹笛走到一个山坳里,对着周围大声说道:“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荒草丛树林里陆续走出了几头狼,慢慢地四面八方都有狼走来,很快聚集在我周围,我大概点了一下数目,差不多了有一百多头狼!   虽然这些野狼不像石峰上的狼群常年经过薛世人的调教,但是这么大量的野狼,对付一个赶尸人应该绰绰有余。   我把师父曾经用过的金丝缕布扔在狼群中间,对它们说道:“这是我师父用过的东西,你们好好嗅一嗅,有股独特的药味,现在都去给我找他,天黑之前来这里集合,我在这里等你们,谁先找到我师父,谁就是头狼。”   狼群陆续嗅过了金丝缕布上的味道就四散离开了,我捡起了金丝缕布,揣进了口袋里,坐在山坳的大岩石上,吹着竹笛,静静地等候着狼群带来师父的消息。   天黑的时候,月亮升起来了,有狼群陆续回来了,有头毛色深棕的狼走到了我跟前,伸出前爪,在地上画了一下。   “你找到了我师父了?”我看着它问道,它又在地上用前爪画了画,昂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它这是在模仿人“点头”,我不觉兴奋不已。   “走吧,给大伙儿带路。”我吹着竹笛,跟着头狼,身后跟着一百多头野狼,我们走在去寻找师父的荒山小路上。   走到月亮都高高挂在了天空中的时候,终于,头狼带着我来到了一个山洞口,我站在洞口,一股阴森森的冷风不断从洞口里面吹出来,吹得我浑身冷得想发抖。我看了看身后的狼群,给自己壮了壮胆子。 第089章 :狼的饕餮盛宴   “进去,别伤害我师父, 宝_书_网_w_w_w_._x_ b_a_o _s_h_u_._c_o_m 其他的,遇鬼杀鬼遇魔杀魔!”我转身对身后的狼群命令道。   很快狼群都陆续冲进了黑暗的山洞里,我走在狼群身后,吹着驭狼魔曲,驱使着狼群展开杀戮。   山洞很深,洞里面闪着忽明忽暗的鬼火,只是一路上除了偶尔被我们惊起的蝙蝠,好像什么都没有。不要说看见师父的踪影了,就连一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咚!”一声巨响,我们的来路被一块从洞顶忽然掉下的巨石挡住了,看来这里的人主人是想让我们“有来无回”!   突然路前方塌陷了,走在最前面的一头狼掉了下去,发出凄惨的叫声,其他的狼都停止了脚步。   没有经过训练的狼群遇到这个小意外都被吓得有些慌乱的,来路被封,去路也无,我也有些慌乱了。   我听见头顶的石壁有动静,我昂着头警觉地看着头顶的石壁,只见石墙两边突然裂开了,十几具僵尸分别从墙两侧沿着墙垂直滑落到地上,张着满是黄色獠牙的嘴朝我们伸着手,手上长满了黑色的长指甲。   我紧张地吹起了竹笛,驱使着狼群进攻着这些突然“从天而降”的僵尸群,一百多只狼,很快就把十几具僵尸“瓜分”了,看来这些山间野狼冬天真的很缺“食物”!   饿狼吃完了僵尸的尸体,还意犹未尽,一个个昂着头看着洞顶,好像巴望着再下来更多的僵尸,好让它们大吃一顿……   只是,洞顶半天都没有丝毫动静,我也没那么多时间等下去了,我走到了路前方塌陷的地方,看见脚下有一个大坑,那头掉下去的狼已经摔死了,其实沿着岩石堆砌的石壁,完全可以爬到下面去,底下看起来很宽敞,也许师父就被关在那里。   我带头沿着石壁爬下了石洞底下,刚在洞底站稳,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住了,石洞底下全是僵尸,一排排一列列整齐地站立着,都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   我大概数了一下,差不多有五十多具僵尸,看来小城里最近一年死的人的尸体基本都在这里了……   看着僵尸队伍里面的男女老少,大多表情很平静,就像站着睡着的人一样,我忽然不想让狼群来啃噬他们的尸体,毕竟他们都是无辜的,应该是被赶尸人驱使,才聚集到这里,变成了他的傀儡。   我没有吹笛子引狼群下来,而是小心翼翼地走在地底下,试着寻找师父,突然,我听见僵尸队伍后面有动静,好像后面有人在说话。   我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看见僵尸队伍后面有一个门是敞开的,里面有灯火,有人的声音传出来,我想从排列整齐的僵尸队伍里面钻到后面去,走在队伍正中间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了一个老爷爷的冰冷的手背,他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两眼放着杀光,我吓得慌忙往门那里跑,可是跑进去了才发现,除了门内冗长的隧道,和几处燃烧着的鬼火,根本没人在里面,而此时的僵尸队伍已经完全被我惊醒了。   我慌忙拿起了竹笛吹起了曲子,召唤狼群下来,狼群听见了曲子纷纷沿着石壁爬了下来,看见了僵尸群,一个个张着大嘴,垂涎三尺,饿疯了一样,扑向了僵尸队伍,没多久,所有的僵尸都被狼群咬碎在地上,满地都是尸体的残肢断腿,实在不忍直视。   难怪师父说“驭狼术”是邪术,因为这些狼群杀人不眨眼,吃尸体也像是中了魔怔一样,太残暴了,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内心有一种很强烈的罪恶感。虽然这些都是死人,但是如果他们的亲人知道是我赶着狼群将他们的尸体四分五裂,当成了狼群的饕餮盛宴,他们的亲人一定不会原谅我。   “师父!”我不忍回头看满地的尸体残肢,背对着狼群,看着隧道里面的鬼火,大声喊道。   大半个晚上都过去了,我胡乱跟着狼群闯进了这么一个鬼地方,毁了这么多人的尸身,可是却一点师父的消息都找不到,我有些沮丧了,回去的路也被封死了……   “来,来再喝一杯,真的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啊。”忽然从隧道里面传来师父的声音。   “师父!”我再一次大声喊道,突然隧道今天亮起了一坛火光,火光很亮,照亮了整个隧道,原来隧道的尽头有一个门帘,门帘里面有一个起居室。   我走了过去,站在门帘外,我看见了师父在和那个侑瑾家的看家大叔,也就是被师父烧死的女鬼的哥哥在喝酒……   我千辛万苦地找到这里,冒着生命危险带着狼群对抗几十具的僵尸,最后才发现我的师父就和这黑暗僵尸洞的主人,在淡定地喝着酒。   师父不是说过了么?章佳裁缝禁止喝酒,可是他却在喝酒!   “丫头,你怎么来了?”师父一边斟酒,一边轻声地问道。   “早知道师父在和朋友喝酒叙旧,我就不来打扰师父了。”我站在门帘外,失望地说道,我真的想不明白师父怎么认识这种居住在这么阴暗恐怖的地方的人,还能与其坐下饮酒。   “进来吧,你把黎叔叔的僵尸全毁了,还不进来赔罪?”师父看着酒杯里的酒,低声对我说道。   “我赔罪!”我用力地掀开了门帘,有些气恼地说道。走了进去,却发现里面的格局甚是高雅,有绿色的盆栽,有假山,假山上流着潺潺的泉水,这里面的景象和外面相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世界,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   “小丫头,你把我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僵尸都毁了,你打算怎么给我赔不是啊?”那位大叔笑着看着我问道。   “你说怎么赔不是就怎么赔。”我气恼地看着黎大叔说道,虽然我此时脑海里全是疑问,但是我很清楚,如果师父不愿意让我知道,我是怎样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心里只有怨气,我怨师父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害我一个人担心了一整天,还毁了那么多死人的尸体!   “那就把这一壶酒喝光了,当是赔不是了。”黎叔叔看着我笑着说道。   不知为何,我看着黎叔叔的笑,心里更是气恼,想想他之前对我的态度,还有在裁缝铺阴沉着脸说什么我们摊上大事了,和现在的这副笑脸,我恨不得骂他一句!   “可是我师父说了,章佳裁缝不能喝酒。”我憋闷着怒气,阴阳怪气地说道,还特意瞥了一眼还在喝酒的师父。   “今天我黎南泉批准你可以喝酒。”黎叔叔大声笑着说道。   “黎南泉是什么人?我只听师父的话。”我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忍着心里所有的闷火。   “丫头不得无礼,黎南泉也是你能喊的?快叫叔叔!”师父瞪了我一眼说道。   “那师父这个意思就是同意我喝酒了?好啊,我给黎叔叔赔不是!”我闷着心里的怒火,径直走到桌子前,端起酒壶,就站在桌子边将酒壶里的酒直接往嘴里倒,喝完了以后擦了擦嘴,又把桌子上酒杯里的酒全部一杯一杯喝光。   “好酒量!不愧是你师父的徒弟!”黎南泉大声笑着说道。   “那是,不能给师父丢脸。只是黎叔叔太小气了!就这么一点酒,哪里够喝啊?!”我怨恨地看了一眼师父,对黎南泉说道,说完擦了擦自己嘴角的酒。   “哪能小气?来,这里还有一坛好酒!”黎南泉从桌子底下搬出了一坛酒,拍了拍酒坛肚子,豪迈地笑道。   “这还差不多……”我迅速地从黎南泉的手里夺来酒坛子,掀开坛子上面的盖子,抱起来就直接喝了起来! 第090章 :冰冷的人和心   师父站了起来,把我手里的酒坛夺了去,看着我说道:“够了!”   “是是,你这早已经不止一壶酒了,叔叔感受到你的诚意了,够了,别喝了。”黎叔叔看着我说道。   “谢谢叔叔原谅,请问哪里有门?我要回去,我要狼群离开这个地方。”我冰冷地看着黎南泉说道。   只见黎南泉移动了一下桌子,隧道里就出现了一个出口,我吹起了竹笛,对着狼群说道:“都回去吧,回去!”   狼群吃饱了,一个一个朝出口跑了过去,很快就消失了,我也收起了竹笛,走向了出口,回头看了一眼师父说道:“师父慢慢喝,我先回去休息了。”   可是没走多远,酒的后劲全冲上了我的脑门,我走路都走不稳了,胃里一阵翻腾,我扶着墙吐了起来,可是由于从早上到半夜我都没吃过任何东西,一天都在慌忙地找着师父,刚刚又喝了太多的白酒,此时我吐出来除了酒就是苦水。   师父走了过来,把蹲在地上呕吐着苦水的我拉了起来,我甩开了师父的手,忍着眼泪说道:“我长大了,不用师父扶。”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好像一直都吐不干净,我摸着墙走到了出口外面,踉踉跄跄走在荒山里,偶尔抬头看看天空中那轮寒冷的月亮。   我回头看了一眼师父,他一路一声不吭地跟在我身后,他好像知道我心里憋闷着怒气,他也不解释,更不道歉。   酒的后劲越来越强,我肚子里早就吐空了,可是还是很难受,我蹲在月光下的大石头边,又呕吐了起来,不知道怎么了,我竟然吐了一口鲜血出来,我以为自己看错了,用衣袖擦了擦嘴,扶着大石头站了起来,只是我再也走不动了,浑身痛苦疲惫不堪,我倒在大石头上,仰面看着天空中的月亮,准备睡一会儿再继续赶路回去。   忽然师父拉起了我,对我说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不用!我睡会儿就能走回去了。”我甩开了师父的手,再一次躺倒在大石头上,眼皮越来越沉,好想就这样睡在大石头。   “回去再睡,外面天冷!”师父在我身旁大声说道。   “嘘,别吵……”我轻声说道,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一闭眼我就入梦,梦里我梦见了我前世最爱的人,泠风,他在宫中给我量尺寸,要给我做朝裙,身两旁站满了服侍的宫女和太监,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背,我内心的波涛刹那间被激起,我故作镇静地看着他平静的脸,胸中却泛起万丈波浪……   那一天春光灿烂,满园牡丹开得正艳,我穿上了泠风亲自给我做的朝裙,那一件玫瑰紫的朝裙,从此变成了我最爱的一件朝裙,直到死的时候,我没有任何遗愿,唯一的要求的就是,入殓的时候,我要穿上那件玫瑰紫的朝裙……   忽然我梦见我垂死的那几日,病入膏肓,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弥留那几日,我浑身疼痛难忍,恨不得谁赐我一瓶毒药,让我早点结束这痛苦的煎熬,我每日都在疼痛中煎熬着,时常恍惚梦见泠风,梦见他就站在凉亭里,梦见他孤独的背影。   “疼,我好疼……”我疼得从梦中醒来,看见自己就躺在我房间的床上,我伸手打开了灯,从床上坐了起来。   此时我才看见了我袖子上的血迹,恍惚记起来了,我真的是吐血了,此时只觉得喉咙干燥,胸口像有火在烧,我穿鞋下床,走出了房间,开了走廊里的灯,来到了楼下,发现裁缝铺的灯是亮着的,师父在裁缝桌前忙活着做衣服。   可是酒好像还没完全醒,双腿也不听使唤,下楼的时候,我头昏目眩,跌坐在了楼梯中间,我双手扶着楼梯的栏杆,看见师父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茶。   师父将茶递给了我,我接过茶,发现茶是温热的,我一口气喝完了茶,看着师父问道:“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人?”   师父接过我手中的空茶杯,下了楼梯,背对着我说道:“我是你师父,我是章佳裁缝。”   我扶着楼梯栏杆站了起来,心中的怒气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对师父吼道:“你骗我!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和那个赶尸人喝酒?他的妹妹的魂魄被你烧死了,他还能那么开心地和你喝酒!你们到底都是什么?不,你们不是人!你们是疯子!”   “这些都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省城要举行裁缝大赛了,你应该操心的是你该怎么调整你的状态,去参加比赛。”师父在裁缝桌前忙碌着,低沉着声音说道。   “什么裁缝大赛?我不去。”我怨愤地说道。   “你不去也得去,上次去省城采买婚纱布料的时候,布庄的老板告诉我的,当时我就给你报名了,你必须去。”师父坚持说道。   “你都不和我商量,也不问我愿意不愿意,你霸道,你说裁缝不能喝酒,你却躲在山洞里和一个赶尸的怪人喝酒!还有,你告诉我,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害她疯掉的?你知道吗?我在城里荒山里找了一天一夜,担心他们伤害你,你倒好,和那种疯子坐在一起喝酒!”我难过地看着师父说道。   “谁让你去找我的?你是瞎操心!师父这么大年纪了,什么风雨没经历过?需要你担心我保护我?你学会了天下第一邪术,还用来对付僵尸,我还没罚你呢!”师父站直了身子,看着我训斥道。   “是我错了!我错了!”我怨愤地看着师父大声说道,情绪太激动,脚下一滑,我从楼梯上摔了下来,额头磕在了台阶角上。   师父快步走了过来,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冰冷的脸上多了一丝心疼,却还是说出了狠心的话,他看着我说道:“别摔傻了,不然我这几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我看了一眼师父冰冷的脸,闭上了眼睛,眼泪却忍不住从眼角滑落,师父抱着我来到了房间,把我放在了床上,拿来温热的脸帕,擦掉了我额头上的血迹,涂了一点药粉,说了一句:“以后不管我去哪里了,你都不要去找我。”   我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没有应声,我听见师父出去了。许久我才睁开眼睛,内心有一种很强的无力感,我发现不管我怎么做,师父永远都不肯告诉我他的任何故事。   闻着身上的酒味,我再也睡不着了,我起床了,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外套和内衫全部脱掉了,把剪刀搁在了床上。来到了衣柜前,找了干净衣服换上了,看着衣柜前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我在镜子里看见了一个人影。   突然灯熄了,看来又有鬼魂闯了进来,我径直走向了床,想去拿剪刀防身,却被一个冰冷的身躯挡住了去路。   我看见了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过吗?叫你不要再出现了!”   “我只是路过。”如城看着我的脸,冰冷的身体挡在我身体前,平静地说道,眼里却仍旧像往常一样,闪着忧郁的泪光。   “真巧!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看着夜色下被我脱了扔在床上的衣服,问道,心里莫明懊恼,感觉自己被偷窥了。   如城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我的眼睛平静地说道:“放心,我没有看你的身子。”   “让开,我要休息了!你走吧。”我看着如城的脸,说道,此时的我害怕自己把如城当初如绪的代替,我不想做出愚蠢的事,狠着心下着逐客令。   我试着绕开如城,我想走到床边拿起剪刀,我发现自己内心越来越“害怕”与如城静距离接触,仿佛我内心有一个恶魔,她一直在驱使着我去把如城当成如绪,不行,我不可以这么做。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伤害你。”如城一只手就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拽回到他胸前,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是你逼我的。”我含着泪看着如城的脸,勾起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哭着吻住了他冰冷的唇。 第091章 :省城裁缝大赛   如城突然把我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猛烈地回应着我轻轻的吻,我浑身的欲望被激醒,陶醉在如城冰冷的怀抱里,陶醉在他柔情而冰冷的深吻里……   我攀附着如城冰冷的身躯,双脚踩在他的脚上,他忽然边吻着我,边抱起了,抱着我走到了床边,将我轻放在床尾,用冰冷而颤抖着的手抚摸着我的脸,慢慢滑落到我的胸前,手在犹豫,在颤抖,在衣扣前徘徊……   “如绪,抱我。”我醉在虚幻的梦境里,闭着眼睛轻声唤道。   “早点休息,好好准备参加省城裁缝大赛,我会默默看着你的,你不要输给了自己。”忽然所有的亲吻和爱抚都戛然而止,房间里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   灯亮了,我收拾了下床上的衣服,心里很清楚我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可是我终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和欲望,我做不到心无杂念无欲无求。我贪婪,我痴心,我把如城当成如绪的影子,我知道终有一天我要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   夜里我睡着了,梦见了前一世的红鸾香帐里,他温暖的手一颗一颗解开我身上的衣扣……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却清楚地记得他在我耳边的话语,我轻唤着泠风,他低喘着温柔地答应着……   醒来脸颊发烫,只觉得可悲又可笑,他从来不曾碰过我,而我却只能在荒诞迷离的梦境里与他续那缥缈的露水情缘。   清晨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颊,依旧泛着潮红,我面对着自己赤裸裸的灵魂,和六根不净的欲望,将衣扣从下往上一颗一颗扣到脖子上,连最上面的那一颗平时都不需要扣的盘扣,我也用力扣严实了。   吃过早饭,我在后院的井边洗衣服,洗完了衣服,来到铺子里,看见师父在整理工具箱。   “师父又要出远门么?”我看着师父问道。   “不是我要出远门,是你要准备准备,去省城参加裁缝大赛了,有初赛、复赛、决赛,赛程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帮你把所有要用到的工具都准备齐全,中午你就坐汽车去省城,到了省城直接去找布庄老板娘,我已经和她交待过了,她会带你去的。”师父边忙边说道。   “师父不去吗?我一个人去?”我惊讶地看着师父问道。   “去参加比赛还要师父陪着去啊?你都二十了!你出门去看看,哪家的姑娘二十岁了出个门还要爹娘护着的?乡下好多二十岁的女子都是两三个孩子的娘了!师父年轻的时候参加科举,一个人走山路过大河,走了七天七夜才到达京城参加考试,那时候师父也才十七岁!”师父瞪着我说道。   被师父数落一番,忽然羞愧不已,低着头说道:“行,我一个人去就是了。”   “你必须一个人去,还一定要进决赛前三,要不你就没脸回来见我。”师父严肃地说道。   “师父这就是强人所难了,天下如此之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万一我输了前三呢?你还要我回来么?”我为难地看着师父问道。   “输了前三你回来给我跪你刚刚用来搓衣服的搓衣板,跪一天一夜,不准吃饭。”师父冷漠地看着我说道。   “师父简直没有人性。”我皱着眉头低声埋怨了句。   “嗯,你这句话说对了,师父就是没有人性。”师父冷冷地回道。   我看了一眼师父严肃的脸,真的无话可说了,想到自己一个人去省城待一个月,还非得争取进决赛前三,我就觉得一个脑袋三个大!想起爹娘在省城先后被害的往事,我更是不寒而栗,万一那些人认出我来了,我看我怎么活着回来跪搓衣板!   “我去整理几件衣服带上。”我无奈地说道。   “不用带衣服!这次比赛很严格,入复赛后之后入赛场的所有参赛人员都会一一被搜查,工具箱也会被检查,除了当天身上穿的衣服,一律不准带任何衣物、布料进赛场,到时候举办方会让你们一一换下身上的衣服上交,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只能穿他们统一给你们发的衣服,出入都要搜身,严防作弊。”师父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太夸张了吧?有必要弄这么严格吗?”我惊愕地看着师父问道。   “这次比赛全国各地加起来有将近一千人报名,明天是初赛,初赛听说不用你们做衣服,考官会用他独特的方式,短时间内考完一千位报名者,只有两百人可以进入复赛,决赛名额只有十个,前三名会获得金字招牌的殊荣。”师父解释道。   “别人费这么大劲举办这个比赛为了什么?现在的日子不好过,他们哪里来的资力举办这么大的比赛?”我不解地问道。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你要记住我交给你的任务,你得进前三,得了金字招牌再回来和我说话,不然你就等着跪搓衣板。”师父严肃地看着我说道。   “金字招牌?我觉得师父去的话,一定能拿第一名,金字招牌一定能被师父赢到手,我去的话,就太没把握了。”我看着师父,老实地说道。   “你别废话!你给我争气一点,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这种年轻人参加的比赛,我就不瞎掺和了,倒是你,是时候出去历练历练了。”师父瞪着我说道。   “是真的要去一个月吗?中途都不可以回来吗?”我看着师父问道,一想到一个月不能见到沐雪和莫寒,一个月吃不到刘大叔的烙饼,我就心里难受。   “是!”师父瞪着我说道。   “那我去沐雪家看看莫寒。”我看着师父说道,看见师父点头了,我来到了沐雪家。   我抱着莫寒,亲着他嫩嫩的小脸蛋说道:“小莫寒,我要去省城待一个月了,一个月不能见到你了,你一定要乖哦,要听你娘的话。”   “出门在外要多留心眼,要保护好自己。”沐雪看着我,提醒道。   “嗯,刘大叔,中午可以做烙饼么?我想吃酸菜猪肉馅的!”我毫不客气对着在院子里晒玉米棒子的刘大叔说道。   “好,我这就去和面!”刘大叔转头看着我憨厚地笑着应道。   突然,心里很不舍,酸溜溜的,不知道这一趟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完成师父交给我的“任务”,希望我能竭尽所能摘得金字招牌的殊荣。   中午我吃得很饱,一个人吃了好大一个酸菜猪肉馅的烙饼,撑得我觉得这一个月的烙饼都被我吃到了。刘大叔是一个热心细心的人,还特地多烙了两个,让我带在路上吃,手捧着圆圆的暖暖的烙饼,心像是被融化了,看着沐雪抱着莫寒站在院子里的阳光下,目送着我……   我终究还是背上行囊一个人上路了,坐在颠簸的汽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感觉心很沉。我忽然发现,我本就不是争强好胜的人,我喜欢平静安宁的日子,我就想做一个替他人做衣裳的裁缝,无奈我终究是要踏上与同行一绝高低的征途。   师父曾经对我说过,我有我自己要走的路。可是,有些路并不是我选的!   出门不利,车子在半路上熄火了,所有的人都无奈下车,站在路边等待了几个小时,天黑了,我在路边啃了一个冷烙饼,忽然一个小孩走到我身旁一直盯着我吃烙饼,我把另一个烙饼分给了他。   车子终于修好了,行走在夜色中的山路上,路上很黑,车灯也不是很亮,我坐在床边,心里莫明地很不安。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司机把头伸到窗户外,对着外面惊慌地大骂道:“是哪个不要命的大晚上的站在马路中间,找死啊?!” 第092章 :挡路鬼同路魂   司机边骂着边狂按着喇叭,可是挡路的人好像没有让路的意思,司机恼了,打开了车门,骂骂咧咧火冒三丈地亲自下车去了……   只是很快,司机又回来了,本来被气得通红的大方脸,此时已经变得惨白,一声不吭地回到了座位上,紧紧地关上了车子的大门。   “司机你倒是开车啊?”有人不耐烦了,催促道。   “撞鬼了,走不了。”司机阴沉着声音,说道。   “不是吧?就是一个小孩子,你赶他走就是了,怎么可能是鬼?我刚刚还看见他跟那个姑娘讨烙饼吃。”一个年轻的大哥指着我,对司机说道。   我坐在车子后面,根本看不到车子前面的情况,不过我已经听明白了,那个刚刚给我讨烙饼的男孩现在就站在马路中间,挡了我们的路。   “我下去看看吧。”我对司机说道,司机帮我打开了出门,我刚下车,他又慌忙地关上了车门,把我关在了汽车外面。   我走到了汽车前,看见那个小男孩还站在路中间,只是双腿是飘在空中的,没踩地,难怪司机吓得面色惨白。   “你怎么还不回家?你挡着我们的路了,你知道吗?”我对着小男孩说道。   “姐姐,谢谢你的烙饼,我是想告诉你,有个鬼在跟着你,你要小心一点。”小男孩善良地看着我,说道。   “哦,我应该猜到他是谁了,是个大哥哥吧?”我看着小男孩问道。   “是的,穿着灰色的长袍。”小男孩答道。   “没事的,我们是‘老朋友’了,他不会伤害我的,你快回去吧,我们还要赶路呢。”我对小男孩说道。   “好,姐姐再见。”小男孩微笑着说道,忽地一下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走到出门前,敲着车门,可是司机就是被给我开门,我走到司机驾驶座的车窗前,敲着窗户玻璃,喊道:“司机大哥,给我开门啊!”   司机大哥透过窗户对我喊道:“你这姑娘招惹鬼魂,我们不敢载你了,你自己想办法去城里吧,还剩十公里的路,你自己走去吧!”   “不是的,他已经走了!你带上我吧,外面天冷,我要走到什么时候啊?”我对着司机大哥哀求道,他却开了车,快速地把车开走了。   我独自走在黑漆漆的马路边,夜深了,天气很冷,月亮在乌云间若隐若现,我感叹道:“还好,只剩十公里,十公里不远,还好。”   “要我背你吗?”忽然如城出现在我身旁,轻声问道。   “都怪你,害别人司机都不敢载我,你背我啊!你不怕我身上的剪刀么?”我看着如城抱怨道。   “我只是路过。不过我有个办法,你把剪刀放在你的工具箱里,你背着工具箱,我背着你,这样不就不怕了。”如城看着我说道。   “这样也行?”我看着如城问道。   “试试看。”如城看着我说道。   我把金剪刀放进了工具箱,把工具箱背在了背上,如城果然毫不费力地背起了我,我趴在他背上,问道:“我沉吗?沉吗?”   边问我还边故意把重量压在如城的背上,就是想故意压一压他,看他还敢不敢总是偷偷跟着我!   “不沉,一点都不沉。”如城淡淡地笑着,答道。   “沉,你也得背着我,哼!”我抬头看着天空中稀疏的星星,笑着说道。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永远这么背着你走下去。”如城淡淡地看着路前方,说道。   只是他的这句话,忽然让我心酸了起来,可惜啊,我是人,他是鬼,可恨啊,他终究是如城,他不是如绪……   “你以后真的不要再跟着我了,你走吧,这个世界不属于你。”我忽然心疼如城,劝道。   “也许是你不需要我。”如城叹息着说道。   “如果你活着,也许我真的分不清你到底是如城还是如绪,我宁愿把你当成如绪,可惜你不是,我不能骗自己,更不能骗你。”我难过地对如城说道。   “如果哪一天你决定了,决定把我当成你的如绪,决定骗我,一定不要告诉我,一定不要让我知道,我愿意被你一直骗下去。这几年逗留在人世间,我也做了不少事情,也许你真的不需要我,但是不代表我真的没有留下来的意义。”如城背着我走着,淡淡地说道。   “可是我不想骗你。”我难过地说道。   “你想怎样都可以,我心甘情愿。”如城轻声说道,听着他的话语,我心中泛起一阵阵悲凉。   我想起了前世记忆里那个人,那个冷的像风,内心却无比温暖的人,我在如城的背上看着他的侧脸,说道:“你像一个人。”   “我知道,我像如绪,你说过好多次了。”如城淡淡地说道。   “不是,你像泠风……”我心酸地说道。   “泠风是谁?”如城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问道,冰冷的鼻子撞在了我的唇边。   “是前世的一个‘老朋友’,一个想爱却不能爱的人。”我认真地看着如城的脸答道。   “前世?你还记得自己的前世?我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前世?”如城继续背着我走着,问道。   “是啊,记不起来好啊,记得前世未必是一件好事。”我感叹道。   如城背着我走了好远的路,我们一边看着马路边的夜景,一边聊着,靠近省城的时候,城里的灯光越来越辉煌。   突然一个骑自行车的大爷从我们身边经过,大爷看见了我后吓得猛地转头,翻车了,从地上爬了起来,推着骑自行车恐慌地跑了起来,骑上自行车像逃命一样逃得不见了。   “大爷被我吓着了,他看不见你,只看见我在空中飘着,肯定以为见鬼了!要进城了,你放我下来吧。”我看着如城说道。   “这么快就到了……”如城轻声感叹道,把我放了下来。   “很晚了,我得去布庄了,明天就要参加比赛了,我得早点休息,明天好比赛,师父可是给我定下了任务的,必须进决赛前三。”我看着如城说道。   “走吧,我陪你去,省城比较复杂,我陪着你。”如城看着我说道。   进城后,大街上还很热闹,城里人习惯过夜生活,比小城热闹繁华多了。我来到了布庄,如城没有进布庄,而是目送我走了进去,然后就消失了。   “请问,老板娘在吗?我是章佳裁缝铺的徒弟,章佳楚瑅。”我走进布庄看着柜台前的年轻女人问道。   “我就是,你怎么现在才到?我等了一天了,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楼上休息一晚上,明天就是初赛了,过了初赛进复赛的人都有统一住宿的地方,今天晚上你就在我这儿住一晚上。”年轻的老板娘看着我说道。   “谢谢,老板娘人真年轻漂亮!”我看着穿着时髦的老板娘说道。   “别叫我老板娘,我叫段天烟,以前是我爹打理布庄的生意,后来我爹走了,我就接下了他的生意,我大不了你几岁,你叫我名字就行了。”段天烟领着我来到了楼上一间客房,对我说道。   “天烟,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我看着美丽大方的段天烟问道。   “我是裁缝,我丈夫是做茶叶生意的,现在在帮我打理布庄的生意。”段天烟看着我答道。   “裁缝啊?那你也一定参加比赛了吧?”我问道。   “是啊,早点休息吧,已经十二点了,明天早晨七点就要去参加初赛了。”段天烟说完,就离开了房间了。   我发现如今省城里的人的房间连着卫生间了,还有自来水,房间里有装满开水的温水壶,我洗漱了下,困顿不堪,沾床就睡着了。   清早就背着工具箱和段天烟来到了比赛场地排队,好长的队伍,尽管我们起了一个大早,还是排在了队伍的后面,因为我发现有的参赛的人是带着被窝睡在外面排着队的…… 第093章 :奇怪的初赛题   “天烟,这个比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为什么这么多人带着被窝睡在外面排队?这么冷的天,他们也太拼命了吧?”我惊讶地看着队伍里面那些一边整理着被窝,一边忙着排好队的人,问着天烟。   “对于你来说也许就是一场比赛而已,可是对于很多裁缝来说,这次比赛能改变他们的命运。获得金字招牌是每一个裁缝梦寐以求的事情,带着金字招牌走遍天下都不愁没人找上门来做衣服,一辈子名利双收,这是一种荣耀。”天烟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解释道。   我看着队伍里的人,有十几岁的小伙子小姑娘,也有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老奶奶,有的人站在队伍里静静地等候的,有的人则前后与同行打招呼聊天,有的人则一直踮脚看队伍的前面……   “到时间了,怎么还没出题啊?”队伍里有人在抱怨。   “这么多人,今天是初赛,要考到什么时候啊?”队伍里有人在感叹。   我和天烟站在队伍的后面,耐心地等候着,我抬头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天空,太阳躲在乌云后面,一会儿露出一点脸来,一会儿又躲了起来,寒风在广场上吹着。身边不断有人穿来穿去,我把背后的工具箱抱在了胸前。   天烟没有背工具箱,而是背了一个斜挎包,包里面全是裁缝用的工具,我看见了队伍里的人,有的人的工具箱简直能比得上一个大箱子,能装得下一个人去!有的人身上的工具箱很小,就是一个小小的盒子,托在手心里……   “出题了啊,出题了啊!你们听着啊,题目就是‘平生不懂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最苦是相思’。”出题的人站在队伍前面举着大喇叭对众参赛的人喊道。   “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啊?”队伍里面炸开了锅,大家根本没听懂出题人的意思。   “自己领悟去,准备好你认为对的衣物,五分钟开始‘过栏’,被放进去的人就是通过了初赛,没有通过的人就收拾行囊打道回府吧。”出题的人举着大喇叭不耐烦地回复道。   “这是什么比赛吗?和裁缝有一丝关联吗?回去了,真没意思!欺负我们没读过书不识字吧?”队伍里面有人泄气了,转身离开了。   “哎,留下来试试吧,万一过了呢,好不容易才赶到这里。”有人感叹着说道。   我努力地去揣摩出题人的意图,默念着这几句诗,努力地去寻找它与衣物之间的关联,可是我也丝毫想不出这诗句和人的衣物到底有什么关联,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考题啊,何来答案?我懵了!   “楚瑅啊,你想到这个考题的答案没?”天烟回头看着我问道。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天烟,摇了摇头,说道:“你呢?有没有什么头绪啊?”   “我倒是有一点头绪,我也是胡乱猜测的,不知道是不是对的。”天烟转过身,看着队伍前面低声说道。   我有些灰心了,没想到初赛的题目就这么难,难到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我看着手里抱着的工具箱,觉得自己今天就有可能直接回裁缝铺跪搓衣板了!   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队伍前面开始“过栏”,很快很多人都被刷了下来,都灰头土脸地离开了,这样的考题看来难倒了一大片裁缝!   留下来的人寥寥无几,都已经被考官放进了大院里,在院子里排着队,在接受着“检查”,不能带入考场的东西,都被扔到了院门外,气氛很紧张,天空灰蒙蒙的,风很冷,但是我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我原本想问问天烟心里的答案是什么,但是我很清楚,这是一场淘汰赛,每个人都必须靠自己真实的实力,没有谁应该帮谁,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很快就轮到我们了,天烟站在我前面,她先走到了考官的大桌前,而我只能被拦在离他们一百米以外的地方,我根本听不清他们的对话,我也不知道天烟到底准备了怎样的“答案”,我只知道她顺利过关了。   到我了,到我了!我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捏了捏拳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尽量拖延时间,尽量胡扯吧!   “报上姓名来。”考官拿着笔严肃地说道。   “回老师,我姓章佳名楚瑅。”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答道。   “嗯,云夕县章佳裁缝铺的章佳楚瑅?”考官在密密麻麻的纸上找到了我的报名信息,笔尖指着那个位置,问道。   “嗯,是的,老师。”我答道。   “你对考题有何解答啊?”考官推了推鼻梁上的金属眼镜,抬头看着我问道。   我镇静了一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竭尽所能跟考官说一些这几句诗的出处吧,看能不能想到些什么……   “‘平生不懂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最苦是相思‘,这几句诗出自元朝徐再思的《蟾宫曲?春情》,原文是这样的:‘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我边回答着,边看着考官的脸色,只见考官微微颔首,没有打断我的意思。好吧,那我就继续胡扯吧,希望能离考官心目中“答案”靠近一点……   “作者徐再思是一个男子,早起为仕途所困,后来故国沦陷,他开始追寻故人的隐居踪迹,在这首元曲中,他站在情窦初开的女子角度,抒发了年轻女子犯相思的细腻心境,‘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比喻姑娘相思成疾,处境孤苦悲凄,敢问入骨相思最苦是何时?正是那夜阑灯昏,月色朦胧之时。”我认真地解释着此元曲中的意境,却不禁被作者的情感感化,想起自己对那个人不能自拔的相思,一时竟红了眼眶,吞回了眼泪,我知道自己也许答非所问,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考官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没有了?”考官好像还意犹未尽,看着我问道。   “嗯,嗯,我再想想……”我故作镇定地说道,努力地去思考着,到底还能说些什么,应该说一些能把这元曲和裁缝搭上联系的话。   考官犀利的眼神好像已经觉察到我的“窘迫”,看着我问道:“如果你是这位词人笔下的女子,让你做一件衣物送给相思之人,你觉得做什么衣物最能表达女子的入骨相思?”   “内衫,宽松柔软舒适的内衫。”我不假思索地答道。   “为何是内衫?”考官看着我认真地问道。   “第一,内衫虽然普通,外人都不能看见,但是对于追求高品质生活质量的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外衫的华贵是给外人看的,只有舒适的内衫才是给自己穿的。第二,内衫好比是女子的相思,只能让自己看见自己体会,不能与外人道也。”我解释道。   “嗯,你是我见过的目前最有才华反应最快的裁缝,敢问家父是谁?一定教导你读了不少诗书吧?怎么落得裁缝这一行?”考官犀利的眼神盯着我,问道。   被考官狐疑的眼神一盯,我有些害怕了,我心虚地看了看周围,仿佛感觉到有人在暗地里看着我,好像那些人就隐藏在人群中,他们会不会认出我来了……   “家父早年病逝,我是孤儿,被裁缝铺的师父收留的,小时候家教严,我读了几本诗书而已。我不觉得裁缝这一行比读书低等,替人量体裁衣,做出天下最完美的衣服,是我的理想。”我看着考官答道。 第094章 :半夜的鬼哭声   “进去吧,期待你复赛的表现。”考官冷峻地看着我,说道。   “谢谢老师!”我喜出望外地看着考官,说道,抱着行李箱来到了大院内接受检查,有两个人同时翻查我的工具箱,一男一女,女的还搜了我的身。   中午的时候,初赛就结束了,最后只有一百人进了复赛,一千多人的长队,最后留下来的只有一百人,也许这不算是残忍的比赛,但是留下来的一百人最后进入决赛的只有十人,然后决赛后,只有前三名才有资格获得金字招牌的殊荣。   我们被留下来的一百人,很快被分为男女两队,分别被安排进了两间屋子里,从里到外,把身上的衣物全部换了下来,换成了同样的蓝绿色的棉布衣,女子穿的是盘扣蓝绿色上衣和深绿色长裙,男子穿的都是深蓝绿色的长袍。   报数的时候我知道了女裁缝有四十三人,男裁缝有五十七人,看来天下裁缝还是男裁缝居多!这是我意料之外的。   很快,我们被安排进了集体大宿舍里面,带领我们的是一位年纪四十岁左右的大姐,她人很亲切,让我们直呼她阿梨,我们当中年纪最小的只有十六岁,年纪最大有六十多岁了。   阿梨说这一个月她会和我们同吃同住,监督教导我们,有什么麻烦困难都可以直接找她,而男裁缝则是跟着另一个大哥,被安排在了隔壁楼的宿舍里,男女裁缝共用一个食堂。   我不知道报名费是多少,但是我明白一千多人交了报名费,最后留下来的只有一百人,一个星期后的复赛后,又会被刷掉九十人!也许是气氛的感染,或者是好强心作祟,我忽然很想赢!我要留下来!留到最后!   我和天烟一起被安排到了一个寝室,是大集体寝室,我们寝室一共有十六人,上下铺,十六张床,只是寝室比较阴暗潮湿,阿梨说等过了复赛,进决赛的人住的地方会比这里条件好。   所有的女裁缝都安排进了临近的三个大集体宿舍里,阿梨住在我们旁边的宿舍里,有集体澡堂和洗漱间……   中午我们在食堂吃饭,我问天烟:“为什么要等一个星期才复赛啊?那我们这一个星期留这里干什么?”   天烟一边吃饭一边说道:“看来你师父没有告诉你啊,这一个星期我们要跟一个老师学画画学设计。”   “学画画?学设计?”我看着天烟问道。   “嗯,就是学画简单的人物形体,还要学自己设计服装,把脑海里的构思画下来,这些老师都会教我们。”天烟看着我说道。   “画画我师父也会。”我看着天烟说道。   “不一样哦,听说这个老师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他学的可是洋文化,和你师父脑袋里面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天烟看着我说道。   “哦,下午我们就要去听课的吗?”我看着天烟白皙的脸颊,问道。   “嗯啊,你快吃饭吧,一会儿阿梨喊集合了,她带我们去教室,你快吃饭!”天烟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吃完午饭,在阿梨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园区的一间宽敞的教室,教室很大,足足可以容纳下几百人,我们一百个裁缝被安排在靠前的位置坐下了,等待着老师来给我们上课。   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我内心忽然很兴奋,仿佛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虽然我明白这种时光会很短暂,但是我心里还是按捺不住激动。   大家都在讨论着给我们讲课的老师的模样,有的人猜老师一定很时髦,毕竟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有的小姑娘小声地猜测老师会不会长得很英俊,就在大家兴奋地揣测的时候,老师来了。   一身灰黑色的中山装,飘逸的短发,他手捧着几本书从走廊潇洒走过,窗户里的风吹过他的肩膀,轻撩起他额前几缕短发。虽然只是看到了他的侧脸,但是棱角分明的五官,已经可以初步判断是一个英俊的男子。   老师走到讲台,放下了手里的书,微笑着看着在座的学生们介绍道:“各位同学下午好,我是大家这个星期的授课老师,我叫谢留东,大家可以叫我谢老师,也可以叫我留东。”   谢老师一边自我介绍着,一边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好潇洒好苍劲的几个字!   “大家记住了李煜的这首诗,就记住了我的名字,‘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谢老师在黑板上写完自己的名字后,看着我们说道。   “这是李煜的《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我低声对天烟说道。   “嗯,这位同学答对了,是李煜的《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没想到老师耳朵这么灵,听到我对天烟说的话。   看着谢老师温暖灿烂的笑容,一身书生气质,他看着我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霎时间让我想起了如绪,那个曾经拿着书站在夕阳下看着我微笑的如绪,忽地我的脸就红了,低下了头。   谢老师给我们每人发了铅笔和画纸还有画板,教大家最基本的如何正确地削画画用的铅笔,如何正确地握笔画画,还在黑板上用粉笔边画立体的圆锥体、立方体,来给我们讲解画画的几个最基本的要素。   讲完最基础的知识之后,就要开始实练了,老师在讲台上放了一个大花瓶,让我们按照他交给我们的方法,把花瓶画下来,就这样,大伙儿拿着铅笔画了一下午的花瓶,我们边画,谢老师会边过来亲自指导……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暗了,要下课了,下课后我们去食堂吃了晚饭就回宿舍洗漱了,大伙儿坐在寝室里闲聊着,有的小姑娘提到谢老师就脸红,说谢老师握着她的手教她画画了。   然后一个六十岁的奶奶也说谢老师手把手教她画画了,大伙儿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只能说明我们老师认真负责啊!”天烟笑着说道。   然而寝室里总有那么几个人不爱说话不苟言笑,有时候让气氛很尴尬。天很快就黑了,大伙儿洗漱完了就准备睡了。   因为工具箱被统一收放在另一个地方了,只有比赛的那天才能拿出来,所以我身上根本不能带金剪刀,进来的参赛的所有裁缝在上课这段时间身上都不能携带任何工具。   天冷,寝室里又潮湿,有时候有老鼠在地上跑过,大伙儿都睡下了,关了灯。虽然没有金剪刀陪着我睡觉,但是寝室里这么多人,我也没多害怕,天烟就睡在我上铺,睡在我隔壁铺的是那个六十岁的奶奶,她人很幽默,非要大伙喊她老大姐!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女人凄惨的哭声,胆小的小姑娘吓哭了,可是寝室里面的灯忽然坏了,怎么打都打不开。   “别哭,孩子,别怕,指不定是哪只发情的夜猫在外面叫。”老大姐低声劝慰着在哭泣的小姑娘。   可是门外的哭声越来越大,起先是女人在哭,后来又多了一个婴儿的哭声,别说小姑娘怕了,我见多了鬼怪,也被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大伙儿实在都睡不着了,从床上坐了起来。   “好好的灯,睡觉前还是好的,现在就打不开了,不亮了,一定是闹鬼了。”寝室里一个中年女人低声说道。   她这么一说,又有一个小姑娘忍不住吓哭了,两个小姑娘都在哭,哭得大伙儿心烦意乱的。   “别哭!我去外面看看,把那两只夜猫赶走了,你们就清静了!”老大姐边说着,边抹黑下床了,走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   门刚被打开,一股又阴又冷的风就吹了进来,我不安地坐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黑漆漆的门口。 第095章 :澡堂里的阴魂   老大姐走到了门外,把门虚掩上了,忽然,那女人和孩子的哭声就没了,那两个小姑娘也停止了哭泣。   “快走!走!”门外传来老大姐的怒斥声。   门被推开了,身材矮小的老大姐进来了,她关上了房门,低声对大家说道:“快睡吧,睡吧,没事,是两只发情的野猫在叫唤,已经被我赶走了。”   “可是灯怎么不亮啊?”有人不安地问道。   “也许是灯泡坏了,睡吧,明天找人换一个灯泡就行了,这么多人在一起,怕什么?”老大姐爬上了床,盖好了被子,对大家说道。   我也躺了下来,盖好了被子,刚睡着没多久,又听见了寝室里稀稀疏疏的动静,我醒了过来,看见一个小姑娘在摸黑往门边走,她好像是夜盲,看不清路,双手一直在探着方向,脚下不断踢到别人放在地上的鞋子。   我睡在床上看着她一直慢慢摸索到门口,打开了门,出去了。我猜她一定是去上洗手间吧,没等到她回来,我自己闭眼睛又睡着了。   可是没睡多久,我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哭声,这一次我有些崩溃了,烦闷地坐了起来,看见了寝室里好多人都被吵醒了,但是也有一两个睡得沉的人,还在继续酣睡着……   “你又哭什么啊?”一位大姐看着那个小姑娘埋怨道。   “有鬼,这里有鬼。”那个小姑娘哭着低声说道。   “别胡说,哪里有鬼了?小孩子别乱吓唬人。”老大姐坐了起来,披上了外套低声说道。   “有的,我都看见了,我刚刚出门去洗手间,我看见了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女人在哭,孩子也在哭,那个女人转身看了我一眼,她的脸是惨白的,怀里的婴儿的脸是紫黑色的。”小姑娘哭着声音颤抖着说道。   “胡说,吓唬人,我老太婆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鬼,你倒是带我去啊!让我见识一下,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吓唬人。”老大姐又坐不住了,下了床走到小姑娘床边拉着她激动地说道。   “你别拉我,我不去,我不去!”小姑娘激动地说道。   “不去就别胡说,大半夜的,鬼倒是没见着一个,倒是你哭得人心烦!你要替大伙儿考虑,这么多人都要休息呢。”老大姐对小姑娘低声说道。   “我不哭就是了,你别拉我。”小姑娘低声抽泣着说道。   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我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睡,只求不要再有声响吵我睡觉,因为我实在太困了,白天一整天脑袋里的弦都是绷紧的,好不容易晚上可以休息休息。   大清早听见有人起床,我又醒了过来,看见那个昨天夜里哭的小姑娘在叠被子,忽然门外传来阿梨的声音,她在喊大伙起床集合,去食堂吃早餐,然后去上课了。   阿梨来到我们宿舍门口的时候,那个小姑娘走了过去,对阿梨说道:“我要回去了,我不比赛了。”   “为什么啊?你可是好不容易才通过初赛被选进来的啊!”阿梨吃惊地看着小姑娘问道。   “这里有鬼,我待不下去了。”小姑娘害怕地说道。   “胡说,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你非要走的话,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走吧,我带你去拿你的东西,把你这身衣服换下来。”阿梨对小姑娘说道,说完就带着小姑娘离开了。   “等等,我也要走。”又有一个小姑娘对着阿梨喊道。   就这样,一夜之间,被吓走两个人。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人在捣鬼,还是鬼在吓唬人,或者只是两只发情的野猫吓唬人。但是,就这样轻而易举地,那两个小姑娘就放弃了。   “你们小心一点,真的有鬼。”小姑娘走之前还回头看着我们说道,眼神里全是恐惧。   “有鬼我也不怕,走吧,我们去食堂吃早饭了,吃完早饭去教室了。”天烟站在我身旁,淡淡地说道。   上午在课堂上,谢留东老师给我们带来了一个菱形立体石膏,在石膏附近摆了两个苹果,说今天我们的人物就是把它们全部“搬”到纸上去,谢老师说这是学画画的基本功。   大家都很珍惜这样的学习机会,都很认真,谢老师人很负责,会一个一个亲手地指导。裁缝的手巧,学习画画来也没那么吃力,经过一天的反复练习,老师对大家的成果都很满意。   晚上回到寝室休息,天烟约我和她一起去大澡堂洗澡,我们去阿梨那里说好话,天烟与人打交道很有一套,不愧是做生意的老板娘,很快我们得了两套干净的一模一样的衣服,抱着衣服来到了澡堂。   打了两桶热水,我们在隔断里面开始洗澡了,天烟就在我隔壁的隔断里面洗澡。只是洗到一半的时候,澡堂里面的灯忽然开始闪了,难道又有“鬼”了,真是洗个澡都不能安心。   我听见隔壁隔断里面的水声,想必天烟还在洗澡,只是我警觉心强,我快速了洗完了澡,穿好了衣服,想到门口去等天烟,因为澡堂里阴暗潮湿,灯又老闪,让我很不安。   站在门口,我听着天烟洗澡的那个隔断里面的水声,对她喊道:“天烟姐,你洗快一点啊!水都要凉了!”   忽然背后伸来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吓得猛一回头,看见天烟淡淡地笑着看着我,说道:“你喊我?我早就洗好了,在外面等你好一会儿了。”   “不是吧?可是我听见你洗澡的那个隔断里还有水声啊,不信你听……”我不禁后背发凉,吃惊地看着天烟说道。   “不可能,我在外面走廊里等你好一会儿了,根本没有看见谁进去过。”天烟看着我说道。   她话音刚落,澡堂里面的灯就熄了,静悄悄的澡堂里仍旧回响着水声,像是有人还在那个隔断里面洗澡……   “灯熄了,谁还在里面洗澡?也不怕么?”天烟在我身后低声问道。   “可能根本不是人。”我低声说道。   “走吧,走吧,太吓人了!”天烟拉着我往外走,我们俩快速回到了宿舍,谁也没敢和大家提澡堂里的事情。   洗完澡钻进被窝,我们就一声不吭地盖好被子准备睡觉了,没有聊澡堂里诡异的事,怕吓着那些小姑娘了,而且老大姐不喜欢大家说鬼神的事情,她觉得那些都是很荒谬的事情,是不存在的。   我在想,也许很多人阳气盛,所以看不见鬼魂的存在吧,自然就不会害怕。看见过鬼魂的人,那种恐惧,是无法言表的。   大伙儿洗漱完陆续上床了,天气冷,都喜欢窝在被子里面,白天的时候阿梨叫人给我们换了灯泡,说是灯泡坏掉了,换了一个新的。   有几个年轻女人在轻声说笑,大致讨论都是谢老师,她们私底下都喊谢老师叫留东,听起来有些肉麻,不过她们也只是私底下聊天的时候这么叫着老师的名字,在课堂上都是老实地叫老师。   “嗯,留东确实很帅,又有文化,不知道娶妻了没。”一个年轻女人躺在被窝里说道。   “要不要我帮你们问问啊?”老大姐笑着问道。   “好呀,老大姐明天帮我们问问吧。”另一个年轻女子笑着说道。   “死人啦!澡堂里死人啦!”突然门外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声音里全是惊慌和恐惧。   大伙儿一下子吓得全坐了起来,谁也笑不出来了,连忙穿衣服穿鞋子,纷纷跑到了走廊里……   只见阿梨和几个男老师举着手电筒往澡堂走了去,澡堂的门被堵得严严实实的,谁也不让进去,除了那几个老师。   “好好的人就这么死了,早就听说这里不干净,有阴魂,没人敢住在这里,他们为了节约经费,把我们全部安排在这个鬼地方,现在死人了,看他们怎么给死者家里人交代,怎么赔!”有人在低声埋怨。 第096章 :注定迟到的人   “听说就是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滑倒了,摔死了,不要胡说!”老大姐低声说道。   “老大姐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吧?怎么老是帮他们说话?明明就是闹鬼了!已经吓走了好几个人了,男裁缝那边也不安生。”一个中年大姐白了一眼老大姐,说道。   很快澡堂里面的死人被人用一张白床单盖住了,抬了出来,几个人抬着尸体迅速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阿梨姐没有跟上去,而是站在看热闹的人中间,大声对我们说道:“以后大家洗澡的时候尽量在白天洗,晚上澡堂太湿滑了,温度低,地上容易结冰,容易摔倒。”   “阿梨姐,真的是摔死的吗?”人群里有人问道。   “摔到脑门了,直接摔死了,这些会有人处理的,大家早点回去睡吧,听我的就是了,过几天就要举行复赛了,到时候会走很多人,留下来的人会被安排到条件好的地方去住,所以大家再坚持几天吧。”阿梨举着手电筒认真地说道。   回到寝室后,大家窝在被窝里,又开始讨论了,老大姐认真起来的时候很凶,她不让大家疑神疑鬼,催着大伙儿闭嘴睡觉。   白天在教室里面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到晚上,大伙儿都是窝在寝室里,没人敢轻易出门,就连上厕所,都是三五人结伴去。   我夜里基本不上厕所,可是偏偏就在复赛前一天的晚上,我闹肚子了,吃完晚饭后,就开始一趟一趟地跑厕所,直到深夜……   老大姐心疼我,去问阿梨要了几颗药给我吃,才稍微好些,可是还是没有那么快恢复。   深夜我跑完厕所,浑身无力,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趴着,不想回寝室了,免得又没几分钟又跑出来,跑出跑进弄得大家都睡不好,我就靠在长椅上,等待着下一轮的“折磨”。   谁知道我趴着竟然睡着了……   只是外面太冷了,冷风不停地在我身上窜来窜去,脖子后面的冷风也是一个劲地往外衣口里吹,我冻醒了,发现自己竟然不拉肚子了,站了起来,准备回宿舍睡觉。   “不要走啊,你看看,我的孩子在看你笑呢。”忽然背后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年轻女人的声音……   我猛地一回头,看见一个面色苍白一身白衣服的女人臂弯里面抱着一个婴儿,婴儿的脸是紫黑色的,瞪大的眼睛没有瞳孔,嘴上咧开的,像是在笑,但是更像是在哭……   我知道自己撞鬼了,拔腿就想跑,可是脚下像是被粘住了一样,我根本动不了,金剪刀也不在身上,我觉得自己要完了,看来只能跟这女鬼纠缠下去了。   “孩子要睡觉,你快哄它,哄它睡觉。”我故作镇定,勉强地堆起笑脸看着女鬼说道。   “不,它喜欢你,它希望你抱抱它,你坐过来啊,来啊。”女鬼阴冷的脸面对着我,阴森森地说道。   “我……我……”我发现自己的脚又能挪动了,只是只能向女鬼的方向移动,我试着朝宿舍的方向挪动脚,可是根本挪不动,无奈,我走到了女鬼跟前,勉强地笑着坐在了她身边。   “来,你抱抱它……”女鬼阴沉着脸,把臂弯里面的孩子推向了我,只是那孩子模样太吓人,我有些犹豫了。   “还是,还是不要了吧,孩子喜欢娘抱,我不会抱小孩,怕它难受……”我害怕地拒绝道。   “不,你抱它!”女鬼有些不耐烦了,瞪着我说道,把孩子推向了我。   可是女鬼越是这样强迫我抱她的孩子,我越是觉得不能抱这个孩子,一定不能碰它。   “要不,我来帮你抱它吧……”忽然,如城出现在了女鬼跟前,他站在女鬼跟前,冷冷地看着女鬼说道。   “我才不让你抱。”女鬼生气了,抱着她的孩子,站了起来,瞪着如城说道。   “我喜欢抱小孩,你让我来抱吧,我保证不摔死它。”如城冷冷地看着女鬼说道,说到“摔死它”的时候,声音还特意加强了一下。   “你,你们等着!”女鬼生气地瞪着如城,抱着鬼婴一转身消失了。   “如城,谢谢你。”我看着如城感激地说道。   “我只是路过。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就要比赛了,一定要好好表现。”如城平静地看着我,低声说道。   我走回了宿舍,回头看时,看见如城就站在原地看着我,那样安静地站着,那样冰冷的存在。   回到被窝,我脑海里全是之前与如城和如绪的脸,一个冷,一个暖,可是却又那么相似,他们也许是同一个人,他们应该是同一个人,他们如果是同一个人该多好,只可惜……   慢慢地我又睡着了,一入眠便入梦,无休无止的梦境,千里红尘,万座青山,连绵不尽的红枫林,我淡然地走在山林里,好像有人一直在陪着我,又仿佛一直是我一个人在看这风景……   凡尘太累,梦境无限美好,我竟不愿意醒来。   忽然画面一转,我梦见了师父,他凶巴巴地看着我吼道:“丫头,你还不起床?!没有进决赛拿前三名,你回来给我跪搓衣板一天一夜,不准吃饭不准睡觉!”   我惊吓地从梦中醒了过来,才发现寝室的门是打开的,外面早就是日晒三竿了!寝室里面的人全部走光了,我慌忙洗漱完,整个宿舍楼都是静悄悄的,人都去比赛去了。   我一路狂奔来到了复赛现场,站在大堂里面,看见大伙儿已经排成了长队,队伍前面的大木桌上躺着一个人,不知道是死人还是活人,我排在队伍最后面,阿梨看见了我,提着我的工具箱走了过来。   “给,你的工具箱,你怎么现在才来?吃早饭了吗?”阿梨看着我问道。   “睡过头了,比赛开始了吗?”我接过工具箱背在肩上,看着阿梨紧张地问道。   “已经开始了,有一半的人已经进入裁缝操作间在做衣服了,下午五点统一交新衣,每个人的裁缝操作间都是隔开的,每个人的布料都是一样的。你排在队伍的最后面,要加油赶时间。”阿梨看着我,说道。   “嗯,谢谢阿梨姐。”我点了点头应道。   阿梨走到了队伍前面拿了一份画纸、画板、画笔走了过来,交到了我手里,对我叮嘱道:“今天的比赛就是看人量尺寸设计衣服,你看见那大木桌上躺着的人没?待会儿你只能隔着一米的距离看她,估摸出她身材的尺寸,给她做一件独一无二的衣服,既要合身,还要独出心裁。”   “嗯,她怎么一动不动啊?她是活的吗?”我远远地看着大木桌上躺着的那个年轻女人,问道。   “活的。”阿梨答道,转身走开了。   远远地,我拿着画笔比划着那个女人的身长、手臂长,慢慢地队伍越来越短了,就剩下我了,我走到离那个女人一米的距离的地方,开始估摸着她的肩宽、胸围、腰围、臀围……   “时间到。”就在我忙着在纸上做着记录的时候,旁边握着怀表掐时间的老师平静地说道。   我抬眼一看,那个“睡着”的女人,已经被人用白布盖住了全身,连头都盖住了,像是在盖着死人一样。   我被阿梨带到了一个小操作间,操作间里有缝纫机、裁缝桌、布料、针线……   “所有的布料都在这里,好好利用,用坏了没有换的,记住,下午五点铃响了,要出来交出‘作品’,你还有七个小时的时间,赶快抓紧时间。”阿梨看着我叮嘱道。   “嗯,我记住了,谢谢阿梨姐。”我走了进去,阿梨在门口,把门关上了。   在闭塞而狭窄的空间里,我开始在裁缝桌上展开画纸,思考着怎样做出一件独一无二的衣服,我翻看了一下布料,布料很单薄,颜色也很淡雅,米黄色的小碎花,棉质的。 第097章 :带血的碎花裙   我用手摸着布料,发现这种单薄的棉质米黄色碎花布料是适合用来做春夏衣服的,如果能做成一条花裙子,再好不过了。   想到前段时间和师父一起研究做婚纱的经历,我忽然很想用这种布料做一件长裙子,当然是高领中袖长裙摆的那种,那样的连衣裙女孩子可以随意穿上大街。   我首先在画纸上画了一个抽象的大裙摆,再开始补充细节,我把衬衣的上部分用在了连衣裙上身,将长袖改画成了中袖,想到不能亲自给那个“睡着”的女子量腰围,这件连衣裙的腰围肯定很难拿捏准确,我冥思苦想,最后决定在腰部加上两条绲边的腰带,可以系在前面,系成一个蝴蝶结,也可以系到身后,那样就有很多的余地来调节腰部的松紧了,还可以起到点缀的作用。   我在画纸上画下了详细的图样,然后开始按照正常的比例尺寸,开始剪纸样了。   剪完了纸样,就是裁剪布料了,因为布料很有限,所以剪的时候非常小心,害怕万一剪坏了一点,布料就不够用了。   为了裁剪出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线条,我用上了章佳裁缝祖传的金剪刀,毕竟这是一场比赛,用上了祖传金剪,是对这场比赛的高度重视,心里也暗暗期许着,希望他能给我力量,让我顺利进决赛。   只是昨夜拉了一夜的肚子,上午醒来什么也没吃,就来比赛了,没有想到的是,中午没有饭吃的,除了上厕所,哪儿都不能去。   下午的时候,在闭塞密不透风的狭窄空间里,我已经有些头晕目眩了,埋头剪布料,再转身走向缝纫机的时候,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我竟然脚下失衡,摔坐在了地上,只觉得胸闷气短,手脚发麻而冰冷。   我扶着桌角站了起来,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深呼吸了几口气,拿着布料继续剪着剩下的几块布料,这是用在上身胸前部分的布料,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却至关重要。   只是我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我可能是前段时间一夜之间喝酒太猛喝伤了身体了,加上昨夜无故的腹泻,到下午,我却滴水未进,我的眼前出现了幻影,金剪刀在我手里,一把剪刀变成了两把了……   我分不清那一把是真的,哪一把是幻影了,我使劲摇了摇脑袋,终于两把剪刀又变成了一把,我赶紧剪了下去,却不料太匆忙,剪到了自己左手的食指了,鲜血瞬间滴落在布料上,而这块仅剩下的小布料,恰恰是我留着用在连衣裙胸前的布料,没有多余的可以替换的了!   我将滴着血的食指赶紧含在了嘴里,希望能赶快止血,挑了一点已经没有用途的碎布料包扎了伤口,疼痛刺激我的大脑清醒了不少。我继续剪裁着布料,顺利地裁剪完了所有的布料,开始来到缝纫机前缝制连衣裙了。   坐下来感觉人轻松多了,我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因为在缝纫机上面,一不小心没有拿捏好,会走错线,那样就算拆了线重新来,也会在布料上留下针脚走过的痕迹,对于要求完美的裁缝来说,那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好不容易,完成了所有的工作,我站了起来,双手举着长摆的碎花棉布连衣裙,想象着那个“睡着”的年轻女子穿着它的模样……   只是看着衣服胸前的几滴血迹,我总觉得心里硌得慌,我想了想,看见了裁缝桌上的碎布料……   好像还有时间,铃还没响。我把衣服放在了一边,收集起桌子上碎布料,将碎布料做成了一个大号的盘扣,因为之前经常在裁缝铺跟着师父用手做旗袍上的小盘扣,所以做大号的盘扣会很轻松,我做了三颗大号的盘扣,点缀在了胸前有血迹的地方,正好掩盖住了血迹。   我开始收拾工具箱,用多余的碎布料在衣服内侧缝了一个大口袋,把我的金剪刀放了进去,这样那个女鬼就不敢再靠近我了!   收拾完了,我打开了门,看见门外几个老师在大堂里走来走去,已经有人提前交了做好的衣服了,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做好的衣服交上去,赶快去食堂找饭吃,铃就乍然响了起来!   将近一百名裁缝,陆续都从各个被隔断的小裁缝操作间里走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件米黄色碎花的衣服……   人太多,那就排队啊,我挤不赢那些浑身是力气的人,最后勉强排在了队伍的倒数几位,期间我看见了天烟,她只是远远地看了我一眼,就忙着抢着去排队交衣服了,只是那样一个冷的眼神,让我心里陡然地打了一个冷战。   我明白,在残酷的比赛前面,没有所谓的人情。也没有人就应该帮我,关键时刻我睡着了,也没有谁拉我起床,平日那些有说有笑的人,在最关键的时候,都各自奔着各自的前程去了。   我一点都不意外,也一点都不难过,我也怀疑过我昨夜突如其来的腹泻,是不是有人给我下药了,但是我根本不想去寻根究底。我不想知道是谁想害我,谁都有借口落井下石,我宁愿相信是自己身体不好,吃错了东西。   我背着工具箱,怀抱着我做的碎花连衣裙,等待着我的“机会”。   终于轮到我了,我看见坐在前面收衣服的考官竟然是谢留东老师,他接过了我手里的连衣裙,在连衣裙上贴上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此刻的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吃饭,我想吃饭,不管结果如何,我现在需要去食堂吃饭!   有了拉肚子的教训,这一次我来到食堂,没有找任何人拼桌吃饭,而是独自打好了饭菜,独自坐在角落里,大口大口地吃饭,吃饱了饭就来到了大堂里等待着结果。   阿梨说,晚上十一点宣布结果,到时候进入决赛的那十个人会被带离开这个地方,其他的人回去路途遥远的话,可以暂留在这里住一晚,明天离开,城内的当场就可以离开。   我抱着工具箱坐在大堂的凳子上,长夜漫漫,离十一点还有好几个小时,天烟来到了我身边,可是我们好像已经无话可说了。   很奇怪,一场比赛,可以让完全陌生的人走到一起,也可以很快让本来已经熟悉起来的人瞬间变得陌生起来。   阿梨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她和几个人弄来了一个大火盆,摆在了大堂中间,我坐在火盆旁,烤着火,靠在工具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丫头啊,丫头!你醒醒啊!马上要宣布结果了,你咋啥时候都睡得着?”突然,老大姐走到我跟前,摇醒了我。   “嗯,我太困了,谢谢老大姐。”我揉了揉眼睛,看着老大姐道谢着,发现坐在我身边的天烟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老大姐坐在了我身边,深深地叹息了一下,对我说道:“早晨的时候,我喊你好几声,可是你睡得太沉了,根本叫不醒啊!我还担心你会误了比赛呢,还好你还是赶上了,要不太可惜了。”   “是我师父,他在我梦里把我骂醒了。”我眨着睡眼着看着老大姐说道,心里明白,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希望少一个竞争对手。   “注意了啊!宣布结果了啊!名单是按照交衣服先后的顺序排出来的,听到名字的人站出来,一共十个名额,没有点名的人,就回去吧啊。”戴着金属镜架眼镜的那个老师拿着一份名单站在大堂前严肃地大声说道。 第098章 :谁都别跟我抢   我听着老师宣布着名字,数着个数,八个了,九个了,到了最后一个名字了,也没有我……   十个名字全部公布了,老师重复了三遍,但是真的没有我。但是我一个朋友的名字在里面,她叫段天烟。   忽然很沮丧,我输了,我怎么就输了?!我抱着工具箱缓缓地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大门。   此时,天烟追了上来,慈眉善目地看着我说道:“你去布庄吧,不要留在宿舍了,明天天亮了再回小城。”   “不用了,我回宿舍凑合一晚就行,没事的。谢谢!”我拒绝道。   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大堂,发现这几天和我们相处的那几个老师现在都聚集在大堂前面的大桌子前,在欣赏前十名的“作品”。   只是我看见了谢留东老师手里的那一件碎花裙,他一直在拿着那件碎花裙对着其他的老师不断地夸赞着那件裙子的美妙之处。当我看见了那件碎花裙的模样的时候,我怒了!竟然有窃取了我的“作品”!   “那是我做的!”我跑了上去,对着正在热闹议论着的几个老师大声说道。   “哪是?”阿梨吃惊地看着我问道。   “留东老师手里的这件碎花裙就是我做的!是我做的!”我大声地重复着说道。   “可是衣服上面贴的不是你的名字啊。”谢留东老师对我说道,他的表情很愕然,显然他不知情。   “那你告诉我,上面贴着的是谁的名字?让那个人站出来!”我盯着谢留东激愤地说道。   忽然,宣布比赛结果的戴金属眼镜的王老师拿过了谢留东手里的碎花裙,看着我问道:“你凭什么证明这件碎花裙就是你做的?”   “拿来!我证明给你看!”我忍着心中的怒火,看着王老师说道。   “那不行,不能给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受刺激毁了它,这可是目前我们最满意的一件‘作品’,你说吧,怎么证明?”王老师警觉地看着我说道。   “你先问碎花裙上面贴着名字的那个人,你问问那个人,除了设计和做法上,这件碎花裙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我看着王老师认真地说道。   “你们十个人跟我排队来一下我的办公室。”王老师对留下来的那个十个进决赛的裁缝说道。   很快,王老师逐一问完了那十个人,他这样的做法分明就是不想让我弄清楚到底是谁在暗地里掉包我的衣服,是哪个小人在窃取我的劳动成果,他在庇护那个人,这让我内心更加愤怒。   “问完了吧?请问,这件碎花裙除了在设计和做法上,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我忍着怒火,平静地看着王老师重复问道。   “是啊,你倒是说啊!”谢留东老师也替我着急,催促着王老师。   “你说啊!这么多人在,你总该给这孩子一个交代吧?”阿梨姐看着王老师催道。   “这件碎花裙除了在设计上俏皮大方了一点,还有做工上面手法老练了一点,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王老师冷冷地看着我说道。   “错了!你把这件碎花裙胸前的那三颗大盘扣拆下来,可以看到三个血印,那是我剪布料的时候不小心剪破了手指,滴在上面的血迹!”我一边说着,一边把左手食指上的布条拆了下来,把伤口展示给老师们看。   “你拆啊!”谢留东鄙夷地看着王老师,催促着他亲手拆掉碎花裙胸前那几颗大盘扣。   王老师在几位老师的要求下,无奈地拿起小剪刀小心翼翼地拆掉了那三颗大盘扣……   “还真是!”其他的几个老师不禁唏嘘道!   “这件碎花裙确定一定是你的作品,我刚刚扫视了一下其他十个人的手指,没有一个人的手指是破的。”谢留东老师走到我身边,安慰道。   “谁说一定就是手指破了滴的血的!我流鼻血!”一个三十多岁的个子瘦高男裁缝站了出来,一脸无辜地狡辩道。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出来这件碎花裙特殊的地方?”我怒视着瘦裁缝问道。   “妹子,我真不知道你是这种人,偷听我和别人说话,知道了这件碎花裙的秘密,输了比赛还想窃取我的劳动成果。”瘦裁缝一脸无辜地看着我说道。   “好,那我问你,这件碎花裙上的大盘扣和普通的盘扣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我从桌子上拿起了一颗被王老师拆下来的盘扣,举在瘦裁缝跟前问道。   瘦裁缝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我,我直接逼问道:“如果普通的盘扣反着缝在了衣服上会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是反着的,会很难看,这种错误只有新裁缝学徒才会犯。”瘦裁缝心虚地说道。   “那你说这颗盘扣呢?如果它反着缝在了衣服上,会是什么样子的?说快点!”我怒视着瘦裁缝逼问道。   “也是反着的啊,难不成不会反着?”瘦裁缝皱着眉头心虚地说道。   “去去去!你滚!”王老师在桌子前把大盘扣反着摆在了衣服上,然后怒斥着瘦裁缝骂道。   瘦裁缝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没有狡辩的余地了,转身准备走……   “别走!我让你学习一下!我们章佳裁缝独门盘扣的来历!这种盘扣正面缝在衣服上是上花形状,反面缝在衣服上是下花形状,其实这种盘扣不分正反面的!如果你想学这门小手艺,可以来找我,或者找我师父,我们都愿意教你!”我举着盘扣到瘦裁缝眼前,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   瘦裁缝推开了我的手,尴尬地立场了。   “对不起啊,是老师失职,差点让愚木蠢材混进了决赛。”王老师走到我前面,道谢道。   我看了王老师一眼,心里很清楚,如果老师中间没人帮那个瘦裁缝,他一定很难混进去“掉包”,只是我明白,为了完成师父交给我的“任务”,我不能得罪了任何一个人。   至于那个瘦裁缝,是他太沉不住气,如果他忍耐下去,也许他那个暗地里帮他的老师,会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决赛名额多出一个来,只是他自己太没用,自己跳出来了!那就不能怪我要跟他抢了。   “王老师没有错,这么晚了,还在为大家忙碌,老师实在辛苦了。”我看着王老师说着违心的话。   我看了下,留下来的十名裁缝里面,有四位女裁缝,六位男裁缝,老大姐和天烟都进入了决赛,还有一位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女孩,男裁缝都比较年轻,年纪最小的可能只有十七八岁,年纪最大的不超过四十岁。   王老师把我们十个人的名字再一次确认了一下,然后男裁缝就跟着谢留东走了,我们四个女裁缝就跟着阿梨走。   “阿梨,我们这是去哪儿啊?”老大姐跟在阿梨身后问道。   “去一个好地方。”阿梨答道。   我们来到了大院外面,和那几个男裁缝一起上了一辆大汽车,连夜来到了一所郊区的公寓外。   公寓有一个小院子,一共三层,男裁缝住在二楼,我们女裁缝和阿梨一起住在三楼,一楼是厨房和大客厅。公寓环境很优雅,但是比较老旧,好像有一定的年岁了。   老大姐让我和她共一个房间,天烟和另一个女孩住一个房间,阿梨一个人一间房,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躺下了。   “楚瑅啊,以后别和天烟那丫头走太近,我总觉得那丫头的眼神邪乎得狠,指不定肚子里面卖的是什么药。”睡下的时候,老大姐低声对我说道,我的床就在她的床对面。   “她不会害我的,我来参加初赛的时候,就是她带我来的。”我盖好了被子低声说道。   “你还年轻,我看你昨天拉肚子指不定就是她害的,今天早晨看你没起床,她也没喊你一声,这丫头邪乎着。”老大姐低声说道。 第099章 :公寓里的老猫   “不会,是我自己吃坏了肚子,我睡得太沉,你不也没叫醒我么?我睡得沉,以前在裁缝铺,我就被师父骂过,骂我睡得跟猪崽似的。快睡吧,老大姐,累了一天了。”我闭着眼睛,睡意朦胧地说道。   其实谁在害我已经对我不重要了,我已经顺利进决赛了,我的目标是进前三,谁也别想挡我!好像越是有人在阻拦我,我越是想冲破阻碍,原本沉睡的斗志,瞬间被激醒了!   累了一天,躺在舒适温暖的被窝里,我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安稳,因为金剪刀就在我枕头下面,那些孤魂野鬼都不敢靠近。   只是睡得后半夜的时候,门外太吵了,把我吵醒了,我才发现老大姐已经不在房间了。   我听见走廊里有很多脚步声,我起床了,把金剪刀放在衣服口袋里,来到了门外,看见四五个人举着手电筒在走廊里找着什么。   “阿梨姐,你们在找什么呢?”我站在门口看着阿梨姐还有其他几个人,问道。   “有只夜猫跑了进来,一个晚上都在走廊里叫,大伙儿没办法好好休息。”阿梨姐一边照着手电筒翻看着角落,一边说道。   “我怎么没听见?现在不是没叫了吗?也许已经跑出去了。”我困顿地看着阿梨姐说道。   “野猫闹腾了一个晚上了,我们出来找,它就不叫,我们一回去,安静下来,它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叫,哎。”阿梨姐叹道。   “我最讨厌猫叫了,让我逮着它了,我一定打死它!”年龄最小的那个小男裁缝举着手电筒愤慨地说道。   “打死它太残忍了吧?”老大姐低声问道。   “不打死它,它没准还会来,我觉得这公寓起码建了三十年了,这样故意捣乱又聪明的猫,多半是公寓以前的主人留下来的老猫,它是在闹我们,它不欢迎我们,抓着了应该打死它,不然我们谁都别想好好休息。”小裁缝举着手电筒照着窗台说道。   “想不到小温年纪小小,却这么狠,连只老猫都不放过,它也许只是饿了,找到它,找点食物给它,它吃饱了就不会闹了。”阿梨看着小裁缝说道。   “不是我狠好吧,阿梨姐,你们不知道我小时候的经历而已,我最恨猫了,平日里装出一副可怜乖巧的模样,狠毒起来,兽性和野狼差不多。”小温看着阿梨说道。   “反正大晚上的瞌睡都被这野猫闹腾没了,要不你说说你小时候的故事,小温。”天烟举着手电筒照着角落的大花瓶后面,低声说道。   “我是可以讲的啊,就怕你们几个女同志胆小,一会儿被我吓着了,可别怨我。”小温清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惧,说道。   “我们女同志里面年龄最小都比你大,问问看,春妮,楚瑅,你们哪个不敢听小温讲的故事?”老大姐看了一眼春妮和我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反正我不怕。”   “我也不怕猫,我就是嫌它吵。”春妮看着小温说道。   “去一楼找找吧,三楼二楼都找过了,也许那野猫躲在一楼或者躲在院子里了。”阿梨建议道。   我也跟着他们几个人来到了一楼,其他几个男裁缝听见了动静也陆续起来了,都来到了一楼大厅里,这下大半夜的,热闹了。   “你们看看,所有的人都被这老猫闹腾起来,可见它不一般。我跟你们说说我小时候的故事吧。”小温看着大伙儿说道。   “讲吧,我最喜欢听那些邪乎事了。”四十岁左右的裁缝老大哥坐在了客厅里,靠在椅背上打着懒口说道。   “那我讲了啊,那时候我才七岁,我老家是农村的,我奶奶人勤快,天还没亮就去地头干活,路过一个坟头的时候,看见一只野猫趴在墓碑上面。她当时就感觉不妙,把锄头扛在了肩上,希望墓碑上的那东西能怕铁器。奶奶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因为去地头里面,非要经过那个坟头。”小温说着,眼神里全是恐惧。   春妮显然有些害怕了,挤到了我身边坐着,天烟和阿梨还有老大姐还在一边听着小温讲故事,一边在角落里到处找着藏起来的野猫。   “然后呢?继续说啊。”老大姐催道。   “谁知道,我奶奶走过那个坟头的时候,那野猫忽然叫了起来,声音可凄惨了,像是一个女人在哭……”小温绘声绘色地说道。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猫叫的时候,一般不是像女人哭就是像孩子哭。”老大姐低声回道。   “才不是呢,我奶奶扛着锄头经过墓碑的时候,那野猫忽然就叫了起来,声音凄惨着呢,呜呜呜地哭,像一个有怨气的女人在哭,我奶奶当时就想快点扛着锄头走过去,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可是走到墓碑前的时候,就走不了了……”小温坐在了大厅中间,看着我们瞪大眼睛恐惧地说道。   “小温,你讲就是了,别把眼睛瞪那么大,吓死人了。”春妮害怕地看着小温说道。   “我奶奶扛着锄头在原地转悠了好半天,怎么走都是在墓碑前,她知道这是撞鬼了,遇见了‘鬼打墙’了,她把锄头对着墓碑上的野猫大声吼了句滚开,可是那野猫一点也不害怕,而是哭得更凄惨,边哭边说人话……”小温讲的这里的时候,脸色变得煞白。   “嗯,说什么了?”我平静地看着小温问道。   “野猫说,坟里头的人还没死,快来人啊,挖坟开棺救人!”小温神经叨叨地大声说道。   “啊!啊!”突然,挤在我身边坐着的春妮尖叫了起来,正在讲故事的小温被吓得打了一个冷战。   “诶,小温讲的故事倒是没多吓人,你叫得吓死人了!大半夜的,比刚刚楼梯间鬼叫的野猫的叫声还要瘆人!”老大哥裁缝瞪着春妮低声说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看见了一个黑影从窗户外面飞了过去……”春妮带着哭腔说道。   “哪里?可能是那只野猫!”阿梨激动地拿着手电筒打开了大门,跑向了院子。   胆子大的几个人都跟着跑了出去,一起去抓野猫了,我倒是对抓猫不感兴趣,我觉得可能就是一只流连在这栋家宅里面的老猫而已,真犯不着这么多人去抓它,它也许只是不欢迎我们这些陌生人而已。   “小温,你接着讲你的故事啊。”我平静地看着小温说道。   “你不怕么,楚瑅姐姐?”小温脸色惨白地看着我问道。   “讲吧,虽然我怕,但是我喜欢听。”春妮看着小温说道。   “我不怕,你讲吧,你还没讲完呢。”我对小温说道。   “接着讲,哪天我也和你们讲讲我亲身经历的邪乎事。”老大哥看着我们说道。   “那野猫大声哭着喊着坟头里面的人还活着,要我奶奶用锄头把坟挖开,但是我奶奶心里很清楚啊,那是一座老坟了,几十年的老坟了!怎么可能还有活人在里面?我奶奶着急了,又走不出那个墓碑前的几步地,她挥起了锄头就砸向了坟头上的野猫!”小温瞪大眼睛激动地说道,圆睁的眼睛仿佛看见了那阴森鬼魅的场景。   “啊!野猫挠人了!”突然院子里传来阿梨的惊叫声。   “喵呜!”紧接着传来一只老猫愤怒的叫声。   阿梨和那几个出去抓野猫的人进来了,老大姐手里头禁锢着一只瘦削的老黑猫,黑猫圆睁着绿眼睛看着我们,眼神里都是愤怒和敌意。   我看见阿梨的手被抓伤了,出现了三道血痕,看来是她抓猫的时候,不小心被猫爪挠伤了。 第100章 :致人命的猫毒   “阿梨姐,你被猫抓伤了!”小温惊慌地看着阿梨姐右手背上的伤痕说道。   “一点皮外伤,擦点药就好了,别大惊小怪的,老大姐抓住了这只野猫了,你们看怎么办吧?”阿梨平静地说道。   “打死它啊!放它的血,你只有喝了它的血,你身上的猫毒才会根治,要不然你会有危险!”小温神叨叨地说道,模样很吓人。   “胡说,哪来的猫毒?一点小皮外伤而已,我小时候就被猫抓过,现在不也活到六十岁了,好好的!”老大姐瞪着神神叨叨的小温说道。   “那是你幸运,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当时我奶奶拿锄头去砸猫,那野猫忽地就从墓碑上跳了起来,扑到了我奶奶脸上,把我奶奶的眼睛下面抓伤了,后来我奶奶整个眼睛都瞎掉了。村子里请来的老道士说要去抓那只挠我奶奶的野猫,杀了猫放血,喝猫血才能救我奶奶的命。村子里人的团结啊,一夜之间全部出门去找那野猫,去墓碑前等了几天,还是找不到那野猫,后来我奶奶病死了。”小温难过而恐惧地说道。   “喵呜!”只见老大姐手里头的那只野猫瞪着小温凶狠地叫了声。   “杀了它!快!”小温指着野猫愤恨地说道,眼神里满是恐惧。   “阿梨,你自己决定吧,毕竟你受伤了,你觉得我们是杀了它放血给你喝,还是放了它,把它扔远一点。”老大姐提着用力禁锢着还在拼命挣扎着想逃跑的野猫,看着阿梨说道。   阿梨看了一眼情绪激动的小温,又看了看沉默的大伙,盯着老大姐手里的野猫,犹豫了半天,说道:“还是,还是杀了它吧,扔再远它都回来的,老猫识途,到时候又跑回来半夜乱叫,扰了大伙的清静不说,万一抓伤了你们哪位裁缝的手,那就不好了。”   “好,你们谁来杀猫,我不杀生。”老大姐提着野猫,对着在场的十几个人问道。   小温看着野猫害怕地后退了几步,其他人也不敢接话,沉默了许久后,老大哥伸手接过了老大姐手里的野猫,低声叹息着说道:“我来吧,杀只野猫而已。”   “给,刀!”小温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厨房,拿出了一把菜刀递给了老大哥。   老大哥皱了皱眉,接过菜刀,独自走到了门外的院子里,只听见一声猫的惨叫声……   阿梨听见猫垂死的时候的惨叫声,走了出去,大伙儿没有跟着出去看,知道阿梨是去喝猫血去了,谁也不想让她尴尬。   “猫死了,大伙儿都回去休息吧。”老大姐阴沉着脸低声对大厅里的人说道。   我们都陆续上楼回房间了,我看见春妮走在谢留东老师身后低声说道:“留东老师,我好怕,你怕吗?”   谢留东边上楼边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我虽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是我尊重每个人的看法,早点睡吧。”   “嗯。”春妮轻声应道。   我们几个女裁缝上到了三楼,老大姐看着春妮说道:“哟,和留东说上话了,脸都羞红了,啧啧啧!”   “这有什么,我如果没嫁人,我也会喜欢上留东这样的男子。”天烟拉着已经羞红了脸的春妮,边走向她们的房间,边回了老大姐一句。   “不知羞!”老大姐低声说道。   我回到了房间里,一头就倒在床上,钻进了被窝,心里想,猫都死了,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楚瑅,你相信这个世间上有鬼吗?”老大姐坐在她的床上,看着我低声问道。   “信,睡觉吧,老大姐,明天不知道又要被安排去学什么。”我盖好了被子,低声说道。   “你见过鬼吗?”老大姐低沉着声音,阴森森地问道,听着她苍迈的声音,我忽然害怕了。   “见过啊,你想说什么?”我睁开眼睛看着老大姐问道。   “我没见过鬼,但是我见过妖。”老大姐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阴森森地说道,她的两只眼睛忽然发出绿色的亮光,吓得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看见老大姐张开了嘴,嘴里露出了猫牙模样的獠牙,我掏出了金剪刀握在手里,警觉地看着老大姐说道:“你是猫妖!”   “嘭!”突然,老大姐闭上了眼睛,重重地倒在了床上,像是昏死了过去,一动不动。   我喊了几声老大姐,可是她却丝毫没有动弹一下,也没有应声,像是死了。我不敢靠近去,只是慌忙穿了鞋子,来到了走廊里,对着门外大声喊道:“救命啊!老大姐昏倒了!出事了!”   天烟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接着春妮也跑了出来,向我这边走了过来,很快,其他的人都来了,围在老大姐的床前。   “死了。”阿梨用手指试了一下老大姐的鼻息,低声说道。   “刚刚还好好的,还和我说话呢。”我惊愕地看着双眼紧闭的老大姐,难过地说道。   忽然,我看见了老大姐的手心,手心里有血迹,我凑近看了一下,她的手心像是被猫挠破了,有明显的抓痕,伤口上的血迹还是新鲜的。   “阿梨,老大姐是不是被刚才那只野猫抓伤过?”我看着阿梨的脸问道。   “不知道呢,当时抓猫的时候很紧张,根本没注意到,现在我才看到她手心里的伤痕。”阿梨皱着眉头看着老大姐手心里的伤痕难过地说道。   “是那野猫索了老大姐的命,它恨老大姐,恨老大姐抓了它,害它被杀死了。”小温站在旁边,害怕地说道。   “你们别瞎猜,老大姐上年纪了,我看她的症状很像是中风了,我出门去报案,让验尸官来看看就知道了。”谢留东冷静地分析道,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这些大伙儿都无心睡觉了,一个个站着站着,坐着坐着,在房间里闷声看着老大姐的尸体,大伙儿心里都很难过,平时最爱说话最热心的老大姐死了。   后半夜的时候,谢留东带着几个警察和一个验尸官来了,验尸官掰开了老大姐的嘴,看了她的嘴和舌苔,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她的眼球,还看了看她手心里的抓伤。   我发现之前老大姐的绿眼睛和嘴里的獠牙都消失了。   “中风了而已。”验尸官淡淡地说道。   我看见警察在阿梨那里了解了一下老大姐的姓名和住址,登记了下,没多问什么,几个警察抬着尸体走了,说是会通知家属去警察局的停尸房领尸体。   “都睡吧,中风了而已,没有什么鬼怪作祟,都别吓唬自己了。”谢留东叹息着说道,劝着大家安心回去休息。   “楚瑅,走,去我房间睡,我那里还有一张床,你抱着被窝过来吧。”阿梨看着我说道,她担心我一个人睡在这刚死了人的房间里会害怕。   我抱起被窝,看着老大姐的空床,真的不敢相信,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了,人都说生死无常,但这也太突然了!   睡在阿梨的房间里,我心里忽然很难过,莫明地伤感突如其来,侵袭着我一直在伪装坚强的内心,我想到了爹娘,想到了师父,想到了如绪,还有如城,以及很多人很多事……   “你哭了?”阿梨听见了我低声的啜泣,轻声问道。   “没,没有。”我躲在被子里面,忍着哭声低声回道。   “别盖着头睡觉,那样不好。”阿梨站在我床边,低声说道,说着她开始用手拉着我的被子。   我从被子里面露出了头,侧脸看了一眼阿梨,突然看见阿梨的眼睛发出了绿光,像刚才那只野猫的绿眼睛发出的绿光,也像老大姐死之前眼睛里发出的绿光。顿时,我的悲伤全部被吓走了…… 第101章 :西域的黑血猫   “我还是想回之前那个房间睡。”我看着阿梨说道。   “为什么啊?你不怕吗?”阿梨不解地问道,眼里的绿光渐渐消失了。   “我想等老大姐,我不怕。”我看着阿梨的眼睛答道。   “傻孩子,老大姐已经死了,不会回来了。”阿梨难过地看着我说道。   “她会回来的,我过去了。”我下了床,抱好了被窝,对阿梨说道。   “好吧,如果害怕的话,就过来吧。”阿梨无奈地看着我说道。   “嗯,放心吧,我不怕。”我抱着被窝离开了,回到了我和老大姐住的那个房间,铺好了被窝,关好了房门,开着灯,准备睡觉了。   我开着灯睡,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突然在梦里看见了一对绿色的猫眼睛,吓得猛然醒来,发现灯不亮了,老大姐的床上坐着一个黑影。   “老大姐,是你么?”我坐了起来,手伸到枕头下的金剪刀,低声问道。   “小丫头,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老大姐苍老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响起。   “我觉得你一定会回来,你到底是怎么了?验尸官说你是中风了?是真的吗?”我看着黑影低声问道,手在枕头下握住了金剪刀。   “笑话,那些酒囊饭袋,不把我一个老婆子的命当命,想草草结案而已,我不是中风,是有人害死了我。”老大姐低沉着声音,有些生气地说道。   “谁害死了你啊?你之前说的妖是怎么回事?我看见了你当时的眼睛变绿了,牙齿也长长了……”我把右手搁在枕头下面,握着剪刀,看着老大姐询问道。   “留下的这几个裁缝里面有养猫的高手,而且那个养的还不是一般的猫,是能害人性命的黑血猫。”老大姐阴森森地说道。   “黑血猫是什么猫?”我盯着老大姐的鬼影,低声问道。   “那是西域人用毒蛇毒蝎养大的一种猫群,它们从小就吃毒蛇毒蝎长大,血液是黑色的,全身都是毒。很久很久以前,边境爆发瘟疫,中原上的名医都束手无策。后来一个游历的道士发现了瘟疫的根源是一群行动有序的野猫,它带领乡民捕杀了大量野猫,杀猫放血,救了不少人。”老大姐低声讲道。   我忽然想起了阿梨,她喝过了猫血,可是眼睛还是会时不时在夜色里发出绿光,难道猫毒没有根除?   “可是阿梨喝过了猫血,眼睛还是会发绿光啊。”我不解地看着老大姐的鬼影,说道。   “那些虎狼之心的西域人,为了进一步控制边境入侵中原,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在黑血猫身上加上了鬼术,被黑血猫伤过的人,不但会中毒,中毒后血液里不再能查不出毒液,而且喝了猫血也只能暂且保命,不能彻底解毒。中毒了的人的魂魄会被黑血猫的猫魂一点点侵噬,最后丧失人性,成为杀人传播猫毒的傀儡,不明白真相的人会把那些中了黑血猫猫毒的人称为猫妖。”老大姐阴森森地解释道。   “你早就知道自己中了黑血猫的毒吗?”我问道。   “一开始,在集体宿舍有猫叫,我就怀疑我们这批人里面有人懂猫毒术,但是我不太确定,毕竟那种邪术已经失传很多年了,黑血猫的故事只会在老人讲给孩子们的故事里出现。今天晚上被那野猫抓伤了,我甚至都没有确信,那就是黑血猫,直到我回到房间,死之前看见了一只黑猫魂,我才明白,我真的是中了黑血猫的毒,不过死了也好,比活着痛快,因为就算了杀了黑血猫放血救命,暂时活了下来,不出一个月,真正的猫毒发作,将生不如死。”老大姐低声叹息道。   “既然这种邪术没有蔓延开来,一定是当时出现了高人,铲除了邪术的根源,要不然早就天下大乱了。这只是一场比赛而已,犯不着要用这种阴毒的邪术来害人性命吧?”我怀疑地看着老大姐的鬼影问道。   “听老人说,当时懂猫毒术的西域人全部被抓了起来,被坑杀了,但是还是有极个别的人苟活了下来,暗地里把这种邪术流传了下来……害人性命对于那些懂猫毒书的人来说太简单了,就和掐死一只蚊子那么简单,我想隐藏在这些人中间的那个人可能还没想动手,是我们不该抓了他的猫。”老大姐低声叹道。   “那你凭什么确定懂猫毒术的人就在我们这些人中间,城里到处都有猫,可能今天晚上的那只黑血猫真的只是误闯了进来呢?”我还是无法相信,我们这些裁缝里面有会那种阴毒邪术的人。   “黑血猫可不是一般的野猫,它们的主人在哪儿,它们才会出现在哪里。”老大姐阴森森地说道。   “这样啊,那阿梨怎么办?她还能活多久?如果她变成了猫妖,那我们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阿梨姐?可以破解猫毒术?”我担心地问道。   老大姐沉默了一会儿,低沉着声音对我说道:“我劝你还是离开这里吧,早点离开这个地方,早点远离危险,别为了那一点虚名头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不值得。”   “我不走,如果我就这样回去了,我师父一定会骂我没出息,遇到困难就放弃了。”我冷静地看着老大姐的鬼影,说道。虽然我不想死,但是我不可能被一团连脸都看不清的鬼影的鬼话吓唬到退赛。   “我走了,我得赶路去黄泉了,既然你这么不听劝,我也无话可说了,死了变成了鬼,在阴间路上碰上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老大姐阴森森地说道,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消失了。   我握着剪刀,穿了鞋走到门口,看了看走廊,走廊里黑漆漆静悄悄的,我关上了房门,按了一下灯的开关,灯亮了。   刚回到床上,把剪刀放在枕头下面,灯又忽然熄了,我有些恼了,累了,倦了!   我握着剪刀转身对着黑漆漆的房间喊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说了,我是不会走的!别再劝我了,吓唬我也没用!”   “你安心睡吧,我在旁边守着你。”忽然,房间里响起如城温柔而平静的声音。   “你怎么又来了?”我看着站在门口的如城问道。   “我……”   “你只是路过?”我抢了他的话,无奈地问道。   “我,我只是路过。”如城低声说道,声音里透着无奈和悲凉。   忽然,我觉得自己错了,不该把无明的怒火发泄在如城身上,我那样的反问丝毫没有给他留一点尊严。   “你安心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不会再有谁来打扰你了。”如城坐在了老大姐的床边,平静地说道。   “你?你是那些孤魂野鬼的对手吗?”我疲倦地坐在床上,看着如城问道。   “至少有我在,那些孤魂野鬼不敢轻易进来,他们不会轻易靠近一个并不了解的同类。”如城轻声说道。   “你觉得老大姐说的话是真的吗?这世间真的有她说的那种猫毒术吗?是不是在我们这些人中间真的有人懂猫毒术?”我看着如城惨白的脸,问道。   “她说的都是真的。”如城答道。   “那阿梨怎么办?她真的会变成猫妖吗?”我害怕地看着如城问道。   “以前的阿梨已经死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会一点一点丧失人性,她可能会一个一个杀掉你们,留下最后几个没有威胁的人进决赛,也可能让你们这些人大部分都中猫毒,决赛的时候丧失本性,无法靠正常人的意志进行比赛,留几个没威胁的人,陪着他比赛,让他顺利进前三。”如城平静地答道。   “他这么想赢金字招牌,他为什么不直接抢?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害人性命?”我恼怒地问道。   “抢来的和‘赢来的’区别还是很大的,有些人可以为了所谓的虚名拼命,更不要说害别人的命了。”如城淡淡地答道。 第102章 :恍惚似故人来   “那我该怎么办?有没有办法破解猫毒术?”我看着如城迷茫地问道。   “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阿梨,让她在变成猫妖之前,杀了她,然后杀遍城里的猫,毒杀也行,下陷阱也行。没有别的办法了。”如城答道。   “杀阿梨我做不到,杀光全城的猫也不可能,我只能求自保了。”我无奈地说道。   “自保很简单。”如城平静地看着我说道。   “怎么简单?”我站了起来,看着如城问道。   “你出去,敲阿梨房间的门,把她叫出来,说你害怕,让她陪你去楼下大厅倒杯水喝。”如城平静地看着我说道。   我按照如城教我的办法,叫出了阿梨,她牵着我的手走到了楼梯口,突然如城出现在我们身后,他用手猛地一推,我和阿梨同时滚下了楼梯!   滚到第二层楼梯口的时候,如城拉住了我,却还是猛地把阿梨顺势继续推下了楼,我躺在地上,浑身疼痛,眼睁睁地看着阿梨摔下了一楼大厅的地上,摔得嘴里和鼻孔里流出了血,她摔死了,死的时候眼睛都没有闭上……   “如城,你怎么可以……”我惊慌地看着挡在我身体前面色平静的如城,吃惊地问道。我发现我的左腿剧痛难忍,好像骨折了……   很快,大伙儿被吵醒,纷纷跑了出来,如城看着我说道:“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说完,如城消失了,我看见了他眼神里的泪光和无奈,他“杀人”了,一向温和淡漠的如城,竟然杀人了……   天烟和春妮跑到了我身边,他们想扶起我,留东老师却制止道:“别乱碰她,她很可能骨折了……”   “又死人了!”老大哥跑下楼,一只手试着阿梨的鼻息难过地说道。   “不就是一场比赛吗?大家都是同行,为什么要这么心狠手辣?”我忍着腿上的剧痛,无奈地哭着说道。   可是没人回应我,都沉默着,我知道那个人一定听见了我的质问,那个试图用猫毒术控制赛事,进入前三名的裁缝,他就隐藏在我们这些人中间。   我被他们几个人抬着连夜送到了医院,而阿梨的尸体就躺在大厅里,等待着她省城里的家人来领回去。   天烟和春妮还有留东老师陪护着我来到了医院,医生看了下我的伤势,说最好动手术,那样恢复得快一点,不容易留下后遗症。   “留东老师,我想要参加决赛,我要动手术,那样会好得快一点,比赛那一天我可以坐轮椅去,请您一定要帮我。”我躺在病床上看着留东老师苦苦哀求道。   “放心吧,你愿意动手术就动手术,比赛那天我们来推你去比赛现场,让你顺利参加决赛。”留东老师看着我认真说道。   “是啊,医药费我帮你付了,等你伤好了,以后来布庄再还我,你师父是我们布庄的老主顾了,这点忙我应该帮的,比赛那天,我们亲自来接你去。”天烟轻轻拍着我的手,安慰道。   “谢谢,谢谢你们!”我含着泪,感激地说道。   “准备紧急手术了。”忽然走进一个护士,对我们说道。   很快,我被医院的护士和医生推进了手术室,麻醉师给我打了麻药,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我睡醒的时候,已经天亮了,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病床上,病房里静悄悄的。   麻醉醒了,腿上的伤口开始疼了,感觉整条左腿都被固定住了,我伸手摸了一下,是膝盖以下完全被石膏之类的包裹住了,小腿几乎无法动弹。   “七号病房的病人应该醒了吧?我们先去二号病房看看那个小孩。”我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子好听的声音,听起来很像一个人。   “池医生,一会儿还有一台手术,紧急手术,在三号手术室。”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嗯,准备一下,我马上去进手术室。”那个男子应道。   池医生?难道真的是如绪?我再也躺不下去了,忍着疼从床上坐了起来,扶着床沿,右脚先穿上了鞋,一只脚点地,左腿悬吊在空中,我单腿跳到了病房门口,打开了房门,靠着门边的墙……   我的泪瞬间湿了我的眼眶,虽然只是看见了他的背影,看见他身旁左右都簇拥着医生和护士,看着他穿着白大褂匆忙而精神的背影,仿佛他就是那个“指点江山”的英雄……   他越走越远,医院的走廊很长,可此时,我希望这走廊再长一点,再长一点,让我多看一眼他的背影……   泪水不停地从我眼眶中涌出,他走得好快,步伐矫健,明标明确!他太忙了,他又要去做手术了,那些医生和护士簇拥着,听着他的指挥,他成功了,他学到了国外先进的医术回来了,他回来了……   而此时的我,只要朝着他的背影大声喊一声“池如绪”,也许他就会回头,回头看见我,可是平日里胆大洒脱的我,此时却失语了。我不好意思去喊住他,他如今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而我,身体里流淌着狼血,身边围绕着阴魂和鬼怪……   看着他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我早已哭得满脸是泪,我靠在门口的墙上,无数遍回忆着他出现在我脑海里的画面,回味着他的背影,这一天我盼了太久,盼得整颗心都要荒芜了,可是当我看见他的时候,我却喊不出他的名字……   “你怎么起来啦?还不快回去躺着!”一个小护士走到我跟前,看着我说道。   我擦了擦眼泪,回到了病床上,护士给我送来了早饭,帮我换了药,就出去忙去了。   我一口一口喝着医院的白粥,一口一口吞着自己的眼泪,我知道我是太高兴了,也是太心酸了,我没想到,如绪真的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中午的时候,我坐在病床上,窗户外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我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动静,仔细地分辨这走廊里的人的说话声……   “七号病房的病人早晨就醒了,池医生。”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听见池医生这三个字,我内心又开始翻起巨浪。   “嗯,我去看看。”如绪应道。   “咚”地一声,女护士把门推开了,我看见如绪走了进来,我痴痴地看着他的脸,看着他朝我走了过来,像是在看一个美丽的梦境。他身后跟着进来好几个巡病房的医生和护士。   “楚瑅,还疼吗?”如绪看着我轻声问道,温柔的眼神里折射出无数的亮光。   “如绪……哥哥……不,不疼。”没有出息的我,看着如绪温暖安静的脸,竟然说话都结巴了。   “听你的老师和同伴说,二十天后你要参加裁缝决赛,几年不见,小姑娘你长大了啊,这么疼的手术,也不喊疼,现在麻醉醒了,应该很疼的。”如绪轻声细语地说着,而我却早已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我享受着他温柔的眼神,温暖的声音,害怕这是一场梦,害怕我一不留神,梦就醒了。   我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痴痴傻傻地盯着如绪的脸看着,我有好多的话想对他说,可是此时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知从何说起啊。   “嗯?说话啊,楚瑅,疼吗?疼的话告诉我,我给你开止疼药。”如绪盯着我痴痴的眼睛,问道。   “不,不疼。”我看着如绪温柔的眼神,答道。   “真不疼?你不怕疼?”如绪微笑着看着我的眼睛,重复问道。   “不,不疼。”我含着泪,忍着内心的酸楚,盯着如绪的脸答道。   我心里很清楚,他很忙,那么多医生和护士都在等着他,还有他的病人,都很需要他。我不贪心,我就想多看他一眼,我也不说话,我也不哭。 第103章 :突然消失的人   “我去忙了,有空再来看你。”如绪微笑着看着我轻声说道。   “嗯。”我看着他温暖的脸,应道。   “护士长,这个小姑娘是我妹妹,希望你能有空多照顾一下,因为我太忙了,一会儿还有台手术。”如绪一边走向门外,一边对身旁的女护士说道。   “好,放心吧,池医生。”女护士应道。   我看着那一行人跟着如绪走了出去,很快,我的病房又恢复了安静,只是我的内心再也无法平静……   直到傍晚,我又听见了走廊里如绪的声音,他的脚步总是那么匆忙,他的声音虽然略带疲惫,可依然是那么温柔,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我的心弦上,拨弄起无限涟漪。   突然,门被推开了,如绪推着一辆轮椅走了进来,把我抱到了轮椅上,笑着说:“终于忙完了,我推你去医院的大院里转转吧。”   我痴痴愣愣地看着如绪,竟一时说不出话来,看着他干净的脸干净的眼神干净的白大褂,仿佛天使一样,忽然降落在我灰暗的生活里。   我感激,对生活顶礼膜拜,我不敢和他说话,害怕惊扰了这般美好的梦境。   如绪推着我来到了大院子里,夕阳洒在院子里的地板砖上,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推着轮椅的如绪,看见夕阳下他平静的脸上一抹淡淡的笑。   “章佳师傅还好吗?”如绪轻声问道。   “挺好的,如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努力平息着内心激动的情绪,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刚回来不到一个月,是直接被医院从那边的大学请来的,一来到这里,就一直在忙,每天的手术都排得满满得,我总想着一有空就去看你们,可是一直没有时间。你还是叫我哥哥吧,你叫如绪的时候,声音感觉听起来很像一个人。”如绪淡淡地说道。   “像谁呢?”我低声问道。   “像Mermaid,不过我知道你不是,只是声音像。”如绪淡淡地答道。   “Mermaid?是美人鱼的意思吗?她是谁?”我回头看了一眼如绪,问道。   “她是美人鱼,不过好像是条不会游泳的美人鱼,她救过我,只是她又回到了大海上了。”如绪淡淡地笑着,答道。   “是克莱德河的那条‘美人鱼’吧,如绪,她回到她的故乡去了。”我含着泪轻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如绪停了下来,走到我跟前,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看着如绪的眼睛,我再也无法平静,我忍着眼泪,对他说道:“她在河底被大水怪刺伤了,是你救起了她,把她抱到船上,她乘船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如绪情绪有些激动,看着我的眼睛,重复问道。   “如绪,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你相信我们周围有人不仅能看见鬼魂,还能和那些鬼魂沟通吗?你相信我曾经在一副漫画上见过你的脸吗?”我忍着内心的疼,不敢看如绪的眼睛,问道。   “以前我不相信,可是遇见Mermaid后,我相信了。”如绪轻声答道。   “我是在一个外国通灵漫画作家的漫画册里看见你的故事的,所以我知道你和你的Mermaid之间的故事。”我狠心撒了谎,含着泪,答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就是Mermaid呢!那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你不但能通灵,还能变脸!怎么可能呢?!”如绪吃惊地看着我,说道。   我忍回了眼泪,淡淡地笑着,看着如绪说道:“怎么可能?如果我是那样的人,难道你不怕吗?”   “那是挺可怕的,你就可爱乖巧的邻家妹妹,你怎么可能是那种诡异恐怖的人呢?”如绪看着我说道,可是他的眼神里分明有怀疑。   “如果比那种人还可怕,你会离开我吗?会和我保持距离吗?”忽然心酸不已,我看着如绪,认真地问道。   “怎么可能?你别和我开玩笑了。”如绪笑着说道。   我努力地吞着眼泪,笑着说道:“担心你太累,和你开玩笑,这样你就不会那么疲倦了。”   “太阳下山了,风冷了,我推你回去吧,我晚点还有一台手术,你安心养伤,等你决赛那天,我一定抽空去给你加油。”如绪推着我回到了医院里面,对我说道。   “太忙的话就别勉强自己了,我自己能行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看着如绪说道。   “我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如绪微笑着说道,把我从轮椅上抱到了病床上,只是他好像在故意回避我的眼神。   “如绪,你,你是一个人回来还是……”我看着如绪走到了门口,准备离开,我还是问出了这个我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的问题。   如绪忽然停了下来,笑着回头看了我一眼,问道:“你觉得我有那个从英国带个嫂子回来的魅力么?”   “当,当然有。”我看着如绪的脸答道,心里却在害怕,在彷徨。   如绪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转身站在门口,笑着说道:“我比较喜欢传统的中国的女子,温婉,含蓄,外国的女人太热情了,我有些招架不住,没带一个洋嫂子回来给你看看,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不,不会。”我看着如绪脸上灿烂的笑容,刹那间仿佛看见了春天。   “好了,我该忙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如绪看了一下手上的表,对我说道,说完转身匆忙地离开了。   忽然很高兴,又很难过,原来单恋一个人是这么痛苦的事情,那几个字竟然是那样难以启齿!   夜里,我开着灯,静静地靠在病床上,眼睛盯着房门,听着走廊里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夜深了,我睡着了,接下来的十几天的日子里,如绪都没有出现过,我有些害怕了,难道之前的相遇只是一场梦境?难道他还没有回来?   离决赛还有一天的时间了,我拄着拐杖来到了医院的走廊里,坐在走廊里的长凳上,等了如绪一天,也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晚饭的时候,我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出来,我看着送饭来的小护士问道:“你知道池医生去哪儿了吗?”   “他去外省的医院参加一个紧急会诊了,都离开了半个月了。你不知道啊?他不是你哥哥吗?”小护士看着我说道。   “原来他不在医院啊,他是,是我哥。”我低声说道。   “可能那天太晚了,医院也是临时接到的电话,他怕打扰到你休息,就没有告诉你吧。”小护士对我说道。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呢?”我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听说你明天就出院了,有人来接你吗?池医生买了这台轮椅给你,明天你直接可以坐轮椅出院。”小护士看着我说道。   “有,有人接我的,谢谢你,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感激地看着小护士答道。   吃完晚饭,我独坐在医院的病房里,开着灯,感觉心是空的,对明天的比赛也没什么信心,无孔不入的失落感吞噬着我孤独的灵魂。   直到很晚,我才慢慢睡着。天亮的时候,天烟和春逆来了,推着我的离开了医院,来到大门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看不到他的身影。   “天烟,春妮,这些天你们都还好吗?都学了些什么?”我问道,她们俩抬着坐在轮椅上的我上了车。   “因为连续死了几个人,举办方临时决定,把我们几个裁缝全部隔离开,每个人都被秘密地带到不同的地方,有老师一对一给我们上课,所以这些天我们都没有机会来看你。留东老师现在在比赛现场忙,也没办法抽空来。”天烟对我说道。 第104章 :外号叫金剪刀   “看见你们来了,我就很高兴了。大家都好吧?”我问道。   “都挺好的,举办方还加了一个人进来,现在决赛还是十个人,老师宣布,谁在意外离开,就临时加入进来,凑足十个人,老师找来的裁缝好像都不是一般人,都挺厉害的。有的人是因为特殊原因,没有赶上初赛。”天烟耐心地说道。   “这样挺好,天下裁缝数不胜数。”我感叹道,觉得这个办法挺妙,临时加人进来凑足名额,而且是秘密地进行,让那个暗地里想操控一切进入决赛前三的那个裁缝防不胜防。   车子很快到底了比赛现场,让我吃惊的是,比赛现场是在一个宽广的广场上面,广场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只是比赛场地被封锁了起来,四周全是密网状的铁丝高墙。   天烟和春妮推着我进入了现场,是留东老师亲自给我们开的门。进去后,门就彻底被锁上了。   我看着差不多五米多高的铁丝网墙,觉得别说是黑血猫了,可能连只小老鼠想爬进来都是问题。   十台缝纫机,十个裁缝桌,十把凳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偌大的广场中间。现场还有穿着制服的警察,评委老师坐成了好几排,许多老师我都不曾见过。   这样的场面,这样的阵势,瞬间让我内心激起了无限斗志。铁丝网墙外面围着很多看热闹的人。我觉得任何一个进入了这场决赛的裁缝,想必此时此刻都想赢!   十名裁缝全部就位,留东老师把我的工具箱拿给了我,我坐在轮椅上,他坐在我的裁缝桌的一旁,随时准备帮我推轮椅。   “开始出题了啊,我们的比赛规则是一局定胜负。大家只有这一次机会!所以一定要珍惜要慎重!”王老师举着大喇叭严肃地说道。   一个陌生的老师开始按顺序给我们发布料和针线,依然是每一个裁缝得到的都是一模一样的布料、纸样和针线,看布料的面料和颜色,这一次好像是要给男人做衣服。   “可以开始了,尺寸都写在了你们每个人桌面前的纸上了,按照纸上的尺寸,自己设计做一套男装,记住布料都是一样的,剪坏了也没有多余的,下午三点交衣服。”王老师宣布道。   我看了下布料,是黑灰色的“的确良”布料,时下最流行,最受老百姓青睐的高档布料。   这种布料适合做西装、中山装,不仅挺括,还免烫。我不知道天烟他们这些天都在学习什么,也许他们学了最先进的西装制作技巧,而我脑子里对“的确良”布料的利用,仍旧停留在师父教给我的传统层面。   我想了想,不知道怎的,阳光洒在我身上,我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几年前,如绪穿着一身中山装站在门外夕阳下的场景,我顿时决定,我要做一套中规中矩的中山装。   我看见其他好几个裁缝开始在画纸上画样图,可是对于做了几年中山装的我来说,画图纸是多余的,我直接按照尺寸,开始剪纸样了。   传统的中山装比西装做工复杂,此时我脑海里已经没想要一定赢比赛了,我就想用祖传的金剪刀,在这么多评委老师和这么多围观的老百姓面前做出一套最朴实最完美的中山装。   我量了一下布料,大概就够做一套男装,没有多少富余的。所以,如果万一剪坏了关键位置,那么整套衣服就会留下致命的瑕疵。   金剪刀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外面围观的群众不禁唏嘘感叹:“金子做的剪刀啊!金剪刀啊!”   此时的我,更没有意识到这么做有多么招摇,只觉得这样盛大的比赛,一定要用上祖传的金剪刀,才配得上这样的气场。我不依赖谁,我不奢望自己进前三,但是我心里却总在不断暗示自己,剪刀里有一丝泠风的残魂,他一定会助我一臂之力。   下午的时候,我一气呵成,把中山装完成了,交到了评委手里,收拾了好工具箱,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回家”了。   其他的几个裁缝也陆续交了他们各自做的西装,我看了一下,确实是很新潮的西装,好几套的样式,都是我不曾见过的,看来这段时间他们确实学了不少新鲜玩意。   相比之下,我的那套中山装太普通了,我觉得我输定了,也罢,回去跪搓衣板了。不过我的腿都成这样了,跪搓衣板恐怕要延迟一段时日了……   忽然,十个人穿着我们做好的衣服站成了一排,看着他们身材各异,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年龄最小的估计只有十八九岁,年龄最大的有七十几岁。   我看见我的中山装穿在了那位七十多岁的老爷爷身上,他头发斑白,胡子花白,精神矍铄,穿着我做的中山装像极了一位老学者。   我再看看其他裁缝的作品,很漂亮的西方燕尾服,穿在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身上,气质完全不搭调……   还有一套设计很独特的西装,却穿在了一位身材矮胖的老先生身上,虽然大小合身,但是那裹紧的前胸,粗短的两条腿,实在看不出这套西装的美感在哪里……   忽然,我觉得自己又有希望赢了!   我看见王老师在每一位“模特”身上贴上了号码,从一到十,每位评委手里有一票,我们十位裁缝手里每人也有一票,开始进入投票环节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那一票投给了七十岁的老爷爷,我是真觉得,中国人穿中山装最好看!   很快,投票结果出来了,重要的颁奖时刻到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人群,多么渴望这一刻,能与如绪分享,哪怕没有进前三,我也希望转身能看见他温暖的笑脸。   王老师举着大喇叭开始宣布比赛结果了,这一刻我忽然释然了,复赛我都差点没进,决赛前三名更多是未知数,我很可能会与“金字招牌”这样的殊荣失之交臂。   比赛结果出来了,前三名都是男裁缝,我输了,天烟也输了,男裁缝赢了,前三名全是男人……   “天烟,春妮,麻烦你们送我去坐车好吗?我要回去了。”我抱着工具箱,对天烟和春妮请求道。   “走吧。”天烟淡淡地说道,她脸上倒是多出了几分从容,春妮有些失落,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我被天烟和春妮推着离开了比赛现场,走到门外,走过围观的人群,人群里面不断有人在喊:“金剪刀!金剪刀才应该是第一名!金剪刀!”   “坐在轮椅上的‘金剪刀’,不简单啊!”人们在看着轮椅上的我唏嘘,大家好像对比赛结果不太满意。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是章佳裁缝铺的章佳楚瑅,我家在云夕县,欢迎大家去我家裁缝铺做衣服。”我微笑着对着围观的人群说道。   背后是颁奖现场,留下来的全身男人,我们三个女裁缝已经默默离开了,离开了那个男人争名夺利的世界。   我不想去猜那些人中间,谁才是会猫毒术的那个人,我也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掌控着全局,胜败也许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忽然,我在人群里看见了如绪的身影,他穿着休闲的咖啡色夹克,米色的围巾围绕在他脖子上,淡淡地笑着看着我,手上提着一个行李箱……   “走吧,我们回家。”如绪提着行李箱走了过来,微笑着看着我说道。那一刻,我产生了一种奢侈的错觉,我要和他回家了,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家”。   “我输了。”我低声说道。   “没有,你没输,你看这么多人都记住了你,都在叫你‘金剪刀’,你才是他们心目中的冠军。”如绪推着我走在午后的阳光下,淡淡地说道。 第105章 :你知道不知道   “谢谢你们,我是她哥哥,我送她回家就行了,麻烦你们了。”如绪对天烟和春妮说道。   “那也好,我们回去了,路上多保重。”天烟对我们说道。   “谢谢你们!”我道谢道。   “不用谢,欢迎你下次来省城,记得去布庄找我,再见了。”天烟淡淡地笑着,与我道别,和春妮一起走远了。   “如绪哥哥,你跟我一起回去吗?”我期待地问道。   “嗯,我请了几天假,陪你回去看看章佳师傅,看看故乡。”如绪微笑着说道。   “好啊,只是现在云夕城已经变了模样了,一年前发生了地震,之前的家园都毁了。”我难过地说道,脑海里浮现那些悲惨的画面。   如绪推着我来到了车站,把我抱上了汽车前排的座位上,又下车去把轮椅扛了上来,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把轮椅放好了。   走到了我跟前,坐在我旁边,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不管故乡变成什么模样,永远都是我的故乡。”   车子开动了,我看着如绪平静温暖的脸问道:“这些年你在英国过得好吗?”   如绪微笑地说道:“你看我长胖了这么多,还学了世界顶级的外科医术,怎么能不好呢?如果不是章佳师傅帮我,我可能还在山里种地呢。”   “也不胖,倒是壮实了,白净了,你的手就应该是拿手术刀的,锄头不适合你。”我看着如绪白净的手指,说道。   “呵呵,我算是千万个不幸的读书人中那极少的幸运的人吧,所以我特别珍惜‘重生’的机会,希望学到有用的医术,回到祖国,实现自己的理想。”如绪淡淡地笑着,说道。   “理想?你的理想是什么?”我忽然觉得如绪好高大,高大到我必须仰视着他。   “救死扶伤,倾尽一生钻研医术,尽我所能挽救更多人的生命。”如绪轻声答道,眼神坚定而平静。   听着如绪的理想,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再想想自己,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么卑微而渺小。如果他是天使,那么我只能沦为魔鬼。   汽车在山路上平稳地行驶着,我们仿佛同行,我们又似乎相互之间早已经渐行渐远。   “你都快三十了,没想过成个家吗?”沉默许久后,我试探着问道。   “现在刚回国,还没有稳定下来,我在城里住的是医院的集体宿舍,每天忙得连饭都不能准时吃,今天才从外省赶回来,好不容易才从领导那里请了几天假。成家的事情,要看缘分。”如绪淡淡地说道。   看着如绪的侧脸,我内心忽然很伤感,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知道不知道我多想和你有一个温暖家,你知道不知道我当初一心想留在小城就是为了等你回来……   有如绪陪伴的路途,感觉格外短暂,两个小时的车程短暂得就像只有一刻钟,我们到了,要下车了。   好心的人帮我们把轮椅搬到了车下,如绪抱着我下了车,将我轻放在轮椅上,忽然一个不认识如绪的老乡看着我们笑着说道:“多恩爱的一对小夫妻啊!”   我的眼眶霎时间就红了,既想哭,又想笑,红着脸低下了头,如绪倒是大方地笑了,说道:“老乡您误会了,这是我妹妹啊。”   “哦,误会了,不好意思啊,难怪我说怎么长得像,我以为是夫妻相,没想到是兄妹,有血缘,难怪像……”老乡说着,就走远了。   如绪推着我走在马路上,我指着裁缝铺的方向,告诉他那就是“家”的方向,此时正是中午,小城里炊烟四起,家家户户都在陆续准备午饭了。   中午温暖的阳光照射在我身上,我闭上了眼睛,幻想着就这样,我们可以一直走一辈子……   快要到裁缝铺的时候,经过沐雪家的大院前,我发现沐雪家的院子已经改造了小饭馆了,生意已经做起来了,好像请了一个老阿姨做帮手。   “如绪,这是我的一个姐姐家。”我指着沐雪家对如绪说道。   “嗯,我们先回裁缝铺放好行李吧,晚点再来拜访你的姐姐,我得看看你脚上的伤口恢复情况,该换药了。”如绪推着我走着,说道。   来到裁缝铺门前,我看见师父在铺子里面忙碌的身影,如绪推着我走到了大门前。   “如绪!你回来了。”师父吃惊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如绪喊道。   “是啊,章佳师傅,我回来了。”如绪笑着看着师父应道。   “回来就好,快进来吧。”师父放下了手里的剪刀和布料,迎了上来,接过了如绪手里的行李箱,还有我怀里的工具箱。   “师父,我输了。”我低声说道,等待着师父的训骂。   “嗯,今天才回来,说明进决赛了吧,没有半途跑回来已经超过我的想象了。你这是哪条腿没了?”师父平静地看着我,问道。   “腿都在。”我看着师父平静的眼神,答道。   “腿还在就好,等腿好了,再跪搓衣板。如绪啊,你坐着好好歇会儿,茶壶里有热茶,我给你们做午饭。”师父走向了灶房的方向,背对着我们淡淡地说道。   “我来帮您吧,其实啊,楚瑅表现挺好的,他住了半个月的医院,是坐在轮椅上参加决赛的,虽然没有得到金字招牌的殊荣,但是围观的人群都对她赞不绝口,夸她是‘金剪刀’呢。”如绪边走向了灶房,边对师父解释道。   “你别替她说好话了,她每次出门都要弄身伤回来,不缺胳膊断腿就不错了。输了就是输了,没有借口。”师父在灶房里大声说道,特地说给我听的。   我看见了师父裁缝桌上的布料,和他刚刚用过的剪刀,师父这是在给人做寿衣啊,不知道小城里又是哪户人家家里死人了……   吃过午饭,师父带着如绪上了楼,收拾了一间干净的房间给如绪,他知道如绪也许哪天就会回来,他早就给如绪留了一间房间。   我听见师父和如绪在楼上的房间里聊天,只是他们好像把房门顺带关上了,我听不清他们在聊些什么……   他们收拾好了房间就下楼来了,如绪拿着他随身携带在行李箱里面的小医药箱下楼来了,给我的左腿换药。   我看着如绪轻巧而细心地给我拆开绷带,一手握着我的脚踝,一手小心翼翼地给伤口上药,他一直埋着头在处理伤口。然而我内心却无法平静,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   “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骨头愈合还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上下楼梯最好有人背着你,痊愈以后也不能做剧烈运动,一般正常生活没什么影响,别担心。”如绪看着我的伤口,认真地说道。   “嗯,谢谢。”我低声说道。   “楚瑅,你让如绪推着你去大街转转吧,你带他熟悉熟悉云夕城,让他看看这里的变化,熟悉熟悉。”师父看着我说道。   我很意外,师父以前最不喜欢我和如绪待一起,现在怎么不阻拦了?还特意给我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走吧,带我出去转转,我很想念这个地方。”如绪推着轮椅,推着我来到了大街上。   我陪着如绪在大街小巷转了一圈,如绪感叹小城已经变了模样,很多人也已经不认识了,他推着我来到了凉骨江边。   我坐在轮椅上,他坐在江岸的石头上,午后的阳光格外温暖,江面吹来的风也没那么凉了,看来春天来了。   “楚瑅。”如绪看着江面的波光,许久才喊出了我的名字。   “嗯?”我看着如绪的侧脸,应道。我不知道他想跟我什么,难道是要和我道别么?我不要…… 第106章 :分裂的人与魂   “回省城以后我去领导那里请示,让他们调我回来云夕县县医院吧,章佳师傅老了,我想留在这里,照顾你们。”如绪忽然转脸看向我,认真地说道,那样认真的眼神,让我顿时不知道如何回他。   “留下来好啊,可是这个地方太小了,你医术那么好,应该留在更大的医院,发挥更大的光和热。”我看着如绪理智地说道。   “我没想你想象得那么厉害,救死扶伤在哪里都一样,我只是想留在这个地方,在国外生活了几年,我最怀念的就是这里。”如绪叹息着说道,闪着光芒的眼睛里折射出淡淡的忧伤。   “可是,你当年是偷跑出过的,现在又回到这里来,你不怕那些人吗?万一他们找你的麻烦怎么办?”我担心地看着如绪问道。   “呵,当年跑到英国,为了生存,帮我的人给我弄到英国国籍,我现在可是英国人。”如绪无奈地笑着,答道。   “英国人?”我看着如绪轻声感叹道。   “虽然我无奈改了国籍,但是在我心里,我永远都是中国人,我的根在这里,我的灵魂深爱着这片土地。”如绪看着平静的江面,轻声而严肃地说道。   “随心吧,你想留在哪儿就留在哪里,我和师父永远都是你的亲人,永远都会等着你回家。”我轻声说道,江风吹起我的长发,千言万语我只能默默地埋藏在心底。原来爱一个人,内心是如此卑微,连一个字都讲不出来,说出口的全是被伪装过的言语。   “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小小姑娘,眉头总喜欢轻锁着。”如绪转身笑着看着我问道。   “有吗?”我浅浅地笑着看着如绪说道。   “现在没有了,你应该多笑笑,等我请示回到了这里的医院上班,我有空就带你出来走走,带你来江边钓鱼、放风筝、烧烤,你应该快乐起来。”如绪笑着看着我说道。   看着如绪微笑的眼睛的亮光,心里阴郁的世界仿佛忽然被他照亮了,我幻想着,期待着……   只是我心里清楚,黑暗里潜藏着太多的魔鬼,也许我离如绪越靠近,他就会多一份危险,我的心不断地奢望着靠近他,再靠近一点,而我的理智又在不断地告诫自己,我是魔鬼,我的每一分靠近,都会给如绪带来无穷的灾难。   傍晚的时候,我们回到了裁缝铺,师父告诉如绪,下午的时候邮局的邮差来过一趟,说是省城的医院打电话到邮局了,让邮局帮忙传个紧急的通知,说医院有一个紧急病例,明天要动手术,希望如绪明天中午之前赶回医院。   如绪收拾了行李,当时就出发了,去码头坐轮船,连夜赶回了省城,人命关天,他连过多的解释都没有留下。我和师父都同意他尽早赶回去,临走之前他许诺,很快就会申请医院批准,让他回到云夕,回到这里的医院工作。   晚饭后,师父开始忙着赶制他手里头那套寿衣,直到天黑,完成了之后,他收拾好了,说要出门一趟去送寿衣,路途比较远。   师父把我背上了楼,说他出去后会把大门锁上,晚上回来他自己开锁进来,让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安心睡觉。   深夜里忽然就醒了,四周静悄悄的,我却怎样也睡不着,看着漆黑的房间,靠在床头上。我想起了如城,为了帮我他得罪了那个抱着婴灵的女鬼,为了救我为了救大家,他把阿梨推下了楼摔死了,不知道那女鬼会不会报复他,不知道阿梨的魂魄会不会记恨他,找他报仇。   忽然内心无比煎熬和内疚,好久都没看见如城了,难道他有危险了?难道他被找上门复仇的孤魂野鬼打得魂飞魄散了?   有风从窗户的缝隙吹进来,我盯着以前如城经常站的那个衣柜后面说道:“如城,是你吗?你最近好吗?”   许久,没有回应,这样的死寂,让我心里很害怕,忽然很害怕如城从此以后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我不知道我此时这种焦急和惶恐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如城,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你都不出现?”我难过地看着黑暗的房间,问道。   “你是在叫我吗?”如城终于肯出现了,他站在床尾神色忧郁地看着我。   “你去哪里了?”我含着泪看着如城苍白的脸问道。   “我一直都在,只是……”如城冰冷的眼里闪着泪光,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我看着如城的脸问道。   “只是他回来了,我不应该再出现了,我不想打扰你的幸福。”如城哀伤地说道。   “幸福?幸福是什么?我不相信幸福!”我流着泪,大声地对如城说道。   “他可以给你幸福,我给不了,我走了,以后都不要找我了。”如城看着我低声说道,眼里却闪着冰冷的泪光。   “你要去哪里?谁批准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我情绪激动地从床上扶着床边单脚支撑着身体,单腿立地看着如城问道。   “你还是回床上好好躺着吧,其实你现在已经混乱了,你已经分不清如绪和我了,你把我当成他,又在他的身上捕捉我的影子,再这样下去你会更痛苦,我不能再害你了。我真的应该走了。”如城看着我说道,原本朝我挪动了几步的脚又停了下来,他捏了捏拳头,悲伤地看着我,转身准备离开。   “你,你不许走!”我哭着单腿支撑着身体,想追上如城,却失衡摔坐在了地上。   原来我在如城面前可以如此任性,在如绪那里我却连对他大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你让我留下来做什么?我不是如绪!我只是他的一个影子,我只是一个鬼魂,永远都不可能陪着你走在阳光下。”如城看着坐在地上的我,难过地说道,想要伸手来扶我,却又收回了他苍白的手。   “你就是如绪,如绪就是你……”我哭着看着如城痛苦地说道。   “等他回来了,告诉他,你爱他,不要害怕,不要犹豫,我走了,以后别再找我。”如城含着泪看着我说道,说完转身就消失了。   “不许走……”我哭着,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痛苦地说道,我内心的自私和任性此刻全部暴露无遗。   如绪走了,如城也走了,时间一晃就是三个月,我的脚也终于痊愈了,门口的老槐树已经长出了满树翠绿的树叶,暖春来了。   暖春一来,小城里面爱美追求时尚的女人们都蠢蠢欲动了,裁缝铺的生意也越来越忙了,那些女子多半是来裁缝铺定做旗袍的,还有一些年轻女孩子定做棉布连衣裙。   为了更好展示我们章佳裁缝的手艺,师父特地给我量身定做了几套中袖春款旗袍,让我换着样式穿着新款旗袍,每天在裁缝铺里忙活着。为了跟上潮流,我还特意去皮匠铺里订做了一双米色的高跟皮鞋,没几天就学会穿高跟鞋了。   该回来的人终究是回来了,门前的老槐树开满洁白的槐花的时候,如绪回来了,邀请我陪他去参加医院的欢迎晚会,看来医院对他很重视。   来到晚会现场我忽然自卑了,那些参加晚会的人非富即贵,特别那些女子穿着高贵,画着红妆,举止高雅,穿着时髦的礼服,而我穿着朴素的旗袍,素面朝天。   在如绪的引导下,我第一次学会了握高脚杯,第一次学会了品红酒,第一次尝试着跳华尔兹,可是我太笨了,总是踩到他的脚,引来周围人的哄笑。 第107章 :孤独的华尔兹   “我不跳了。”我红着脸尴尬地低着头,对如绪说道。   “没事,以后我慢慢教你,我们坐下来歇会儿吧。”如绪微笑着看着我说道。   才坐下来没多久,一个穿着挂脖蓝色礼服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浅笑着地看着如绪说道:“池医生,可以请您跳支舞吗?”   “当然,不胜荣幸!”如绪很绅士地答道,接过女子伸出的纤手,大方地搂着她的腰肢,滑入了舞池……   看着如绪和那女子完美的舞步,默契的配合,我心里不禁翻江倒海五味杂陈,酸溜溜冷飕飕的,暗暗发誓,一定要学会跳这舞蹈。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姑娘啊?瞧这身旗袍穿得,舞厅的舞女现在都流行穿这种旗袍呢,难不成你是?”一个画着浓妆的年轻女子忽然坐到了我身旁,冷嘲热讽道。   “小姐你这嘴唇涂的倒是和歌厅里面的卖唱的女人甚是相似……”我毫不客气地回道。   “哪里来的野丫头?!”那红唇女人怒了,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就把酒杯里的酒泼到了我脸上。   我站了起来,看见如绪还在和那个邀请他跳舞的女子在舞池中间欢快地跳着舞,他没有注意到我,我也不想和眼前这个满身酒气的疯女人纠缠下去。   自卑、失落、愤怒、尴尬吞噬着我的内心,我像一个逃兵一样,奔向了大门,悄然地落荒而逃……   我擦干了脸上的酒水,走在春天的夜色里,温暖的春风吹干了我脸上的酒水,我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和淡淡的青草味。   脑海里回忆着如绪教我跳华尔兹的时候念给我听的几句口诀,走着走着,脚步不禁开始独自跳了起来,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裁缝铺门外的大槐树下。   槐树的花开得满树都是,昏黄的路灯下,清风把树上的白色小花吹落,我停留在树下,闭上了眼睛,幻想着自己在和如绪在美妙的轻音乐里跳着华尔兹。   就这样,我竟然独自陶醉在一个人的华尔兹里……   忽然,一个冰冷的手拉住了我的手,搂着我陪着我在大槐树下跳起了华尔兹,我睁开了眼睛,看见他的脸,是如绪,如绪回来了……   我看着他熟悉的脸,我竟然陶醉了,好像舞步越来越熟练了,我们是如此默契,我竟然跳了很久,也没有踩到他的脚,他平静而深情地看着我,那样的眼神,真的让我整颗心都醉了……   “楚瑅,你一个人大晚上地在树下面跳什么舞呢?”忽然,沐雪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后,我停了下来,发现“如绪”不见了。   我看见沐雪手里抱着莫寒,莫寒穿着小单衣,白白胖胖的小胳膊露在外面,睁着玛瑙一样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我在练习华尔兹呢。”我看着沐雪,尴尬地笑着答道。   “华尔兹?我看见你一个人在大树下跳了很久了……”沐雪看着我说道,满脸都是疑惑。   “呵呵,我在练习呢,要不你陪我跳?你把莫寒抱给刘大叔,我们一起来,我教你跳华尔兹。”我看着沐雪尴尬地笑着,说道。   “改天吧,现在太晚了,我都累了一天了,我爹也忙了一天生意了,现在都歇息了,我要带莫寒去睡觉了,要不你来我家跟我们睡?”沐雪看着我说道,打了一个懒口。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没想到自己竟然跳得出了身汗,我看着沐雪母子说道:“我得回去洗澡了,你们早点睡,我现在正兴奋,我回房间再去练习下舞步。”   “好吧,你也早点休息。”沐雪说完,抱着莫寒回去了。   我走到裁缝铺大门前敲了敲门,师父给我开了门,看着我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如绪呢?”   “他还在晚会现场跳舞呢。”我走进了铺子,就往楼上跑了。   “看来你是一个人‘逃’回来的……”师父低声说道,此时我已经跑到了楼梯上了,我回头看见师父在裁缝桌前拿着剪刀剪纸样……   “对,对,师父说得对极了,我就是一个人‘逃’回来的。”我看着师父的身影,轻声说道,师父总是一眼就能看出我内心最脆弱最晦暗的地方。   “如绪已经不是当年你那个简单的大哥哥咯,人家留洋几年回来,学了一肚子的洋墨水,思维方式也被国外的文化改变了不少,你跟他接触肯定会吃力的。中国人含蓄委婉,他未必能懂你的心思,就算懂了,未必就能接受。”师父埋着头干着活儿,轻声对我说道。   “我,我对他有什么心思呢?我去洗澡了……”我心虚地转身就上楼了,好像师父早就知道了我喜欢如绪。   “你跑也没用,我知道我拦不住你,我看着你怎么去碰得鼻青脸肿回来,还有你腿也好得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跪搓衣板啊?要不就今天?”师父大声对着楼上说道。   “再过几天吧,我腿还,还疼呢!”我对着楼下的师父喊道,说完就去准备热水洗澡了。   春末穿旗袍我都不带金剪刀的,明显那么贴身修身的旗袍,如果另外加一个口袋背着一把剪刀,会很突兀很奇怪,这段时间,金剪刀基本都被我搁置在枕头下。   我在澡盆里泡着热水澡,慢慢地人就困顿了,累了一天了,确实乏了,我打了一个懒口,准备走出澡盆擦干身子穿衣服去睡觉了。   困顿中一低头,发现澡盆里面的水从我身体下开始,一点一点变成了血红色,很快血水蔓延到整个澡盆里都是……   我吓得慌忙拿着浴巾擦干了身子,穿了件米色的长裙就往房间跑,却不想背后被什么拉住了……头发,头发被拉住了!   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是哪个厉鬼在抓我的头发,我发现自己的米色长裙从下身开始变成血红色,血一直在浸透我的裙摆,很快整个下身的大裙摆全部都是血淋淋……   “你是谁?放开我。”我转身想看清背后的鬼魂,害怕地问道。   “我跟了你一个晚上了,看见你和那男鬼在大树下跳舞,一直没靠近你。”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声音轻柔而鬼魅,不过听起来好像没多少戾气,她应该对我没什么仇恨……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转过身,看见了女鬼的脸,她面色惨白,蓬头散发,身子下部分全是鲜血,浅色的裤子染透了血。   女鬼放下了我的头发,扑通一下跪在了我跟前,惨白的脸上满是哀伤,眼睛里流出了带血的眼泪,她哭着哀求道:“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帮什么忙?你起来说。”我看着女鬼可怜的模样,对她说道。   “我叫安雨霏,四年前从城里被安排到这里附近的一个山村里面知青,怀孕两个月的时候,我丈夫烧锅炉的时候被炸死了。后来生孩子的时候我难产大出血死了。可怜我的儿子,现在三岁了,和一个老太太生活在一起,靠着乡里人的施舍,勉强苟活。只是如今,那个好心的老太太要死了,没剩两口气了,我想求你去看看他们,可以的话,求你把我儿子带来这城里来,帮他找户好人家收养了他……”女鬼跪在我跟前泪流满面地哭诉着,看着她凄惨的模样,我不禁心疼了起来。   “雨霏,你快起来吧,你告诉我地址,我明天帮你去看看,现在夜深了,我师父是不会让我出门的,他可没我心肠软,他看见了你,不一定会相信你的鬼话,说不定会把你烧得灰飞烟灭。”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可怜的女鬼说道。 第108章 :放不下的请求   “现在就去吧,那个老太太说不定已经死了,我求你了。”女鬼哭着哀求道。   我看着雨霏满脸血泪,痛苦悲戚的模样,知道我自己这又是遇上了甩不掉的孤魂野鬼了……   “安雨霏!走!找了你好些日子了,原来你在这里!”突然房间里出现了两个鬼魂,一个黑脸鬼,一个白脸鬼,两个鬼魂 的舌头长长地一直从嘴里延伸到肚子上,说话也是含糊不清。   他们抓住了雨霏,雨霏挣扎着哀求道:“黑白无常大哥,我求求你们了,我留在人世间这些年从来没有害过人,我只是不放心我那可怜的孩子,求你们了,求你们了,让我再多留几日吧。”雨霏泪流满面,苦苦哀求道。   “三年前你就应该去阴间了,容你逗留这么久,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前段时间说好了再江边渡口等我们,你却又失言跑掉了,这一次是再这么求我们兄弟俩也没用!”黑白无常含糊不清地异口同声说道。   “黑白无常大哥,你们怎么找到我这儿来的?”我惊愕地看着黑白无常俩兄弟问道。   “最近我们一直在这附近转悠,刚刚有一个老朋友说这里有一个鬼魂扰民,我们进来才发现原来是安雨霏这个女鬼,我们一直在找她。打扰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们要抓她回地府交差了。”黑白无常说完,就抓起雨霏转身准备走了。   “楚瑅,记住,在三水村,三水村!救救我的孩子!他叫小烨!”雨霏转头满脸血泪地对着我,绝望地喊道,声音悲凉而凄惨,只是她很快就被黑白无常抓走了,凄惨的叫声却一直回荡在我脑海里……   我站在原地,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脑海里全是雨霏悲惨无助的神情,那叫声,那哀求,让我内心既震撼又悲凉。   我心里默念着:三水村,小烨,三岁的孩子,我明天就和师父商量商量,出趟远门,去三水村找那个可怜的孩子。   雨霏被抓走后,我身上的血色全部消失了,澡盆里的血水也变清澈了,我收拾了下,回到了床上,靠着床背,直到后半夜才慢慢睡着。   早晨起床,我没有穿旗袍、高跟皮鞋,而是换了身小盘扣蓝布褂加一条长棉布裤,穿了双布鞋,把金剪刀背在了衣服的口袋里,收拾了一点简单的包袱,背着包袱来到了楼下,看见师父在裁缝桌前剪布料。   我给师父倒了杯热茶,递给师父,对师父说道:“师父,我要出一趟远门。”   “嗯。”师父淡淡地应道,接过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搁在一边。   “师父不问我去哪里吗?也不问我出远门干什么。”我吃惊地看着师父问道。   “你都准备好了,看你这身行头,看你身后的包袱,一定是考虑了一个晚上了吧。你去吧,你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师父也不可能一辈子把你捆在脚边上。”师父埋着头干活,轻叹着说道。   “我是出去有事要办,师父知道三水村怎么走吗?离这里有多远?”我看着师父的侧脸,问道。   “三水村?远着呢,步行的话,要翻五个山头,走上大半天才能到,租船渡江去的话,也要小半天的时间,不过船家不一定愿意载你去,太远了。三水村在凉骨江下游,那边水势湍急,有暗礁,行船很危险,很少有船家愿意去那个地方。”师父淡淡地说道,继续埋着头忙着他手里的活。   “那要看师父愿意不愿意帮我了……”我看着师父低声说道。   “嗯?”师父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站直了身子,看着我问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给够了租金给船家,我不信船家不载我去,这些年我也应该攒了不少工钱在师父您这里吧?”我狡黠地看着师父问道。   师父瞪着我阴沉着脸说道:“工钱?你还有工钱?这些年你惹了多少麻烦你记得清吗?你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我给你倒腾的?要不要我拿算盘跟你算算?”   “不用算了,我借您的钱还不行吗?”我无奈地笑着,看着师父问道。   “我平日里给你的零花钱也不少啊,你都花完了?”师父瞪着我问道。   “我,我买皮鞋了,买胭脂了……”我低声说道。   “胭脂?我怎么没见过你涂胭脂?”师父看着我问道。   “自己在房间里涂胭脂画眉毛,出房门就洗了,您当然看不到。”我低声答道。   师父转身走到他的房间,没多久就出来了,给了我一叠钱,一整叠钱全是一块的,他把钱递在了我手里,说道:“拿去,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工钱!听清楚了。”   我掂量了下,至少有两百张,我看着师父说道:“这工钱太多了。”   “不多,以后买胭脂买好点的,别抹得满脸跟鬼似的就行。”师父看着我的脸,平静地说道。   “谢谢师父!我要几张就行了,出门背这么多钱不安全。”我抽了一小沓钱,把多余的递给了师父。   “拿着吧,出门在外身上没钱可不行,钱丢了没事,人别丢了就行。”师父把钱推回到我手里,淡淡地说道。   我把钱收好了,看着师父说道:“谢谢师父发工钱,回来一定好好干活,加倍报答师父。”   “快去吧,早去早回。”师父开始继续忙着剪布料,低声对我说道。   “嗯,师父保重。”我背着包袱出门了,路过沐雪家门前的时候,看见他们在院子里摘菜,小莫寒坐在高高的小娃椅上,一边玩着自己手腕上的铃铛一边看着他的娘和外公嘻嘻地笑。   “楚瑅,你这是要去哪儿?”沐雪看见了我,问道。   “去一趟三水村,晚上应该能赶回来。”我看着沐雪答道,小莫寒看见了我,一直挥着两只小肉手,小铃铛铃铃直响,张着小嘴看着我笑,露出了两颗小绿豆牙。   我忍不住走上前,抱起了小莫寒,使劲亲了两口,对他说道:“我去给你到山里头找一个小哥哥来陪你玩好不好呀?”   “啊?是说真的还是假的?”沐雪放下了手里的菜梗,吃惊地看着我问道。   “是真的啊!”我看着沐雪答道。   “我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也得养着,你可别年纪轻轻去外面捡一个孩子来养,要不你这辈子估计都难嫁一个人好人家。”沐雪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提醒道。   “我找来送给别人养,我哪会养孩子啊?我和师父天天忙得连饭都不能按时吃,哪里有时间养孩子啊?”我笑着回道,看着莫寒的又白又嫩的小脸,忍不住喜欢,又亲了一口。   “孩子粘人,三岁的孩子都会说会讲了,万一他喜欢你粘着你,我看你怎么把他送人?”沐雪怀疑地看着我说道。   “那就养着呗,反正师父说了,我这辈子不能有心上人,估计我嫁不了,养个儿子陪着我,也不错。”我看着莫寒暗自说道。   “你要想要儿子,莫寒以后就是你的儿子,别真从外面捡个儿子回来,除非你真疯了。”沐雪抱过我手里的莫寒,瞪着我说道。   “我不是去捡儿子,我是去帮别人找儿子,我走了啊。”我笑着看着一脸严肃的沐雪说道。   走出城,来到凉骨江,我找到了一个船家,出了双倍的价钱,他才肯载我去三水村。   正午的时候,船靠岸了,我给了一半的钱给船家,让他务必要等我,我晚点还要坐船回小城,船家收了钱心里踏实了,答应了我等我到傍晚,天黑如果我没到岸边来,他就会划船回去了。   三水村在一个山坳里,站在山脚放眼望去,也没多少户人家,我开始挨家挨户打听。 第109章 :山沟里的孤儿   正是午饭的时间,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在冒着炊烟,我看见一栋老房子前坐着一个老大爷,他在抽着叶烟,我走了过去,问道:“大爷,你们村有没有一个没爹没娘的三岁小孩叫小烨的?一个老奶奶带着他,听说那个老奶奶病得快不行了。”   “小烨啊,知道啊,那老大姐死啦!昨天夜里就死了。”老大爷大声对我说道。   “啊?那他们家在哪儿?”我着急地问道。   “我带你去吧,村里的人今早已经把小烨奶奶葬了,现在小烨这孩子应该还在家,邻居在照顾他。”老大爷边说着边起身给我带路。   我跟着老大爷一路爬坡来到了一栋破旧的老房子前,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约摸三岁的小男孩,打着赤脚,瘦小的人儿,痴痴地坐在大门口的门槛上,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   只是远远看着那孩子的眼神,瘦黄的小脸上一对大眼睛里闪着泪光,头发也很久没理过了,乱蓬蓬的,脸上脏兮兮的。看着那孩子的眼神,我的心一下子就疼了。   孩子的脚又脏又黑,脚趾上都是黑色的泥土,一看就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鞋穿,也没有洗过澡了。   “小烨。”我朝着他喊道,孩子很机灵,听见有人喊他,黑色玛瑙般的眼睛轱辘地转着,看着我。   只是他不认识我,他不敢应我,只是好奇地盯着我的脸,老大爷对我说:“那孩子的脚烂了,走路不方便。”   我才注意到小烨的脚趾和前脚掌,又黑又肿,右脚明显比左脚肿,有几只苍蝇围着他的右脚转悠……   我从包袱里拿出了两个包子,朝着小烨走了过去,那孩子一看见我手里的包子就扶着门边站了起来,饥渴的眼睛盯着我手里的包子,小腿一瘸一拐地朝我走了过来。   “给,你慢点走。”我快步走到小烨跟前,把包子递给了他,他一手拿一个包子,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我蹲了下来,扶着小烨瘦小的身体,看着他的右脚,黑色肿大的脚趾间有细小的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在蠕动……   可是他好像已经不知道疼了,只是顾着啃着手里的包子,好像很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我颤抖着手轻轻地按了一下小烨的右脚前脚背,只觉得那黑色的皮肤又软又糙,轻轻一按,一股脓血就流了出来,伴随着脓黄色的带血的密密麻麻的小蛆虫。   我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一把抱起小烨对他说道:“走,我带你下山进城,带你去看医生。”   这孩子根本没顾上听我的话,一直在专心地吃着他的小脏手里面的包子,我走到老大爷跟前对他说道:“老大爷,我是这孩子远房亲戚,今天才打听到这里,我带他进城去了。”   “那哪知道你是哪儿来的啊?万一你是歹人,抱这孩子去卖了咋办?不行,你放他下来。”老大爷把我怀里的小烨拽了下来,孩子被他狠狠地拽到了地上,小烨直接坐在泥土地上,继续吃着他的包子。   “我怎么可能是歹人呢!这孩子的脚再不去看医生,只怕就废了,你到底怎样才肯让我带他走啊?”我着急地看着老大爷说道。   “是啊,谁知道你是干嘛的?凭啥让你抱走这孩子?”一个又瘦又黑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瞪着我说道。   “这孩子在这里已经没亲人了,都饿成这样了,脚都生蛆了,我带他走,是在救他,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你们怎么不给他饭吃?”我看着他们责问道。   “你们城里人怎么知道我们的苦,这灾年,整个村子都没有一户人家能有人吃饱饭,不是我们不带他看医生,是我们根本没能力,大家都是每个人从嘴里里扣出一口饭,才够他和他奶奶的嘴粮,没有我们,他早饿死了!”那女人大声地对我说道。   “对不起,我误会你们了,但是我真的不是歹人,我是真的想帮他。我给你们钱总行吧,给,二十元,够你们买很多粮食了!求你们让我带他走吧。”我掏出了二十元钱赛到了老大爷手里。   很快老大爷就当着我和孩子的面,用唾沫湿了湿手指开始数钱,那个女人也凑了上去,抢了老大爷手里的钱,两人开始吵着闹着分钱的事,没有再搭理我。   “走,跟我去看医生!”我抱起了坐在地上吃大包子的小烨,转身就下山了。   来到凉骨江边,孩子竟然吃完了两个大包子,打起嗝来,看来是吃得太急,我抱着他来到江水边,摘了一片野芋叶,捧着水喂了几口水给这孩子,才稍微缓解他打嗝。   我给孩子洗干净了脸和手,看着他的小模样,内心莫明地觉着孩子和我有缘分,打心底喜欢他。   “来,洗洗脚。”我把小烨放在我大腿上坐着,开始用手给他洗脚。   洗完了左脚,我准备给他洗右脚,他却一直收着右脚,不让我洗,含着泪看着我说道:“疼,疼……”   “那不洗了,走,我带你进城看医生,看完医生治好伤了就不疼了。”我轻抚着小烨的脸,安慰道。   抱着小烨上了船,逆水行舟,直到傍晚我们才回到小城,我直接抱着他去医院了,儿科医生看了一下小烨的伤势,让我带他去外科,说他这腿多半是要切了。   听到要切了这孩子的脚,我心一沉,想到了如绪,对,如绪是优秀的外科医生,他一定有办法保住小烨的腿。   打听到了如绪的接诊室,我抱着小烨直接奔了去,看见门是虚掩着的,我太着急给小烨看病了,忘了敲门就直接横冲直撞走了进去,却看见了尴尬的场面……   我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人解开着自己的上衣衣扣,裸露着胸口,如绪正戴着手套看她胸前的疮疤,那女人上半身全是脓疮,看上去坑坑洼洼的,有的脓疮已经结痂,有的还在流着脓血……   “你!滚出去!”那女人翻着白眼怒视着我吼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看见如绪看我的眼神,那样吃惊,像是在看一个横冲直撞毫无礼数的野丫头,还有那个上身生了脓疮的女人恶狠狠的眼神,我连连道歉着,后退着,直到退到门外,用手带上了门。   我抱着小烨坐在门口的长凳上等待着,没多久,那女人穿好了衣服走了出来,走到门口白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如绪走了出来,看着我喊道:“进来吧,疯丫头。”   我抱着小烨来到了如绪的接诊室,对如绪说道:“你快看看这孩子的脚,还有救吗?”   如绪走到洗手池边,脱下了手套,把手套扔进了医用垃圾桶里,用消毒液洗干净了手,又重新戴上了一双新的手套,走了过来。   只是轻轻地一下,如绪用手碰了碰小烨的右脚,小烨就疼得哇哇大哭了起来,嘴里喊着:“疼!疼!”   “你轻点……”听着小烨的哭声,我心里难受极了,对如绪说道。   “感染太严重了,你让他下来,看他能不能站稳……”如绪冷静地看着我说道。   我放了小烨,让他自己站着,这孩子坚强,小小的一个人儿,竟然稳稳地站在了地上,擦着眼泪看着我。   “能站稳,还没伤到骨骼,要赶紧清理坏死的组织,要不然再拖延下去只能截肢。”如绪严肃地说道。   我抱着小烨,亲眼看着如绪戴着手套,用酒精清洗着小烨脚上的伤口,不停地用小手术刀轻轻刮去小烨脚上坏死的皮层,孩子太疼,脚直发抖,哇哇地大哭大叫,我用力夹着他的身子,按着他的脚,让如绪尽快处理他的伤口…… 第110章 :是我欠你太多   终于处理完了伤口,上了药包扎好了,小烨已经哭得上气不接小气,可怜的孩子,让我不禁想起前一世我的那几个孩子……心头一阵酸楚。   “好了,记得每天带他来换药。”如绪一边细心地收拾着残局,一边轻声对我说道。   “谢谢你,你忙吧,我抱这孩子回去了,给他置办身干净的衣鞋。”我抱起小烨,感激地对如绪说道。   此时的我心里有一种强烈的自卑感,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如绪,我没有资格叨扰他,不应该打扰他的幸福。   “我要下班了,等我一起走吧,我有事要问你。”如绪好像看懂了我眼里的悲伤,脱下了手套,洗着手,对我说道。   我看着如绪平静的脸,点了点头,抱着小烨来到门外等着他,很快如绪换好了衣服出来了。   “走吧,我带你们出去吃晚饭,你们想吃什么?”如绪淡淡地说着,微笑着看着我和小烨问道。   “小烨,告诉阿姨,你想吃什么?” 我看着小烨泪还未干的大眼睛问道。   “我想吃饭……”小烨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   “好,我们去吃饭。”如绪笑着说道,带着我们来到了大街上的一家餐馆,点了三菜一汤。   小烨好像很久没有吃上白米饭和肉了,小小一个人儿,坐在板凳上,自己拿着筷子,利索地夹着菜,一声不吭地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和菜,看得我心里莫明地心疼和难受。   “吃慢点,喝口汤……”我拿着汤勺给小烨喂汤。   “他是谁的孩子?”如绪看着我,淡淡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在山里抱回来的一个孤儿,他的亲人都死光了。”我看着小烨瘦小的身子,轻声答道。   “等伤好了,送他去省城儿童福利院吧,我帮你联系。”如绪看着我和小烨冷静地说道。   “儿童福利院有饭吃吗?有人照顾他吗?”我看着如绪问道。   “放心吧,省城的儿童福利院还是不错的,那里收留了很多像小烨这样的无家可归的孤儿。”如绪看着我平静地说道。   “好吧,听你的。”我看着在安静地吃着饭的小烨,轻声应道。   “昨天晚上你怎么招呼不打就走了?”如绪不解地看着我,问道。   我看着如绪的眼神,低下了头,答道:“我不太适应那样的场合,看你玩得正开心,不好意思打断你,就先回去了。”   “昨天晚上我喝了点酒,在医院宿舍住下了,有时候医院有急事,住得近方便一点。”如绪给小烨碗里边夹菜,边说道。   “嗯,如果住不习惯就回裁缝铺来吧。”我轻声说道,心情却很复杂,我明明是希望他天天回裁缝铺住的,希望天天能看见他。   吃完饭,如绪送我和小烨回家,走到裁缝铺门前的大树下的时候,我们遇见了薛世人,不知道他怎么跑下山来了。   薛世人看见我手里抱着小烨,有看着如绪走在我身旁,邪笑着骂道:“小狼女,没想到才几月不见,你和男人都有了小狼崽了,都长这么大了!”   “先生,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如绪皱着眉看着一脸邪笑满嘴脏话的薛世人问道。   “哪里来的小白脸?是不是想找死?”薛世人鄙夷地看着如绪骂道。   “薛世人,你来这里做什么?”我看着薛世人苍白的脸,问道。   “小狼女,这小狼崽不会真是你儿子吧?你什么时候生的?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我好带他的兄弟落南风来贺喜啊!”薛世人邪笑着看着我怀里的小烨问道。   “你有病!”我无奈地看着薛世人回道。   “对,我是有病。”薛世人忽然收住了邪笑,冷冷地看着我的眼睛,答道。   “楚瑅,你认识他?”如绪惊讶地看着我问道。   “嗯,一个老朋友,他脑子有点问题,你别介意。”我看着如绪解释道。   “你怎么会和这种人交往?”如绪不解地看着我问道。   “臭小子!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你说!”薛世人一向小气,听不得带刺的话,一脸怒火地看着如绪问道。   如绪丝毫不怕薛世人耍无赖,皱着眉看着他答道:“地痞无赖!”   薛世人彻底被激怒了,抓起如绪胸前的衬衫,横眉怒目地骂道:“我看这小子是活腻了,找死呢!”   “放开我。”如绪冷眼看着薛世人,说道。   “你敢命令我?我今天就让你认识认识我薛世人!”薛世人说着,就把如绪推了出去,挥起拳头就砸了过去。   “薛世人,你住手!”我抱着小烨大声制止道,小烨被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没想到如绪毫不示弱,竟然躲过了薛世人的拳头,反过来把他扑倒在了地上,狠狠地就是一拳砸在了薛世人苍白的脸上……   看如绪的身手,好像是在国外练过,赤手空拳的,薛世人倒不是如绪的对手了,两个人扭打在地上,如绪几次都钳制着薛世人,将他压在地上,坐在他身上打他!   “你们别打了!”我着急地喊道。   薛世人的嘴角流血了,他彻底怒了,从腰间摸出了竹笛,我知道他的竹笛的厉害,若翎就是被他的竹笛里面暗藏的暗器刺死的,他拔出了竹笛,准备刺向如绪……   薛世人疯了……   “薛世人!”我把小烨放在地上坐着,冲了上去,挡在了如绪的身前,被薛世人的竹笛正中左怀!   锥心之痛瞬间从我胸口蔓延开来,我听见小烨的哭声,师父跑了出来,大声骂道:“薛世人你这个畜生!”   胸口里的鲜血奔涌到我嘴里,我含着泪看着薛世人,嘴里不断有鲜血流出,对他哀求道:“别杀他……”   薛世人慌忙地拔出了竹笛,看着我摇着头不停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   如绪从他身上站了起来,才看见我被薛世人刺中了心脏,抱起我就往医院的方向狂奔。   我听见师父在身后责骂薛世人,在哄着地上被吓坏了的小烨,我已经没气力说话了,看着如绪紧张的脸,垂死也不愿意闭上眼睛,我感觉到了如绪的心跳声,好快好急,我听见了他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如绪的怀抱,真的好暖……   如绪抱着我一路狂奔到医院,把我直接抱进了手术室,进了医院就不停地对着医院里的护士和医生喊着:“手术!准备手术!”   如绪把我放在了手术台上,颤抖着手扒开了我胸前被血染透的衣衫,他竟然忘了戴手套……   “Mermaid,你真的是Mermaid!这伤痕……你竟然救了我两次!”如绪惊愕地看着我胸口的伤口,一旧一新,全是为了救他而落下的伤!   我含着泪看着如绪的眼神,只觉得难以呼吸,想说话都说不上来,可是我分明看见了如绪眼里除了惊愕,还有别的东西,那一点闪闪的星光,好像是他的眼泪……   几个护士和医生都穿戴整齐进来了,有护士在帮如绪穿白大褂,戴手术帽,给他的手消毒,给他戴手套,而他整个人都呆住了,站在手术台边,痴痴地看着我。   “池医生?池医生?”一位戴着口罩穿戴整齐的医生走到如绪身旁喊道。   “嗯?”如绪才回过神来。   “我觉得你不适合参与这台手术,你的精神有些失常。”那位医生建议道。   “不行,我必须参加。”如绪把没有完全戴好的手套重新戴了一下,严肃地说道,说完戴上了口罩。   手术台上的大灯亮了,麻醉师给了我打了一针,我恍惚地睡了过去。 第111章 :丢失的金剪刀   我进入了一个漫长的梦境里,在梦里我又梦见了泠风,梦见了他被赐死的那个寒冷的冬天。   知道他的死讯后,我连去看他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我被不是理由的理由“禁足”在寝宫内。   那天夜晚下了很大的雪,我独自来到内院的大院里,站在纷飞的雪天里,一直到天明……好几次我都产生了幻觉,看见泠风就站在雪地里背对着我越走越远……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我躺在病房里,看见了如绪就趴在我病床前睡着了,我看着他安静的睡脸,心里感叹:难道这个人就是泠风?到底是不是?   看着看着,我竟然就把如绪的脸当成了泠风,心痛、愧疚占据着我的整颗心,我忍不住伸手去轻轻地触摸了一下如绪的脸,却不想他睡得浅,被我打扰到了。   “你醒了?你哭了……是不是伤口太疼?我给你拿止疼药来好不好?”如绪坐了起来看着我的脸着急地问道。   “不是,不疼……”我忍着眼泪,看着如绪答道。   “你真的是Mermaid,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如绪看着我问道。   “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不一样,我怕吓着了你,你给我动的手术?”我看着如绪,轻声问道。   “是的,手术很成功。”如绪看着我的眼睛答道。   “那你看到了我的心脏了吗?是不是不是人的心脏?还有我的一边肩膀上有狼皮和狼骨,有没有吓着那些医生和护士?”我难过地问道。   “对于外科医生来说,那些并不奇怪,有些人的内脏和肢体部分是和常人不同的,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更没有吓到我们。”如绪平静地答道。   突然,一个满脸是血的鬼魂趴在我的床角,用惨白的手不停地撩拨着如绪的白大褂,可是如绪好像根本看不见他,而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很诡异……   “如绪,我的金剪刀呢?”我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发现金剪刀不见了,衣服也被换了身病服。   “什么金剪刀?你之前带在身上了吗?”如绪疑惑地看着我问道。   看来如绪根本没看见过我的金剪刀,难道是被给我换衣服的护士放在了别的地方?不会是被偷了吧?难怪这恶心的鬼魂敢靠近我……   那个满脸是血的鬼魂穿着一身病服,从地上爬到了我的床上,伸着手想要去掐如绪的脖子……   “如绪,你走!”无奈之下,我对如绪大声喊道。   “你这是怎么了?”如绪根本看不到鬼魂,他惊讶地看着我问道。   “快走!有鬼魂想掐你脖子,你快跑!”情急之下,我说出了实话,可是没想到如绪一点都不怕。   “鬼魂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见?”如绪转头在房里四处扫视着,平静地问道。   我看见那个满脸是血的鬼魂站在了我床上,低着头嘴里滴着血色的涎水,双手掐向了如绪的脖子。   “你快跑啊!他就站在你前面!”我害怕地对如绪喊道。   “什么风这么冷?”如绪依然淡定地站在原地,用一只手在眼前挥了挥,手正好拍在了鬼魂的脸上,鬼魂好像很疼,惨白的双手捧着脸,惨叫着逃跑了。   “他已经走了……”我对如绪说道。   “又走了?”如绪茫然地看着我问道。   “是的,被你刚才一挥手给打跑了,他好像很疼,手捂着脸惨叫着跑掉了,我觉得他下次再也不敢靠近你了。”我惊讶地看着如绪,说道。   如绪看着我问道:“为什么我一点也感觉不到鬼魂的存在?我连看都看不到他们,也听不见他们,我刚刚只是轻轻了挥了挥手,觉得眼前有股冷风在吹,他怎么就被我打疼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很多人不相信鬼魂的存在了,他们就像你一样,不但看不见鬼魂听不见鬼叫,而且厉鬼还伤不到身。也许你只是轻轻一挥手,但是那种阳气强大的触碰,足以伤到鬼魂的阴身。”我看着如绪惊叹地说道。   “哈哈,不是你告诉我鬼怪这些事,我真的没有办法相信,不过听你这么说,好像我挺厉害的,鬼魂都不敢轻易接近我。”如绪淡淡地笑着,说道。   “可是我的金剪刀不见了,找不到的话,回去师父一定会罚我。”我着急地看着如绪说道。   如绪给我捏了捏被子,轻声安慰道:“别着急,可能是护士帮你收起来了,天亮了以后我帮你去问问,现在护士都换班了。你放心,如果在医院的话,一定能找到,快休息,别胡思乱想。”   “你也去休息吧,你累了一天了,你嘴角的伤疼吗?”我看着如绪嘴角的淤青问道。   “没事,一点皮外伤罢了,那个薛世人来过医院,他说你的血比较特殊,做手术的时候,是他给你献的血,我可能误会他了,不该对他大打出手。”如绪看着我说道。   “他人脾气就是那样的,是很古怪,但是他救过我很多次了,是我欠他太多了。你别自责,是他先骂人先出手的,他是对我有恨。”我难过地说道。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如绪看着我问道。   “你相信吗?他有两百多岁了,他和我的前世有一段恩怨。”我看着如绪的眼睛问道。   “听你说话,简直就像在听人讲故事,太不可思议了,但是当我发现你是Mermaid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世界可能要被你这个小姑娘重组,我相信,你说的我都信。”如绪无奈地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你累吗?累的话你去休息吧,别守着我了。”我看着如绪说道,心里却充满感激,他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和我这样的“异类”待在一起。   “你睡吧,刚刚你不是看见了鬼魂吗?如果我不在这里,他会不会伤害你?我还是在这里守着你吧。”如绪温柔的看着我,轻声说道。   可是他越是这样细心温柔,我越是害怕,害怕有一天真的离不开他,害怕不能和他有一个好的结果。   “其实金剪刀在我身边的话,那些鬼魂不敢靠近我的,明天找到了剪刀,你就不用这样通宵守着我了,我看着心里怪难受的,你白天还要工作,你还有很多病人。”我心疼地看着如绪说道。   “没事,你赶紧休息,别说太多话,有什么话等伤好了再慢慢跟我说,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如绪坐在我床边,看着我说道。   “谢谢你。”我感动地说道,静静地看着如绪的脸。   “快闭眼睛睡觉。”如绪轻声说道。   我闭上了眼睛,想努力睡着,可是很久都没能睡着,当我再一次悄悄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如绪已经趴在我床边睡着了。   看着如绪的脸,我竟然痴痴地看到了天亮,直到天亮我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我梦见了师父,他在骂我,骂我把金剪刀弄丢了,我吓得睁开了眼睛,看见师父和沐雪在病房里坐着,沐雪怀里抱着还在酣睡的莫寒。   “师父,沐雪,小烨呢?”我看着他们问的。   “小烨在我家,我爹看着呢。”沐雪看着我答道。   “师父,我的剪刀找到了没有?如绪呢?”我看着师父问道。   “如绪清早就帮你打听过了,护士说你进医院的时候身上就没有什么剪刀,几个护士和医生都说没看见,你的剪刀肯定是在之前就被人偷了。你好好回忆回忆,昨天白天一天的时间里你有没有撞到过什么人?”师父阴沉着脸,低声说道。 第112章 :冰与火的交融   我努力地回忆着,白天我早晨出门上街去过包子铺,后来去江边找船家,到了三水村遇见了老大爷,后来找到了小烨就回来了,急忙地抱着他来医院,路上碰到过很多人,可是我根本想不起来谁可疑。   “我,我不知道是谁偷了金剪刀……师父,我对不起你,我弄丢了章佳裁缝祖传的金剪刀。”我心虚地看着师父说道,知道这一次我闯大祸了。   “好好养伤吧,别自责,一定是有人早在暗地里跟踪你,找机会偷走你的金剪刀。我有办法找到,你安心养伤。”师父低沉着声音说道。   “谢谢师父原谅,师父,小烨是我从山里抱来的孩子,他是一个孤儿,现在每天都要来医院换药,别忘了带他来医院换药。”我看着师父说道。   “小烨那孩子我喜欢,我会照顾好他的,你放心吧,那孩子可能比你更适合学裁缝这门手艺。”师父看着我说道。   “是吗?师父怎么知道?他才三岁。”我惊讶地看着师父问道。   “他有天分,昨天夜里我给他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抱着他来到我房间,我坐在床边盘旗袍上用的盘扣,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学着我拿起了碎布条有模有样地做起了盘扣,还做得很好,比你悟性还高。”师父看着我答道。   “真的啊?那他是有天分,我笨,我学了好久才学会章佳盘扣的做法,没想到他一看就会了,才三岁!”我也不由地赞道。   “我决定收养这个孩子。”师父看着我说道。   “那不好吧?毕竟楚瑅还是姑娘家,外人不知道怎么说她啊?说她养了一个私生子!我可知道这苦头,被别人指指点点,我生下莫寒心甘情愿。可是楚瑅没有必要为了一个野孩子去承受那些不该她承受的流言蜚语。”沐雪激动地看着师父说道。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要不这样吧?改天我在你们饭馆摆几桌酒席,宴请附近的邻居和朋友,就说我章佳冡阁收养一子一女,女儿章佳楚瑅,儿子章佳楚烨,这样名正言顺,就不怕大伙儿误会,瞎猜忌了。”   “兄妹还可以接受,看来您考虑得挺周到。”沐雪低声说道。   “师父真的要收养小烨吗?”我看着师父问道。   “是啊,我喜欢这孩子,他有天分,好好培养,将来一定能继承我章佳裁缝的衣钵。”师父看着我说道。   “那我呢?是不是我太不争气了,师父不打算要我这个徒弟了?”我心里虽然替小烨高兴,但是还是有些失落,觉得是我让师父失望了。   “你?你就留在章佳裁缝铺给我打一辈子长工吧?我给你发工钱,都说了,收你做女儿,难不成你嫌弃我这老怪物爹爹?”师父瞪着我问道。   “不,不嫌弃,谢谢师父。”我含着泪看着师父说道,其实在我心里,我早就把师父当成了自己的爹。   “雪儿啊,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们帮我看看小烨那孩子了啊,我要出趟远门,我得去寻回金剪刀,楚瑅在医院有如绪照顾,你带着孩子不方便就别往医院跑了,小烨那孩子要麻烦你们帮忙照顾几天了。”师父看着沐雪客气地说道。   “没事,您去忙吧,那孩子听话懂事,好照顾,您帮了我们不少忙,知道我和我爹都不会说客套话,您也别跟我们客气。”沐雪看着师父说道。   “楚瑅啊,师父就不说你什么了,你也二十岁了,有些事情自己掂量着,别再让我替你操心了,师父老了,以后就指着你带着楚烨把我们章佳裁缝手艺发扬光大了。我走了,如果你伤好了,还没见我回来,也不要着急去找我。师父活了这么多年了,风风雨雨都见过,找到金剪刀就回来了。”师父看着我说道。   可是师父越是这样对我说话,我越是觉得师父此行会有危险,什么叫我伤好了他还没回来,不是说就去几天的吗?   “师父路上一定要小心,我等着你回来,如果我伤好了您还没回来,我一定会出去找您的。”我看着师父说道。   “看来我得尽快回来了,不然你又要跑出去给我惹事了。”师父无奈地看着我说道,说完就转身匆匆地离开了。   “这里有鸡汤,你趁热喝,我抱莫寒回去了,一会儿饭店要忙了,明天再来看你了啊。”沐雪说着,抱着莫寒离开了。   我一个人在病房一待就是半个月,每天晚上如绪都会来病房守着我,看着护士给我换药,我也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一天傍晚,如绪亲自给我换药,当他轻轻地解开我的衣扣的时候,我忽然有一种冲动,我要告诉他,我爱他。   我看着他给我换好了药,又给我扣好了衣扣,我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含着泪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如绪,你知不知道我爱你?”   如绪轻轻地放下我的手,神色很平静,眼睛却眨了眨,眼里泛起了泪光,却仍旧浅浅地笑着,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我知道。”   听到那三个字,我的泪瞬间决堤,原来他知道,他知道我的心。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哭着看着如绪问道。   “当你挡在我身前,自己却被薛世人的竹笛刺中心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心了。别哭,这样伤口很难长好。”如绪眼里闪着泪光,却仍旧微笑着看着我一边说着,一边用他温暖的手轻轻地擦着我眼角的泪。   “我希望你幸福,我害怕我给你了你想要的幸福。”我难过地看着如绪说道,内心极度地脆弱和自卑。   “傻瓜,我看你是在医院待久了,人都抑郁了,走,我带你去江边吹吹风,你的外伤已经痊愈了,当心一点就行。”如绪拉着我起床,他去换便装去了,我也换了身衣服。   如绪回到病房带着我来到了凉骨江边,初夏的风撩拨着我肩上的长发,天色暗了下来,夜空里出现了点点繁星。   突然,我看见如城从水里浮了上来,站在江面上,一步一步朝我们走了过来,笔直地走到了如绪跟前,走进了他的身体里……   “你出来,你想做什么?”我看着如绪的脸,对他身体里如城的魂魄喊道。   “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不信你问他,问他他到底有没有哥哥。”如城的魂魄对我说道。   “如绪,你有没有一个哥哥叫如城?”我看着如绪问道。   “我没有哥哥啊,我是家里的独子,我娘以前一直不孕,老了得到了一副江湖老医生赐的灵药,才有了我。”如绪看着我答道。   我沉默了,看着星空下的凉骨江,想到了之前师父说他帮忙安葬了如城的尸体,原来师父一直知道如城的秘密,故意在瞒着我。忽然,我觉得自己一直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我眼前的这个被如城冰冷的魂魄附体的“如绪”了,我站了起来,对“他们”说道:“我该回裁缝铺去了,我要去看看小烨了。”   “你怕什么?”如绪看着波光闪闪的江面,轻声问道。   我怕什么?是啊,我怕什么?我忽然坐了下来,看着“他们”同一张脸,冷静地问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那我就让你怕我一次。”如绪一把我搂进怀里,霸道地吻住了我的唇,我忽然就醉了迷糊了,也不想去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我这样贪婪自私不顾后果会下地狱,那么就让我下地狱吧!   我攀附着如绪,缠绵在他的深吻里,江面上的风撩拨起我内心无限的爱潮,此刻我只想醉在他的胸怀下,哪怕下一秒,我将万劫不复……   如绪好像对接吻很娴熟,我很笨,只能完全被动地接受,他轻轻地把我平放在草坪上,如狼猛虎,却吸嗅蔷薇,生怕惊着我了。   “孤男寡女,大月亮下面干这等龌龊之事,你们也太不要脸了!小狼女,你知不知道你师父快死在荒郊野外了?!”忽然薛世人一声大骂,把我奢侈荒诞的梦彻底粉碎了。 第113章 :混乱了人与魂   如绪坐了起来,看着薛世人说道:“接个吻而已,哪里龌龊了?在国外人们见面就是一个吻。你刚刚说什么?谁要死在荒郊野外了?”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向了薛世人着急地问道:“我师父在哪里?”   “你还知道关心你师父?你在这里风流快活,你知不知道你师父就快死了?”薛世人厌恨地看着我,问道。   “我师父在哪里?!”我怒视着薛世人,大声问道。   “在石峰,我下山来找药的,顺便来找你,通知你一声,做好给你师父收尸的准备。”薛世人阴沉着脸看着我说道,眼里全是恨。   “石峰在哪里?章佳师傅受伤了吗?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如绪在我身旁焦急地问道。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送那老头去你们医院,还不如直接送他去山头挖坑,把他埋了。你那点本事,别在我这儿现,如果不是景鸢下山看见了躺在山野里的老家伙,回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现在他还在石峰上躺着,不知道他能不能扛得过今天晚上。”薛世人鄙夷地看着如绪,说道。   “那你还在这里废话,你还不回石峰去救他?你下山找什么药?还有石峰上没有的药?”我着急地看着薛世人问道。   “你好像很恨我,我的医术不是三脚猫功夫,我们去石峰吧,我们一起想办法救章佳师傅。”如绪看着薛世人说道。   “去石峰?只怕你有命去无命回,你还是滚回你的医院去吧,让小狼女陪我去石峰就行,她可是那里的常客。”薛世人邪笑着看了我一眼,又转而看向如绪说道。   我想到去石峰要过天堑,还要走蛇坑,被毒蛇毒蝎噬咬,还有石峰上那些会说话的飞禽走兽,我不能让如绪去冒险。   “如绪,你回医院去吧,别去石峰了。”我看着如绪说道。   “不行,以前我不在这里,不知道你的处境,现在我回来了,你的事,章佳师傅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必须去。”如绪严肃地看着我说道。   “我没有时间跟你们墨迹了,你要带他去石峰送死就带他去吧,我没有余力也没有时间去救他,我得赶快找到黑飒那疯女人,要不然你师父真要死在石峰上了,我可不希望看着你在石峰上哭爹喊娘年哭天抢地给那老头送终。”薛世人叹了口气,说完就转身匆匆走远了。   如绪看着我,目光冷而坚定,说道:“带我去石峰,薛世人说你是那里的常客,我很想去看看你经常待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你不能去,那里很危险。”我看着如绪说道,心里很难过,如果他知道我和薛世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不知道他会怎么看我。   “我不怕,带我去,我很担心章佳师傅。”如绪盯着我眼睛,低沉着声音说道。   我心里很清楚,去石峰有多危险,常人进入石峰都没有活着回来的,薛世人现在又不在石峰上,万一如绪被毒蛇咬到,没有薛世人及时救治,他肯定会丧命,我狠下了心,怒视着如绪说道:“你以为你是谁?我不要你管我的事!你走吧!”   “不让我管我也得管!”如绪拉起我的手就往大山的方向走。   “你拉我去哪里?”我被如绪拽着走着,焦急地问道。   “我知道石峰在哪里,我跟踪过你。”如绪的声音忽而变得冷了很多,听起来像如城。   “你不是如绪,你别这样,你会害死如绪的!”我想挣脱如绪的手,可是他拽得太紧,我甩不掉他的手。   “我就是如绪。”他边快步走着,边说道。   “你和如绪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被他拉着拽着快步走着,疑惑地问道。   “你不用管我们的关系,你只要知道,你的事,我管定了!”他头也不回地霸道地说道,我已经混乱了,分不清说话的人到底是如城还是如绪。   “如城,是你吗?你不要在如绪身体里,那样你们都会有伤害,鬼上人的身,鬼魂的魂魄会受到伤害,人的身体也会受到损害,你不要这样子!”我激动地说道。   “很奇怪,我在如绪身体里很自在,我上不了别人的身,除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阳气过盛,超过了正常人,我上他的身,是在平衡他身上过多的阳气,并不会伤害到他。”如城对我说道。   “那刚刚……也是你,不是如绪,你这样做如绪知道了会生气的,他也许根本不爱我。”我回忆起刚刚被强吻的瞬间,尴尬而难过地说道。   “不,他只是忘了说爱你,有那么几秒他是清醒的,可是他并没有停下来。”如城轻声地对我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难过地问道。   “我想过永远地离开你,但是我做不到,既然离不开,那就放肆地回来,做我最想做的事,哪怕等待我的是地狱,我心甘情愿。”如城拉着我走在上石峰的山路上,坚定地说道。   “你会害死如绪的,石峰上的毒蛇会咬他。”我摇着头,哭着说道。   “我就是如绪,我说过,我不怕死,你的事我管定了。”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还是那么地冷。   “如绪,你知不知道你身体里闯进了一个鬼魂,他在控制你?”我看着如绪是背问道。   “我听见了你们的对话,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如绪背对着我答道。   我想到马上到石崖顶上了,可是我身上并没有带金丝缕布,一会儿怎样过天堑呢?   “你放开我!”我对着生拉硬拽地如绪喊道。   “马上到了。”如绪紧紧地拽着我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没有金丝缕布,就算到了,摆通了石阵,我们也没有办法过绳桥,你怎么这么固执霸道呢?”我恼怒地朝如绪喊道。   “我背你过去。”如绪轻声答道。   “笑话,那绳桥只一根绳子那么粗,你能走上去吗?”我问的。   “鬼魂的平衡能力不是你们常人能想象到的。”他淡淡地答道。   来到了石崖,我摆通了石阵,如绪真的就背起了我,从容地走上了绳桥,我趴在他背上,都不敢动弹一下,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我破坏了他的平衡,导致我们全部摔下万丈石崖里……   我抬头看见了初夏的夜空中的繁星,如绪对我说道:“不管你把我当成是谁,我都无所谓,我愿意就这样背着你,再凶险的路,我都不会放下你,不会让你一个人走。”   “你们可不可以走快一点?”突然身后传来薛世人满是醋意又冷冰冰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看见薛世人手腕上缠着一条黑蛇,黑蛇的头和七寸都被他控制住了,就是那条曾经差点把我咬死的黑蛇黑飒。   “脚踩两只船,不要脸!不知道主人是看上你哪一点了?你根本不值得主人对你那么好!”黑飒吐着蛇信子,恶狠狠地朝我骂道。   “你给我住嘴!回去我就把你开膛破肚了,取了你的蛇胆,拿来救人!”薛世人朝着手里的黑飒骂道。   如绪背着我快步走着,对我说道:“原来蛇也会说话的,其实也没那么吓人。”   “臭小子你给我滚快一点,别小看我手里这条蛇,它能杀人,也能救人,它和岁数差不多,都能成精了,它如果咬你一口,没我救你,你就只能等死。”薛世人没好气地朝如绪骂道。   “你说话一直都这么冲吗?”如绪平静地问道。   “我一直都是这样,怎么了?你又看我不顺眼啊?是不是又想和我打一架啊?可惜我现在没空,我真怕那臭老头死了,他如果真死了,我活在这世界上就更寂寞了。你给我走快一点,别耽误我救人。”薛世人阴阳怪气地说着。 第114章 :师父变得诡异   到了石峰,过蛇坑的时候,薛世人自己先匆匆地就走过蛇坑去看我师父去了。看着满蛇坑的毒蛇毒蝎,我让如绪不要过去了,可是他坚持要过蛇坑。   “你不能过蛇坑,毒蛇毒蝎会咬你,你非要过去的话,就从我身上踩过去。”我焦急地看着如绪说道。   “你疯了,你刚动过手术,如果我从你身上踩过去,你的内伤会加重,会内出血的。你让开,让我试试,我就不信你们都能过蛇坑,我就过不了了。”如绪推开了,倔强地走入了蛇坑。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如绪走过了蛇坑,到达了对面,蛇竟然不咬他,他安然无恙地站在对面笑着看着我说道:“看来我也没那么弱。”   “走吧,我看看我师父。”我小跑着来到了薛世人住宅的大厅,却看见师父已经醒了,坐在古朴的雕花木椅上……   “师父,你没事了?”我吃惊地看着师父问道。   “有我薛世人在,臭老头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一颗蛇胆下肚,纵然是天下奇毒,也一样药到病除。”薛世人邪笑着说道。   我才看见了桌子上银盘里面的黑蛇黑飒的尸体,薛世人竟然为了救师父的命,真的把黑飒给杀了,那可是世间罕有的毒蛇,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条了。   “我师父到底是中的什么毒?”我看着薛世人问道。   “很奇怪的毒,我竟然也查不出到底是什么毒,一时情急,不敢乱下药,只能抓了黑飒用它的蛇胆来救命,因为黑飒的蛇胆能解天下奇毒。”薛世人看着银盘里面黑飒的尸体说道。   “谢谢你救了我师父。”我看着薛世人感激地说道。   “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黑飒已经成妖,刚才在山下幻化成女人想蒙混逃跑,不过黑蛇身上有股特殊的药味,我还是分辨出了她身上的药味,抓住了她。她那么恨你,不知道变成了鬼魂会不会找你报复你。”薛世人忧虑地看着我说道。   如绪走到了师父跟前,看了看师父的眼睛和舌苔,说道:“章佳师父根本没中毒,身上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你们这些庸医又怎么看得出来呢,天下有些奇毒放在人的身上,中毒者中毒后丝毫不会出现任何中毒的迹象,普通医生看了只会觉得中毒者是中风或急性心脏病突发。你不要光看他的眼睛和舌苔,你看看他的脖子后面,是不是有一小块淤血在脖子中间,颜色是紫黑色的。”薛世人鄙夷地看着如绪说道。   如绪走到师父身后,看了看,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有,不过这种很难被人察觉,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是普通的瘀伤。”   “所以自古就有很多冤案奇案,因为像你们这样的庸医实在是太多了!”薛世人邪笑着高傲地看着如绪说道。   “你很不谦虚啊。”如绪看着薛世人浅笑着说道。   “我从来不需要谦虚。”薛世人邪笑着说道。   “薛世人,你够了,看把你能耐的!”我实在无法容忍薛世人那副蔑视一切的嘴脸,瞪着他说道。   “小狼女,我可是你师父的救命恩人,你准备怎么谢我啊?我可不介意你以身相许啊。”薛世人无赖地看着我笑着,问道。我越是骂他,他越是来劲了。   “你无耻!”我看着薛世人一脸的邪笑,骂道。   “你都几百岁了,还是这副德行,谁让你救我了!畜生!”师父也忍不了了,瞪着薛世人骂道。   “一头老白眼狼,教出一头小白眼狼!哼!”薛世人白眼看了一眼师父和我,邪笑着骂道。   “走,如绪,楚瑅,我们下山回去了。”师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我和如绪喊道。   “我劝你们现在别走,天亮了再回去,黑飒的魂魄可能就在路上等着你们,还是我这里安全,我们要想一个计策,引她出来,抓了她的魂魄,不然小狼女以后都不能安生了。”薛世人阴阴地说道,面色冷而严肃。   “我有金剪刀,给丫头背着就行,鬼魂近不了她的身,在哪儿都比在你这个禽兽这里强。上次,如果我再来晚一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竟然教她喝酒,还,还……”师父怒视着薛世人说道。   “还咋样了?你倒是说啊!”薛世人邪笑着,看着如绪,对师父说道。   “畜生!”师父无奈地看着薛世人一脸无耻的笑,骂道,拉起我的胳膊就往门外走去。   “你吻过的那个女人早就被我薛世人碰过了,她前前后后在我这里生活了一年多,我比你了解她。”薛世人阴阴地对我身后的如绪说道,声音里全是讽刺和不屑。   我有些恼怒了,想回头去骂薛世人,却被师父拉住了,他拽着我直往外面走,我听见如绪对薛世人说:“恐怕她不是心甘情愿被你碰的吧?你这样的地痞无赖,我见多了,你配不上她。”   如绪走了上来,我们三个人来到了门外,朝着下石峰的方向走去。走了很远也听不见薛世人的骂声,这不像他的作风啊。   我担心了,回头一看,发现他站在门口,看着我们的背影,看着他孤独地站在门口,不知为何,我忽然有些心疼。   黑飒被薛世人杀了,不知道变成鬼魂的她会不会找薛世人报仇,我跟着师父和如绪来到了石崖边,师父摆通了石阵准备过天堑。   师父用金丝缕布“荡秋千”过天堑了,如绪背着我跟在了后面……   下山的路上,师父一直不吭声,气氛很严肃,如绪也不说话,我脑海总是浮现薛世人孤独站在门口的身影。   几百年了,我把寂寞和痛苦都留给了他,前一世我不曾爱他,这一世我也这样虐他,我欠他太多了,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还他……可是爱绝对不是怜悯,不是赔偿,来世当牛做马还他都可以,但是我真的不爱他。   师父把找回来的金剪刀递给了我,让我收好了,也没有告诉我他这十几天是去哪里了,是谁偷走了我们的剪刀,更没有告诉我们,他是怎么被人下了毒的。   我明白,如果师父不愿意告诉我,我是问不出答案的。回到裁缝铺后,如绪回到了他的房间,师父没有去休息,而是开了裁缝铺的大灯,准备赶制这些天囤积下来的衣服,客人都等着来取新衣服。   我在灶房烧了热水,给师父沏了壶热茶,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父,到底是谁偷了我们的剪刀还给你下毒?”   “早点休息吧,你伤还没好完呢,如绪今天晚上很不对劲,多半是被那个残魂余魄上了身。”师父果然不愿意回答我,只是低沉着声音,瞥了我一眼,说道。   “师父早就知道如城了吧?你们认识多久了?如绪根本没有哥哥,他是他们池家的独子。”我看着师父问道,心里很茫然,很失落,知道自己在这师父这里很难找到答案。   “如城和如绪是同一个人啊,如绪是名字是他爹娘给他取的,如城的名字是如城自己给自己取的,他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师父叹道。   “那他以前叫什么名字?”我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恐怕如城自己都不记得了他前世的名字了吧,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师父摊开了布料,开始量尺寸。   “那你认识他的前世吗?”我怀疑地看着师父问道,觉得师父在撒谎。   “不认识。”师父斩钉截铁地答道。   “师父骗我。如城和如绪的前世是不是泠风?是不是?”我情绪激动地问道。   师父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冷,他阴沉着脸,看着我说道:“不是。如果你不愿意上楼去休息的话,那就跪搓衣板吧,我看你的腿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看来师父不耐烦了,我赶紧往楼上跑,只是在楼梯间回头看师父的时候,发现师父的眼睛两眼放着绿光,那不是“猫眼”吗? 第115章 :被脓疮女威胁   看见师父眼睛里忽明忽暗的绿光,我慌乱了,难道师父之前中的是西域的猫毒?看来是我在城里的时候,用祖传金剪刀在比赛现场做衣服,引来了贼人。   师父一定是找到了线索,找到了偷剪刀的贼,却被那些没能得逞的贼人下了猫毒……   我跑下了楼,抓起师父的手,看了左手,手心手背手腕上都没有伤,我又抓起师父的右手,也找了个遍,还是没有看见伤口……   “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师父惊愕地看着我骂道。   “师父,你中毒之前有没有被猫挠过?”我看着师父紧张地问道。   师父的表情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埋着头继续干着手里头的活,只是淡淡地说道:“没有猫挠我,我没事,薛世人拿蛇胆救了我的命,你别胡思乱想了,师父命长着呢,死不了。”   “师父早点睡,明天再忙吧。”我看着师父沧桑的脸,说道。   “马上就去,你先去睡吧。”师父低声回道。   我也不能确定师父到底有没有中猫毒,独自上楼站在转角处,我又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一眼站在楼下裁缝桌前忙碌的师父,依然能看见的眼睛里忽明忽暗闪着绿光。   “你还不去睡?想跪搓衣板了是吧?”师父忽然阴阴地说道,寂静的铺子里回荡着他的声音。   我藏在墙角偷看他,他竟然知道!我忙溜到了房间,关上了房门,爬上床,把金剪刀放在枕头下。   脑海里全是疑问,不知道如绪如城前世到底是谁?师父是怎么和如城认识的?为什么投胎的时候同一个魂魄会分裂?一部分投胎做了人,一部分还残留在人世间做一个卑弱的孤魂野鬼?师父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纵然再多疑问,沾床就犯困的我,还是没多久就眯着眼睛熟睡了。可能是太累了,一觉睡醒,天已经大亮,我听见如绪在楼下说话的声音,他好像要赶着去医院上班了。   我穿好了衣服洗漱好连忙跑下了楼,看见如绪和师父正坐在小桌边喝粥,我还看见了小烨,看来是师父大清早去沐雪家把小烨接过来了。   “你们吃早餐都不喊我啊。”我跑到了桌边,给自己盛了碗粥,坐在了小烨身边,笑着看着小烨说道。   “你睡得跟猪似的,谁喊得醒你啊!”师父瞪了我一眼说道。   “昨天晚上我是怎么回来的?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好像是在江边陪你看星星的时候睡着了是吧?后来是怎么回来的?我梦见我竟然背着你走在一根绳子上,绳子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天堑……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如绪看着我描述着昨晚我们的经历,吃惊地说道。   师父看着如绪,一句话也不说,小烨在那里乖乖地拿着勺子喝粥,我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如绪,我想说:如绪,那不是梦,那一切都是真的……你该不会觉得你只是在梦里吻过我吧?   “其实那些都是……”我想告诉如绪真相,可是师父却瞪了我一眼,我又沉默了。   “嗯?你想说什么?”如绪看着我的眼睛好奇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看了一眼师父,无奈地低下了头。   “楚瑅,一会儿吃完早餐,你陪着小烨跟我去医院吧,我看看他的脚伤恢复得怎么样,还得给他换药。”如绪看着我说道。   “嗯,好。”我边喝粥边点头。   吃完早餐,如绪怀抱着小烨,我跟着他走在去医院的路上,在路上我们碰见了侑瑾,没想到如绪和侑瑾认识,原来他们是大学同学。   “池如绪,这几年你去哪儿了?”侑瑾看着如绪问道。   “我去英国留学了,刚回来不久,现在在医院上班。”如绪答道。   “没想到你和裁缝铺的女徒弟还认识。”侑瑾瞥了我一眼,看着如绪说道。   “楚瑅是我妹妹。”如绪看着侑瑾说道,可是当我听见他给侑瑾介绍我是他的妹妹的时候,我心里忽然很难过。   想起昨夜江边那一个深吻,原来都是镜花水月,他也只当是一场荒诞的梦。忽然很难过,我忍着内心的酸楚抱过小烨对如绪说道:“如绪哥哥,难得你遇见老同学,你们聊吧,我先带小烨去医院换药了。”   “好啊,再见。”侑瑾看着我说道,好像觉得我早该走了。   我抱着小烨快步地走开了,初夏的风吹拂着我肩上的发,我听见身后传来侑瑾娇嗔的笑声,和如绪聊天,她好像特别兴奋。   来到医院,护士给小烨换了药,我抱着小烨准备回裁缝铺了,路过如绪的就诊室的时候,听见侑瑾的声音,她竟然跟着如绪来到了医院了,还直接跟着去了就诊室。   我还是忍不住在门口停了下,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如绪对侑瑾说道:“要不改天我请你吃饭,我们再聊吧,现在到了我的上班时间了。”   “现在我就是你的病人。”侑瑾娇嗔地笑着,对如绪说道,那样娇滴滴的声音,是我学不来的。   “大小姐,你明明好好的,别在这里瞎胡闹,我还有很多病人等着看病呢,一会儿估计都得在门外排队了。”如绪无奈地笑着说道。   我看见有几个路过的护士医生走了过来,我也不好意思再站在门口偷听别人说话了,抱着小烨离开了。   下楼梯的时候,我遇见那天那位被我莽撞闯进如绪就诊室看见的那个女人,那个上半身全是脓疮的女人。   显然她认出我来了,她好像还很恨我,恨我看见她的秘密。她看我的眼神,让我不寒而栗。   她一直瞪着我,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好像巴不得把我的眼珠子挖出来,我抱着小烨推到楼梯间的角落里,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神,给她让路。我知道楼梯间很宽,但是还是不敢和她面对面走过,我担心碰到了她,会触发她内心对我的怨愤,害怕会吓着小烨。   我以为低头让路,她就会很快上楼去,没想到她也停了下来,我看着她停在台阶上的双脚,不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   我抬头看了看她,她看见她还在死死地瞪着我,本来她的脸就是蜡黄而干枯的,加上那直勾勾满是恨意的眼神,真的让我觉得她比我在夜里看见的女鬼还要让我害怕。   我心里想:你不走是吧?你不走,你不走,我走!   抱紧了小烨,我就贴着墙赶紧往楼下走,低头看路,根本不敢再看她的眼神。   “你站住。”那女人突然冷不丁地朝我喊道,吓得我差点抱着小烨跑了起来。   可是我还是停了下来,比较她是如绪的病人,不知道她喊住我,究竟是想打我呢,还是想骂我呢,反正是我错了,我忍着就行了……   “对不起,上次真的是对不起,我着急给我弟弟看病,才忘了敲门。”我抱着小烨站住了,面对着她低头弯腰道歉道。   “你是池医生什么人?”那女人看着我问道。   “我,我是他妹妹。”我答道,想着这样回答她,她也许会对我“客气”一点。   “你跟我来一下。”那女人冷眼看着我,下楼来了,边走下楼,边对我说道。   “去哪里?你不去看医生了吗?”我紧张地抱着小烨走在她身后,问道。   来到医院大院的一棵树下,那女人看了看四周,低声对我问道:“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我问道。   “帮我从你哥哥那里想办法弄一些安眠药来。”那女人看着我说道。   “安眠药是干什么用的?”我问道。   “我身体疼,天天晚上睡不好,安眠药可以帮助我入眠。”那女人答道,脸阴森森的,我总觉得她好像在骗我。   “不行,我哥哥不会随便给我药的,医院的规定也很严格。”我为难地拒绝道。   那女人皱了皱眉头,恶狠狠地看着我,低沉着声音说道:“你如果不帮我弄到安眠药,我就去医院领导那里告你哥哥,说他趁看病的时候,非礼我,我让你的哥哥一辈子都没机会在医院里有翻身之日。” 第116章 :给我瓶安眠药   “你别这样,我帮你想想办法就是了。”我忍着内心的愤懑,对那女人说道。   “明天下午六点,我在医院门口等你。”那女人斜眼看着我说道,眼神里全是威胁。   “我会尽力的。”我看着那女人回道,不知为何,心里很厌倦她,竟然有一种念头,希望像拿着金剪刀把纠缠我的厉鬼刺得魂飞魄散一样,将我眼前这个满身脓疮,内心无耻卑鄙的女人毁掉。   我抱着小烨回到了裁缝铺,孩子的脚恢复得很快,慢慢地可以走点路了,这段时间天天吃大米饭喝肉汤,整个人都长白净结实了不少,越看越惹人怜爱。   最疼他的还是师父,一有空就带着小烨上街去买糖人吃,逗着他玩,原来师父这么喜欢孩子。   白天在裁缝铺里跟着师父做衣服,直到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如绪也没有回来,师父把饭菜都摆好了。我特意拿了四副碗筷,我们三个人坐了下来,而我还是不甘心地看着门口,希望看见如绪下班“回家”的身影。   “丫头,别看了,吃饭吧,菜都凉了。”师父低声看着我说道。   “姐姐,吃饭。”楚烨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小手拿着筷子夹菜到我碗里,闪着大眼睛看着我说道。   忽然心里一阵悲凉,闷声吃起了饭。吃完晚饭,收拾完了之后,我就借口拉着楚烨出门去找莫寒玩的借口,带着楚烨来到了医院。   打听了一下,原来如绪还在手术室,下午的时候就进手术室给病人做手术了,到这个点上还没出来……   忽然很心疼如绪,我也不知道如绪喜欢吃什么,带着楚烨到大街上买了两个热乎乎的烧饼,包好了,带着楚烨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凳上,等待着如绪。   手里纸袋里的烧饼都要凉了,还不见如绪出来,楚烨都打懒口了,看着我眼睛眨巴眨巴地,这孩子犯困了。   “再等等,一下哥哥就出来了,姐姐带你去街上吃好吃的。”我哄着楚烨说道。   “嘭”地一声,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我看见如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手套走了出来。   如绪看见了我们,脱下了口罩,一边脱着手套一边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你吃烧饼吗?街上徐大婶家的烧饼,很好吃的,还是热乎的。”我抱着楚烨,拿着装着烧饼的纸袋,看着如绪问道。   “好啊,我先去换身衣服,洗下手。”如绪边走向消毒室边对我说道,我站在门口,看见他换下了白大褂,穿着短袖衬衫,洗完了手,擦干净后走了出来。   “来,给哥哥抱抱。”如绪略带疲倦的脸上忽然挂起了温暖的笑,伸出双手,看着我怀里的楚烨喊道。   楚烨投到了如绪的怀里,如绪一手抱着楚烨,一手接过我手里的纸袋,大口地吃着烧饼,赞道:“真香,再来碗豆腐脑就更好了,走,哥哥带你俩去喝豆腐脑。”   看着如绪温暖的笑着,抱着楚烨,啃着烧饼,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奢侈的幻想:有一天,如绪也会这么抱着我们的孩子……   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荒诞可悲,不禁泪在眼里打转,我转过脸假装看路边的风景,忍回了我卑微的泪。   坐在卖豆腐脑的小铺前,我看着楚烨开心地吃着香甜浓滑的豆腐脑,看着如绪就着一碗豆腐脑硬生生吃完了两个烧饼……   “如绪,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嗯,什么忙?”如绪温暖地笑着,给楚烨擦着嘴角的豆腐脑,淡淡地问道。   “帮我开瓶药,安眠药。”我低声说道。   “嗯?”如绪疑惑地看着我,抱起小烨,付完钱起身准备离开了,我跟着他走在大街上,他带着我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小路边,我们坐在石凳上,四周空无一人。   “我,我晚上睡不着觉,我要喝安眠药。”我心虚地看着如绪说道。   如绪看了看我的眼睛,轻声而平静地说道:“你撒谎,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我就是要喝安眠药,我晚上睡不着。”我坚持说道。   “那也用不着一瓶安眠药啊,我可以给你几颗。”如绪看着我说道,平静地看着我的脸,我害怕看他的眼神,我总觉得他已经知道了我在撒谎。   “那几颗几颗也行。”我低声说道,实在不知道怎么找借口了。   “一会儿我就回医院去把药开给你。你告诉我,你怎么晚上睡不着觉了?”如绪耐心地看着我,问道。   “就是睡不着,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低声答道,不敢看如绪的眼睛。   “是不是伤口没有恢复好?”如绪低声询问道。   “不,不是。不早了,我们去医院拿药吧。”我对如绪说道,害怕他再问下去,我会把事实告诉他。   “好,走吧。”如绪站了起来,抱着楚烨,带着我走向了医院。   来到医院,如绪给我开了一瓶安眠药,递到我手里说道:“注意,这种药一次只能喝一粒到两粒,过量了就等于自杀,抢救不及时的话,会死人的。”   我很惊讶,如绪说好了只给我几颗药的,又给了我一瓶,我刚刚还在愁怎么凑足一瓶安眠药呢。   “嗯,我记住了,谢谢。”我拿着药,谢道。   “走吧,我送你们回裁缝铺。”如绪又抱起楚烨,我们回到了裁缝铺。   夜里师父带着楚烨睡觉了,我靠在床头,看着手里的安眠药,心里忽然很不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告诉如绪事实,我始终没有勇气骗他。   我敲了敲如绪的房门,如绪打开了房门,我看见如绪穿着睡衣,房间书桌前的台灯还是亮着的,台灯下是一本很厚的书籍,还有笔和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你还没睡啊?”我问道。   “还没呢。”如绪把笔记本合了起来,把那本很厚的书籍也收了起来搁进了抽屉里,好像不希望我看见他在读什么类的书。   “如绪,对不起,我骗你了。”我看着如绪平静温暖的脸说道。   “嗯,不错,这么快就来认错了。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如绪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看着我说道,手指着旁边的一个凳子,示意我坐下来说。   “上次我抱着楚烨第一次去找你的时候,碰见了那个身上长满脓疮的女人,她今天威胁我,让我问你要瓶安眠药给她。”我低着头说道,心里自卑而懊恼,我这样撒谎的女子,如绪心里不知道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她啊,顾小姐啊!她得了不治之症,可能是想要瓶安眠药结束她自己。”如绪看着我说道。   “你,你不生气吗?”我看着如绪平静的脸,问道。   “我是挺生气的,你怎么可以对我撒谎呢。”如绪平静地说道。   “对不起。”我懊恼地低下头。   “噗,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会找我来认错,顾小姐之前也问我要过安眠药,只是我不希望她轻易放弃生命罢了,一直没有答应她。”如绪看着我低下了头忏悔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忽地又严肃说道。   我抬头看着如绪说道:“那我究竟该怎么做?她说如果不给她瓶安眠药,她就去医院告你,告你非礼她!”   “哈哈,我非礼她?她的那种病,谁敢碰她?她都成那样了,我非礼她?院长都不可能相信她的鬼话!你别拿药给她,出人命了的话,我才是真的要担责任,以后别做这种傻事。”如绪笑着看着我说道。   “嗯,我去把安眠药拿来还你。”我说道,起身去房间拿安眠药了。   等我拿着一瓶安眠药来到如绪房间的时候,发现如绪整个人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神里那股温暖没有了,而是有一种淡淡的冷冷的忧郁,难道如城又上了他的身? 第117章 :让我一个人醉   我才想起来,金剪刀还在我房间的枕头下,我不希望被如城再欺骗下去,我把药搁在如绪的桌子上,转身想要逃离,却被他拉住了。   “你,你走,你不要再骗我了。”我看着如绪的眼睛,说道,我知道此时他的意志已经被如城控制了。   “你怕什么?我只是给你你想要的,上次的吻还没结束呢。”如绪霸道地把我禁锢在怀里,强吻着我……   我挣扎着,忽而我不想再挣扎了,明知道这是一场炼狱般的梦魇,走进去就没有回头路,我还是贪婪而放肆地跳进了深渊里。   如绪霸道而贪婪地深吻着我,一个女人最原始的欲望全部被他唤醒,我醉在他怀里,身子靠着书桌,双手轻轻地在他温暖的背上滑动……   “我爱你……”如绪呼吸急促而深沉,边吻着我,边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那一刻我彻底醉了,虽然我明白,他在梦里,而我却醉在心痛的现实里,不知道是幸福的眼泪,还是痛苦的泪水,悄然从我紧闭的眼睛里滑落。   只感觉如绪双手发烫,触碰着我面颊的脸颊也是滚烫的,他把已经完全醉倒在他怀里的我抱了起来,搁在了他床上,压在我身上,吻着我,解着我身上的衣扣……   我有些害怕了,再这样下去,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我睁开了眼睛,眼角却瞥见了如城的魂魄,他就站在门口,神情哀伤地看着我和如绪……   那样冰凉哀伤的眼神,让我彻底就醒了,我抓着胸前的衣扣,对着双眼紧闭的如绪喊道:“如绪!你醒醒!”   可如绪好像已经完全“入梦”了,根本听不见我的话语,用力地掀开了我的手,继续扒着我胸前的衣服。   我狠心扇了如绪一巴掌,他终于醒了。睁开了眼睛,看着被他压在身下衣衫不整的我,惊讶地站了起来,背对着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看着门口的如城,看着他痛苦冰冷的眼神,他对我说道:“如绪是爱你的,只是他藏了起来,我只是上了他的身,带他入梦,我只是吻了你,没有想解开你的衣扣。”   “你走!”我哭着朝着门口的如城吼道。   “对不起,我马上收拾东西,我回医院宿舍住。”如绪以为我是在骂他,低声道歉着,开始收拾他的东西。   我下了床,扣着胸前的衣扣,看着如绪一脸愧疚地在收拾他的书本和衣物,我不知道说什么,我想留他,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我想我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真的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如绪边收拾着东西,边愧疚地解释道。   可是我根本不想听他这些解释,我宁愿他对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做了这些都是情不自禁……”   “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解释了,这么晚了就别走了。”我流着泪说着,说完就离开了。   来到走廊里,我突然看见楼梯间坐着一个小黑影,我走了过去,打开了灯,看见楚烨独自坐在楼梯口,好像在擦眼泪。   “楚烨,你怎么不在楼下跟师父睡觉?大半夜做楼梯口干什么?”我心疼地看着满眼泪光的楚烨问道。   “姐姐,我怕……”楚烨低声说着,眼睛里全是恐惧。   我抱起了楚烨,抱着他来到了我的房间,我关好了房门。把楚烨放在我床上,我坐在他身旁,伸手到枕头下摸了摸金剪刀,以为这孩子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别怕,告诉姐姐,你看见什么了?”我轻声问道。   “姐姐,我看见师父的眼睛发绿光,像山里的野猫夜里的眼睛一样,发绿光,我怕。师父睡着了,可是我不敢睡。”楚烨抽泣着低声说道。   “嘭”地一声,我听见楼下裁缝铺大门关上的声音,没想到如绪还是走了,他真的走了。   我抱着楚烨来到了楼下,发现裁缝铺的大门是关着的,但是门栓是开着的,看来他真的就这样走了……   我栓好了大门,看见师父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我抱着楚烨走到师父房间的门口。   透过门缝我看见了师父在酣睡着,只是他的双眼会忽明忽暗地闪着绿光,看起来真的像猫眼睛!   楚烨把头埋在我怀里,他不敢看。我轻轻关上了师父房间的门,抱着楚烨来到我的房间。   “别怕,你跟姐姐睡一个房间吧。”我看着被吓坏了的楚烨说道。   “姐姐,师父有时候还打呼噜,呼噜声也像猫叫……”楚烨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我说道。   “别怕,快睡觉,师父生病了,等病好了就不会那样子了。”我看着楚烨安慰道,摸着他的小脑门,哄着他快睡觉。   楚烨是一个乖孩子,我哄着他,他很快就睡着了,睡着的时候,眼角的泪还没干,弯弯的睫毛还是湿的。   只是这孩子可怜,睡着后就开始说梦话,在梦里面喊着娘,看着着实让人心疼,难怪师父格外疼他。   只是师父变成如今这样,真的让人很担心,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不知道是中了西域猫毒术还是被什么鬼怪缠身了,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我坐在床头,看着楚烨睡着,嘴里断断续续地喊着娘,我伸手去抚摸他的小脸,他竟在梦里抓起了我的手,喊道:“娘,娘!”   安雨霏曾经告诉我,她是在生下小烨后大出血死掉的,这样说,小烨应该没有见过他娘,为什么他会在梦里不停地喊娘呢?难道他见过他娘亲?   想起如绪就这样走了,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裁缝铺住了,我心里更是一阵悲凉。   师父又“病”了,楚烨还这么小,我一时感觉天要塌下来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然,我想到了薛世人,他都两百多岁了,他应该知道很多天下诡异的邪术,也许他懂得猫毒术的破解方法。   如果师父真的中的猫毒术,那就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时间久了的话,师父会丧失人性……   这一夜我真的失眠了,靠着床头,独坐到天明。天刚亮,我就起床下楼去做好了早饭,吃完早饭,开始在铺子里面做衣服。   我发现师父的双手的皮肤变得比以前黑了,不知道是不是猫毒在他体内作祟的原因,只是现在师父意识还是很清醒的。和他聊天的时候,发现他和平时没有什么差异。   忙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我想和师父商量下,我想去石峰找薛世人。师父却生气了,不让我去找薛世人,骂薛世人是畜生。   吃完晚饭,我带着楚烨在门口,坐在小马扎凳上,围着小圆桌,扎着盘扣。清风里带着淡淡的青草香,以为忙起来的时候就不会失魂落魄地去想念一个人,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总是喜欢看看门外,总希望能看到他归来的身影。   突然,薛世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剪了一头短碎发,穿了一件时下最流行的纯白色短袖衬衫,一条深灰色休闲裤,一双棕色的皮靴。咋一看,真的不敢相信他活了两百多年了,模样顶多不超过三十岁。   青白的脸色,不笑的时候,真的像一个读书人,其实很多年前,薛世人也确实就一位单纯的读书人……   “哟,小狼女带着儿子在扎花呢!”薛世人进门就邪笑着看着我和楚烨说道。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俩是姐弟!大白天不要乱说话,污了丫头的清白!”师父听了薛世人,怒而斥责道。   “哥哥,这不是扎花,这是扎盘扣,用在旗袍上面的。”楚烨天真地昂着头看着薛世人解释道。   薛世人邪笑着虎摸了一下楚烨的脑袋,看着师父回道:“这丫头早就没了清白了,她在石峰住了那么多日子,石峰上除了她就是我。她有没有清白,我都会负责的。”   “呸!你不要脸!你不说,谁知道丫头在石峰上待过?丫头她如果没了清白,也是毁在了你这种畜生手里!”师父怒视着薛世人骂道。   “臭老头,看你印堂乌紫,双手乌黑,说话别这么嚣张,我只怕你活不久了!”薛世人盯着师父的脸,阴阴地说道。 第118章 :猫眼泉的传说   “臭小子你是咒我死呢!我最近吃得香睡得好,你吓唬不到我。”师父瞪着薛世人骂道。   我知道薛世人看出来了师父的“诡异”,可是师父自己却不肯面对他真的是“病了”。   “楚烨,我们让哥哥带你去江边放风筝好不好?”我看着楚烨说道,希望能有机会去外面跟薛世人单独聊聊。   “好啊,大哥哥,我们去放风筝好吗?”楚烨看着薛世人问道。   薛世人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对楚烨说道:“好啊,我们去街上买风筝去。”   “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黑了,现在这个时间去放什么风筝?”师父瞪着我们阻拦道。   我给楚烨使了一个眼神,楚烨就走到师父跟前,拉着他的衣角说道:“就去放一会儿风筝就回来的,好不好嘛师父?”   “哎,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师父最疼楚烨,见不得这孩子在他眼前撒娇,答应了。   我们来到街上给楚烨买风筝,楚烨挑了一只黑灰色的“老鹰”,我们拿着风筝来到了江边,帮忙把楚烨的“老鹰”放飞到了高空中。   我和薛世人坐在江岸边的大岩石上,看着不远处的楚烨兴奋地拉着手里的风筝线,高昂着头,看着天空中静静飞翔的“老鹰”。   “我师父真的‘病了’,我很着急。”我对坐在我身边安静的薛世人说道。   “什么‘病’?症状是什么样的?”薛世人平静地问道。   “每天晚上,师父的眼睛都会发出忽明忽暗的绿光,睡着了打呼噜,声音像猫叫,最近我发现他的手越来越黑……”我担忧地看着薛世人说道,看见他在淡然地盯着楚烨放风筝。   薛世人听完我的话,轻轻地皱了皱眉,对我说道:“这种病,两百年前我见过,根据他之前中毒昏死的症状,他应该是中了西域的猫毒术,那是一种古时候从西域流传到中原的邪术。”   我惊讶地看着薛世人平静的侧脸,叹道:“原来真的是猫毒术,可是我却没有在师父的手上看见任何被猫挠过的伤痕!”   薛世人侧脸看了我一眼,转而继续看着在高兴地放着风筝的楚烨,轻声问道:“你也听说过猫毒术?”   我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发现这个男人不笑的时候,有一种深沉的忧郁挂在脸上,我答道:“去省城参加裁缝大赛的时候,我听一个六十岁的老大姐跟我讲过西域猫毒术的故事,她就是中了猫毒死的,不知道现在投胎了没。”   薛世人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不远处楚烨静静地放风筝的楚烨,许久才说了一句话,他轻声说道:“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了。”   “你要去哪里?”我问道。   “西部沙漠。”薛世人轻声答道。   “好远……”我忽然想起了猫毒术是从西域传来的,西部沙漠应该就是古时候西域所处的位置。   “时间不多了,臭老头顶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明天清早就去省城赶火车,希望能赶在他发病之前回来。”薛世人平静地说道,只是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淡然地讲一件事,他越是这样平静,我越是觉得“暗潮汹涌”,他在隐藏他的恐惧。   我看着他苍白的侧脸,思虑了一会儿,对他说道:“带我去吧,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多个人有个照应,兴许我能帮上你的忙。”   薛世人看了我一眼,忽然邪笑了起来,对我说道:“路途遥远,下了火车还要徒步寻找传说中的西域沙漠里‘猫眼泉’,只怕到时候你被沙漠的干燥和昼夜悬殊的温差折磨成一个又干又瘦又黑的小老太婆。”   “沙漠里的‘猫眼泉’?那是什么?能救我师父吗?”我看着薛世人问道。   薛世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猫毒术’是一种失传很久的邪术,传说只有西域沙漠里一汪名为‘猫眼泉’的泉水能拯救中了‘猫毒术’的人。只是时隔几百年了,不知道那绿洲现在是否还存在。就算真的存在的话,也很难找到,传说‘猫眼泉’只在晚上的时候出现,会发出幽幽的绿光,远远地看去,像猫的眼睛,到了白天,沙尘就会将泉眼覆盖住,就算你从它旁边走过,你也丝毫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那我更是得陪你去了,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多一份希望。”我看着薛世人平静的脸,说道。   薛世人盯着我的脸,冷眼看着我问道:“你真的要陪我去?”   “嗯,我要去。”我看着他的眼睛,答道。   “可是我不希望你跟着我,我怕你成为我的累赘,我一个人带着落南风就行了,到时候到了沙漠我使用‘驭狼术’,召唤沙漠里的狼群,我不会‘寂寞’的。”薛世人平静地看着我说道。   “我不会是你的累赘,我也会‘驭狼术’,我可以帮你。”我坚持说道。   薛世人皱了皱眉,忽然邪笑了起来,一手抬着我的下巴,淫邪地看着我说道:“也好,竟然你这么想跟我去沙漠,我就成全你。到时候孤男寡女深夜躺在寒冷的沙漠之上,如果我忍不住兽性,像上次在石峰上那样对你‘不客气’,你可不要记恨我。到时候,你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有人能救得了你。告诉你,我,我可是很久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   薛世人说着,就微微张开着嘴往我唇边靠近,作出一副饥渴的模样。我狠狠地推开了他捏着我下巴的手,站了起来,大声对他说道:“谁说就是我一个人去的?我要叫上如绪一起去!多一个人去,多一份希望找到‘猫眼泉’!”   “又是他……”薛世人低沉着声音,愤懑地说道。   “我现在就去找如绪,你不带我们去的话,我就自己跟如绪去沙漠找‘猫眼泉’。”我看着薛世人说道。   “你这个疯女人!你带他去沙漠,只怕你们只会葬身在沙漠里。没有我的地图,你们去了就是去找死!”薛世人冷冷地看着我骂道。   “那你就是同意带上我们了?”我看着薛世人问道。   薛世人阴沉着脸看着远处放风筝的楚烨,骂了一句:“我只是不想你们一起死!不想成全你们!”   我看着薛世人一脸无奈的模样,说道:“回去吧,送楚烨去隔壁沐雪家,他晚上不敢跟师父睡。你今天晚上就住在我们裁缝铺吧,裁缝铺除了如绪的房间还有一间客房。一会儿我就去医院找如绪,让他陪我们一起去新疆沙漠找‘猫眼泉’救师父。”   “你这是在留我在裁缝铺过夜了?”薛世人忽然又邪笑了起来,看着我问道。   “什么过夜?我,我就是希望明早我们一起好赶车去省城。”我无奈地看着薛世人一脸的邪笑,辩解道。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竟然留我……”薛世人看着江边西沉的落日,低声嘲讽道。   我沉默着看了眼他的身影,喊来楚烨,准备回裁缝铺了,知道师父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病”,我和薛世人商量好了,就和师父撒谎说,我们和如绪一起去趟沙漠采一味珍稀的药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回到裁缝铺,我和薛世人按照商量好的话,和师父沟通,师父竟然说:“如绪如果跟你们一起去的话,我就相信你们的话,同意丫头跟着你们去采药,如绪如果没有去,丫头就不准跟着薛世人去。救谁的命,都不许去。”   薛世人听了师父的话后,一脸的愤懑地问道:“你就那么嫌弃我吗?难道我还真能把你的宝贝徒弟给活吞了?”   “以前我倒是相信你不是个畜生,自从那一次在石峰上撞见了你那样对她,我觉得你连畜生都不如。”师父冷眼看着如绪一字一顿地答道。 第119章 :老冤家共枕眠   听着师父的话,看着师父看薛世人的眼神,原来师父这么讨厌薛世人,尽管薛世人曾经救过他的命,还常年给他配药治他的“老毛病”。   “师父,我要去医院找如绪哥哥。”我看着师父说道。   “嗯,早点回来。”师父应道。   “老头,今晚我睡哪儿?”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薛世人问师父。   “你睡大门口就行了。”师父冷冷答道。   “你!我可是客!”薛世人生气而无奈地说道。   我知道师父不会把薛世人关在大门外,只是故意在气他,听着他们的对话,我忍不住笑着走出了裁缝铺,来到了医院。   来到医院打听,才知道如绪已经下班了,回医院的员工宿舍休息去了。我找到了如绪住的宿舍楼下,在守门的大爷那里打听到,如绪还没有回来。   我在宿舍楼下的花坛边的长凳上坐着,等着如绪回来,路灯昏黄地照射在树上,在树下投下昏沉的光影。   可是直到很晚,还是没有等来如绪,我有些倦了,靠着长凳呆呆地看着通往宿舍楼的那条路,等待着如绪身影的出现……   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笑声,她好像在说英文,语速太快,说得太地道,我基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很快,如绪爽朗的笑声也传了过来,我看见了他们的身影。   如绪和那个女人搂搂抱抱地走了过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看起来聊得很开心,只是他们是用英文在交流。   虽然少年时候学过几年英文,但是听着他们流利的英语,想要完全听懂他们说的话,还是很吃力。   看着如绪自由快乐的模样,还有身旁那个异国的美丽而大方的年轻女子,我此刻希望自己能躲起来……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如绪看到我了,他把搂在那女子腰间的手放了下来,收住了脸上的微笑,他让那个女子在路边等他,他独自朝我走了过来。   “楚瑅,这么晚了,你是来找我的吗?”如绪走到我跟前,看着我问道。   “嗯,如绪,哥哥……”我忍着内心的难过,吞吞吐吐地叫着如绪,我不想叫他哥哥,可好像我就是应该叫他哥哥才对。   “说吧,什么事呢?”如绪坐在长凳上,看着远处路边等他的那个外国女人的身影。   我犹豫着,觉得不该打扰如绪的“幸福时光”,不想把他牵扯进我的世界里来。可是师父说了,如果如绪不能陪我们去沙漠,他就不让我跟薛世人去。   “没,没事,我就是担心你,想来看看你,看见你现在挺好的,还有这么漂亮的外国女朋友陪着你,我就放心了,哥哥,我回去了。”我低着头,撒谎道,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了。   “你撒谎,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如绪站了起来,抓住了我的胳膊,严肃地盯着我的眼睛说道。   我忍着心里的悲哀,对如绪说出了事实,把师父中了西域猫毒术的事情告诉了他……   “我陪你们去,明天早晨七点,我去裁缝铺门口等你们。”如绪听完我说的话,对我说道。   “那那个女人呢?她怎么办?她是你的女朋友吗?”我看着远处那个异国女子美丽的身影,问着如绪。   “她叫安纳贝尔,来自英国,我们是同学,我会和她商议的,明天早晨我一定会出现在裁缝铺门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如绪平静地看着我说道,他没有承认那个叫安纳贝尔的英国女人是她的女朋友,但是,他也没有否认。   “好。”我低声应道,匆匆地离开了,走过那个年轻外国女子的身边的时候,闻到了她身上香水味。   我看清了她的模样,棕色的长卷发披在肩上,大眼睛,棕色的眼珠,深陷的眼窝,高高的鼻梁,雪白的肌肤,微微上翘的嘴唇,精致而美丽的一张脸,身材曲线很好,穿着低胸的无袖连衣裙,露出雪白的“沟壑“,怪她太美,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竟对着我微笑了起来,伸出一只手用不太标准的中文对我说道:“嗨,你好。”   而此时被她完全惊艳到的我,既自卑又尴尬,面对着她大方而主动的“问候”,我竟然乱了步伐,一声不吭地灰溜溜地就走远了。   回到裁缝铺,我把楚烨抱到了沐雪家,告诉沐雪说,我要出趟远门,楚烨和师父睡不习惯,让她夜里帮忙照看下楚烨,让楚烨跟着她和莫寒睡。沐雪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她也很喜欢楚烨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师父也实在对薛世人太狠,竟然真的不让他睡客房,而是在裁缝铺里面给他铺了一个地铺,让他夜里就睡在地上……还坚决不让他上楼去,为了提防薛世人,师父竟然就打算睡在薛世人旁边,同他一起睡一晚“地铺”!   忽然,我觉得师父和薛世人就像一对老冤家,见不着会在心里默默挂念,见着了就互掐,谁也不服气谁,谁又不希望谁有危险。   本来心里憋闷着,看着师父和薛世人大眼瞪小眼地睡在地铺上,觉得他们这对“老冤家”也太逗了,忍不住又偷偷笑了起来,只是这样的笑难免隐藏着些许的悲凉。   我上了楼,回到房间关上房门,躺在床上眼泪哗哗地流,我也不知道我哭什么,不知道是担心师父的安危,还是心疼薛世人的苦执,还是看见了如绪身旁那个美丽的异国女子后心里的醋坛子打翻了……   “别哭了,不然明天起床眼睛会肿的,到时候薛世人又要嘲笑你了。”我听见了如城的声音。   如城总是在我内心防线最低情绪最差的时候出现,看来他又是来讨骂的,都怪他上了如绪的身,让我误认为如绪心里是喜欢我的,却不料如绪身边已经有人了,还是那么美丽的外国女子。   “你这个骗子!我恨你!”我哭着对如城骂道,看见他就站在床尾那个他以前经常站的地方。   “我没有骗你,他心里是喜欢你的,真的,只是我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外国女朋友,好像就是今天从国外来到中国的,特地来找他的。”如城叹息着说道。   “他明明心里就不爱我,如果他真的爱我,他就不会和那个女人大晚上的那么地亲密!以后你再也不许上如绪的身,不然我那金剪刀扎你们,把你从他身体里扎出来!”我愤懑而懊恼地对如城说道。   “他还年轻,也许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更爱谁,我知道我错了,以后我不会上他的身了,对不起。如果你心里恨我,你可以起来那你的金剪刀扎我,只要你能解恨。”如城悲伤地看着我说道。   “你别以为我下不去手么?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敢上如绪的身,我就拿金剪刀扎你们!刺不死他,但是至少可以让你从他身体里被迫出来,如果我下手重了,让你魂飞魄散了,你也不要怪我心狠无情,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我忍着泪,咬着牙对如城说道。   也许,我内心曾经无数次贪婪地极度渴望如绪的爱,但是我绝对不要那种被鬼魂上身后迷失了本质的如绪,就算得不到,也不要欺骗。   “嗯,我知道了,我听明白了。”如城含着泪看着我,低声说道。   “你走吧!”我强忍着眼泪,对如城说道。   “我不走……”如城低声说道。   “我要休息了,请你离开。”我故作无情地看着如城说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跟着你们去沙漠找猫眼泉。”如城轻声说道。   “我们明早就出发,天亮了,你怎么跟我们走?”我问道。   “我自有办法。”如城轻声说道。 第120章 :带上狼去远方   “为什么你总是要跟着我?”我看着如城问道。   “我只是想去看看沙漠……”如城淡淡地答道。   我无奈地看着如城,对他说道:“我要休息了,明天要早起,你走吧,你在这儿我睡不着。”   “好。”如城轻声应道,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擦了擦眼泪,闭着眼睛逼着自己睡觉,不要去想如绪,也不要去想如城,如果我们此行不能找到猫眼泉,那么我就会失去我师父。我只知道,师父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只要能救师父,付出任何代价都值得。   天刚刚亮我就醒了,听见楼下薛世人和师父说话的声音,他们这对老冤家,仿佛睁开眼睛就不能忍受对方在自己眼前晃。   原来在大地震发生后,早在小城重建好政府搞人口普查的时候,师父就托关系帮我登记了新的户口,那时候政府巴不得多登记上几个新户口,因为死了太多人了,也没有深究我的身世来历。   只是没想到的是,我们的户口册上还有薛世人的名字,登记的是师父的养子……我不知道师父和薛世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绝对不是养子那么简单。   不过不管怎样,我们都有了合法身份,出门远行都方便了。   我不了解沙漠的气候,收拾了几件夏天的衣服,就下楼来了,薛世人看着我问道:“你就带那么点衣服?沙漠里夜晚很冷的,像冬天一样冷!”   “啊?那我上楼去待件大棉袄!”我又上楼去房间把冬天穿的最厚的两件大棉袄打包好了,拿下了楼。   薛世人看着我打包的大大小小的包袱,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说道:“我真后悔告诉了你我要去沙漠‘找药’,你百分之一百会是我的包袱。”   “那别去了!你嫌弃她,我还嫌弃你!”师父瞪着薛世人说道,把我手里的包袱夺了去。   “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猜到了一定是如绪,打开了门,果然是如绪来了,只是门外还站着那个来自英国的女孩安纳贝尔!   安纳贝尔背上背了一个大背包,如绪背上也背了一个大背包,难道他们是准备一起跟我们去沙漠?   薛世人看见如绪带了一个外国的大美女来,对如绪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着迎了上去,搭着如绪的肩膀说道:“没想到你小子这么有能耐,弄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外国女人来陪你,还甘愿陪你去沙漠冒险。”   “她叫安纳贝尔,来自英国,她是一个中国迷,热爱探险,听说我要去沙漠寻传说中的泉眼,她希望与我们同往,希望你能带上她。”如绪平静地看着薛世人说道。   薛世人邪笑着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安纳贝尔,笑着说道:“有这么美的女子愿意同行,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师父看见了门口的安纳贝尔,只是淡淡地对薛世人说道:“你年纪最大,一定要把他们安全地带回来。”   “别在美人面前把我说得好像很老似的,老头子!”薛世人瞪了一眼师父说道。   薛世人走到我跟前,把我的包袱整理成了一个大包袱,背在他的背上,师父给了我不少钱,让我带在路上做盘缠,却被薛世人嘲笑了一番,说在沙漠里有钱也没用。   很快,我们四个人就出发了,上了去省城的汽车,我很好奇薛世人怎么一件行李也不带。   “你怎么不带行李啊?”我和安纳贝尔坐在前排,我回头看着和如绪坐在一起的薛世人问道。   “我常年喝药,身体调节能力是你们正常人的几百倍,你见过狼夏天剥皮冬天加毛衣的吗?”薛世人邪笑着看着我问道。   “你是怪物。”我转过头看着窗外应道。   车子开到了郊外,准备上大公路的时候,我忽然看见了一只狼站在路边,身边立着一个黑色的大背包。   “停下车,司机!”薛世人大声对司机喊道,车子停了下来,我看清了那头狼的模样,它就是落南风啊!它长大了!   薛世人下车把落南风带上了汽车,还有他的那个大黑背包,还吹牛自己不怕冷不怕热,却带了一个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大的背包……   “哎呀!狼!”车上的人看见了爬上车的落南风恐慌地惊叹道。   “诶!不是狼,是狼犬,不信你们听他叫,落南风,狗叫一下!”薛世人辩解道,对落南风下令。   落南风和薛世人配合得很好,竟然在车上汪汪地叫了两声,这叫声显然没有狗那么温柔,仍旧带着狼的豪气,但是也着实让我惊讶!车上的人也相信了落南风是薛世人养的狼犬!   “你还说我的行李多,你看看,我们哪一个的行李有你多?”我嘲笑地看着薛世人问道。   “我这里面可都是宝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薛世人不屑地答道。   “楚瑅,听如绪你是他的妹妹,对吗?”坐在我身旁的安纳贝尔微笑着看着我用中文问道。   “我叫章佳楚瑅,他叫池如绪,我们不是真正的兄妹。”我看着安纳贝尔认真地答道。   “情同兄妹。”薛世人对安纳贝尔解释道。   我回头瞪了一眼薛世人,却看见如绪在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好像并没有听见我们的谈话一样。   顿时,我开始嫌弃自己是个“话匣子”,我也闭上了嘴,耐心地等待着汽车抵达省城。   到了省城后,我们买了去西部的火车票, 在火车站等到傍晚,才坐上了开往西部沙漠的绿皮火车。   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显得格外兴奋,我们四个人面对面坐着,安纳贝尔主动坐在了如绪身旁,我坐在了如绪的对面,薛世人坐在我旁边。   开始的时候,薛世人在跟我们普及沙漠里的求生知识,意外的是,安纳贝尔脑袋里面的知识竟然比薛世人还专业,看来他俩都是“专家”!   我一边听着他们讲述着沙漠里的事情,一边有意无意地注意着如绪和安纳贝尔,好像他们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亲密,也许如绪在英国待久了,和他的英国朋友交流的时候举止都比较亲昵吧,那天晚上的“勾肩搭背”好像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暧昧不清。   只是我无法想象如绪和如城前一世是同一个人,如绪热情而温暖,爱笑又大方,如城孤独而冰冷,永远都是一副忧郁而黯然的模样,冰凉的眼神里藏着无限忧伤。   深夜的时候,我靠着桌子睡着了,等我半夜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如绪也靠在桌子上睡着了,安纳贝尔就靠在如绪身上睡……   火车上很闷热,我看见薛世人靠在座背上睁着眼睛看着手里的一副蜡黄的图纸……   “这是什么?”我看着薛世人手里古老而陈旧的图纸轻声问道。   “是地图。”薛世人低声答道,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图。   我看着图纸上的图案,完全看不懂上面写着画着是些什么,我摇了摇了头,轻声说道:“恐怕也只有你看得懂上面的图案和符号……”   “这里汇集了天象和地形,沙漠里面很容易迷路的,有时候夜里只能通过观察星星在夜空中的布局,或者根据风向和风的冷热来辨别方向。沙漠地形复杂,地下暗穴凶险,万一迷路了,陷进了地下暗穴,恐怕我们只能葬身沙漠了。”薛世人看着地图低声对我解释道。   “那你能在地图上找到猫眼泉的位置吗?”我盯着薛世人手里奇怪的图纸问道,用手摸了摸,发现图纸不是纸质的,而是一种布满纹路而古老的天然皮料。 第121章 :沙漠里的废墟   薛世人皱了皱眉,用手指在图纸上画了一个小圆圈,轻声答道:“只能知道大致的位置,不能确定到底在哪里。”   “那也没多大位置,才那么小一个圆圈。”我看着薛世人严肃的脸,说道。   薛世人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说道:“这不是一个小圆圈,这可是十万平方公里的荒漠!”   “那是多大的面积?”我惊讶地看着薛世人问道。   “很大很大的面积……这么晚了,不知道落南风在货物车厢里有没有水喝。”薛世人一边回答着我,一边担忧着被列车员拴在了货物车厢里的落南风。   “我去问问吧,天气这么闷热,我也挺担心落南风的。”我起身准备去找列车员,却被薛世人拦住了。   “你坐下吧,这样也好,如果这样就熬不过去,那等它进了沙漠,也多半是死路一条。不能心疼它。”薛世人冷静地说道。   我看着薛世人冷俊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比我想象中要深沉内敛很多。他似乎一直在用猥琐的邪笑来掩饰内心亘古不变的执念。   “你看他俩多像一对夫妻。”薛世人指着安纳贝尔和如绪对我说道,我看着如绪靠在桌边睡得真沉,安纳贝尔就靠在他的背上睡得真香甜。   如果他们真的是一对,如果他们此时正在梦里相约,我一定会默默走开,虔诚地祝福他们。   只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悲凉,瞥了一眼薛世人,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好沉,当我被过路的乘客绊倒脚吵醒的时候,才发现我就睡在薛世人的怀里,他靠着火车内壁,我仰躺在他怀里,伸着双腿,腿一直伸到了座椅外。   薛世人可能是担心我睡着了掉到地上,用他的双臂环抱着我的上身,我睁开眼睛看见此状,慌地就坐了起来,却看见如绪和安纳贝尔都已经醒了,他们正坐在我对面,平静地看着刚睡醒的我……   “谁,谁让你抱我的?”我恼羞地看着薛世人问道。   “你都睡到地上去了,是我把你从地上捞起来的,我不抱着你睡,你估计现在还在地上躺着……”薛世人邪笑着看着我说道。   “无赖,这么多人在车厢里看着呢,我情愿睡地上!”我懊恼地看着薛世人说道,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因为我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   “就你这样的姑娘,也就我薛世人不嫌弃你,睡着了掉地上了打个滚还能继续睡,跟猪似的。”薛世人邪笑着看着我调侃道。   安纳贝尔笑了起来,看着我说道:“不是啊,我觉得楚瑅妹妹挺可爱的,你们中国话叫什么来着,不拘小节。”   我看着面容桃花的安纳贝尔,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灰,又看了一眼如绪,看见他平静而温暖的眼神,羞愧地低下了头。起身拿着水壶默默到火车上的卫生间里去洗了把脸,回来的时候,经过窗户发现火车已经进入沙漠了……   走到座位前坐下,我眼神一直盯着窗外的风景,看着延绵不绝的沙漠,慢慢地沙漠消失了,眼前忽然出现一片绿色,有山坡和草原,中午的时候,火车抵达了终点站.   我们在集市上买了几匹骆驼,准备了充足的干粮和水,骑上了骆驼就在薛世人的带领下赶往了沙漠……   在火车上被栓了一天一夜的落南风下了火车仿佛是重获自由的囚徒,在我们的前方狂奔着。薛世人坐在骆驼上吹着竹笛,驱使着它奔向目的地的方向,它一路狂奔着,带着六匹骆驼和四个人组成的骆驼队,傍晚的时候,我们进入了茫茫的沙漠。   夕阳西沉,气温开始下降,薛世人一路安静地吹着他的竹笛,他可能在驱使着落南风领路探路,也可能在暗自召唤着沙漠里面的狼群……   不过,我着实被夕阳下的沙漠迷醉了,原来我是这么地渺小,微若沙漠里的一颗尘埃。   安纳贝尔从她的行囊里掏出了一个双筒镜并列组合的物件,举在眼前说道:“远看近看都这么美……”   如绪告诉我,说那是“望远镜”,能够通过它看见很远的东西,我借了过来试了试,竟然清楚地看清了远处的一株仙人掌身上的刺和花。   慢慢地天色暗了下来,月亮升起来了,夕阳褪去了最后一抹余晖。我们的队伍按照薛世人制定的方向,被落南风带到了地图上猫眼泉所在位置的中心点。   薛世人和安纳贝尔在交流着,商议选哪个位置来搭帐篷才安全,沙漠里的天气瞬息万变,选好了位置才能安心驻扎下来,其次才能顺利展开对猫眼泉的寻找。   选不到好的地势搭帐篷,可能会在睡着的时候,被突然袭来的沙尘暴连着帐篷从沙漠里拔起……   薛世人有些犯难了,看着四周的环境,叹了口气,吹着竹笛把落南风召唤了回来。却不料回来后的落南风一直很兴奋,不停地在原地打转,低声嗷嗷地叫着,像是有什么重大发现。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跟它去看看。”薛世人对我们几个人说道,说完就骑着骆驼跟着落南风跑向了远方。   没多久,他们回来了,看着薛世人脸上淡淡的笑,好像是有什么惊喜,他来了后什么也没说,直接让我们跟着他走。   原来落南风是发现了一处废墟,沙漠里的废墟,目测七八米高的土墙,墙上了有风蚀的痕迹,坑坑凹凹的墙面默默地讲述着这废墟的古老和神秘。   我们在土墙外纷纷下了骆驼,安纳贝尔打着手电筒举着放大镜对着土墙仔细地研究着,又在废墟里捡了一块石头用力敲了敲土墙,笑着对我们说道:“这里很安全,我们完全可以在这片废墟里面找一个背风的位置搭帐篷。”   “不用找了,里面有一座完好的宫殿,是有房顶的,我想,这么古老的废墟,一直屹立在沙漠里,也不会因为我们暂时的入住而倒下吧……”薛世人看着安纳贝尔说道。   听见薛世人说里面有完好的宫殿,安纳贝尔兴奋地直接跑了进去。   我们牵着几匹骆驼也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好大的一片废墟,人走进去,仿佛像进入了另一个古老而神秘的世界。   夜晚的沙漠越来越冷,复杂的废墟里面不断吹来阴冷的风,安纳贝尔很兴奋,一路赞叹着,不断地往废墟伸出探寻……   我实在扛不住冷,停了下来,在骆驼背上的行李里找了件厚外套,穿在了身上,如绪也加了件外套,薛世人这个怪物倒是真的不怕冷,只是默默地带着落南风,围着我走着……   安纳贝尔简直兴奋疯了,竟然丢下了我们,独自闯进了废墟深处,如绪担心她,催着我们走快点,去跟上她。   “这个疯婆子,不是来沙漠‘找药’的,是来这里‘寻宝’的!小心把命丢在了这个地方。”薛世人冷冷地骂道。   越往里走,越是阴暗,连之前一路狂奔直闯的落南风都害怕了,怯怯地走在薛世人身旁,听着薛世人的骂声,我忽然有些害怕。   “你别这么说话,吓人!什么叫‘把命丢在了这个地方’?”我低声对薛世人说道。   如绪没有说话,而是紧张地举着手电筒不停地找着前面的路,在寻找着早已经消失不见的安纳贝尔的身影。   “你放心,谁都可以把命丢在这个地方,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你把命丢在这里,除非我薛世人死了。”薛世人低声说道。   虽然加了一件厚外套,但是我还是扛不住这废墟里面的阴冷,听着薛世人的话,我更感觉不安了,对他说道:“什么死不死的,我们都要活着找到猫眼泉,活着离开这里。” 第122章 :失踪的洋女友   如绪回头看着我们说道:“安纳贝尔进去这么久了,也没个声音传出来,也看不见她的手电筒的灯光了,她是从英国远道而来的朋友,我们可不能让她有危险,还是快点找到她吧。”   “女人就是麻烦!我是要来找猫眼泉的,不是来找一个疯女人的,她见到这废墟就像见到了金子一样,简直已经疯了!不过还是快点找到她吧,那可是你的女人。”薛世人边说着,边拉着我走到了如绪前面。   如绪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轻声说道:“她不是我的女人,她是我的朋友。”   “不是你的女人?那不用找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找猫眼泉吧,一会儿她自己就跑出来了。”薛世人停了下来对如绪说道。   “啊!啊!啊!”薛世人话音刚落,三声女人的尖叫声就从废墟里传了出来,吓得我直接打了一个冷战。   那尖叫声在废墟里面回荡着,听不出到底是人还是鬼在叫,如绪更加紧张了,看着薛世人大声地呵斥道:“你别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再不快点进去找到她,恐怕真要出人命了!”   “薛世人,你快点走进去看看啊!”我看着如绪着急,我也跟着着急了起来,如果安纳贝尔真有什么危险,如绪一定不会原谅我们的,说完我就一直快步走了进去。   薛世人紧跟了上来,他让落南风走在前面探路,可是落南风虽然听令走在了我们前面,可是脚步却格外地慢,好像每走一步,都是在向地狱靠近……   “你走到我身后去。”薛世人谨慎地把我拽到他身后,低声说道,闪着寒光的眼睛盯着废墟深处。   如绪从骆驼背上的行李里取来了生活的材料,在地上捡了一根枯木,升起了火把,举在手里,对着黑漆漆的废墟深处喊道:“安纳贝尔,是你吗?听到了没有?”   可是半天也没有听见任何回应,薛世人忽然严肃地看着我和如绪说道:“你们两个把骆驼牵好了,我带落南风进去看看,看里面到底是人还是鬼在叫!如果是那个疯女人,我一定抽她!大晚上的不顾及大伙儿,自己往里面冲,半天了也不知道出来!不会是死在里面了吧……”   薛世人一向嘴毒,可是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带着落南风走进了宫殿深处,我和如绪牵着骆驼跟了上去。   走进宫殿深处的时候,我们的手电筒忽然全部同时不亮了,只有如绪手里的火把还忽明忽暗地闪着火光,阴冷的风吹着火苗一跳一跳的……   “安纳贝尔!”如绪大声地喊着,黑漆漆的宫殿里回荡着如绪的喊声。   薛世人也点了一个火把,我走在薛世人和如绪中间。突然,我脚下踩着一个一个又硬又圆的东西,失衡摔在了地上,满地的灰尘全飞进了我的鼻子和眼睛里,呛得我直打喷嚏。   当他们蹲在地上准备拉我起来的时候,我借着火光看清了地上绊倒我的那个东西,是一个灰白色的骷髅头,我吓得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切,一个骷髅头而已,瞧你吓成什么熊样?像你没见过死人似的!”薛世人边拍着我身上的灰尘,边低声嘲讽道。   如绪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我脸色的灰,轻声说道:“别怕,有我在。”   我看着火光下如绪温暖的眼神,一下子又产生了荒诞的幻想,觉得他心里是真的在乎我的。   阴风在废旧的宫殿里面毫无方向地乱吹着,我们开始在角落里寻找着安纳贝尔的身影。   忽然我们听见了女人嘤嘤地啜泣声,循声找去,在宫殿的最深处发现了一口石棺,我们确定声音就是从石棺里面传出来的。越是靠近石棺,越是有股冷风往我们身上扑,我肩上的长发被风掀到了背后高高扬起……   薛世人和如绪举着火把走到了石棺前,我拉着几匹骆驼跟在他们身后,落南风走在我脚边,一直发出呜呜地警鸣声。   “安纳贝尔,你怎么躺到了石棺里?”如绪站在石棺前对着石棺里面惊讶地喊道。   “疯女人!刚刚是你在叫是你哭吗?”薛世人有些厌烦地对着石棺里面责问道。   只是石棺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们,我走到了石棺前,看见了安纳贝尔双眼圆睁地躺在石棺里面,脸色惨白,一动不动。   “起来……”如绪把手伸到石棺里面试着把安纳贝尔从石棺里面拉出来。   可是好像如绪一只手根本拉不到安纳贝尔,她就像一具鲜活的石尸一样,稳稳地沉沉地躺在石棺里面,眼睛也不眨一下,身体纹丝不动。   “起来!”薛世人不耐烦了,搭把手去拽安纳贝尔,两个大男人同时拽着石棺里面的安娜贝尔都拽不动她!   “我就不信了!”薛世人把火把递到了我手里,挽了挽衣袖,双手抓起安纳贝尔的肩膀,使劲力气将她从石棺里掰了起来……   只是被薛世人从石棺里面掰着坐起来的安纳贝尔还是一动不动,双目圆睁,嘴唇紧闭,面色惨白。   如绪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也不眨一下眼睛。如绪有些害怕了,我和薛世人也意识到了,安纳贝尔也许已经死了,我们沉默着盯着安纳贝尔的脸。   “你不会是死了吧?”薛世人打破了沉默,伸手到安纳贝尔高高的鼻梁下方试了试她的鼻息……   薛世人脸色阴沉了下来,收回了手,也不说话了。   如绪看着薛世人的表情,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他难过地看着安纳贝尔,将她还带着余温的身体放平在石棺里,掌心拂过她的双眼。   我看见安纳贝尔“闭上了眼睛”,没想到她就这么突然地死掉了,还诡异地躺在了石棺里。   如绪站在石棺旁,看着石棺里面的安纳贝尔,久久不肯离去,手里的火把也快燃尽了。我看着他难过的模样,不禁心疼不已,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他,只是心里很自责,如果不是我去找如绪,让他陪我们来沙漠,他就不会带上安纳贝尔来……   “我们去找些木柴来,把她火化了,我想带她的骨灰离开这里。”沉默许久后,如绪悲伤地说道。   “好,我这就去捡柴火来!”我连忙应道。   “这沙漠里面除了沙子,什么物件都是稀罕物,火化一具尸体得多少柴火你们知道吗?捡柴火?!那要捡到什么时候去?人都已经死了!你们别忘了,章佳老头等着猫眼泉的泉水救命呢!你们耽误了时间,回去就等着再收一具尸体吧!不!不对!不是一具尸体!是无数具尸体!猫毒术发作后,人会丧失本性,成为传播猫毒的傀儡!”薛世人愤怒地看着我和如绪责骂道。   我看着如绪哀伤的脸,听着薛世人的责骂,我心里知道薛世人骂得对,我走到如绪身旁,想要劝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对不起,要让你躺在这荒漠里,等我们找到了猫眼泉,我一定回来想办法带你回去。”如绪悲伤地看着石棺里面的安纳贝尔说道。   “说不定她就喜欢这个地方,刚才发现这里的时候,兴奋得都快疯掉,你别再难过了,我们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薛世人低声劝道。   如绪含着泪最后看了一眼安纳贝尔,走到石棺末端,放下手里的火把,推着沉沉的石棺棺盖,准备给安纳贝尔盖上棺盖。   突然,安纳贝尔睁开了眼睛,眼睛里面的瞳孔全散了,我吓得大叫了一声!如绪停了下来,走到石棺前端,看见安纳贝尔的眼睛慢慢由空洞的灰白变成了死前棕色的眼睛……   “诈尸了……”薛世人双手护着我,把我揽到他身后,警觉地盯着石棺里面异样的安纳贝尔的尸体,低沉着声音说道。 第123章 :沙漠里的野人   “如绪,我好冷……”安纳贝尔忽然开口说话了,声音阴阴柔柔的,听起来像人又像鬼。   “起来,我就知道你没有死,你是故意捉弄我们的,大学的时候,你就喜欢恶作剧!”如绪把安纳贝尔从棺材里面拉了起来,抱着坐在棺材里面的安纳贝尔含着泪笑着说道。   “不是的,我没有恶作剧,我刚刚只是睡着了。”安纳贝尔靠在如绪的肩膀上面轻声解释道。   我和薛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重逢”的如绪和安纳贝尔,看着如绪把安纳贝尔从石棺里面拉了出来,他们站在地上,拥抱着,互相问候着,道歉着,解释着……   “对不起,吓着你们了。”安纳贝尔和如绪抱够了以后,就转身走向了我们,看着我和薛世人说道。只是落南风好像很不喜欢这个“死而复生”的安纳贝尔,一直敌视着她发出呜呜地警鸣声。   “你离我们远点。”薛世人警觉地看着眼前的安纳贝尔说道。   如绪走了过来,瞪着薛世人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们的队友。”   “是啊,她是我们的朋友。”我走到薛世人跟前看着他说道。   薛世人冷眼看着安纳贝尔,对我们说道:“这里面太冷了,我们还是到靠近门口的地方搭帐篷吧,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都必须晚上彻夜寻找猫眼泉,白天的时候再休息。”   我们牵着骆驼走到了宫殿的大门口,在靠近门的地方搭起了帐篷,由于只有两个帐篷,如绪让我和安纳贝尔共一个帐篷,薛世人却坚决不同意。   最后商量不下来,薛世人主动让出帐篷,如绪也不打算睡帐篷了,留下我和安纳贝尔一人一个帐篷。   搭完帐篷,放好行李,我们就开始在火把下面研究路线去寻找猫眼泉了。   夜晚的沙漠很冷,光线不好,但是猫眼泉只在晚上出现,没有办法,依靠手电筒照明肯定是不行的,手电筒只能在应急的时候用,而且手电筒的光线会干扰到我们发现猫眼泉在夜色中发出的绿光。   我提议大家分为四路,分别以废墟为中心,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寻找猫眼泉,薛世人死活都不答应让我单独行动。   安纳贝尔却一再坚持建议大家分开去寻找猫眼泉,那样能更快地寻找到猫眼泉,面对坚强独立的安纳贝尔,我实在不好意思成为薛世人或者如绪的包袱,也坚持要去大家分四路单独行动。   如绪保持中立,薛世人倔不过我们两个女人,最后无奈地妥协了。我们准备好了干粮和水,牵好了骆驼就准备出发了。   薛世人给了我一只短笛,递给了我,对我说道:“让落南风陪着你,如果遇到了危险,你就吹竹笛召唤狼群来救你,如果实在摆脱不出困境,你就吹响这只竹笛的最高音,我听到了,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救你。”   我看着薛世人严肃而苍白的脸,点了点头,收好了他送我的短笛,对他说道:“放心吧,有落南风陪着我,还有金剪刀在我身上,我一定不会有危险的,天亮的时候,我会安全地回来的。”   安纳贝尔是一个风一样的女子,她准备好就骑着骆驼独自走远了。   如绪牵着骆驼走了过来,对薛世人说道:“你能不能对安纳贝尔客气点,毕竟她是真心想帮我们的,其实她根本不用来的,只是她听说我们来沙漠找猫眼泉是为了救我的一个人很重要的亲人,她才决定来帮我们的。”   薛世人鄙夷地看着如绪说道:“如果她能找到猫眼泉,我薛世人就跟你姓。我活了几百年了,是人是鬼都逃不脱我的眼睛,我只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想耍什么把戏!”   “你简直不可理喻!”如绪无奈地看着薛世人说道,牵着骆驼转身走开了。   我看着如绪的背影喊道:“如绪,你小心点!”   如绪回头看了我一眼,平静地说道:“跟我走,我带着你去找猫眼泉。”   听见如绪对我说“跟我走”那三个字的时候,那一刻我真的动容了,真的想跟着他去夜色下神秘诡谲的沙漠里去闯一闯……   “可,可是,刚刚大家都商议好了,要各自行动,这样能更快地找到猫眼泉。”我看着如绪的眼睛说道。   我以为薛世人此时会极力阻拦我跟如绪一起走,没想到薛世人却对我说:“如果你真的愿意跟着他一起去找猫眼泉,你就去吧,你一个人去,我真的不放心……”   “我……”我看着薛世人故作淡定,却隐藏着忧郁的眼神,忽然心疼了。   我心里很明白薛世人有多爱我,我也知道自己有多想跟如绪走,但是自私的我,最后还是决定按照大伙儿决定好的计划,各自前行。   “我还是自己一个人走吧,天亮后在这里集合,再见。”我边说着,边爬上了骆驼,赶着骆驼头也不回地走了,眼泪却不争气地从眼里落了下来,不敢回头看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眼神。   夜里的沙漠冷得像冬天,银白的月光洒在荒漠里,落南风走在骆驼前面,我骑着骆驼,在茫茫的夜色中寻找着猫眼泉发出的绿光……   寂静的沙漠里,除了风声,就是忽远忽近的狼嚎声。走到后半夜,起风了,气温急剧下降,落南风走在骆驼前面,冻得瑟瑟发抖。我下了骆驼,坐在沙地里,吃了几口干粮补充体力,给落南风喂了一块熏干的肉,还喂了它几口水,希望它能恢复体力,陪着我继续寻找下去。   休息了一会儿,我站了起来,准备爬上骆驼继续寻找下去。只是,狂风忽然吹来,沙子迷了我的眼睛,我背对着狂风,揉了揉眼睛。   我听见落南风在我身后不安地叫着,好像发现了什么异常,我睁开了眼睛,用手遮挡着眼前的风沙,发现在我们的前面站着一个头发乱蓬蓬狂野的胡须横生在瘦削的脸上,嘴唇干裂,衣衫褴褛的男子,那模样着实像个野人。   “你,你是什么人?”我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的野人问道,我看见了月光下他的影子,确信他不是鬼。   野人忽然双手合十,轻闭双眼,微微低头对我说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空禅,空谷禅声,空禅,徒步走荒漠,只为修行,偶遇施主,想讨口水喝。”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满头乱发,一脸茂盛络腮胡的野人,怀疑地问道:“你真的是和尚吗?”   “回施主,贫僧确是和尚,贫僧头顶有师父用点燃的香烙的戒疤,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剃度,让施主看清我头顶的戒疤……”野人说着,就席地而坐,从满是补丁的破旧布囊里掏出一把匕首,在月光下,自行剃光了头发。   我走到了野人跟前,站在他身旁,看见了他的光头,头顶确实有几个香疤,我数了数,足足有十个点!我记得小时候爹爹告诉过我,说庙里修行的和尚,普通的和尚一般头顶就两三个香疤,修行久一点,悟性高一点的和尚会被多赐予几个戒疤,老和尚也就五六个戒疤,主持的话会有八九个戒疤,至于拥有十个戒疤的和尚,一般是达摩祖师或者六祖禅师!   “小女子失礼!请问高僧您是达摩祖师还是六祖禅师?”我对眼前这个衣衫褴褛宛如乞丐的高僧肃然起敬,敬畏地看着他问道。没有想到在这茫茫的荒漠里,竟然会遇到和尚,还是一位不拘泥外形,一身江湖气的高僧!   只是奇怪的是,落南风好像很不喜欢他,一直对着他龇牙咧嘴地低鸣着,好像时刻准备着扑上去撕咬这位“狂野的和尚”。 第124章 :一口水一条命   “施主误会了,我只是一介普通的修行人罢了,在沙漠中偶遇施主,想讨口水喝,希望施主能布施贫僧一口水。”空禅谦卑地站了起来,双手合十,微微低着头对我说道。   我连忙走到骆驼前,把备用的一个装满了水的水壶取来递给了他。   “拿去吧,送给你了。”我对空禅说道。   空禅喝了一口水,盖上了瓶盖,把水壶又递给了我,说道:“多谢施主,说好了只讨一口水。”   我看着空蝉沧桑的脸,还有干裂了的嘴唇,把水壶递给了他,对他说道:“多余的都是我送你的,你收下吧。”   空蝉没有接受,只是谦卑地对我说道:“施主一定是第一次来沙漠,很多时候,在沙漠里,一口水就是一条人命。我向施主讨一口水喝,就是欠了施主一条人命,施主慷慨布施,是贫僧的幸运,施主如若拒绝,那也是合情合理。我白白喝了施主的水,却无以为报,不能贪婪,不能再接受施主的布施。”   我似乎根本没听懂空禅的话,只是有些无法忍受他絮絮叨叨的话语,无奈地对他说道:“哎呀,你们和尚都像你这样念叨吗?什么一口水一条人命?我不要你的命,也不需要你报答我,我看你的嘴唇都干裂了,结痂了,一定很疼吧,一定是很长时间没有水了喝了,我把这壶水送你!”   空禅后退着拒绝道:“多谢施主,贫僧真的不能接受。除非施主请求贫僧帮你一件事,完成以后,贫僧才能心安地接受施主的慷慨布施。”   我想了想,也罢,看着空禅憔悴的脸上坚定的眼神,问道:“你在这沙漠里走了多久了?”   空蝉谦卑地答道:“回施主,不多不少,两百七十个日夜。”   “那你对这里的地形一定很熟悉了,如果我让你帮我在这荒漠里找一样东西,你会帮我吗?”我看着空禅问道。   “自然是愿意。”空蝉答道。   “给,把水拿去。跟着我去找猫眼泉吧。”我把水塞到了空禅的怀里,干脆地说道。   空蝉挂着满脸胡须,亮光光的脑袋在月亮下折射出寒光,他抬眼看着我,正准备开口说话……   “求你别神叨了,我真的很着急去找猫眼泉救我师父的命,你要么拿着你怀里的水赶你的路,要么你带着我在这夜色下的沙漠里寻找发着绿光的猫眼泉,两条路,你自己选一条!”我霸道而无奈地看着空蝉深邃清亮的大眼睛说道。   只见他浓密而善良的一对微八字眉毛轻轻皱了皱,无奈地转身,走在我前面,说道:“施主跟我走吧。”   我连忙爬上了骆驼,跟着空禅走在月光下的沙漠里,只是落南风不肯跟着空禅走,为了让它听话,我吹起了薛世人给我的短笛,用驭狼术驱赶着落南风跟着骆驼走。   “和尚,你带我们去哪里?”安抚好情绪狂躁的落南风后,我拿着竹笛,看着走在骆驼前面的空禅问道。   “去找你急着寻找的东西……”空禅背对着我,低声答道,沙漠里的风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我裹紧了身上的棉衣。发现空禅穿得好单薄,可是脚步却很平稳,徒步走在夜晚寒冷的沙漠里。   “和尚,你在沙漠里走了那么多天,你见过猫眼泉吗?”我好奇地问道。   “施主,我一共见过三次猫眼泉,分别在不同的方向,相隔很远的地方。”空禅背对着我赶着路,答道。   我想了想,两百七十个日夜在沙漠里行走,见过三次猫眼泉,我们四个人分四个方向寻找猫眼泉,现在加上一个熟悉沙漠环境的怪和尚,应该能很快找到猫眼泉。只是猫眼泉太诡异,它真像薛世人讲述的那样,能在沙漠里变换位置,难怪空禅三次遇见猫眼泉,分别都是在不同的方位。   月光忽而暗淡了下来,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把月亮遮住了一大半,风也越来越大,越是夜深,天气越发寒冷   “和尚,你冷吗?要不你上骆驼上来坐着,我下来走路吧?”我用手挡着眼前的风沙,对着空禅问道。   “多谢施主,贫僧翻山越岭,过草原,走沙漠,从来都是徒步,不曾依靠任何车马牲畜代步。沙漠夜里虽冷,但是加快脚步,浑身就暖了。倒是白天,烈日炎炎,酷暑难耐,正午的时候脚下的沙砾能把人的双脚烫出血泡来。我喜欢在沙漠的夜里赶路,冷而寂静。”空禅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耐心地回答着我的问题。   我吃惊地看着空禅的背影,太好奇他为何要执意在山川、草原、沙漠苦苦徒步独行……   “和尚,你从哪里来?去过哪些地方?”我好奇地问道。   “我来自江南,一路西行,翻山越岭,徒步走了十年,在去年冬天的时候,到达这片沙漠。”空禅答道。   看着空禅执着的背影,忽然让我想起了《西游记》里的唐僧,只是那个和尚有三个徒弟,还有白马陪着他,只是眼前这个怪和尚太苦执,我不禁提出了一个幼稚之极的问题。   “和尚,难道你一路西行是为了取经?像传说中的唐三藏一样?”刚问出口,我就被自己的问题蠢到想笑。   空禅听了我的问题,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我,眼睛里折射出寒冷的月光,他双手合十,对我说道:“我翻山越岭,过草原,进沙漠,路过很多不同的风景,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个问题,哪一天等我找到了答案,我就停下来,再也不走了。”   我听着空禅的话语,看着他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内心被他的执念和苦执深深震撼到,苦行了十年,徒步走过无数山川,只为了寻找心中的答案。   我忽然很想看清楚他的脸,对他问道:“空禅,你可以把你脸上的胡须都剃掉吗?”   空禅淡淡地看着我的眼睛,问道:“为何?”   “好奇,想看清楚你的模样。”我看着空禅干净清楚的眼睛,答道。   空禅双手合十对着我微微点了一下头,背过身去,再一次从他的包袱里面掏出了那把匕首,在他的脸上轻缓而熟练地挥着匕首,锋利的匕首上时不时折射出月亮的白光。   没多久,空禅收起了匕首,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我说道:“记住一个人也许只要一刹那,忘掉一个人却要一生,或者一生过去了,都不能将对方忘记。施主为何希望记住贫僧的模样,一副凡胎皮相罢了,哪天死了,化作尘土化作风,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看着月光下空禅俊美的脸,我霎时间呆住了,原来这说话神叨的怪和尚那狂野的络腮胡须下面隐藏着这么一张俊朗的脸……   “幸好你是男人,如果你是个女子,长着这么一张美丽的脸,只怕你走不出你的江南小镇,就被哪个看上你的男子掳了去。”我看着一脸平静的空禅,淡淡地笑着调侃道。   空禅看着我的笑脸,微微地低下了头,躲避着我的眼神,双手合十,轻声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这是在说笑了。”   “你的嘴唇如果没有干裂,应该模样更好看,不过你说了这么多话,你疼吗?对不起啊,我话多,问题也是一箩筐,我错了,我们还是赶路吧,希望能早点找到猫眼泉。”我看着空禅说道。   “不疼。”空禅转过身去,快步走了起来,低声答道,感觉他说话一直都是轻声细语,慢节奏慢慢说,难道这样说话省力气?   突然,天幕一片漆黑,浓浓的乌云彻底遮盖住了月亮,落南风不安地嚎叫着,吓得骆驼也停了下来,我甚至看不见刚刚还走在骆驼前面的空禅的身影,突然袭来的黑暗让我的心莫明地慌乱了起来。 第125章 :狂吼的沙尘暴   “空禅!你在吗?我怎么看不到你了?”我慌张地喊着,落南风大声地嚎叫着,好像在警告我危险来了!   狂风骤起,沙漠里传来飓风的怒吼声,巨大的风暴声掩盖了落南风不安地嚎叫声,我丝毫听不到空禅的回应声。   风沙早就吹得我睁不开眼睛,只觉得沙砾不停地砸向我的脸颊,风太大,速度也很快,微小的沙砾被狂风赋予了巨大的冲击力,沙砾砸在我脸上生生地疼。   我扯了一块布,裹住了自己的脸,希望能稍微抵挡一下沙砾对我脸部的冲击。   忽然我感觉我身下的骆驼走动了起来,怒吼的沙尘暴里,我隐隐约约听得见落南风的嚎叫声,我不停地喊着空禅,可是始终听不到他的回应……   奇怪的是,这么大的沙尘暴里,骆驼竟然还是在前行着,我一只手摸着骆驼身旁的绳子,一只手遮住嘴唇前的风沙,大声问道:“空禅,是你吗?是你在牵着骆驼走吗?”   忽然,我听不见落南风的叫声了,我才想起自己包袱里面有手电筒,我摸黑拿出了手电筒,打开了,照着骆驼前面,发现真的是空禅在牵着我的骆驼走在黑夜的沙尘暴里。   我低头拿着手电筒寻找着落南风的身影,却发现它不见了。我着急了,举着手电筒对着空禅的背影喊道:“停下来,狼不见了!我的狼呢?落南风去哪里了?!”   空禅转过身来,我才发现他怀里抱着落南风,他的头和脸全部用布蒙了起来,就连眼睛也被盖在了布缕里面。   而此时的落南风头一次遭遇这种猛烈的沙尘暴,早已经被风沙吹得闭上了眼睛,不再狂乱地嚎叫。   实在扛不住沙尘的冲击,也根本听不清空禅的话,就连我自己说的话,我都很难听清楚,我无奈地趴在了骆驼背上,心里清楚,此时就算吹响了薛世人的竹笛,他也听不见我的笛声,更不可能赶来救我。   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这个因为一口水和我刚刚认识的怪和尚空禅的身上,我不知道他要牵着骆驼带我们去哪里,可是我根本抵抗不住风沙的力量,只能够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只是风力太强,尽管我紧紧地趴在骆驼身上,还是被无情地狂吼的风沙掀翻落到了地上,还好沙地是软的,摔得并不是很疼。   我隐隐约约看见空禅安抚着骆驼四肢跪地,趴在了地上,我一手抱着落南风,一手拉着我,来到了骆驼的身后,背着风暴,将落南风压在怀里,一手紧紧地按着我的背,将骆驼背上的行李和物件全部搁在了我们的身上,用来抵抗风沙,不然这怒吼的风沙真的有可能把我们吹走。   只是这样让人几乎连呼吸都抢不上节奏的风沙,让我没撑多久就开始体力不支,脑袋昏昏沉沉了。   我昏迷了过去,跌落进了一个奇怪的梦境里,梦见自己变成了一片树叶,在狂风里面凌乱地飞舞着,找不到依附,也不能安静地停落下来……   忽然,下雨了,雨点打湿了我单薄的身子,雨越下越大,我跌落在了地上的一滩泥泞里,魂终于安定了下来,我看见了灰蒙蒙的天空……   只是雨水落进了我的喉咙和眼睛里,我呛着咳着就醒了,看见了头顶灰色的天空,还有空禅安静好看的脸。   “施主你醒了……”空禅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我坐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四周全是茫茫的沙漠,清晨的沙漠恢复了平静。   骆驼站在了一旁,落南风就站在我身旁,看着空禅的眼神依然充满了敌意。   “这里是哪里?是天亮了吗?我要回废墟那边,我的朋友们一定在等我,他们看不见我会着急的。”我扶着骆驼站了起来,着急而茫然地看着空禅问道。   “你还有多少朋友在这沙漠里?”空禅看着我问道。   “还有三个朋友,昨天晚上我们一起出来找猫眼泉的,我们说好了天亮的时候回废墟搭帐篷的地点集合。”我答道,看了看四周,完全找不到方向。   “阿弥陀佛,昨天夜里沙漠里起了那么大的沙尘暴,估计现在已经……”空禅忽然双手合十,叹息着说道。   “不可能!我都活了下来,他们也一定活了下来,我带落南风回去找他们了,落南风识路。”我紧张地看着空禅,不想听他把话说完,拉着骆驼,喊着落南风给我领路。   可是落南风却踌躇了,在地上茫然地转着圈,它好像已经找不到方向了。   “落南风!你带路啊!来的时候我们是怎么来的?回去的路你应该都记得啊!”我着急地对着落南风喊道,可是它真的找不到路了,哀嚎着表示无奈和恐慌。   听着落南风无奈而悲哀的嚎叫声,我真的害怕了,我后悔了,自己真的应该听薛世人的话,跟着他走,或者跟着如绪走,不应该执意一个人出发。现在猫眼泉没有找到,倒是把自己弄丢了。   “施主,你喊它没有用的,昨夜的沙尘暴把它留下的气味和记号都掩盖了,它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空禅看着地上的落南风,对我说道。   “骆驼,骆驼应该记路!”我还是不死心,说完就轻轻拍着骆驼的背,告诉它让它带我回废墟那边去,可是骆驼就像木头一样,丝毫没有反应。   “阿弥陀佛,施主,它根本听不懂你我的对话,不是所有的牲畜都像你脚边的那头狼一样富有灵性的。”空禅无奈地看着我说道。   我着急地坐在了地上,看着黄褐色的沙砾,难过地看着空禅问道:“和尚你在沙漠里走了那么多天,有没有看见过一片废墟,废墟中间有一座宫殿,房顶还是完好的宫殿?我的朋友们说不定现在都在这里等我,你能不能帮帮我,带我回到那里去?”   空禅捻了捻手腕上的一串佛珠,弯腰低眉,微微摇头,对我说道:“实在抱歉,施主,贫僧真的没有见过你所说的废墟和宫殿,我在这茫茫沙漠里徒步行走了两百多个日夜,除了沙漠就是沙漠,偶尔会遇见罕见的绿洲和泉眼,但我始终没有见过任何废墟之类的建筑物……”   “那我怎么办?我要怎样找到他们?”我难过地看着空禅平静的脸,问道。   空禅有双手合十,轻声而淡然地说道:“阿弥陀佛,有缘自会相聚。”   我看着空禅淡然的模样,不论我有多着急多紧张,他的脸始终都是一个表情,我看着他大声说道:“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阿弥陀佛’?我真的很着急!他们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好吧,那贫僧问施主一个简单的问题,你是想早点找到猫眼泉还是想早点找到你的那些朋友?”空禅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问道。   我坐在沙砾上,仰视着空禅的脸,思考着他的问题,狠了狠心答道:“当然是找猫眼泉救我师父的命要紧!”   “阿弥陀佛,施主心里既然有答案了,为何还要坐在这冰冷的沙砾上苦苦烦恼?你师父留给你的时间应该不多了……”空禅淡然地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我心里又急又怕,可是面对着空禅冷若冰霜的脸,和一直不停说的“阿弥陀佛”,我也实在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暴露出我内心的狂躁和不安,我忍了忍,站了起来,拍了拍身后的沙砾。   “可是现在是白天,我们要怎么找猫眼泉?”我无奈地看着空禅问道,心里还是希望能趁天黑之前找到如绪他们。 第126章 :神奇的俘魂咒   空禅看着我答道:“所谓的白昼与黑夜不仅仅是用日升和日落来划分的,现在沙漠底下就是黑夜。”   “沙漠底下?什么意思?”我茫然地问道。   “沙漠地底深处有一条细长蜿蜒的暗河,猫眼泉依附着暗河而生,随着流水的移动而漂移,只在太阳西沉的时候才会涌出沙漠,月落之时又回到地底下。如果现在我们进入沙漠底下,找到了地下暗河,沿着河水一路寻找下去就一定能找到猫眼泉,它会在黑暗里发出绿光,很容易辨别。”空禅看着我耐心地解释道。   我看着空禅的眼睛,干净清澈的眼睛里好像深埋着很多的秘密,他竟然知道沙漠地底深处会有暗河,还熟知猫眼泉的“习性”。薛世人两百多岁都没有他知道的多,看来这个怪和尚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   “那你告诉我,我们怎样进入沙漠地底?难道沙漠地底有暗道迷宫?你是怎么发现的?”我疑惑地看着空禅问道。   “沙漠地底除了沙层就是岩石层,暗河也是蜿蜒在石层深处,凡胎肉体是不可能进入地底下的。人的灵魂可以跨越世间凡物的阻隔,只有通过‘俘魂咒’来驱使人的灵魂离开躯体,让灵魂进入沙漠地底,找到地下暗河,沿着暗河找到猫眼泉。”空禅看着我答道。   我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又看了看空禅,对他说道:“看天色今天沙漠应该不会有太阳,不知道会不会下雨。我很好奇你一个出家人,为何会俘魂咒,会驱使人的灵魂离开躯体,现在是白天,魂魄可以白天在地面上行走吗……”   空禅又双手合十,平静地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听施主的言语,施主好像在怀疑贫僧。既然如此,我便在此地与施主道别,你若向东,我就向西走,你若向南,我就选北边。”   看着空禅和尚说完话准备转身离开,我恼了,着急地对他说道:“你这和尚,说好了帮我找猫眼泉,却这么小气,经不起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就要走了!哼,和尚还不如我们红尘中人守信!”   “阿弥陀佛,既无信任,就无缘分,何苦纠缠……”空禅双手合十平静地说道。   我轻叹了口气,想来也罢,我当初帮他的时候,也没想着让他报答我,我也不可能让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怪和尚对我施展俘魂咒。   “你走吧,我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解决。谢谢你昨天夜里在沙尘暴里救了我一命。”我看着空禅说道。   “阿弥陀佛,施主不用谢贫僧,一口水一条命,这是沙漠里面的生存法则,我喝了你施舍的一口水,昨夜救了你一条命,已经还清了。只是,为了救醒你,我又用掉了半壶水,现在是贫僧欠你的。来日有缘相聚的话,一定还你。”空禅双手合十看着我的眼睛,虔诚地说道,说完转身走了。   我看着空禅和尚的背影,心里忽然责怪自己的多疑,也许他真的是想帮我呢?如果他真的有办法找到猫眼泉,那我这样做,岂不是将助我的贵人撵走了?也罢,为了尽快找到猫眼泉,只能赌一把了,骗我的话,我也只能认了。   “你,你别真走啊!”我看着空禅走远的背影的大声喊道。   “阿弥陀佛,他日有缘,必会重逢,在相逢必定赴汤蹈火还清贫僧欠你的。”空禅背对着我一边走着,一边高声回道。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恩人的吗?我已经迷路了,你这样离我而去,就是见死不救!如果找不到猫眼泉我师父死了,我也不活了!”我冲着空禅淡定的背影大声喊道。   空禅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平静地看着我问道:“阿弥陀佛,施主不信贫僧,贫僧纵然再想帮你,只怕做的都是徒劳。俘魂咒的前提是,听咒的人要完全信任念咒的人,你不信我,我帮不了你。”   我含着泪无奈地看着空禅平静的脸说道:“我信你还不行吗?你别走,帮帮我吧,帮我找到猫眼泉。”   此时我已经卸下所有的戒备,心里想,也罢,就信这怪和尚一次,为了救师父,冒这点风险算不了什么。   空禅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走了过来,对我说道:“俘魂咒俘获的灵魂是活人的灵魂,和死了的人身上走出的鬼魂是截然不同的。被俘魂咒驱使的灵魂只有七个时辰的‘寿命’,如果七个时辰过了还没能回到原来的身躯里,那么就会变成真正的鬼魂,原来的活人就真的成了死人。”   “嗯,我听明白了,我相信你,你念咒吧。”我看着空禅说道。   “你真的信我?”空禅问道。   “信。”我答道。   空禅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睛,紧闭双唇……   “不对,你不信我。”沉默许久后,空禅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我信!你念!”我催着空禅说道。   “我刚刚已经念过了,只是你听不见而已,说明你的内心对我还是有屏障未敞开。阿弥陀佛,施主,我真的帮不了你。”空禅再一次双手合十,对我谦卑地说道。   听了空禅的话,我既无奈又气恼,原来不是他不帮我,而是我自己克服不要自己心里的魔障。纵然心里默念着相信他,可是依然是被逼着去相信他,如果我错失了救师父的机会,那也是我自己败给了自己的心魔。   越想越懊恼,我急得哭了起来,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我对空禅说道:“我想努力相信你,我明明已经相信你了,可是我还是做不到,对不起。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帮我。”   “你听不到我的俘魂咒,你克服不要你多疑的心魔,这不能怪你,是凡尘蒙了你的心。阿弥陀佛,我教你俘魂咒吧,你对我念咒,我替你下地底下去找猫眼泉。”空禅双手合十看着我的眼睛,轻叹着说道。   我擦了擦眼睛的泪,惭愧地看着空禅说道:“谢谢你愿意帮我!谢谢你相信我!是我对不起你。”   “阿弥陀佛,你跟着我念,我教你俘魂咒。”空禅淡然地双手合十,对我说道。   “好……”我感激地看着空禅应道。   我认真地听着空禅对我念的俘魂咒,可是我却一个字都听不懂,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什么语言。只是奇怪的是,他念完一遍之后,我竟然都记在了脑子里,复述了一遍给他听。   “阿弥陀佛,施主与我佛有缘,常人听了这俘魂咒,不下一百遍是记不住的。”空禅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说道。   “谢谢你,我不可能与佛有缘,爱恨嗔痴我都放不下。你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我看着空禅说道。   空禅走到了背风的沙丘后,双手合十盘腿坐了下来,让我凝视着他的眼睛,心里默念着俘魂咒。他告诉我,如果我看见了他的眼睛闭上了,说明他的魂魄已经离开了身体,已经到地底下去了。我的职责就是守护他的躯体,别让外物干扰了他,天黑的时候他会带着猫眼泉的具体位置信息回来。   空禅还告诫我,实俘魂咒的人在念出俘魂咒之后要保持沉默,不能说话,不能情绪波动,不然被驱出的魂魄随时都会受到影响,导致对方半途醒来,轻则迷失心智变成痴呆人,重则当场气绝而亡。   我看着空禅的眼睛,对他默念着俘魂咒,没多久他闭上了眼睛,我带着落南风,把骆驼牵到了空禅的身旁替他挡风沙,安静地等待着天黑。 第127章 :沙漠里的野狼   下午的时候,我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乌云越来越低沉,熬到快天黑的时候,下雨了,骆驼背上有避雨用的伞具,我取了下来,站在空禅身旁,给他撑着伞。   雨越下越大,沙漠里的气温骤降,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我冷得直发抖,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   我看着稳坐在沙地之上双眼紧闭的空禅,看了看四周黑暗的沙漠,雨夜里的沙漠又冷又静,冷得骨头疼,静得人心里发慌。   只是天黑了还不见空禅的灵魂回来,时辰也不多了,如果超过了七个时辰,那么空禅就会有危险。   我想起了空禅之前对我的告诫,使用俘魂咒的人不能说话,不能情绪波动,我努力地平复自己内心的担忧和恐慌。   夜深了,气温越来越低,雨滴变成了雪花,骆驼趴在空禅的身旁,落南风在骆驼身旁紧靠着骆驼取暖。   我站在空禅身旁保持着给他撑伞的姿势,双脚早已冻得麻木,想动都动不了了,感觉自己的眼前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好想闭上眼睛,好想睡过去。   “嗷嗷嗷!”忽然,远处传来几声狼嚎。   落南风听到了狼嚎声后,激动地跑出了好几米,昂着头对着寒冷的夜空高声嚎叫了几声。   没多久,远远地传来了笛声,那笛声是那么熟悉。我心里猜想,肯定是薛世人用驭狼术在沙漠里寻找我,是薛世人来了,我想挪动脚步走到落南风身旁去看看,可是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冻僵了,除了思维是活跃着的,整个人都不能动弹了。   我听见了背后的笛声越来越近了,还有狼群的嚎叫声,他们真的来了。我听见了脚步声,好熟悉的脚步声,他走到了我跟前,眼里闪着泪光看着我沉默了片刻。   我想和薛世人说话,告诉他我这一天一夜的遭遇,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说话,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   “楚瑅,我们终于找到你了!你这是怎么了?你说话啊?”如绪站在我跟前看着我激动地问道,我看见他身旁站着安纳贝尔。   “楚瑅,你怎么了?”安纳贝尔边看着我问道,边试图伸手去碰我的胳膊。   “别碰她!”薛世人用手里的竹笛狠狠地敲在了安纳贝尔的手上,阻止了她碰我的身子。   “啊!疼!”安纳贝尔收回了手,皱着眉不解地看着薛世人。   “薛世人,你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动手打人。”如绪也有些生气地看着薛世人说道。   “让这个女人离我们远点。”薛世人斜视着安纳贝尔,对如绪说道。   渐渐地雪停了。如绪拉着安纳贝尔到他身后,伸出手拉了拉我的手,忽然神色紧张了起来,对薛世人说道:“她的手已经被冻得僵硬了,像冰一样!”   “别碰她,现在任何人只要稍微用力碰她的身体,就会伤到她的身体,她已经完全被冻僵硬了,除了还在微弱跳动的心脏,还有极少数的血脉里有缓慢流动的鲜血……”薛世人难过地看着我的脸,对如绪解释道。   安纳贝尔摇着头看着薛世人说道:“不可能,这不科学,按照你这么说,她应该早就冻死了,可是你看,她的眼睛还在动,这根本不科学!”   “科学?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死’了?”薛世人冷眼看着安纳贝尔反问道。   安纳贝尔惊愕地看着薛世人,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如绪瞪着薛世人说道:“你别胡说,安纳贝尔有正常人的呼吸和心跳,她没有死,你别说话吓唬她!”   薛世人敌视着安纳贝尔说道:“我警告你,不管你是谁,你现在有什么目的,请你离我们远一点,否则我让你在这沙漠里死无全尸。”   “如绪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人?!”安纳贝尔失望地看着薛世人说道,说完独自走开了,坐在了不远处的一个沙丘上。   如绪看了看安纳贝尔的身影,对薛世人问道:“你之前不是挺喜欢她的吗?为什么从她进了那废墟的宫殿后,你就这样讨厌她?”   薛世人没有回答如绪,而是对他说道:“现在我没有时间和你讨论你的女人,我要生火救楚瑅。”   “可是沙漠里下了大半夜的雨雪了,就算我们找到了柴火,也未必能升起火来。”如绪疑惑地看着薛世人说道。   “柴火?等你找到了柴火她早就冻死了!”薛世人不屑地看着如绪说道,说完他转身对着四周他召唤而来的沙漠野狼吹起了竹笛。   可怕的一幕发生了,狼群像疯了一样,互相厮杀了起来,很快便陆续死了,剩下的几只也是伤痕累累,被落南风轻松地咬死。   我不明白薛世人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看着他把狼的尸体拖到了我周围,从他的大背包里拿出了一瓶柴油,将柴油泼洒在了狼的尸体上。   薛世人小心翼翼地把我抱到了狼尸围成的圆圈中间,将我轻放在沙砾上,点了把火,狼尸围成的圆圈很快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四周弥漫着尸体的烧焦的味道,周围的温度很快上升,我感觉自己的四肢慢慢地恢复了知觉,手指可以动了,没多久,脚也可以动了。   终于,我双手撑着地,从沙砾上坐了起来,只是刺鼻的尸体烧焦味让我忍不住一阵干呕。   薛世人站在火圈外看见了我,兴奋地用脚把已经烧焦的狼尸踢到了一边,拉起我跑到了火圈外……   如绪吃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站在不远处看着我和薛世人,摇着头说了一句:“薛世人杀了这么多野狼,狼会回来报仇的。”   薛世人一把抱我进怀里,激动地说道:“活过来就好,杀狼算得了什么,我杀的人比杀的狼还要多,要报仇尽管来找我,我早就是活在地狱里的人,我只要她活着!”   看着如绪惊讶的眼神,听着薛世人几近癫狂的话语,还有他有力的拥抱,我忽然觉得我何尝不是活在地狱里的人,而如绪,他是天使,他头上是有光环的,他从来只救人不杀生……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忽然,空禅“回来了”,站了起来,看着满地的狼尸双手合十地说道。   我挣脱了薛世人的怀抱,快步走到空禅跟前,着急地问道:“和尚,你终于回来了!你有没有找到猫眼泉?”   薛世人和如绪也跟了上来,好奇地听着我和空禅的对话。   “阿弥陀佛,刚从地底下回来,就看见了满地横尸,实在是罪过。施主为了救师父的命,毫不在乎其他生灵的性命,实在是大罪过。”空禅闭着双眼不忍看那满地的被烧焦的狼尸,低声叹息着说道。   “狼是我杀的,火是我放的,不关她的事,我害的性命多着呢!我的罪过大着呢!地狱何时收我,我何时回去!”薛世人看着空禅大声说道。   空禅睁开眼睛平静地看了一眼薛世人的脸,又低下了头,双手合十,对薛世人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应该在人鬼妖三界之外,恐怕只有一人能渡你出苦海,劝你放下屠刀。”   “大师,求求你告诉,你到底找到猫眼泉没有。”我着急地看着空禅追问道。   “阿弥陀佛,你们这群人实在可悲可笑,不在乎别人的生死,却为了救某个人的性命而大肆屠戮无辜生灵,佛祖也不会保佑你们找到猫眼泉。”空禅看着我说道。   “什么意思?你去了这么久没有找到猫眼泉吗?我为了守护你的肉身,差点就冻死了,你,你说好的会帮我的。”我无奈而难过地看着空禅问道。 第128章 :寒夜和尚带路   “原来这傻丫头是为了你才差点被冻死,你就是一个江湖骗子,以为在头顶烫了几个香疤就可以装和尚招摇撞骗了啊?趁我没发火前,你给我滚!猫眼泉我们一定能找到!不需要你帮忙。”薛世人看着空禅破口大骂道。   “阿弥陀佛,施主戾气太重,贫僧只是想报答这位姑娘赠予我一壶水的恩情,猫眼泉已经找到了,只是距离这里太远,恐怕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它又已经改变了位置。”空禅平静地看着薛世人说道。   听完空禅的话,我激动地拉住了他的胳膊,问道:“你真的找到了猫眼泉了吗?在哪里?带我们去!再远我也要去!”   “阿弥陀佛,若施主执意要去,我可以给你们领路。”空禅后退着走开,低头双手合十对我说道。   薛世人见我拉着空禅的胳膊,走了上去猛地一把推在了空禅的胸前,大声对他吼道:“傻丫头相信你,我们可不相信你!你带路?谁保证你是带路去找猫眼泉,还是带我们去黄泉?”   空禅站在原地,看着薛世人的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向来不行骗,也不屑于行骗,只是想报恩,这位姑娘如果愿意相信我,就跟我走,不愿意信我,我就离开。”   “滚!”薛世人敌视着空禅吼道。   看着空禅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我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找到猫眼泉的机会,跑了上前,对他喊道:“高僧请留步!我相信你,是不是我相信你,你就肯带我们去找猫眼泉?”   空禅停了下来,背对着我低声说道:“你的朋友不相信我,他不会让你跟着我走的。”   “我相信你!”突然,坐在远处沙丘上默默观望我们许久的安纳贝尔站了起来,朝着空禅跑了过去,对他说道。   如绪也跟随了过去,站在安纳贝尔身旁对空禅说道:“我相信楚瑅的判断,我也愿意相信你,你带我们去吧。多谢了!”   空禅转身过来,看了一眼我,双手合十对如绪和安纳贝尔说道:“阿弥陀佛,感谢你们的信任,那就跟我走吧,时间不多了,路还很远。”   “你们不准去!”薛世人阻止道。   “你为什么一见到他就那么讨厌他?这个和尚哪里有问题了?你说人家是骗子,你要拿出证据来啊!你不去,我们去!”我看着薛世人激动地说道。   “傻丫头,你才认识他多久?你就这么相信他?我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是骗子,但是我绝对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沙漠里面杀机暗伏,你跟他走,万一他有别的企图呢?”薛世人皱着眉看着我说道。   “我不管,只要有一线希望找到猫眼泉,我都不会放弃。”我倔强地看着薛世人说道,说完转身才发现,就在我和薛世人争论的时候,安纳贝尔已经牵来了她和如绪的骆驼,如绪想把自己的骆驼让给空禅,却被空禅婉拒了。   空禅开始给大家带路,独自走在前面,安纳贝尔上了骆驼紧随其后,如绪也骑着骆驼走了过来,经过我身旁的时候,停了下,伸手给我,示意我上他的骆驼……   我迟疑地看着如绪温暖的眼睛,坚定的眼神里满是期待,我伸出了手,却不料被骑上了骆驼快速经过的薛世人一把拉起,将我从地上拽飞了起来,直接拽到了他怀里。   “既然你执意要跟那怪和尚走,我也只好陪着你,就算是去地狱,也必须是我拉着你一起走。”薛世人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如绪看了一眼固执的薛世人,又平静地看了看我的眼睛,骑着骆驼先走了。   就这样,在空禅的带领下,我们四个人骑着三匹骆驼,带着落南风,走在了寻找猫眼泉的路上。   下过雪的沙漠,夜里愈加的寒冷,落南风走在沙漠里,冻得瑟瑟发抖。不过坐在薛世人的骆驼背上,靠在他温暖的胸前,我并没有觉得冷。   只是空禅步行的速度远远比骆驼的四蹄行走的速度慢,为了紧跟他的步伐,骆驼走得格外地慢,坐在骆驼背上的如绪被冻得直打喷嚏。   “高僧,你可不可以坐上骆驼赶路啊?这样我们可以更快一点找到猫眼泉!”我高声对着走在队伍前面的空禅喊道。   “是啊,要不我们共一匹骆驼吧!这样既可以快点找到猫眼泉,大家也可以早点结束这漫夜寒冷沙漠里的煎熬。”如绪附和道。   薛世人倒是一声不吭地拉着骆驼背上的绳子,丝毫不着急,他也许根本就不相信空禅会带我们找到猫眼泉。   “阿弥陀佛,贫僧苦行十年,从未坐过任何车马船只,今日也绝不会上那骆驼背,让其代我行路。”空禅背对着我们边快步走着,边回道。   “哎,你这和尚真固执!”我无奈地叹道。   “可是你这样走下去,路途遥远,等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说不定天已经亮了,猫眼泉的位置又转移了。”安纳贝尔对空禅说道。   “阿弥陀佛,徒步修行是贫僧的十年未改的原则,不管怎样,贫僧答应了那位女施主助她找到猫眼泉就一定会尽我所能。”空禅背对着我们,耐心地说道。   空禅和尚太苦执,我们谁也劝不动,薛世人一路都不说话,胸前紧贴着我的背,在寒冷的沙漠里给我传递他的体温。   沙漠的天气变幻无常,刚下过雪的天气,后半夜的天空里竟然出现了月亮,月光静静地洒在夜色中神秘的沙漠里。   越是夜深,天气越是寒冷,奇怪的是安纳贝尔穿得并不多,可是好像一点也不怕冷。薛世人不怕冷不怕热我是了解的,因为他是异于常人的“怪物”,只是安纳贝尔不怕冷,我倒是开始怀疑起她,之前刚刚进沙漠,我记得那时入夜的时候,她是第一个加衣服的……   只有如绪被冻得直打喷嚏,还有走在薛世人的骆驼的旁边的落南风,也是四肢瑟瑟发抖,在坚忍地跟着队伍前行着。   “如绪好像很冷,你带的行李里面有没有御寒的衣物?”我边说着边转头去看薛世人,额头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鼻尖,他的鼻尖好冰好凉!   “有啊。”薛世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从骆驼背的行囊里撤出一件单薄的灰白色外套。   “这个太薄了。”我摸了摸那衣服,说道。   “它看上去薄,但是是用雪山白熊兽皮做的,穿一件要顶上好几年大棉袄。”薛世人对我说道。   “如绪,这是薛世人的外套,你拿去穿吧。”我拿着薛世人递给我的白熊兽皮外套,对着前面的如绪喊道。   如绪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薛世人故意当着他的面双手环抱了我一下,把我紧紧地抱在他怀里。   那一刻,我看见了如绪突然变得黯然的眼神,他是在乎我的……   我尴尬地回头看了眼薛世人,看见他正瞪着如绪,嘴角挂着邪笑,我知道他是故意气如绪的。   我用胳膊肘使劲砸了一下薛世人的肚子,想让他放开他的双手,没想到薛世人却忍着疼大声笑着说道:“听人们说打是亲骂是爱,你这么用力打我,是该有多爱我薛世人!”   “我不爱你!”我恼怒而尴尬地对薛世人说道。   说完,慌忙地看着如绪,看见了他平静的眼神里泄露出的一丝悲伤,那一刻,他的眼神和模样像极了如城,不禁让我心疼了起来。   我把手里的白熊兽皮衣递给了如绪,他接过我手里的衣服,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薛世人故意耍无赖的模样。突然,他把衣服扔了过来,我吃惊地接住了衣服,不解地看着他。 第129章 :谁才是真恶魔   “谢谢,我不冷。”如绪黯然地看着我说道,我看见了月光下他被冻得苍白的脸,心里忽然无比闭塞而悲伤,我知道他很冷,可是他不接受傲慢的薛世人的帮助。   “你放开我!”我把心里所有的懊恼都发泄在薛世人身上,使劲地推着他环抱我的手臂大声说道。   “别闹脾气,我这样抱着你,你才不会冷,不会从骆驼背上摔下去。”薛世人冷眼看着如绪,对我说道。   “你够了!”我怒了,使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薛世人,可是用力过猛,我在骆驼背上失去了平衡,摔了下去。   摔下地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了我们远处闪着微弱的绿光,我激动地从沙地里爬了起来,兴奋地喊道:“你们看,前面有绿光!猫眼泉找到了!”   只是我这一声叫喊,那些绿光忽然就消失了,其他几个人都说没有看见任何绿光。   薛世人说我是太渴望找到猫眼泉了,自己产生了幻觉,还笑我摔坏了脑子,包括如绪和安纳贝尔,他们都不相信我看到的。空禅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嘴里默念着“阿弥陀佛”,执着地前行着。   沙漠的沙砾此刻冰得刺骨,每一脚踩在上面,都感觉脚陷阱了冰窟窿里,落南风已经被冻得有些神志不清了,脚步也不稳定,眼睛一时睁一时闭,可怜它还在努力地坚持着。   “再这样走下去,落南风会被冻死的。”我看着骆驼背上的薛世人说道。   “必须让它适应沙漠里的环境,它从小待在石峰上,那里四季如春,只有沙漠这样恶劣的天气才能真正锤炼出一头好狼,不能心疼它。”薛世人看着落南风说道。   “你太狠心了,它会冻死的。”我抱起了地上的落南风,将它抱在怀里,用体温温暖着它,加快了步伐想走到队伍的前面,不想再上薛世人的骆驼。   当我经过紧跟在空禅的安娜贝尔坐的那匹骆驼的时候,我看见了安纳贝尔的脸,看见了她的瞳孔,全是灰白色的……   我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快步走到了空禅身旁,低声对他说道:“和尚,你回头看一看安纳贝尔,她好像很不对劲。”   空禅回头看了一眼安纳贝尔,又开始快步赶着路,低声回道:“阿弥陀佛,她被沙漠里的厉鬼附身了,看脸色,应该有一两日了……”   “那怎么办?怎么救她?”我紧张地看着空禅的侧脸低声问道。   “阿弥陀佛,那厉鬼很厉害,强行逼迫她离开宿主的身体的话,会让她的宿主失去性命,我们只能暗地里观察,看她上人身到底有什么目的,只能劝她早日离开。”空禅边加快步伐赶路,边冷静地回答道。   “你,你怎么知道她很厉害?你见过她?”我对空禅的疑心加重了,觉得他越来越神秘,怀疑他的身份绝对不是一个苦行僧那么简单。   “阿弥陀佛,实不相瞒,我们认识。”空禅低声答道。   “认识?你们怎么认识的?那你快劝她离开安纳贝尔的身体啊!”我惊讶地看着空禅,追赶着他的步伐,低声问道,回头看了一眼安纳贝尔的眼睛,发现她的眼睛又“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薛世人骑着骆驼过来了,朝着我喊道:“傻丫头,别跟这假和尚瞎扯,别相信他,上我的骆驼上来,有我在,我量谁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   说完,薛世人警觉地看了一眼空禅又回头看了一眼安纳贝尔和如绪,仿佛在他眼里,除了他,其他人都不可以相信,其他人都是心怀叵测。   “全世界都是坏人,就你是大好人!”我瞪着薛世人大声说道。   “不对,我是比任何坏人都坏的好人。”薛世人邪笑着看着我说道。   说完薛世人又霸道把我从地上拽到了他的骆驼上,把我禁锢在他怀里,驱使着骆驼快步走远了。   当我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空禅他们几人的身影了,薛世人夺过我怀里落南风,将它丢在了沙地上,吼着它振作一点,落南风坚强地站直了四肢,跟着骆驼快步地奔走在沙漠里。   “你要带我去哪里?你要丢下如绪和安纳贝尔吗?空禅说他已经找到猫眼泉了!你到底想干嘛?你放我下去!”我恼怒地对薛世人大声说道。   “他们每一个人都各有所图,只有我是真心在帮你,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在这沙漠里找到猫眼泉。”薛世人禁锢着还在他胸怀里挣扎的我,在我耳边对我说道。   我知道薛世人为我做的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他爱着我,几百年了也不曾放下过。可是我真的不爱他,我接受不了他如此自私独断地抛弃他的队友。   “我记起了前世的所有记忆,前世里,我的爹娘都是你害死的,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死心吧,就算世界上没有人爱我,我也不会选择你。”我狠心地看着薛世人说道。   薛世人听完我的话,忽然收住了脸上的邪笑,忧伤地看着我,眼里闪着一丝泪光,他昂起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微微低了低下巴,看着我低声对我说道:“我可以等你,等你爱我。”   “放我下去,我要回去找他们!我们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们!”我激动地用双手使劲地推着薛世人的前胸,想要挣脱他的禁锢,可是他丝毫没有松开我的意思。   我怒了,狠心咬了一口薛世人的胳膊,他穿得单薄,疼得叫了起来,忽地一松手,我掉下了骆驼,不过这一次薛世人拉住了我,陪着我一起从骆驼上摔了下来。   摔下地的那一刹那,他双手环抱着我,一手托着我的后脑勺,一手护着我的腰部,像护着一个不听话爱胡闹的倔强的孩子,我虽然摔在了地上,可是丝毫感觉不到疼。   只是,我看见了薛世人的眼神,他的慌张,他的心疼,全部暴露无遗,看着他的眼睛,我竟然内心感觉到一丝疼了。   薛世人压在我的身体上,我感觉到了他急促的呼吸,还有他温暖宽大的胸怀……   “摔疼了吗?”薛世人压在我身上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不疼,你,你下去。”我紧张地看着薛世人说道,脑海里浮现起第一次在石峰上喝醉酒,他轻薄我的场景。   “你怕我?”薛世人一动不动地抱着我,身体紧紧贴着我的身子,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怕,怕……”我吓得结巴地答道。   薛世人突然吻住了我的唇,疯了一样,喘着气,把内心积压许久的占有欲完全发泄了出来,像一头被放逐了的饿狼,贪婪而霸道地占有着他的“食物”!   任凭我在沙地上如何挣扎如何哭着叫喊如何咒骂他,他都不肯停下他恶魔一样的双手和唇舌……   可是这一次,他好像完全不满足唇舌上的快感,他疯了,爆发出他的兽性,用手把我挣扎的双手按在了我头顶,用左手的手臂死死地压着我的双手,右手狠狠地一层一层扒下了我身上的衣服。   我绝望地哭着,看见落南风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我知道我挣脱不出薛世人的魔掌,我哭着看着落南风,看着那头曾经被我救了的小狼,它早已经长大了,我对它呼救道:“救我……”   落南风看着我的眼睛,忽然转身走开了,我的心彻底凉了。被拔光了衣服的我,上半身完全裸露在寒冷的月光下,我也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只是流着泪对已经兽性大发的薛世人说道:“我永远都不会爱你,我会杀了你。”   薛世人贪婪地在我的脖子和胸前掠夺着,仿佛我欠他太多,欠他太久,也不在乎我是否真的会杀了他,他脱掉了自己的衣裳,滚烫的身子贴着我冰冷的肌肤。当我感觉到他在用手扒我下身的衣服的时候,我含着泪狠狠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鲜血流了出来,一股浓浓的咸腥在我嘴里蔓延。   薛世人疼得叫了一声,可是没想到他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真的疯了……我不敢想象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脑海里浮现师父当初的话,他骂薛世人是畜生,说丫头绝对不能单独跟薛世人去沙漠……   所有以爱的名义自私占有的行为都是强取豪夺。 第130章 :不能看着你死   “薛世人!你这个无赖!畜生!”我听见远处传来如绪的怒骂声,还有骆驼奔跑的声音。   可是薛世人就像被恶魔附体一样,根本没有在乎如绪的怒骂,而是双手紧紧地把我搂进了他滚烫的胸怀里,肆无忌惮地吻着我。   我的手终于被他放开了,我摸到了衣服口袋里的剪刀,拿出剪刀狠狠地扎进了薛世人的背部,这一次他疼得叫着从我身上爬了起来。我慌乱地裹起自己的衣服,看见如绪从骆驼上下来了,朝着我们狂奔而来。   坐在沙地里转身背对着如绪,恼羞挤满了我的心脏,我慌忙地穿着衣服扣着衣扣,眼泪不停地流,我真的没有想到薛世人发疯的时候像野兽一样……   如绪冲了上来就怒火冲天地直接和薛世人扭打了起来,赤手空拳的,薛世人本来就不是如绪的对手,加上他的背部被我用金剪刀刺得太深,打斗的时候,一直在不停地流着血。   我狼狈地站在一旁,流着泪看着如绪骑在薛世人身上,朝他砸着他的大拳头,这一次我没有阻止他,我只是心痛。   没多久,他就被如绪打倒在地,满嘴是血,却赤裸着上半身,仰躺在沙地里,看着天空中寒月癫狂地笑着,说了一句:“有种你就打死我,不然迟早有一天她是我的。”   如绪的愤怒到了极点,他用力地攥紧了右拳,高高地挥到了空中,快速而凶狠地砸向了薛世人的头部……   突然,一串佛珠急速地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如绪的右手腕上,阻止了如绪对薛世人的那致命的一拳。   我顺着佛珠飞来的方向,看见了空禅走了过来,左手手掌五指并拢立于胸前,边走边说道:“阿弥陀佛,猫眼泉尚未找到,几位施主却有心力在这荒漠里打打杀杀,看来这位女施主的师父这一次是真的没救了。”   我用衣袖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径直走向了空禅,对他说道:“走吧,我们去找猫眼泉。”   空禅走到了如绪和薛世人身旁捡起了地上的佛珠,握在了手里,对我说道:“阿弥陀佛,若你放不下与这二人的纠葛,你很难跟着我在这沙漠里找到猫眼泉。”   “我可以放下,我跟你走,你带我去找猫眼泉。”我失望地看了一眼薛世人,无颜面去面对如绪,只是故作无情地对空禅说道。   “阿弥陀佛,那随我赶路吧。”空禅说着就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去,我紧随着他的脚步跟了上去。   “我陪着你们一起去。”如绪牵着骆驼追上了我们。   “还有我!”安纳贝尔不知道忽然从哪里冒出来的,骑在她的骆驼背上跟在了我们身旁。   “你们跟在他走,就是去送死。”薛世人在我们背后大声说道。   “只要能找到猫眼泉救我师父,死又何惧!最可怕的是跟你这种禽兽待在一起,生不如死!”我回头看着薛世人,怨恨地骂道。   我看见薛世人脸色惨白,边穿着他的上衣,边含着泪看着我说道:“如果你爱一个人等一个人,等了将近三百年,你就会懂我有多痛,有多渴望。真正生不如死的人是我。”   “请不要说爱,你刚刚对我的所作所为绝对不是在爱我,而是在以爱的名义在掠夺在强取在伤害,我害怕靠近你,请你离我远一点。”我心痛地看着薛世人说道,看见落南风站在他脚旁,说完话,我就转身快步追上了队伍。   走了很远的路,再也没有听见薛世人和落南风的声音,回头看到时候,发现早已不见他们的踪影。薛世人竟然没有跟上来,他竟然放心丢下我!我觉得这不像薛世人的作风,难道他不能走了?是不是我的那一剪刀刺得太深,他真的伤重了走不动了?还是他遇见什么危险了?   越想心里越不安,每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如绪发现了我的情绪不对,看着我问道:“你看什么?难道你还没看透薛世人的嘴脸?刚刚如果不是我赶来及时,说不定你就……”   “他以前不是那样的,我曾经病倒在石峰,在石峰上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他都一直对我很尊重。我,我想他一定是被什么邪恶的力量控制了才会那么对我。到现在他还没跟上来,他一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他救过我和师父的命,我得回去找他!”我看着如绪紧张地解释道,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理解我。   “阿弥陀佛,施主你到底还想不想找猫眼泉了?那位薛施主作恶多端,满手血腥,还对施主做出禽兽般的行径,施主还念着他的安危。施主知不知贫僧为了在地下暗河寻找猫眼泉,差点错过了回来的时间。如果施主再这样与那位薛施主纠缠下去,恐怕今晚我们的努力都白费了,今天是不会赶在天亮之前找到猫眼泉了。”空禅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我说道。说完,微微地叹了口气,好像对我很失望。   “你是出家人,难道你真的会见死不救吗?薛世人他一定是有危险!如果现在我们不回去找他,可能他今晚就会死在沙漠里。”我看着空禅问道。   “阿弥陀佛,贫僧不是救世主,欠了施主的恩情才决意帮助施主寻找猫眼泉。生死轮回实属正常,我看过太多生离死别,早已看透。薛施主罪孽深重,迟早要付出代价。”空禅和尚双手合十,平静地看着我的眼睛,答道。   “他那种人,死不足惜。他自己都承认杀人无数,在法律上,他早就该被处以死刑。”如绪冷静地看着我说道。   我看了一眼安纳贝尔,不知道她此时是清醒的,还是被厉鬼附身控制着,她开口说话了,冷冷地说了一句:“他该死。”   没有想到,他们每一个人都希望薛世人死,就连与薛世人毫无任何冤仇,才相识几日的安纳贝尔也希望薛世人死!   我站在沙地里,寒冷的月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想到薛世人孤独地在这世上活了近三百年,他内心的那种寒凉和冷寂,又是哪个常人能够体会得到的?   没有人喜欢他,认识他的人都讨厌他,甚至想方设法想杀死他,然而那些他都不在乎。恐怕最伤他心的那个人,还是我……   思量了一会儿,我对如绪说道:“如绪,你跟空禅去找猫眼泉吧,找到了就赶快拿回去救师父,我要去找薛世人。”   “你真的决定回去找他?”如绪失望地看着我问道。   “是的,我不能看着他死,是我害了他。”我难过地看着如绪失望的眼神,答道。   如绪眼里闪过一丝泪光,他对安纳贝尔说道:“你跟空禅大师去找猫眼泉吧,找到了就回废墟等我们。”   “阿弥陀佛,也罢,就让这位女施主陪着贫僧去找吧,希望她能有耐心陪着我一直走到猫眼泉。”空禅淡漠地看了我一眼,轻叹地说道。   我心里清楚,安纳贝尔被厉鬼附身,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企图,就算真的找到猫眼泉了,她也未必会真的帮我们。空禅那样看着我,其实是在告诉我,是我放弃了这次找到猫眼泉的机会。   “如绪,你跟着空禅大师去吧,还有安纳贝尔,她是你的朋友,你应该陪着她,空禅大师一定会保护你们周全的。”我看了一眼空禅,对如绪说道。   “嗷嗷嗷!”忽然,四周传来狼群的嚎叫声,我朝远处望去,看见了无数双绿色的狼眼睛在周围闪动……   “阿弥陀佛,狼群围住了我们,这下谁都走不了了。”空禅看着四周围堵而来的野狼,低声说道。 第131章 :来复仇的狼群   “狼群来复仇来了,狼是最记仇的动物。”如绪吃惊地看着周围围堵而来的野狼,低声说道。   我恐慌地看着周围逼近的狼群,心里不禁在想:薛世人刚才一定是被这些狼群围堵住了,他不会已经死了吧?落南风呢?落南风也没有来!难道薛世人的驭狼术对付不了这些沙漠里的野狼了?   很快,狼群把我们围在了一个小圈里,对着我们露出了雪白的獠牙,眼神里全是仇恨。   我拿出了短笛,吹起了曲子,想用驭狼术对付它们,让它们迷失心智听我的指挥,可是真的如我所料,这些野狼真的不受驭狼术的控制!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吹竹笛。”如绪不解地看着我说道。   “驭狼术,她在用天下第一邪术驭狼术。”安纳贝尔冷冷地说道。   “邪术?你竟然会邪术?”如绪拉着我的胳膊惊讶地看着我问道。   只是让我吃惊的是,安纳贝尔竟然知道驭狼术,看来附在她身体里的厉鬼真的不简单。   “阿弥陀佛,这狼群不是普通的野狼,它们受沙漠恶灵的控制,驭狼术是对付不了它们的。看来今晚,我们是要葬身在这群幽灵狼族的獠牙下了。”空禅和尚双手合十,淡淡地说道。   我看了一眼安纳贝尔,她好像一点也不害怕,而是目光专注地看着狼群,双唇紧闭,像是在用眼神与狼群交流。   狼群步步紧逼,空禅竟然闭上了双眼坐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地念着佛语,双腿盘坐,手里捻着佛珠……   如绪从骆驼背上的行囊里找出了三把刀,一把递给了我,一把准备递给安纳贝尔,却被我拦住了。   “如绪,你看她的眼睛,她变了,别拿刀给她。”我警觉地看了一眼安纳贝尔,对如绪说道。   如绪没有相信我,而是把刀递给了安纳贝尔,安纳贝尔接过如绪手里的刀就勇猛地挥着刀砍向了凶悍的狼群。   我们三个人很快就被狼群冲散,骆驼被野狼吓得狂奔着逃进了沙漠深处,显然这些狼群不是来找食物的,而是来寻仇的,它们对骆驼没兴趣,也没有追上去。   十几头狼同时向我扑来,我挥着刀,想用刀去刺正扑向我的那头狼,却被另一头狼咬住了我的胳膊,刀掉在了地上,我也被两头恶狼扑倒在地。   倒下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如绪已经被狼群扑倒在地,是安纳贝尔在救他,那个被厉鬼附身的女人竟然斩杀了围堵她的狼群,还在救如绪……   恶狼张开了大嘴,我感觉自己右边的胳膊被狼牙撕裂,钻心的疼吞噬着我。另一头狼那雪白的獠牙咬向了我的脖子,它们要把我当成它们的食物……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突然,扑在我身上的两头恶狼发出巨大的惨叫声,一股浓浓的鲜血喷到了我的脸上和脖子上,我睁开了眼睛,看见那两头狼已经死了,倒在了我身旁的血泊里。   安纳贝尔救了如绪,还杀完了围堵我的十几头狼,难道也是她救了我?   只是我看不到空禅和尚了,他去哪里了?混乱中,他竟然逃脱了狼群的追杀!如绪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撕开衣角给我包扎了手臂上的伤口。   “伤口很深,我们必须赶快回到那个废墟里,那里还有一些我带来的药品,你这伤口必须上药处理,要不然会恶化,这只手就废掉了。”如绪紧张地看着我说道。   “空禅和尚呢?你们看到他没有?”我看着如绪和安纳贝尔问道。   “我没看见他,当时我被狼群扑倒在地,等再被安纳贝尔拉起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了。”如绪把他的外套脱掉披在我身上,对我说道。   “你呢,安纳贝尔?”我看着安纳贝尔问道,厉鬼竟然会帮着我们杀狼群,不知道这鬼魂到底是什么来历。   “再找找吧,没多久的时间,他应该就在这附近。”安纳贝尔冷静地看着我说道。   我左手捂着右臂,开始在附近寻找空禅,没多久在一个沙丘后面发现了空禅,他在安静地给自己的腿部包扎伤口,而他身旁附近一具狼的尸体都没有。   我不知道空禅是怎样逃脱那些扑向他的恶狼的,他基本没有受伤,腿上的咬伤也不重,我没有问他是如何逃脱危险的。心想只要他活着就好,多一个人帮忙找猫眼泉,就多一份希望。   “那些狼呢?”如绪好奇地看着坐在地上安静地包扎着伤口的空禅问道。   “阿弥陀佛,不是都已经被你们杀死了吗?”空禅埋着头低声问道。   “你竟然没事!”如绪吃惊地说道。   “走吧,别问了,没事就好,他腿受伤了,恐怕也不能赶路去找猫眼泉了,我们回废墟那边,给他们找药治伤要紧。”安纳贝尔看着如绪劝道。   我拿出了薛世人给我的短笛,想要吹响最高音,吹长音,如果薛世人活着,他听到了一定会出现,因为他说过,不论何时,只要吹响短笛的最高音,只要他听见了,他就会出现在我身旁。   可是我连吹了好几下短笛,始终不见薛世人的身影,也听不见落南风的嚎叫声,这么寂静的沙漠里,如果他活着,他一定能听见,因为我们并没有离他太远,就算他听不见,落南风耳朵那么灵,落南风也一定能听得出来是我在召唤他们。   “薛世人不会真的死了吧?”我难过地看着月光下的沙漠害怕地问道,原来我这么害怕失去他这么一个“老朋友”,尽管他恶事做尽,我却没有办法去恨他。   “阿弥陀佛,我的腿伤只是一点皮外伤,我好不容易白天在地底暗河找到了猫眼泉的位置,不到天亮,我绝不放弃这次机会。”空禅和尚看着神情哀伤的我,对我说道,看来他决心很强,誓要帮我找到猫眼泉不可。   “如绪,那你带楚瑅回去吧,我跟空禅和尚去找猫眼泉。”安纳贝尔看着如绪和我说道。   “阿弥陀佛,施主你还是跟他们走吧,万一还有狼群出现,你还可以保护他们,我在这沙漠里独行了两百多个日夜,那些狼群与我无冤无仇,它们不会伤害我的。”空禅和尚看着安纳贝尔说道。   “那你不知道废墟的位置,就算找到了猫眼泉,你怎么和我们汇合?还是让安纳贝尔跟着你去吧。沙漠里的狼群基本都被杀光了,你别担心我们。”我看着空禅说道,自己手臂的伤口太深,尽管包扎了布条,但是血还是在沿着手臂滴落到了我掌心。   “好吧,楚瑅,我们回去了,你的伤口还在流血,需要赶快回去上药。”如绪看着我说道。   “我不回去,我要去找薛世人,我们不能就这样丢下他,如果他死了,至少我们应该把他埋了。”我含着泪看着如绪说道,我知道如绪不喜欢薛世人,但是我做不到弃薛世人而不顾。   “我是你哥哥,你得听我的话。”如绪严肃地看着我说道,空禅已经没有兴趣听我们的对话了,起身独自走向沙漠里,去寻找猫眼泉了,安纳贝尔也连忙追了上去。   我看着如绪,听见他嘴里说出哥哥二字的时候,心里竟然翻腾起恨意来,心里难过极了,为了他我可以连命都不要,他明明知道我心里对他的情,却一次次提醒我,我是他妹妹……   “哥哥?我没有哥哥。师父的话我都有不听的时候,你的话我也未必听。”我含着泪看着如绪说道,更是决意要违背他的意思,要去找薛世人,就是想激怒他,他不喜欢薛世人,我偏要去找薛世人! 第132章 :失踪的薛世人   “别孩子气,来,哥哥背你回去上药。”如绪耐心地看着我倔强的眼睛,轻声说道。   “我要去找薛世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听见如绪反复称自己是我哥哥,我更是难过,倔强地不肯跟他回废墟上药。   如绪看了看我手心里滴落的血,皱了皱眉头看着我问道:“你这样下去,恐怕没有找到薛世人,你这只手就废了,难道你不想做裁缝了?”   我没有回答如绪的问题,而是看着他问道:“你陪不陪我去找薛世人和落南风?”   如绪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蹙着眉头问道:“难道你和他真的……在一起了?”   看着如绪怀疑的眼神,我心里更难受,不爱我也罢,还质疑我的清白,是的,薛世人一向口无遮拦,没有的事也说得跟真的一样,之前他又在沙漠里看见薛世人那样对我……   “你不相信我……”身体上的疼加上心里的痛让我眼里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我看着如绪难过地说道,眼角滑过酸楚的泪。   “你很在乎他。”如绪看着我低声说道,以为我是为了薛世人而流泪。   “他在这世上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敌人仇家,我是他唯一的朋友,你们都讨厌他,不在乎他的生死,即使他再怎样折磨我轻薄我,他终归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抛弃他。”我哭着看着如绪说道,可是如绪却不懂我的眼泪有多少是因为他刚刚的质疑而流下的。   如绪伸出他温暖的手,给我擦了擦脸上的泪,叹了口气,看着我说道:“我陪你去找他,希望他值得你这么做,他再敢欺负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我含着泪看着如绪说道,我向来是一个多情而软弱的人,我放不下对如绪的情,也没有办法去恨薛世人的过。   我明白师父早就预料我难成大器,所以收养了比我有天赋学裁缝的楚烨,就是为了有一天当我走上一条不归路的时候,裁缝铺里还有楚烨继承他的衣钵。而我,终究还是有我必须去走完的路。   “来吧,我背你,你在我背上可以暖和一点,还可以减少手臂的活动,减少出血量。”如绪看着我说道,他眼神里闪烁的无奈和悲伤像极了如城,那样弯腰耐心看着我的模样,和当初如城在马路边等着我背我去省城的时候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我痴痴地看着如绪,就像看见了如城,倔强的固墙被内心的脆弱击垮,我趴在了如绪的背上,他背起了我,走在回头去找薛世人的路上。而我则一声不吭地趴在他的背上,默默地流着眼泪。   你说知道,可是你好像并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如果不是放不下对你的感情,还奢望着能与你在这凡尘人世间过上平淡的生活,期望着与你白头偕老,我也许早就不挣扎了,从了薛世人又如何?与他住在那与世隔绝的石峰上,远离世俗的喧嚣,用我几十年的阳寿去报答他几百年的守护,我也还是不够还他的情。   可是,人终究是自私的,总想依着内心的执念而活,不到万念俱灰,绝不肯放下内心深处的苦执。薛世人对我,我对如绪,我知道自己有多疼,所以我也懂得薛世人有多痛。   人们可以唾弃我的懦弱怀疑我的贞洁,就像人人都痛恨薛世人,巴不得他早点死,而我却不能恨薛世人,就像我没有办法恨我自己。   如绪背着我走在沙漠里,我们按照来的路线一路回头寻找,却没有发现薛世人和落南风的踪迹,几乎之前薛世人带我走过的地方,我们都在沙漠里找了一遍……   “回去吧,薛世人也许已经回到废墟了,天都快亮了。”如绪低声劝道。   “薛世人不会真的被狼群吃掉了吧?还有落南风!”我难过地问道。   “一路上都没有看见尸体,他不会死的,你别难过,他那么在乎你,一定会来找你的,我们回去等他。”如绪沉默了一会儿,安慰道。   “我好困,好冷……”我趴在如绪背上低声说道,低眼看见了天空中的月亮,模模糊糊地发现月亮竟然“分身”了,我也听不清如绪在和我说什么了,竟然闭上了眼睛在他背上睡着了。   我又梦见了我的前世,梦见了我三十岁的那年冬天,紫禁城里下了好大一场雪,那个冬天格外地寒冷和漫长。   入秋的时候我就病着了,康熙帝新纳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妃子,已经很久没有来看我了,我也不知道太医给我喝的是什么药,不但没有治好我的病,还让我的神智一天比一天模糊。   那时,我最小的女儿和硕敦恪已经三岁了,我只依稀记得每天她都会和几个哥哥姐姐来到我的病床前给我请安,年纪最小的她最粘我,天天问我何时病好,何时带她去看皇阿玛。   入冬的时候,玄烨来看过一次,也只是半日的逗留,见我神志不清,斥责了治病的太医,终究以国事繁忙为借口离我而去,却不想那一别就是一生。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与我共枕眠的只有他,而与他共枕眠的女人却数不胜数……   那个冬天很冷很冷,病入膏肓的我时常在寝殿里“看见”泠风的身影,每一次我从病榻上下床,试着靠近他的时候,他就走了。   那一天雪很大,我忽然很清醒,精神也突然变得很好,穿上了那件泠风亲自给我做的玫瑰紫的朝裙,来到了后院里看雪,宫女告诉我,说皇帝又封了新的贵妃了。是啊,他爱了一个又一个,我却不知道他有没有爱过我……   深夜的时候,太监给我送了一碗药,说喝了好入眠,却不想喝下药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清醒过来。   弥留之际,宫里管事的嬷嬷问我有什么遗愿,我含着泪抓着她的手哀求道:“入殓的时候请务必帮我穿上那件我最喜欢的玫瑰紫朝裙……”   “楚瑅,你醒醒!”我听见有人在焦急地喊我,我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如绪的脸。   我才发现我的眼角是湿的,嘴里苦涩不堪,我看着如绪憔悴的脸,低声说道:“水,我要喝水。”   如绪一手把我从废墟里的帐篷里扶起了起来,一手拿着水壶给我喂水,我实在太渴了,只觉得右手僵硬而麻木,我用左手接过如绪手里的水壶,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喝水喝得太急,我呛到水了,不停地咳嗽,看见帐篷外面天已经大亮,太阳光线很强。   “喝慢点……”如绪轻轻拍着我的背,说道。   我扶着如绪走出了帐篷,发现空禅和安纳贝尔还没回来,薛世人也不在。   “他们人呢?”我看着如绪问道。   “他们都没回来,已经七天了……”如绪叹了口气,低声答道。   “七天?我睡了几天?”我惊愕地看着如绪问道。   如绪告诉我,我的伤口感染严重,回到废墟的帐篷里就一直昏迷不醒,忽冷忽热,还一直说梦话,他把带来的药物能用上的都用上了,好不容易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都过去七天了,没有找到猫眼泉,薛世人也不见了,空禅和安纳贝尔也知道去哪里了,我忽然很绝望,难道师父真的没救了?   “不能再等他们了,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必须现在就去找猫眼泉!”我焦急地看着如绪说道。   “可是现在是白天啊,怎么找?”如绪看着我问道,以为我病糊涂了。   “俘魂咒!空禅和尚教给我的俘魂咒,我们可以利用俘魂咒,让灵魂离开肉身去地底下寻找猫眼泉!”我激动地看着如绪说道。 第133章 :消失了的王国   如绪摸了摸我的额头,疑惑地看着我,说道:“烧已经退了啊,怎么还……”   我看着如绪看我的眼神,心里明白,他又不相信我,不信任对方是没有办法接受俘魂咒了,看来我只能教如绪念俘魂咒,让他守着我的身体,我自己的灵魂下地底下去找猫眼泉。   “你还是不相信我……”我难过地看着如绪说道。   如绪看着我失望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没,我没有不相信你,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真的吗?你真的相信我?”我含着泪看着如绪问道,问完话我就开始按照空禅教我的方法,看着对方的眼睛,心里默念着俘魂咒的咒语。   果然,如绪根本不相信我,他“听不到”俘魂咒!就像之前我不信任空禅一样。   “我相信你。”如绪看着我,撒谎道。   也罢,我与你根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要你完全相信我,也是太难为你了。   我把俘魂咒口述了一遍给如绪,告诉了他俘魂咒的禁忌,让他记住,一会儿对我念俘魂咒。   直到正午的时候,如绪终于完全记住了俘魂咒。   “你还是躺在帐篷里吧,那样等你的灵魂离开以后,你的身体也可以好好休息,我记住你的话,我一定会守护好你。”如绪记住俘魂咒后,对我说道。   我听如绪的话,躺进了帐篷,他坐在一旁看着我的眼睛,对我念着俘魂咒,很快我就闭上了眼睛,灵魂离开了身体。   我的灵魂站在帐篷外面,看见如绪看着双眼紧闭的我,我看见他轻轻地在我额头上吻了一口,只是我不懂他的吻是哥哥对妹妹的怜惜,还是恋人之间的契合。   但是我心里很清楚,如果是薛世人,他一定相信我说的话,但不一定会使用空禅和尚教我的俘魂咒,因为他不相信空禅。   时间紧迫,我没有多逗留,转身走到了废墟外面,我发现变成了灵魂的我,眼里的世界和我“活着”的时候看见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   沙漠消失了,眼前浮现了一个古老的王国,土黄的建筑物边缘装饰着精致而独特的雕花,街道宽阔而整洁,只是整座古城都是空的。街上静悄悄的,古老的房屋,大门都是敞开的,阳光直射在石阶上,却不见来往人的身影,店铺里的蔬菜瓜果都很新鲜,可惜没有人来挑选……   我独自游荡在大街上,整座城就像一座繁华的死城,我走到水果摊位前,看见了被堆得整齐的哈密瓜,还有陈列在竹篓里的晶莹的葡萄,还有一只哈密瓜是打开的,被切成十几瓣,水灵灵的,看上去着实诱人。   “有人吗?”我看着店铺里面喊道,哈密瓜像是刚刚被切好的,那店铺里面应该有人吧。   只是没人回应我,死城,这里真的是死城,我才想起来,我是一个灵魂,我不是人,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   可是我还是很好奇,如果我拿起一瓣水灵灵的哈密瓜,咬一口,不知道能不能尝到它的香甜。我端起了一片哈密瓜,真的送到嘴边咬了一块,好甜好香的哈密瓜!   当我忍不住再准备咬一口的时候,忽然手里的哈密瓜变成了一把流沙,从我手指缝隙里落到了地上,周围的一切都突然消失了,变成了茫茫的沙漠……   我双脚踩在沙砾上,低头竟然能看到沙漠地底下的世界,黑暗而神秘,我伸脚用力踩了踩,脚竟然穿过了沙砾,伸进了沙漠里层。   “到地底下去……”我低头看着沙砾里自己的脚自言自语道。嗖地一下,身体失重,我就沉到了一个黑暗的世界里。   我发现自己站在一堆岩石层里,伸手去摸岩石,手却穿过了石壁,无法感知它们的坚硬和冰冷,只是能看见它们的存在。   双脚踩在岩石上,却像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感觉不到岩石的硬度,仿佛自己是飘在地底下这个黑暗的世界里。   我四处张望着,终于看见了不远处的一条地下暗河,它就流淌在岩石层之间,河流蜿蜿蜒蜒的,时而暴露在岩石之上,时而隐身钻进了岩石缝隙里,又从另一个岩石洞口钻出。   沿着暗河,穿透岩石,我小心翼翼地走着,寻找着黑暗世界里的亮光,亮光出现的地方,就有可能是猫眼泉的位置。   只是地下暗河绵延不断,我走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任何类似猫眼泉的绿光,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我发现自己的双脚开始消失,渐渐地,到膝盖,我看不见膝盖以下自己的身体了……   我就像一片树叶一样,飘在地下暗河旁,毫无依附地寻找着猫眼泉,直到我发现我的双腿已经完全消失了,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越来越紧张,越来越着急,加快了速度,让自己的上半身迅速地沿着地下暗河飘着……   完了,就剩下脑袋和肩膀了,胳膊一下的身体全部不见了!可是我还是没有发现猫眼泉!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回去了,直到我只剩下嘴唇以上的部分,只有嘴唇以上的半边脑袋,还有一对眼睛在圆睁着,寻找着猫眼泉,半颗脑袋在匆匆地沿着地下暗河飘着。   突然,我听见了寂静的暗河里响起了女人的歌声,歌声是从我前面不远处传来的,我好奇地寻了过去。   一个的年轻女子忽然从暗河里站了起来,全身肌肤白皙剔透,一层薄而细软的白纱裙湿哒哒地紧贴着她曼妙姣好的身肢,女子犹如那出水芙蓉一般,霎时间惊艳到了我。   没想到这黑暗死寂的地下世界里,竟然还有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只可惜,我只剩下了一双眼睛,无法与她对话。   “你该回去了!”那女子张开了水盈盈的红唇,边朝我挥了挥缥缈的白纱衣袖,边对我说道。   我眼前忽然一黑,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头顶的天花板甚是好看,五彩斑斓的图案,栩栩如生的画像。   我惊地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异族女子的衣裳,床榻边站着一位衣着鲜丽的年轻女子,只是她蒙着面纱,我看不清她的模样。   “你醒啦?”女子温柔地眼神看着我,轻声问道。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我看着她美丽的大眼睛问道。   “你不记得我了吗?”女子边问着,边揭开了她的面纱,我看清楚了她的模样,她就是地底下那位穿着白纱衣裙的年轻女子。   “是你!我们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我惊愕地看着她问道。   “你别紧张,别害怕,你还没有死。是我,我早就死了,我是一个鬼魂,我生前的名字叫白初菡,我带你来到这个地方,是有件事要求你帮我。”白初菡看着我,温柔地说道。   我伸手试探着碰了一下白初菡的手,是热的!我是一缕魂,她是一个鬼,我却能感觉到鬼魂的“体温”!   “我有急事,我在找猫眼泉,我师父中了猫毒术,再不找到猫眼泉,拿泉水回去救他老人家的命,他就完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能帮到你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这个地方来?我到底睡了多久了?我不会是错过了回去的时辰,已经死了吧?”我焦急地看着白初菡问道,说完,就从床榻上下来了,踩在一双精致的花鞋上。   “你如果帮我,我就带你去找猫眼泉,我经常在地下暗河里潜水,熟知那里的环境,我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你要找的泉水。”白初菡冷静地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道。 第134章 :逃离美丽国度   我穿了鞋,快步地走到了宫殿外,看见了宫殿门外的世界,这不就是我刚刚变成魂魄看见的那个王国吗?   “你答应帮我了吗?”白初菡追了上来,拉着我的胳膊问道。   “疼,你轻点。”我捂着右手臂轻蹙着眉头,忍着疼看着神色焦急的白初菡说道。   我很无奈,一开始遇见一个野人一样的怪和尚,他说他能帮我,却一走就是七天,连带着安纳贝尔也消失了。   如今又在地底下的暗河里撞见了一个美艳的女鬼,也是说能帮我,还是有条件交换的!   我越来越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我的时间都被拖延消耗没了,却一直没有找到我要找的猫眼泉。   “对不起,我没时间帮你,谢谢你的好意,我要回去跟我的朋友汇合了,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找出猫眼泉的。”我冷静地看着白初菡,拒绝道。   “求求你了,求你帮我。”白初菡看着我哀求道,美丽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我无奈地看着她,狠了狠心,对她说道:“你怎么这么肯定我一定能帮到你?如果你非要我帮你不可,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你现在就带我去找到猫眼泉,我亲眼看见了猫眼泉,并且成功地取到了猫眼泉交到我朋友手里,我就回来帮你!你若不答应,那么我现在就走。”   白初菡听了我的话,收住了眼里的泪花,看着我问道:“如果我帮了你,你反悔了,不肯回来帮我怎么办?”   “那就免谈了,我真的没时间了!你都不肯相信我,凭什么要我相信你?万一我帮了你,你却反悔了,不管我了怎么办?如果平日里随便帮个忙没什么,但是现在我真的没时间!再拖延下去,我师父的命就没了!”我盯着白初菡的眼睛,大声而认真地说道,说完我就甩开了她拉着我的手,迈向了大门外。   白初菡还是不依不饶地追了出来,再一次拽住了我的胳膊,这一次她拉的是我的左手,看着我哀求道:“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你为了救师父的命甘愿犯险,一定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我相信你不会言而无信的,我答应你,我先带你去找猫眼泉!”   忽然,我看见繁华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们的妆扮很奇怪,每个女子脸上都蒙着面纱,颜色各异,头上戴着纱巾,衣裙甚是好看,不像是我现在生活的年代的人。   “这里是哪里?我到底睡了多久了?”我惊讶地看着街上的人群,看着华丽而古朴的大街,问着白初菡。   “这里是楼兰城,其实你看到的都是幻境,这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你站在的地方现在应该是一片荒漠。是你的魂魄自己飘到这里来的,你应该已经睡了半个时辰了。”白初菡轻声答道。   突然,我看见了不远处的那座城堡,样子像极了我们之前在沙漠里看见的那座废墟……   “那里是什么地方?”我指着那座高高的城堡问道。   “楼兰宫殿。”白初菡看着不远处的那座城堡答道。   “原来,我已经‘回来’了,可是我怎么还没‘醒’过来!错过了时辰,我就会真正地变成鬼魂,就再也回不去了!”我转身看着白初菡有些着急地说道。   白初菡拉着我的胳膊看着我说道:“如果我不放你回去,你就准备永远陪着我待在这个虚幻的国度里,而你的身体会变冷,会腐化,你的亲人和朋友都会认为你死了。”   我明白,被鬼魂缠身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白初菡想把我困在这个虚幻的国度里,是想用我的自由威胁我帮她达成她的心愿。   我冷静了一下,看了看头顶的天空,天要黑了,我看着白初菡问道:“这里白昼黑夜的时辰和现实世界里一致吗?”   “是一致的,除了天气和白昼黑夜的时辰,其他的都是虚幻的。”白初菡看着我答道,我在她眼睛里看不出歹意,倒是看见了她心里的苦执,想来她也不是什么恶鬼,一定是有什么未完成的夙愿,想要我帮她完成。   “白初菡,你自己是鬼魂,应该懂得人鬼殊途的痛苦,我爱的人我在乎的人都还活着,我最亲的人等着我回去救他。我答应帮你,你就放我回去吧,再不回去,我就真的‘死’了,如果我死了,我一定不会帮你,因为你毁了我所有的希望。”我难过地看着苦执的白初菡说道。   白初菡拉着我的胳膊盯着我的双眼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已经变成灰黑色的天空,街上也陆续亮起了灯笼。   “你回去吧。”白初菡轻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我的手。   “等我找到了猫眼泉,我一定帮你!”我对她许诺道,说完便转身快步地朝宫殿的方向跑了去。   突然,整个世界都黑暗了下来,街道消失了,我回头发现白初菡也不见了,她住的那座宫殿也消失了,脚下的石街变成了荒漠。   我猛地转头看见那座宫殿,宫殿变成了废墟,一切又恢复成了刚来的时候的模样,我朝废墟里走了进去……   “阿弥陀佛,没时间了,再不醒就准备给她超度亡灵了。”我看见空禅站在帐篷外,看着帐篷里面那个安静地“睡着”的我哀叹着说道。   如绪坐在帐篷里我的身体旁,神色哀伤,一声不吭,安纳贝尔坐在废墟的石墙边,依靠着墙壁,双目紧闭,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等待着空禅宣判我死亡的消息。   我走进了自己的身体,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如绪的脸,他看见我醒了,欣喜若狂地扶起了我,含着泪笑着看着我说道:“你终于醒了,你真是一个贪睡的孩子!”   说完,如绪就把我抱进怀里,我靠在他肩膀上,突然想到空禅和安纳贝尔回来了,难道他们找到了猫眼泉了?   我挣脱开如绪的怀抱,来到帐篷外,看见安纳贝尔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空禅,你找到了猫眼泉了?”我激动地看着空禅问道。   空禅从腰间取出那只我之前送他的水壶,递到了我手里,我接过装满了水的水壶,感觉这壶水好沉好沉,我双手将水壶捧在怀里,激动地看着空禅问道:“这里面是猫眼泉的泉水吗?”   “阿弥陀佛,多亏了那位女施主帮忙,我才能顺利找到猫眼泉,你应该感谢她。”空禅看着我说道。   我惊愕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安娜贝尔,我真的没有想到帮助我们找到猫眼泉的人会是她!此时我更好奇,那个附身在她身体里的厉鬼到底是谁。   “谢谢你,安纳贝尔,谢谢你帮我找到猫眼泉!”我走到安纳贝尔跟前,感激地拉着她的手说道。   “不用谢我。”安纳贝尔看着我说道,脸上仍旧是面无表情,感觉她和之前那一个热情大方的美丽外国女子差别很大。   “谢谢你,安纳贝尔,也十分感谢空禅大师,多亏了你们帮我们找到了猫眼泉,这下章佳师父有救了!”如绪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感激地看着安纳贝尔和空禅和尚说道。   空禅和尚坐在了地上,盘着双腿,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低声说道:“阿弥陀佛,贫僧答应过这位女施主帮她,做这一切也只是为了报答她当日施舍与我一壶水的恩情。贫僧已经七天七夜没有闭上过眼睛了,希望几位施主能容贫僧在这里叨扰一晚,天一亮我就走了。”   “没事,你别客气,你进帐篷睡会儿吧,别坐在地上。”我感激地走到空禅和尚跟前,对他说道。   只是半天,都不见空禅回应我,我伸手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却发现他已经坐着“睡着了“,双手依旧保持着十指合一的姿势……   “嘘,他已经睡着了。”如绪轻声对我说道。   “看来他真的很累……”我低声说道,转身看了一眼安纳贝尔,她盯着坐着低声睡着了的空禅,眼睛也不眨一下。   “安纳贝尔,辛苦你了,你一定很累了吧?快进帐篷休息。”我试探性地看着安纳贝尔说道,看她的样子,她好像一点也不累,我只是想早点知道她到底想干嘛。 第135章 :宫殿里的游魂   让我意外的是,安纳贝尔听完我的话,就径直走进了帐篷,躺到帐篷里面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我看了看废墟里的骆驼,就只剩下一匹骆驼了,带来的水也快喝完了,还好猫眼泉已经找到了。   “如绪,你明天天一亮就带着这壶泉水骑骆驼进城坐火车回去吧,一定要把泉水带回裁缝铺,让师父喝下。”我看着如绪说道。   “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如绪看着我问道。   我看着如绪疲惫的双眼,知道这几日他照顾我不眠不休,也肯定累坏了,我对他说:“你快休息吧,我会回去的,别多想,养足了精神,明天才好回去。”   如绪在地上铺了点东西,躺了上去,盖着带来的棉被,没多久就睡着了,他实在是太累了。   很快,废墟里一片寂静,他们都睡着了,他们都太累了,只有我是清醒的。我靠着墙壁坐着,虽然身体很疲倦,可是心却无法入眠。   找不到薛世人,又答应了女鬼白初菡留下来帮她,骆驼也只剩下一匹了,一匹骆驼顶多载上两个人,安纳贝尔和如绪都应该回去,而我真的不能跟如绪回去了。   我要找到薛世人,我还得兑现对白初菡的承诺,毕竟她放我回来了,我不能言而无信,万一激怒了她,恐怕我们谁也离不开这片沙漠。   夜深露寒,心如沉水,一片冰凉。   “跟我走吧……”忽然,一个鬼魅的女子的声音在寂静空荡而黑暗的废墟深处响起。   “你是谁?去哪里?”我轻声问道,害怕惊醒了熟睡中的人。   “公主还在等你,你答应她要帮她的。我是守候在这废墟里的女鬼,也是公主的仆人,我在这里等你很久很久了。”女子阴森而轻柔地答道。   “等我?为什么是我?你是不是附在安纳贝尔身体里的那个女鬼?谢谢你帮我们找到了猫眼泉。”我疑惑地问道。   “是我,跟我走吧,公主会给你解释的,我们时间不多了。”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我眼前,我看见一个蒙面纱的女子,身穿一身紫色的衣裙,站在我跟前,一双机灵的眼睛盯着我的脸。   我站了起来,看着女鬼的眼睛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帮助我们屠狼解围,谢谢你没有害死安纳贝尔,更要谢谢你帮我们找到了猫眼泉。没有你的帮忙,也许我们已经葬身在那群狼的獠牙下了,我的师父也没救了。”   “你不用谢我,我本来想逐一取了你们的性命,因为每一个擅闯进这里的人都会死在我手里。是公主,公主让我帮你的。如果你真心感谢我们,你就应该跟我回去,公主真的有事求你。如果你出尔反尔,那么你们没人能活着离开这里……”女鬼冰冷地看着我,说道。   “你放心,我答应她回去帮她,我一定做到。只是,如果我就这样跟你走了,我的朋友一定会留下来找我。我希望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跟他们解释清楚,让他们先安心地带着猫眼泉离开这里,回去救我师父。”我看着女鬼说道。   “我‘送’他们回去!”女鬼冰冷地说道。   我看着女鬼怀疑地问道:“你送?你怎么送?”   “别怕,我不会杀了他们的,我怎么送那位异国女子一路顺从地跟着和尚找到了猫眼泉,我就可以怎么送他们回去。至于这个和尚,他有佛珠在身,我无法靠近他,他好像也不是你的朋友。”女鬼犀利地看着我说道。   “和尚他肯定不会愿意离开沙漠的,你送我这位女子和这位男子回到云夕城就行了。”我看着女鬼说道,心里还是很担心,不敢相信她的话。   “好,不过我事先告诉你,我会给你的这两位熟睡中的朋友造一个虚幻的梦境,让他们都认为你已经死在了沙漠里,并且把你埋葬进了荒漠中,你留给他们的遗言就是,希望他们尽快带着猫眼泉回去救你的师父。只有这样做,我才能顺利地帮到你,不然就算他们回去了,等‘醒’过来,可能还会来沙漠寻你。我想你也不希望他们为你再次犯险吧?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公主,为了你能安心留下来帮她。”女鬼冰冷地看着我说道。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女鬼,没有想到她几乎看透了我心里所有的顾虑,我真的怕了她了,冷静地想了一会儿,想到了自己身上的金剪刀。想试一试这剪刀能否对付她,不是现在就想杀了她,而是想清楚万一我留下来,她们主仆逼迫我的时候,我是否有防身的“武器”。   我摸了摸衣服口袋,摸到了金剪刀,迅速地拿出剪刀握在手里对着女鬼的胸口,凶狠地看着她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的鬼话?我是答应了白初菡,我会帮她,可是怎么确定你就是她的仆人?是有一个鬼魂附身在安纳贝尔身上帮助了我们,可是你凭什么让我相信,那个鬼魂就是你?”   “荒谬,一把破剪刀就想对付我?!”女鬼冷笑着,一把就夺过了我手里的剪刀,扔在了地上,没想到她一点也不害怕这把剪刀,还敢伸手去碰它。   我捡起了地上的剪刀放进了衣服口袋里,心里很清楚,除了跟她走,我别无选择。   “对不起,原谅我的多疑,沙漠里鬼怪太多,我不得不多一个心眼。”我看着女鬼道歉道。   “哼,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相不相信我,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只要你愿意回去帮公主就行。”女鬼冷笑着看着我说道。   我心里清楚,如果白初菡和这个女鬼所说的都是真的,她们来自遥远的楼兰古国时代,那么她们应该至少都死了一千多年了,我是怎么可能斗得过这样的千年老鬼呢?   忽然,我看见如绪从地上站了起来,捧着那壶装满了猫眼泉泉水的水壶,神色哀伤地走向了骆驼,把行李都收拾好,放在了骆驼背后。   安纳贝尔也醒了,收拾好了行李,收完了帐篷,他们两人上了唯一剩下来的那匹骆驼。   “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早日回去完成她最后的遗愿吧。”安纳贝尔低声地劝慰着如绪。   如绪驱赶着骆驼走向了废墟外面,叹了口气,难过地说道:“这一切真的像一场噩梦,真的希望我们都还在梦境里,等醒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还在,她还活着,章佳师父也没有病。”   “别这样,这不可能是梦境,不可能我们两个人做同样的梦,走吧,天亮的时候应该能进城搭上火车。你这样难过,她走得也不安心。”安纳贝尔温婉地安慰着如绪。   我跟着如绪和安纳贝尔的骆驼走到了外面,我就站在他们骆驼的前方,可是他们根本看不见我。   “回去以后我该怎么向章佳师父交待?哎!”如绪叹息着说道,我竟然看见了月光下他眼里的泪,他哭了,他为我哭了。心忽然疼了,看着他眼里的泪水,我心酸不已,开口喊了他一句,他却听不见。   骆驼朝我走了过来,我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让开。是那女鬼拉开了我,对我骂道:“你想被骆驼踩死吗?”   我看着骆驼载着如绪和安纳贝尔走远了,心里真的相信了这个女鬼,惊叹她的“能力”!   “你,你叫什么名字?”我百感交集,吞下了眼里的泪水,看着女鬼问道。   “我没有名字,我只是公主的仆人,你是公主的朋友,公主叫我怨奴,你就叫我怨奴吧。”女鬼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答道。   “怨奴?为何要唤你怨奴?不能给你一个好一点的名字吗?”我不解地看着怨奴问道。   “任劳任怨的奴隶,这是公主的父兄赐给我的名字。让我一生牢记,不论走到哪里,不论发生什么,都要忠心于公主。走吧,跟我回去找公主,你该履行你的承诺了。”怨奴看着我平静地说道。 第136章 :一转身一千年   “走,往哪里走?”我茫然地看着怨奴问道。   “你转身就到了。”怨奴看着我平静地答道。   我疑惑地一转身,惊讶地发现,原本身后那一片荒漠,顿时变成了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市。当我再转身去看怨奴的时候,发现那座废墟已经变成了之前我在幻境里看见的豪华的大宫殿,而我和怨奴就站在大街上。   大街上每一个路人的妆扮都和之前的白初菡的衣着服饰很相似,怨奴也穿着与他们相似的衣饰,唯独我的棉袄和布鞋,在他们当中显得格外地突兀。   怨奴带着我来到了白初菡的所在的大殿内,正是之前白初菡带我来的那个寝殿。   “怨奴,辛苦你了,终于把她带来了。”白初菡坐在殿内最中间的那个宝座上看着怨奴说道。   “公主,为您尽忠是我的天职。”怨奴左手搭在右肩上,弯腰低头,给白初菡行了个礼,谦卑地回道。   “来,带她过来……”白初菡看着我,对怨奴说道,我跟着怨奴走到了她的座位前,坐在了她身旁的座榻上,白初菡亲自给我斟了一杯酒,示意我尝一尝。   好香甜的葡萄酒,丝毫没有酒的烈性,怨奴站在白初菡坐的宝座旁边,我倚靠在座榻上,几杯葡萄酒下肚,人竟然有些微醺……   白初菡给我讲了一个很古老很古老的故事,两千多年前,公元前101年,汉武帝命张骞出使西域,张骞率兵击退了北方匈奴,打开了中国历史上的丝绸之路。   同年,为了增进中原与西域楼兰国的邻国友好关系,汉武帝将自己的女儿刘戈许配给了楼兰国的王子。   父命难为,刘戈从小便明白身在帝王之家自己身上的使命远远高于个人的儿女私情,她虽然不愿意远嫁边境,但是还是漠然接受了一切,忘了红尘里她的牵念,上了红妆,跟着护送的队伍奔赴楼兰国。   队伍过了玉门关,就渐渐走进了荒漠,一路风尘仆仆,却不料夜里在沙漠里驻扎休息的时候遇到了一场罕见的沙尘暴,护送的将军和战士,死的死,伤的伤。   祸不单行,次日天没亮,从北边佯装逃窜进西域边境的一股匈奴袭击了送亲的队伍,掳走了公主刘戈,还活捉了几名领头的将士,彪悍的匈奴把公主和活捉的将士全部偷偷绕过楼兰边境,带回了匈奴国。   匈奴国国王看见了中原来的公主刘戈,觊觎她的美貌,又对汉武帝怀恨在心,他将刘戈公主据为己有,当天夜里就命人偷偷把刘戈公主强行送到他的营帐内,用“淫其妻女,毁其大计”的行为,报复汉武帝。   却不料那一夜之后,匈奴国国王真正地爱上了这位胸怀天下,不卑不亢的中原女子,不但没有杀她,还给了她尊贵的名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将刘戈公主私藏了起来,变成了他秘密的女人。   而对外,为了不引起西汉和楼兰国两国对他的仇怨,导致匈奴国的灭顶之灾。他宣称,他误捉了公主,已经将其护送至楼兰国与王子成亲。   而事实上,奔赴楼兰国去与王子成亲的是匈奴王自己的女儿,白初菡,她嫁到楼兰国,也是身负父兄的委托,一定要说服楼兰王不要帮助西汉,千万不能与其联手对付匈奴。   随同白初菡赴楼兰国的还有她贴身的奴仆怨奴,怨奴从小就是个孤儿,父母都死在了草原上野狼的獠牙下,是白初菡的哥哥救了她,所以她服从白初菡家族里的一切安排。生死都忠于主人,不离不弃。   只是,除了怨奴谁也不知道,匈奴公主在接受父命嫁往楼兰国之前已经与一个中原男子热恋了。   而那位男子就是匈奴王活捉回来的一名将军,匈奴王让初菡跟着那位将军学习西汉的礼仪,好完美地伪装成西汉公主嫁入楼兰国,却不料两人朝夕相处,互生情愫。   一个是久经沙场,九死一生的将军,一位是情窦初开不谙世事的异国公主,两人不顾生死,在一个月凉风清的夜晚偷偷驰马来到了草原深处,在湖边茂密的草木深处,偷尝了爱情的禁果。   海誓山盟终敌不过现实的残酷,在初菡奉命嫁往楼兰国的当日,所有被俘虏到匈奴的西汉将士全部被秘密地处决了,包括那位早已与初菡互通情愫生死相许的将军。   匈奴国的女人外柔内刚,马背上长大的她们不相信眼泪。虽然她在奔赴楼兰国的途中就得知了她心爱人的死讯,但是她没有停下,没有哭泣,而是含着泪,穿着西汉人的红嫁衣,盖着大红盖头,嫁给了楼兰王子。   完美的伪装,精密的策划,楼兰王子竟然完全相信了初菡就是西汉公主,也许曾经有过一丝怀疑公主的身份,但是楼兰小国没有足够证据也不敢吭声。反正送来的女人不要白不要,只是他们不曾料到,娶来的非但不是西汉公主,却相反是匈奴国的公主。   自古历史上女人扮演的角色多半是祸国殃民,所谓红颜祸水,初菡隐藏自己的身份,嫁给了楼兰王子,给他生了一双儿女。   后来楼兰王子继位,初菡时常让怨奴偷偷打听政事,了解了楼兰国夹在匈奴和西汉之间,为了谋求安宁,楼兰王一直保持中立,两不得罪。   初菡为了说服楼兰王倒向匈奴国,希望他能助匈奴国攻打西汉,入境边塞,时常给楼兰王“吹耳边风”。   纸包不住火,新任的楼兰王通过多年秘密调查,知道了初菡的真实身份,将她秘密赐死,对外宣称王后是得了急症死了。忠心耿耿的怨奴在留下一封密信后,也自杀了,生死跟随她的公主。   可笑的是,初菡与楼兰王的长子安达却不是楼兰王的骨血,而是西汉将军遗留下了的骨肉,更可悲的是,他们的长子后来继承了楼兰王位,在倒戈匈奴,试图联合匈奴攻打西汉玉门关的时候,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身体里流淌着西汉人血液的楼兰王安达,却试图率兵联合匈奴攻打西汉,一夜之间知道了真相的他怒火攻心,恨他的母亲骗了他这么多年,几乎一夜之间,他杀了所有知道他身世的人,就连他亲信的奴仆,他也没有放过。   后来初菡的儿子安达终究难以接受自己的身世,也无法面对进退两难的境地,他将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叔叔,自己偷偷地带一队人马远离楼兰国,远离沙漠,回到了中原,颠沛流离,最后在江南一带隐姓埋名定居了下来……   听完初菡这个漫长的故事,我不禁唏嘘不已,看着还年轻貌美的她,想必她死的时候,她的孩子都还小。   “都过了两千多年了,你到底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到底想要我帮你做什么?”我看着初菡闪着泪光的大眼睛问道。   “他来了……”初菡轻轻蹙着眉头,泪水在眼里打转,看着我低声说道。   “谁来了?”我惊愕地看着初菡问道。   “安达,安达来了。”初菡答道,泪水从她眼里低落。   “你和将军的儿子安达吗?两千多年了,他应该早就死了,投胎也好多次了!他怎么会来?”我不解地问道。   “他投胎了好几回了,如今他做了和尚,虽然早已失去所有前几世的记忆了,但是他却从江南小镇徒步走到了这片沙漠,我看见了他,问过他为何来这沙漠,他说他也不知道……”初菡哭着看着我答道。   “你说的是空禅吧?”我追问道。   “对,是他。”初菡答道。   “他说过,他一路西行,只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找到答案他就会停下来。”我对初菡说道。   “你劝他走吧,他是不可能找到答案的,再这样在沙漠里走下去,他会死的。”初菡难过地看着我,说道。 第137章 :千年女鬼的悔   “我很好奇,你在这世间都两千多年了,难道你还没有看透生死?空禅苦执,也许会死在沙漠里,可是死后他就解脱了,变成了鬼魂,再去投胎,重新做人。对于我们来说,生死难度,我是放不下,可是你不应该看不透啊!”我不解地看着初菡说道。   “我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我被困在这片荒漠里走不出,是因为我始终放不下内心的执念。因为我伤害了安达,我一直都很后悔自己的选择,在这世间逗留了这么多年,我愈发地明白谁为王谁是寇都敌不过历史巨轮的残忍碾压。我为了父兄为了匈奴国牺牲了我所有的幸福,最后却伤害了我爱的孩子,我后悔,后悔嫁到了楼兰,后悔那一夜没有答应将军,与他私奔,浪迹天涯。是我害死了他,是我毁了我的孩子。”初菡泪流满面地看着我说道。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现在疆土归一,楼兰国早就不复存在,你也该放下你的悔与爱恨了。”我看着初菡劝道。   “我放不下,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故事,希望你能真心帮我。”初菡看着我说道。   “你放心,是你和怨奴帮我们解脱了沙漠里的困境,帮我们找到了猫眼泉,我一定会帮你的。只是,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你。”我认真地说道。   “让他离开这片沙漠,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地过日子,不要做什么苦行僧。”初菡看着我恳求道。   “你太看得起我了,空禅是一个很执着的高僧,他不会听我劝的。”我为难地看着初菡说道。   初菡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许久才说话,她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右肩上是不是有颗朱砂痣?”   “你,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惊愕地看着初菡问道。   “你知道吗?他在沙漠里走了两百多个日夜,从未注定找任何人说话,我也只是在他睡着的时候,走进他的梦境里,才能与他有片刻的交流,然而他却找你讨水喝。后来怨奴告诉我,你右肩上有颗朱砂痣,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你就是他的有缘人。虽然他不记得你了,虽然你也忘了他,但是你们却能阴差阳错地走到一起。这就是你们彼此躲也躲不掉的缘分。”初菡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愕然地看着初菡神秘深邃的眼睛,感觉自己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越跌越深,差点忘了自己是谁,我眼前的这两个千年女鬼的话语,包括她们的眼神,都具有一种我无法抗拒的魔力,她们在引导着我,走进一个我完全不曾触及的世界里。   初菡又给我斟了一杯酒,只这剔透淡绿色的玉器酒杯里深紫色的酒也富有魔力,越喝越想喝,我拿起酒杯,又将酒杯里的美酒一饮而尽。   “听我说你就知道了,你与他曾经有段尘缘,是他负了你,他很后悔,希望来世能再遇见你。只不过,你们一直在错过,已经一千多年没有重逢过。如果这一世你能唤醒他对你的情,他一定会舍弃修行,随你入红尘,带你离开这荒芜的沙漠……”初菡盯着我的眼睛,轻声叙述着。   我眯了眯醉眼,但神智却很清醒,我看着初菡说道:“不可能,我与那和尚绝无半点瓜葛,他只是走在荒漠里口渴难耐,正好遇见了路过的我,问我讨口水罢了。我试着帮你去劝他离开沙漠就行了,你不用编造这些虚无的故事来诱导我,我早就有心上人了,不可能与那和尚有任何未了的尘缘。你身为公主,还是曾经匈奴国的王后,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撒谎骗人。”   “休得无礼!”怨奴听了我的话语,有些生气地看着我说道。   初菡看了一眼怨奴,对她说道:“谁让你多嘴了?”   怨奴敬畏地看了一眼初菡,低下了头,再也不敢说话了。   “你不相信我,我也很理解。听了我的故事,你一定会觉得我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我几乎骗了所有亲近我的人。但是我真的没有必要骗你,如果你和他无缘,我又何苦费尽心机地帮你,让怨奴一路帮你,直到说服你来见我?虽然我在这世间待得太久太久,但是我也绝不会在一个对我毫无用处的人身上浪费我的一分一秒。”初菡盯着我的脸说道,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我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我也不想惹怒她,更不希望去探究她嘴中所说的我与空禅一千年前的尘缘。三百年的记忆足够催人老去,我实在不想知道一千年以前我到底是谁!   “你说吧,要我怎么做?不要跟我讲以前的故事了,我不想听。”我有些倦怠地看着初菡说道,感觉自己真的醉了,格外地想躺在这座榻上,好好地睡一觉。   初菡摊开了她左手的手掌,我看见了一阕深黛色的残玉,她将残玉捏在指尖举到我眼前,盯着我的眼睛说道:“你仔细看它,能不能想到些什么……”   我盯着眼前的这阙残玉,看着它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冷的光芒,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我太困顿了,我竟然看见了残玉里面有一对人影,好像是一男一女,他们在相拥着……   残玉折射的光芒刺得我眼睛都闭上了,我用手遮了遮眼睛,只觉得一阵眩晕,我倒在了座榻上,闭上了眼睛,叹息得自言自语道:“好累,好想睡会儿。”   “起来!跟我走!”就在我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我听见怨奴一把拽起了我,一直拉着我走到了殿外。   街上夜已深,家家户户的门窗紧闭,很多人家的灯已经熄了,看来都已经睡下了。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风里卷着沙砾,沙砾被吹到脸上,我猛地闭上了眼睛,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我已经独自站在一片荒漠里,周围一片死寂,月光照射在荒凉的沙漠里。   我环顾四周,也找不到怨奴了,只听见一个鬼魅阴森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她对我说:“如果你没有办法让他离开这片沙漠,你就准备葬身在这里,永远都别想回去。”   “他在哪儿啊?这里又是哪里?”我看着荒漠,远近除了沙漠就是沙漠,没有任何人影,就连一颗枯树都找不到,我茫然地问道。   可是我等了许久,她也没有回应我,她好像走了……   我身上没有带任何水和干粮,除了薛世人留给我的短笛,还有祖传的金剪刀。我毫无方向地站在原地转了一圈,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往哪个方向走。   我明白,怨奴一定就隐藏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监视着我,监视着我完成她的主人交给我的使命。可是她却故意不回答我,不提示我,我该往哪个方向走,如果我走对了方向就会早一点遇见沙漠里苦行的空禅,如果我走错了方向,我可能会饱受饥饿和口渴的折磨……   胡乱地选了一个方向,我心里还抱着侥幸,也许我能在途中找到薛世人。因为我坚信他一定还活着,经历了无数生死的他怎么会轻易地死在这沙漠里呢?我相信没有找到我,他是一定不会离开这片沙漠的。   只是我摸了摸衣服口袋,发现短笛和金剪刀都不见了!我身上的“护身符”也被她们没收了?!这不是把我往死路是逼么?   我小心翼翼地走在沙漠里,背后时不时传来诡异的风声,不知道是因为没带剪刀,心里不踏实,自己吓自己,还是真的被什么鬼怪跟上了,我总是觉得背后有东西,每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 第138章 :被老枯尸吸血   忽然脚下的沙砾开始不停下陷,我吓得转身往回跑,没想到回头的路也是一样的,脚下的沙砾也不停下陷,我站着,发现我双脚周围的沙砾都在下陷。   嘣地一下,我跌落进了一个深坑里,重重地摔在了一堆沙尘中,半天都睁不开眼睛。   当我用手擦掉眼睛上的沙砾慢慢地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古老的棺材里,我惊地坐了起来,原来自己掉进了一个深坑里,身体恰恰落入深坑中的一口棺材里。   我发现自己坐在了一堆条状硬物上,心里一阵发冷,不会是躺在了死人骨上了吧?我慌忙扶着棺材边缘想从棺材里站起来,却发现身下伸出了一双黑灰色瘦骨嶙峋的手,那双干尸一样的双手禁锢住了我的腰部,让我无法从棺材里站起起来……   好大一双手,应该是个男子。看着腰间那一双皮包骨头的大手,皮肤像黑灰色的老树皮,月光从深坑坑口投射到棺材里,我听见背后发出人的骨头碰撞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那声音听来不禁令我后背发冷。   我刚想开口说话,想问他是谁,却发现他已经坐立了起来,前胸贴着我的背部,我穿的衣服厚,但是依然能感觉他身体上一根根凸起的肋骨硌在我的后背上,想必他的身体也如他的手一样,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你是谁?放开我……”我害怕地背对着他说道,不敢回头看他的脸,只看他的双手就知道,他的脸一定比他这双手还要狰狞恐怖。   他没有回答我,但是我感觉到一股阴冷的风在向我的脖颈靠近,他冰冷锋利的牙齿触碰到了我裸露在外的脖子!   难道他要吸我的血?我惊慌地一低头,听见牙齿咬空了碰撞到一起发出的声音……   躲了这吸血恶魔的第一次袭击,却没能躲掉他继而扑上来的第二口,他凶猛地禁锢着我的身体,将他冰冷而锋利的牙齿狠狠地咬进了我的脖子里,大口大口贪婪地吸吮着从我脖子里涌出的鲜血。   疼痛已经不足以形容我所承受的痛苦,我只感觉剧痛下,那从他嗜血的牙齿上透出的冰冷从我的脖子传递遍了我全身,我以为怨奴会出现,她会救我,可是我错了。   也许,我就是他们主仆二人特地送给这个吸血恶魔的晚餐……很快,我全身变得冰冷,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我死也不愿意闭上眼睛。   喝饱了鲜血的恶魔终于心满意足地将我放下,我躺在棺材里,看着月光下他的脸,没想到吸饱了人血的他全身的肤色都恢复成了正常人的肤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人已经变得“饱满”而“鲜活”,之前如老树枯枝一样的双手也变成了年轻男子的手。   只是,不知道是将死的我眼睛看花了,还是太想我的朋友了,我越看他的脸,越觉得他好像一个人。   不对,不是他,他不可能这么对我,他宁愿死也不会伤害我一分一毫,又怎么会忍心咬破我的脖子,吸干我的鲜血呢?   我看见他用苍白的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盯着我的脸,冷笑着对我说道:“你也有今天,哼!”   只是奇怪的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女人,他真的不是薛世人,我拼命地呼吸着,我不想死,尽管我连抬手去触碰他的脸的力气都没有,我看着他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我?”   “我是谁?我是薛世人的女人!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自从在第一次在石峰上见到你,整个人的魂都被你勾走了,到后来他竟然为了你,把我逼下了石峰,后来又为了救你师父那个臭老头的命,竟然杀了我,取了我的蛇胆。我恨他,但是我更恨你!”他怒视着我,嘴里发出一个女人怨愤的声音。   我明白了,她是黑飒,他附在了薛世人的身上,只是才几日不见,薛世人怎么躺进了这棺材里变成了干尸了?   “原来你一直在跟着我们……薛世人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低声问道,害怕说话力气大了用完了我最后的几口气。   “还不是为了救你,他才杀了那么多沙漠里的野狼,引来沙漠群狼的报复。当我在沙漠里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沙漠幽灵狼群的头狼吸干了鲜血,变成了干尸,魂魄还被狼牙锁在了身体里,是我上了他的尸体,护住了他最后一口元气。你的身体里有他的血液,只有让他洗足了你身体里的鲜血,他才能再次活过来。”黑飒附在薛世人的身体里,对我说道。   “原来如此,也好,是我欠他的。”听完黑飒的话,我忽然释然了,也不想再问下去了,我真的好累,好想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你起来!你别睡,听完我的话,你再死!”黑飒附在薛世人的身体上,不依不挠地把我从棺材里拽了起来,双手钳制着我的胳膊,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盯着我。   “我累了……”我浑身无力地坐在棺材里,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道,想要哀求他放过我,让我早点安静地闭上眼睛。   “你知道吗?两百多年来,一直都是我,是我陪在他身边,给他温暖,替他解忧,满足他暗夜作为一个男人的欲望。就在那臭老头带你来石峰找他帮你治脸之后,虽然他对我冷淡了很多,但是还是间隔几日就在我身上发泄他的欲望。你好像以为他心里只有你,三百年来没有碰过别的任何女人!你错了!你太不了解男人了,他与我在床榻缠绵的日夜数都数不清,我甚至连他胸口有几颗痣我都清楚!”我看着薛世人的眼睛,听着他嘴里发出黑飒带着哭腔的怨诉声。   只是,我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坐也坐不稳了,全身瘫软想要倒下去,想要闭上眼睛躺进身下的棺材里……   “你别死!我还没说完呢!”他双手死死地禁锢着我的双肩,使劲地摇晃着我奄奄一息的身体,我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脸,每次闭上了眼睛,都会被他无情地摇醒。   “让我死。”我含着泪看着他的眼睛,哀求道,冰冷的两行泪从我眼角滑落,不知道是痛了,还是恨了,或者是悔了,我只知道,我真的累了。   “你听着,我才是他的女人,如果你死了变成了鬼,请你远离他,永远从他的世界里消失!我陪了他两百多年,同他共枕眠了无数个日夜,你不能把他从我身边夺走,真的不能!”我看着薛世人含着泪的双眼,听着黑飒的哭声,她在求我。   我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对黑飒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做他的女人,活着我也只是一个孤儿,死了也只是一个孤魂野鬼。在这世上,我从来不敢奢望哪个男人能给我一世的安稳。我好累,你放下我吧,让我安静地走……”   突然,听完我最后的诉求,黑飒忽地就松手了,我沉沉地落进了棺材里,浑身早已麻木,丝毫感觉不到疼,只听见嘭地一声,我终于踏踏实实地躺在了棺材里。   只觉得这夜好冷好冷,原来人要死的时候,会觉得冷,真的很冷。我以为薛世人孤独,其实真正孤独的人是我,到死了,我也不知道如绪有没有爱过我,也只能孤零零地躺在这冰冷的棺材里。   这一刻我眼前有浮现了泠风的身影,我希望在我死后我能够完全记起他的模样,我想知道,在这凡尘间,我到底有没有遇见过他……   风吹起沙砾,冰冷的沙砾不断地从深坑口落入棺材,一点一点覆盖在我身上。   “丫头,丫头……”恍惚中我听见师父在叫我,可是我好累,我不想醒来。   “楚瑅,楚瑅……”好像是如绪的声音,一个让我心痛的声音,我累了,我不愿意醒来。   “起来!”突然,冷不丁地,一只强有力的手把我硬生生从棺材里拽了起来,将我背在了背上,用他身上的布衫把我捆绑在他背上,背着我爬出了深坑…… 第139章 :与苦行僧同行   “阿弥陀佛,贫僧以为那一别以后不会再与施主重逢,没想到沙漠如此广袤,你我却又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又这荒漠里重逢。施主你失血过多,贫僧只有背着你走出这片沙漠,去最近的村庄找户人家,给你治伤。”模糊中我听见背我的人絮絮叨叨地在说着话,我听出来是空禅……   我明白了,难怪暗地里监视我的怨奴袖手旁观,原来她知道我死不了,还知道空禅会路过这里,她就是想利用垂死的我,让空禅为了救我,被迫背着我离开荒漠,去附近的村庄寻医。   想起了初菡对我说的话,她告诉我,我与空禅在一千年以前有段尘缘,是空禅负了我,虽然我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也许是心理作用,趴在眼前这个老实木讷敦厚的怪和尚背上,我倒是觉得很安心,是那种没有悲伤没有奢望的安心,是薛世人和如城如绪都给不了的那种安心。   薛世人背我,会让我内心很沉重,如城背我,会让我内心酸楚,如绪背我,会让我心生奢望的幻想。而空禅背着我,我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安,我对他无情,他对我无意,只是命运的错格,将我们凑到了一起,等到我安好,我们又可以淡然地转身,彼此去走彼此要走的路。   很快我就趴在空禅的背上睡着了,那种温暖和心安,就像小时候父亲背着我走夜路,我在父亲背上安然睡着了一样。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还是一个似曾相识的梦,好像几年前我也梦见过相似的梦境。   我梦见自己上山去采药,失足跌入绿树葱茏的山崖,身体落在了一颗大树上,整个人都挂在了山崖间的树杈上,我丝毫不敢动弹,害怕一动,自己会跌进深不见底的山崖底部,摔得粉身粹骨。   由于悬挂在树上的时间太久,没有水和食物,我几乎失去神智,开始陷入昏睡的状态。   终于有一个路过荒山的年轻人发现了我,找来绳子,将绳子固定在山崖边的大树根部,另一端绳子固定在他的腰间,一点一点沿着山崖小心而快速地来到了我身旁,将我从石崖的大树上救到了岸上。   只是他救了我的命,而我却深深爱上了他的人,可是,我只是山间农家的采药女,而他来自书香门第,满腹诗书,文韬武略,家中父母对他期望很高,期望他有朝一日能通过科举进入仕途,修身治国平天下。   他是一个大孝子,我知道他父母不能接受我这样的女子,那一日春光明媚,我想去见他最后一面。可是他的父母偏偏不让他出门来见我,他母亲还亲自出门来说服我离开,让我不要耽误他的前程。   我心碎地转身离开了,走了很远,忽然听见他追了出来,在我背后喊我,我没有回头,没有说话,忍着眼泪低着头继续朝前走着……   我想听见他的一句话,哪怕他说一句,你别走,或者一句你等我,可是他却什么承诺都不愿给我,我又何必回头再去看他的脸。或许在他眼里,父母的期望,他的远大理想,都远远比我重要,而他却不知道,他就是我的全部。   说是永别,我却时常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来到他的窗前,偷看他在窗户里读书的身影,虽然隔着窗户只能依稀看见他的身影,但是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两年后,汴京举行科举考试,他收拾了行囊踏上了奔赴汴京参加科举的行程。只是从江南走到河南汴京,一路上跋山涉水,我实在不放心,偷偷地乔装成一个男子,竖起高冠,穿上男儿装,跟在了他身后。   一天傍晚,山里下起了磅礴大雨,雷电轰隆,我看着他走进了一间荒废的破庙里躲雨,四周也再找不到能避雨的地方。为了不让他认出我的模样,虽然一身男儿打扮,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把自己的脸糊了污泥,让他无法辨认我的模样。   同在一个屋檐下,外面大雨磅礴,破庙内也漏雨涟涟,我与他打招呼,谎称自己是赴京赶考的书生,他倒是信了,竟然笑着说,我们是同路人!还与我称兄道弟,让我直呼他兄长,让我与他结伴赴京赶考……   我想也罢,等进汴京了,看着他安然无恙地进考场了,我就找个借口偷溜掉。却不知道那破庙里一直住着一个光吸男子精血的女鬼,一入夜,她就现身了,假装成山间猎户的女儿,说是路过躲雨来了。   女鬼一副温婉惹人怜的模样,她知道我是女扮男装,没有接近我,而是刻意地靠近兄长,兄长却没有分辨出那女子根本不是什么猎户的女儿,而是藏身在这破庙里的女鬼。   我的爷爷和父亲都是山里的赤脚医生,山里人穷苦,时常为了救治那些穷苦人家的病人,我们分文不收,只是偶尔讨口热粥喝,所有的药材基本都是靠我们自己去采摘去晾晒和调制。   虽然日子过得穷,但是却很满足。因为时常行走在荒山野岭间,难免会遇见些孤魂野鬼,爷爷把一个老道人留给他的一把古铜匕首给了我,说万一遇见心肠歹毒的厉鬼,就拿匕首刺那厉鬼,定能让厉鬼魂飞魄散。   我见那女鬼痴痴不肯离开,就走到她身旁,警告她不要害人,没想到知道我已经发现她是鬼魂之后,她扑到了我怀里大喊着我轻薄她!   女鬼突然来这一套,让我猝不及防,兄长见状面露尴尬,但是没有完全相信女鬼的话,为了尽早摆脱,兄长让我冒雨与他一起离开这破庙,将这躲雨的破庙留给那女子。   却不料那女鬼诡计多端,哭着闹着说,我们兄弟二人竟然忍心在这荒山野岭大雨磅礴夜弃她 一个孤零零的女子而不顾……   无奈,兄长在破庙门口支起了挡雨的木板,我与他挤在木板下,把破庙留给那女鬼。夜深的时候雨停了,那女鬼没有达到目的,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去。兄长心善,对她毫无戒备,白天路途劳顿,他倚靠着庙墙竟然睡着了。   女鬼知道要想接近兄长,必须先杀了我,她露出了厉鬼的狰狞模样,蓬头散发,张开大嘴,朝我快速移了过来,将我扑倒在地,从未见过如此狰狞凶悍女鬼的我吓得尖叫了起来,把熟睡的兄长吓醒了……   女鬼见兄长醒了,瞬间变成了裸体的女子模样,哭着压在我身上诬陷我强暴她,还脱光了她的衣服。   兄长恼羞地转身背对着我们,大怒着骂着我,想赶我走,女鬼装无辜,可怜兮兮地哭着穿着衣服说不活了,要去寻死,这下兄长更是怒了,推搡着我,将我推到了庙门外,让我走得越远越好,说是永远都不要见到我。   我没有离开,而是拔出了古铜匕首,直接冲了上去,想刺死那女鬼,让她在兄长面前显形,可是她太狡猾,躲闪得极快,还故意假装吓得哭着倒在了兄长怀里,说着虚情假意的话。   为了证明我是无辜的,拿匕首不是为了杀人灭口,而是想证明那女人是厉鬼变的,我当着兄长的面将匕首狠狠地刺在了自己的胸口,证明这匕首是钝的,根本不会刺伤人。   却不料由于我情绪太激动,动作太大,用力过猛,头发上的发带松开了,一头乌黑的齐腰长发瞬间落了下来,兄长推开了女鬼,惊讶地走到我跟前,他认出了我,愕然地看着我说道:“原来是你……” 第140章 :生死劫尘缘虐   女鬼见状,也装不下去了,怒而露出真面目,直接张牙舞爪地扑来,兄长背对着她,根本没反应过来,我挡在了兄长身后,女鬼用她锋利的十指指尖狠狠地刺进了我身体。   我拼尽全是力量将手中的匕首刺进了女鬼胸前,他猛地一转身,看着面目狰狞的女鬼在我们眼前惨叫着变成了一滩脓水,随即化成了浓烟被风吹散了。   而我因为被厉鬼伤得太重,没有熬到天亮就死在了他的怀里,就在那座破庙里,临死前我看见了他的眼泪,不过我没能化成鬼魂伴随他,我的魂魄被阴差抓走了,入了地府,因为我与爷爷和父亲,我们三代行医积了不少功德,阴间判官允许我去奈何桥最上层排队,说来世投胎可以去一户书香门第的好人家。   不曾想排队的人太多,一晃就是几百年,再投胎早已换了人间,曾经的大宋早已灭亡,我果真变成了清朝一大户人家的女儿,还是满族人……   突然,我梦见自己掉进了一片湖里,我挣扎着叫着救命,可还是沉入了湖底,忽地一只大手将我从水中一把捞起,我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空禅冷俊的脸。   “阿弥陀佛,施主终于醒了……”空禅看着我的眼睛,双手合十,轻叹着说道。   我努力地回忆那个漫长梦境里他的容颜,却怎样也想不起他的模样,痴痴地看着空禅的脸恍惚地说道:“难道是你……”   空禅看着我的眼神,忽然低下了头,不敢继续看着我,低声说道:“阿弥陀佛,施主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了半个月了。”   “哦,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还梦见自己死了,这里,这里是哪儿?”我扶着床沿坐了起来,发现身处一个很大的“圆帐篷”里。   “我们在沙漠边缘的一个草原上,你住在柯尔克孜族一户人家的蒙古包里面,他们骑马去镇上给你请来的医生,给你看的病,将他们在天山上摘来的雪莲捣成药,喂给你,才慢慢地救活了你的命。本来那医生说你失血过多没救了,只是你的体质异于常人,竟然活下来了。阿弥陀佛,苍天慈悲。”空禅微微低着头,轻声答道。   我心里不禁冷笑,又捡回半条命,苍天真是慈悲啊!只是我该去哪里?现在如绪应该早就回去了,师父也以为我死了。薛世人也一定被黑飒带到一个远离我的地方去了。   扶着床沿,我踩在了蒙古包里的草地上,不知道是自己脚上无力,还是草太软,我竟站不稳!失衡摔倒在地,空禅拉起了我,我喘着气,本能地双手扶着空禅的胳膊站稳了脚。   就在我刚刚站稳的时候,我的眼神碰撞到了空禅的眼睛,一向眼神干净淡然的空禅,此刻他的眼睛里竟然有一丝慌乱,我以为我看错了,盯着他的眼睛多看了几眼,他慌乱地低下了头,松开了扶我的手,一边后退着一边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空禅微微低头,低声念叨着。   “罪过?你有什么罪过?你救了我的命,将我死人棺材里背到这里来,替我找大夫救我的命,你何来罪过?”我不解地看着空禅问道。   空禅忽然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低声说道:“阿弥陀佛,既然施主你已经醒了,贫僧这就离开了。”   我想起了初菡和怨奴交给我的任务,他们让我带空禅离开沙漠,让他不要做苦行僧。金剪刀一定是被她们藏了起来,如果我不完成她们交给我的任务,恐怕她们是不会把金剪刀归还给我的,更不会让我活着离开这里。   “你要去哪里?我的朋友都走了,现在连你都要抛下我了吗?我根本不识路,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真的放心丢下我吗?”我看着空禅向蒙古包的门口走去,朝着他的背影问道。   是的,我要利用他的慈悲心,利用自己的无辜和软弱,来骗他离开这里,骗他放下内心的苦执,不要再做苦行僧,让他还俗做一个普通人,如初菡所期望的那样,让他在红尘中寻一有缘人,过上恬淡而与世无争的日子。我想,这也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本能的期望吧。   “阿弥陀佛,贫僧要回江南山上的寺庙里去了,恐怕与施主不同路。”空禅停了下来,背对着我说道。   “回去了?你真的要回去了?不回沙漠里去找你要找的答案了吗?”我惊讶地问道。   “阿弥陀佛,我已经找到答案了,这次回到江南寺庙里,就再也不走了,往后,晨起扫落叶,日暮诵佛经,再不踏足红尘半步。”空禅背对着我,低声说道,看着他孤单的背影,不知道他是找到了怎样的答案,此时的话语里竟带着些许的悲凉。   原来卸下之前苦执的他,剩下的只有悲凉和绝望,到底是怎样的红尘让他如此心灰意冷,竟然决意不再涉足红尘半步?   “既然你决定离开这里,那带上我吧,带着我一起离开这里。”我走前,对空禅说道。   “阿弥陀佛,也罢,跟我走吧。”空禅应道,掀开门帘,走到了门外,我也紧跟着他走了出去。   没想到沙漠里还有这么美的草原,盛夏的草原一片郁葱,各色的野花开满草地,天空很蓝,风里带着青草和野花的香味。看着一望无垠的草原,还有草原上闲淡的牛马羊,我深呼吸着,闭上了眼睛。   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能留在这里多好,只是我停不下,等彻底结束了怨奴和初菡对我的纠缠,我就回到裁缝铺,那里才是我的家。   我跟随空禅来到帮助我们的那户少数民族的牧农家,给他们道谢和道别,我把身上之前师父留给我的钱给了一些给牧农家,在他们那里买了两匹马,这一次空禅竟然放下了之前所有的苦执,他竟然愿意骑马代步了。   只是从未骑过马的我们,硬是在草原上折腾了大半天,在牧农的帮助下才学会了骑马,吃过午饭,下午我们终于能骑上马背安然地离开了。   也许因为一千多年前的空禅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他学骑马学得特别快,我前世是满族人,从小就会骑马,虽然这一世换了副皮囊,但是学骑马也难不倒我。   我终于明白,什么所谓的机缘,什么巧合,也许早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尘缘,或者是一场渡劫,或者是一场遇见,或好或坏,都是我们必须去承受必去面的的因果。   放下执念后的空禅就像一个天真而放肆的孩子,在马背上他寻找到了他的快乐,竟然策马欢快地奔跑在草原上,他竟然笑了,我第一次见曾经那个古板苦执的怪和尚空禅笑,笑得那么爽朗而灿烂,整个草原上的花儿都被他的笑声灌醉了。   我不知道空禅的内心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不知道他的故事,更是不知道他之前一直要寻找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如今,我只想让他按照初菡的期望的样子发展下去,骗他也好,逼他也罢,只要能达成目的,只要能早日解脱,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是圣人,自私和回家的欲望让我变得心机深沉。   傍晚的时候,我们停在草坡上休息,空禅喝下一口水后忽然看着远方对我问道:“你是佛祖派来渡我的吗?”   我愕然地看了一眼空禅夕阳下的侧脸,心里有些愧疚,一路上的陪伴和话语都是有目的的,而他全当真了,竟然单纯地问出那样一个问题。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心里很清楚,我可不是佛祖派来渡你的,我是专门来骗你的。 第141章 :躲不过一场雨   “我是佛祖派来渡你的,渡你出苦海的,不要再做苦行僧了,真正的修行是在红尘中修行,尝尽人世间酸甜苦辣爱恨嗔痴喜怒哀乐,最后的悟道,才是最好最彻底的修行,每一个人都可以是佛,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佛性。”我看着空禅干净的眼睛,对他催眠道。   空禅忽然变得很严肃,盯着我的眼睛问道:“阿弥陀佛,第一次看见你的眼睛,我就觉得我们见过,可是我想不起我们在哪里见过,我走过的路太多了,遇见的人也太多了,我不小心就把你忘了。”   “上上辈子我们见过,我爱过你,为了救你我死了。”我盯着空禅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希望给他心理暗示,他欠我的,必须还。此时我的想法已经改变了,我不想一味受怨奴的控制和利用,我要利用这个单纯的傻和尚,只要钳制住了他的心,初菡和怨奴就会为了他不得不跟我妥协。   空禅愕然地看着我,盯着我的眼睛半天说不出话,他好像相信了我的话,他竟然就这样相信了我。也是,当初如果不是他完全信任我,我也不可能成功地对他使用成俘魂咒,这个傻和尚真的是完全相信我的每一句话。   “阿弥陀佛,施主,施主不会是在说笑吧。不过,贫僧这些年总是重复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被困在一场雨里……”空禅看着我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看着空禅的眼睛,中了魔怔般地盯着他的脸说道:“让我猜猜,是不是在一个深山里,有一座破庙,一个披散着长发却身穿男装的年轻女子死在了你怀里,本来停了的雨,又忽然倾盆而下,你跪在雨里绝望地哭着?你之所以被困在梦境里,是因为那场雨让你回忆了一生,你也悔恨了一生,这一世虽然已经忘却了所有记忆,但是灵魂深处还是逃不出那场雨……”   “阿弥陀佛,原来你真是是她。”空禅听完我的话,情绪有些激动,嘴唇微微颤抖着,眼里的泪光在闪动。   我脸上一副无辜,心里却暗自窃喜,这傻和尚已经被我骗上道了,估计再不会轻易丢下我了,估计是我要他带我去哪儿,他就会带我去哪儿了,我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了。   原来利用一个人是这么痛快,特别是利用他内心最敏感最珍惜的那部分,就像初菡和怨奴利用我对师父的亲情和对如绪的爱来威胁我帮她们一样!这一世我一直在逃避,一直在被动接受命运的安排,这一次,我也得到了利用别人和控制别人的机会。   此时我的心,虽然有一丝惭愧和不忍,但是那种微弱的悲悯心很快就被占有欲和控制欲完全驱散殆尽。   “我就是你要找的答案,你欠我太多,你还决定回江南和尚庙里去吗?你还能安心地诵佛经吗?我十六岁的时候失去了父母,被人追杀,一路逃命,还好是我师父收留了我,教我裁缝手艺,一次次将我从鬼门关拉回,如今师父老了,你真的要去和尚庙去过那晨钟暮鼓的日子了吗?你放心留我在这凡尘里受折磨吗?”我悲伤地看着空禅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刺激着他内心最柔软的情感。   空禅躲过我“咄咄逼人”的眼神,一只手捻着佛珠,一只手立于胸前,闭上了眼睛对我说道:“阿弥陀佛,施主纵然是我前世欠下的情债,一切也早已是隔世,你有你要走的路,我是一定要回庙里的。”   看着空禅的模样,听完他的话,我突然怒了,不知道是因为诱导他不成功而恼怒,还是因为他如此轻薄地一笔带过他前世欠下的情债而为那个女人感到不值而愤怒。   “你为何闭上眼睛?!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说,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我含着泪怒视着空禅,对他大声说道。   空禅应声睁开了眼睛看着我,我分明看清了他眼里的泪光,却不料他真的将他刚才对我说的话再一次重复了一遍。我彻底愤怒了,一把扯过他手里的那串佛珠狠狠地扔在了草地上……   “你撒谎!你骗得了我,你却骗不了你自己的心!你已经不配做一个和尚了,因为你在说违心的话!你不配做出家人!”我倔强地盯着空禅的眼睛大声说道。   空禅起身去捡被我扔在一边的佛珠,却不料当他捡起那串佛珠的时候,佛珠忽然就散了,一粒粒佛珠散落在草地上,看着满地洒落的佛珠,空禅的脸色变得惨白。   我看着脸色苍白的空禅蹲在地上慌乱地一颗一颗地捡着散落满地的佛珠,我发现他的手是颤抖的,没想到佛珠散了,他会这么激动,像是心爱的宝物被打碎了一样。   虽然心里有些不忍和自责,但是那些不忍和自责还是很快就被我还未消失的愤怒击退了,我走到空禅跟前,用力地一把将他推坐在地。   “捡什么捡?在你心里,我连这串佛珠都不如么?佛珠散落在草丛你,你心疼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回庙里了,丢我一个人在这凡尘里浮沉,我将多么无依无靠?!”我看着满脸惊愕的空禅,不依不饶地逼问道。   原来人自私狂妄起来,心里是如此痛快!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如此放肆过!   空禅坐在草地上,双手搭在膝盖上,昂着头无奈地看着我问道:“你究竟想怎样?”   我看着空禅眼里的泪光,知道我已经成功击碎了他内心垒砌的高墙,他已经崩溃了,我应该“适可而止”了,应该“以退为进”了。   我后退着,转身蹲在地上帮空禅把散落在草地上的佛珠捡了起来,全部放在了他手里,想想自己如此自私而肆无忌惮地利用一个和尚纯洁的感情,我忽然觉得自己好龌龊,无奈痛苦的泪水从我眼里低落。   只是我忽然又不忍心了,不想再折磨自己,也不想再折磨这个傻和尚了,哭着对他说道:“你拿着你的佛珠走吧,就在这里我们各自奔各自的路吧,你往南,我就往北,你向东,我就往西。是我太天真,以为你会心疼我,会守护我,我错了。你快走吧。”   天要黑了,空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手中的佛珠说道:“我走不了了……”   “你不走是不是?!你不走我走!”我头也不回地走了,骑上了马背,就朝着进城的方向策马奔去。   奈何没跑出多远,天空中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轰隆一声巨雷,一棵树倒在了路上,马儿受惊了,惊叫着,刚学会骑马的我根本勒不住缰绳,受惊的马将前蹄高高扬起,雨太大,天也黑了,尽管我拼尽全力想拉住缰绳,最后还是无力地从马背摔了下去。   这一摔将本来就刚刚从鬼门关转回来的我又轻而易举地推到了危险的边缘,马被狂吼的雷电吓得跑远了,我躺在草地上,任凭大雨倾倒在我身上,我知道怨奴就在某个角落监视着我。   “怨奴,你还是杀了我吧,我恐怕完成不了你的公主交给我的任务,那个和尚一心想回江南的寺庙里修行,既然他是公主前世的儿子,你们就应该让他做他自己,做他喜欢做的事情,为何要勉强他呢?”我躺在大雨里哭着大声怨道。   突然,一双冰冷而有力的手狠狠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怨奴终于现身了,她掐着我的脖子瞪着我问道:“你真的放弃了?!你不想活了?!” 第142章 :活比死更加难   我丝毫没有挣扎,流着泪闭上了眼睛,对怨奴说道:“你杀了我吧,我活得太累,不管一千多年前我有多爱傻和尚,我如今早已放下了那段尘缘,我不爱他,我也不想伤害他,他是无辜的,既然无爱也无恨,何必去欺骗去伤害他的感情?反正师父他们已经都认为我死了,你还是杀了我吧。”   “你不要你的金剪刀了?”怨奴怒视着我问道。   “不要了……”我绝望地答道。   “那如城呢?你也不怕他灰飞烟灭?你如果放弃了,他会被公主杀了,连投胎做人的机会也没有了。”怨奴看着我威胁道。   “如城,如城怎么到你们手里了?”我愕然地看着怨奴问道。   “你们第一天进沙漠走进废墟的时候,我就抓了他,担心他坏了我的计划,将他囚禁了起来,暗地里我查了一下,原来这个鬼魂对你用情颇深。难道你连他也不管不顾了?”怨奴看着我问道。   “你们太过分了,你杀了我吧,我死后定会变成厉鬼,我变成厉鬼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你!”我愤恨地看着怨奴说道。   “好,我成全你!”怨奴怒视着我,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   “放开她!”急促的马蹄声贴着地面传来,我睁开了眼睛,看见空禅坐在狂奔的马背上,将手中的所有佛珠全部洒向了怨奴,没想到佛珠竟然穿透了怨奴的身体。   怨奴口吐鲜血,在我眼前变成了一块一块的支离破碎的尸堆,没多久就化成了烟化成了雨,消失了……   空禅下马后朝我跑了我过来,像中了魔怔一样,跪在地上抱着我激动而恐慌地说道:“你不要死!不可以死!”   我看着空禅的脸,看着他眼里的慌张,他一定是被这场雨被“吓着”了,他以为他又回到了千年前那个绝望的梦境里。只可惜,早已经是物也非人也非,他竟然不呼我施主了,难道他忘了他是出家人?   “和尚,我死不了。”我看着空禅的眼睛,对他说道,我看见雨水顺着他的眼睑低落,我分不清那是雨还是泪。我猜那一定是雨水,怎么可能是泪呢?傻和尚怎么会为我哭呢?   空禅忽然就“醒”了,抱着我上身的双手忽地就松开了,像松开烫手的木头一样,迅速地就把我丢在了草地上,站立着双手合十低着头闭着眼睛不停地重复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忽然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我双手支撑着身体从地上坐了起来,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雨里,看了一眼傻和尚,转身走了,连道别的话都不想与他说,怕惊扰到他“念经”。   只是走了一段路,我听见身后有马蹄声,回头一看,发现空禅牵着马跟在我身后不远处。   “你跟着我干嘛?”我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空禅问道。   “你要去哪里?”空禅也停了下来,远看着我问道。   “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跟着我了,你回你的江南寺庙里念佛经去吧。”我冷漠地看着空禅说道。   空禅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道:“我,我回不去了,我把庙里住持赐给我的佛珠弄坏了,住持跟我说过,如果哪一天这佛珠散了毁了,就说明我尘缘未了,我已经不能回去了。”   “你不回去了?”我惊讶地看着曾经那样苦执的空禅问道。   “回不去了。”空禅轻声答道。   “那你也不要跟着我,我要去找我的朋友,他是一个鬼魂,他有危险,你别跟着我。”我看着空禅说道,不想再欺骗他。   “我跟你一起去。”空禅看着我平静地说道。   “你?你不怕鬼吗?你不怕死吗?”我看着空禅问道,心里想如果他真愿意陪我去找如城,初菡一定会放了如城,因为空禅可是她儿子啊!   空禅牵着马朝我走了过来,边走边说道:“阿难对佛祖说,我喜欢上一个人女子,佛祖问他有多喜欢,阿难说,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走过……”   不知为何,看着空禅痴傻地念着那段诗,作为我向他提出问题的答案,雨不停下,雨滴不断地顺着他的眼睑低落,他却丝毫不眨一下眼睛,他的眼神是那样坚定。   那一刹那,我真的被他感动到了。然而我却很残忍,我将他从那单纯的世界里拉出来,目的却只是为了利用他,忽然,我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越是看他干净的眼睛,越是觉得自己卑鄙而自私。   空禅牵着马走到我身旁,对我说道:“上马吧,我牵着马走,你要去哪里,我就牵着马陪你走到哪里……”   我确实脚上无力,刚才从马背上摔下,背上还在疼,只是忍着疼强撑着身体走路罢了。我上了马,空禅牵着马,我指着沙漠的方向告诉他,我要去沙漠。   空禅什么也不问,只是默默牵着马,陪着我走在雨里,走向被黑暗和死亡笼罩的沙漠,后半夜的时候雨终于停了,我们也到达了沙漠,下过雨的沙漠格外地冷。   被雨淋透了身体的我冷得发抖,身体凉透了,不知道是寒冷和饥饿让我产生了幻觉,还是我们又进入了初菡那个美丽国度的幻境里。我看见沙漠升起了一堆篝火,篝火上架着一只羊,熊熊燃烧的篝火和浓香的烤全羊让我无法抵抗住诱惑,本能地下了马,朝着篝火快步走了过去……   空禅也牵着马跟了过来,我站在篝火旁,身子感受着火光里散发的热量,指着篝火上的烤全羊对空禅问道:“是篝火和烤全羊,你看见了吗?”   “是的,看见了。”空禅淡然地看着篝火回答道,我看着他双眼里闪动的火光,终于相信这一切不是幻觉。   我欣然地坐在了篝火旁,空禅也坐了下来,我饥肠辘辘看着篝火上诱人的烤全羊,看了看四周喊了句:“有人吗?谁烤的羊?”   忽然,一个穿着一身黑袍蒙着脸的人出现在篝火对面,吓得我一惊,只见他手里提着一个水壶,对我们说道:“吃吧,这里还有水。”   “我这里有钱,我付钱给你。”为了心安理得享受这顿烤全羊和蒙面黑袍人手里的水,我把兜里的钱递给了他几张。   蒙面黑袍人收下了我给的钱,把水递给了空禅,对我们说道:“这只烤全羊卖给你们了,我有点急事要回家了,想借你们的马用一下。”   我点头答应了,还没等我道谢,他就幽幽地转身骑马走远了,这样忽然出现又突然走开的人,让我心里觉得怪怪的,不过我实在太饿了,烤全羊太香了,我也实在累了,不想去想太多复杂的事,迫不及待地忍着烫扯下一只羊腿就大快朵颐起来。   空禅喝着水,漠然地看着篝火上的烤羊,我才想起他是和尚,不吃荤的,尽管我劝他,告诉他酒肉穿肠过,佛祖留心中就好,他还是执拗不肯吃肉。让我不忍戏谑了他一句:“你真是不开窍的傻和尚!”   吃饱喝足,身上棉袄上直冒热气,里面的衣物全湿透,让我很不舒服,我让空禅被我身去,我脱掉了身上的外套,只是单单穿着长袖的棉麻内衫,坐在篝火旁烘棉袄。   等到衣服全部干透了,我发现入夜下过雨的沙漠里竟又升起了月亮,我穿好了衣服回过头,发现傻和尚还站在不远处背对着我一动不动。   “和尚,可以了。”我看着傻和尚的背影喊道,空禅转过身走了过来,只是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在月光和火光的映衬下,我发现他额头竟然在出汗,脸也通红…… 第143章 :棋盘上的棋子   我以为空禅是淋了雨又穿着湿透的衣服受凉了发烧了,伸手去碰了碰他的额头,真的好烫!只是空禅皱着眉低着头,把我的手挡了回去,低沉着声音对我说道:“别碰我!”   “干嘛这么凶?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我拿起了搁在地上的水壶,边说着边喝了口水。   空禅猛地夺过了我手里的水壶,对我凶道:“别喝这水!”   “诶!你这是怎么了?变得这么小气了!水也不让我喝了!”我觉得空禅突然变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喝了多少了?快点吐出来!”空禅抓着我的胳膊,伸手指到我嘴里扣我的喉咙,水倒是没吐出来,把我吃的烤羊腿全扣吐了出来!   我难受地推开了空禅,瞪着他骂道:“你这个疯子!我就喝了一口水!”   空禅的眼神有些迷离,他看着我骂他,像喝醉了一样,满脸通红,晃了晃脑袋,想了一会儿什么,转身就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疯和尚你去哪里?”我追着他喊道,担心他出事。只是没追出多远,我忽然觉得浑身发热,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脚步越来越沉,一不小心一个踉跄就扑通一声摔趴在了地上。   空禅听见我在他身后摔倒了,停了下来,回头朝我走来,将我从地上扶起,皱着眉头看着我的脸问道:“是不是热?身体里像火在烧?”   “热,难受……”我看着空禅的眼睛答道,却依稀将他看成了如绪,我心里清楚他不是如绪,可是脑海里一直有一个魔鬼在告诉我,他就是!   空禅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四周很荒凉,他看了我一眼,又把脸转向了一边,对我说道:“坚持住,在我印象中这附近有一大片湖水,等我们到了湖中,湖水会吸走身体里的毒热,就没事了。”   “我走不动了,脚上没力气了……”我难受地看着空禅说道,脑海里像了中了邪术一样,全是男女欢情戏爱的画面,竟然被那些画面魅惑,幻想着自己与男子缠绵的画面。   空禅不敢看我的脸,而是扶着我,脸背着我,对我说道:“上来吧,我背你去,不要说话,闭上眼睛,不要动,更不要碰我。”   我爬上了空禅的背,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背上,紧紧地闭着眼睛,与内心那个淫邪的恶魔作抗争,浑身滚烫,额头渗出了冷汗。   我听见空禅背着我一路狂奔,我听见了他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还有他慌忙的脚步声,我只是喝了一口水就这般难受,而空禅喝了半壶的水,却仍旧能保持清醒,还能坚持背着我跑向拯救我们的湖边。   只是,他的呼吸声听起来越来越具有魅惑力,我闭着眼睛忍不住用手在他脸上轻轻摸了摸,我摸到了他的鼻子和紧闭的嘴唇,感受到了他热烈而沉重的呼吸……   空禅停了停,竟然突然张开了嘴,嘴里呼着热气,轻而猛烈地将我的手指含在了嘴里,那一刹那,我整个身子都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全身变得酥麻,我害怕地收回了手。   “别碰我……”空禅再一次对我警告道,背着我加快了步伐。我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不远处有一片湖水,月光下的湖水闪着神秘而幽冷的光芒。   眼看就差几步就到了湖边了,空禅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竟然背着我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湖水中,顿时我沉入了湖中,眼前一片黑暗,我不会游泳啊!吞了几口水,在湖中挣扎着,整个人都吓傻了!   挣扎扑棱了一番,我在湖水中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空禅,他竟然坐在了湖底打坐!   可是我不会游泳啊!疯和尚把我扔进了湖中就不管了,自己却坐在湖底盘着腿双手合十打坐了!这是想淹死我吗?!   挣扎了没多久,我喝了一肚子的湖水,一次乱扑棱浮出水面的时候,我看见了湖边站着那个卖给我们烤全羊和水的那个黑袍蒙面人,可是由于身体太沉不会划水,我又很快沉到了湖中。   我的身体一直往湖底沉,肺部呛了很多湖水,又闷又疼,已经无法呼吸,我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又可悲又可笑,竟然被一个疯和尚一路背着一直到跳进了这冰冷的湖水里,他再不救我,我就真的要被他害死了……   忽然,我感觉到有人在水底抱住了我,我惊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空禅抱着我,吻住了我,我使劲捶打他的背,他却没有松开我,由于喝了太多水,肺部呛得疼得我已经没有办法呼吸,我觉得空禅好像在用嘴给我输送气流……   稍微恢复一点意识的我却像之前一样,中了邪一样,满脑子都是男女裸着身子缠绵在一起的画面,我从一开始的抗拒,到默默接受,到最后的陶醉。   当我按照脑海中出现的画面,试图敞开空禅的衣襟的时候,却被他抓住了我的双手,托着我的身体来到了湖面,抱着我来到了湖岸边……   “抱我……”我全是湿淋淋的躺在湖岸,喘着气意犹未尽地看着空禅的脸,抓着他的手渴望地说道。   “别这样,你中了邪了,那壶水里被厉鬼下了邪术,等你醒了你会后悔的,闭上眼睛,别去理会你脑海里的魔鬼,她会害了你的。”空禅转过身去,松开了我的手,对我轻声说道。   我听着空禅的话,心里清楚他说的是事实,但是我还是挣扎不过脑海里那个淫邪的恶魔,我还陶醉在湖中那个缠绵的吻里。   我如欲望的恶魔附体一般,从地上坐了起来,紧紧地抱着空禅的身子,呼吸急促地对他说道:“抱我,我冷……我不后悔,我不怪你,我真的难受,抱我!”   “阿弥陀佛,你别逼我,别碰我,快走开!那壶水,我喝的比你多,我已经与那魔鬼抗争很久了,我不想轻薄了你的身子,我知道你不爱我。”空禅双手合十紧张地说道,我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微微地颤抖。   可是那样的颤抖更加在我内心的浴火上浇了一把油,我抱他抱得更紧,呼吸沉重,在他耳边轻吻着他的耳垂,轻声说道:“抱我,我不后悔,下地狱我也甘愿。”   像在烈日下暴晒很久的一堆干柴轰然间被点燃,像干涸得裂开深深伤痕的大地遇到了暴雨,像被晒得焦作的海绵遇到了大海,空禅猛地一转身,内心的坚守瞬间崩塌,爆发出欲望深处的贪婪,双手狠狠地猛地一下就将我身上湿哒哒的衣物从肩上拔落,将我的身子紧紧地贴近了他的胸怀里……   也许,天堂和地狱也许原本就是想通的,活在地狱里的我,在他怀里,在翻云覆雨中,却依稀感受到了天堂的存在……   当滚烫的南天柱深深落入天边湿透的云海中心的时候,我疼得发出了长长的尖叫声,血红色的桃花开在了白色的云朵里,瞬间电闪雷鸣,我躺在缠绵的云雨里,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当我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看了看头顶的天花板,还有周围的布置,我来过这个地方,这里是初菡的寝殿。   “你终于醒了……”初菡坐在床榻边,平静地看着我说道。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楼兰国的服装,我坐了起来,难道那一切都是梦境?我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有可能!如绪和安纳贝尔就被怨奴施了幻术,让他们同时做同样的梦境,梦见我死了,他们也都当真了!对,我一定是被怨奴或者被初菡施了幻术,才会做那么真切的梦!一定是!   “原来都是梦!”我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看着初菡说道。   初菡没有回应我,冷冰冰的看了我一眼,转脸对着寝殿内的一个门帘喊道:“她醒了,你带她走吧。” 第144章 :要还俗的和尚   我看着门帘被掀开了,空禅蒙着头巾,褪去了之前破布烂衫的衣裳,穿着楼兰国的男装,此刻的空禅样子像极了一位英气潇洒的王子,他看着我走了过来,温暖的眼神里带着爱怜和愧疚,我害怕看他那样的眼神,因为那种眼神好像在提醒我,那些都不是梦境,都是真的!   “如城呢?你把他关在哪里了?”我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看着初菡紧张地问道。   “放心吧,昨天夜里我就把他放走了,这是你的包袱,里面有你的衣物和金剪刀还有你的短笛,你可以走了。”初菡将我之前背在身上的包袱递给了我,对我说道。   我接过包袱,看见里面确实有我的衣物还有剪刀和短笛,我将包袱背在了背上,朝大门走去,从头到尾我都不敢看空禅的眼睛,因为一看见他的脸,我就会想起那场奢靡的鱼水之欢,原来我可以那么邪恶,简直就是魔鬼。   一出门我就进入了现实世界里,满眼都是茫茫荒漠,再转身已经看不见那座初菡居住的宫殿了,除了一副楼兰人打扮的空禅,直愣愣地站在我身后,一声不吭地看着我。   看着他痴痴傻傻的模样,我知道他一定是完全相信了那个梦境,以傻和尚的个性,他一定不会再轻易丢下我了,估计我想甩都甩不掉。我才恍然大悟,我想白初菡也是没办法才用了这一招,能让我带傻和尚离开沙漠,能让傻和尚认为自己破了戒,再也无缘佛门无脸回到寺庙里。   “和尚,我要回云夕城裁缝铺了,你真的不要跟着我。”我一边走着一边对空禅说道。   “那我陪着你去云夕城,还有,以后别叫我和尚了,我要蓄发还俗,以后都不再是佛门中人了。”空禅跟在我身后,对我说道。   “你去云夕城干嘛?你不当和尚了,你想过你以后能做什么吗?你一个大男人,总得安个家总要有养活自己的本事吧?你这样跟着我,等到了裁缝铺,你打算怎么跟我师父解释?!”我边走着,边背对着空禅问道,压根不敢看他那张脸,一看他的脸,我脑海里就奔涌出那些赤裸裸的画面。   “你别着急,我都想好了,等跟你到了云夕城,我就跪在裁缝铺门口,求你师父把你嫁给我,你放心,虽然我曾经做了几十年的和尚,除了念经、扫地、打水和做饭,我没什么其他的本事,但是我一定会在城里找到工作,挣钱养活你……”听着空禅认真地絮絮叨叨地说着他的计划,我心里彻底烦躁了起来。   “谁要嫁给你了啊?!谁要你养我了?!你回去千万别跪在我家裁缝铺门口,不然大街上别人都来看热闹了!”我加快了步伐走着,恼羞地对他说道。   “你,你都是我的人了,我得对你负责,做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我会守在你身边等你的,我希望你考虑清楚,我随时都可以娶你。”空禅和尚在我背后追着我的步伐,认真地说道。   “我不是你的人!”我转身愤怒地对空禅说道。   空禅被我突然爆发的情绪吓得一愣,看着我的脸,眼神慢慢地移到了我的脖子……   “你,你看什么?!”我不解地看着空禅问道。   空禅没有回答我,而是将他衣服上的一块布襟扯了下来,轻轻地系在了我的脖子上,轻声对我说道:“这样别人就看不出来了,过两天就消失了,都怪我,怪我太粗鲁……”   “什,什么看不出来?!”看着空禅满是愧疚的脸,我既害怕又恼怒地问道。   “你脖子上的吻痕,不过,不过现在被布襟盖住了,看不出来了!”空禅愧疚地看着我答道。   我听明白了,心里还是无法接受,不愿意相信那一切都是真的。我明明记得是我自己抵抗不了恶魔的引诱,是我主动靠在空禅的背上索要他的怀抱,空禅喝的那壶水比我喝的要多得多,他却一直在与心魔做抗争,是我击垮了他的防线,到如今,我还怪他……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冷静地转身朝着沙漠走去,心里很乱,我在想,如果那一切是真的,没了清白的我就算回去,也再无脸面去见如绪,去证明我有多爱他。也是,他早以为我死了。   可是,就算这一世不能再爱如绪,我想也不可能嫁给空禅,我根本不爱他!那只是一场被初菡和怨奴早就设计好的梦魇。全是初菡和怨奴用那阙残玉催眠了我,才让我恍恍惚惚地走进了梦境里,还喝了那壶被下了邪术的水,她们只是想利用我,让这个傻和尚心甘情愿地还俗,离开这片沙漠。   我知道,现在对空禅说什么话也没用,他就是一个死脑筋,我越是不让他跟着我,他可能越是会心里愧疚,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万一他真的跟我回到了裁缝铺,让我师父知道了,以师父的脾气,不知道他老人家会做出什么来!   我冷静地想了想,转身看着空禅撒谎道:“你现在这样跟我回去,我师父是不可能答应让我嫁给你的,他老人家苦心栽培我,不可能将我嫁给一个刚还俗还一事无成一无所有的和尚。你如果真的想娶我,我给你三年的时间,这三年你要打拼出自己的事业,要拥有自己的房子和稳定的事业,你再去云夕城裁缝铺,你得找城里最好的媒人,来我家裁缝铺说亲,还得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我过门。”   空禅认真地听完了我的话,愣了一会儿,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许诺道:“好,我答应你,三年,那你就等我,等我三年,我一定会做到你要求的每一样。”   傻和尚果然就是傻和尚,竟然全答应了!他却不知世事变幻无常,真的入了这凡尘俗世,哪有他想得那么容易?事业也罢,爱情也罢,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在他坎坷的求生路上,他遇见了一位心仪他的好姑娘,就移情别爱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对他说道:“在你达到所有要求之前,你我顶多只能以兄妹相称,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你我之间在沙漠里的遭遇。”   “好,我都答应你,你一定要等我三年。”空禅傻傻地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放心吧,没人会要我的。”我忽然有些伤感,看着空禅应道。他太单纯太善良了,说心里话,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他应该遇见一个和他一样单纯善良的人,过最简单的幸福生活。   而我,太阴暗了,那些害死我父母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找到我,我是他们肮脏罪过的目击者,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我不能因为傻和尚被邪术控制一时失控而毁了我的清白而将他一生的幸福都拴在我手里,我满身心都是伤痕,我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我也给不了他幸福……我想初菡也不会希望让她的儿子娶我这样的女子做妻子,她如果真的喜欢我,也不会这么利用我。   有那么一刹那,我想把空禅留在身边,伤透他的心,以此虐待他,来报复他的母亲初菡,但是退一步想了想,这傻和尚从来没有想过害我,在受邪魔攻心的时候,也是在竭尽全力不去伤害我,他是无辜的,他的母亲初菡也许是爱子心切被逼无奈吧。   我总能那么轻易地去原谅别人,却无法原谅自己,不敢给自己卑微的心一个温暖的奢望。   直到傍晚,我们才进城,来到了火车站,晚上没有回省城那边的火车,只能在火车站附近住一晚上,买了第二天清早回去的火车票。 第145章 :火车站卧轨女   在火车站附近的面馆点了两碗素面,意外的是空禅却特地嘱咐店家给我加了一碗羊肉,说我在沙漠里吃了不少苦,得吃肉补补,我闷声吃完了素面,又吃着了半碗肉,剩下的半碗羊肉实在吃不下,没想到空禅竟然端碗过去,把我吃剩下的那半碗羊肉全都吃光了!   “你,你不是不吃肉吗?”我愕然地看着空禅问道。   “我已经不是和尚了,看你就是娇生惯养大的,浪费食物,不吃完多可惜,现在这年头有多少人饿死你知道吗?”空禅看着我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   “嗯,我知道了。”我看着空禅认真说教的模样,觉得他虽然还俗了不当和尚了,却还是改不了他的本性,爱说教,爱唠叨。   吃过晚饭,我们就在火车站附近的旅馆住下了,空禅住在我对面的房间。回到房间锁好了门后,洗漱干净了,我就准备上床休息了。   只是房间的灯忽然吱吱地闪起来,突然就熄了,依经验,看来是有鬼魂跟来了,我一想难道是如城?回头一看,门口的地方躺着一句血糊糊肉糊糊,脑袋瓜稀烂,脑浆崩得到处都是的尸体,只有一双腿从膝盖以下看得出模样,看样子像是被碾压致死。   从头顶上耷拉的长发,和身上被血染透的已经破烂不堪的裙子,我判断出这具尸体的性别是女子。   看来这火车站附近的旅馆很不干净,一住进来就有脏东西来找我,我摸出了衣服口袋里面的金剪刀,握在手里,看着门口地上的一滩血糊糊的尸体……   “赶快出去!”我对着地上的尸体说道。   突然,地上的尸体开始蠕动,发出液体和骨头碰撞的轱辘声,尸体慢慢地坐了起来,扶着墙根站立了起来,我看不见她头上的眼睛和嘴巴,只听见她的声音,她在对我说:“我没有赶你走就不错了,这里是我的地盘。”   “行,那我换间房间。”我背起包袱,握着剪刀,朝门口走去。   “别走啊,你竟然能看见我,那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女尸挡在门口,房间里响起她阴森森的声音。   我把剪刀对着她的上身,瞪着她血糊糊的脑袋大声呵斥道:“别挡我的路,这剪刀可是不长眼睛的!像你这种鬼魂我见多了!我也杀了不少,不在乎再多杀一个!怕死的话,赶快给我让路!我看着你的模样就恶心!”   “你可以一剪刀杀死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有些鬼魂就像你身边的那个鬼魂,他们是没有恶意的,你这样滥杀,就不怕遭报应?”女尸阴阴地责问道。   “我身边的鬼魂?”我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看见任何鬼魂,难道如城真的回来了?!   “入夜的时候,他就跟着你了,只是出了点意外,现在他不在这里。”女尸对我说道。   “告诉我他长什么模样,出了什么意外。敢耍花招我就刺死你!”我拿剪刀对着女尸的上身,威胁道。   “年轻男子,一身灰色长袍,短发,浓眉,大鼻梁,眼神忧郁,在你们路过铁轨的时候,他不小心掉进了鬼坑里了。”女尸老实交代道。   听她的描述,我就断定是如城了,对她说道:“让开,我要去找他!”   “没有我带路,你是找不到他的,纵然你能看见鬼魂,但是你未必能看见鬼坑!”女尸对我说道。   “难道你愿意给我带路?!”我疑惑地看着女尸问道。   “我愿意给你带路。”女尸答道。   “没有别的要求了吗?”我不敢相信她会无条件的帮我,追问道。   “没有,走吧。”女尸答道,门忽然开了,她走在我前面,我跟着她走进了旅馆的走廊。   想到空禅也许睡着了,我就没有敲门打扰他,而是快步地跟着女尸身后,跟着她去找火车轨道边的鬼坑。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火车轨道附近,夜色下的火车轨道在月光下发出冰冷的金属寒光,我看见各种身体被碾压致死的鬼魂,他们就游荡在轨道附近,有的没有脑袋,有的缺胳膊,有的没有双腿,他们在轨道上飘来飘去……   靠近轨道的时候,一股阴冷的风沿着铁锈色的铁轨迎面吹来,我仿佛在冷风中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在风声里依稀听见鬼魂生前被火车轧死发出的绝望的惨叫声。   “没想到这铁轨上有这么多的冤魂野鬼!”我看着给我带路的女鬼残缺腐烂的后背感叹道。   “这条铁轨上几乎每天都会死人,有的人是误入铁轨被疾驰而过的火车轧死,有的人是活得太苦,自己卧轨寻死。那些死在铁轨上的人,很多人的尸体被清理铁道的工人胡乱捡拾了找个坑埋了,有些人的尸体被野狼野狗叼去吃了,很多人的家里人甚至不知道他们的亲人已经死在了铁轨上了……”女鬼边在前面给我带路,边幽幽地对我说道。   “乱世灾年,命如草菅。”我倒吸一口凉气,感叹道。   “到了,就这里。”女鬼忽然停了下来,指着两条铁轨交叉的地方,对我说道。   我看着冰冷的地面,伸出一只脚踩了踩,地面很坚实,根本没有什么坑!   “鬼坑呢?这里没有坑!”我焦急地看着女鬼问道。   “你别急,鬼坑太阴寒,人是看不到的,只有鬼魂可以看见,那个男子是着急跟着你,没看脚下的路,才一不小心掉进去的,我想办法帮你把他从坑里拉上来。”女鬼轻声安慰道。   “怎么帮?你真的能帮我?!”我看着女鬼血肉模糊的上身,根本看不清她的脑袋和脸,焦急地问道。   “办法是有,但是得看大家,让大家来帮忙才行,齐心协力才有机会把你的朋友从鬼坑里面拉上来,不然他就只能永远待在坑里面,没有机会回到地面,更没有机会到阴间地府去投胎转世。”女鬼耐心地答道。   听完女鬼的话,我还是没能完全相信她,我害怕又是一个厉鬼给我设的圈套。我蹲在了地上,耳朵贴着女鬼所指的鬼坑所在的位置,对着那个位置大声喊道:“如城,是你吗?你在下面吗?”   “楚瑅,是我!你快回去,别在这里逗留,这里很危险,随时都会有火车经过!”我听见了地面传来如城的声音,激动地趴在了地面。   “你等着,我想办法救你上来!”我激动地趴在地面,对着地底下的如城大声喊道。   说完我就站了起来,兴奋而感激地看着女鬼,忽然觉得她血糊糊肉糊糊的上身没那么恶心恐怖了。   “谢谢你!快告诉我吧,要怎么做才能把他救上来?”我激动地看着女鬼问道。   “让他们帮忙!”女鬼从上身分离出一只像手臂一样的用碎骨和肉糊相连而成的肢体,对着轨道上那些走来走去的孤魂野鬼说道。   “他们?你指的是那些死在轨道上的鬼魂吗?他们怎么帮我们?”我疑惑地看着女鬼问道。   “搭尸桥,让他们全都过来,首尾相连,搭成长长的尸桥,伸入鬼坑里,把你的鬼魂朋友从鬼坑中拉上来。我愿意带头做头一个进入鬼坑的鬼魂,我愿意亲自拉你的朋友上来。”女鬼对我说道。   “真没想到你心地这么好,是我之前太多疑,还想刺死你。可是这么多鬼魂,我们要怎么说服他们啊?”我看着轨道上冷漠地走来走去的鬼魂们,对女鬼问道。   “那得需要你来配合我了,他们其实没你看到的那么冷漠,他们只是不喜欢靠近生人罢了。”女鬼耐心地解答道。   “怎么配合?你说吧,我一定竭尽全力。”我看着女鬼说道,准备好了去面对那些死相惨不忍睹的各个鬼魂。 第146章 :搭尸桥进鬼坑   “要想让他们全部相信你听你的话,你就必须当着他们的面‘下血煞’。”没有脸的女鬼对我说道,虽然我看不清她的脸,猜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听着她的声音,我感觉“下血煞”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仪式。   “你说吧,如何‘下血煞’?”我冷静地看着女鬼问道。   “你站在这里,割开自己的手放血,让这群鬼里面最小的鬼来喝你的血,如果你能坚持一个小时,他们就会信任你,把你当朋友,这是我们铁轨上鬼魂内部的规则。”女鬼对我说道。   “可是我要怎么判断谁才是最小的鬼魂?”我看着远远近近晃晃荡荡的鬼魂们,对女鬼问道。   “过来,快过来排队!我找到合适的人放血给小鬼喝了,大家快来排队,让小鬼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女鬼对着火车轨道上的鬼魂们呼唤道。   很快那些鬼魂应声都飘了过来,在我跟前排起了队伍,一个只有上半身的小鬼头排在了队伍最前面。   我看着眼前的队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每一个鬼魂的模样都太惨,缺胳膊少腿的,没脑袋的,太多了……   “大家听好了,只要你们答应一会儿帮忙搭尸桥进鬼坑去救一个掉进鬼坑的朋友,她就愿意放血给小鬼头喝,一个小时足以喂饱小鬼头了,以后大家就不用担心小鬼头的魂魄会被轨道上的阴风吹散了。”女鬼对着长长的队伍大声说道。   “让她放血吧,她放血喂小鬼头,我们就跟你进鬼坑救她的朋友!”队伍里传来一个老婆婆阴森森的声音。   我听了他们的对话,看了一下眼前这个半身悬在空中昂头看我的小鬼头,拿出了金剪刀在自己手腕上割开了一道口子,小鬼头张开了嘴高昂着头,在我手腕底下接着鲜血……   “现在你们可以搭尸桥进鬼坑救我的朋友了吧?”我看着队伍问道。   “不行,要等一个小时,说好的你放血喂小鬼头一个小时,少一分钟都不行。”那个鬼魅的老鬼在队伍里对我答道。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伤口,还好伤口不大不深,血是一滴滴地往下落,估计坚持一个小时没问题,可是没想到的是,张嘴接血滴的小鬼头越喝越着魔,突然双手扒在我手臂上,一口就咬在我的伤口上。好在有金剪刀在身,小鬼头被金剪刀上发出的寒光晃到眼睛,吓得又松开了口。   我皱着眉头瞪了瞪得寸进尺的小鬼头,他张开嘴接着我手腕上低落的鲜血,贪婪的大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恐惧。   只是我觉得这一个小时好漫长,我有些坚持不住了,虽然已经是夏季,但是轨道上的风却吹得我全身发冷,我有些站不住了。   “还有多久?”我低声看着女鬼问道。   “还有二十分钟。”女鬼答道。   我听见还有二十分钟,叹了口气,坐在了地上,小鬼头本来就个矮,估计就六岁左右,下半身全部被火车轧烂,他直接立着上半身在地上,昂着头继续接着我手腕上低落的鲜血。   我看着孩子的眼睛,心里丝毫没有怨恨他刚刚竟然想咬我的手臂,只是觉得这孩子可怜,这么小一点就死了,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否知道他死在了铁轨上,忽然觉得这些铁轨上的孤魂野鬼都挺有情义的,竟然都愿意护着这个小鬼头。   突然觉得鬼魂没有我想象得那么自私。这样一群同命相连的孤魂野鬼,看似冷酷无情,丑陋无比,甚至面目让人恶心犯呕,但是却是善良的。   终于,平静的队伍骚动了起来,我看见带头的女鬼领着队伍开始搭尸桥,可怜那些鬼魂,有的没有手,有的失去了腿,为了搭建尸桥,他们甘愿将自己的身体的末端和同伴身体的首部像系绳结一样系在一起,如此首尾相连,慢慢地有序地搭建了一个长长的尸桥。   “可以了,一个小时到了,我们下鬼坑了,你在地面上等着我们,等我们带你的朋友上来。”女鬼对我说道,作为尸桥的首端,伸入了鬼坑里。   我扯了衣服上的布条包扎住了手腕上的伤口,只见长长的尸桥在我眼前钻进了地面,最后只剩下尸桥的末端留在地面,竟然是那个吸饱了我的血的小鬼头,他双手伸进了地下,我只能看见他趴在地面,头侧着,双手仿佛扎进了土地里。   “累吗?要我帮你吗?”我看着小鬼头惨白的脸问道,担心他身板太小,支撑不住整个尸桥。   “不用,你离我远点,我怕你身上的剪刀。这是小意思,别小看我。”小鬼头看着我说道,半边脸紧贴着地面。   “要多久他们才会上来啊?”我看着小鬼头问道。   “等到领头的小菜花姐姐在鬼坑里找到了你的朋友,他们就会齐心把他带上了,鬼坑里面可不止一两个鬼魂……”小鬼头皱了皱眉头,小脸紧紧贴着地面,对我答道。   “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吃力……”我对小鬼头说道。   “嘘,你快走开,火车来了!”小鬼头突然打断我的话,对我大声说道。   我后退到轨道以外几米处,果然没多久我就听见了火车轰隆隆的声音,一辆绿皮火车疾驰而过,小鬼头好像很害怕火车,尽管他已经死了,当火车从他身旁开过的时候,他还是吓得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当火车开过的时候,我又来到了小鬼头身旁,看见他恐惧的小脸上那双眼睛依然是紧闭的,我对他说道:“可以了,火车走远了。”   “还没有,我还能听到火车的声音……”小鬼头没有睁开眼睛,对我说道,声音里带着恐慌。   “既然你这么怕火车,为何还要留在这里?小菜花就可以离开轨道,我是在火车站那边的旅馆遇见她的。”我不解地看着小鬼头满是恐惧的小脸问道。   “我和小菜花不一样,她是自杀死的,我是在火车站跟我爹娘走失,误闯到铁轨上,被火车轧死的,尸体后来被野狗叼去吃了。至今我爹娘都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小菜花她死的时候十七岁,她自杀前给家里留了遗书,家里人找来的时候,只赶上了给她收尸。”小鬼头边回答着我,边睁开了眼睛。   “可怜的孩子,不过看这里其他的鬼魂都很疼你啊,不知道小菜花年纪轻轻为什么要卧轨自杀?”我看着小鬼头苍白的侧脸问道。   “我听说,好像是她爱上了她的老师,可是老师是有家庭的人,家里有妻儿,她还是不肯放下,那老师禁不住她的纠缠,在一次出外写生的时候,老师带着她进入了一片茂密的林子里,在高高的野草堆里与她偷情了,只是被上山砍柴的人撞见了,很快丑事就传开了,老师带着妻儿悄悄地搬走了,她受不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还有心爱人的不辞而别,后来就留了封遗书在家,来铁轨上卧轨自杀了。她其实不叫小菜花的,那是她的外号,因为她死的时候手里还握着一把黄灿灿的菜花。”小鬼头看着我答道。   “原来如此,十七岁,还是个孩子,爱得正懵懂无知,是那老师不对,害了她的一生。”我叹息道。   “你住的旅馆房间是301号吧?”小鬼头看着我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不解地问道。   “小菜花死后魂魄就一直游荡在这附近,一次她竟然在火车站看见了那个老师,她就一路跟着他,跟到他住的旅馆301号房间……”小鬼头看着我说道,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又不往下说了。 第147章 :疯狂的小菜花   “嗯?然后呢?她不会杀了那个老师吧?”我好奇地看着小鬼头,猜测道。   “没有!那个老师说他得了肝癌,晚期,小菜花本来见到他,心里恨透了他,可是知道了他快死了,又哭得很伤心,那个老师告诉他,死后就来那间房间来找她,小菜花傻啊,真信了,一等就是三年,一直没等到,可是她一直不死心,每天天一黑就去那个房间等……”小鬼头看着我答道。   “可能那个老师只是骗她的……”我分析道。   “谁说不是?大家都这么劝她,让她不要等了,赶紧下地府去排队投胎,不要留在这世上做孤魂野鬼了,她就是不肯去,是真傻。”小鬼头应和道。   “谁又在说我坏话啊?!”突然,小菜花和那些搭尸桥的鬼魂就出现在了地面,小鬼头连忙爬了起来,浮在半空中,不敢多话了。   “如城呢?”我看着小菜花问道。   “我在这儿。”如城从那群鬼魂身后走了出来,看着我说道。   我看着安然无恙的如城,心里忽然放松了,看着他骂道:“你真笨,在沙漠里被鬼抓去关了那么多天,一出来又走路不小心掉进了鬼坑里!”   “我……”如城看着我,好像是准备解释,可是他又看了看小菜花和周围的鬼魂,把他想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小菜花,谢谢你,谢谢你们!”我感激地看着小菜花和她的朋友们说道。   “不用谢我们,你不也是帮了小鬼头了吗?是他贪吃,还咬了你一口,希望你别怪他。”小菜花对我说道。   “不会,他还是个孩子,你们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鬼魂。”我感激地看着小菜花血肉模糊的脸说道。   “走吧,你该回去了。”如城看着我说道。   “是啊,快回去吧。”小菜花对我说道。   我转身走了,没走多远,小鬼头追了上来,小声对我说道:“你回去后不要再住那个房间了……”   我看着小鬼头神秘的大眼睛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那些鬼魂们,加快了脚步,直觉告诉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如城跟在我身后,也不说话,我知道他一定知道了什么,可能是不方便在这里告诉我。   回到旅馆,夜已深,走到楼梯间的时候,楼梯间的灯一闪一闪忽明忽暗,让我心里很不安,拐弯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缺了半条腿的年轻男子坐在三楼楼梯口,灰白色的衬衣,深灰色的裤子,一只腿穿着皮鞋,一只腿只剩下大腿根,他一直低着头……   本来想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一想到大晚上的,不会又是撞见了鬼吧,我匆匆地绕开了那男子……   “别回去了……”只是没走出多远,那男子在我身后阴森森地说道。   我惊地一回头,发现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如城不见了!我转身想回头去找如城,走到楼梯口准备下楼梯的时候,那个残腿的男子突然拉住了我的衣角,低着头阴阴地对我说道:“叫上你的朋友,快走!”   “为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恐慌地看着靠着墙坐在地上的残腿男子问道。   “她生气了,你们再不走,一会儿谁都走不了了!”残腿男子仍旧低着头,阴阴地说道。   “好,我走!”说完,我跑到了空禅房间门口用力地敲响了他的房门,很快门开了。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空禅站在门口睡眼朦胧地看着我问道。   “快走!”我拉起空禅的胳膊就往外拽,拉着他转身就准备逃,可是让我惊讶的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那个刚刚和我搭话的残腿男子不见了!   我忽然明白了,难怪这一层这么安静,莫非除了我和空禅,住在这里的都是鬼魂?我一间一间地敲着这一层旅馆所有房间的门,没人应门,真的没人……   “你们快走!他们走不了了,我放了一把火,这些鬼魂今晚全部都会葬身火海,一个都逃不掉!”突然,如城举着火把从楼梯口走了过来,看着我们说道。   我看着他手里的火把,认出了火把顶端那块石头,那是噬魂岩,师父曾经用他烧死过上门来找麻烦的厉鬼。   “你怎么会有我师父的噬魂岩?”我看着如城惊讶地问道。   “你师父送我的。”如城平静地看着我答道。   忽然,浓烟从楼梯口蔓延上来,一转眼,整个楼梯间都是鬼魂,各种阴森恐怖的鬼魂,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趴着,有的倒挂在墙壁上,到处都是血迹……   他们蜂拥着在向我们靠近,一个个张开着血盆大嘴,像要把我们生吞活剥。   “这是怎么了?哪里来的这么多鬼魂?小菜花呢?小鬼头呢?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害怕地看着如城问道。   “他们都是小菜花从鬼坑里面带出来的厉鬼,每一个鬼魂身上都有血债,鬼坑本来是阴差挖来囚禁他们的。小菜花爱的那位老师,就是你刚才在楼梯口碰见的那个残腿的男子,他生前病入膏肓的时候发疯了杀了自己的妻子还亲手砍断了自己的一条腿,死后被鬼差丢进了鬼坑里,只有吸了命格至阴的人的鲜血的小鬼做桥头,所有的鬼魂齐心协力搭尸桥进鬼坑,才能把囚禁在鬼坑里面的鬼魂救起来,入夜的时候,小菜花就一路跟踪你,闻出了你命格至阴,想利用你,我想阻止她,却被她抓住丢进了鬼坑里。我这么解释,你总能听明白了吧?”如城举着火把,看着我说道。   就在我专注地听着如城解释的时候,一个鬼魂从我背后偷偷地靠近,伸手想要掐住我的脖子,如城反应快,挥着火把朝鬼魂砸了去,瞬间,那鬼魂惨叫着,在我身后化成了一股黑烟。   只是火势越来越大,整个走廊里都弥漫着浓烟,如城看着空禅大声说道:“别站着了!赶快带她离开这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们走了,你怎么办?你怎么逃?!”我看着如城的紧张地问道。   “别管我,人间地下,总有一天我们会再重逢。”如城边淡淡地笑着看着我答道,边举着火把给我们开路。   只是我好像从来没有见如城对我笑过,此刻的微笑更像是一种赴死前的告别……   “你跟我们一起走……”我含着泪看着如城说道。   “我得拖住他们,我暂时走不了,你听话!快点走!”如城看着我说道。   只见如城瞪了一眼空禅,空禅好像接受到了他传递的什么信息,一把将我从地上扛起,头也不回地冲过浓烟往楼下跑……   等我晃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空禅扛到了大门外,我哭着大声要求空禅放我下来,看着整栋旅馆淹没在了火海里,我想冲进去找如城,可是却被空禅拦腰抱住,死活不让我过去。   我坐在地上绝望地哭着,久久不愿意离去,后半夜才有救火的消防队赶到,只是什么也来不及了,整栋楼都烧毁了,直到天蒙蒙亮,火才被扑灭,所幸的是,没人被烧死……   我在空禅的陪同下,来到了三楼,在走廊的空地上找到了噬魂岩,触摸着冰冷的噬魂岩,仿佛碰到了如城冰冷的脸,心不禁一阵疼痛。   他说,人间地下,我们总会重逢,我也只好信了。   来到火车站,我们补了两张火车票,坐上了回省城的火车,我忽然想起了刚进裁缝铺的时候,师父对我说的话,他说我天生带有阴阳丝,是一个命格带克的人,克己克亲……   一路上我一句话也没说,空禅本就是一个闷葫芦,他虽然不知道我和如城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他却不问我,只是默默地看着我,时而给我递吃的,时而给我递水喝。 第148章 :等你回家的人   我睡醒的时候,睁开眼睛,一抬头看见空禅还傻傻地盯着我,我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不舍,却假装看不懂,转脸看向了窗外。   当火车终于到达省城火车站的时候,下火车,站在火车站外,我假装冷漠地看着空禅说道:“我要去汽车站坐车回去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我不跟着你,我只是想送你回去,看着你安全到家,我只远远看着就好,等你进家门了,我就走。”空禅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我看着空禅痴痴傻傻的模样,知道他本性执拗,就算我不同意,他也许也会偷偷跟来,我无奈地看着他说道:“好,不过你只可以远远看着,不准进我家门,别忘了三年之约,做不到就不要回来见我!”   “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做到。”空禅坚定地看着我,说道。   空禅在省城汽车站附近买了身普通男子穿的短袖衬衫和长裤,头上戴了顶平顶帽遮住了他的光头,我们就乘车回云夕城了。   下车后他一声不吭地跟在我身后,直到我走到了街道口,指着裁缝铺招牌对他说道:“那儿就是我家裁缝铺,章佳裁缝铺,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还有,那个所谓的三年之约,其实我希望你不要做到,希望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找我。”我看着空禅说出了心里话。   “我知道,你给了我三年时间,但是我要告诉你,那也是我给了你三年时间,如果那时候我未娶你未嫁,并且我拥有了自己事业和自己的家,我一定来娶你,到时候你若再不答应,我就跪在你家门口。”空禅倔强地看着我,认真地对我说道。   我知道这个傻和尚苦执,现在无论我如何劝他也是无用的,只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心里默然祈祷:希望你能遇见真正值得去爱的女子,永远都不要回来找我。   “我回去了……”我看着空禅眼神里的执着,忽然有一丝心疼了,不敢多看他了,转身就走向了裁缝铺。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我看见楚烨端着饭碗坐在门槛上吃着饭,他长白了胖了,我一时忘了他们都认为我已经死了的事实,看着楚烨欣喜地叫了一声他,那孩子一抬头看见我,吓得手里的碗都掉到了地上,碗碎了,饭菜洒了一地。   “师父,师父!姐姐,姐,姐姐回来了!”他麻溜的站了起来,大喊着往裁缝铺里面奔去。   师父应声走到了门口,把吓得丢了魂似的楚烨揽到了臂弯下,看着站在门外的我,此时正是傍晚,夕阳洒在我身上,门口的石板上倒映着我的影子。   “楚瑅!真的是楚瑅!”忽然隔壁门口传来沐雪惊喜的喊叫声,我循声望去,看见她抱着穿着红肚兜的莫寒朝我快步走了过来。   此时我才恍然大悟,是啊,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当我回头看远处空禅的时候,发现他还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我。   “回来了就赶快进家来!看你又黑又瘦的,师父差点没认出你来!”师父站在门口,看着我大声说道,尽管他老人家尽量在掩饰他的激动,我还是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惊喜。   沐雪一手抱着莫寒一手拉着我往裁缝铺里走,这一刻我忽然好想哭,原来他们都一直在等我回家,原来,活着这么好。 我走进了裁缝铺,忽然又想起了那个被我利用了的傻和尚,如果不是他,我也许早就死在沙漠里了。   可当我再一次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是啊,他是一个言而有信的傻和尚,他说过,看见我进家门,他就会离开……   我被沐雪拉着坐在了裁缝铺门口的小桌前,天气热,裁缝铺多了台电扇,在铺子里嗡嗡地摇头晃脑地吹着凉爽的风。   “他们说你死了,我就不信了,我就知道你没死,你会回来!”沐雪坐在我身旁,激动地笑着说道。   师父亲自给我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饭菜,对我说道:“吃饭吧,吃饱了慢慢说。”   我确实饿了,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口地吃着饭,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不敢抬头,一边吞着饭一边吞着眼泪。   吃完饭我就端着空碗径直走到了后院,在井边舀水洗了把脸,又回到了裁缝铺,坐到了沐雪身旁,我才发现楚烨一直站在我对面,瞪大眼睛看着我,半天也不说一句话了。   “看什么,是姐姐,姐姐真的回来了!”我伸手去摸了摸楚烨的小脸,笑着看着他说道。   “嗯,嗯,是姐姐,姐姐的手是热乎的,不是鬼呢。”楚烨这才醒过神来,一边点头,一边咧嘴笑着说道。   “傻孩子!你姐姐怎么可能是鬼呢!”师父搬来小凳子,坐在了我对面,摸了摸楚烨的脑袋瓜,淡淡地说道。   “如绪和那个外国姑娘都说你死了,还说亲手把你埋了,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还真以为你走了,难过好几天,可是却一直不见你的魂魄回来,我就怀疑了……”师父看着我说道。   “我就觉得你不会死。”沐雪怀抱着莫寒认真地看着我说道。   “嗯,我没死,我活着回来了,只是我已经很久没洗热水澡了,还很久没睡一个安稳觉了,我想抱抱小莫寒,可是我这一身脏得……”我有些尴尬地看着师父和沐雪说道。   “好,我去帮你烧热水!”沐雪把莫寒递给了师父,说完就往裁缝铺的灶房走去。   我跟着沐雪来到了灶房,看见她坐在灶下边生火边默默地擦眼泪,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问道:“你,你哭什么?”   “没,没什么!我是高兴!看你憔悴得!哪里像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啊!在沙漠里一定吃了不少苦吧!看着你回来了真好……”沐雪一边笑着说着,一边擦着眼泪。   看着沐雪激动的模样,我才恍然明白,我不是孤儿,师父、楚烨、沐雪还有莫寒,甚至刘大叔,他们都是我的亲人。还好我回来了,曾经几次我在沙漠里被折磨得放弃了生的念头,那是多么地自私!活着,真好……   烧好热水,沐雪帮着我,把热水提到了楼上我的房间里,她坚持要帮我搓澡,满身是伤痕的我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还是难以抗拒她的盛情。   “害什么羞?我又不是外人!”沐雪一边给我搓背,一边认真地对我说道。   印象里,只是小时候我娘亲给我搓过澡,此时百感交集的我,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只是那些遭遇,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此时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真的失身了,还是那一切只是一场梦境,就像怨奴催眠了如绪和安纳贝尔一样,她们为了达到目的也用同样的方式催眠了空禅和我……   还是,那一切都是真的,那我更没有颜面将这段遭遇启齿于人了。   沐雪帮我洗干净了头发,洗完澡之后,我穿了身干净清爽的短袖碎花连衣裙,我们下楼来,我坐在门口晾头发,沐雪抱着莫寒,微笑着看着我说道:“现在才像个姑娘模样嘛,等下一个月你哥哥结婚,你好漂漂亮亮地去参加他的婚礼……”   “咳咳咳!”沐雪话还没说完,突然,师父大声咳了几声……   “哥哥?哥哥结婚?”我惊讶地看了眼脸色忽然变得阴沉的师父,又看了一眼沐雪,疑惑地问道。   难道,难道是如绪?他要结婚了?   “是,是你哥哥如绪!他要结婚了,下个月十八!”师父盯着我的眼睛大声答道,那眼神里分明有警告,他好像在对我说,丫头,你该死心了…… 第149章 :替她人做嫁衣   “哦,哦!那要恭喜哥哥了……”我强颜欢笑道,话未说完,头已经底下。   “是啊,婚事办得很大,这一个月他估计都会很忙,你没事就不要去打扰他了,最近生意很忙,今年年份好,下一个月好日子多,中秋节也在下一个月,订婚结婚的人特别多,我手头里已经预定了好几套嫁衣了,你回来了正好,正好帮我的忙。”师父站在裁缝桌桌前一边剪着红绸缎,一边对我说道。   “章佳师父,她才刚从鬼门关逃回来,先让她好好休息几天吧,你看她瘦得!”沐雪心疼地看着我,对师父劝道。   “我让她来帮忙做嫁衣是为了她好,忙起来好,省得她空闲下来胡思乱想!”师父瞪了我一眼,对沐雪回道。很明显,师父在说“胡思乱想”的时候,声量特意加大了,我懂,这话他是说给我听的……   只是不知道如绪娶哪家的千金小姐,我不敢问师父,而是怯怯地低声问着沐雪:“如绪他要娶的是哪家的姑娘啊?”   “是县长的妹妹!这桩婚事是你师父撮合的呢!”沐雪看着我答道。   “哦,是侑瑾吗?”我低声问道。   “好像是,你们认识?”沐雪看着我问道。   “认识,她以前在我们裁缝铺订做过婚纱……”我低声答道,尽量压制自己内心的酸楚,害怕被师父和沐雪听出来我心里的不痛快。   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内心的压抑,假笑着看着师父说道:“没想到师父还喜欢给人说亲事啊!”   “是侑瑾喜欢如绪,他哥哥黎南泉找我,让我帮忙牵线搭桥,如绪那孩子听我的话,快三十了,也是该成个家了。”师父对我说道,没有看我的眼睛,也许是他老人家不敢看我的眼睛吧,因为他最知道,我有多在乎如绪。   我静静想了想,回忆起师父和黎南泉在僵尸洞中饮酒的场景,知道师父和他有不一般的交情。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师父会亲自给如绪说媒,会亲手断了我的念想,师父果然是狠心啊。不过如今,身子不清不白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望去争抢?   “楚瑅?楚瑅?你怎么了?怎么忽然不说话了?”沐雪关切地看着我询问道,好像发现我的情绪不对。   “哦,没有,我可能是太累了,困了。”我看着沐雪强颜欢笑道。   “那早点上楼去休息,记得等头发干了再睡,要不明天会头疼的。”沐雪看着我说道。   “去吧,去休息吧,早点睡,明天早点起,好帮忙做衣服。”师父看着我说道。   我起了身,上了楼梯,也许是真的累了,什么话也不想说,来到房间爬上床,将头对着床沿,好让湿头发沿着床边垂落在床沿,不会弄湿了床垫,就这样,我横卧在床上。   天黑了, 夏末的夜还是很闷热,我的心却是冰凉的。如果我爹娘没有死在文化大革命这场浩劫里,那么现在我应该已经上大学了,叹只叹命运捉弄人,我只能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以前总把师父当爹娘,如今觉得师父还是爹娘不同的,从小爹爹就告诉我,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要去争取。而师父早就知道我喜欢如绪,他不但阻拦我,这一次他还亲自给如绪说媒定亲!   我知道,如果是我爹爹,他一定不会这么对我。想到这里,我越发地想念死去的爹娘,眼泪终于决堤,我紧闭着眼睛,偷偷地哭着,不敢哭出一点声音,害怕师父路过听见,惹他生气。   我想冲下楼去问师父,到底为什么就是不能让我和如绪有一个未来?可是我心里清楚师父的脾气,我这样莽撞去责问,一定会惹他大怒,说不定又是一顿打,也罢,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真相比较好。   我想起了如城,以前每当我独自在房间里难过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可是这一次他没有来,难道他真的在火车站旅馆的那场大火里被火烧死了?   摸出包袱里面的噬魂岩,好冰好冷好硬的一块石头,我将石头捂在胸口,哭着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再能见到你?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连你都要抛下我?你不是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的吗?”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回应我……   “咚咚!”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我起床走到门口,发现是师父,他手里提着一台电风扇。   “天气热,拿这电扇去,这样晚上才不会热,早点睡。”师父将电风扇递到了我手里,轻声说道。   “嗯,谢谢师父。”我接过电风扇,低声说道。   师父看着我的眼睛,大概看出我哭过,轻声对我说道:“你和他不合适,师父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那我和谁合适?难道是薛世人吗?”我没能忍住内心幽怨,看着师父反问道。   师父的脸忽然就阴沉了下来,眼神变得冰冷,沉默了半晌,对我说道:“如果你真的那么想找个男人过日子,如果你不嫌弃薛世人,如果你真的想好了要嫁给他,师父随时可以给你准备嫁妆,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只是师父对你很失望,这些年培养你,以为你有大志向,将来能将我们章佳裁缝的手艺发扬光大。没想到,女大不中留。师父老了,时日也不多了,楚烨是棵好苗子,可是师父担心还没将楚烨培养长大,师父就走了……”   “师父别说了,我不嫁,我一辈子都在章佳裁缝铺。”我含着泪看着师父说道。   “早点休息吧,没什么事不要去找如绪,让他安安心心地娶亲,他娶了县长的妹妹,将来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孩子有大志向,只是这年头,不借东风不借力,他就算有一身本事,也难有大作为。你如果真的为了他好,就不要再去找他,不要见他。反正,他也已经认为你死在了沙漠里了。”师父看着我劝道。   “放心吧,我不会去找他的……我去睡了,师父也别睡得太晚。”我看着师父说道。   师父转身离开了,我关上了房门,走到床前,安置好电风扇,坐在床上吹着风。凉风习习,我真的倦了,头发没干透,我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师父给了我一沓钱和一张写满布料品种和数量的纸张,对我说道:“你去省城布庄给我采办这些布料,上面写得很清楚,你到时候直接联系天烟就行。天烟的丈夫去外地跑生意去了,这个月你就待在她的布庄帮她的忙。没什么事的话,不要回来了。”   “一个月?那如绪不是已经结婚了吗?”我看着师父问道。   “是的,难道你还想留在这里,到时候去喝他的喜酒不成?”师父把钱和纸张塞到了我手里,瞪着我反问道。   “没,没想……只是,我才刚回来……”我吞吞吐吐地看着师父说道。   “去省城布庄吧,天烟那里生意忙,你帮她做衣服,她给你开双倍的工钱,我昨晚电话跟她讲好了,这个月她接的订单大半都是嫁衣,她相信你的手艺。”师父对我说道。   我才顺着师父的眼光看见了裁缝铺角落桌子上的一部新安装的电话,没想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裁缝铺里安装了电话了!   “那我去收拾点行李。”我转身准备上楼去收拾行李。   “不用去了,到了布庄,衣食住行天烟都会给你安排妥当,你现在就出发,早晨最早的一趟汽车马上就要开了,你现在去还赶得上。”师父对我说道。   “好,那我走了。”我把钱和纸张放进了口袋里,朝门外快步走去。   “丫头,照顾好自己。“我刚走到大门外,师父忽然喊住了我,对我说道。   “放心吧,一个月我就回来了!”我转身笑着看着师父说道,说完就转身加快步伐朝汽车站的方向奔了去。   我坐上了去省城的早班车,当车子开离小城的时候,我看见了路边丛林里一头狼的身影,那身影像极了落南风,只是它跑得太快,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第150章 :最怕月圆灯深   落南风?薛世人还活着?他回来了?!我扒着窗口,眼神追寻着落南风的背影,茂盛的树林早已经看不见它的背影了,可是我还是痴痴地看着……   来到省城后,我入住到了天烟家的布庄,我与天烟之前在裁缝大赛的时候就相处得不错,这次我特地来帮她的忙,她更是欢喜得不行。   天烟是一个女强人,丈夫在外跑生意,她的布庄算是省城内最大最豪华的布庄了,她一个人女人,足可以独当一面!我想师父特意安排我来她的布庄帮忙,是想让我跟她好好学习学习。   当然我心里清楚,师父安排我来省城最关键的是目的是为了让我避开如绪,更不希望我出现在如绪的婚礼现场……   布庄的生意很忙,天烟自己又是裁缝,接了不少嫁衣的订单,我一天到晚都在她布庄后的裁缝小间里做衣服,日子一天一天在忙碌中悄然远去,白天累得腰酸背疼,晚上洗漱完一沾床就睡着了。   一天傍晚我闻到了淡淡的桂花香,走到大门口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才发现,一晃眼就要到中秋节了。吃晚饭的时候,天烟忽然笑着对我说道:“明天中秋节,放你一天假。”   “不用了,我在省城没有亲人,师父说没事的话这一个月都不能回去,我还是待在你这儿帮忙做衣服吧。”我看着天烟淡然地说道。   “明天城内会很热闹的,你可以上街去看看热闹,也许心情就会好很多,明天我要去乡下姨娘家过节,到第二天才会回来,我把布庄的钥匙留给你。”天烟看着我说道。   “嗯,好,放心吧,我会照看好布庄的。”我点头应道。   “你可以关门去大街上吃好吃的,去看热闹啊,明天布庄可以不做生意,我们生意人也是人,也要过节。”天烟笑着说道。   我点了点头,嗅着空气中的桂花香,我又何尝不知道城里过中秋节的时候热闹啊,这里可是我的故乡,以前每逢中秋节,爹爹总会喝上几杯娘亲酿的桂花酒,天气好的话,我们一家三口会坐在小院里的大树下吃娘亲做的月饼赏月亮……   清晨,天烟就乘车去乡下姨娘家过中秋了,白天一整天我都一个人在布庄里看生意,到月上柳梢的时候,站在大门口,我看见了城内有人放烟火,忍不住锁了大门,跑到了大街上,买了一壶新酿的桂花酒和一份月饼,绕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寂静的郊外,沿着石阶爬上了高高的古城墙。   小时候贪玩的时候,逢年过节的傍晚,我会和几个伙伴一起偷跑到郊外,爬上古城墙,在城墙上看月亮,看城内此起彼伏的灿烂烟花。   坐在高高的城墙边沿,吃完了月饼,口渴了,拿起酒壶对着壶嘴就喝起了桂花酒,淡淡的桂花香弥留齿间,酒香而不烈,浓得恰到好处,城内灯火通明,灿烂烟花冲入天幕,绽放开短暂的华丽梦魇。   倚靠在城墙上,半壶酒下肚,人已微醺,仰望天空中的月亮,仿佛依稀看见了爹娘的笑脸,还有泠风那孤独的背影……   “你转过身来啊,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我看着月亮边泠风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此情此景让我不禁想起了纳兰性德的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我微微闭着眼睛,轻声念起了他的词:“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忽然脸上滑落两滴冰冷的雨滴,我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天空中的皎洁的月亮,一只手擦了擦脸上雨滴,握着剩下的半壶酒,准备回布庄了,夜深了,偌大的布庄不能没人看门。   却不料刚下城墙的时候就一头撞在了一堵凭空出现的厚墙上,我才慌地清醒了一点,后退几步抬头借着月光看清了墙的模样……   “怎么是你?你跟踪我?不是让你三年后再来找我的吗?”我惊讶地看着空禅的脸问道,发现他已经蓄起了短发,穿着短袖白色衬衫,人也壮实了不少,和昔日那个空禅傻和尚判若两人。   “我没有跟踪你,我这个月一直在省城郊外的一家煤矿工地挖煤,前几天夜里进城置办衣物的时候看见了你在布庄里,后来每天晚上下工地后我就会来到布庄门外,远远地看看你。今天中秋节,工地放假一天,天一黑我就进城了,看你这么晚还在外面,我不放心…”空禅看着我的眼睛,低声地答道。   “煤矿?你在煤矿挖煤做矿工?”我吃惊地看着空禅问道,心里忽然心疼他起来了,他曾经是王子,后来转世做了书生,这一世竟然沦为成天在地底下钻来钻去做苦力的矿工了……   “嗯,我没什么手艺,不过我年轻有力气,暂时做矿工能养活自己,等积累了经验和人脉,我以后可以带自己的工队,自己开采煤矿……我,我可以喝一口你手里的那壶酒吗?闻起来很香。”空禅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将酒壶递给了空禅,对他说道:“喝吧,都给你了,是很香,新酿的桂花酒,以前我娘也会酿。”   空禅接过我酒壶,大口大口地喝起了酒,看来他在煤矿工地就学会喝酒了,这半壶桂花酒根本不在他的话下,他竟然一口气全喝完了!   我惊讶地看着空禅,没想到这傻和尚还俗后比常人还能喝酒,我看着他问道:“你,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呢。”空禅老实回答道。   “走吧,我带你去喝酒吃肉,没想到今天中秋节会是你陪我过。”我走在空禅前面,边下城墙往城内的方向走,边背对着他说道。   “如果你不嫌弃我,今后的每一个中秋节我都希望我能陪着你……”空禅跟在我身后,傻傻地说道。   听完傻和尚的话,我心里忽然一阵酸楚,原来这人世间最奢侈的幸福就是,年年岁岁中秋月圆时,都有你陪着我……   来到城内的酒家,我特地又买了两壶桂花酒和一只整猪蹄膀,还有一只烤鸡,这样的灾年灾月,如此好酒好肉真的算是奢侈了,但是一想到傻和尚在矿地里辛苦了一个月,我就丝毫不觉得浪费了,看他的酒量,这点酒肉他也一定能全部消灭光。   酒和肉都上齐了,空禅开始大快朵颐起来,我吃过月饼还喝了半壶酒,已经饱了,只是拿着酒杯陪着他喝酒,却不想再吃肉了。   “你吃啊,你怎么不吃?”空禅扯下一只烤鸡腿递给我,对我说道。   “我不饿,你吃吧,我看着你就行了。”我淡淡地笑着看着空禅说道。   “可是点买这么多肉,你又不吃,我吃不完。”空禅看着我说道。   “没事,我不爱吃肉,我在布庄也不愁吃不愁喝,倒是你在矿场里,吃大锅饭,伙食一定不好。这些肉你吃不完就打包带回工地给你的工友分享,还有酒,喝不完也都带回去。”我看着空禅善良的眼睛说道。   “我的一个工友叫友盛,他媳妇每个周末都会送酒和肉到工地给友盛,我和他关系好,有时候也能吃上几口。”空禅边埋头吃肉,边低声说道。   我沉默了会儿,对空禅说道:“那你也赶快找个媳妇,好让她给你买酒送肉。”   “我有媳妇了。”空禅不假思索地答道。   “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空禅抬起头,傻傻地看着我答道:“你就是我媳妇,总有一天我会达到你的要求,我会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来娶你!”   本来大过节的,我不想说狠心的话伤这个傻和尚的心,但是我每听完他说的话,看到他痴痴傻傻的眼神,我都忍不住想骂醒他,想告诉他,那一切都是一场被别人导演的梦罢了!   “你……”我正忍不住想开口骂醒傻和尚……   “谁批准让她做你媳妇了啊?!她可是和我薛世人拜过天地的女人!生生世世,只要我活着,她不论是人还是鬼,都只能是我媳妇!”突然,薛世人从门口大步走了进来,对着空禅大声呵斥道。 第151章 :古西域迷魂术   “薛世人!你怎么还没死?!”我看着迎面走来的薛世人大声问道。   薛世人盯着我看了一眼,坐在了我身旁的凳子上,吆喝了一声,让店里的服务生加了酒杯和碗筷,自己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起了酒……   “你说话再大声也无用,她不可能喜欢你,你都在沙漠里那样对她了,我都看见了。”空禅冷静地看着薛世人,低沉着声音说道。   “那你就是你不懂了,也是,你个和尚,怎么懂得夫妻之间打打闹闹的情趣呢。”薛世人喝了杯酒,邪笑着看着我,对空禅回道。   “你撒谎,她根本不是你的女人,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希望你今后说话注意点。我,我只是欠她一个婚礼罢了。”空禅低声对薛世人说道,说完话,就那愧疚的眼神看着我。   “什么叫已经是你的女人了?难道你们……”薛世人吃惊地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上,瞪着空禅问道。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站了起来,对他们吼道:“你们够了!空禅,你忘了你答应我的话了吗?!还有,薛世人,我与你拜堂成亲,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今天是中秋节,你们不好好吃饭不好好喝酒,到底想干嘛?!”   空禅站了起来,眼神忧伤地看着我,对我说道:“也许我不是你要等的那个人,但是,这个叫薛世人的狂徒,他绝对不可能给你幸福,他太自私太霸道还目中无人。我回矿场去了,你们喝吧,记得你答应我的,等我三年。再会。”   说完空禅就转身离开了,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回想他说过的话,觉得这个傻和尚真的是越陷越深了,冤孽啊。   我走到柜台前将钱付给了老板,走向了门外,经过薛世人身旁的时候,对他说道:“你慢慢喝吧,夜深了,我得回布庄看门去了。”   薛世人起身追了上来,怒气冲冲地拽着我的胳膊一路往大街上快步走,一直把我拽到了寂静无人的幽深小巷子里,将我推到墙根,一手撑着墙,一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面对着我怒视着我问道:“告诉我,你和那傻和尚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什么叫你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啊?!前面还在我怀里一副宁死不从一副贞洁玉女的模样,一转身就给那傻和尚投怀送抱了?!啊?!”   “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我忍着眼泪低声对薛世人说道,我不想解释,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我甚至不清楚那到底是一场梦,还是一场真实的沦陷。   “你这是默认了?!放开你?怪我以前在石峰上对你太客气了,一转身你就把自己给了那傻和尚!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我还以为你会给那个姓池的臭小子投怀送抱了,在沙漠里的时候,我才想抢先一步,没想到啊,真没想到你会和才认识几日的傻和尚……你信不信我回头就杀了他,拿他的尸体喂了石峰上的狼群?”薛世人的手在颤抖,他抓着我的胳膊,咬着牙怒视着我,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想起在沙漠里薛世人轻薄我的场景,还有后来我落入沙漠深坑里的棺材里面的时候,黑飒上了他的身,差点吸干了我的血,对我说的那些话,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看看我脖子上的伤痕,我在沙漠里差点就死在你手里,是空禅将我从死人棺材里背出去的,是他救了我的命。黑飒才是你的女人,她陪伴了你那么多日夜,把她的命都给了你,你这样的负心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我?!空禅是傻和尚,但是他比你善良,比你尊重我,是我,是我给他投怀送抱,是我毁了他的修行。对,我不是什么贞洁玉女!你看走眼了!”我哭着看着薛世人,大声对他说道。   薛世人看着我脖子上的伤口,摇了摇头对我说道:“不可能,我不可能伤害你,我只记得自己被一群凶猛的狼攻击,后来昏死了过去,梦见自己因为又饿又渴,抓了只野狼,咬断了它的脖子,喝了它的血。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石峰上了,黑飒说是她救了我,难道你就是那头狼……对,我是和那个黑蛇妖睡过几次,但是等你看见她化成人形的模样的时候,你就明白,为什么我会抵抗不住她的诱惑,因为她的模样太像你了!”   “借口!你自私!无耻!如果再有长得和我相像的女子接近你,你是不是也会把持不住?你伤害了她,你应该想办法让她活过来,好好珍惜她,不应该来找我。放开我,我要回去了!”我看着薛世人冷冷地说道。   “我是自私无耻!我向来就自私无耻卑鄙!你让我放开我就放开你?那也太不像我薛世人的作风了,既然你都能委身给那傻和尚,何不也便宜了我,让我也解解渴……”薛世人含泪怒视着我,边说边扒着我胸口的衣扣。   啪地一声,我狠狠地扇了薛世人一巴掌,放下手后就掏出金剪刀对着自己的脖子瞪着他骂道:“滚!我就是死了喂了狗,也不让你糟蹋我!”   薛世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扒着我的衣扣。我流着泪忍着疼将剪刀扎进了自己的脖子,鲜血顺着我脖颈滑落到胸口,薛世人看见了,吓得松开了手,瞪着我大骂道:“你这个疯女人!你疯了?!”   “我知道你不怕死,我只能拿剪刀扎我自己,你走吧,你放过我吧,我这一辈子早就毁了,如绪过两日也要结婚了,师父为了不让我与他见面,特意把我安排到省城来,怕我坏了他的美好姻缘。我也根本不爱那个傻和尚,我也不可能嫁给你,我不是什么好女人,你放过我吧……”我哭着看着薛世人哀求道。   “你把剪刀放下来,我不碰你就是了,回石峰我就劝黑飒去投胎,既然你如此在意我薛世人是否碰过别的女人,我今天向你发誓,从今往后,我再不碰任何女人,除了你。不管你有多恨我多嫌弃我,我都会等你,请你好好活着,就算所有人都背离你抛弃你,我薛世人也永远不会丢下你。刚刚是我情绪太激动,话说得难听,但是那都不是我的心里话,我是心疼,我不在乎你是否真的把身子给了那傻和尚,我在乎的是你的心。”薛世人含着泪看着我,低声说道。   我放下了剪刀,靠着墙看着薛世人失声痛哭了起来,薛世人快步走了过来夺过了我手里的剪刀,将我抱进了怀里,哽咽地对我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知道你难过,哭吧,哭过后,如果你愿意向我敞开心扉,将你的遭遇都告诉我,我很愿意倾听。”   痛哭过后,我将自己在沙漠里点点滴滴的遭遇都告诉给了薛世人,没想到听完我的故事,他沉默了片刻又突然轻笑了一声,对我说道:“那是古西域的迷魂术,中了迷魂术的人会进入幻境,醒来后甚至辨不清自己在幻境里的那些遭遇到底是真是假,更神奇的是,西域的迷魂术可以同时让几个人进入同一个幻境,那样更能迷幻被控制的人,让他们几乎完全相信,那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我醒来后,在身体上发现了瘀痕……”我看着薛世人低声说道。   “为了让你更彻底地相信那些幻境,施迷魂术的人在你昏睡的时候给你的身体制造一些瘀痕或者伤痕,简直是轻而易举,别傻了,那种迷魂术魔性很强,甚至有的中了迷魂术的人一辈子都走不出那幻境,你醒醒吧。”薛世人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嗯,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傻傻地看着薛世人冷俊的脸问道。   “你还怀疑我?也好,我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可以很快证实你的那些遭遇都是梦境。”薛世人忽然邪笑起来,对我说道。   “什,什么方法?”我问道。   “别忘了我可是医生,让我给你检查一下身子,不就真相大白了?”薛世人邪笑着看着我说道。 第152章 :屋顶下的婚礼   “那不用了!我相信你说的话就是了!”我赶紧回答道。   “嘿,你自己想想你前前后后在石峰上待过多少日子了?你昏睡在石峰的栀子园里那么多日子,都是我在照顾你的身子,难不成你以为你在我这里还有秘密?我现在就算不脱掉你的衣服,也能看透你……”薛世人又开始得意起来,邪笑着说道。   “你住嘴!”我看不下去他猥琐的嘴脸,对他凶道。   “不过!我可没有趁你昏睡碰过你,我只是做了一个医生该做的事情,给你看病给你疗伤罢了。我也没你想象的那么龌龊,我还是比较喜欢招惹清醒时候的你。”本来一副正经模样给我解释的薛世人,一下子又邪笑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为何,我越来越觉得薛世人这种伪装起来的邪笑深不可测,他似乎对我有所隐瞒,他似乎在将乌云藏到自己的背后,特意给我撑起一片晴天。   “我要回布庄去了,布庄今天没人,我得回去看门。”我昂头看着薛世人的脸说道。   “我送你回去。”薛世人陪着我走在大街上,一路陪着我到布庄门口。   “你不要杀傻和尚,他是无辜的,他挺可怜的,是他母亲执意要他还俗做普通人,他自己都不知道真相。”我站在大门口看着薛世人说道。   “听说那个姓池的臭小子鱼跃龙门要娶县长的妹妹为妻了,过两天就是他们的大喜日,听说到时候云夕城所有的人都会去贺喜讨杯喜酒,喜宴会摆三天三夜,县长说了不收他们的贺礼,只要到席就有酒喝。难道你不打算回去讨杯喜酒?”薛世人绕开傻和尚的话题,看着我问道。   “师父不让我回去,我也不想去喝那喜酒,如绪能娶县长的妹妹,其实挺好的,我希望他幸福。”我掩藏着内心的失落和痛苦,故作淡定地看着薛世人答道。   “哥哥结婚,妹妹怎么可以不去贺喜呢,到那天傍晚我来接你,我雇艘船来,到时候我带你乘船回去,去看看你哥哥的婚礼。”薛世人站在我对面,看着我说道。   “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明明知道我爱的人是他,如今他要结婚了,师父不让我见他,不让我回去,也许就是怕我难过,你倒好,就是要带我回去看他的婚礼,你是喜欢看我难过失落的样子吗?”我含泪看着薛世人问道。   “只有亲眼看见了,才会彻底死心,他贪图荣华富贵,娶了县长的妹妹,我就是要你亲眼看看你爱的人是怎样与别的女人拜天地喝交杯酒入洞房的……那天就算你不去,我也有办法带你去,你知道我的手段。”薛世人看着我说道,我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恨。是啊,他是有多恨我啊!要用这种方法刺激我折磨我。   “你真狠……”我忍着泪叹息道,转身拿钥匙打开了布庄的大门,进门就栓上了大门,开灯上楼去休息了。   天亮的时候,天烟回来了,看到了我脖子上的伤口,关切地问了下,我撒谎说自己睡觉的时候没放好剪刀,自己不小心被剪刀扎到的。   越是害怕那天的到来,那天就来得越快,两天一转眼就过去了,农历八月十八那个傍晚,吃过晚饭我就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天烟看出来我情绪不对劲,让我早点回房间休息,天一黑,她也关了布庄的大门。   天刚黑,布庄就停电了,天烟给了我蜡烛和手电筒,说是线路可能坏掉了,天亮再去找人修理。   我在房间里点了更蜡烛,靠在床头,看着黄昏的烛光,脑海里开始想象如绪和他的新娘子拜天地的场景,满堂宾客,华灯初上,那是怎样的欢庆和和谐,而我只能把自己藏在黑暗里,没有勇气回去。   想到薛世人之前说他要带我回去看婚礼,我害怕了起来,赶紧下床把门栓好了,又走到了窗户前,准备关窗户,月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房间的地上,带着淡淡的桂花香的清风从窗户外吹进来,我吸嗅着风中的花香,感觉内心忽然平静了许多。   忽然,几朵细碎的小桂花从窗户外飘落了进窗户里,我伸手接住了淡黄色的小花,心里正暗喜,想不到这样寂静的夜,还有这么可爱的花来叨扰,只是还没等到我抬头伸手关窗户,我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了敲锣和吹喇叭的声音,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却发展自己躺在薛世人的怀里,我一挣扎,半个身子差点落空,才发展自己身在一户人家的屋顶,难怪头顶的月亮比平日里亮!   薛世人一把将我拽了回来,轻声对我说道:“别闹,我是特地带你来看热闹的,你可别掉下去了,要不然来喝喜酒的乡亲父老就都围上来了,那你可就搅了这么好的一场婚宴了。”   我皱着眉头瞪着薛世人,坐在了他身旁,看着屋檐下的大宅子,还有大院里的摆满的酒席,来来往往的宾客,好热闹,这么大的婚礼恐怕在整个云夕城也只有县长家做得到。   突然鞭炮声响了起来,我看见如绪从大院门口背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走进了大院里,一直走到大堂内,身旁一路簇拥着喜婆和喜童散花撒糖果,接下来就是拜天地了。   我看见了师父坐在了大堂里,还有县长,他们两位作为长辈在接受新人的叩拜,我看见师父笑了,我第一次见师父笑得那么开心,只是此时,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痛苦,眼泪夺眶而出。   他们的每一声叩拜都像一个巨大的铁锤,生生地砸在了我心头,疼得我无法呼吸,此时,我恨透了薛世人,恨他自私而霸道地带我来到这屋顶,观看了这场屋檐下的盛大婚礼。   而坐在我身旁的薛世人一直都是一声不吭,陪着我看着他们的婚礼,终于,伴随一声“送入洞房”,我看见如绪牵着新娘子走进了大堂内,从我视线里消失。   “好了,这下你满意了吧?可以让我回去了吧?”我哽咽着流着泪看着薛世人平静冷酷的脸问道。   “看着你这么痛苦,我心里痛快多了……”薛世人含着泪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说完就狠狠地将我抱进了怀里。   我靠在薛世人的肩上默默地流着泪,脑海里全是如绪和他的新娘子拜天地的场景,还有那一声“送入洞房”,就像魔音一样,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回旋回荡着。   哭完后,也就释然了,认命了,冷静下来,看着薛世人问道:“这么高,你是怎么带我上来的?没把别人屋顶的瓦片弄掉到地上吗?”   “扛着你爬梯子上来的呗,又不是抱着你在人家屋顶上打滚,怎么会把人家屋顶的瓦片弄掉到地上呢?哼,我可是经常爬人家屋顶的!”薛世人看着我邪笑着答道。   “可是,可是我没上过人家的屋顶,我担心我一站起来,就会把人家屋顶的瓦片弄碎,掉到地上,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人家还以为我们是贼呢!”我尴尬地看着薛世人说道。   “那没事,我再抱着你下去就行了,只要你不要在我怀里瞎扑腾就行,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不会抱着你在这屋顶上打滚……”薛世人盯着我的眼睛,看着我说道。   说完薛世人就站了起来,我也扶着他的手臂从瓦片上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生怕稍微一用力,就踩碎了人家屋顶的瓦片,薛世人一把就抱起了我,轻声地走在瓦片上,竟然没有踩碎一片瓦,一直抱着我来到屋后的梯子边……   “从来没有见你醒着的时候能这么乖地躺在我怀里,这是第一次……”薛世人看着我的脸,低声对我说道,说完他竟然抱着我背对着梯子,就那样踩着梯子一步一步往下走。   看得我心惊胆战的,生怕稍微一乱动,就会连累他抱着我从梯子上摔到了地上,不过看薛世人大气也不喘一口,还能说风凉话,我也是无话可说了。 第153章 :我的另一张脸   走到梯子正中央的时候,薛世人忽然停了下来,安静地看着我的眼睛,我看着他的眼神,感觉不妙,瞪着他问道:“你,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也干不了啊,你能同意吗?我就是想多看看此时在我怀里又乖又听话的你,待会儿到了地上,你就要甩了我走掉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对我进行打击报复……”薛世人看着我轻声答道。   “快点走吧,我要回裁缝铺了。天烟发现我不见了的话肯定会打电话给师父,我先回去给省城布庄的天烟打电话。”我看着薛世人催道。   “你好像很怕那个臭老头,他现在还在喝喜酒呢,肯定还不知道你回来了,你着急什么。”薛世人抱着我来到了地面,我挣脱他的怀抱,站在地面看着他月光下苍白的脸。   “师父说了要我在布庄待一个月,还有两天才满一个月,也好趁他还在喝喜酒,我赶快赶回布庄去。都怪你,如果被师父发现我偷偷跑回来了,他一定会很生气,我最讨厌你不管我的感受和想法,自作主张带我回来!”我有些生气地看着薛世人说道。   “刚刚还哭得像个孩子似的,现在说翻脸就翻脸了啊?我送你回布庄总行了吧?你师父让你待在省城布庄,关键是怕了你扰了别人的婚礼,现在人家都送入洞房了,你现在回裁缝铺,他也不会责怪你的。这么晚了,你确定你要回省城布庄吗?”薛世人看着我无奈地问道。   也许在屋顶哭过头了,我也累了,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想了下,还是决定回裁缝铺,薛世人分析得对,师父只是怕我扰了如绪的婚礼,我回裁缝铺不出门就是了,我想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好睡几天,我真的好累。   “我还是回家吧,我累了。”我边对薛世人说道,边向回裁缝铺的方向走去。   薛世人跟在我身后,听到我说累,他也不吵吵我了,难得见他这么安静。来到裁缝铺门口的时候,看见门上一把锁,看来师父带楚烨去吃喜酒去了,还没回来。   我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了门,对站在门口的薛世人说道:“你回去吧,我已经到家了。”   “铺子里面没人,你的脸色很不好,要不今晚我留在裁缝铺吧,我可以睡门口的地上,在地上打个地铺就行了。”薛世人看着我低声说道。   “你还是走吧,一会儿师父就回来了,你知道他不喜欢你,一会儿不但会骂你,肯定还会责骂我,我真的好累,你走吧,我不需要人陪。一会儿我关上了门,你帮我把大门锁上,师父回来有钥匙,我要上楼去休息了。”我倦怠地说道。   说完我就走进了裁缝铺背对着薛世人关上了大门,背靠着门,听见薛世人在门外锁门的声音,我开了灯来到后院井边打了桶水,洗漱完关了灯摸黑上了楼……   躺到自己的床上,我沉沉地闭上了眼睛,想到如绪此刻正在别的女人的温柔乡里,我爱的人终究还是娶了别的女人,除了真心祝福他幸福,我卑微到连走上前开口说祝福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远远地看着,往后再碰见,也只能叫哥哥了。   半夜的时候凉风从窗户外吹进来,我从梦中冷醒,看见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了房间的地上,原来自己睡觉的时候忘了关窗户。   我没有开灯,穿了鞋走到窗前,关上了窗户,一转身,却撞到了一张冰冷的脸上,只是让我惊愕的是,那张脸竟然和我一模一样!只是这张脸好冷好冰,她没有鼻息的……   “你看什么?你不认识这张脸吗?”她瞪大眼睛看着我问道,眼神里满是仇怨,看着她的眼神,听着她的声音,我猜到了她就是黑飒。   “黑飒,没想到你的模样这么像我,难怪薛世人说……”我后退着看着黑飒说道,而她步步紧逼,直接将我逼到了墙角,我的金剪刀还在枕头下,面对她我只能躲。   “薛世人说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离开他?!如果你不出现,如果你不回来,他的心就不会离开我,都是你,我真想撕碎了你!”黑飒冰冷的双手紧紧掐着我的脖子,愤恨地看着我说道。   “确实像,除了声音和脾性,你真的太像我了,不过你错了,就算你杀了我,他的心也不会属于你。”我看着眼前这张冰冷而熟悉的脸,低声说道。   “不对,只要你从这世上彻底消失了,他就不会再想你再念你,你去死吧!”黑飒确实是一个疯女人,毫无理智,双手掐得我几乎要窒息。   “你,你就算杀死了我,你也只是我的替身,你心里清楚,他为什么会接近你。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他在一起,但是你如果真杀了,薛世人一定再也不会碰你。”我含泪看着黑飒艰难地说道,她掐得太狠,我快没有力气回话了。   “哼,我杀了你,毁了你的魂魄,再上你的身,借尸还魂,这样我就可以永远不分白天黑夜和他在一起了!”黑飒怒视着我说道。   “疯子!他不会让你如愿的,你杀了我,你的下场会很惨……”我哽咽着说道,看着黑飒双手在颤抖,她那么用力,是多恨我……   嘭地一声,房门被踹开了,我看见师父手里举着火把,火把上的噬魂岩燃烧着烈焰,师父瞪着深邃的眼睛,朝着黑飒大声吼道:“放开她,不然我烧死你!”   黑飒转头看见师父手里的噬魂岩吓得从我眼前瞬间就消失了,师父走到我跟前,吹灭了噬魂岩上的烈火,看着惊魂未定的我,低沉着声音说道:“安心睡吧,脏东西已经被我赶走了。”   师父也不问我怎么提前回来了,只是默默地帮我把窗户关好了,转身离开了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回到床上,靠在床头,冷静了一会儿,我又躺下了,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受凉了,我一觉睡到天大亮,还依然感觉身子很沉,起不来床,浑身无力。   早晨的时候,楚烨来到了我房间,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烧饼,对我说道:“姐姐,师父去喝会亲酒去了,他让我好好照顾你。快吃烧饼,这是刘老叔送来的烧饼。”   听着小楚烨的话,我不禁笑了起来,摸着他的小脑袋瓜说道:“你照顾我?呵,你才多大点儿啊!快吃吧,姐姐不饿,姐姐就是困了,想睡觉,裁缝铺的大门是开着的吧?你去楼下吧,去沐雪姐姐家,帮我喊声沐雪,告诉她忙完了来下裁缝铺,说我有事找她。”   “沐雪姐姐啊?她去医院了,沫寒生病了,高烧不退,她天没亮就抱莫寒去医院看病了。”楚烨看着我说道。   “啊?那我得去看看……”我匆忙起床了,洗漱后跟着楚烨来到了楼下,却碰见师父回来了。   “你这是要去哪儿?”师父阴沉着脸看着我问道,难道他是在担心我去找如绪吗?   “我去医院看莫寒,我不找哥哥,如果看见他我就远远躲着。”我看着师父答道。   “让楚烨跟着你去,楚烨,你跟着你姐姐,她乱跑你就回来告诉我。”师父看着我和楚烨说道。   “走吧。”我牵着楚烨走出了门,往医院的方向快步走去。头顶的太阳很大,只觉得头晕目眩,大街上传来吉普车的喇叭声,听起来很刺耳。   突然眼前一黑,我昏倒在了大街上,只能模糊听见吉普车的喇叭声在不停地响,我模糊看见了几个人影围了过来,好像有路人将我从地上抱起,楚烨在我身旁不停地哭喊着……之后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第154章 :谎言不攻自破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了,天色已晚,只是病房里的气氛很不对劲,房门紧关,师父牵着楚烨坐在床对面,沫雪怀抱着熟睡中的莫寒,看我的眼神满是忧虑。   还有一个人,他也在……   “说,孩子是谁的?”师父满脸阴霾,瞪着我低声问道。   “孩子,什么孩子?”我不敢看师父的脸,转而看向沐雪问道。   “你,你怀孕了,一个多月了。”沐雪看着我低声答道。   “怎,怎么可能?医生一定是看错了!如绪,你告诉师父和沐雪,我没有怀孕!”我惊愕地看着一直保持沉默的如绪,看着他一身白大褂,坐在师父身旁,神情黯然而冷峻。   “如绪也是你叫的?你该喊他哥哥!”师父满眼怒火朝我吼道,吓得沐雪怀里的莫寒从睡梦中惊醒,哇哇大哭起来。   “章佳师父,您能不能不要对楚瑅这么凶?”沐雪站了起来,边哄着莫寒边对师父说道。   “凶她?我没打她就不错了!”师父凶巴巴地看着我回道。   “你们出去。”如绪忽然开口说话了,对着师父和沐雪说道,眼神很冷,面无表情。   “你想干什么?别忘了你的身份。”师父瞪着如绪说道。   “这里是我的医院,病人需要安静,你们出去!马上!”如绪看着师父一字一句地说道,在他的眼神里,我分明看到了他对师父的一丝怨恨。   沐雪抱着啼哭不停的莫寒出去了,师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对如绪说道:“别忘了你的身份。”   说完,师父也走出了病房,如绪关上了房门,径直走到我的床前,看着我问道:“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去找我?我以为,以为你早就死了。”   “哥哥要结婚了,做妹妹的没能去给你贺喜,确实是我的不对。”我含着泪看着如绪,低声答道。   如绪双眼闪着泪光,满眼都是心痛和爱怜,沉默了半晌,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我不是你的哥哥。”   “你就是。”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流着泪看着如绪的脸说道。   “现在这里只有我,你告诉我孩子是不是薛世人的?”如绪盯着我的眼睛,低声问道。   “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不可能怀孕……”我摇着头哭着看着如绪说道。   “孩子是谁的?!”如绪盯着我的眼睛追问道。   我不敢再直视如绪的眼睛,掀开了被子,走下床,想要逃离这里,边穿鞋边哽咽着答道:“我没有孩子,你们医院弄错了。我要回裁缝铺做衣服去了,哥哥才结婚,应该回家多陪陪新娘。”   “你给我躺回去!”如绪瞪着我吼道。   我从来没有见如绪对我如此凶过,吓得退回到床上,看着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知道吗?今天早晨,我开车在大街上,看见你晕倒在路边,我以为我看错了,当我下车走上前,看见楚烨和你,楚烨说你早就回来了……你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如果我知道你还活着,我一定不会……”如绪看着坐在床上的我,情绪激动地说道。   “你一定不会什么?”我含着泪看着如绪问道。   “我一定不会娶那个女人,这不是一场婚姻,这是一场交易,如果你在,我绝不会同意这场交易。”如绪眼里含着恨,看着我答道。   “什么交易?你这么优秀,还需要拿婚姻做交易吗?”我茫然地看着如绪问道。   如绪转过脸去,没有回答我,而是背对着我问道:“是不是你师父不让你来找我?”   我看着如绪的背,看见他双手握成了拳,考虑了一会儿,看着他的背影撒谎道:“不是师父,是我自己不想来见你,我没脸去找你,又听说你要结婚了,我这个人晦气,克死了自己的爹娘,不想再污了哥哥的大喜事!”   “不要叫我哥哥!”如绪转身瞪着我说道,双眼里全是泪,却一滴也没有掉落下来,双拳仍旧紧握。   “我,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我看着情绪极度不稳定的如绪问道,看他的反应,我才明白,他有多在乎我,可是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他成了别的女人的丈夫,而我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孩子是谁的?!”如绪双手抓着我的肩膀,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只听见嘭地一声,门被人一脚踹开了,薛世人气势冲冲地走了进来,一把掀开了如绪,将我从病床抱起,对如绪说道:“孩子当然是我的,这个女人怀了我的孩子竟然不告诉我,回去我得好好教训教训她。”   “你放她下来,她身体很虚弱,有先兆流产的迹象,需要在医院观察几天。”如绪拉住了薛世人的胳膊,对他说道。   “你放我下来。”我怨恨地看着薛世人,想不到他之前对我说的那个什么古西域的迷魂术都是骗我的,我恨他欺骗我。   “听话,我带你去石峰,我能照顾好你,这里的医生都是庸医。等你身体养好了,要打我要骂我,我都随你。”薛世人看着我轻声说道,挣脱开了如绪的手,径直走向了门口。   如绪快步走上前,挡在门口,看着薛世人怀里的我,含着泪问道:“孩子真的是他的吗?”   还没等我回答如绪,师父就从走廊里走了过来,低声对如绪说道:“这里是医院,请注意你的形象,不管孩子是谁的,都和你没有关系。至于到底是谁的,我一定会问个明白,一定不会让那个人好过。”   师父说完,就转脸看着薛世人,两眼冒火,像是想要扒了薛世人的皮。   “嗯,没事,我随时在石峰上恭候你。”薛世人看着师父说道,言外之意他就是那个人……   师父眼看着薛世人抱着我从医院来到了大街上,他却没有阻止薛世人,只是牵着楚烨的手,一声不吭,我不知道师父到底在想什么。   “丫头,我带楚烨回裁缝铺了,你是跟我们回裁缝铺还是跟薛世人回石峰?”走到了路的分叉口,师父看着我问道,我心里清楚,跟他回裁缝铺一定免不了一顿责骂,我沉默了。   “她是我的女人,现在又怀了我的孩子,都晕倒在大街上了,说明你这个臭老头根本没照顾好她,我是不会让她跟你回裁缝铺的。”薛世人抢先对师父说道。   “丫头,你也是这个意思?不跟师父回裁缝铺了?”师父看着我问道,眼神有些冰冷。   我看着师父严肃的模样,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坚决不能回裁缝铺,必须跟我回石峰,我有最好的药材给她养身体,她是我的女人,我比谁都心疼她,比谁都希望她好。老头子你还是带着你的小奶徒弟回去吧。”薛世人白了一眼师父说道。   师父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牵着楚烨漠然地转身离开了。   薛世人抱着我走在初秋的夜里,来到了荒无人烟的郊外,我看见了落南风从林子里窜了出来,在薛世人身边转了几圈,又消失在丛林里了。沉默了许久后,我对薛世人说道:“我想要留住这个孩子,他是无辜的。”   薛世人半天没有回话,只是抱着我一路走到石崖顶,用脚就轻而易举摆好了石阵,走在绳桥上,低声对我说道:“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当时看你对失去贞洁这件事耿耿于怀,看你太痛苦,我才撒谎骗你,希望你能好过一点。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有了那个傻和尚的孩子。只是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了,毕竟孩子是你的。如果你舍不得,想留住这孩子,我一定会帮你保住他,不让任何人伤害他。只是你真的要考虑清楚了,如果那个傻和尚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他一定认定了你就是他的女人,这辈子你都不可能摆脱他,除非,除非你真的愿意嫁给他。”   我看着薛世人的侧脸,忽然眼睛的余光瞥见了石崖上的一个人影,我对薛世人说道:“石崖上有人站在那里看我们。”   薛世人没有回头看那个人影,只是低声说了句:“看来最近石峰上又要来客人了……” 第155章 :注定胎死腹中   “你知道是谁要来?”我看着薛世人淡然的脸,低声问道。   只是小腹莫明地抽痛起来,我忍着疼,害怕自己与这个孩子缘分太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有人要来,不管是谁,我都随时在石峰上恭候。”薛世人抱着我快步走着,说道。   薛世人带我来到了栀子园,将我放到了我以前住的那间房间的床上,在灯光下看着我的脸说道:“你脸色很不好,手也是冰凉的,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下身?你是不是出血了?”   我看着薛世人微微蹙起的眉头,知道他很担忧,可是我真的没有勇气让他看我的下身,我忍着疼摇了摇头。   “你这样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你的孩子。”薛世人无奈地看着我,叹息道。   “我疼,你可不可以帮我找些纱布和软纸来?我想把下身垫起来……”我盖着被子,看着薛世人说道。   “你等等……”说完,薛世人起身离开了。   看见薛世人出去找东西去了,我扶着床沿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真的出血了,我流着泪忍着疼,害怕地躺了下去,冤孽,这个孩子才刚来到我的生命里,难道就这样又要离开了?   “你还敢来石峰?!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还有脸回来纠缠他?!你是不是真的活够了?!”突然房间的灯熄了,我听出来了,是黑飒的声音。   “不要靠近我。”我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剪刀,举在手里,看着床边的黑飒说道。   “你现在身子弱,我根本不需要碰你,只需要对着你的肚子吹几口阴寒的鬼气,保证你轻则胎死腹中,重则一尸两命!”黑飒说完,就邪恶地笑着,趴在床前对着我的肚子吹了几口寒冷的鬼气。   我疼得浑身发抖,双手握着剪刀,用尽浑身的力气将剪刀刺向了黑飒,大声对她说道:“别伤害我的孩子!”   黑飒的背部被我的剪刀扎中,她疼得尖叫了起来,直起身看着我痛苦地笑着,说道:“我就算死,也会拉着你肚子里面的孽种一起走!”   说完黑飒的鬼身开始从脚到头,化成了一堆黑烟,集成了一股浓烟钻进了我的肚子里,那样冰寒的鬼气钻进了我腹中,疼得我直接在床上翻滚了起来,感觉下身的血越流越多……   薛世人抱着一堆棉布走了进来,灯终于亮了,薛世人看见我下身的衣裤已经被血染透,皱着眉看着我说道:“这孩子恐怕保不住了,你得听我的话,让我帮你,不然你会有生命危险……”   “我好疼,黑飒想要害死我的孩子,我杀了她,她化成了最后一股鬼气钻进了我的肚子里,你要救我的孩子。”我抓着薛世人的手,哭着祈求道。   “那个疯女人是想借你肚子里的孩子再活过来,这孩子不能要了!就算我保住你了这孩子,将来生下来也是一个祸患,坚决不能要这个孩子了,这个疯女人早就疯了!”薛世人皱着眉头看着我说道。   “你什么意思?孩子为什么不能要了?”我还是没能听懂薛世人的话,抓着他的手问道。   “这孩子被黑飒的妖魂附体,生下来只会是半人半妖的怪物,趁她现在弱,我帮你处理掉,一会儿一把火全烧了。”薛世人握着我冰冷的手,看着我答道。   “不对,你肯定又在骗我,是你不想留住这个孩子。”我忍着腹痛看着薛世人,难过地说道,身下的鲜血不停地流着。   “我没有骗你,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薛世人从身旁的药箱里拿出一块湿的棉布蒙在了我的鼻子和嘴上,一手按着我虚弱的上身,一手将棉布按在我鼻子和嘴上。   “不要杀我的孩子……”我双手抓着薛世人的手,早已无力挣扎,含泪看着他祈求道,话未说完,人就被迷昏了过去。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闻到了从门外飘来的中药味,身上被血染透的衣服已经被换了,我扶着床沿坐了起来,看着门口发着呆,血止住了,小腹也不疼了,但是我清楚,孩子也没了……   “醒了,喝药……”薛世人推开了房门,手里端着一碗药,看着我轻声说道。   “你杀了我的孩子。”我含着泪看着薛世人说道,拒绝接过他手里的那碗药。   “那孩子不能留,听话,把药喝了,这样你的身子才会好起来。”薛世人端着药坐到床前,看着我轻声劝道。   “我恨你,孩子是我的,你没有权利夺走我的孩子,就算生下来将来会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那也是我的孩子。”我流着泪看着薛世人说道。   “前一世我误杀了你的父母,这一世我亲手杀了你腹中的孩子,我知道你恨我,你不说我也明白,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薛世人。只是现在,你必须给我喝药,养好了身子,你要走,我绝不拦你!”薛世人含着泪看着我说道。   “你送我回裁缝铺吧,我不想待在你这儿。”我流着泪看着薛世人说道。   薛世人皱了皱眉,自己端着药碗喝了一大口药汤,含在嘴里,将药碗搁在床边的桌上,双手捧着我的脸,将我按在床上,吻住我的嘴,将他嘴里的药汤往我嘴里喂,任凭我怎样挣扎,咬他的嘴唇,他都不松口。   喂完了他嘴里的药汤,他又端起药碗准备继续……   “不用了!我自己喝!”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含着泪看着薛世人说道,看见他嘴角流着鲜血,这个男人早就疯了,不怕疼,不怕死……   说完,我拿过薛世人手里的药碗,将剩下的半碗药汤一口气喝完,薛世人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我说道:“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以后你不喝药,我就用这一招!”   “我恨你……”我坐着靠在床头,流着泪看着薛世人说道。   “我知道。”薛世人边给我擦着嘴角的药汤,边轻声回道。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你。”我推开了薛世人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躺下好好休息吧,别哭了,不然以后会落下病根的,我去给你炖鸡汤给你补身子。”薛世人起身,站在床边看着我说道。   “我不困,我不睡。”我哽咽着答道。   “那你是要我抱着你睡,你才肯睡下是不是?”薛世人瞪着我问道。   听完他的话,我连忙乖乖躺下了,盖好了被子,看着他答道:“我已经睡下了,你可以走了。”   薛世人看着我邪笑了起来,说了句:“我终于知道这世上你怕什么了,你怕薛世人!”   白天薛世人给我熬了鸡汤,端到房间里,看着我吃完,他才肯离开,到晚上,他端来热水给我擦脸和手……   看见我睡下了,他才肯离开,只是没出去多久,他竟然抱着被子来到了我房间,吓得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他问道:“你抱被窝来干嘛?!”   “陪你睡啊!”薛世人看着我惊慌的模样,忽地邪笑了起来,答道。   “我,我不需要你陪我睡!”我连忙回道。   “石峰上好像来了‘客人’,我担心坏人半夜闯进来,我才打算来守着你,放心吧,我不睡你的床,我睡地上。”薛世人边说着,边在地上铺起了地铺,铺好后就躺了上去,盖好了被子。   我坐在床上看着睡在地上的薛世人,他好像真的很累,没多久就睡着了,月光透过窗户缝隙洒在他苍白而安静的脸上,不知怎的,我又忽然心疼起这个男人来。   正准备躺下休息,一个魂魄从门口穿门而入,一步一步朝我床前走来…… 第156章 :佛伏地即成魔   “空禅,你怎么来了?”当鬼魂靠近的时候,我看清了他的模样,猜想他一定是用了俘魂咒来到石峰。   “我们的孩子没了?有人告诉我你怀孕了,被薛世人强行带到这里,拿掉了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是真的吗?”空禅看着我问道,眼里闪着怒火。   “你听谁说的?我只是生病了,薛世人带我来石峰治病的,以前他也救过我几次。”我看着空禅说道。   “你撒谎,你就那么嫌弃我吗?你不承认你是我的女人,可是孩子你也不承认吗?”空禅看着我问道,眼里闪着泪光。   “没有孩子,你走吧。”我不敢继续看空禅的眼神,转过脸去对他说道。   “跟我走。”空禅低声对我说道。   “跟你走?去哪里?”我看着空禅悲伤的脸问道。   “去哪里都行,离开这里就好,只要远离地上睡的这个男人就行。”空禅含泪看着我,倔强地说道。   “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找到石峰来的?”我盯着空禅的眼睛问道。   “你的身体现在在哪里?你怎么可以轻易教人使用你的俘魂咒?还把身体留给别的人看管,你才来这个地方多久,就不怕坏人利用你吗?”我激动地看着空禅逼问道。   “他不是坏人,他没有骗我,而是你在欺骗我,你没有保住我们的孩子,还在这里撒谎维护害死我们孩子的人。我没有想到你是这种女人,那是一条无辜的生命,你再嫌弃我这个和尚出身的人,也不应该抛弃那个无辜的孩子。你让我太失望了,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就算你不想要他,你把他生下来给我,我也会独自抚养他长大,绝不纠缠你。”空禅看着我说道,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看见大傻和尚流泪了,忽然心里愧疚不已,还是狠心对他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是我骗了你,是我毁了你的修行,我也从来没爱过你,那一夜和你的那一场欢爱都是一场虐梦!你忘了它吧,也忘了我!世间好女子多的是,你不要再等我了!”   “傻和尚?!你来这里干什么?!”薛世人被我吵醒了,从地上坐了起来,看着空禅的魂魄的问道。   空禅漠然看了一眼薛世人,没有回应他,而是转脸看着我说道:“我不管你前一世是谁的女人,不管你爱过谁,这辈子,你就是我的女人,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再生。不要看我曾是出家人,我现在早就不是和尚了,你别逼我,也别小看我。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甘心情愿地回到我身边。”   我看着空禅的眼神,昔日那个天真善良执着的傻和尚真的已经消失了,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恨我,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傻和尚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以他的倔脾气和他的苦执,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还有那个背后指使他上石峰来的那个人,一定是暗地里蓄谋已久,恐怕这傻和尚要被人利用了。   “简直就是鬼话连篇!什么跟你生孩子?什么是你的女人?你是被人灌了迷魂药还没醒呢吧?!她是我的女人,只会给我生孩子。”薛世人快步走了过了,站在空禅跟前大声说道。   “我忍你很久了,薛世人。”空禅满眼是恨地看着薛世人说道。   “我也忍你好半天了!”薛世人瞪着空禅回道。   “别逼我,我不想当着我的女人的面杀人。”空禅怒视着薛世人警告道,我竟然发现他的眼珠变成了血红色,太可怕了,空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还没等我来得及拦住气焰汹汹的薛世人,他俩就碰到一起了,空禅朝着薛世人狠狠推了一掌,薛世人被推飞到了门口,撞在了门边上,倒在了地上,口吐了一口血沫子。   我没有想到空禅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还拥有这般魔力,我拿出剪刀对着他喊道:“住手,你是被人利用了!”   可是空禅却不害怕我的剪刀,他夺过我手里的剪刀扔在了地上,看着我说道:“我又不是鬼魂,不怕你这剪刀。”   “你是什么妖魔鬼怪?!竟然一掌就能打倒我薛世人,看来只有这玩意能对付你了!”薛世人扶着门边爬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面古铜镜,将镜面对着空禅的魂魄。   顿时镜面里折射出刺眼的白光,空禅用手臂挡着脸,痛苦地看着我说道:“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说完,空禅就慌忙地穿墙而过,逃走了。   “原来是他!”薛世人看了一眼铜镜,又用手擦了擦镜面,将镜子放回了自己怀里。   “谁?”我站在床边,看着薛世人苍白的脸问道。   “你不认识的,快睡吧,他不敢再来了,他怕这面古铜镜,一般的鬼魂近不了我的身,他却能一掌打飞我,我就差不多猜到了他的来历,拿出古铜镜对着他,他果然就落荒而逃了!下次再敢来,我要让他有来无回!”薛世人擦了擦嘴角的血,有些愤懑地说道。   “你没事吧?”我看着薛世人苍白的脸问道。   薛世人愣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我有事,你能怎么办?”   “我可以给你熬药。”我根本猜不到薛世人想说什么,看着他的脸答道。   “你就是我的药。”薛世人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什么,什么药?”我眨着眼睛看着薛世人严肃的脸,问道。   薛世人忽然邪笑了起来,看着我说道:“你给我咬一口,我保证‘药到病除’,立马生龙活虎!”   “我看你不需要什么药,暂时死不了!回你的地铺上去睡吧,我累了,要休息了。”我白了一眼邪笑着的薛世人,无可奈何地对他说道。   “难怪那个傻和尚被你气哭了,你这个女人就是狠心,我都吐血了,你还能见死不救,我也想哭。”薛世人一边回到地铺上一边盖着被子,一边故作可怜地对我说道。   “那你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我坐在床边,看着地上的薛世人说道,我从来没见过薛世人掉过一滴眼泪,我还真不信他会哭。   “哼!你这个狠毒的女人!”薛世人故意背对着我,不让我看他的脸,躺在地铺上,对我骂道。   “嗯,我承认我是坏女人,欺骗了傻和尚,还伤了你的心,我如果是你,早就不爱我这样的女人了……”我看着薛世人的背,轻声说道,只是过了好半天也不见薛世人回我,平时最爱和我耍嘴皮的他这会儿忽然变得一声不吭了。   我看他一动不动地侧卧在地铺上,心里担心了,不会是真的被傻和尚打伤着了吧?我担心地走了过去,蹲在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喊道:“薛世人?你没事吧?”   可是,薛世人没有动弹一下,也不吭声,我害怕了,弯腰把脸凑到他身前,去看他的脸,却发现他真的在流泪……   这也太不正常了,太不像薛世人的作风了,以前那么多磨难,我那么折磨他,他都不曾掉一滴泪,这会儿却背对着我真的默默淌起眼泪来了!   忽然,心里很难过,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我假装什么也没看见,默默地走回到床边,躺上了床盖好被子,心里却很不安。空禅被人利用,变成如今这样,还动手伤人。薛世人看见铜镜里面的空禅后情绪就开始变得很异常,这一切都让我很担心。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地上的地铺也被收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房间的地上,花香弥漫在清晨里的每个角落,我洗漱完,走到了门外,看见栀子园的花正开着。已经入秋了,栀子花的花季已经过了,想不到石峰上还能看见开得这么灿烂的白栀子,只是这样的煞白让人的心愈发地不安。 第157章 :海鸥的欲望篇   白天在门口的长廊里赏栀子晒太阳,喝着薛世人亲手给我熬的汤药,夜里看着他睡在我房间的地铺上,看着他入睡,自己再慢慢睡着,薛世人的话变得少了,对我也很客气,这样的他倒是让我很不适应。   一个月后,我的身体恢复得也差不多了,薛世人每天夜里睡在我房间的地上,也足足睡了一个月了,不曾犯我一分一毫。   “明天你就回裁缝铺吧,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晚饭后,薛世人坐在我房门口的长廊边看着栀子园上空的月亮,淡淡地对我说道。   这是薛世人第一次对我下“逐客令”,让我有些惊讶。我坐在床边看着他的背影应道:“好,我是该回去了,谢谢你照顾我这么多日子。”   “你什么时候变得对我这么客气了?我不是赶你走,是我这里以后恐怕不会这么安宁了……”薛世人背对着我淡淡地说道。   看着他孤独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欠他太多太多,不论我发生什么事,他一直坚定不移地相信我守护我,甚至试图用谎言保护我内心的自尊,虽然是他亲手杀掉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但是他的初衷也是为了救我。   他明明知道那样做我会恨他,可是他宁愿我恨他,也不希望我将来被肚子里那个已经被鬼妖侵袭的孩子钳制,甚至一辈子毁在那个孩子手里。   我倒了杯茶,端着热茶走到薛世人身旁,将茶杯递到他身前对他说道:“喝茶。”   薛世人看着我的眼睛,有些惊讶地伸手来接我递给他的茶,手有意触碰了下我的手背,他端着茶杯喝了口茶看着我说道:“香。”   只是他碰到我手背的那一刻,我竟然内心莫明产生了一阵悸动,那种微妙的感觉,让我一时羞涩,不知道那是我萌动的情欲还是我对这个男人真的动心了……   我内心害怕了,不可能,我怎么可能爱上他?我不敢再靠近他,后退到房间内,回到床边,只是远看着他的背影。   就这样直到夜深,薛世人还是坐在门口不肯进来打地铺休息,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看着他的背影说道:“夜深露寒,你早点休息吧。”   “我知道,你关上房门安心睡吧,我就守在这门口。”薛世人背对着我回道。   我走到门口关上了房门,内心却无法平静,我开始问我自己:我到底在躲什么?我到底在为谁守着这伤痕累累的身子?难道是如绪吗?不,他都已经在师父的撮合下取了县长的妹妹,我是不可能再和他有什么结果了,而我欠门外的那个男人太多太多,我能不能对他好一点?或许我们才是最适合在一起呢?   我鼓起勇气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外,站在薛世人跟前对他说道:“进去睡吧,外面凉。”   薛世人站了起来,看着我说道:“我心里有团火,不靠近你,是害怕烧着了你,你却不听话,在火烧到最旺的时候来靠近我……”   我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伸手去碰他的胸口,冷静地看着他眼里的浴火,对他说道:“我累了,我不想逃了,今晚就让这把火烧死我吧。”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薛世人看着说道,说完一把抱起了我,走进了房间,一脚把房门踹上了,抱着我径直走向了床……   躺在薛世人的身下,我轻喘着气,含着泪抓着他迫不及待在宽衣解带的手,看着他轻声哀求道:“轻一点可以吗?”   顿时洪流入驻,堵住了等待潮水的洞穴,如大海汹涌的浪潮吻遍了整片温软而凸凹起伏的沙滩,沙滩融化进了狂澜里,每一粒沙砾都在缠绵的浪潮里飘荡,嗔叫声就像海鸥邂逅了爱神,在海浪拍打沙滩的激情火热声里发出了长长的叫声,叫声回荡在海的胸怀和耳傍,久久不能消散……   当最高的浪潮褪去,海浪开始渐渐平息,潮湿而性感的沙滩上留下了一波又一波大海赐予的爱的吻痕……   我赤裸裸地低喘着瘫软薛世人滚烫的胸怀里,他在我耳边喘着粗气低声说道:“明天不要走了,留在我身边,让我来照顾你守护你。”   “我得回去,师父老了,楚烨还那么小,我不放心他们,我不能这么自私。”我看着薛世人温柔的眼神回道。   “好吧,我不勉强你,我等你。”薛世人用手边轻抚着我的身子,边低声说道。   当我清晨睡醒的时候,发现薛世人已经起床了,我穿好了衣服来到了门外,看见他在长廊边上熬药,只是药的味道闻起来和平日里喝的不同。   “这是什么药?味道怎么和平常喝的不一样?”我走到薛世人身边好奇地问道。   “喝了它,可以避免你怀上我的孩子,你可以选择喝,也可以选择不喝。”薛世人把药汤盛入碗中,端着药,看着我认真地答道。   我看着薛世人认真的眼神,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决定,只是我真的没有准备好做一个孩子的母亲,我低头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看着薛世人说道:“我还是喝了它吧,我现在没有能力做好一个孩子的娘,我还没准备好。”   薛世人吹了吹药汤,然后递到了我手里,对我说道:“喝吧,现在不烫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我随时准备好做你孩子的爹。”   我端着碗,将温热的药汤一饮而尽,看着薛世人说道:“我要回去了。”   “好,我送你回去。”薛世人回道,说完带着我离开了满园清香的栀子园,来到了后山的一片密林里。   走过密林,薛世人带我来到了隐蔽在郁葱林木里的一个瀑布旁边,指着悬挂在石崖峭壁上的瀑布对我说道:“从这里滑下去,就可以直接下石峰。”   我看着瀑布击打石壁激起的云雾,害怕地后退了几步,看着薛世人问道:“太高了,我又不会潜水,有没有别的路?”   薛世人从茂盛的草丛里抓起了一条青蛇一样的青藤,将青藤末端扔下了瀑布,青藤就像不断延伸的长蛇一样,不停地延伸进瀑布深处,薛世人一手抓着青藤,一手搂着我的腰部,对我说道:“抱紧我就行了,很快就下去了,相信我,我能保护你。”   “可是这样下去,一会儿全身肯定湿透了,山下是深秋了,会冷的。”我看着薛世人提醒道。   “我知道,相信我,闭上眼睛。”薛世人坚定地看着我说道。   我看了看云雾缭绕的瀑布,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抱着薛世人,很快,我就被薛世人抱着跌入了瀑布里,一路坠落,直到落入了一片潭水里。   惊奇的是潭水不是冰凉的,而是温热的,我睁开了眼睛喘着气,被薛世人托着身子,从潭水深处来到了浅水处,薛世人看着我问道:“不冷吧?这里的水常年是温热的,一会儿上岸生堆火,把衣服烘干了,我们就可以步行下山了回小城去了。”   “真的不冷。”我看着眼前的薛世人,微笑着答道。心里越来越崇拜这个男人,觉得他能给我真正的安全感和不断的惊喜。   “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美……”薛世人看着我轻声说道,说完就将我抱进怀里,开始情不自禁起来……   在茂盛的丛林深处,在神秘的温水潭里,我再一次让自己放肆地沦陷,尝到过男女欢爱的我,越来越贪婪和放肆,完全释放着自己的欲望和贪痴……   酣畅淋漓的覆雨翻云后,薛世人在岸边生气了篝火,我贴在他胸前,靠在他的肩膀与他面对面坐着,他一边烘干着我的衣物,一边轻声对我说道:“你是一个让我上瘾到死的女人。”   “我是一个坏女人……”我靠在薛世人肩上,轻声回道。   “我喜欢你的坏,更无法抗拒你的温柔。”薛世人对我说道。   正午的时候,我们穿着干透的衣物,穿过密林,走在下山的路上,来到山脚的凉骨江边,在江岸碰见了一个戴着蓑笠垂钓人。   “薛世人……”当我们经过他身旁的时候,他忽然背对着我们阴阴地喊出了薛世人的名字,看来他不是在钓鱼,而是在等人…… 第158章 :神秘的垂钓者   可是薛世人并没有搭理他,而是拉着我快速地远离了那个垂钓者,只是那个垂钓者又大声喊了句:“薛世人,我等你很久了,你知道我的脾气,你可别惹怒了我,不然你身边这个小娘子就遭殃了!”   薛世人听了这话才停了下来,将我拉到他身后,对那个垂钓人说道:“我晚点再来找你,我先送她回去,你不要威胁我薛世人,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把我逼急了,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找你有急事,而且事情也牵连到这位小娘子,我倒是不介意留她在这里,好好听听我要说的事,也好让她清楚她身边的这个男子到底是做什么的。”垂钓者背对着我们阴沉沉地说道。   “我必须先送她回去,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商量。”薛世人对那垂钓者说道,说完拉着我快步地往回城的方向走。   “哎呦,好大一条鱼!”垂钓者在我们身后大声呼道,我惊地一回头,发现他的脸埋在斗笠下,而他手里的鱼钩上勾着一具尸体的人头,面色紫黑,双目被挖空了,头和脖子都被鱼钩拉出了水面,嘴是大开的,舌头被挂在了鱼钩上……   看到此画面,我吓得惊叫了起来,薛世人蒙住了我的眼睛,对我说道:“别看,别回头,快走!”   薛世人拉着我快步地远离了那个垂钓者,只是远远地还能听见他恐怖的笑声,那笑声贴着水面传到我耳中,让我心神不宁,后背发冷。   离开江边,走在进城的大马路上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慌乱的,我知道薛世人和那个神秘的垂钓者之间一定有什么大事情瞒着我。我看着薛世人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找你有什么急事?”   “小女人不要管男人之间的事情,赶快回裁缝铺,以后没事少出门。”薛世人对我说道,催促着我赶路回去。   终于进城了,走到裁缝铺大门口,薛世人忽然紧紧拉住了我的手往裁缝铺里面走,师父在缝纫机前缝制新衣服,看见薛世人拉着我进来了,就站了起来,阴沉着脸。   “老头子,我把你的徒弟送回来了,你看看她在我的照顾下,现在身体恢复得已经很好了,我可不希望下次再看见她,她又是哪里疼了哪里伤了。”薛世人抬头挺胸地看着师父说道。   师父瞪大眼睛看了看我,阴沉着脸看着薛世人冷嘲热讽道:“你还记得送她回来啊,我以为你们准备在石峰顶上私定终身了呢?我以为你会为了她抛却了你几百年守护的‘宝地’呢,再也不下山了呢!没想到,你还是嫌她是个累赘!”   我有点听不懂师父的话了,呆呆地看着他和薛世人,自己根本插不上话来。   “我是想要她在石峰上住下,是她非要下山来,怕你这个臭老头死在裁缝铺里没人给你收尸!怕你死了后这个小奶徒弟将来没人照顾,饿死在这铺子里!”薛世人看着师父阴阳怪气的说道。   “薛世人,不要这样和我师父说话!”我看着薛世人呵斥道。   “等我忙过这阵子,我就下山来,在城里住下了,到时候明媒正娶娶了你,到时候,你就不用天天和这老头子住一个屋檐下看他的臭脸了!”薛世人阴沉着脸看着师父,对我说道。   “你别自作多情自作主张,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愿意嫁给你了?”我看着薛世人问道。   “你都……还不愿意嫁我?”薛世人有些不解地看着我问道。   “我一辈子都不会嫁出去,我要留在章佳裁缝铺。”我不敢看薛世人的眼睛,转脸看着坐在角落里扎着旗袍盘扣的楚烨,对薛世人答道。   师父坐回到缝纫机前,一边踩着缝纫机一边叹道:“女大不中留啊,只怕是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啊!”   “你不是还有急事要处理吗?你走吧,别为了我耽误你的大事。”我含着泪看着薛世人说道,心里却很不安,以前师父瞒着我许多事,我越是关心他老人家,他越是在我跟前垒砌高墙,不让我窥看他的秘密。如今我内心又多了一份牵挂,在乎薛世人的安危了,他却也和师父一样,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我从噩梦中逃离到这座小城,我一直在寻觅,一直渴望一份简单的安宁,可是我越想要那份简单的幸福,幸福就越是要和我捉迷藏。   “好好照顾自己,我处理完了急事就来看你,别胡思乱想。”薛世人抓起我因为害怕而变得冰凉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你去吧。”我看着薛世人严肃的模样,轻声说道。   薛世人转身夺门而去,我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心里忽然很害怕,脑海里全是他在凉骨江岸边与那个神秘垂钓者的对话,还有那个钓鱼钩上勾着的尸体,我害怕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丫头,把裁缝桌上的那几套剪好的纸样做出来。”师父边埋头踩着缝纫机缝制着新衣,边对我吩咐道。   “哦,好。”我应声道,走到裁缝桌前,拿起剪刀,按照剪好的纸样,开始裁剪布料。   因为害怕剪坏布料被师父责骂,我努力地不去想心烦的事情,集中精神认真地剪着布料,把剪好的布料送到师父的缝纫机前。   吃完午饭,下午又继续着剪布料的工作,师父也不问我之前怀孕的事情,也不问我和薛世人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直到天黑,吃完晚饭,师父关上了裁缝铺的大门……   “跪下。”师父站在神龛前,看着正在裁缝桌前拿着剪刀剪布料的我严肃地说道。   我放下剪刀,走到神龛前,看着那匹红绸,有些不情愿地跪了下去,师父站在我背后,低沉着声音问道:“你怀的是谁的孩子?”   “没孩子,孩子没了。”我准头仰视着师父阴沉的脸,低声说道。   “没了?薛世人把你腹中的孩子拿掉了?”师父瞪着低声问道。   “是的,没了。”我仰视着师父,看着他深陷的眼睛答道,才发现师父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不少。   “那孩子肯定不是他的,你告诉师父,孩子到底是谁的?你在沙漠里都发生了些什么?”师父盯着我的眼睛,俯视着我问道。   “那只是一个意外,我也不想的。”我含着泪委屈地看着师父答道。   “不许哭!一五一十给我交代清楚!”师父瞪着我说道。   我跪在地上,转过脸去背对着师父将自己在沙漠里的遭遇从头到尾全都告诉给了师父,师父听完我的故事,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低声对我说道:“起来吧,上楼去早点休息。”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刚准备上楼,却被师父叫住了,他看着我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和薛世人那混小子在一起了?”   我不敢看师父的脸,低头低声答道:“是。”   “今天他送你回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冤孽!都是冤孽!”师父皱着眉头,生气地说道。   “不怪他,是我自愿的。”我低头低声解释道。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又说你不嫁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年头,一个姑娘家没了清白谁敢要你?难道你是真打算在章佳裁缝铺待一辈子?”师父忧虑地看着我问道。   “我没有以后,也不敢想我的未来,我把自己给他,也不是为了让他能给我一个安稳的未来,师父说过,我阳命不好,克己克亲,我不敢奢望自己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将来。”我含泪看着师父,低声答道。   “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别难过,我章佳裁缝铺永远不多你,以后师父走了,这里都是你的,你好好把楚烨抚养长大,这孩子心里一直惦记你的恩情,他长大了会照顾你的。去睡吧,别胡思乱想,别折磨自己。”师父看着我的眼睛,轻声安慰道。   我走上了楼,来到自己的房间,刚关上房门,一转身就看见床上躺着一具黑黢黢的尸体…… 第159章 :矿坑里的尸堆   我转身想开房门出去,可是房门像是被钉牢了一样,根本打不开,借着窗户里洒进来的月光,我看见了那具尸体的大致模样,他的脸和我白天在凉骨江边看见的垂钓者鱼钩上的那个人头很像,脸是紫黑色的,双眼空洞,被挖去了眼珠,身上却不是湿的,而是黑灰色的,衣服和裤子都是一个眼色,裸露在外的手指手臂上沾满了黑灰……   “师父!师父!”我背靠着门恐慌地大声叫喊着,希望师父听到我的叫声,上楼来救我。   “别叫了,鬼打墙,墙外人是听不见你的叫声的……”直直的躺在我床上的尸体忽然张嘴说话了。   “你是鬼!是白天鱼钩上那个尸体的鬼魂吗?”我靠着门,手里摸出衣服口袋里的金剪刀,看着床上的鬼魂问道。   “我是鬼,但应该不是你白天看见的那副尸体的鬼魂,我叫友盛,生前在矿洞里挖煤矿,后来跟一个好朋友出来单干,他在地底下发现了一大片煤矿,就带着我单干,我们集结了二十多个弟兄组建自己的工队,只是发生了意外,二十多个下到矿洞里的弟兄全都死在了下面……”鬼魂从我床上坐了起来,站在床边面对着我说道。   “友盛?怎么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煤矿?对,空禅,空禅之前中秋节的时候告诉过我,他在工地里认识了一个好兄弟叫友盛!你说的那位好朋友不会叫空禅吧?”我惊讶地看着友盛紫黑的脸,看不见他的眼睛,猜不透他的心思。   “是的,就是空禅,不过他后来给自己改名字了,叫明禅昔。”友盛面对着我答道。   “你们就是跟着他出来自己组建工队挖煤矿的吧?二十几个人都死了?那他呢?”我看着友盛空洞的双眼追问道。   “十几天前,我们二十几个弟兄全部死在了空洞里,只有他活了下来,只是从那以后他就消失了,我这些天一直在找他……”友盛边回答着我,边向我靠近。   这样的靠近让我很不安,虽然他没有双眼了,但是听着他的声音,我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在靠近。   “别过来!再靠近我就剪刀刺你了!”我激动地看着友盛,大声威胁道。   “别这样,我只是想问你,你最近看见过他没有?我手里头有一大笔钱,我希望他能把我的那一份送到我妻子手里,还有,希望他能找人把埋在矿洞里的二十几个弟兄的尸体挖出来,找个好地方安葬了。”友盛放满了脚步,面对着我说道。   “空禅,不,不对,禅昔,他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私吞兄弟的份子钱,还不顾死去队友的尸体自己逃走的那种人。你不要再靠近我了,我真会拿剪刀刺死你!”我警觉地看着友盛说道。   “嘭!”地一声,门边的挂衣架突然像被什么力量故意用力推倒了一样,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我手上,将我手里的剪刀砸落。   还没等我来得及弯腰捡起地上的剪刀,友盛的鬼魂就速移到我跟前,勒住了我的脖子,拖着我一直后退,不让我再靠近地上的剪刀。   “走吧,你是他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我亲自带你去矿洞那边等他,我不信他不出现。”友盛边说着,边附入我体内,试图通过上我的身,来控制我离开裁缝铺,去他们葬身的矿洞那边。   被鬼魂附体的我无法言语,只能僵硬地走出房门,下楼来到裁缝铺大门口,师父和楚烨都睡了,裁缝铺里一片黑暗,静悄悄的,友盛的鬼魂控制着我轻轻地打开了大门,出门后,我就被控制着朝出城的方向走去……   秋夜月凉如水,我想回头,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躯体,我也不知道要走向哪里,不知道前面是地狱还是火坑。   穿过诡秘的丛林,走在茂密的深山里,月光透过密林稀稀疏疏地洒落在灌木丛里,被鬼魂附体的我,无法选择脚下的路,明明看见眼前就是一片锋利的荆棘路,还是生生地迈出双脚踩踏了上去,唯有疼痛是清醒的。   我只知道在山野里走了好远的山路,直到我看见不远处的一处山丘,裸露在天光下,地面有被开凿的痕迹,有碎石堆积成石堆在四周。走近的时候,才看见在碎石掩蔽下的洞口,这应该就是友盛的工友们开挖煤矿的矿洞了,我被他控制着直接从洞口抓着纤绳滑落到了深坑里……   刚落入洞底,借着从洞口洒下的淡淡的月光,我看见了洞里面聚集的那二十几个葬身在矿洞里的矿工的鬼魂,他们每一个鬼魂的眼睛都被挖走了,虽然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是每个鬼魂的脸都是紫黑色的,全身上下沾满了黑色的矿灰。   突然,感觉一股寒冷的风穿透我的身体,终于,友盛的魂魄离开了我的身体,他捡起角落里的麻绳,和另一个鬼魂一起,用绳子绑住了我的双脚和双腿,看样子他们是打算拿我做诱饵,引傻和尚现身。   “你们这么做也是瞎折腾,傻和尚是不会来的,他根本不会知道我在这里。”我坐在地上,看着二十几个鬼魂大声说道。   “他很快就来了,以前他每天天黑一收工就会进城偷偷站在你们裁缝铺楼下看你,包括你在石峰上的那段日子,他几乎每天都会让他的那个朋友对他使用俘魂咒让他的魂魄离体,然后去石峰偷偷看你。他如果发现你失踪了,他一定会找你,我已经在你房间的桌上留下一块煤矿做暗示,我相信,他很快就要到了。”友盛面对着我,低声地说道。   每天晚上?那傻和尚昨夜一定看见我在栀子园的走廊被薛世人抱进房间的场景了,那他一定听见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好残忍,傻和尚现在一定伤透了心,我含着泪昂头看着友盛说道:“那他一定不会来了,他都看见了,都听见了,现在一定恨透了我,不会再来找我了。”   “看见什么了?听见什么了?”友盛追问道。   “他知道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一定是伤心地走了,他不可能回来了,你们放了我吧,我对于你们来说毫无价值。”我哭着看着友盛那对失去瞳孔的空洞的眼孔说道。   “你这个女人真是水性杨花,才和他风花雪月,一转身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你对得起他对你的一片痴情吗?你知道吗?他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吗?刚来矿队的时候,为了博得队长的好感和嘉奖,他竟然带头深入新开掘出来的矿洞里,差点因为缺氧中毒死在了矿洞里,是我背着他逃出来的。后来他为了早日挣够钱达到你对他定的目标,他铤而走险,自己到处偷偷寻找新矿源,到后来,带着我们二十几个弟兄开采新矿源,才发生了这场意外……”友盛面对着我,激动地指责道。   “是我骗了他,是我害了他,可是这一切追根到底还是他娘的错,是他娘给我们喝的水里面下了药,还拿我师父和我朋友的命来威胁我,要我破了他的修行,让他还俗!我也是被利用的!我根本不爱他!我那么要求他,真正的目的是希望他能通过三年的时间,慢慢地放下我,忘了我,哪知傻和尚那么执拗,还每天偷偷去看我!你们放了我吧!他现在一定是躲在哪个地方伤心,他不会再去找我了。”我看着友盛和他身旁的那一群鬼魂哭着说道。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你从来不曾对我有一丝一毫心动……”忽然,矿洞里传来傻和尚哽咽的说话声,我一回头发现他刚刚从纤绳上滑落下来。   “禅昔,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这么多弟兄都为了跟着你偷挖私矿而丧了命,你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吧?”友盛走到傻和尚跟前,激动地责问道。 第160章 :被带入深矿坑   “你们不要为难这个女人了,是我害了你们,你们把你们的亲人的住址全部详细地告诉我,我明禅昔犯了错,害死了你们,如果你们肯给我赎罪的机会,我从今往后挣的每一分钱都会送到你们的亲属手里,我替你们照顾他们。但是,如果你们不愿意我原谅我,今天就在这里,你们取了我的性命,我毫无怨言。只是答应我,兄弟一场,放了这个无辜的女人。”禅昔站在我身前,平视着友盛,大声说道。   我坐在地上,看着禅昔傻和尚高大的背影,心里惭愧不已,听着他对兄弟们的话语,内心觉得他确实一个敢作敢当的汉子。   “你得偿命!偿命!”有几个鬼魂齐声怨愤地喊道。   “对!你该死!是你害了我们!”其他的几个鬼魂也附和道。   友盛听着大家的怒声,扬起手来,准备向傻和尚动手,傻和尚真的准备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让鬼魂夺了他的性命。   “别!别杀他!死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解脱,那样太便宜他了!”由于手脚全被捆绑住,我只能坐在地上,激动地朝着友盛大声说道。   但是为了救傻和尚,我也只能拼了,挪着身子磨蹭到了友盛跟前,昂着头看着他说道:“你们都这么年轻,想必一定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们就这样死了,你们家里的人失去了挣钱养家糊口的梁柱,以后日子一定会过得很艰难,孩子可能吃不饱饭,可能没钱上学,老人和女人没了男人的庇护,一定会受尽苦难。你们杀了禅昔,他倒是死了解脱了,死太容易了,可是活着就难了,他每天都承受在良心的叩问和折磨,你们留他一条命,让他这一辈子都要为了照顾你们的家人而奔劳。这样,你们的亲人至少多了一分依靠,而他也必须为了他犯下的错付出加倍的辛劳,除非能给你们所有家人一个安稳宁静的未来,要不他一辈子都会活在谴责里,所以,别杀他,别便宜了他……”   “不杀他?那杀了你吧,他最在乎的人是你,杀了你,留他的活口,让他一辈子都活在失去你的痛苦里……”突然鬼魂里面有一个矮个子的站了出来,阴森森地面对着我说道。   “你们杀了她吧,我恨透了这个女人!只是我曾是出家人,虽然还了俗,但是还是下不去手杀人,你们帮我杀了她,正合我意。”禅昔对那个矮个子的鬼魂冷漠地说道。   听了禅昔的话,我昂头看了他一眼,他竟然看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脸色冰冷而漠然。   “也许你们不知道吧,如果冤死的鬼魂再作恶,到了地府是会被阴差拷打的,下辈子投胎也不会安排到投到好人家里,我命薄,不值得你们为了泄愤而脏了自己的手,各位大哥不要因为我毁了自己的清白,下一辈子又被阎王爷安排投生到穷苦人家受苦受难。”我看着那群蠢蠢欲动的鬼魂,低声诉说道。   “你这么想让这个女人死,来,你来杀了她!”友盛听完我的话,后退了几步,将矮个子的鬼魂推到了我跟前,对他说道。   “我,我可不想下辈子再投胎做穷苦人,这辈子我都没吃过几顿饱饭,谁要杀她,谁自己来!”矮个子哆嗦地说着,连忙退到了那群鬼魂后面,藏起了自己的脑袋。   “上一批私卖煤矿的钱我已经分成了二十五份,友盛家的那份钱,今天我已经送过去了,其他二十四个弟兄的份子钱,我也一定会陆续送到你们亲人的手里,只是你们大多不是本地人,好多人老家的地址我也不清楚,今天你们一个一个详细地告诉我,我全部记下来,如果你真的愿意留我一条命,我一定会把份子钱全都送到。往后,我挣的钱都会分成二十五份,一一送到你们亲人的手里。”禅昔看着情绪逐渐冷静下来的鬼魂们许诺道。   “禅昔,我们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救过你的命,你也救过我的命,不到万不得已,我真的不想杀你,只是那天就你没事。我记得,当时你就在矿洞里,可是矿洞里面莫名其妙塌了,大伙儿都死了,就你没事,你还走了那么多天,也不回来给这些亡魂一个交代,实在让我很难理解。”友盛面对着禅昔说道。   “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不让你们活着出去,这些天我一直在寻找当天我在矿洞里看见的那个黑影,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查出真相,告慰弟兄们的亡灵。我也想过回来挖出各位弟兄的尸体,好好安葬了,可是矿洞坍塌的地方太深,这不是我一个人办得到的,我也不敢让更多的人知道,那样不但我会被抓去坐牢,各位弟兄的家属也会受牵连,毕竟我们这是偷挖私矿,是犯法的。”禅昔看着友盛和那些鬼魂们,解释道。   “好兄弟,我相信你,你带这个女人走吧。”友盛拍了拍禅昔的肩膀,低声说道。   “谢谢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用尽一生,来照顾好你们的亲人,不然死了,到了阴曹地府,你们再收拾我,也不迟。”禅昔含着泪看着友盛说道,说完就弯腰解开了我手上和脚上的麻绳。   “嘿!就这样放了他们啊?!”突然,矮个子的那个鬼魂又有些不甘心地跳出来,大声问道。   “怎么?你是想杀了禅昔大哥啊还是想杀了这个女人?你来!我看看你能动手杀了谁?”友盛厌烦地对矮个子问道。   “行,行,放他们走吧。不过,我告诉你啊,禅昔,你可别忘了把我的那一份份子钱送到我山西老家。”矮个子又退回到了鬼魂中间,低头大声说道。   “大伙儿把家里的详细地址告诉我吧,我写下来!”禅昔扯掉了外衫上的一块棉布,捡起地上的一块煤矿,在地上磨了磨,准备用煤矿在棉布上一一写下二十五个鬼魂老家的详细地址……   “我帮你……”我捡起地上的一块煤矿,准备撕下自己外衫上的一块棉布,帮禅昔一起记下他弟兄们家的地址。   “不用!”禅昔一手打掉了我手中捏起的一块煤矿,力气还不小,还真打疼了我,看来他心里不是恨我一点点……   看着手中的煤矿被空禅打落到地上,我一声不吭地后退了几步,坐在角落里含着泪远远看着他逐一记下二十五个人的老家地址,只是他打我的那一下,不只是疼在我手上,更是打在我内心深处。   终于,禅昔全部记下了那二十五个地址,他站了起来,将记满了地址的棉布叠好了赛到了口袋里,认真而虔诚地面对着鬼魂们说道:“以后我明禅昔走到哪里,都会带着这块棉布,我在哪儿,它就在哪儿。将来我会更努力地挣钱,存够了份子钱,我就寄到各位弟兄的家中。死者为大,如果我明禅昔敢违背今天的承诺,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够了,兄弟,别说了,回去吧,大家相信你。”友盛拍了拍禅昔的肩膀,对他说道。   我走到从洞口栓下来的纤绳前,抓起绳子踩在洞内的石阶上,才发现自己的双脚满是被森林里的荆棘刺伤的伤痕,每踩一脚,就疼得钻心,只是我没有回头看禅昔,没有脸向他求助,自己一步一步往洞口攀登。   “你下来!你这个速度,爬到天亮也爬不上去!让我先爬上去,一会儿你把绳子绑在腰上,我拉你上去!”禅昔对我大声说道。   我又退了下来,看着禅昔攀着纤绳很快就爬了上去,在洞口对我大声喊道:“快点!把绳子系在腰间,我拉你上来!”   我连忙将绳子系好了,生怕自己动作慢了,惹得他生气了。禅昔拉着我一点点往洞口上升,而我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一千年前他从悬崖上救起我的场景,也是用一根绳子绑在我腰间……   当我接近洞口的时候,他一手拉着绳子,一手伸向了我,只是他才发现,我早已经泪流满面,他痴痴地看着我的眼睛,手上忽地一松,瞬间,我就在他眼前沉入了黑暗里…… 第161章 :双眼被挖背后   就在我要摔落到洞底的时候,绳子又被拉住了,禅昔又将我从黑暗的洞底拉回到了洞口,这一次我看见了他眼里的泪和恨,他忍着泪,漠然地看着我说道:“不想死就把手伸给我!”   我将手伸给了禅昔,他一把抓起我的手,将我拉到了地面,在寒凉银白的月光下,他看见了我沾满了血的双脚,愣了一会儿,一把抱起我,却不看我的脸,一边走一边说:“可惜我不是薛世人,不懂医术,不能帮你治伤。”   “你放我下来吧,这只是皮外伤,我能走回去的。”我看着禅昔的侧脸说道。   “薛世人抱你走了那么远的路,都不见你要求要自己下地走,我才抱起你,你就迫不及待要摆脱我了。你就真的这么嫌弃我吗?”禅昔将我放下地,我站在地上,看着他眼里的泪光。   “当时我出血了,医生说我是先兆流产,我是怕孩子没了,才让他一直抱着我的,我,我……”我看着禅昔解释道,却发现自己也说不清了。   “这么说你还是想留住那个孩子,是薛世人强迫你把孩子拿掉的,对吗?”禅昔双眼含泪,看着我问道。   “不,是我自己身体太差,我命薄,养不住那个孩子,不能怪薛世人。那个孩子只是一个意外,你我之间也只是一场梦,你不要再纠结过去了。”我看着禅昔劝慰道。   “我懂,你在袒护他,你都和他已经……说实话,我现在杀了他的心都有。”禅昔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我看见了他双眼里闪烁的泪和恨。   “我与他认识四年多了,他这个人性格是很怪癖,人也很轻狂霸道,但是他是真心疼我的,我欠他太多,是我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的。你如果一定要恨,就恨我吧。”我仰视着禅昔的眼睛,含着泪说道。   “四年算什么?将来还有十四年,四十年!甚至更久!我只是比他晚几年出现在你生命里而已,我会用时间向你证明,我才是真正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里,我希望你好好爱惜自己,别把自己的身子看得太轻薄,薛世人背后太多你不知道的秘密,他给不了你一生的安稳和幸福。”禅昔看着我激动地说道。   “你知道他的事?他有什么秘密?”我看着禅昔问道。   “我还在查,矿洞深处突然坍塌,我那二十几个弟兄全部丧命,而且双眼全部莫明被挖了,这件事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个人一定和他有什么牵扯。昨天他在江边会的那个神秘垂钓者鱼钩上的尸体死状和我那几个弟兄一模一样,我猜测,那个垂钓者多半就是真正的凶手,只是他们行踪太诡秘了,我跟踪他们的时候,跟丢了。”禅昔看着我答道。   一路上我们边走边聊,只是脚上的伤太疼,走不快,我跟着禅昔身后,看着他背影问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那个配合你用俘魂术的朋友是谁?是不是他告诉你我之前怀孕的事的?”   “二十几个弟兄的家人等着我送钱给他们,我要离开一阵子,这些人分散在全国不同的地方,等跑完这一趟,估计时间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不过,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一定会查清楚矿洞坍塌的真相,为了那些跟我出生入死挖煤矿的弟兄们,告慰他们九泉之下的亡灵。至于我的那位朋友,你一定认识,她是你死去的姐姐。”禅昔边走边对我说道。   “姐姐?若翎?不对,现在她叫笙潇!你说的就是那个叫笙潇的活死人吧?她最恨的人就是薛世人,你怎么能完全相信她的话呢?”我吃力地跟着禅昔的步伐,激动地追问道。   “你还记得她是你姐姐啊,那么你应该还记得她是怎么死的吧?她的爹娘据我所知也是薛世人亲手杀死的,她恨薛世人是应该的。还有,你敢说你之前腹中的我的骨肉不是他薛世人亲手拿掉的吗?”禅昔忽然转身停了下来,情绪激动地瞪着我反问道。   看着禅昔满目仇恨的模样,我知道一定是笙潇把她对薛世人的仇恨灌输给了他,她想利用禅昔,帮她杀了薛世人,曾经温柔善良的姐姐早就变了,变得心机深沉,也越来越沉得住气了,既然一直在暗地里跟踪我,知道我的每一件事,太可怕了……   “薛世人确实曾经滥杀无辜,希望他死的人太多了,可能是他在这世间活得太久了,生死在他眼里的意义和我们这些人不同,他确实有罪,癫狂而自大,他杀人的时候从来不遮掩,可是他救人也从来不需要让别人知道。你不了解他,不要只听笙潇的一面之词。很久很久以前的薛世人,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是世间人先欺负他,夺了他考取功名的权利,又误将他的亲娘打死,后来他才会被仇恨逼上了歧途……”我看着禅昔的脸解释道。   “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现在也可以滥杀无辜?他薛世人先是夺走了我亲生骨肉的性命,后又轻薄了我的女人!我是不是应该先杀了他,再杀掉所有我讨厌的人?!啊?!”禅昔含泪怒视着我反问道,双手激动地捏着我的肩膀,我害怕地看着他眼里的仇恨,后退着,脚下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下,跌坐在了荒草地上……   “你,你这是在强词夺理……你最恨的人其实是我,我看得出来你眼里对我的恨。”我坐在地上昂着头看着禅昔的双眼,流泪说道。   “可惜我不是他,我没有他那么自私霸道,我不会杀他,也不会听从那个活死人的安排,按照她的计划引诱薛世人上当,再将他置之死地。我不屑于与他玩这种把戏,在我心里,他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禅昔看着地上泪流满面的我轻声说道。   “你和他确实不一样……”我边从地上站起,边低声说道。   “当然不一样!我才是你的依靠。”禅昔伸手将我扶起,看着我沾满鲜血的双脚轻声说道,说完就抱起了我。   “不是我强迫你,是你这脚真的不能再走路了,你如果不喜欢我抱你,尽管当我只是背你的牛或者马就是了。”禅昔抱着我大步走着,对我说道。   “以后真的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是我辜负了你。”我在禅昔怀里默默流着泪,轻声说道。   “我不怪你,我在矿坑里都听见了,你有苦衷,当时也是喝了被下了药的水。我也想就这样放下你,可是我已经放不下了,我忘不了你了,忘不了第一次在沙漠里遇见你,我问你讨水喝,你天真地要把整壶水都送给我,我更忘不了……”禅昔低眉看着我的脸低声说着,忽然停住了,不说了。   “傻和尚,你只是刚入这尘世,等将来你遇到更多更好更值得你珍惜的女子,你就会慢慢放下我,渐渐地忘掉我的。你娘为你做了那么多,最终只是希望你好好生活在这凡尘人世间,过最简单最平淡最幸福的生活。”我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   禅昔没有回我的话,而是目光平视着前方,抱着我一路往回城的方向走,走到进城的大马路上时,我听见了师父找我叫我的声音,看来是师父发现我不见了,担心我,出来寻我了。   师父眼睛尖,远远地就看见我了,朝我走了过来,禅昔放下了我,对我说道:“你师父来找你了,我走了,我会选一个更好的时机正式和他见面,今天就算了。”   说完禅昔就转身快步走远了,师父走了过来,看见我脚上的伤,背起了我往回裁缝铺的方向走,低声问道:“大半夜的你跑哪儿去了?又是弄得一身的伤!刚才那个人是谁?” 第162章 :师父行踪诡秘   “是有鬼魂打掉了我手里的剪刀,上了我的身,把我带到了荒郊野外,是刚才那个人救我回来的。”我趴在师父背上答道。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让师父放心。”师父无奈地叹道。   回到裁缝铺后,师父找来如绪以前留下的药箱,给我处理好了脚上的伤口,楚烨在一旁看着,乖巧地帮忙递东西。   上完药包扎好后,师父背着我上楼了,只是把我放在床上后,师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很严肃地看着我说道:“师父老了,恐怕时日不多了,将来万一有什么意外,你一定要记住,要把章佳裁缝的手艺传承下去,还有你一定要照顾好楚烨,将来送他上学,好好培养他。”   “师父说的什么话,师父身体好着呢,怎么可能时日不多!师父不要吓唬我了,我以后什么都听您的就是了!”我含泪害怕地看着师父说道,我真的害怕师父哪一天忽然就离开了。   “师父没有吓唬你,只是师父真的很担心,担心师父不在,你有什么危险,没人保护你,担心你们姐弟以后没人照顾。”师父担忧地看着我说道。   “所以师父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含泪看着师父大声说道。   “傻丫头,饿了没?要不要师父给你去下碗面?”师父看着我问道。   “不饿。”我摇头看着师父答道。   “早点休息吧,把剪刀收好,记住,这把金剪刀将来何时何地都不要离身,你心里清楚,它对章佳裁缝的意义。”师父看着我的眼睛郑重叮嘱道,将他从房间地上捡起的剪刀塞到我手中。   “嗯,我知道。”我看着师父严肃的脸,答应道。   师父转身离开了,带上了房门。我睡在床上,将剪刀握在胸口,心里越来越害怕,不知道薛世人和那个钓死人的垂钓者到底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师父为何突然要对我说这些话,难道我真的要失去一些我最害怕失去的人了吗?   越想越害怕,不禁泪流满面,薛世人说他回来找我,可是我却连他去哪儿了都不清楚,他走的时候很匆忙,不知道再回来是什么时候。他让我不要胡思乱想,可是我又怎么能不胡思乱想?为什么爱与不爱都让人这么痛苦?   直到后半夜我才慢慢睡着,清晨我就醒来了。听见楼下师父和人说话的声音,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像如绪,我走到走廊边往楼下看,真的是他来了。我听见他好像是在询问我怀孕的事,师父只是告诉他,说孩子没没了。   以前听见如绪来了,我都会穿得漂漂亮亮地从楼上开心地跑下来见他,这一次我却没有急着下楼去,而是穿着长长的睡裙,蓬头散发地站在走廊上,静静地偷看着他的身影。就像是欣赏一幅只可远观不可近赏的画,我承认那个身影曾经多年占据了扰乱了我整颗心,而此时,就只剩下安然默然地远观。   “她人呢?”如绪看着师父询问道。   “还在睡吧,昨天夜里很晚才回来,是一个男人送她回来的。”师父看着如绪答道,后面半句话故意提高了嗓门。   “哦,是薛世人吗?”如绪低声追问道。   “是。”师父撒谎道。   “哦,什么时候他们结婚摆喜酒,记得提前告知我一声,身为哥哥的,我应该准备一份厚礼。”如绪看着师父说道。   “会的。”师父冷淡地回道。   如绪尴尬地低下了头,看了看坐在角落里拿着小剪刀剪碎布扎盘扣的楚烨喊道:“楚烨,去叫你姐姐起床,就说哥哥找她有话要说。”   “好!”楚烨听话地应道,连忙放下手里的小剪刀,准备跑上楼,我慌忙退到房门内。   “不许去,楚烨!你姐姐在休息,别去吵醒她!”师父看着楚烨喊道,楚烨退回到了自己的小桌前,又乖乖地坐下了。   如绪尴尬地笑了声,对师父说道:“好吧,那我就不多留了,改天再来看望你们,这是早晨新买的活鱼,您一定要收下。”   “鱼我收下了。记住好好工作,没事别老往我这儿跑。”师父对如绪说道。   “好,好,那我去医院上班了。”如绪低声应道,听见他要走了,我又悄悄从房门内走了出来,走到走廊边上,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脸抬头朝楼上看,我被他发现了。   我尴尬而慌乱地后退了几步,在与他的眼神碰撞到的那一刹那,我尽看见了他眼里的无奈和黯然,这也是我最害怕看到的。   他还是黯然地转头朝大门大步走去了,看见他终于离开了,我忽然松了一口气,可内心却是沉重的,心里感叹道:如绪,你永远都不要再来找我了好不好?就让我安静地躲在尘世的角落里,慢慢地将你忘掉……   我在楼上洗漱的时候,听见师父要出门,出门前对楚烨叮嘱道:“我出去办点事,天黑之前回来,你和姐姐在家看好铺子了,知道没?”   “嗯,知道了师父。”楚烨乖巧地答应道。   我换了身衣服,梳好了头发就下楼来了,看见了裁缝桌上还有完成一半的新衣服,以往师父不做完手头里的活儿是不会轻易离开裁缝铺的,今天倒奇怪了。   带着楚烨吃过早饭后,我就开始继续做师父做了一半的衣服,好奇地问楚烨:“师父最近经常出去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楚烨看着我反问道。   “没,姐姐瞎猜的。那你知道师父到底是去哪儿了吗?”我看着楚烨的大眼睛问道。   “那不知道,师父一般是早晨出门,傍晚回来,你不在的时候,他出去会把我送到隔壁小莫寒家。”楚烨看着我答道。   “嗯,以后姐姐在家陪着你,一起等师父回来。”我看着楚烨说道。   “姐姐,我要快快长大,将来照顾师父,保护你。”楚烨忽然瞪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他天真的大眼睛说道:“嗯,那我家楚烨一定要多吃饭,吃好多的饭,长好高好高,将来至少要比姐姐高,那样才能保护姐姐啊。”   “嗯,我一定会长很高很高。”楚烨一本正经模样看着我点头应道。   一想到师父昨夜和我讲的话,将来很可能就是我和楚烨姐弟俩相依为命,我又不禁心头一阵心酸,我害怕自己不够强大,不能照顾好这个天真可人的孩子。   中午的时候,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走进了裁缝铺,这年头很少见长得这么胖的女人,一头短发,还是特意烫卷的短发,走进来就大声嚷嚷:“哎呀,你们章佳裁缝铺终于舍得开门做生意了啊!前几天我来找,大白天的大门紧锁,我还以为你们关门了不做生意了呢!”   “这位大姐,请问有什么事吗?”我走上前询问道。   “废话!当然有事啊!那给我做衣服的老头呢?他去哪儿了?不会是死了吧?”胖女人说话很冲,唾沫横飞地,嗓门也很大,看样子是来找麻烦的。   我冷静了下,给她倒了杯茶,她也没接我递来的茶,只是从手提袋里扯出了一件墨绿色的旗袍,对我说道:“这是几天前那个老头给我量身定做的旗袍,你自己看看,都炸线了!”   “哦,这个是小问题,我可以帮您缝好。”我接过她手里的旗袍,低声回道。   “我才穿一次就成这样子了,你们家裁缝的手艺也不过如此,我真是瞎了眼了,来你们这里做旗袍。重新缝补算什么?!我要你们免费再给我做一件新的!”胖女人翻着白眼看着我埋怨道。   我摊开了腰部炸线的旗袍,丈量了下旗袍的腰围,又目测了下胖女人现在的腰围。发现不对啊,旗袍的腰围要比这个女人实际的腰围小,师父是老裁缝了,平时做衣服一丝不苟。我都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师父又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难道是这女人趁师父不在,想故意讹诈我们? 第163章 :现身的负心人   “大姐,您先坐下好吗?我好好看看你这件旗袍,看针线和手法,确实很像我们章佳裁缝的手法,我先查查这几天做衣服的尺寸和选料记录,您方便告诉我一下你的姓名吗?我们这里做衣服的客人在定做衣服的时候都会留下姓名。”我看着胖女人冷静地说道。   “可是我当时没有留名字啊!我说好了,三天后来取衣服,付了钱后那老头就让我回去了,也没让我留姓名啊!难道你还怀疑我是来故意找麻烦的不成?”胖女人白了我一眼,大声责问道,也不肯告诉我她的姓名。   “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刚回来,不能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难地解释道。   忽然楚烨走到我身后,拉了拉我衣角,我附身到他脸庞,他在我耳边悄声说道:“姐姐,我不认识她,她根本没来过裁缝铺,你别信她。”   “啊?!真的?!”我吃惊地看着楚烨问道,楚烨看着我的眼睛点了点头。   “大姐,这样吧,您要不晚上过来一趟?到时候我师父也回来了,让他老人家再给你重新量尺寸,再做身新的旗袍。您看这样可好?”我看着胖大姐轻声说道。   “算啦算啦!量你们也做不出什么好衣服来,我不要你们赔新衣服了!赔钱吧!把这件旗袍的钱全部赔给我就行了!”胖大姐不耐烦地大声说道。   “大姐,您这样可不行,第一您不肯留下姓名,我们裁缝铺所有客人定制新衣都会留下姓名,您偏要说我师父没让您留姓名,这是不可能的。第二,就算您要我们赔钱,那也等我师父回来,这种事情,我们做小徒弟的根本做不了主。要么,你等到天黑再来让我师父赔钱给您,要么您天黑后来裁缝铺,我师父给您量尺寸,重新免费给您做一件新衣服赔偿您。如果您都不答应,那么您请回吧,我们要忙了。”我实在忍耐不下去了,看着胖大姐严肃地说道,也不想同她撕破脸,害怕惹怒了这胡搅蛮缠的疯女人。   “你这丫头太没礼貌了!你这是在赶我走啊!你们没做好我的衣服,还不让我来讨个说法啊!你告诉我你爹娘是谁?我要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出你这么一个没教养的女儿的!”胖女人指着我的鼻子大声骂道。   楚烨吓得躲到了我身后,我也快招架不住了,忍着心里的委屈,这女人骂我就算了,还连着骂了我的爹娘。   “就是不赔钱给你,青天白日的,有本事你就来抢啊!”我忍着眼泪看着胖女人大声说道。   “嘿,我看你这丫头多半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孩子,今天我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胖女人说着,竟然抡起衣袖朝我走了过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啪地一巴掌就扇了我一耳光。   这下我彻底火了,骂我还骂我娘,还敢打我!死骗子!我顺手拿起裁缝桌上的板尺就往胖女人的手臂上狠狠地抽了一下,大声骂道:“你这个臭女人!大白天想骗钱,骗不成还打人,有本事你别走,等着当兵的抓你去坐牢!”   胖女人好像一点也不怕我威胁,被我打疼了,她愈发生气,夺过我手里的板尺,揪起我的头发,就把我往墙上推,此时我没有注意到,楚烨已经从我身后走了出来,他竟然抡起地上的小板凳砸向了胖女人的后腿。   “别打我姐姐,坏人!”楚烨哭着用力将板凳砸在了胖女人的后腿上。   胖女人顺势一脚踢了回去,又粗又短的大象腿一脚就将楚烨踹飞了出去,看着从地上坐起来大哭的楚烨,我彻底疯了,双手使劲在胖女人脸上挠,恨透了她。   可是胖女人力气大,揪着我的头发一直把我往墙上推,狠狠地一下,我的后脑勺撞在了墙上,顿时头顶悬着一圈嗡嗡叫的星星,我的脑袋被撞得晕晕乎乎的……   “住手!”突然,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大声地朝胖女人呵斥道,只是脑袋被撞晕乎的我,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他的模样了,他好像穿着一身军装,手里拿着的好像是一顶军帽,只是我看不清他的脸了。   我只知道高大的兵哥哥大步走了进来抓起了胖女人的粗胳膊大声说道:“走!跟我去派出所!大白天的欺负小孩子,看派出所的警察怎么处置你?”   听兵哥哥的声音,好熟悉,我摸了摸脑袋,闭了闭眼睛,睁开眼睛的时候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我吃惊地看着他的脸喊道:“肖鹰哥哥,是你吗?”   “是我,楚瑅,我回来找沐雪母子来了,刚路过裁缝铺门口。”肖鹰看着我说道。   “哎哟!兵大哥饶命,是我错了,放了我吧!”胖女人的手臂被肖鹰抓疼了,喊着看着肖鹰求饶道。   “你放了她吧,她就是想骗钱的骗子,我没事,放她走吧。现在带你去见沐雪母子要紧,他们娘儿俩盼你盼得太久了太苦了。”我含着泪看着肖鹰轻声说道。   “滚!再敢来捣乱,我一定抓你进派出所!”肖鹰一把就将那胖女人扔到了门口,大声对她骂道,胖女人乱滚带爬地逃走了。   我走到还坐在地上哭着的楚烨身旁,抱起他,边擦着他脸上的泪边心疼地问道:“她有没有踢到你哪里?现在还疼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楚烨搂着我的脖子哽咽着,在我耳边哭着说道:“姐姐,我不疼,我要快快长大,我要像这个兵哥哥一样高大,我要保护你,不让坏人欺负你。”   听着楚烨的话,我的眼泪瞬间决堤了,安慰他道:“别哭了,姐姐没事了,坏人被打跑了。姐姐带你去莫寒家吃好吃的去。”   我抱着楚烨,锁了大门,带着肖鹰来到了隔壁沐雪家的大门前,指着沐雪家开的小饭馆对肖鹰说道:“他们就住这里……”   还未等我说完,肖鹰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我也跟着他走进了大院,看见沐雪正在水井边洗菜,莫寒在小木车里面摇着手鼓,乐颠颠地看着沐雪笑着,嘴里露出了几颗小米牙。   “沐雪,我回来了!”肖鹰激动地朝沐雪大声喊道。   沐雪抬头看着一身军装的肖鹰,顿时呆住了,瞬间眼泪连成线,从她的眼里滑落,沐雪哭着朝肖鹰骂道:“你这个负心汉!你还知道回来找我们娘俩啊?!我以为你早死了呢!”   肖鹰朝沐雪快步走了过去,抱起了小木车里面的莫寒,含着泪笑着,看着莫寒说道:“儿子,爹回来了!以后爹再也不跟你们娘俩分开了!”   说完,肖鹰一手抱着小莫寒,一手将沐雪抱在了怀里,看着那一幕,我也不禁泪流满面,发自内心地感动,替沐雪高兴,她终于熬到头了……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重逢了,想到自己一直视如生父的师父最近神秘的行踪,还有那个欠了一身命债的薛世人,忽然心里很难过,天下虽大,哪里才有我的团圆和心安?   我抱着楚烨悄声走出了沐雪家的大院门,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一家人如此幸福甜蜜的时刻。   在街上买了糖葫芦给楚烨,又买了两张热乎的烙饼和几颗新鲜的杏子,我牵着楚烨,拿着食物,来到了城外的凉骨江边……   江边秋意正浓,我看着平静的江水,泪水却止不住地流淌着,坐在我身旁的楚烨手里拿着糖葫芦,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陪着我。   “姐姐,你为什么一直哭?”许久,楚烨忽然开口问道。   “快吃吧,姐姐是替莫寒的爹娘高兴。”我摸了摸楚烨的小脑袋瓜,轻声答道。   下午的时候,我带着楚烨回裁缝铺了,刚到裁缝铺,沐雪就抱着莫寒找来了,请我们晚上去她家吃饭,说务必全都去,有重要的事要和我们商量。 第164章 :找上门的孩子   傍晚的时候师父回来了,我们关了裁缝铺的大门,来到了隔壁沐雪家吃晚饭。吃晚饭的时候沐雪告诉我们,他们全家要跟肖鹰去东北老家了,以后就在那里生活了,下午的时候,肖鹰把火车票都买好了。   “肖鹰哥哥,沐雪母子为你受了太多苦,你一定要好好对他们啊。”我看着如今脸上多了一道弹痕的肖鹰说道。   “放心吧,我欠他们娘俩太多,我会加倍补偿给他们。”肖鹰答道。   “说要走,这一下我还真舍不得你们。只是肖鹰没请多少天的假,明天我们就要坐车去省城火车站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听你师父的话。”沐雪含泪看着我说道。   “别这样,我们一定还有机会再见面的,安心跟肖哥哥去东北老家吧,好好过日子。我相信,我们这么有缘,将来还会重逢。”我忍着眼泪,笑着看着沐雪说道。   “等我们安顿下来了,我给你们裁缝铺打电话或者写信。”沐雪含泪看着我说道。   “嗯,好!有机会我一定去东北看你。”我许诺道。   “只是刘老弟腿脚不方便,以后肖鹰要多照应一点。”师父看着肖鹰说道。   “放心吧,我个儿大力气足,爹腿脚不好,我可以背着他。”肖鹰憨实地看着我师父应道。   “快吃饭吧,章佳老兄,以后我们恐怕不回来了,难得沐雪孩子守得这份和肖鹰的姻缘,我也只能陪着她走了,恐怕将来老了也不能落叶归根了,这处房子当初是你帮忙搭建起来,我们走后你就收下这处房子吧,要拆要租都随你。”刘大叔看着师父说道。   “留着吧,房子在还有一个念想,你就安心跟沐雪他们去东北吧,肖鹰这孩子讲情义,不会薄待你们的。”师父低声应道。   “没想到你们说走就要走,还是明天,这么匆忙!我真的有些不习惯,也没准备什么送给你们。”我含泪笑着看着沐雪和肖鹰说道。   “别这样,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带莫寒回来看你的!”沐雪看着我有些不舍地说道,我看见她的眼睛红了,也不多说了,害怕说太多勾起她的眼泪来,那就不好了。   吃完晚饭,师父就带着我和楚烨回裁缝铺了,师父的情绪也不好,回到裁缝铺后就叹气说道:“他们这一走,以后我如果死了,就真的只剩你们姐弟俩了。”   听见师父这两天总是唉声叹气地说他要走要死了的话,我心里更加地不好受,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背过脸去坐在椅子上,搂着楚烨,默默地淌眼泪。   “师父,今天有人欺负我姐姐,打我姐姐。”楚烨撇着嘴委屈地看着师父诉苦道。   “哦?是什么人?”师父问道。   “一个胖女人,说师父做了件不合身的衣服给她,要姐姐赔钱给她,姐姐不给,她就打姐姐骂姐姐。”楚烨答道。   “什么胖女人?什么衣服?”师父追问道。   楚烨捡起被扔在角落里的那件腰间炸线了的旗袍递到了师父手里,师父仔细看了一下旗袍,眉头紧锁,脸色霎时阴沉了下来,半天不说话。   “楚瑅,你跟师父详细描述一下她的模样。”沉默半天后,师父看着我说道。   “黑色短发,卷发,和我个头差不多高,体型胖,胳膊起码有我两个胳膊加起来那么粗,圆脸弯眉毛单眼皮小眼睛肉鼻子,嘴巴下方有颗痣,脸上擦了粉,嘴唇抹了口红,嗓门很大。”我看着师父仔细回忆道。   师父听完皱了皱眉头,看着手里的旗袍低沉着声音说道:“哦,原来是她。”   “什么?难道这件旗袍真的是师父您给她做的?这么说我们误会她了?她不是故意想讹诈我们的钱了?”我惊愕地看着师父问道。   “只是我记得去年那时的她没你说的那么胖,除了体型不符,其他特征都一模一样,这么多日子了,她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师父皱着眉疑惑不解地说道,昏黄的灯光下,那件旗袍折射着淡淡的绿光,看起来像新的一样。   “去年?可是她说这件旗袍是您前几天亲手给她做的啊!”我疑惑地看着师父问道。   师父看了我一眼,问道:“她没有伤着你吧?”   “没有。”我摇头应道。   “那就好,早点休息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师父看着我说道。   我正准备上楼去,忽然大门外传来敲门声,我转身径直走向了门口,却被师父快步抢先,他拦住了我,对我说道:“以后大晚上的不要随便给人开门,你站到一边去,让我来。”   “谁啊?”师父走到门边,对着门外敲门的人大声问道。   “是我, 我是樱沫,我来找楚瑅姐姐的。”樱沫在门口大声应道。   师父打开了大门,我看见了樱沫,大半年不见,她又长高了不少,机灵的大眼睛看见了我就欢蹦地走了进来,看着我喊道:“姐姐!我来找你玩来了!”   “大晚上的,你爹娘也放心你一个小女娃一个人跑出来?”师父低沉着声音问道。   “我不是小女娃了,我都过完六岁的生日啦!刚才晚饭后我和爸爸妈妈带弟弟出来散步,我们路过裁缝铺,我说我要来找姐姐玩,爸爸妈妈就同意了。诶!你们家有电话,那更好了,我家也有电话了,一会儿我可以打电话给爸爸妈妈。”樱沫昂着看着师父解释道。   “这小小丫头,鬼机灵鬼机灵的。”师父看着樱沫低声说道。   “姐姐,我们上楼去玩儿吧,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樱沫眨着大眼睛看着我说道。   “姐姐,给你糖。”楚烨第一次见小姐姐,拿出了自己收藏起来的糖果,想与樱沫分享。   “谢谢弟弟,我不吃糖,我不是小孩子了。”樱沫看着楚烨客气地拒绝道,两个小孩虽然相差三岁了,但是在个头上,楚烨已经快赶上樱沫了。   “哦,那我也不吃了,我也不想做小孩,我要快快长大。”楚烨收起了糖果,看着樱沫说道。   师父用怪异的眼神盯着樱沫看了一会儿,拉起楚烨的手说道:“走吧,跟师父去睡觉了。”   楚烨乖乖地跟着师父进了他的房间,我带着樱沫上楼来了,来到了我的房间里,关上了房门。   房间的灯泡好像很久没换了,灯光越来越昏黄,樱沫爬到我的床上,与我面对面坐着,秋夜凉,周围一片寂静。我心里明白,这个孩子来找我绝对不是简单地为了找我玩来着,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   “姐姐,你们裁缝铺最近是不是来过一个胖胖的短发的老女人?”樱沫用那双大大的黑玛瑙一样的眼睛盯着我的脸低声问道。   “今天上午就来过这样的一个女人啊。”我答道。   “晚饭后我跟爸爸妈妈在外面散步,路过这里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短头发的胖女人她就躲在裁缝铺对面的小巷子口,一直在鬼鬼祟祟地偷瞄着你们的裁缝铺,眼神很奇怪……”樱沫看着我低声说道。   “嗯,我师父给她做了身不合身的旗袍,她要我们还钱,上午的时候她来了,我和楚烨不知道有这回事,以为她是来讹诈钱的骗子,把她赶走了。她也许心里不痛快,想看我师父回来没,好进来再讨个说法。”我对樱沫解释道。   樱沫瞪着大眼睛盯着我的眼睛,摇了摇头,脸色很严肃,对我低声说道:“姐姐,不是这样的,你师父他在骗你。今天晚上,我可以在你睡吗?”   “啊?师父又骗我?可以啊,不过我们先下楼去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好让你爸妈放心。”我看着樱沫说道。   说完,我就牵着樱沫来到了楼下,她给家里打了电话,我接过电话,跟电话那头的苏船长交待了下,苏船长笑着答应了,电话里还传来了樱沫的妈妈哄着樱沫的弟弟睡觉唱的童谣。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后,我迫不及待拉着樱沫的小手问道:“那你知道那个胖女人到底为什么要来我们裁缝铺捣乱吗?”   “姐姐,她已经死了很久了,难道你师父没有告诉你吗?”樱沫睁着大眼睛看着我低声问道。   “不可能,大白天的,我还跟她打了一架,她的手是热乎的,喘气声可大了!不可能是死人!更不可能是鬼魂!”我惊讶地看着樱沫说道。 第165章 :失踪的老朋友   “那就是姐姐不知道了,这世上还有一种死人,在她死的第七天,只要鬼王送她一口戾气,沉睡大半年后,她就会再次醒来,只是她的身体表面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也有正常人的体温,体内已经滋生了膨胀了无数尸虫,因此,醒来后看起来会比半年前死的时候胖很多。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原因罢了,在鬼界,他们都叫这种人叫尸虫人。”樱沫看着我解释道。   “太不可思议了,我只见过借尸还魂的活死人,还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你说的那种尸虫人……”我愕然地看着樱沫感叹道。   “难道她是醒来后记忆还停留在死之前,所以认为是我师父没有给她做身合身的旗袍,真的就是来讨说法的要赔偿的?”我看着樱沫问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姐姐你要小心了,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你还记得艳秋吗?”樱沫看着我低声问道。   “就是那个留在你们家的女鬼啊?她还没走吗?”我不解地问道。   “她一直都在,我现在觉得她不是在等人,她是在监视我,可能……”樱沫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看了看我房间四周,继续说道,“可能她现在就躲在这附近,偷窥我们。”   “为什么她要监视你?”我看着樱沫充满了恐惧的大眼睛问道。   “我不知道,可能等我知道了之后,我就活不了了。姐姐,你把这块骨头收着,日夜戴着它,那些妖魔鬼怪都近不了你的身,不敢碰你。”樱沫边低声说着,边递给了我半截肋骨模样的骨头,骨头上穿着一个红绳。   我端详着樱沫手里的骨头,没敢接受,看着她问道:“这是人骨头吗?我拿走了的话,那你呢?”   “是人骨头,听说是鬼王尸身上的一根肋骨,我这里还有半截,你看。”樱沫边说着,边从脖子下的衣服里掏出了她戴在脖子上的半截人骨坠子。   我接过樱沫送我的骨头坠子,拿着骨头跟她脖子上的那截骨头对接了一下,裂口刚刚吻合,我看着她问道:“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半年前我生了一场大病,差点病死了,是一个给我看邪病的白胡子老爷爷送给我的,让我日夜戴着它,不要离身。姐姐你把它戴在脖子上吧,以后那些鬼怪都不能靠近你。”樱沫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我将骨头坠子戴在了脖子上,感激地看着樱沫说道:“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最近确实有一些鬼怪莫名其妙地来纠缠我,以后戴着它,我就不怕了。”   “姐姐不用谢我,我其实是两个人,一个是刀兰依,一个是樱沫,两个人的灵魂都在我身体里,刀兰依很感激你当年将她从石峰上带下来,当时你刚被人换了心脏身体还在流血,还要坚持将她带给她哥哥,给了她重生的机会。樱沫也很感激你当初愿意相信她,陪着她闯地宫采还魂草救母亲和弟弟,所以你不要和我说客气话了,这半边骨头坠子送你是我们的心意,你一定要收好,日夜戴着它,保护好自己。”樱沫眨着大眼睛,认真地解释道,眼神镇静而坚定,太不像一个孩子的眼神了。   “谢谢。”我感激地看着可爱的小樱沫,手摸着脖子上戴着的骨头坠子,心里感觉暖暖的。   晚上睡着的时候,樱沫睡着我身旁面对着我,黑暗里借着夜色我看着她的小脸,还有安静紧闭的双眼,又卷翘又浓密的眼睫毛,想着她跟我说的话,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姐姐,你怎么不睡?”樱沫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我问道。   “你不是睡着了吗?”我看着樱沫问道。   “我们当中,有一个已经睡着了,还有一个是醒着的。你是在想你的心上人么?”樱沫看着我一本正经地问道。   “心上人?没,没有,我只是在担心一个老朋友,我想去看看他。”我看着樱沫轻声说道。   “是谁呢?”樱沫看着我问道。   “薛世人。”我轻声答道。   “哦,兰依知道他。你想他了就去看他呀。”樱沫看着我说道。   “可是他说过,让我在这里等他,现在去找他,师父也会担心的,我不能去,我只能等。”我无奈地说道。   “那兰依代替你去看看他,你在这儿等我。”樱沫说完就爬下床穿好了外套和鞋子。   “你别去,现在夜深了,外面不安全,还有,你不会石阵,怎么过天堑?”我坐了起来,看着樱沫说道。   “兰依在石峰待了好多年了,她知道的,我去去就回,你在这儿安心等我的消息吧。放心我,我不是小孩子,我是一个大人加一个小孩,我比你还要厉害!”樱沫看着我说道。   “我不许你去,我不放心,你回来!”我严肃地看着樱沫说道。   樱沫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又乖乖爬回到了床上,乖乖地躺在我身旁,低声说道:“姐姐别生气,我不去就是了。”   “嗯,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我哄着樱沫睡觉,自己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只是天亮的时候我醒来发现这孩子已经不在房间了!我穿着睡裙,头也没梳,脸也没洗,就往楼下跑。   “师父,你看见樱沫没?”我看着师父问道。   “没看见,大清早我起床开门,发现门栓是开的,不会是昨天半夜跑出去了吧?”师父看着我问道。   “这个孩子太不听话了!”我焦虑地看着门外空荡荡的大街,叹道。   “嗯,跟你很像!你以前不也是偷偷跑出去?还留什么信给我,这次你知道了我当初的感受了吧?”师父瞪着我反问道。   “都这个时候了,师父还不忘数落我,这孩子还没回来,万一出什么意外了怎么办?我怎么像她爸妈交待?”我着急地看着师父说道。   “姐姐!我回来了!”突然,门外传来樱沫的声音,我朝门外看去,看见她跑着朝我本来。   “你这孩子!以后不准这样了!我真生气了!”我看着樱沫生气地大声说道。   樱沫拉着我往楼上跑,来到我房间后,悄声对我说道:“姐姐,他不见了,石峰上没人,那只会说话的鸟儿说,这两天他都没回去。”   我痴痴地坐在椅子上,心里一沉,难道薛世人真的出事了?他到底会去哪里了?这个男人真的比我想象得要复杂太多,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以后不要这样跑出去了,我真的很担心。”我摸着樱沫的小手低声说道。   “姐姐,你不要担心,兰依说薛世人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在这世上活了那么多年,不会有事的,他忙完自己的事就会来看你的。”樱沫拉着我的手安慰道。   “在石峰上的时候他就说过有‘客人’要来,送我回来的路上就遇见了那个神秘兮兮的垂钓者,他钓的不是鱼,而是死人,还说找薛世人有急事,还说什么与我有关。”我紧张地回忆道。   “那不是真正钓鱼的人,也不是钓死人的!他是故意吓唬你的,威胁薛世人。恐怕薛世人是真的跟他走了,你有没有看清那个人的模样?”樱沫看着我冷静地分析道。   “没看清,他戴着斗笠穿着蓑衣,头一直埋在斗笠下,我听见他的声音,是个男子。”我看着樱沫答道。   “大白天的,又没下雨,他是故意在隐藏自己,说不定你还认识。别担心了,薛世人不会那么容易有危险的。你好好回忆回忆他的身形和声音有没有和你认识的谁相似……”樱沫看着我说道。 第166章 :寻找怪人踪迹   我努力回忆着,真的想不起来自己见过的人有谁与那垂钓者相似,我看着樱沫摇了摇头说道:“真的想不起来了,不过找到薛世人应该不难,我有别的办法。你还是早点回家吧,不然你爸妈会担心你了。”   “姐姐有什么办法?”樱沫关心地问道。   “你别管,你该回家了。”我看着小樱沫说道,我不希望这个小孩子因为我而被卷进危险里。   “好吧,姐姐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先回家了。”樱沫应道,说完就转身下楼离开了。   我梳洗完,换了身衣服,下楼来发现师父又准备出门了,我看着师父问道:“师父这是要出去送沐雪他们吗?”   “我不送人,我是有别的事要去办。”师父淡淡地答道。   “那我可以带楚烨去送送他们吗?”我看着师父问道。   “去吧,早去早回。”师父同意道。说完就大踏步出门了。   我锁了铺子的大门带着楚烨来到了沐雪家,他们一家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出门去乘汽车进省城了。   我抱着莫寒,送他们上了汽车,看着肖鹰一手接过我怀里的莫寒,一手拉着刘大叔上车,上车后又不忘给沐雪找靠窗的位置,简单而温馨的一幕,看得我心里着实感动,打心底替沐雪感到高兴和满足。   “别送了,回去吧,以后我会来看你的。”沐雪坐在窗户前看着站在路边的我,含泪说道。   “好好生活,不要惦记我。”我不舍地看着沐雪大声说道,眼泪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车子开动了,我站在路边,牵着楚烨,看着车子渐渐驶向远方,离开我们的视线。   这世间,再亲近再疼我们的人都会离我们远去,将我们搁置在岁月的尘埃里,让时光的风沙磨平我们的棱角,让我们学会怀念,懂得慈悲。   送走了沐雪和莫寒,心里空落落的,对薛世人的担忧和想念占据了我整颗心,我渴望知道他的消息,知道他在哪里,到底在做什么!   思来想去,我也不知道把楚烨托付给谁照顾一天,最后还是决定把楚烨送到如绪家里,让如绪家里的人帮忙照看一下,毕竟喜酒那天,师父是带着楚烨一起去的,是认了亲戚的。   来到县长家的大门前,我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还是当初那个老婆婆,当初因为师父的事情和她闹翻了脸,这次再见他,难免心里尴尬。看见她冷脸走了过来,我忽然不想求她了,带着楚烨转身准备离开。   “哟,这不是如绪的弟弟吗?来看哥哥来啦?”看门的老婆婆朝着我们大声喊道。   “楚烨,你过去,就说你来看哥哥的,姐姐有急事要出去,晚上就来接你回家。”我看着楚烨叮嘱道,楚烨昂头看着我点了点头,朝县长家的大门走了去。   “来,进来,那位是你家裁缝铺打杂的徒弟吧?你师父呢?”老婆婆大声地看着楚烨问道。   “她是我姐姐,我师父出去了,今天我来哥哥家玩。”楚烨昂头看着老婆婆答道。   我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门口,看着老婆婆说道:“我晚上就来接他回家,麻烦您照顾一下他,他哥哥下班了就会来陪他了。”   “没事,看这孩子可懂事了,比你懂事多了,放心留在这儿吧,今天我家姑爷休息,现在还没起床呢,这新婚的夫妻啊就是爱恋床……你放心去忙你的吧。”老婆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说道,说完就领着楚烨进大门了,顺手关上了大门。   我转身快步离开了,心里暗自感叹:真不知道如绪为什么要倒插门进这样的家庭里来?还说是一场交易!有什么交易要赌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走在大街上,路过馄饨摊的时候,香喷喷的馄饨勾引起我的食欲,我坐到馄饨摊的小桌前,要了一碗馄饨,吃饱了才有力气!只是,一边吞馄饨一边心里暗暗想着:我今天一定要找到薛世人!   来到郊外,我吹起了薛世人曾经送我的那支短笛,默念着薛世人教我的玄狼诗,使用驭狼术召唤附近的狼群,薛世人在石峰养了多年的狼,大大小小,一批又一批,山下的狼群里一定有与他熟悉的狼。   才吹起短笛没多久,就从林子里窜出了一头狼,速度太快了,我看着朝我走来那头狼,继续吹着短笛,试着召唤更多的狼群,因为压根没对它抱希望,心想怎么可能一开始就遇到认识薛世人的狼呢?   “别吹了,你找薛世人吧?”那狼突然开口说话了,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我惊地停住了吹笛,看着它深棕色的眼睛。   听着声音,看着它的模样,我不认识它,也不可能是昊玥,昊玥是白天为人晚上变狼的,我看着它问道:“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还知道我是在找薛世人?”   “你废话真多,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要找他?是的话,就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他就是了。”母狼不耐烦地说道。   “今天怪了,出门遇见那个老婆婆,她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这会儿遇见你这头母狼,说话也没好气的,我是早晨起早了么?”我无奈地看着母狼怨道。   “看来你不着急找薛世人,那我走了。”母狼厌烦地回道,转身往丛林里走去。   我着急地追了上去,心想也罢,跟着它兴许真能找到薛世人,有竹笛在手,就算它有什么歹心,量它也敌不过薛世人教我的驭狼术。   只是没料到这段路如此坎坷,一路翻山越岭,爬过好几座山,直到傍晚的时候,当我们走到一片茂密的丛林深处的时候,那头母狼才停下来,对我说道:“前面那个天坑里就有你要找的人,我走了。”   说完,这母狼就转身快速窜进了林子里,一会儿就在我视线里消失了,我叹道:“这狼也太奇怪了!专门出现给我领路的?薛世人真是让我一顿好找啊!天都要黑了!”   我朝着狼指引给我的天坑走了过去,除了天坑口茂盛的灌木,却什么也没发现,这里太荒原了,一路走来几乎看不到任何人烟,天坑一片郁郁葱葱的深黛色。   我朝着天坑口大声喊道:“薛世人!薛世人!”   可是天坑里除了我的回声,没有任何声音回应我,我趴在天坑边,想看清坑底的模样,可是树木太多太茂盛,视线基本全被挡住了。   “薛世人不是住在险峻的石峰顶上,就是来这种野人都可能不会来的天坑里,我为什么要把自己交给这种怪物一样的男人?!”我趴在天坑边缘,内心无奈地怨道。   眼看着天要黑了,我却还独自坐在人迹罕至的荒野丛林里,心里忽然害怕起来,万一那母狼骗我,一会儿来一群野兽吃了我怎么办?!   可是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丛林四周响起了野兽的叫声,有几双野兽的红眼睛在幽暗的灌木丛里闪动,我吓得从地上站了起来,拿起短笛想要召唤狼群,可是时间太仓促,根本来不及了,野兽已经在向我靠近……   “如果你遇到危险,就吹响这只短笛的最高音,我一定会赶来救你。”我脑海里忽然响起曾经薛世人带我去沙漠的时候,赠给我这只短笛的时候,对我说的话。   也不知道灵不灵,我拿起短笛就用力吹响了笛子的最高音,连吹了好几声,可是仍旧不见薛世人出现,野兽聚集起来向我围堵而来,除了后退,我别无他路,一直退到天坑的边缘。   一头大黑熊带头朝我扑了过来,我吓得魂都要丢了,一脚就踩空,直接跌进了天坑下,茂密的灌木里暗生的荆棘划破了我的手和腿,我试着抓住崖壁上的树木,不让自己掉落下去,可是由于我是头朝下掉进天坑,我根本抓不到任何树木。   忽然一根树藤缠住了我的腰部,拴着我一点一点将我“送”到天坑底部,我双脚踩在天坑底部的石头上,解开了腰间的树藤,回头一刹那,终于看清了神秘天坑下的模样。 第167章 :天坑下的傀儡   我转过身去,借着坑中幽暗的鬼火,看见了一群人,他们站在一起,眼睛是闭着的,像是睡着了一样,男女老少都有,只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他们人都很胖,不是胖,是身材浮肿。   很快,我在这群站着睡着的人中间看见了一个熟面孔,就是那天去裁缝铺找麻烦的短发胖女人,她就站在人群边缘,双目紧闭,头微微低着。   我想起樱沫告诉我的话,说这种人不是活人,而是尸虫人,其实已经死了。天坑下一片死寂,好像除了这群沉睡中的尸虫人,幽暗的环境里,我看不见其他人或者怪物。   挪开脚步,我试探着走了几步,脚下一不小心踩到了什么,差点被绊倒,我低头仔细一看,脚下的地上竟然密密麻麻铺满了骷髅骨头,有人骨头,也有动物的骨头。   有的骨头好像年月已久,我不小心踩了上去,骨头就断裂了,发出咯吱的声音,只是这样的声音在这如此死寂的坑底瞬间传开了,那些睡着的尸虫人好像被我打扰到了,边缘的几个人的胳膊和头开始动了起来,我吓得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   终于,坑底恢复安静后,那些尸虫人又继续睡着了,我站在原地,看着四周的环境,既茫然又害怕,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咚咚咚的心跳声。我心想:薛世人怎么会待在这种地方呢?恐怕是我太着急找他,轻信了那头母狼,被它引来变成这群尸虫人的食物吧?不过还好,我有樱沫赠给我的骨头坠子,这些尸虫人是不敢接近我的。   只是我还是不敢轻易惊醒这些尸虫人,就算他们不敢靠近我,但是只要他们围堵上来,将我围在他们中间,那也是很恐怖的。   突然,脚下的一片地猛然塌陷了下去,让我猝不及防,跌进了一片黑暗里,我在黑暗里跌落了很久,终于沉沉地摔在了一片类似泥潭一样的东西里,只是四周太暗,伸手不见五指。   刚从惊魂中缓过神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就在我身体周围弥漫,熏得我呼吸困难,我站在黏糊糊的泥潭里,双手沾满了又黏糊又臭的液体,粘得我十指都很难分开。   我想走出这片又臭又黏糊的泥潭,可是摸黑走了好久也走不出去,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我实在难忍泥潭里的恶臭,忍不住开始干呕,心里又害怕又怨愤,心想:如果薛世人真的在这种地方,最好别让我看见他,不然我一定会骂他。   在黑暗里摸索了好久,终于走到了一片干地上,我沿着干燥的地面一直摸索着一步一步前行着。空气也越来越好,没多久我就听到了流水的声音,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水声越来越近了,听起来就像在脚下,黑暗里的水面折射出很弱的波光,我蹲在了水边,伸手到水里,想洗掉自己双手上粘住的黏糊糊的东西,洗干净了手,我又继续掬水洗脸,还有手臂,恨不得跳进水里洗个冷水澡,可是水太冰凉,加上环境不清楚,我还是不敢下去。   一身上下黏糊糊的,让人真的很难受,我沿着水流岸边走着,忽然听见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笑声,只是那个男子的声音太熟悉了,难道真的是薛世人?而那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既陶醉又娇嗔……   此时内心莫明燃起怒火,没想到薛世人还真在这底下,看来那头母狼真的没有骗我。更让我意外的是,在我最彷徨最害怕的时候,他却在与别的女子在嬉戏。   我朝着笑声疾步奔去,忽然在黑暗里看到了一袭亮光,声音就是从那亮光深处传来的。靠近亮光的时候,才看清楚那光亮是从一个石洞里面照出来的,而薛世人和女子的笑声从石洞内传出,声声刻入我的脑海。   我憋了一肚怒火,朝着石洞径直走了进去,走到了一席晶莹的碎石串成的石帘外,隔着石帘,我看见薛世人赤裸着身子与一个身材曼妙的年轻女子搂抱在一起,那女子赤裸裸地躺在他身下,面若桃花,娇嗔地看着薛世人笑着,双手勾搭在他的脖子上。   此刻我才明白,什么叫恨,也深深体会到了禅昔对我的恨。只是我的恨可能比禅昔的恨更深,因为薛世人亲口跟我承诺过,除了我,他不会再碰世上任何女子,我也完全信任了他,将自己彻彻底底交给了他……   泪水犹如狂洪决堤,我拿出金剪刀,手握着剪刀,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握着剪刀冲进去,狠狠地将剪刀刺进薛世人的心脏。   可我终究没有勇气那么去做,一颗心就在目睹那一切的一刹那,瞬间就荒芜了,我爱如绪,如绪却娶了别的女人,我想好好爱薛世人,可是他却如此欺骗我伤害我。   此刻,我觉得自己的世界是黑暗而绝望的,紧握着剪刀的手在发抖,我心里暗暗发誓:我再也不要相信薛世人了。   虽然泪水早已模糊双眼,可是我还是能看清他们赤裸裸地缠绵在一起的画面,此刻的心就像被无数锋利的匕首刺穿,痛得我浑身颤抖,我没有掀开石帘走进去,内心却暗暗发誓道:“薛世人,我一生一世都不要再见到你。”   说完我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因为我实在看不下去薛世人那样怀抱着别的女子,多看一秒都不行,我怕我真的控制不住拿着剪刀冲进去,在怒火邪魔的驱使下动手杀了他。   跑到水边,我毫不犹豫地就跳进了冰冷的水流里,不再担忧水下有暗流或者水里有吃人的怪物,我只想在这刺骨的水里洗干净自己的身子,让自己好好清醒清醒。   水流越来越湍急,我却没有上岸的念头,我仰头屏住呼吸,让头浮在水面,身子浸透在水流里,水流带着我的身体顺流而下,我闭着眼睛,任凭泪水在我脸上淌过。   突然,感觉背部被什么抓住了,猛地一下就将我拽到了水下,我却没有作出任何挣扎和反抗,薛世人对我的伤害让我甚至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我闭着眼睛,任凭水下拽我的那个东西抓着我背部的衣服,拽着我迅速地潜入进了水流深处,就算它要拽着我下地狱,我也不再害怕,我在水下喝了太多的水,在混沌的黑暗水流里,逐渐失去了知觉。   昏迷中我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自己与禅昔在矿洞里的一幕幕,还有他对我说的话,当那些鬼魂说要杀了我,说我是他在乎的人的时候,他却矢口否认,说巴不得我死,我才恍然明白,他不是真的希望我死,而是在保护我。   还有他打掉我手中煤矿的那一刻,虽然他打疼了我,但是我想,那一刻他的心比我的手更疼百倍千倍,他恨我,恨我怎么可以把自己交给薛世人那样的男人……   当他拉着我到矿洞洞口的时候,手上却忽然松开了,再次拉我上去的时候,泪水却溢满了他的眼眶,虽然他没有告诉我原因,但是我终于想明白,他是回忆起了一千年前他救我的场景,一时触景伤情,手里不小心松了力气,才让我跌落进黑暗里,又慌忙地拉我上去了。   可终究是我伤害了他,说好的等他三年,虽然我只是想骗他离开我,但是在他那里那却是一个约定,是我彻彻底底辜负了他一片痴心。   因为被伤害过,所以更能体会他心中的痛。因果循环,曾经是他负了我的痴心一片,而今我也阴差阳错深深地负了他的痴情。   “丫头,醒醒!”恍惚里,我听见师父叫我,我睁开了眼睛,脸上还挂着眼泪,我发现自己睡在裁缝铺我的房间里,师父站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药,眉头紧锁地看着我。 第168章 :师父被鬼缠身   “师父?我是怎么回来的?”我含着泪看着师父问道,脑海里还是薛世人与别的女子缠绵在一起的画面。   “昨天傍晚我回裁缝铺,发现你不在家,我担心你们姐弟俩,就去如绪家找,得知你早早地就把楚烨送到他们家,自己说有急事。我怕你出事,到处找你,半夜的时候在凉骨江边找到了你,当时你浑身湿透,人也只剩半口气,是我背你回来的。起来,把这碗药喝了。”师父看着我说道。   我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我看着自己身上干净的衣服愣了一会儿。   “是我让对面家的大婶给你换上的。”师父看出来了我在愣什么,低沉着声音对我说道。   “哦。”我应道,接过师父手里的碗,喝完了药,师父又接过我手里的空碗。   “遇见什么伤心事了,我在你床边守了你一天一夜了,你昏迷不醒,却一直在流眼泪。”师父看着我问道。   “我找到了薛世人,看见,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坐在床上昂着头哭着看着师父说道。   “早看清楚早明白,别伤心了,为了那么一个男人伤透了心,不值得。当初第一次带你去石峰找他给你治脸伤,他就对你起了邪念,你也应该还记得当时的情形,他为了留住你,还威胁我,说不给我药,我还是硬带你下山回来了。只是我没想到,后来你为了给我拿药,又偷偷去找他。这些年他对你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跟你玩一场游戏罢了。既然他已经得到了你,你对他就没那么珍贵了。这是男人的本性,你别太当真。”师父看着我劝道。   听了师父的话,我更是心碎,原来真相是如此残酷。   “别哭了,哭坏了身子怎么办?现在外面天刚亮,你再好好睡一觉,休息好了再起床。”师父看着我低声说道。   我看着师父深陷的双眼,还有他头上的白发,想必他老人家为了照顾我,一定是一天一夜没休息了,这世间最疼我护着我的还是师父。我想,他之前极力不希望我与如绪在一起,肯定是有他的原因,就像他之前讨厌薛世人招惹我,是害怕有一天我会爱上他,再又被他伤透了心。   感觉好累,我躺了下去,闭上眼睛慢慢地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简单地梳洗了下,到楼下和师父还有楚烨一起,围坐在小圆桌上吃晚饭。   吃完晚饭,天也差不多黑了,师父正准备关上铺子的大门,薛世人却来了。我一看见薛世人,也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含着泪心痛地转身跑上了楼。   “你滚!死性不改的畜生!”我在楼上楼梯口听见师父把薛世人拦在了门外,对他大骂道。   “你让开!让我进去见她。”薛世人着急地对师父说道。   “滚!你没看见她跑了吗?她不想再见你!我警告你,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他,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师父怒火朝天地对薛世人吼道。   “那你要怎样才能让我再见她。”薛世人问道。   “除非我死了!”师父大声回道。   “好。”薛世人应道,只是他的那干脆地一句好,让我听了格外害怕,难道他真的会置我师父于死地?   只听见嘭地一声,师父关上了裁缝铺的大门,将薛世人关在了大门外,师父栓好了门,朝着楼上的我喊道:“关好了门窗,别让这个畜生跑进来,不然被我逮着了,我拿刀剥了他的皮!”   我应声跑到房间,关上了房间里的窗户,关上了房门,独自坐在床边再一次悄声哭了起来。   “咚咚咚……”我听见有人在敲房门,我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看见师父给我端来了熬好的药。   “把药喝了,好好休息,以后不要再听那个畜生的花言巧语,别再上他的当了,知道吗?”师父看着我轻声说道。   “嗯,知道了。”我接过碗,站在门口,将师父端给我的药一饮而尽,仿佛是自己在喝传说中的孟婆汤,希望一碗汤药下肚,能够将一切与薛世人的恩恩怨怨忘却殆尽。   夜里,我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眠,窗外淅淅沥沥窸窸窣窣,好像是下雨了。我听着雨声,整颗心也被这秋夜冷雨淋湿了,人也倦怠了,也罢,既然情这东西如此伤人,往后就一心一意跟着师父学裁缝手艺,再不去触碰那折磨人的情欲。   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天也愈发地冷了,师父也不像前些那些日子那样总是白天神秘兮兮地出门,到傍晚才回来。这几天变得正常了起来,天天清早起来开门,天黑就关门,除了出门送衣服,其他的时间几乎都待在裁缝铺里守着生意和我们姐弟俩。   只是师父情绪越来越不好,没生意的时候,他经常坐在裁缝铺的大门口,看着门外淅淅沥沥的小雨,独自唉声叹气。很少见师父情绪这样低落,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他老人家每天都是精神抖擞地忙着做衣服,好像什么事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除了他裁缝铺的生意,除了他的两个徒弟,别的人和事,他都漠不关心。   午后,雨停了,我给师父沏了壶茶,陪着他老人家坐在桌边喝茶,我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模样,担忧地问道:“师父最近是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可不可以跟我说说?您这样子,我真的很担心。”   师父看了我一眼,又阴沉着脸看了看外面灰蒙蒙的天,叹了口气,对我说道:“师父恐怕时日不多了。”   听见师父说这话,我的心嗖地一下变得又冷又疼,看着他说道:“师父别吓我,楚烨还这么小,您如果真走了,往后我们姐弟俩怎么办?无依无靠的,万一有坏人找上门来,我该怎么办?”   说完,我的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师父喝了口茶,看着门外安静的街道,对我说道:“师父前段时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最近他找上门来。实话告诉你吧,这些日子没有一天晚上我睡着过,只要我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来我梦里折磨我,我把噬魂岩放在了楚烨睡的枕头里,他才不敢靠近楚烨。”   “是什么鬼怪这么厉害?连师父也对他束手无策?”我担忧地追问道。   “他不是一般的鬼怪。”师父给自己续了杯热茶,低声答道。   我忽然想起了樱沫赠给我的骨头坠子,她说过只要戴着这坠子,任何妖魔鬼怪都近不了身,我连忙将自己脖子上戴热乎了的骨头坠子取了下来,伸给了师父,对他说道:“师父将它戴在身上,日夜不离身,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你。”   师父没有拿,只是盯着我手里的骨头坠子看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着我问道:“是谁给你的?”   “是樱沫,她那里还有半截。”我老实答道。   “哦,原来是她。你收着吧,她能把这骨头坠子送你,说明你们有缘分。我不用这东西,我的问题不是这一个骨头坠子能解决的。再说如果我收下了,那你怎么办?我都一把老骨头了,死对于我来说,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担心你们姐弟,所以你要赶快成长起来,你也快二十一了。现在乡下像你这个年纪的女人已经是为人妻为人母,能撑起半边天了。”师父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知道师父的脾气,他说不要,如果我硬塞给他,他不但不会接受,还会生气。我收回了骨头坠子,戴回在脖子上,心里却暗自决定,今晚半夜,我一定要偷偷下楼来,看看是哪一个鬼怪在折磨我师父,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用金剪刀杀了他! 第169章 :无脸鬼王现身   入夜后我就乖乖回楼上了,师父为了楚烨的安全,已经不让楚烨跟他睡一个房间了。晚上楚烨抱着那个藏着噬魂岩的枕头来到了我房间,师父搬来一个小床,放在我房间里,让楚烨在我房间里睡他的小床。   半夜的时候,看着楚烨趴在他的枕头上睡得很香,我悄声起床了,手里握着金剪刀来到了楼下师父房间的门口,却听见了师父好像是在说梦话。我好奇师父到底在说些什么,就将耳朵贴在了门缝隙上,终于听清了师父在说什么。   师父好像在求谁,他在说:“别杀他,他的心脏早就被人换走了,就算你们杀了他取了他的心脏,也没用的。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我只是想拖延时间,再抓紧时间寻找他的那颗被换掉的心脏,等我找到了,我就带那颗心脏去交给你。只是没想到,这几年一直没有那颗心脏的下落,一定是有人藏了起来。”   我听着师父的梦话,他说的那个心脏被换掉的人难道是我吗?为什么他们要找那颗心脏?我越来越好奇,听见师父在梦中呻吟,好像是有人在折磨他,他在呼喊:“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帮你们找到他的心脏,千万别杀了他,他的心脏早就被换掉了。”   听见师父痛苦的声音,我几乎想推开房门走进去,想帮他驱走那个折磨着他的恶魔,师父在哀求在呻吟,每一声痛苦的哀鸣都撞击着我的心。虽然还没见到那个折磨师父的恶魔的真面目,但是我的内心已经对他深恶痛疾,我真的想冲进去杀了他……   “别过来!”师父忽然大叫了一声,好像是在对谁大喊,难道房间里还不止一个鬼魂?我再也等不下去了,我害怕再等下去,师父就真的被他们“带走”了!   我用力撞开了门,握着剪刀闯进了师父的房间,看见一男一女两个鬼魂,他们就立在师父的床前,那个男鬼穿着一身带帽的黑袍,正双手掐着师父的脖子,将他举在半空中,而师父的眼睛圆睁,却好像根本没看见我。   只是那女鬼是一位“老朋友”,虽然她只是背对着我,但是我一眼就认出了她的那一身黄褐色杏花图旗袍,没想到她还会回来!她看见我进来了,一声不吭地退到了角落里。   “放开我师父!”我朝着黑袍男鬼大声吼道,他回过头来看着我,整张脸都是白的,没有眉毛、眼睛、鼻子,只有一张黑色唇色的嘴。   “放开你师父容易啊,把你的心脏挖出来给我,我就放了他。”无脸鬼对我阴阴地说道,声音听起来不像人,更不像一般的鬼魅。   “欺负一个老头子算什么!要拿我的心脏简单,那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听你的声音你应该是个男人!是男人的话就跟我打一场,我输了的话,别说拿我的心脏给你了,就是你要取我的命,我也甘心情愿。如果你输了,你就只能受死!”我倔强地看着无脸鬼大声说道。   “小姑娘口气还不小啊,我倒是要看看你哪来的本事敢跟鬼王叫嚣?!”无脸鬼把师父丢到了床上,朝我走了过来。   “别伤她!”忽然,曼漓对无脸鬼大声说道。   “奇怪了,你恨这老头,却又不忍伤他的徒弟?”无脸鬼面对着角落里神色变得慌张的曼漓说道。   “她救过我,再说我也没说要杀了这老头子,是你想杀他。你说只要我带你进来,等你杀了他,你就会跟我举行阴婚,娶我做你的鬼娘子,只是我没有想到你还想杀了这小裁缝,如果当初不是她给我做了这身旗袍,可能我早就死了,也不可能有机会报仇,更不可能在鬼界遇见你爱上你。”曼漓站在角落里,哀伤地看着无脸鬼说道。   “蠢货!别坏了我的大事!娶你?你何时听说过我鬼王娶过妻妾的?!”鬼王朝曼漓无情地骂道,说完就朝我张牙舞爪地走了过来,我仰视着他空洞惨白的脸,着实被他的气势吓到,握着剪刀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突然,曼漓挡在了我身前,挡住了来势汹汹的鬼王,她背对着我大声喊道:“你快跑!你不是他的对手,别送死了!”   嘭地一声,师父房间的门紧紧地关上了,鬼王发怒了,张大嘴吹上了师父房间的门,并且随即一口咬在了曼漓的脖子上,瞬间曼漓就倒在了鬼王的怀里,鬼王变态地大声说道:“谁都别想走!”   “我活着的时候爱错了男人,到死了变成了鬼,也改变不了我的命运,竟然爱上你这种无情无义的鬼魂。我曼漓满手血腥,死不足惜,可恨的是,到最后要化成风之前,也不曾遇到一个真心爱我惜我的男子。”曼漓哭着看着鬼王苍白空洞的脸轻声说道,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在鬼王怀里变成了一团轻雾,缭绕着他的身旁转了一圈就消散了。   “曼漓,你为什么还这么傻?”我握着剪刀看着房间里消散的轻雾,哭着叹息道。   “女人多半又蠢又傻,包括你!”鬼王伸出他的魔爪朝我径直走了过来,我双手握着剪刀面对着他,看见师父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却一动不能动,好像是被什么力量控制住了。   我站稳了脚跟,盯着鬼王朝我伸来的魔爪,准备拿剪刀刺穿他那魔掌,只是在快要靠近我的时候,鬼王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射到离我几米远的地方,他跌坐在地上,懊恼地大叫着站了起来,再一次加速朝我袭来,只是还没靠近我,又一次被我身体周围的力量弹射飞跌出去!   看来鬼王没有办法靠近我,是伤不了我了,我赶紧趁这机会,握着剪刀刺向了鬼王,只是鬼王太狡猾,动作反应也比我灵敏多了,他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速移到师父的床前,一只手掐住了师父的脖子,一只手指着我大声说道:“别过来,不然我捏碎他的脖子!”   “堂堂鬼王,也不过只会耍这些小人的手段罢了。”我鄙夷地看着鬼王嘲讽道。   “你说对了,为达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鬼王无耻地回道。   “放了我师父,我不杀你。你如果敢伤我师父一分一毫,我保证让你在我的剪刀下化成一堆青烟,陪着曼漓在风里消散!”我愤恨地看着鬼王大声说道。   “女人就是女人,愚蠢之极!我今晚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屈服于你这个小女子,如果你真的想保住你师父的老命的话,就乖乖拿你手里的剪刀掏出你自己的心脏,要不你就睁眼看着我,看我是如何轻轻一动手指就把你师父的脖子捏碎,让他断气变成怨鬼,再被我愚弄于鼓掌之间。”鬼王看着我冷傲地说道。   “好,只要你愿意放了我师父,我把心脏挖出来给你就是了。”我无奈地看着鬼王说道,说完便解开了自己的外衫,因为这件外衫是师父曾经亲手做给我的新年衣服,我舍不得拿剪刀扎破了它。   外衫的盘扣被解开,露出我里面的白色内衫,还有那条挂在我脖子上的骨头坠子,我闭上了眼睛,当着鬼王的面,用剪刀扎向了自己的左胸口,只是剪刀刚刺进去,没多深,突然听见鬼王朝我大喊:“住手!”   我睁开了眼睛,看见鬼王就站在我跟前离我不远的地方,他没有眼睛的,脸也像是一张死人皮,毫无褶皱,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看见他的嘴唇张开,微微在颤抖,他面对着我激动地问道:“这骨头坠子是哪儿来的?!”   “朋友送的。”我答道。   “谁?!”鬼王激动地追问道,似乎迫切想知道这骨头坠子的来源。   我想了想,不能告诉他这骨头坠子是樱沫送我的,不然他一定会去找那个孩子的麻烦,我撒谎道:“是一个白胡子游医老头送我的。” 第170章 :灵魄金剪助我   “把它摘下来……”鬼王低沉着声音对我说道。   “别摘!”突然师父大声喊道,从床上坐了起来。   鬼王又转身速移到师父跟前,掐住了他的脖子,气愤地说道:“本事大了啊!如今连我鬼王设的‘鬼打墙’你也能冲破了啊!看来你真的不能留了!必须死了!”   我抓住这个空档,拿着还沾着我血迹的剪刀刺向了鬼王,狠狠地将剪刀刺进了他的背部,朝他大喊道:“别杀我师父!”   鬼王没有松手,而是用力掐着师父的脖子,偏过脑袋面对着我痛苦地说道:“行啊!知道偷袭我了!只是你这破剪刀扎在我身上就像给我挠痒痒一样!”   “刺他的心脏,他才会死!”师父看着我,艰难地喘着气,说道。   “你的话太多了!”鬼王怒了,用力一捏,真的把我师父的脖子捏碎了,我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师父在我眼前咽气了,死的时候连眼睛都没闭上!   看见师父死了,我发了疯一样握着剪刀在鬼王的背上乱扎了好几下,鬼王彻底怒了,将师父的尸体扔在了地上,振臂一挥,将我手中的剪刀震落到地上。他杀气腾腾地一脚踩在地上的金剪刀上,朝着我愤懑地说道:“这把破剪刀对付普通的孤魂野鬼倒还可以,想拿它杀我,你也太小看我鬼王了!”   “我虽然近不了你的身,但是你也出不了这个门,漫漫长夜,我慢慢想办法来对付你。”鬼王一脚踩着金剪刀,一脚踩在我师父的尸身上,冷傲地对我说道。   我扣上了外衫衣服的扣子,鲜血透过内衫染红了外衫,我哭着跪在地上,对鬼王说道:“你别踩我师父的身子……”   说完我用手去搬鬼王的脚,他借势一脚就踹在我怀里,不偏不倚踹在了我伤口上,我被他踹飞了出去。我想如果不是骨头坠子在我身上,替我挡住了鬼王大部分的戾气,他那一脚足以将我踢死。我不敢再碰他,只要我不碰他,他就不敢靠近我。   我慢慢挪到师父身旁,伸手去蒙上了他的眼睛,泪止不住地流,心里暗暗发誓:师父,我一定要替你报仇!   “楚瑅,别哭了,金剪刀是有灵性的,你用心召唤它,它能听见你的呼唤,它能帮你杀了鬼王。”我忽然听见了师父的声音,我警觉地抬头看鬼王,他好像还沉浸在杀人的快感当中,他听不见我师父的魂魄对我说的话。   我看着他脚下的金剪刀,心里对着剪刀默念道:“泠风,如果你真的像师父说的那样,还有一丝残魂留在这剪刀里面,你就冲出这恶魔的脚底,直插入他的心脏,你听见了吗,泠风?现在只有你,只有你能救我了。”   只是我对着金剪刀呼唤了好久,也不见它有任何反应,鬼王也慢慢从杀人的快感中醒了过来,面对着我说道:“我想到办法对付你了,既然这把剪刀能靠近你伤得了你,那我就试试,看我能不能借它来靠近你,取了你的心脏。”   鬼王边说着,边用掌心吸起脚下的剪刀,剪刀在他掌心的鬼气的控制下真的飞向了我,我慌乱地用双手抓住了胸前的金剪刀,却听见剪刀里传来师父的声音,他在对我说:“记住,永远都不要去调查你父母被害的真相。”   我惊愕地看着眼前刀锋正对着我的金剪刀,突然它刀锋一转,刀柄稳稳地握在我手心里,浑身突然像有一股力量灌入,我握着剪刀快速地奔向了鬼王,鬼王被眼前一幕惊呆,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我的剪刀刺中心脏,惨叫着在我眼前化作了一团浓烟,嘭地一声,房门终于大开了,风吹了进来,浓烟瞬间就被吹散了。   鬼王终于被我杀掉了,我看着手里的金剪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师父的尸身前,伤心地问道:“师父,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的魂魄会跑到这剪刀里面?难道你是泠风?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可是任凭我怎样在师父的身前哭诉,叩问,他再也没回答我,我跪在他的身体前,悲泣到天明,天亮的时候,楚烨起床下楼来看见师父死了,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打开了裁缝铺的大门,我找来了小城里负责张罗丧事事宜的人,给师父置办了棺材,我和楚烨披麻戴孝,亲手帮师父做了身寿衣,下午的时候,我亲自给师父换上了寿衣。请来帮忙的人帮我把穿好了寿衣的师父抬进了棺材里。   好心的街坊给我们姐弟做了晚饭,我却无心下咽,穿着孝服戴着长长的白头巾,跪在师父的灵柩前,直到天黑……   楚烨要去关裁缝铺的大门,我阻止道:“别关门,也许师父会回来,也许师父的朋友会来见他最后一面。”   此时万念俱灰的我,已经不再害怕黑夜,哪怕此时再也恶鬼来扰,我也丝毫不会再畏惧,我会拿出怀里的金剪刀,见鬼杀鬼,遇佛弑佛。   当一个人真的不再惧怕死亡不再惧怕孤魂野鬼的时候,世界反而清静了,跪到后半夜,大门敞开着,也不见半只小鬼来叨扰。   楚烨年纪太小,跪了一天一夜的他,跪在我身旁靠着我睡着了,我抱着他来到一楼师父的房间里,将师父生前做给他的枕头放在了他头下,给他盖好了被子,关上了房门。自己又来到师父的灵柩前,继续跪着……   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的我,加上情绪的透支,我已经有些神智模糊了,跪着看着师父的灵柩,自言自语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你和那些鬼怪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他们要找的心脏到底是谁的心脏?”   突然,一件厚重温暖的风衣被人从我背后披在了我身上,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如绪来了。   “别问了,让他安心地走吧。”如绪神情哀伤地跪在了我身旁,一边给师父烧着纸钱,一边低声说道。   “还有你,到底和县长家有什么交易?为什么要拿自己终生的幸福做交易?是师父让你这么做的吗?”我看着如绪的侧脸问道。   “我同意那场交易,是因为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师父这么安排是有他的原因的,他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保护你,你就不要问了。”如绪轻声说道。   我无奈地流着泪,看着肩上带着如绪体温的大风衣,当年十六岁的我,就是迷恋他给我披上的他的那件棉外套的温度,才会对他痴迷这么多年。   只是,如今的我,心早已经凉透了,我正准备把肩上的大衣取下来还给如绪,突然背后传来薛世人的声音,他大声说道:“没想到这臭老头这么不经骂,我才骂他几日,他就真地死了!”   我转身看着大踏步朝灵柩前走来的薛世人,失望而愤恨地看着他说道:“都什么时候了?师父都走了,你还说这种话?!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看你这小脸惨白的,才几日没见我,你就憔悴成这模样了。别闹,上楼去睡觉,我来替你守灵。”薛世人皱着眉站在我身旁,弯腰看着我的脸轻声说道。   “你走!我不需要你替我守灵!你离我远一点!”我流着泪看着薛世人激动地骂道,脑海里全是他和别的女子赤裸裸地缠绵在一起的画面。   “你走吧,别再刺激她了,我会照顾好她的。”如绪无奈地看着薛世人,劝道。   “应该是你走才对,你堂堂县长的妹夫,大半夜的在这里陪着一个女人跪着,不怕外人说三道四吗?她是我的女人,我自己会照顾。”薛世人瞪着如绪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不是你的女人,我也不要做你的女人,这么冷的秋夜,你应该回去抱着你的那些女人温存缠绵,别来打扰我师父的清静。”我哭着看着薛世人说道。   “我……”薛世人看着我的脸,一时失语。   “你到底有多少女人?!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她?!”如绪听了我的话,直接发怒了,站了起来,抓着薛世人胸口的衣服责问道。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不也是娶了别的女人吗?”薛世人瞪着如绪冷嘲热讽道。   “够了!”我再也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拿出金剪刀对着自己的左胸口,看着薛世人说道,“你到底把我的心脏换到哪里去了?这身体里的这颗心脏到底是谁的?你再不走,信不信我亲手把它掏出来还给你?!” 第171章 :屋漏逢连夜雨   薛世人看着情绪极度激动的我,害怕地说道:“别,我走,我走就是了。”   我看见了薛世人眼里的泪光,可是不见他转身,我还是不肯放下剪刀,直到他转身离开了裁缝铺。   在我挺身收起剪刀的时候,如绪看见了我衣服上的血迹,看着我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是,我全身内外都伤透了。”我看着如绪哭着答道。   如绪黯然地看着我,走到裁缝铺的大门前,关上了大门,栓好了门闩,又走到我身前,毫无预兆地抱起了我就往楼梯上走,看着他充满爱怜的眼神,感受着他胸前的体温,我一时间乱了方寸。   如绪把我抱到我的房间里,将我放在了床上,开始给我解开胸前的衣扣,我忽然害怕了,抓住他的手问道:“你,你干什么?”   如绪看着慌了神的我,轻声安慰道:“别怕,我是个医生,我只是想看看我的病人的伤。”   我又松开了手,看着如绪轻轻地解开我胸前的衣扣,拿来医药箱,给我清理伤口,包扎着伤口,处理完后又轻轻地给我扣好了衣扣,给我盖上了被子。   “把药吃了,好好休息,我去楼下守灵。”如绪起身给我倒了杯水,将几颗西药递给了我,看着我轻声说道,而此时我却发现他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师父生前为人低调冷漠,除了沫雪一家,他几乎不与人来往,来给他送丧的人都是附近知道消息的街坊邻居。如绪在裁缝铺帮忙办理师父的丧事,白天守灵,跟着帮忙处理丧葬的人忙前忙后,夜里就跪在师父的灵柩前直到天亮,三天都没有合过眼,直到第三天清晨随着丧葬的队伍送师父的灵柩上山下葬后,他送我们姐弟回到裁缝铺。   “你们跟我走吧,住在我家里,这样我才放心。”如绪坐在我和楚烨对面,看着我们低声说道。   三天都没休息过的他,胡渣也生了起来,看起来很憔悴,只是眼神依旧清亮。我抱着楚烨,看着他问道:“跟你走?去你家?以什么名义?”   “以妹妹和幼弟的名义。”如绪黯然地看着我答道。   “我不去,我就带着楚烨守在这裁缝铺,守着师父的灵位。”我看着如绪拒绝道。   突然画着浓妆的侑瑾穿着一身酒红色的风衣,蹬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冷眼看了我一眼,又转脸看着如绪生气地低声说道:“池如绪,虽然我们只是契约婚姻,但是你这样堂而皇之地住在一个女人家里三天三夜不回去,也太不把我这个太太放在眼里了吧?”   “太太?你是我的太太吗?我的养父都死了,你却穿红戴绿地跑来,一进门就横冲直撞的,你又想过你是我的妻子理应陪着我守孝的吗?”如绪昂着头看着冷傲的侑瑾反问道。   “什么养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心里放不下这个女人。就算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你也不能在契约解除之前这样明目张胆地找别的女人。走,跟我回去!”侑瑾瞪着如绪低声说道,她也许是害怕说大声了,让路过的外人听见了。   如绪疲倦地闭了闭眼睛,低声叹息道:“街坊邻居都当我是她的哥哥,倒是你在这里无理取闹瞎嚷嚷,小心让路人偷听了去。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你还是回去吧,别在这里瞎吵吵,扰了已去的人的清静。”   侑瑾冷眼看着我说道:“一看就是一个狐媚子,也不怕外人知道了骂你不知羞耻。”   “你住嘴!胡说什么?!”如绪瞪着侑瑾斥责道。   “哥哥,嫂嫂,你们夫妻俩要吵架回家去吵,我师父刚走,他的魂魄也许就在这裁缝铺里看着我们,你们别扰了他老人家的清静。”我含泪看着侑瑾和如绪说道,我眼里没有恨,只有哀求。   侑瑾拽着坐在椅子上的如绪的胳膊说道:“走啊!人家都赶你走了,难道你还要赖在这里不成?”   “我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们。”如绪起身准备走了,看着我和楚烨说道。   “还想来?!真没见过这么不知羞耻的女人,还真缠上有妇之夫了?”侑瑾瞪了如绪一眼,看着我嘲讽道。   “你管好你男人的腿。至于我是什么样的女人,轮不到你评说。”我再也看不下去侑瑾的那副嘴脸,抱着楚烨走进了后院里。   “你说你也是上了大学的女人,怎么说话如此刻薄?走吧走吧,回家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我听见如绪无奈地对侑瑾说着,跟着侑瑾离开了裁缝铺。   听见裁缝铺里安静了以后,我才抱着楚烨回到铺子里跪在了师父的灵位前,看着师父的灵位心里默默哭诉道:“师父,你就这么走了,留下我和楚烨在这世上无依无靠。你让我以后怎么办?我害怕看见如绪,我怕自己对他的爱再一次死灰复燃,我真想带着楚烨带着您的灵位,还有您生前最在乎的红绸,悄悄地离开这个地方……”   “姐姐,你别哭了,虽然师父不在了,可是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会长大,会保护你。”楚烨跪在我身旁,伸着手给我擦着眼泪,哽咽地说道。   这孩子这么坚强这么懂事,相比之下,我倒是太脆弱了。我擦干了眼泪,对楚烨问道:“等过了师父的头七,我们就离开这里好不好?”   “行,姐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楚烨昂头看着我点头应道。   “那这几天我把师父生前还没给客人做完的衣服接着做完了,等全部完成了,我们就收拾行李,离开这里。”我看着师父的灵位,对楚烨说道,心里想着,但愿师父能听见,能够同意我这么做。   下午的时候,有特地从外地赶来找师父做衣服的客人,当客人得知我师父已经去世的噩耗时,很惊讶,坚持让我帮他做身衣服,却被我婉拒了。既然决定离开了,我就不打算再拖泥带水了,直接关上了铺子的大门。   白天在铺子里面赶做师父留下来没完成的衣服,夜里趁楚烨在房间里睡着了,我独自守在师父的灵位前,希望能等到他出现,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可是直到过了他老人家的头七,他也一直未现身过。   该做完的衣服都做完了,也陆续都给客人送去了,深秋的傍晚,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我和楚烨守在师父的灵位前,我对楚烨说:“行李都准备好了,师父今天还不回来的话,我们也不等了,带着他的灵位明天清早我们就离开这里。”   “好,我跟着姐姐走。”楚烨看着我应道。   深夜的时候,雨声越来越大,我哄着楚烨睡着了,半夜我忽然醒了,听着窗外的雨声,只是突然一下,我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蒙面的贼人竟然闯了进来,我吓得猛地坐了起来,拿出剪刀指着他,还没喊出声来就见他拿刀子对着还在小床上熟睡的楚烨的胸口,低声威胁道:“你敢叫我就一刀捅死他!”   “别,别碰他。你深夜潜入我们家,不就是为了图个财吗?杀了他你就背上了一条人命了,不值得。”我打量着衣着破旧身材瘦削的蒙面贼人,肩膀上还挂着他翻墙进院用的绳子,看着他劝道。   “我盯了你们家裁缝铺好几天了,听人说过,你们家老裁缝走了,留下一大笔财宝给你们,你都拿出来给我,我拿到财宝了就走,绝不伤你们的性命。”贼人瞪着贪婪的鼠眼看着我说道。   我冷静了下,看着贼人手里正对着楚烨胸口的尖刀,低声劝道:“这年头多半的人都吃不饱饭,大哥一定也是被逼走投无路才会这么做,实不相瞒我师父生前确实给我们留了点钱财,但是真的没多少,你要的话我都可以给你。只是你这样那刀子对着这么小的孩子,真的很危险,万一刀子从你手里滑落了下来,岂不是枉害了一个孩子的性命?你把刀拿开好不好?你跟着我下楼去,我师父的财宝都藏在楼下,我带你去看,你亲眼看见了不是更好?”   “真的有财宝?!”贼人鼠眼放光,激动地看着我问道。   “有的,你跟我下楼来,你小声点,别吓醒了这个孩子,我带你下楼去取财宝。”我看着他撒谎道。   “好。”看这贼人也是穷疯了,竟然轻信了我,握着刀跟着我下了楼。   来到楼下我打开了裁缝铺的灯,贼人看着我手里金晃晃的剪刀,突然拿刀指着我说道:“这剪刀看上去很值钱,是金子做的吧?拿来!给我!” 第172章 :破门而入的车   “大哥,别拿刀子对着我好吗?我怕。这剪刀是假的,哪有金子做的剪刀可以用来剪布料的,你看,它可锋利着呢。”我假装很害怕的样子,握着手里的剪刀剪开了自己的衣袖口,示范给贼人看。   “好像是假的。”没见过什么宝物的贼人含糊地应道。   “当然是假的,这年头谁会把真金子轻易拿出来啊?那不是故意惹贼惦记么?你跟我来,我师父的财宝都藏在后院的地底下,我带你去挖就是了,别老拿刀子对着我,万一一不小心捅死了我,谁带你挖财宝啊?”我看着贼人低声地说道。   刚走到后院的门口,我打开了后门,一股冷风忽地迎面吹来,贼人穿得单薄,冷得打了一个冷战和喷嚏。   “嘘,你轻点声,我师父刚死没多久,他的魂还在这裁缝铺里呢,你别吵醒了他老人家。”我瞪大眼睛看着瘦削的贼人阴森森地说道。   “是吗?他的鬼魂还在这里?难怪我一来到楼下就冷得发抖……你快点带我去挖财宝。”贼人被我一吓唬,说话都有些哆嗦了起来。   我指着院子里的那口大水缸对贼人说道:“你看,看到没有?那口大水缸,我师父的财宝就藏在那水缸下面,你走过去搬开它,拿起院子里的锄头挖下去,就能挖到财宝了。”   “你去!我看着你挖!”贼人看着我说道。看来贼人没那么傻。   “我哪里搬得动那么大的水缸?还有我连锄头都没握过,真不知道怎么帮你挖,我劝你还是快点去搬开水缸挖财宝,一会儿三更了,我师父的鬼魂就醒了,发现你要盗宝,他的魂魄一定会索你的命。”我阴森森地瞪着贼人低声说道。   贼人的鼠眼珠子转溜了一圈,突然拿刀对着我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的?万一你趁我搬大水缸的时候,从我背后偷袭我怎么办?你蹲下!别乱动,我得先捆了你的手脚,你敢乱叫唤,我就一刀捅死你!”   “别杀我姐姐!别杀我姐姐!”突然,楚烨从楼梯上跑了下来,边跑边哭着对贼人大声喊道。   “别过来!”我一下慌了神,看着楚烨大声喊道,楚烨停在了楼梯中央哭着看着我,眼神里全是恐惧。   “别叫唤啊!你再叫我就一刀捅死你姐姐!”贼人紧张地看着楚烨威胁道。   “大哥别激动,他只是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我看着贼人低声求道。   “跪下!双手举起来!”贼人一把夺走了我手里的剪刀,拿刀指着我威胁道,只是他好像真的相信那剪刀不是真金子做的,扔在了他身后的地上。   我看了一眼贼人身后地上的剪刀,心里默念着:师父,如果你的魂魄真的附在这剪刀里,你就显显灵吧,不然今晚我和楚烨都凶多吉少……   我慢慢地举起双手,正准备跪下,突然地上的剪刀飞了起来,直直地从贼人的背后刺入,直入贼人的胸膛,刀剑穿透到了贼人的前胸口。贼人瞪着眼睛吐了我一脸的鲜血,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楚烨目睹这一切,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我慌忙地跑到楼梯口对着楚烨低声说道:“别哭,别哭,一会儿引来了附近的邻居,姐姐就会被警察抓去坐牢了,楚烨乖,千万别哭!”   楚烨看着满脸是血的我,听着我的话,忽然不哭了,慢慢地朝我走了过来,我一把将楚烨抱了起来,走到厨房舀水把脸上的血洗干净了,冷静地想了想,反正明天就要走了,现在裁缝铺里死人了,万一被人发现,我怕是走不了也说不清了……   怎么办?我的眼睛忽然瞥见了后院里的那口水井,脑海里立刻就闪现一个念头,我要把这贼人的尸体拖到院子里,扔到井里去!可是死人的尸体太沉了,恐怕我一时半会儿拖不到井边……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突然我听见门外有人敲门,我走到了门前,听清楚了门外喊门人的声音,是如绪,我的心跳突然加速,这么晚了这么大的雨他来干什么?难道他知道我们明天要走?   我彻底慌乱了,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希望如绪发现没人应门自己会走掉,可是他却不停在门外敲着门,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   看着地上的尸体,听着门外的如绪发了疯一样的叫门声,我彻底崩溃了,抱着楚烨坐在裁缝铺里师父的灵位前悄声而绝望地哭着,心里害怕地问道:“师父,你为什么要杀了那贼人?你把他吓唬走就是了,现在出人命了,你让我怎么处理?如绪偏偏这个时候来……”   “嘭!”地一声,大门被撞开了,我惊地一回头,发现是如绪开着他的吉普车直接把裁缝铺的大门撞开了,门闩都被撞折断了……   只是如绪好像坐在车里看见了裁缝铺地上的尸体,他又把车退了回去,关了车子的大灯,下车跑了进来,迅速地关上了大门。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如绪浑身已经被雨淋透了,一身的酒气,他看了眼已经被吓傻了的我和楚烨,径直走向了那具尸体,翻开了他的尸身,看见了他背上已经嵌入进尸体里面的金剪刀,我才发现,剪刀的刀柄都嵌入了进贼人的尸体里,看来师父是发怒了。   如绪用力拔出了尸体背上的剪刀,拖着尸体进了后院,把院子里那几块石凳子全部用贼人肩膀上的绳子捆好了系在了他尸身的腰部……   我看见如绪把绑着石凳的尸体推进了井里面,虽然雨声很大,但是我还是听见了尸体和石头落水砸起的水声,看着尸体沉到了井底,如绪又把院子里其他的几个石凳全都搬着扔进了井里。   处理完了之后,如绪走了进来,关上了后门,在裁缝铺里找出了铁锤和钉子,一声不吭地走到大门前,将被他用车撞坏的门和门闩都钉好了,栓好了大门后,他转身朝我们走了过来。   “楚烨,饿不饿?要不要哥哥去厨房给你煮碗面吃?”做完那一切之后的如绪看着我们姐弟轻声问道。   楚烨早就被吓坏了,睁大眼睛看了一眼如绪就在我怀里昏厥了过去,我吓得大哭了起来,如绪抱过我怀里的楚烨,看了看他,对我轻声说道:“别害怕,他只是受刺激过度,精神紧张,昏睡了过去,等他醒了就好了。”   说完,如绪就抱着楚烨走进了师父的以前睡的那间房,把楚烨放在了床上,给他盖好了被子。   “你跟我出来。”如绪看着跟在他身后的我轻声说道,我跟着他来到了裁缝铺里。   “你,你都湿透了,你的房间里还有你以前留下的衣服,要不你上楼去换身衣服吧?不然你会生病的。”我轻声对如绪说道。   “人,不是你杀的,你怕什么?看你的脸都吓得苍白。”如绪轻声说着,嘴里吐出的全是酒气,说完,伸出一只手触摸了一下我的脸,我慌乱地后退了几步。   “你,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杀的?”我退了几步,看着如绪问道。   “看剪刀的刀柄都嵌入了进他的身体里,这不是人力所为,恐怕只有师父护子心切才下得去如此狠手。”如绪看着我的眼睛低声答道。   “你喝酒了……”我看着如绪的双眼,低声说道。   “听人说你们裁缝铺好些天都不开门了,是打算搬走了,我是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才冒然闯进来见你最后一面。”如绪朝我走来,看着我轻声说道,迷醉的双眼里闪着泪光。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再一次靠近我,吓得慌乱地后退着,他却还是不依不挠地向我逼近,直到我退到了裁缝桌的边缘,退无可退……   “你怕什么,我只是看看你。我又不是薛世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如绪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他离我太近,我几乎能感受他沉重的呼吸,看见他湿透的头发上低落的水滴。 第173章 :灵牌反复翻倒   突然如绪附身了过来,我紧张地往后仰……如绪伸出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腰,另一只手在裁缝桌上拿什么。   “别怕,别摔着了。我只是想拿下你身后桌上的纸和笔,写个电话给你。”如绪一手搂住我,一手拿着纸和笔轻声对我说道。   我尴尬地抽离开如绪的手臂,退到离如绪半米远的地方,尴尬地看着他说道:“我,我没怕。”   可是说完这句话,我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我看见如绪在纸上写着,写完后他又走上前想把纸条给我,对我说道:“这是我办公室的电话,不管你要走去哪里,安定下来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报平安。现在我基本不回家的,侑瑾怀孕了,脾气越来越古怪,我现在白天黑夜都呆在医院里,躲着她。”   “怀孕?恭,恭喜你啊,要当爹了。”我尴尬地看着如绪说道,后退着,决定不要他写的电话号码,决心以后再也不与他有任何纠缠。   如绪看见我一直在后退,突然叹了口气,黯然地看着我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只是契约婚姻,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那孩子也不是我的。你不要一直躲着我好吗?我承认我一直放不下你,但是现在的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所以你放心,我绝不碰你。只是我希望你收下这纸条,最好把这电话号码牢记于心,等你到了一个地方,你就打这个电话给我,让我安心。”   我听完如绪的话,心里更是难过,替他痛苦,也替自己悲哀,我想起了之前侑瑾的姐姐在县长家楼顶跳楼自杀的情景,传言都说是侑瑾勾引自己的姐夫,害得姐姐受刺激精神失常,虽然后来被他们家的人矢口否认,但是如今看来,多半是真的。   “侑瑾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姐夫县长的吧?”我看着如绪问道。   “这个你不要管,也不要胡乱猜测,更不要告诉任何人她的孩子不是我的。你只要知道,等她的孩子出生,我与她的契约就会解除,我就能恢复自由之身。”如绪看着我冷静地说道。   “你们到底有什么交易?”我看着如绪问道。   “这是章佳师父安排的,他生前交待过,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以,你不要再问我了。”如绪看着我低声说道。   “又是师父,你怎么这么听他的话?连自己的婚姻自由都赌了上去?!”我难过地看着如绪问道。   “我在沙漠里和安纳贝尔一起亲眼看见你死了,我们还一起把你葬在了沙漠里,回来后我精神萎靡不正,也没去医院上班,天天在裁缝铺里借酒浇愁,是章佳师父告诉了一个惊天秘密,还让我务必帮他,当时失去了你,我哪还会在意以后自己的婚姻自由?没有你,我娶谁都一样!况且是章佳师父求我帮他,我又怎么会轻易拒绝?”如绪含着泪看着我说道。   “别难过了,我了解师父的脾气,他如果决定让你帮他做什么事情,就一定会逼着你一条路走到头,就算我后来活着回来了,他也一直阻止我与你见面,直到你顺利地与侑瑾结婚。我现在想明白了,谁也怨不了,这是我们的命,你和我也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我轻叹着,看着如绪说道。   “可是你早已经不打算等我了,当初的大地震都没把你逼走,你非要留在这座小城,可如今,我还在,你却决意要走了。”如绪含着泪看着我低声说道。   “我累了,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要我活着,只要楚烨活着,章佳裁缝的手艺就不会后继无人。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我们能控制的,爱一个人不难,可是守住那份爱却太难了,世事变化无常,我早已经不再幻想有哪个男子能一心一意地陪着我看细水长流。”我流着泪心疼地看着如绪,说着绝望的话。   如绪突然快步走上前,将我紧紧地抱进他的怀里,对我说道:“马上冬天要来了,你能不能答应我等过完这个冬天再走?”   “为什么非要等过完这个冬天?”我推开如绪湿冷的怀抱,看着他问道。   “冬天太冷了,我实在不放心你们姐弟俩流落在外。”如绪皱着眉含着泪将我从他怀里松开,轻声答道。   听着如绪的话,我的泪更是止不住,我心疼地看着他说道:“你上楼去你的房间换身衣服吧,你浑身都湿透了,这样站下去身体会熬不住的,会生病的。我去师父的房间看看楚烨,陪陪他,他被吓坏了,今天晚上我得守着他。”   “好,你去看他去吧,我上楼去换身衣服。”如绪应道,说完就走上了楼。   我拿起了被如绪清理干净隔着在桌上的剪刀,将剪刀放回了衣服口袋内,来到了楚烨的床边,坐在他身旁,静静地守着他,内心却是犹豫了,想了想如绪跟我说的话。   是啊,冬天快来了,楚烨还这么小,跟我颠沛流离万一再出个什么意外怎么办?我要不要留下来,等过完这个冬天再走?不行,再留下来也是与这里的人和鬼纠缠不清,薛世人一定还会再来找我的,我真的很厌恨他,不想再看到他。如绪喝醉了酒都敢开车撞裁缝铺的大门了,他疯了,再留下来我真的不敢想象自己与他之间会发生什么……   还是走吧,等雨停了就背起楚烨,悄悄地带着他离开这里,师父生前就不喜欢我和如绪有纠缠,现在他走了,我也不能做出他不喜欢的事来,不然他老人家恐怕魂也难安。   我听见屋外的雨声停息了,来到了裁缝铺大厅,把师父灵位前的灵牌收起来来准备带走,又把神龛上的红绸取了下来,包好了准备带走,东西都打包好了后,我把包袱搁在了裁缝桌上,准备去师父的房间把楚烨背出来,却不料一转身就看见了如绪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我看见他换了一身衣服。   “你这是准备今夜就走吗?”如绪边问着边朝我走来。   “你,你就让我走吧。”我看着如绪说道,害怕他向我靠近,害怕自己把持不住,害怕自己内心曾经为他萌动的情种再死灰复燃,害怕自己无法抗拒他的温柔和深情。   “为什么我好生求你你不肯答应我留下来?难道你真的希望我像薛世人一样强迫你逼着你留下来吗?还是你认为我本就懦弱无能,没有那个魄力能留得住你?”如绪走到我跟前,难过地看着我问道。   “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害怕,我想走。”我慌张地看着如绪解释道。   “我怕,我怕坏人会找上门来,我怕薛世人再来纠缠我,我怕你……”我看着如绪慌乱地答道。   “哪里都会有坏人,薛世人如果想纠缠你,你就算跑得再远,他也会找到你。至于我,你根本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所以,你就算再着急离开,也还是听我的,等过完这个冬天再走好吗?”如绪温柔地看着我,轻声说道。   “那以后你不要开车撞大门好不好?你这样做万一让街坊邻居看见了,他们会胡乱猜疑议论的,万一侑瑾再来一闹,让别人听见了,外人不知道真相,一定会用唾沫口水淹死我的。”我看着如绪低声说道。   “我撞大门还不是你逼的?我喊门你也不开,我是听说你要走了,着急想见你想留下你,加上我喝多了,人也有些不清醒,冲动了。”如绪看着我解释道。   “那你以后不要喝酒了,更别半夜来找我。”我看着如绪要求道。   “只要你答应我留下来过完这个冬天,我就答应你以后不喝酒不半夜来找你。不然,就算你偷跑掉,我也会想方设法找你们,就算丢掉自己的工作,我也要找到你们,我实在不放心你们姐弟俩流落在外。”如绪看着我说道。   我心里清楚如绪能有今天是多么不容易,我看着他应道:“你别胡来,我答应你就是了。”   如绪看见我答应了他留下来,他就走到裁缝桌前打开了我收拾好的包袱,拿出了师父的灵牌摆到了师父的灵位前,可是灵牌刚摆正,忽地一下就翻倒了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推翻了……   如绪再一次扶起了灵牌,嘭地一下,灵牌又倒下来,在静悄悄的铺子里发出咚地一声响,比前一次翻倒得还要彻底还要迅速…… 第174章 :神秘客人到访   “我来试试……”我走到师父的灵位前,对如绪说道,自己用双手扶起了翻倒的灵牌,这一次灵牌安静了,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我深呼吸一口气,刚转身去看如绪,又听见咚地一声,回头一看,灵牌又翻倒了。   “看来师父也支持我离开,不愿意我再留下来。”我转脸看着如绪低声说道。   如绪冷冷地看着师父的灵牌,走上前把灵牌拿到了手里,对我说道:“这牌位应该和那匹红绸一起摆在神龛上才对,他不是不同意你留下来,而是不喜欢你给他选的这个灵位。”   说完,如绪就一手拿着红绸一手拿着师父的灵牌,将红绸先摆在了神龛上,然后将师父的灵牌摆在了红绸的正后面,这样红绸恰恰挡住了师父的灵牌。   终于,好一会儿过去了,师父的灵牌不倒了。   “你看是吧,我说得没错吧,早点上楼去休息吧,这条街差不多该通自来水了,明天我去催催县长姐夫,让他赶快落实,后院以后你们姐弟就不要去了。那口井改天我开车带点水泥灰来,和水泥把他彻底封住。”如绪冷静地看着我说道。   “你上楼去睡吧,我要去守着楚烨。”我看着如绪说道。   “那好,我抱着楚烨去我房间睡,你总可以回你自己房间休息了吧?”如绪看着我问道,说完就走进师父的房间,抱出了在睡梦中的楚烨。   我跟着如绪身后上楼了,看着如绪抱着楚烨进了他的房间,我自己也走到了自己的房间,进房间就关上了房门。   有些爱不能流连,有些人最好别多看一眼。   天亮后,我醒了,听见楚烨和如绪在走廊里说话,我起床走到门口,发现如绪已经带楚烨上街买了早餐回来。   “我去上班了,下午下班再来看你们。”如绪把带给我的早餐递给了我,就下楼开车去医院了。   “姐姐,天刚亮的时候我醒来走到门外,看见哥哥站在你房门口,他好像站了一晚上。”楚烨走到我身旁,昂着头看着我说道。   “楚烨,把昨天晚上的事情都忘了,以后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知道吗?”我蹲在楚烨跟前,对他轻声说道。   “嗯,我知道,哥哥说了,那是我做的噩梦,都不是真的。”楚烨眨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我说道。   “嗯,对,哥哥说的没错。”我领着楚烨下楼来,拿着水桶来到了沐雪家的院子里打水,楚烨站在裁缝铺大门口等着我。   打了满满一桶水后,我提着水回到了裁缝铺,楚烨看着我问道:“姐姐,我们自己家的水井不是有水么?”   “有只猫掉进我们家的水井里淹死了,那水脏了,以后不能用了,以后我们就在沐雪家的水井打水用。”我看着楚烨撒谎道。   回到裁缝铺用新打来的井水洗漱后,吃过早餐就开始开门做生意了,既然答应留下来过完这个冬天,就得安心留下了好好生活,也许事情都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中午的时候来了一个年轻女人在我这里定做了一身旗袍,吃过午饭我就开始忙着做她的旗袍了,专心做衣服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天快黑的时候我又去沐雪家的井边打了两桶水,准备做晚饭了。   楚烨坐在裁缝铺里看生意,我在厨房里面做晚饭,忽然听见铺子里来人了,我走了出去,看见薛世人又来了,他看见我后就直接朝我走了过来。   “你还来干什么?”我看见薛世人心里就生恨,转过身走进厨房,拿起了菜刀切菜,生气地问道。   薛世人厚着脸皮坐到了灶下,一边往灶里面加柴火一边对我说道:“我知道你都看见了,但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的?你到底还有多少女人?就算她们不是人,是妖,或者是鬼,你也不应该这么对我,我不会再相信你了。难怪师父生前总是骂你,说你是畜生,我也总算明白了。”我看着薛世人厌恨地说道。   “她是妖,但是她已经死了,是我亲手杀了她,取了她的精元,自己吞掉了。不瞒你说,这些年我碰过的女妖不计其数,基本都是先让她们爱上我,对我完全放下戒备卸下武装,然后在她们最放松的时候,杀了她们。”薛世人坐在灶下加着柴火,淡然说道。   “你太可怕了,你既欺骗了她们的感情,还害了她们的性命,你这种人是最可恨的。这么多年与你缠绵过的女妖都死在了你手下,难道就没有一个是你不忍心下手的吧?就连与我长得相像的黑飒也是死在了你手里,是不是在你眼里,女人就是你泄欲和利用的傀儡?那我呢,我也许只是与那些女妖有点不同罢了,你接近我也只是为了满足你征服女人的快感和欲望。”我看着薛世人低声说道。   “那你就错了,和她们缠绵的感觉与同你翻云覆雨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我跟她们云雨的时候,只是为了好好活着。而跟你,就算是死,我也乐意。”薛世人坐在灶下,看着我轻声说道,火光映照在他的眼睛里,我越来越害怕看这个男人的眼睛。   “那以后你还会继续找女妖,让她们爱上你,跟你在床榻上缠绵,然后你在她们最放松的时候杀了她们对吗?”我冷静地看着薛世人问道。   “会,为了好好活着,我必须这么做。当年被你一瓶毒药赐死,是我师父杀了他身边最爱的一只狐妖,拿她的精元救了我的命,从那以后,我就必须靠女妖的精元来维持我的性命。”薛世人看着我低声答道。   “那天,是头会说话的母狼引我去找你的,不过他好像并不喜欢你,你以后自己小心点,别死在了来复仇的妖精手里,毕竟那些死在你手里的女妖,她们也是有亲人的。你想要好好活着,这没有错,你要杀妖取精元,我也无可奈何。只是今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接受不了我的男人离开我后就投入到其他的女人怀里,与他们缠绵,理由再好,我也不能原谅。”我难过地看着薛世人说道。   “说实话那天我听见了你吹的笛哨,是我有意让你看见那一切的,因为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真相,我不希望那一天你再后悔。”薛世人轻声说道。   “真相?你告诉我的这一点真相恐怕只是所有真相里面,你认为最不重要的一个真相罢了。那些尸虫人,还有那个钓死人的垂钓者,他们都是你的秘密。爱你太累了,不但要忍受你与别的女人缠绵销魂,还要时刻担忧着你的安危和去向,因为不知道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你走吧,我只想过最简单最平淡的生活,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我难过而失望地看着薛世人说道。   “呵,谁又何尝不想过最简单最平淡的生活?只是我早已经越陷越深,没有回头路。我走了,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过上你想要的生活,那样我也放心了。”薛世人惨然地冷笑着,看着我说道,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看着薛世人离去的背影,我既心痛又恼恨,连晚饭也不想做了,但是想到楚烨还小,不能跟着我受饿,还是坚持着默默擦着眼泪,把晚饭做好了。天黑后我们就关了裁缝铺的大门,吃完晚饭后,楚烨在小圆桌上扎着旗袍盘扣,我在灯下做着旗袍。   入夜的时候如绪来裁缝铺,用水泥把院子里的那口井封死了,忙完后我没有留他住下,而是催他离开。   之后的一段日子也算清静,除了来找我做衣服的客人,再无别的人来找我们姐弟,深秋也在平静的日子里很快就过去了。直到初冬的一个傍晚,由于外面的北风太大,我早早就把铺子的门关上了。   “嘭嘭!”晚饭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我朝着门口问道。   “我是来找章佳裁缝做衣服的。”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应道。   这时候天才刚黑没多久,街上还有不少行人,我就毫无戒备地走到门口打开了大门。   开门后,一个穿着蓝布棉衣的中短发中年女人走了进来,进来半天也不说话,眼睛在裁缝铺里扫视了一周,又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道:“你眉宇间像你爹。” 第175章 :收到父亲遗物   “我,我爹?”我慌乱地看着这个中年女人的脸,紧张地问道,我害怕是那些害死我爹娘的人找到我了。   “我姓沈,我和你爹曾经是同事,当年一场变故,你就失踪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托人找你,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你。”中年女人看着我介绍道。   “沈阿姨,你认错了人吧?我爹是种田的农户,不存在有什么同事。”我狐疑地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沈阿姨,警觉地说道。   “孩子,别装了,你爹姓胡,名字就不用我告诉你了吧?我找到你是有样东西要交给你,算是你爹的遗物,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关起门来说话吗?”沈阿姨看着我问道。   我看了看沈阿姨手里的手提包,想了想,又担心她是坏人,是故意来试探我的,等我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她好安排人对我下手,我对她说道:“沈阿姨,你真的找错人了,我爹不姓胡,您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就请回吧,天黑了,我们姐弟要关门休息了。”   “看来你真的长大了,懂得保护自己了,东西呢我留在这里了,你自己打开慢慢看,但是记得一定要收藏好,别落入外人手里了,我走了。”沈阿姨看我一直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丢下她手里的手提包放在桌上就匆匆地离开了。   我拿着她的手提包追了出去,对她喊道:“你的东西掉我这儿了,你真的认错人了!”   可是她还是没有停下来,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快步地跑远了,我朝着她喊道:“你的东西你明天不来拿的话,我就给你扔了!”   看着沈阿姨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我关上了裁缝铺的大门,带着楚烨上楼哄他睡着了,在灯下,我打开了那个手提包,发现包里有一本很厚的清朝野史,这本书是我父亲曾经花了五年的时间亲自撰写的,也就是因为这本书,才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我一直以为这本书的复本已经被全部销毁了,没想到还保留了一本,只是为了不被人一眼看出来,书的封面被重新用不起眼的报纸装订了,不看内容根本不知道这是一本“禁书”。   在灯下,我大概翻看了一下这本书,和我几年前看的那本书的内容基本一致,只是这本书里面多了不少笔记和记号,好像是读者留下的,笔记不像是父亲的。   我心里很清楚,这么厚厚一本书对父亲意味着什么,这可是他的心血,当年家中的几本已经被人销毁了,母亲好不容易藏起来的那本后来也被偷偷潜入家中的恶人发现了,当着母亲的面把书烧毁了,后来母亲疯了……   怀抱着这本沉甸甸的书,想起了爹娘的惨死,我不禁泪流满面,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拼尽全力保住这本书,哪怕付出生命,只要能保全这本书,让它留存于世,我也在所不惜。   想起之前深夜闯入裁缝铺的贼,我忽然很想立刻把这本书藏起来,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在我们裁缝必须随身携带的工具箱的底层里钉一层暗格,将这书就藏在暗层里面,这样不容易被发现,还可以掩人耳目。   想到就立即付诸行动,找来木板和钉锤,我就把这本书钉在了裁缝工具箱的底层暗层里,钉好后将工具箱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检查了一下门窗是否关好,我才安心地躺下睡觉了。   睡到半夜,我突然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当年在火里面被害死的场景,我从噩梦中被吓醒,坐在床头,听着自己慌乱的心跳声,还有屋外呼呼的北风声。   忽然觉得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就算沈阿姨真的是帮父亲和我的人,但是既然她能找到我,那么那些想害死我们全家的恶人也一定能找到我们,越想越害怕,我再也睡不着了。   我考虑了下,觉得实在不行,这里不能再待了,必须走了,明天清早就走!我跑到了楼下开始打包东西,带不走的东西只能留在裁缝铺了,但是师父的灵位和师父生前最看重的那匹红绸都必须带走。   “叮铃铃!叮铃铃!”突然裁缝铺的电话铃响了!本来精神就紧张的我直接被这深更半夜里乍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得打了一个冷战。   这么晚了是谁会打电话来我们裁缝铺?我盯着还在不断响着的电话机,犹豫着要不要去接电话。   响了好一会儿,电话终于不响了,我又准备继续收拾东西,突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也罢,说不定真有人找我有急事呢,我硬着头皮走到了电话机前接起了电话……   我接起了电话,却没听见人说话,我低声问道:“喂,是谁?”   “是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电话那头传来如绪的声音。   “哦,我,我刚睡醒,下楼来倒水喝,碰巧听到电话响了。”我结巴地撒谎道。   “我在医院办公室,外面风大,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盖好被子,我明天下午下班后来看你们。”如绪在电话那头低声对我说道,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明天下午?明天下午我已经离开这里了!我想了想,狠了狠心对如绪说道:“你明天不要来了,以后也不要来看我们了。”   “怎么了?我只是来看看你们,看看我就走。”如绪黯然地低声说道。   “你该休息了。”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害怕再听他说下去,自己又心软了,又不决定离开这里了。为了不再接到他的电话,我狠心直接把电话线拔了,专心开始收拾东西来。   只是没多久,我听见了门外停车的声音,接着门口就响起了如绪的敲门声,在大门口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我又怕又气又恼,担心街坊邻居被他吵醒,走到了门口打开了大门。   如绪一进门就顺手关上了大门,上好了门闩,转身就将我死死地抱在怀里,哽咽地说道:“看着桌子上的包袱,你这又是准备偷偷走掉了是吗?为什么你答应我的就是做不到?”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这里我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我被如绪的怀抱禁锢得快喘不过起来,昂头看着他忧伤的眼睛解释道。   “好,走,我带你走,我们一起走。”如绪含泪看着我哽咽地说道,说完话就强吻住了我的唇。   我含泪看着如绪,拼尽力气想挣脱他的怀抱,可是他力气太大,我根本无力反抗,如绪一把抱起我来到了裁缝桌边,将我放在桌子上,手一掀将桌子上我打包好的红绸和师父的灵牌全部掀到了地上。   他发了疯一样紧紧抱着我将我压在了他身下,吻着我的脸庞和脖颈,想起了薛世人之前在床笫间对我说的话,和后来他与别的女人覆雨翻云的场景,我哭着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扣对如绪说道:“你答应过我你不会强迫我,你不会碰我的……”   如绪停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忽地吻住了我的唇,我挣脱不开的怀抱,在他身下痛哭了起来,他深情地将我抱进了怀里,我不再挣扎了,放开了自己捶打他的双手,任由他脱掉了身上的棉衣,露出了里面最后一件内衫,而我在他怀里不停地抽泣痛哭了起来……   如绪突然停住了,把我抱在怀里,给我披上了我的棉外套,靠在我肩上,在我耳边哽咽地说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这样,你别哭了。”   说完如绪松开了我,后退着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我穿好了被他脱掉的外套,走下了裁缝桌,一边默默地流泪一边捡起被他从裁缝桌上掀翻到地上的东西。   我捡完了地上的东西就朝楼上走了去,如绪坐在裁缝铺里突然对我说道:“你宁愿把自己的身子给薛世人那样的男人,也不愿意给我,他背着你碰了那么多女人,而我自从回国后知道了你就是我的Mermaid后就再也没有碰过任何女人。”   我走到楼梯口流着泪看着如绪说道:“我身子脏,再也不是当初你的那个Mermaid了,在沙漠里我被人下了迷药跟空禅和尚有了第一次,还意外怀了他的孩子,后来在石峰上又和薛世人有了纠缠。你是天使一样的男子,我是一个魔鬼,我配不上你,不想玷污了你。”   “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如绪懊恼地大声朝我吼道。 第176章 :屋檐下的黑影   忽然楼上传来楚烨的哭声,我边往楼上跑边回头看了一眼如绪,对他说道:“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别像个疯子一样大吼大叫,你吓着孩子了!”   说完我就跑到了房间,看见楚烨坐在他的小床上不停地啼哭,我抱起楚烨坐在了自己的床边,看着他说道:“楚烨乖,别哭了,姐姐来了。”   “姐姐,我怕,我又做那个噩梦了,梦见坏人拿刀子对着你要杀你……”楚烨抽泣着说道。   “别怕,别哭了,那是梦而已,不是真的,姐姐不是现在好好的吗?”我抱着楚烨,轻声安抚道。   “来,哥哥带你睡,你就不怕了,哥哥保护你。”如绪来到了我房门口看着我怀里的楚烨说道。   “我不去你那里,我要留在姐姐身边保护姐姐。”楚烨看着如绪带着哭腔答道。   “这样啊,那哥哥来陪姐姐,哥哥来保护姐姐可好?”如绪看着天真的楚烨笑着问道。   “好啊,哥哥来保护姐姐最好了。”楚烨傻傻地看着如绪答道。   “胡说!姐姐不需要哥哥保护。”我瞪着楚烨纠正道,怕这孩子听进了如绪的话,到外面乱说。   “嗯,那我来保护姐姐就够了。”楚烨睁着泪光闪闪的大眼睛看着我说道。   “你去你房间睡吧,我也要休息了。”我看着站在房门口的如绪低声说道。   “我去楼下大厅里睡。”如绪看着我说道,说完就帮我关上了房间的门。   我哄着楚烨睡觉,楚烨抓着我的手慢慢地睡着了,在梦中说着胡话一声声喊着娘,为了安抚他,我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怕,娘在,娘陪着你。”   没想到这招管用,楚烨竟然不说梦话了,安静地睡着了。   窗外的北方呼呼地吹着,这么冷的天,我担心如绪在楼下睡会着凉,走到他房间抱着他的棉被下楼来给他送被子,来到裁缝铺大厅的时候,看见他和衣睡在了大门口的一块木板上。他这是要守着大门,不让我偷跑。   看着他熟睡的模样,听着他沉沉的呼吸声,我又黯然伤神了起来,曾经年少懵懂时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在寒风凛凛的夜里看着我最爱的他温暖的睡脸,而如今我看到了,心境却是如此的悲凉,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我将棉被轻轻盖在了身上,又轻手轻脚走上了楼关了灯,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如绪在楼下说话,他对我说:“我不能像薛世人一样活几百年,这一生我也许总共只有几十年的时间,但是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回头爱我。”   原来他根本没睡着,我走到走廊边看着睡在楼下大门口的他说道:“别忘了你曾经亲口告诉过我你的理想,我是一个太微不足道的女人,你应该放下我,去实现你曾经的梦想,我是一定要离开的。”   “你非要走我也不强留你,只是还有几天就是冬至了,冬至是我的生日,我希望你能陪我过完这个冬至再走,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请求了。”如绪背对着我躺在木板上说道。   “好,我答应你。你别睡大门口了,天冷,别冻坏了身子。”我看着如绪的背说道。   “没事,我身体好不怕冷,我就睡在这里,睡这儿踏实。”如绪背对着我低声说道。   “叮铃铃!”突然,电话又响了,我盯着楼下桌上的电话,明明记得之前我拔了电话线的……   如绪起身准备去接电话,我看着他喊道:“别接!电话线之前就被我拔了!这个电话不能接。”   “我刚刚又把线插上了。”如绪看着我答道,继续走向了电话机。   “你别接,我来接电话。”我看着如绪说道,跑下楼里朝着不停在响的电话机跑来。   “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还知道从被窝里爬出来接电话啊?!”刚拿起电话就听见电话那头侑瑾的泼骂。   我吓得嘭地一下挂了电话,对如绪说道:“是侑瑾,你快回去吧,她生气了。”   “这个疯婆子,我们又不是真夫妻,她怀着别人的孩子却天天盯着我,我不回去,我早就受够了。”如绪无奈地说道。   “可是外人不知道真相,他们会认为你不尊重你的妻子,你还是回去吧,我答应你陪你过完冬至再走。”我看着如绪劝道。   “好吧,那我回去了。”如绪答应道,说完就走到大门前打开了大门,开着他的车回去了,我站在门口看着如绪开着车消失在了街头,只是正当我准备关上大门的时候,我瞥见了不远处一处屋檐下有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我吓得慌地关上了大门,锁好了门闩。   我不安地回到了房间,看着熟睡中的楚烨,慢慢地自己也睡着了。   之后在等待冬至到来的每一个日子里,我几乎都是生活在恐惧里,我总觉得那些害死我父母的恶人已经找到我了,他们在监视我。   终于,冬至到了,我特地下厨做了几个菜,等着如绪下班来给他庆祝生日,傍晚的时候,菜都做好了,还不见如绪回来,外面北风大,我和楚烨坐在铺子里面虚掩着大门等着如绪回来。   忽然门被推开了,我第一反应以为是如绪回来了,原来不是,是一个卖花的小女孩,她捧着一束鲜花递给了我,对我说道:“是一个哥哥送你的。”   说完,小姑娘就离开了,我看着手里好看的鲜花,这么冷的天难得看见开得如此娇艳的花,我捧在手里嗅着花香,心里感叹:明天就真的要走了,他还要如此费心思地讨我欢心,只可惜好梦就像这冰冷的花香,终会被风一点一点吹散。   天黑了也不见如绪回来,菜都凉透了,我栓上了大门,打了一个电话到如绪的办公室,接电话的是一个护士,她告诉我如绪做一台紧急手术,还在手术室……   等到了凌晨十二点,也不见他来,楚烨早就睡着了,我看着床头鲜艳的花朵,嗅着清冷的花香,也实在困顿了,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着了。   也许最近精神太紧张了,想想明天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可以解脱了,人忽然就释然了,在清冷的花香里,这一觉睡得特别地沉……甚至当楼下的大火烧上了二楼,烟雾弥漫整个房间,我都还没能醒来,直到我梦见师父站在我床边大声地在喊我,我才猛然醒来,看着满房间的浓烟,我第一反应是抱起小床上的楚烨,把重要的东西都放进了裁缝工具箱里,背起了工具箱……   看见房门在冒烟,火苗已经在从房门的缝隙往房间内蔓延,我知道已经不能打开这房门了,门外一定已经是漫天大火了,可是想想师父的灵牌和那匹红绸还在楼下,我又着急得想一脚踹开房间的门冲下楼去。   当我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听见师父的声音:“别开门!外面是火海,楼下早就被烧完了,带楚烨跳窗户逃,快!”   我听了师父的话,慌忙地把床单首尾相连的绑在一起,背上背着工具箱,怀里用一张床单把楚烨绑在了我怀里,将用床单接好的长布条绑在了窗户边最粗的那根木柱子上,沿着长布条往地面快速滑落……   就当我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忽然有燃烧的一团火球从窗户里快速飞了出来,像是燃烧崩裂的木块,砸在了我脸上,我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火球砸得我疼得直接松了手,还好已经接近地面了,虽然摔坐在了地上,但是没有摔疼,只是脸很疼,疼得我碰都不敢碰一下。   只是急于求生的我根本顾不上脸上的疼痛了,我抱着被吓坏了的楚烨,看着还在门口帮忙泼水救火的邻居们,还有那个躲在远处屋檐下“袖手旁观”的神秘黑影,看来这火多半是人为的,看见我活着逃出来了,那黑影忽然跑掉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狠毒,想烧死我们姐弟俩。 第177章 :姐弟失去一切   我抱着楚烨来到救火的人群前,他们看见已经逃出来的我们姐弟庆幸地说道:“这么大的活还能活着逃出来,真的是神灵庇佑啊,这火都烧了几个小时了,外面的人连进都进不去啊。”   “是老章裁缝在天有灵,庇佑了这对苦命的姐弟!”人群里有人在感叹。   “孩子啊,你的脸是被烧着了吧?都出血了,这么大一块伤,赶快去医院看看吧,不然以后留疤了毁容了就难看了。”对门的大婶看着我着急地关心道。   “裁缝铺都烧没了,要这张皮囊又有何用,毁容了就毁容了,我们姐弟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我忍着眼泪,看着大婶低声说道。   楚烨一直在哭,为了不再刺激他,我抱着他来到了大婶家门口,让他的视线尽量躲开大火。   “楚瑅!楚烨!”突然门外传来如绪的叫喊声,我抱着楚烨站在大婶家的大门口,看见几个人在拉着情绪失控的如绪,他好像是刚赶到,以为我们姐弟俩还在裁缝铺里面,只是火太大,救火的人拉住了他,不让他冲进去送死。   “别喊了,他们姐弟在我家。”大婶走到如绪身边大声说道,如绪才转身回头看见了我和楚烨,发了疯一样跑了过来,一把将我和楚烨抱在了怀里。   “我刚从手术室出来,一来到这里就看见了这场大火,我快吓疯了!”如绪抱着我和楚烨,哽咽地说道。   “快放开我们,这么多人在看呢。”我抱着楚烨,看着街上那些街坊邻居的眼光,对情绪失控的如绪说道。   如绪哽咽着松开了我们,看着我的脸说道:“你的脸受伤了,我带你们去医院。”   “一点皮外伤没事的,天快亮了,你该回家了。”我冰冷地看着如绪低声说道。   “你别逼我,信不信我当着这些街坊邻居的面吻了你,告诉所有人我不是你的哥哥,我是爱你的人?”如绪含着泪看着我“威胁”道。   “你别发疯了,我跟你去医院就是了。”我看着情绪激动的如绪低声说道,抱着楚烨跟着如绪上了他的车。   如绪一边开车一边关切地问道:“你脸上的伤疼吗?看上去伤到了真皮层,爬是要留下一块疤了。”   “不疼,有命就好,不怕留疤。”我冷言答道,心里却暗暗感叹,不知道是谁这么恨我,纵火想烧死我们姐弟,如果不是师父的魂魄在护着我们,可能我们姐弟已经烧死了。此时在我眼里,谁都不值得我相信不值得我依靠。   “都怪我做手术耽误了回来看你们的时间,还好你们都还活着,脸上留疤不怕,我带你去国外找最好的外科大夫给你治,一定让你的脸恢复如初。”如绪边开车边对我说道。   “不用了,不用那么麻烦,这张脸毁了也好,以后那些想害死我的人就认不出我来了。”我看着怀里哽咽的楚烨,对如绪低声说道。   “谁想害死你?”如绪紧张地问道。   “不知道,不过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命硬!”我倔强地答道,看着身旁的裁缝工具箱,又看了一眼如绪的侧脸。   车子很快开到了医院大门外,我跟着如绪来到医院,在给我们姐弟俩的单独的病房里,他亲自给我看的脸上的烧伤,给我清理伤口,给我上药和包扎伤口,又给我打起了点滴,说是这样消炎快,可以更好地避免伤口感染,处理完后对我说道:“国内现在的医学条件有限,恐怕只能我忙过这一阵子,以后带你去英国去掉这块烧伤留下的伤疤。”   “我说过不用那么麻烦,这样挺好的。”我摸了怀里已经熟睡的楚烨的额头,发现这孩子好像在发烧。   “明天跟我回家吧,我和侑瑾商量下,以后就让你们姐弟住在我们那儿。”如绪看着我低声说道。   “不用了,我不会去的。你来看看楚烨吧,他好像发烧了。”我担忧地看着怀里的楚烨,对如绪说道。   如绪拿来温度计给楚烨量体温,发现楚烨确实在发高烧,他轻声对我说道:“把孩子给我,我带你去找我们医院最好的儿科医生。”   我抱着楚烨,不肯将他交给如绪,我害怕,对谁都不放心,我盯着如绪的眼睛说道:“他只是吓坏了,你给他打一针,退退烧就好了,不用去看什么儿科医生。”   “把孩子给我,别这样,这里是医院,没人会伤害你们的。小孩子发烧病因有很多的,不能随便用药。”如绪看出了我眼里的恐惧,心疼地看着我低声劝道。   “娘!娘……”楚烨发着高烧,开始在我怀里说起胡话来,我看着他通红的小脸,着急地哭了起来,却还是不敢把他交给如绪。   “把孩子给我!你这样紧紧抱着他,也不让我带他去看儿科,你这样会害了他的。”如绪看着我严肃地说道,开始伸手从我怀里抱楚烨。   “我不打这个点滴了!我要陪着他去看儿科医生。”我一手拔掉了手背上打点滴的针头,站到地上,抱着楚烨看着如绪说道。   “哎,你!”如绪慌忙拾起针头插进了输液瓶里,抓起我的手,拿着棉球清理我手背上溢出的鲜血。   “好,你跟着一起去,看完了楚烨,你再来输液。”如绪无奈地看着倔强的我说道。   来到了值夜班的儿科医生那里,医生看了一下楚烨,又询问了一下情况,告诉我们说楚烨只是受了点风寒,吃点退烧药就会好,我又叫醒了楚烨,给他喂了医生开的药,抱着他回到了病房里,吃过退烧药的楚烨没多久就在我怀里睡着了,我将他放在了床上,才肯安心地继续打点滴。   “他只是你捡来的孩子,你何苦这么上心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你亲生的儿子。”如绪坐在病床边看着打着点滴的我,轻声说道。   “因为他和我一样,没有爹,也没有娘,我再不疼他,这世上就没人心疼他了。”我含泪看着如绪答道。   “你还有我。”如绪心疼地看着我说道。   “你是我的谁?”我看着如绪无情地问道。   “我,我是,我是你哥哥。”如绪无奈而尴尬地答道,听完他的话,我的泪忍不住滑落。   “别哭了,眼泪躺到脸上的伤口上会疼的,伤也难得好了。”如绪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低声说道。   我想努力忍住眼泪,但是我真的没那么坚强,想起师父的死,想起被一把火烧光的裁缝铺,想起伤透了我的心的薛世人,我的泪就不停地滑落,脸上包扎伤口的纱布没多久就全被眼泪浸湿透了。   如绪无奈地又给我换了新药和纱布,给了一颗安神的药让我喝下好睡觉,我喝了药后好一会儿也还是不肯闭眼睛,如绪握着我冰凉的手轻声说道:“睡吧,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儿守着你们。”   看着如绪温暖的眼神,我才慢慢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的时间里,我和楚烨都是住在医院的病房里,直到我的伤口完全结痂,期间我想出院,可是却被如绪强留在医院,他一有空就来病房守着我们姐弟,去忙的时候就叮嘱护士来守着我们。   一天夜里,在安静的病房里,我对如绪说道:“我真的要走了,我的伤早就好了,裁缝铺没了,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我有师父传给我的手艺,总有一天我会重新挂起章佳裁缝的招牌。”   “我知道你迟早会走,我只是想多留你些日子,哪怕多留一天也好,我知道你住在这里并不快乐,我也给不了你快乐。明天你就带着楚烨离开吧,我不再强求了。”如绪含泪看着我轻声说道。   “谢谢。”我忍住内心深处的悲伤,看着如绪轻声说道。   如绪听见我说谢谢,心痛地皱了皱眉,眼眶湿润地看着我轻声问道:“我也不知道你明天到底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缘分再见面,在你走之前,可以让我再抱抱你吗?” 第178章 :漂泊他乡求生   我看着如绪的眼睛狠心地说道:“不要抱,缘分深的话一定会重逢,没有缘分再见,又何必留恋最后的拥抱。”   如绪听完的话,眼泪流下下来,看着我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狠心?”   “我一直都狠心,明天你也别送我了。”我忍着眼泪,看着如绪无情地说道。   “好,我不送你,那让我再守着你们一个晚上,明天天一亮我就离开。 你这样走,我真的很不放心,还带着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你连找工作都不方便,要不你把他留给我照顾吧。”如绪眼中泪光闪烁,看着我低声说道。   “我也担心我照顾不好他,也考虑过把他交给你照顾,但是我担心侑瑾待他不好,你不在家的时候,她会虐待他,所以再难,我都要把楚烨带在我身边。”我看着如绪低声说道。   “好吧,你记住我办公室的电话了吗?到了哪里记得打电话给我报平安。”如绪看着我轻声问道。   “记住了。”我应道。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侑瑾在门外喊,如绪打开了门,侑瑾挺着大肚子走了进来,关上了房门,笑着我看着我说道:“不好意思,肚子大了不方便,一直没来医院看你们姐弟,听说你们裁缝铺被一把火烧光了,以后你们姐弟就住进我们家吧。”   我看着侑瑾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如绪,又看着侑瑾说道:“不用了,明天我就走了,离开云夕城了。”   “千万别走啊,我替我肚子里的孩子算了一个命,算命的先生说了,让我接一对无父无母的姐弟住到我家里,才能保住我肚子里孩子的平安。你说这算命的先生高吧?我都什么也没告诉他,他就知道我认识一对无父母的姐弟,还说我这一胎一定是一个儿子。所以啊你们为了我为了如绪一定要留下来,一定要住进我家里,等到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满了百天,你们姐弟再要去哪里,我也不强留了。”侑瑾坐在如绪身旁的凳子上,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你什么时候也相信算命的了?”如绪狐疑地看着侑瑾问道。   “你一天到晚不回家,你怎么知道我不算命啊?”侑瑾看着如绪反问道。   “对不起,侑瑾,我是不可能去你家的,我还要重新把章佳裁缝的招牌挂起来,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我看着侑瑾坚决拒绝道。   “这样啊!那你这是不想管我肚子里孩子的死活了?这可是我和你哥哥的骨肉啊!”侑瑾看着我大声怨道。   如绪白了一眼侑瑾,说道:“你够了!”   “你们夫妻要吵就出去吵,别吵到了我弟弟睡觉。”我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楚烨,对着大呼小叫的侑瑾说道。   “诶!你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气死我了!如绪,你自己看啊,可不是我不留他们,是他们不来我们家,气死我了,气得我肚子都疼来了,如绪送我回家。”侑瑾娇滴滴地埋怨道,扶在如绪的身上装肚子疼,如绪起身扶起了他走到门口。   “记住我说的话。”如绪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对我说道,说完就扶着侑瑾离开了。   我走到房门口关上了病房的门,睡在了楚烨的旁边,天亮的时候我就带着楚烨离开了医院,上了去省城的汽车,在省城买了几件我和楚烨换洗的衣服和食物和一个行李箱,背着裁缝铺工具箱,提着行李箱,牵着楚烨来到了火车站,为了尽快逃离这个地方,我买了一张十分钟以内就会出发去北方城市的火车票,我甚至连目的站在哪儿都没有看,就带着楚烨去检票进站了。   才上火车找到位置,很快火车就开动了,当火车快速行驶在轨道的时候,我的心终于安宁了,原来有时候离开真的是一种解脱。列车员在广播里通知,火车的终点站是北京,要二十五个小时以后到达,途中会经过十一个站。   我和楚烨在火车上吃过了东西,没有和坐在我们对面的陌生人说一句话,我把裁缝工具箱放在我和楚烨中间,我们俩靠在工具箱上睡着了。   很奇怪,我们姐弟俩坐火车都睡得沉,好久好久我们都没睡得这么安稳了,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看着窗外陌生的城市还有那灿烂的阳光,我莫明地兴奋,仿佛自己得到了重生。   小时候听父亲提起过北京,但是由于父母的死,我对北京这座城市心生芥蒂,我不想带着楚烨去那个城市了,可是由于睡了一晚上,我们错过了好几个城市了,我害怕去太北的城市,我害怕太寒冷的冬天。   火车列车员开始报站了,下一站湖北武汉,我知道武汉这个地方,父亲年轻的时候就是在这座城市上的大学,生前经常跟我提起这座城市,常常临窗怀念江城的冬雪。我想了一会儿,拉着楚烨带着行李,决定在这一站下火车。   报站后大概一刻钟,火车到达武昌火车站了,我牵着楚烨下火车了,火车上人多不觉得冷,但是一下火车就立刻感觉到了北国冬天的寒冷,我在行李箱里找来厚外套,给楚烨加上了,自己也在脖子上加了一条围巾。   可是当我走出火车站,走在武昌这座城市的大街上的时候,我忽然有些迷茫,我不知道自己该带着楚烨往哪个方向走……   沿着马路走了一段路,我在干冷的空气里闻到了烤地瓜的香味,朝远处仔细一看,有一个老大爷推着烤炉在路边卖烤地瓜,我牵着楚烨来到了老大爷的地瓜摊前,买了两只又大又香又热乎的地瓜。拿着地瓜剥了皮,我就和楚烨站在路边尝起了美味的地瓜,此刻,这样的温暖和甜腻,仿佛胜过人间所有珍馐。   “听口音你们娘俩是从外地来的吧?”卖地瓜的老大爷看着我们姐弟俩亲切地问道。   “嗯,老家发生了天灾,我们是逃难到这里来了,吃饱了我们就要去找房子了,大爷您知道哪儿有便宜又干净的房子租吗?还有啊,我们不是母子,我们是姐弟。”我微笑着看着和蔼的老大爷说道。   “哦,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母子呢。要租房子啊,你一个年轻姑娘家带着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租房子一定要找一个安全干净的地方啊,我在这里待了好些年了,倒是可以帮你出出主意。”老大爷看着我,耐心地答道。   “嗯,那麻烦大爷您帮我想想,哪里适合我们姐弟俩去,最好附近还有小学,这孩子过完年就快四岁了,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很聪明乖巧,我想送他早点去学校学读书写字,我也好抽身去找工作挣钱养活我们姐弟。”我看着老大爷诚心地说道。   “这样吧,你到对面马路去坐17路公交车,到东屯站下车,那里附近有学校多,还有几家纺织厂和报社,都在那附近,那一片也有不少居民房出租,虽然房子老了点,但是房东都是本地人,你可以去那里打听打听,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合你心意的房子。”老大爷看着我热心地说道。   “嗯好,谢谢老大!”我牵着楚烨,提着行李箱,看着大爷道谢道,就牵着楚烨过马路到马路对面的站台等公交车了。   在等车的空闲时间里,我昂头仔细欣赏这座城市的建筑物,还有路边高大的老梧桐,北风忽然掀起了我脸旁的长发,露出了我脸上被长发遮起的伤疤,正好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年轻男子经过,我看见了他的眼神,那样惊愕又惋惜的微妙眼神,让我刹那间领悟,我现在的样子很丑。 第179章 :北风里的路人   也许十几岁的时候,如果我的脸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会因此伤心难过,但如今的我经历了曾经的纠缠和苦难,真的已经不在乎自己这张脸到底是美还是丑了。   公交车到了,我带着楚烨坐在公交车里看着窗外阳光下这座城市的冬日风景,温暖的午后阳光照射我脸上,让我内心无比安然。   到站后我就牵着楚烨走进了居民巷子里,沿着小巷子的路四处打量着这里的环境,此时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好些人家的家里飘出了饭菜的浓香,那种香味瞬间催眠了我的神经,让我不由自主爱上了这个地方,想要在这里找一处朝向阳光的小居室住下来。   打听了几户人家,也看了几处房子,终于在一个老奶奶那里租下了她家的二楼,虽然房子面积有点小,二楼除了两间房间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加上一个小客厅,总共的面积加起来还不足八十平米,但是我却很爱楼上的阳台,阳光充足,老奶奶还在阳台上种满了花草。   最关键的是,这户人家没有别的人了,只有老奶奶一个人,孤独的人总喜欢和孤独的人在一起。她笑的时候特别和蔼,让我有一种想要做她的家人的冲动。   老奶奶告诉我她已经七十岁了,她的丈夫姓叶,她的丈夫是抗日战争的烈士,两个儿子也都在战争中牺牲了,至今她连他们葬在哪里都不知道,她已经忘了自己的姓氏,只记得丈夫姓叶,所以自己如今也改姓叶,她说她是叶家最后的一个人,让我们以后就叫她叶奶奶,她说街坊邻居也都是这么叫她的。   看着老奶奶淡然地简述着她的过去,我忽然被她的坚韧和顽强感染,就算岁月再残忍,我们也应该向着阳光灿烂地活着。   我告诉叶奶奶我是西南边上一个小城里的小裁缝,一场大火夺去了我们姐弟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今我们是来这座城市另谋生路的,我脸上的伤疤也是在大火里烧伤留下的。   叶奶奶边帮我们姐弟收拾好了二楼,帮我们铺好了的床,二楼很干净,虽然是空着的,但是看得出来叶奶奶经常来打扫,到处都是一尘不染。   安置好了后,叶奶奶带着我们姐弟俩来一楼厨房,给我们姐弟煮面条吃,我带着楚烨坐在叶奶奶家一楼的客厅里吃着面条,忽然想起了师父和薛世人给我煮过的鸡蛋面,忍不住有些伤感。   “丫头啊,都过去了,既然来到这个地方,就好好地生活下去。”叶奶奶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道,老人家眼睛尖,看出来我有心事。   “嗯,过完年等学校开学,我想送弟弟去小学,我还想先在这附近找一份工作。”我看着叶奶奶说道。   “送孩子上学是好事,我支持你,到时候带你去找学校。找工作的事先不急,你先住下来,好好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和生活,好好静静,想清楚了,再决定找工作。你说你是裁缝,那你学裁缝多少年了?”叶奶奶看着我关心道。   “快五年了。”我答道。   “那算得是想老裁缝了,来,你跟我来。”叶奶奶领着我跟她来到了一楼她的卧室,走到了她的床边的衣柜边,掀开了一块布,露出了一台缝纫机。   “缝纫机,奶奶你有缝纫机!”我看着缝纫机激动地说道。   “是啊,不过我已经很久没用过它了,既然你是裁缝,我就把它送给你了,你可以去找工作,但是空闲的时候也可以自己帮街坊邻居们做衣服,这台缝纫机到你手里才会有它的价值。”叶奶奶抚摸着它的缝纫机,像是在爱抚她的爱人和孩子,轻声对我说道。   “这缝纫机对于您来说一定很重要,这我可不敢收,我可以借用。一会儿我带楚烨去附近走走,熟悉下这里的环境。”我看着叶奶奶说道。   “好吧,去吧,早点回家。”叶奶奶看着我亲切地说道,当她无意间说出“回家”二字的时候,我竟刹那被触动了,回家……   我牵着楚烨出门了,在附近的大街小巷转悠,也许这座城市海拔比云夕城高,感觉它天空里的阳光也更加温暖。到了这么一个大城市里,楚烨显得很兴奋,我牵着他的手问道:“楚烨,你喜欢这个地方吗?过完年等学校开学了,姐姐送你去读书好不好?到时候你可以认识好多小朋友。”   楚烨拉着我的手指,一蹦一跳兴奋地点头说道:“好啊,我想上学,我要像哥哥一样上大学,还要学好多本事。我喜欢这里,这里的街道好宽,到处都是人,比我们那里大好多。”   “嗯,傻孩子,这里是大城市,当然比我们那里大比我们那里人多啊。”我看着楚烨满脸灿烂的笑,自己也被他的快乐感染,心情也变得好了。   我们姐弟手拉手转出了小巷走过一条大街,来到了沿江大道上,爬上了江堤,看到了浩浩荡荡的长江,楚烨兴奋地叫了起来:“啊!好大好长的河!”   他的一句话一下子把我逗笑了,我指着长江对他说的:“这条大河叫长江,是世界第三大河,中国第一大河。”   江面的吹来的风很大很冷,我们姐弟的兴奋却丝毫不减,江面有撒网打渔的渔船,我们沿着江堤走了好远的路,直到我们看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桥横跨在江面之上,楚烨又兴奋地叫了起来,非要我带他去桥上玩,可是大桥看起来离我们不远,其实走过去还是要很久。   “你看,我们玩了一下午了,太阳都要下山了,跟姐姐回去吧,改天姐姐再带你出来,带你去走长江大桥好不好?”我看着楚烨轻声说道。   “好吧,那回去吧。”楚烨听话地应道。   我们沿着原路回去了,一路上我记下了附近工厂和学校和报社的位置,准备明天清早出来打听打听,希望能找到一份工作。快到家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路过一条冗长的小巷子的时候,远远地我们就听见二胡的声音。   路过一户人家的大门口的时候,才发现二胡声是坐在大门里的一位年轻男子拉出来的,只是他好像是一个盲人,虽然双眼睁开着,但是我们看了他好一会儿,他的眼睛也不眨一下。   二胡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人的哭声,北风呼呼地吹着,掀起了我的长发和脖子上的围巾,我牵着楚烨的手,站在门口听着那位盲人拉二胡,不禁潸然泪下。   “门外的姑娘站了好一会儿,要不进来喝口热茶。”那拉二胡的盲人忽然停了下来,对我说道。   我惊地看着盲人的眼睛,他竟然早就发现我了!我看着他说道:“不用了,我们只是路过,是你拉的二胡太好听了,我忍不住多听了一会儿,这么冷的天,你还要拉这么凄凉的曲子,路人听了心里会难过的。”   “听口音姑娘应该是外地的吧,这首曲子叫‘北风里的路人’,入冬后几乎每天傍晚我都会坐在家门口拉这首曲子,从来没有人停下来用心听过。姑娘喜欢听的话,以后可以常来。”盲人对我低声说道。   “谢谢,我要回家了,天黑了,叶奶奶会担心我们的。”我对盲人说道。   “叶奶奶?是街道拐角第二户人家吗?那位七十岁的孤寡叶婆婆?”盲人低声问道。   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盲人就猜到了,我惊讶地看着他无神的双眼,一对好看的双眼皮大眼睛,青白的脸色,可惜他看不见,我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是那家叶奶奶?”   “上午出门的时候,听街坊们说她家的二楼终于租出去了,租客是一个脸上有块伤疤的年轻姑娘和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就是你们吧。姑娘,她家的房子都那么老旧了,却还那么干净整洁,租金还那么便宜,难道你就没怀疑过有问题吗?”盲人低声对我说道。   “能有什么问题?你们都是邻近的街坊,你为何要这样诋毁你的邻居?”我看着盲人反问道。   “她家房子闹鬼,这附近的人都知道,基本来租房的租客打听一下都不会租她家的房子。我是好心提醒你,没有任何恶意。”盲人低声答道。   “我不怕鬼,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谢谢你的好意,我要回去了。”我对盲人说道,说完就牵着楚烨离开了。 第180章 :骂人的收音机   走到叶奶奶家门口的时候,巷子里的家家户户的灯已经陆续亮了了起来,我牵着楚烨走进了大门内,看见叶奶奶安静地坐在一楼客厅昏黄的灯光下的旧沙发上,眼神有些空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叶奶奶,我们回来了。”我紧紧地牵着楚烨的手,喊道。   叶奶奶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眼睛也不眨一下,眼睛盯着的位置好像是神龛上他丈夫和儿子的灵牌。   “奶奶,我们回来啦!”楚烨无心地大声喊道。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叶奶奶突然阴森森地应道,眼神还是没有离开神龛上的灵牌,一阵北风忽地吹进来,冷得我转身准备关上大门。   “别关门,他们还在门口,看见了你,他们不敢进来了。”突然,叶奶奶转过脸看着我低声说道,眼睛睁得很大,和白天那个和蔼慈祥的老奶奶判若两人。   我看了看门口,一个人影都没有,才明白那拉二胡的瞎子为什么说没有人敢租叶奶奶家的房子,这种情形,如果换做那些没有见过鬼怪的普通人,现在已经吓傻了。   我想到自己脖子上戴的骨头坠子还有身上带着的祖传金剪刀,想必鬼魂是惧怕靠近我,所以才不敢进来了,我拉着楚烨退了几步,给叶奶奶要请的鬼魂让开了路。   忽然,后门吹进一阵风,嘭地一声,大门被风吹得关上了,客厅里的灯泡开始不停地吱吱地闪着,看来,奶奶请的“客人”已经进来了。   叶奶奶领着我们来到了四方的老木餐桌上,盖上了火锅盖,那是武汉这边流行用的长脖子铜色的金属火锅,是烧煤炭的,叶奶奶拿着火钳,把炭块加进了火锅的“脖子”里,吹了吹炭火,等到火升起来了,火锅里面发出了热汤的咕噜咕噜声,叶奶奶打开了火锅盖,火锅里煮了白萝卜块和猪肉,又浓又香,我看见她在桌子上摆了五副碗筷。   “坐吧,都坐下吧,今天来客人了,你们都来见见,以后别再把客人吓唬跑了,这姐弟俩命苦。”叶奶奶一边给正对着大门摆着的两副碗筷的碗里倒白酒,一边低声说道。   我抱着楚烨坐在了叶奶奶的对面,担心这孩子被神叨叨的叶奶奶给吓着了,没见叶奶奶带头添饭夹菜,我也不敢先给楚烨添饭,只是一声不吭地看着叶奶奶在那里给正对大门的两副碗倒酒、夹菜。   “来,奶奶给你们添饭。”终于,叶奶奶伸出苍老的手问我和楚烨要我们的左边的两只碗,给我们添了好了饭。   我在老火锅里给楚烨夹菜,还用汤勺给他舀了几勺肉汤,对他说道:“快吃饭吧,别管大人说什么。”   楚烨拿着筷子乖乖地埋头吃饭,懂事的孩子经历了同龄的孩子没有经历过的苦难,人也变得乖巧许多。   “他们说,他们不会吓唬你们,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我已经跟他们商量好了,以后他们谁都不许再上二楼,他们也同意了。”叶奶奶看着我低声说道,说完给我和楚烨碗里夹菜夹肉。   我没有接叶奶奶的话,担心这样一来二去地真会把楚烨吓着了,而是陪着他把饭吃完了,吃完饭之后,叶奶奶把她家里的收音机打开了,收音机里在唱歌,楚烨觉得这玩意新鲜,独自兴奋地围着收音机转着。   叶奶奶和我坐在沙发上,我才低声问她:“你好像早就看出来了我不怕鬼,所以才会这么当着我的面请他们。”   “自从他们父子都死后,我就开始研究鬼事,几十年了,一般有阴命阴脸的人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你这孩子阴气重,我才肯放心大胆把房子租给你。”叶奶奶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   “可是你不是说你的丈夫和两个儿子都牺牲了吗?怎么今天你只给他们摆了两副碗筷?还有一个呢?”我看着叶奶奶问道。   “他啊,他可能早就去投胎去了。”叶奶奶低声叹道。   “那是哪一位去投胎了呢?你知道吗?”我追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根本看不见他们,我只能感受到他们,我也不知道是老大还是老二没回来,你能看见他们吗?”叶奶奶看着我问道。   “看不见,我也看不见,可能是他们故意不让我看见他们,一般的话,鬼魂我都能看见。”我看着叶奶奶低声答道。   “你也看不见,那就对了,几十年了,他们俩隔三差五地来我这里,我却从来没有看清过他们的模样,我都快忘了他们长什么模样了。我一直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让我看见他们。”叶奶奶轻声说道,脸上全是遗憾。   突然,收音机卡住了,声音很杂乱,断断续续的,忽地会传出很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有个男人在大叫还是在骂人,可是杂音太大,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楚烨吓得跑到了我身边,不敢再靠近那台老收音机了。   叶奶奶冲着收音机怒斥道:“注意点啊!别吓坏了孩子!”   可是收音机还是吱吱喳喳地乱叫着,断断续续地传来男人的叫声,听起来好像也是在生气,又像是在骂人,只是我还是听不清声音的内容。   叶奶奶生气地走到收音机前,关掉了收音机,对我们姐弟说道:“你们早点上楼去休息吧,楼上的热水瓶里有热水,是我下午的时候给你们烧的,卫生间的水是凉的,洗漱的时候兑着热水壶里的开水,那样就不冷了。天冷,你们姐弟俩泡个脚再睡,会暖和点。”   “嗯,知道了,谢谢奶奶!”我看着叶奶奶感激地说道,牵着楚烨上楼了,打开二楼的门,在门边打开了灯的开门,走进小客厅里,发现叶奶奶在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又帮我们重新把老沙发包上了一层新的碎花布,在桌子上铺上了好看的桌布,这年头普通人家里,布料是稀罕物,看来叶奶奶对我们很费心。   我走到房间门口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发现叶奶奶把两间房间都布置好了,我看了看楚烨,想到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毕竟我们也不是真正的姐弟,他又是一个男孩子,我是不是应该避讳点了?   “楚烨,你敢不敢一个人睡一个房间?你看叶奶奶把你的房间都收拾好了。”我看着楚烨轻声问道。   “我不要一个人睡,我要跟姐姐睡,冬天好冷的!”楚烨大声答道。   “楚烨都快成大男孩了,还跟姐姐睡一个房间,外人知道了会笑你的,会羞羞的。”我看着楚烨笑着说道。   “我不要一个人睡!我不怕羞羞!”楚烨看着我坚持说道。   “那明年你上学了你就一个人睡,你不怕羞羞,姐姐怕。”我严肃地看着楚烨说道。   “那好吧……”楚烨天真地看着我,撅起他的小嘴应道。   洗漱后,泡了一个热水脚,我就抱着楚烨睡觉了,半夜的时候听见楼下有人在吵架,用的好像是汉口本地方言,听起来骂得很辛辣,好像是叶奶奶在和谁骂架,我坐了起来,想穿鞋子下楼去看看,发现骂声忽然又停了。   我想了想,难道是叶奶奶在和楼下的那两个鬼魂吵架?也罢,那是她的家事,我最好别管闲事,看着熟睡的楚烨,我又慢慢睡着了。   睡得模模糊糊的,我好像听见门外的客厅里有声音,我起床走到了房门口,轻轻地打开了房门,看见了一个年轻的戏子穿着戏服,在客厅里画着花旦脸,在唱戏,咿咿呀呀地还带着动作,月光照进客厅里,她没有影子的。   突然她转身的时候看见了我就停下来不唱了,盯着我看了一眼,将食指立于她的红唇边,对我悄声说道:“嘘,别告诉叶婆婆我来过。”   只是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个男人,和他的扮相和唱戏时候的唱腔完全不符合,我看着他轻声说道:“我不告诉她,你快走吧,我要睡觉了。” 第181章 :纺织厂的职工   那唱戏的鬼魂看着我点了点头就消失了,我关上了房门,回到了床上,打开了被我搁在床头柜上的裁缝工具箱,看了看那块噬魂岩,当时失火的时候,我拿剪刀剪破了楚烨的枕头,将它取了出来……   只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它燃起火焰来,我记得如城使用过它,可是师父一直都不肯告诉我这块石头的真正使用方法。我明白,有人的地方就有鬼魂,不论我逃到哪里,都离不开人和鬼纠缠的世界,既然逃不掉,那就主动寻找出一条与他们和谐相处的路。   我看着箱底,想要拿出夹层里面的那本“禁书”,好好再看看里面的内容,可是想到裁缝铺里的那场大火,我又打消了念头。那些人以为纵火就能把他们想消除的事物烧的干干净净,却不知有句话叫作“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深信,只要我好好保护这本书,总有一天,当黑暗过去的时候,它又可以“重见天日”,变成几乎人手一本的“印刷体”。这是父亲的心血,也是他拿命来守护的无价之宝,我也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好它。   早晨起床后来到楼下,叶奶奶亲手给我们做了武汉这边的特色早餐豆皮,金黄而轻薄的豆腐皮上卧着香软的糯米粒和豆干丁,又香又糯,第一次吃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哎呦,叶婆婆做的豆皮奏思香,么斯思候再克开门卖早点啊?我好久冇七到你卖滴早餐咯,还有你搞滴那个热干面,好七哟!”门口路过的大叔看着叶奶奶说道。   他讲的是武汉话,我初来这里,听得糊里糊涂的,叶奶奶看着门口的大叔回道:“我老了,做不动了。”   “哎呦,可惜哟,你可以把你的手艺传给这个妹伢子撒!”大叔大声说道。   “她是拿剪刀的裁缝,哪能让她改行卖早点?去去去,大清早的懒得跟你吹牛!”叶婆婆看着那位大叔不耐烦地回道。   大叔笑着走了,我问叶婆婆他到底在说什么,叶婆婆说大叔就是让她再去卖早点,说她做的豆皮和热干面好吃。我好奇问叶婆婆热干面是什么,叶婆婆说等她以后做给我吃我就知道了。   “一会儿我带你去纺织厂找一个熟人,你到时候就说你是我远房亲戚家的孩子,我给你做担保,让他帮忙给你安排一个岗位,以后你就进厂好好工作,他们那里上班是早晨八点到下午五点,有早饭和午饭,晚饭你回家来吃。”叶婆婆看着我轻声嘱咐道。   “嗯,谢谢叶婆婆,那白天楚烨就要麻烦您照顾了,我按月交伙食费给您。”我感激地看着叶婆婆说道。   “伙食费就不用了,你叶爷爷和你那两个大伯伯都是死在了战场上,这些年每月政府都会给我这一个孤老婆子发体恤金,你们在我这儿吃饭也就是多两双筷子的事,就怕你们吃不惯我们这里的东西。”叶婆婆看着我轻声说道。   “叶婆婆做的饭好吃着呢,只是这伙食费你必须收,不然我们姐弟就不能再在您这儿吃饭了。”我看着叶婆婆感激地说道。   “那好吧,你这丫头也是个倔脾气,走吧,我带你们去纺织厂。”叶奶奶起身对我说道,我拉起了乖乖坐在门口等我们的楚烨。   我们跟着叶奶奶来到了江堤对面的纺织厂,叶奶奶带着我和楚烨直接来到了厂长的办公室,厂长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伯伯,耳傍的头发已经白了不少,戴着一副黑边眼镜,个子高高的,人很瘦,穿一身蓝棉布工服。   “顾厂长,这是我远房亲戚的遗孤,一对姐弟,姐姐二十岁出头了,念过书的,希望您能帮忙给她在厂里安排一份工作,我可以做担保。”叶奶奶看见厂长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哎呀,叶大姐,早几年您来找我帮这个忙,我一定二话不说,帮你办到,只是这年头,要安插一个人进厂不是我一句话就能安排得上的啊,我得向组织上申请,至于能申请到什么样的工作,我也不敢保证。”顾厂长看着叶婆婆为难地回道。   “要组织批准?哪个组织?街道办还是市政府?我的丈夫和儿子为了新中国的胜利都死在了战场上,至今我连他们埋在哪儿都不知道。我一个孤老婆子几十年来从来没求过组织任何一件事,今天我就拉下老脸亲自去求他们去,你说,你要上报的组织是哪个单位?”叶婆婆有些不高兴地问道。   “叶大姐,您这不是故意刁难我这一个小厂长吗?她可是您的远房亲戚家的遗孤,我再怎样也要帮您尽量给她申请一个好点的岗位啊!如果虽然给她一个工人的岗位,倒是不难,我今天安排一下,明天清早您就可让她来领工作服直接上岗,只是车间里面的条件太艰苦了,我不是怕委屈了这丫头吗?”顾厂长看见叶奶奶发火了,态度又转变了下,为难地解释道。   “没事的,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我就从车间里面做起。”我也不想为难叶奶奶,也不想让顾厂长尴尬,直接对他说道。   “车间温度高,万一你烫着手了怎么办?你可是做裁缝的啊!手就是命啊!”叶奶奶看着我担忧地说道。   “没事的,大冬天的在车间干活还不冷呢,我小心点不会有事的。”我笑着看着叶奶奶说道。   “这丫头一看就是能吃苦的好孩子,我看留她在车间没问题!”顾厂长看着叶奶奶说道。   “是啊,奶奶,您就让我留在车间好好锻炼锻炼吧,别再为难顾厂长了,他已经帮我们很大的忙了。”我笑着看着叶奶奶说道。   “好吧,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让人心疼。”叶奶奶握着我的手看着我说道,仿佛在她眼里,我真的是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那好,就这样定了,明天早晨你七点半来我的办公室领你的工作服,到时候我让车间主任带你去你的岗位熟悉一下你的工作内容,以后每天八点来厂里,下午五点下班回家,厂里面管早饭和午饭。”顾厂长看着我说道。   “好,我记住了,谢谢顾厂长。”我感激地应道。   叶奶奶带着我们姐弟离开了纺织厂,走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温暖的阳光照在巷子里,我心里感叹:其实我挺幸运的,来到武汉遇到基本都是想帮我的好人,虽然躲不开鬼魂的世界,但是叶奶奶也没有特意瞒着我她家里有鬼。   快要到家的时候,我们又经过了那个拉二胡的盲人家门口,他依旧是坐在他家门口,只是手里没有拿二胡,而是在下象棋……   “小唐啊,又在一个人下象棋啊?”叶奶奶经过的时候,笑着跟他打招呼道。   “嗯,天气冷了,找我做推拿的客人也少了,这不是没事自己跟自己下盘象棋吗?叶婆婆这是去哪儿忙回来了啊?”盲人用手摸着象棋面,脸对着我们,手却还在棋盘上挪动着棋子,我看得很清楚,他落棋子很准,棋盘很旧,看来棋盘和每一颗棋子都熟记在他脑海里,真不简单!   原来这个盲人是做推拿的,我抬头看了看他家的门头,才发现门旁边立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盲人推拿”,只是招牌看上去已经有不少年月了,显得又脏又旧,字迹都模糊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你真厉害,竟然自己跟自己下棋。”我忍不住看着他赞道。   “这不算什么,我还会算命你信不信?听姑娘的声音,我就能算出,姑娘的桃花运就要来了!”盲人笑着面对着我调侃道。   “小唐别和小姑娘开玩笑了,你专心下棋吧,我们不打扰你了。”叶奶奶忽地脸色一沉,拉着我走了。   “诶!姑娘,我可提醒你,你这桃花运可不是一般的桃花运,你一定要当心了,别选错了郎君!”盲人在我身后大声说道。 第182章 :冰冷的红布褂   “快走,别听他胡说,他脑子有毛病。”叶奶奶拉着我往回家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低声对我说道。   回到家后,叶奶奶开始在厨房张罗午饭,楚烨坐在门口看着街边的几个孩子在玩弹珠,看他的眼神,好像很想加入他们,我拿了一分钱给他,让他去买糖人,拿着糖人和那些孩子换弹珠玩,他拿着钱高兴地跑了去。   我和叶奶奶坐在门口边摘菜边晒太阳,看着不远处的楚烨在开心地和几个同龄段的小孩子玩弹珠。   “那个姓唐的盲人挺有意思啊,拉得一手好二胡,还会自己跟自己下棋,关键是他的职业却是一个盲人推拿师!看起来年纪不大,还眼盲,本事还不小。”我边摘菜边感叹道。   “是啊,他本事多,有房子还有点现钱,但是人都快三十了,却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跟他过。”叶奶奶低声说道。   “不应该啊,就是眼盲而已,不至于讨不到老婆啊,看他挺有本事的。”我疑惑地说道。   “他这儿有毛病。”叶奶奶看着我低声回道,用手指了指她的脑袋。   “脑子有病?不可能啊,看他下棋下得有模有样的,拉二胡也丝毫不走调不错弦,怎么可能脑子有病呢!”我不解地问道。   “他二十岁的时候娶过一个媳妇儿,那时候他爹还在世,怕娶个正常的女人以后欺负他的盲眼儿子,就给他找了一个傻媳妇,傻媳妇正月里跟他结婚了,年底的时候就给他们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可惜,后来媳妇儿儿子全死了,还是死在床上,头和手脚都被砍断了,稀稀落落地堆在床上,当他爹发现的时候,他浑身是血,就睡在媳妇和儿子的尸体块旁边,手里还拿着砍柴用的刀……”叶奶奶低声说道,阳光洒在我身上,可是我还是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不是吧?难道人是他杀的?”我心头凉飕飕的,低声问道。   “不是他还有谁?他们家又没外人,他被他爹摇醒后就疯了,后来他爹受不了刺激跳江自杀了,他们家就剩下他了,这些年也有媒婆帮他说亲,几年前还娶过一个外地女人,也没过多久,那女人就跑了。你以后少搭理他,他脑子真有毛病,犯病的时候像被鬼上身了一样。”叶婆婆看着我低声说道。   “嗯,我知道了。”我低声应道。   吃过午饭后,叶奶奶找出了她放在箱底的一大块红绸布,看样式已经很老了,虽然布料还是很整洁像是新的。   “丫头,这块布料是我当年与我丈夫结婚的时候的嫁妆,你拿它去做身衣服吧,反正我留着也没用。”叶奶奶捧着大红布走到我跟前,对我说道。   “我不要,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看着这血红的大红布对叶奶奶低声拒绝道。一看见这红布,我就想起了很多以前在章佳裁缝铺的往事,心情一下跌落到了谷底,我发现自己愈发地讨厌红色的布料了。   “你就收下吧,正好下午你做身衣服给我瞧瞧,让我看看你的手艺,以后我帮你在这附近接揽些做衣服的活儿,你从工厂下班闲下来的时候可以做做衣服,自己的裁缝手艺也不至于生疏了,以后有机会你还是应该做回自己的老本行不是?你做身衣服穿在身上,让街坊邻居都看看你的手艺,大伙儿就会拿着他们家的布料来找你做新衣裳,马上快过年了,好多户人家存了一年的布票就是为了过年换新布做新年的衣服。”叶奶奶看着我耐心地劝说道。   我想了想,觉得叶奶奶的话也不无它的道理,接过她手里的红布,对她说道:“谢谢奶奶,替我想得这么周到,我再拒绝您,就显得我太不懂事了。”   下午的时候,叶奶奶特地让我和她一起把她的老缝纫机搬到了大门口,可以一边晒太阳一边照看门外和小朋友玩耍的楚烨,我开始在门口的阳光下做衣服。这里的人喜欢看热闹,衣服还没完成,已经有好几个街坊邻居来围观了。   傍晚的时候我给自己做了件盘扣红褂子,穿在了棉袄外面,围观的几个街坊都赞赏我的手艺好,当场就跟我约定,要我帮他们做过年的新衣服,到时候领了新布,他们就带着孩子来,让我给他们做新衣裳。   叶奶奶忙着帮我宣传帮我揽活儿,边吹嘘我的手艺边笑得合不拢嘴,好像我真是她的亲孙女一样,失去亲人失去裁缝铺的我漂泊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却遇见了这些温暖热情的人,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暖流,也不是很讨厌身上这件大红褂了。   “这姑娘年纪轻轻裁缝手艺却这么好,哪家小伙能娶到她做媳妇,那是祖上积德了。”一位大婶对叶奶奶笑着说道。   叶奶奶忽然就不高兴了,脸上的笑戛然而止,有些生气地对那位大婶说道:“她还小,不着急找婆家!”   “是啊,我脸上一块疤,这么丑,没人敢要我的。”我把叶奶奶拉进了门内,看着那位大婶说道。   “有疤也遮不住你的俊模样,看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惹人怜,还有这双巧手,可惜我儿子已经娶媳妇了,不然我一定找媒婆来说亲。”大婶笑着看着我和叶奶奶说道。   “你就别做白日梦了,你那儿子傻里傻气的,大字都不识一个,就算没娶亲,也配不上我家丫头!”叶奶奶有些生气地说道,这倒让我觉得她过较真了,街坊邻居开个玩笑而已,她似乎太认真了!   “走吧,走吧,这老婆子又发病了!”围观的几个人看叶婆婆脸色不好看,都识趣地离开了。   “记得过年来找我做新衣服啊!”我朝着他们的背影喊道。   “放心吧,一定来。”大伙儿回头看了我一眼回道,都陆续各自回家了。   看天要黑了,我和叶奶奶把缝纫机搬到了她房间里,喊楚烨进家来洗手准备吃晚饭了。楚烨洗完手乖乖地坐在客厅里听收音机,我跟着叶奶奶在厨房做晚饭。   “一会儿吃完晚饭后,我给你烧一桶热水,你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明天清早得起床去纺织厂上班了,我帮你进纺织厂也是考虑到你是做裁缝的,接触纺织业对你也有好处,这附近的工厂也就那一家靠谱点。”叶奶奶边在灶上忙碌着,边对我说道。   “嗯,谢谢奶奶这么照顾我。”我坐在灶下看着叶奶奶感激地说道。   晚饭后,叶奶奶给我烧了满满一大浴桶的热水,还在水里加了好闻的草药,说泡着草药洗澡能祛病强身,晚上我在楼上的卫生间里泡澡,叶奶奶陪着楚烨在楼下的客厅里听收音机。   担心脖子上的骨头坠子被热水泡久了会坏掉,我将它小心翼翼地摘了下来挂在了浴桶边,开始痛痛快快地泡澡,也许是最近累着了,也许水里面加的草药有安神的作用,我竟泡在热水里趴在浴桶边上睡着了。   许久,忽然觉得身子很冷,我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副棺材里,身上除了白天我用叶奶奶送我的红布做的大红褂,没有任何的衣服,四周又冷又黑,我慌地想从棺材里坐起来,可是刚坐起来就被棺材旁边站的一个黑影抓住了我的肩膀,他的手又冰又冷,一边用力将我按进了棺材里,一边爬进了棺材,压在了我身上……   我看不清黑影的模样,只能感觉到他是一个男人,他在对我动手动脚,我吓得大声叫着叶奶奶。   “别叫了,她听不见。”压在我身上的男鬼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你是谁?放了我!你敢碰我,你就死定了!”我大声地对男鬼说道。   “起来吧,她不是处子了,来头也不简单,别为了一时之快自寻死路。”忽然,棺材外传来一个男人阴阳怪气的声音。 第183章 :爬出棺材的人   “你又坏我好事!”我身上的那个黑影忽然离开了棺材,朝着棺材外的人气恼地大声说道。   我从棺材里坐了起来,看见黑暗里,那个昨天半夜在二楼客厅唱戏的戏子身子侧卧着躺在一个旧沙发上,面容平静地看着我,而那个黑影就站在棺材边。   “你还不走,等婆婆发现了,你就死定了,你敢偷她的客人来吃,她一定不会放过你。”那个鬼戏子侧卧在沙发上,一手捏着兰花指,用指尖盘弄着他的发尾,一手指着黑影轻声训道。   “开门!有人在里面吗?”忽然门外传来叶婆婆的敲门声。   “嘘,别告诉她我来过……”鬼戏子将食指立于红唇边,对我悄声说道,说完就不见了。   嘭地一下,门被叶婆婆撞开了,看见我还目瞪口呆地坐在棺材里,身上穿着那件单薄的大红褂。   叶奶奶手里还拿着我的衣服和我的那条骨头坠子,她走了过来,忙将骨头坠子挂在了我脖子上,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了我,对我说道:“你是洗澡的时候被鬼迷了吧?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他是谁?”我边穿着衣服边看着叶奶奶问道。   “他以前是二楼的一个租客,后来死了,魂魄却一直留在这里,经常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打我这里女房客的主意,我见你洗澡洗那么久没出来,就担心了,去看你,你果然不在,我就跑上三楼来了,发现门打不开了,就知道肯定是他搞的鬼。”叶奶奶生气地说道。   “那我以后洗澡也不摘这个骨头坠子了。”我摸了摸脖子上的骨头坠子低声说道,说完从棺材里面爬了出来,跟着叶奶奶到了一楼,发现楚烨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没吓着你吧?”叶奶奶看着我低声问道。   “没事,还好你来的及时,奶奶您早点休息,我抱楚烨上楼去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去工厂上班呢。”我看着叶奶奶淡淡地说道,说完就抱着楚烨上二楼了,推开门又看见了那个鬼戏子,还是那一身花旦的打扮,妖娆地倚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手托腮,平静地看着我。   我关上了门,抱着楚烨进房间里,给他脱了外套和棉裤,盖好了被子,关上了房门后,我走到客厅看着那个鬼戏子问道:“听你说话的声音,你应该是男子吧?”   “过去那些年代里戏里面的花旦都是男的扮的,你不知道么?”鬼戏子看着我冷冷地反问道。   “嗯,我不清楚。不过你扮女人的样子确实娇柔妩媚,不听你说话的话,真的看不出来你是个男人。”我站在房门口,远看着沙发上的鬼戏子冷静地说道。   “我是不是你见过的鬼魂里面最美的鬼魂?”鬼戏子忽然搔首弄姿,看着我问道,声音变得有些不男不女。   “不是。”我答道。   “什么?!还有比我更美的鬼魂吗?”鬼戏子不服气地问道。   “她叫曼漓,是女人,曾经也是唱戏的,后来死了,不过变成了鬼魂的她也还是难逃厄运,被她爱上的一个男鬼杀了。”我看着鬼戏子答道。   “死了?那还活着的鬼魂里面应该数我最美了吧?”鬼戏子捏着兰花指看着我轻蔑地问道。   “是很美,可惜……”我低声答道,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可惜什么?你说呀。”鬼戏子着急地问道,声音越来越娘娘腔。   “可惜你不是女人,是个男人,我觉得男人就应该有一个男人的样子,不应该像你这样,让人一时辨不清是男是女。”我低声答道。   “哈哈哈,你倒是老实,敢跟我说实话,就不怕惹我生气么?”鬼戏子笑着瞪着我问道。   “作为人不敢面对现实也就罢了,变成了鬼难道还要自己骗自己吗?时间不早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明天我还要早起去上班呢。”我看着鬼戏子淡淡地说道。   “这就要去睡了?难道你就不想听听我的来历和我的故事吗?”鬼戏子妩媚地笑着,看着我问道。   “改天吧,今天太晚了,夜深了,改天你想告诉我了你自然会跟我讲,我不着急知道,我真的要休息了。”我冷静地看着鬼戏子答道。   “看来你真的是见了不少鬼魂,竟然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鬼戏子轻蔑地看着我说道。   “你误会了,我不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只是见过太多的鬼魂,听过太多的故事,最后乱了只有自己的心,我并不想知道太多,我只想简单地生活着,谢谢你今天救了我,我真的要休息了。”我看着鬼戏子淡淡地说道。   “你去睡吧,我就睡这沙发,这里也是我的家。”鬼戏子看着我说道,还是不肯离开。   “你随意,我休息了,不过你最好别进房间来,不然我会翻脸的。”我看着鬼戏子低声说道。   “去吧,放心,我不喜欢偷看女人睡觉。”鬼戏子轻蔑地说道。   我回到了房间,锁好了房门,把金剪刀放在了枕头下,盖上了被子闭上眼睛睡在了楚烨旁边,心里想:哪个鬼魂敢进来扰我睡觉,我就一剪刀杀了他,不想听他们多说一个字。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夜很平静,我和楚烨都睡得很安稳,夜里我醒过几次,但是没有鬼魂闯进来。天蒙蒙亮,我就起床了,这座城市冬日的清晨格外地冷,我穿着大棉袄,还把那件大红褂加在了外层,还系上了围巾,才敢往冷风里走。   清晨街上好多人家还没开门,也有少数早起上班的人,条件好的人家是骑着自行车去工作,也有像我这样的徒步走在冰冷的北风里的年轻人,风太冷吹在脸上像刀子割,我拿围巾裹住了脸,只露出了看路的眼睛。   来到了纺织厂厂长办公室后,看见厂长已经提前来了,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手里捧着一个大茶缸,带饵和盖子刷了白油漆印着毛主席头像的那种大茶缸。   “你叫什么名字?”厂长看着我问道。   “我叫章佳楚瑅。”我答道。   “识字吗?”厂长问道。   “识字的。”我答道。   “那就好,我带你去食堂吃早餐,吃过早饭你就跟着干法生产车间的车间队长去领工作服,她会带你熟悉你的工作内容,今天你的主要是以学习和参观为主,明天开始就要正式上岗了,以后每天吃过早餐,八点准时上班,你都要去你的车间队长那里签名签到,旷工误工会被扣工分扣工资的。”顾厂长看着我耐心地说道。   “嗯,好,我记住了,谢谢顾厂长。”我看着顾厂长感激地回道。   跟着他来到了大食堂里,大食堂里已经聚集了很多来吃早餐的工人,我跟着顾厂长排队打早餐吃,早餐是清粥和馒头,坐在食堂里面吃早餐的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走了过来。   “小徐,待会儿你带这位新来的去领工作服,今天带着他熟悉环境和她的工作内容。”顾厂长看着小伙吩咐道。   “好,没问题,厂长。”小伙笑着应道。   “这就是你们的车间队长,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你都可以向他请教,他在干法生产车间待了四五年了,是个百事通。”厂长对我解释道。   我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徐队长,才发现他的左手的中指和食指都是半截,脸上却挂着热情单纯的微笑。   吃完早餐后,我就跟着徐队长去领了工作服,工作服是一身蓝布棉衣,上衣加裤子,因为衣服很大,天气又冷,我直接把它们穿在了外面,徐队长还要求我把长发盘起来,进车站必须戴口罩,他说干法生产车间里面的粉尘重,戴口罩是为了保证工人的健康。   我盘起了头发,穿着工作服戴着口罩跟着徐队长在车间里面转了一个上午,基本熟悉了干法生产车间的操作流程,吃过午饭下午的时候主要是在他的指导下熟悉自己的工作内容。   忙碌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下午五点了,下班时间到了,车间里温度高,离开车间后人冷得想发抖,我直接穿着工作服戴着口罩就准下班回家了。江堤边的北风太大,我放下了长发,这样可以更暖和点,口罩戴着更方便防风,也不管自己是什么模样了,双手插在口袋里就快步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第184章 :娇媚的鬼戏子   天气阴沉沉的,风吹乱了我肩上的发,走进巷子里的时候,我又听见了那个姓唐的盲人拉二胡的声音,还是那首曲子《北风里的路人》。   路过他家门口的时候,我特意加快了步伐,他却喊住了我,阴沉着脸对我说道:“小丫头看见街坊也不打招呼,小心夜里被鬼问候。”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站住了,看着他的脸问道。   “听脚步声啊。”唐瞎子答道。   “外面好冷,看样子像要下雪了,我要回去了。”我看着唐瞎子说道,说完就加快了步伐。   “怕冷?难道夜里那鬼戏子抱你睡的时候你就没觉得冷吗?!”唐瞎子在门口对我大声嚷道,我假装没听见,捂着耳朵往叶奶奶家门口快步跑了去。   一进门就看见了楚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收音机,饭菜香从厨房飘了出来,我进家摘下了口罩,用热水洗了脸和手,走进了厨房想帮叶奶奶做晚饭。   可是刚进厨房就看见叶奶奶在拌面,看样子有点像我以前吃过的炸酱面,叶奶奶告诉我说这是武汉的热干面,不是普通的炸酱面,那酱料是芝麻酱做的,里面加了肉沫和菜丁。   不过武汉的热干面我还是有点吃不习惯,感觉太干了,可是楚烨特别喜欢吃,小小的一个人儿吃了一大碗!   “真好吃!”楚烨把大碗里的热干面吃得一根不剩,连酱汁都吃得干干净净的,看着我和叶奶奶满足地笑道。   “喜欢吃就好,以后奶奶经常做给你们吃。”叶奶奶看着楚烨笑着回道。   楚烨天真地看着叶奶奶笑着点头,看着这孩子满脸稚嫩的笑,我也跟着他快乐起来,做个孩子真好,一碗面就能让他笑得那么幸福。   夜里天寒,叶奶奶担心我们姐弟床上的棉被不够厚不够暖和,又给我们加了一床棉被,楚烨在散发着阳光香味的棉被里睡得很香很沉,我看着他平静的小脸,心里感叹:哪一天等你长大了懂事了,姐姐就真的什么也不用怕了,真的好害怕你受到伤害,担心你不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这么晚了还不睡,是思春了吗?”忽然,鬼戏子娇媚地站在房门口看着我,带着女人的腔调娇嗔地问道。   “你出去。”我靠在床头警觉地看着鬼戏子催道。   “出去?去哪里?这里是我的家啊!我没赶你走就不错了。再说了,对于我来说,你关不关房门,我在门外还是在门内,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这门啊,是给你们活人设的,对于鬼魂来说,连层纸都不如。”鬼戏子捏着兰花指娇嗔地回道,声音不男不女的,让我听了觉得很别扭。   “先生你可以正常地说话吗?这样扭来扭去的,让我不知道该把你当男人看还是该把你当女人看……”我看着门口的鬼戏子低声说道。   “我应该是个女人,可惜生下来的时候带着枪,我也很无奈。”鬼戏子捏着兰花指娇媚地看着我,娇柔地回道。   “原来你是想做女人的男人。”我看着鬼戏子低声说道,心里开始努力说服自己不要说出过分的话来刺激这个不男不女的鬼魂。   “是啊,所以你别担心我是个男鬼,我对女人没兴趣。”鬼戏子娇声说道,捏着兰花指捋着他的肩上的长发。   “那你深夜叨扰所为何事?”我有些困倦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的故事吗?”鬼戏子看着我问道。   “不想,我要睡了,明天还要去早起去纺织厂,你出去吧。”我平静地看着鬼戏子答道。   “可是我想知道你的故事呢,要不你跟我说说你的事?漫漫长夜实在寂寞难耐啊。”鬼戏子一脸的浓妆,画着花旦脸,娇柔地看着我问道,眼神却是锋利而冰冷的。   “我一点也不寂寞,我冷,我想睡了,麻烦你走吧。”我忍着内心的烦闷,轻声对鬼戏子说道。   “好吧,不过在你睡之前我想提醒你一件很重要的事。”鬼戏子歪着脑袋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什么事?”我问道。   “你用的那种肚兜不好,用久了会导致胸部下垂的,我建议你换成时下最流行的那种女人穿的内衣,可以很好的保护你的胸部,毕竟你还在发育中……”鬼戏子毫不避讳地盯着我说道。   听了她所谓的重要的事,我真的有些忍无可忍了,瞪着他低声骂道:“你竟然偷看我换衣服!无耻!”   “哎呦呦,生气啦生气啦,我说过我对女人没兴趣,我哪有偷看你换衣服啊?我是正大光明地看见了你洗澡换下的肚兜,这年头已经不流行穿那种东西了,半年前有个女租客租下这里,我看见了她穿的内衣,好漂亮的,塑造得她那对酥胸也着实迷人,让我忍不住半夜爬上了她的床偷摸了她……”鬼戏子娇嗔地说着,眼神却是鬼魅而冰冷的。   “你无耻!你不是对女人没兴趣吗?怎么还要爬上她的床?她后来呢?不是被你害死了吧?”我看着鬼戏子低声责骂道。   “小姑娘家家的别动不动骂人啊!你误会了,我不是对她感兴趣,我是对她的内衣感兴趣,我上她的床也只是偷摸了她身上的内衣,不过,也一不小心摸了她的酥胸,像全德记家卖的灌汤肉包子,又酥又滑,我忍不住就……”鬼戏子看着我无耻地回忆道。   “你真无耻!别说了,我不想听了,你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冷眼看着门口怪异变态的鬼戏子低声骂道。   “别又骂人啊!你听我说完啊!别凶我,我好怕的。你听我说完,说完我就走的。我是摸了她的胸,还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没想到咬下去我就醉了,抱着她睡了几天几夜,后来她就生病了,后来,她就死了……”鬼戏子娇媚地扭动着肩膀,看着我无耻地说道。   我忍着内心想要爆发的怒火,看着他低声说道:“可以了,你可以走了。”   “别呀,还没完呢,你现在一定觉得她是我害死的吧?那你就错了,我是抱着她睡了几天,她也因此染了风寒,可我没想害死她呀。是她自己害死了自己,她是一个妓女,靠在巷子里拉客接生意偷偷摸摸半夜带上楼来,她身段好床上功夫可了得,基本上过她的床的男人一定还会再找来,不过她后来染了很重的花柳病,晚期的时候整个下半身都糜烂了,后来没男人要她了,是我夜夜陪着她,直到她咽气……”鬼戏子说着,竟擦起了眼泪。   “你哭什么?这种女人不值得同情。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完全可以靠自己双手劳动来养活自己,靠出卖肉体挣钱的女人自古就没几个有下场的。”我看着鬼戏子低声说道。   “那是你没有被生活逼到她那个境地,你一来这里就有人帮你替你找工作,而她当初来的时候身无分文,叶婆婆也不喜欢她,觉得她身上有风尘味,她找不到好工作,后来进了一家饭馆帮忙打杂,却被店里的老板强暴了,失了清白也丢了工作,还被人侮辱,说她勾引老板,这附近也就没人请她做事情了,身心俱疲之下,为了一口热馒头,她就自暴自弃了。”鬼戏子看着我替那个妓女辩解道。   “那也不值得同情,这世道,比她苦比她难的女人太多了,但是很多女人都洁身自爱地在拼命活着,是她太脆弱了。我不想再听你说下去了,我真的困了,要睡了。”我看着鬼戏子冷静地说道。   “你真冷血,如果把你身上的那几件宝物和你带来的钱财都丢了,你带着一个四岁的孩子,说不定活得会比她还惨,你也不比她高尚多少,她只是没你命好没你幸运罢了。再说了,你这身子据我观察,也应该不是处子之身了吧?你说,你跟几个男人睡过?”鬼戏子轻蔑地看着我问道。   我忍着心中的怒火看着眼前这个句句话带着挑衅的鬼戏子,我猜他也许是实在太寂寞无聊了,想故意气气我,让我跟他闹,他好解闷,那我偏不让他得逞。   “你如果现在闭嘴转身出去,我还可以留你的魂魄在这世上,你再纠缠,我保证你立即在我眼前灰飞烟灭。”我冷眼看着鬼戏子低声说道。   “哎呦喂,这是要发火了吗?我走,我怕你,不,我怕你随身携带的那把剪刀。”鬼戏子娇媚地说道,眼神却仍旧犀利而冰冷,说完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第185章 :无声寂然如雪   鬼戏子走后,我就睡下了,想了想他说的话,想象了一下自己一无所有身无分文的样子,想象着自己带着四岁不到的楚烨在寒风凛冽的北国街头流离失所的样子……   我拿出了枕头下的金剪刀,双手握着,放在胸口,轻声自言自语道:“师父,谢谢您当年在我快要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我,不管您是出于慈悲心,还是您有别的目的,我都要感谢你,感谢你庇护了我这么多年,还把裁缝手艺传给了我,让我有了谋生的本事,如果你和泠风真的是同一个人,那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你在这剪刀里等我,等我死后,我们一起下黄泉,一起去投胎做人,那时候你未老我未嫁,我们好好续前缘。”   恍惚中我握着剪刀睡着了,在梦里我又看见了师父,他坐在我对面喝着茶,对我轻声说道:“傻丫头,我不是你的泠风,你也不要轻易死了,你可要好好活着,楚烨还那么小,你得好好抚养他长大,让他念书学文化,章佳裁缝的金招牌,我还指着你们姐弟再合力挂起来。”   当我清晨醒来的时候,发现金剪刀还在我胸口躺着,我穿好了衣服,把剪刀放回了衣服口袋里,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风冷,担心冷风吹着了还在熟睡里的楚烨,我又关上了窗户,带上了房门,轻手轻脚地下楼了。   叶婆婆起得早,已经熬好了粥,留我在家吃早饭,我说我去工厂食堂吃早饭就行,她老人家说食堂里的粥都是水,家里熬的粥才香,硬是拉我在家吃早餐,我喝了一碗粥还吃了份豆皮,浑身暖和了起来,准备去上班了。   “夜里有没有脏东西扰你休息?”我正准备出门,叶婆婆忽然看着我问道。   我想了想,那个鬼戏子不让我告诉叶婆婆他在这里,想起他救过我,我也答应过他保守秘密,虽然他真的挺讨人烦的,但是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我看着叶婆婆撒谎道:“没有,我夜里睡得很好,现在精神可好了,我去上班了。”   “如果有鬼魂敢夜里骚扰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有办法帮你把脏东西清理干净。”叶婆婆看着我说道。   “嗯,谢谢婆婆。”我应道,就走进了清晨的巷子里,信心满满地准备着投入进纺织厂的崭新工作里,因为这个行业还是与裁布缝衣这行息息相关的。   干法生产的车间里每个工人负责的工作都分得很明显,徐队长告诉我基本一个工人在同一个位置上一待就是好几个月,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换动岗位,因为在同一个位置待的越久手法越熟练,换了新岗位又要从新开始适应,这样对生产的进度没有好处。   只是车间粉尘重,大冬天的天气很冷,我却必须隔三差五地洗头洗澡,叶婆婆为了不让在洗澡的时候再被恶鬼迷睡着了,特地请来了几道鬼符贴在了二楼大门口,她说这样的话,那些鬼魂就都被挡在门外了。   有了叶婆婆的鬼符,好长的一段时间我也见过鬼戏子了,工厂里的生活每天都是按部就班,徐队长是一个对生产纺织一丝不苟的人,虽然年纪大不了我几岁,但是为人很稳重,可惜的是他的手指断了两更,听人说是在生产线上一次机器故障中失去了两根手指,后来就调离了生产线,做上了管理和培训职工的工作,不过这个人有些死板,工作的时候不苟言笑,平日里也不爱说话。   过完腊八后,天气愈发地寒冷,一天清晨我起床准备开门去上班,一开门就看见了门外的积雪,原来夜里下大雪了,我竟然睡得太沉,都不知道。   虽然地图上的武汉算不上真正的北方,但是儿时父亲经常把它划分在北国里,父亲经常怀念武汉冬天的雪,他说比南方的雪要恢宏壮美得多,只可惜我夜里睡得太沉了,早晨起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积雪太厚,一脚踩进去,雪直接淹没到了脚踝,没走几步就一个踉跄滑倒在地,不过倒在地上的时候,我竟摔得笑了起来,原来自己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喜欢这样下雪的天气,喜欢这白皑皑的世界。   只是在走过唐瞎子家大门口的时候,我特地加倍小心地走起路来,就是不想在他家门口摔一个“狗啃泥”,不想听见他的嘲笑声,可是越是害怕摔在他家门口,就是结结实实地摔趴在了他家门外。   “哈哈哈!小姑娘这一跤摔得可真结实,我家房子的地下都被你震动了,震得我棋盘上的棋子都抖了起来!”果然,唐瞎子像往常一样大清早地就坐在门口自己跟自己下棋,听见我摔了一跤,幸灾乐祸地大笑了三声。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雪地里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子,看着唐瞎子还在下棋,我朝他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个人真的是脑子有毛病,我又不是头几百斤的母猪,怎么可能把你家地板震动了呢?”   “你还不是母猪?你就是那头被人圈养起来的母猪,等时候到了就会被人拉去磨刀宰了吃肉!可惜啊,你却还不自知啊!”唐瞎子一边下棋一边神经兮兮地对我说道。   “你真的是脑子有病!懒得理你,我上班要迟到了。”我白了一眼总是喜欢胡言乱语的唐瞎子,往去工厂的方向赶了去,走出了小巷来到了沿江大道,路面更是滑了,看着纺织厂还离我有几百米的距离,我感叹,这一路还要摔多少跤才能到啊!   当我好不容易跌跌爬爬来到了纺织厂的时候,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十几分钟,签到的时候被徐队长叫到车间门口教训了几句,按照惯例,当天迟到的人不但会被扣工分,到下午下班的时候还要留下来帮厂里的工人打扫车间和楼道的卫生。   迟到了自然是没有早餐吃了,还好中午有馒头和白菜汤,下午下班的时候,我也按照惯例自觉留下来帮忙打扫卫生了。   天快黑的时候,我才和留住在工厂里的工人一起打扫完车间和楼道的卫生,两手冻得通红,其他几个和我一起干活的工人都回工厂宿舍休息了,我在车间的蒸汽炉边暖了暖手,也准备回家了。   “你怎么还没走?”忽然静悄悄的车间里传来了徐队长的声音。   “我迟到了啊,按照惯例是要留下来打扫卫生,作为惩罚的啊。”我转身看见徐队长走了过来。   “我今天早晨只是批评了你几句,又没说让你今天下班留下来打扫卫生的话,你干嘛自己找罪受,自己留下来?”徐队长看着我问道。   “啊?这不是我们车间的惯例么?这个已经不用徐队长你再提醒我们了吧?卫生也打扫完了,我要回去了。”我看着徐队长说道。   “以后下雪天不要穿棉布鞋,那样容易滑倒,记得穿防滑的雨鞋。这是治擦伤的药,你晚上睡觉前涂在手上的伤口上。”徐队长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道,说完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药膏伸给了我。   “不,不用了。一点点擦伤而已,没事的。谢谢徐队长,再见。”我没有接受他送的药膏,而是急急忙忙地绕过他身旁,离开了。   经历了和如绪、薛世人还有空禅的感情纠葛后,我最害怕地就是碰到男人关心我,越是关心我,我越是害怕去靠近,反而对我冷漠点,我心里更踏实。   由于白天出了一天的太阳,傍晚下班回家的时候,路上的积雪大部分都化掉了,没有化掉的雪也被热心的人清理到了一边,这样在路上行驶的车辆还有行人都不容易滑倒了。   走到沿江大道旁的一棵老梧桐树下的时候,天忽然全暗了下来,昏黄的路灯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亮起来,我加快了脚步,可是走了好半天,发现自己还是走在那棵老梧桐树下…… 第186章 :老树下的鬼路   我心里估摸着,难道是走夜路遇到了鬼打墙?看来是不知道我来历的小鬼想捉弄我,简直太小儿科了!   我站在了树下,昂头看了看这棵平日里安静屹立在路旁的老梧桐,拿出了衣服口袋里面的金剪刀,朝着老树肚子用力一扎,忽地,树下的路灯就亮了,脚下有延伸出一条路来。   收起了剪刀,我又不慌不忙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这一回终于没有一直在老梧桐树下打转了,总算是走了过去,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条路通往的不是回家的方向,而是一片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坟场。   这下我有些慌乱了,明明就是按照回家的方向走的啊,怎么会忽然转到了这阴森森的坟场来?看着坟场里大大小小的坟头,那些坟头一大部分都是没有墓碑的,鬼气在坟头上缭绕着,寒风肆无忌惮地从我背后往我脖子里钻。   我一转身,发现来路也消失了,整个人就站在一片荒芜鬼魅的坟场里,我彻底慌乱了,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一拜天地……”忽然,从坟场里传来一个老头子的阴森森的声音,我循声望去,看见了一对穿着红衣服的男女,男人戴着帽子穿着大红的新郎服,女人盖着红盖头,穿着一身红嫁衣,他们在,在坟地里拜天地。   “二拜高堂……”那对红衣男女忽然转身过来朝着一个坟头拜了拜,我看见了男人的脸,惨白惨白的,一看就知道是个鬼魂。   坟场里吹的鬼风冷得刺骨,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往四周看了看,希望找到回去的路,可是却看不见任何路。   “夫妻对拜……”老头鬼魅的声音再次在坟场里飘起,我瞪着那对鬼夫妻,看见他们面对面地拜了一下,之后那男鬼就掀开了他的鬼新娘的盖头,只是掀开盖头的那一刹那,我吓呆住了,那鬼新娘不就是我么?   我彻底懵了,我这是在和谁拜堂啊?那男人我根本没见过,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送入洞房……”当老头的声音再次在坟场里飘起的时候,我彻底慌了,眼看见那鬼新郎拉着他的鬼新娘就往一座坟头走去……   那明明不是入洞房,那是在入坟头啊!这一旦走进去,我还能活着回去么?看着他们一步一步靠近坟头,我心里又急又慌乱。   “丫头,拿你的剪刀去赐死那鬼新郎,你就能回去了!快!”忽然,在黑暗里我听见了师父的声音,我拿出剪刀就跑向了那鬼新郎,猛地一下将剪刀扎进了他的后背……   在长长的一声惨叫里,我终于走出了那坟场,站在了叶婆婆的家门口,天早已经黑了,大门是敞开的。   只是我却看见叶婆婆坐在神龛前的地上哭,楚烨害怕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地上情绪失控的叶婆婆。   “姐姐!”楚烨看见我回来了,立马蹦下了沙发朝我奔来,抱着我的双腿,双眼充满了恐惧地看着我。   “叶婆婆,您怎么了?”我一手护着楚烨,一手将手中的剪刀放回了口袋里,看着坐在水泥地上的叶婆婆问道。   叶婆婆没有回答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眼泪,看着神龛上他丈夫和儿子的灵牌冷冷地说了一句:“这都是命!”   “楚烨,你吃过晚饭了吗?”我看着楚烨轻声问道。   “吃过了,姐姐,你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楚烨昂头看着我问道。   “姐姐今天加班,所以回来晚了,走,姐姐带你上楼去洗脚睡觉。”我摸了摸楚烨的头,轻声对他说道。   叶婆婆忽然走到我跟前,瞪着我问道:“现在就去睡觉?你不打算吃晚饭么?”   我看着叶婆婆的神色很不对劲,低声对她说道:“我不饿,我困了,现在太晚了,不吃了。”   说完我就牵着楚烨准备上楼去了,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我还瞥见叶婆婆站在楼下昂头看着我们,只是眼神和平常不太一样。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一阵冷风忽地吹来,门头上粘的鬼符被风吹掉在了地上,楚烨乖巧地捡了起来,递给了我,我拿着鬼符试着粘回去,可是已经粘不住了。   “叶婆婆,鬼符掉了,粘不上去了,厨房有没有浆糊啊?”我站在房门口朝楼下的叶婆婆喊道。   “没有,今天太晚了,那不是一般的鬼符,用普通的浆糊是沾不上的,明天早晨我给你弄条新的鬼符来。”叶婆婆在楼下应道。   “知道了。”我应道,但内心忽然不安了起来。   我捏着鬼符打开了房门,带着楚烨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了鬼戏子像从前一样侧卧在沙发上,只是楚烨看不见他,这孩子生来阳气重,看不见周围的鬼怪,这一点和如绪很像。   我从鬼戏子身旁漠然地走过,装作没看见他,我本来打算洗澡洗头发,因为今天在雪地里摔了太多次了,到处都是脏兮兮的,可是想到那个几乎有些变态的鬼戏子就在门外,我还是打消了念头,跟楚烨一起用热水泡脚后就脱了外套准备睡下了。   哄着楚烨睡着后,我虽然很累,却不敢睡过去,我知道那个鬼戏子这么久没见我了,今晚好不容易进来了,肯定会来找我。   “怎么还不睡啊,小妮子?难道是在等我来上床抱你睡吗?”鬼戏子忽然出现在了门口,声音娇柔地问道,眼神却格外地冰冷。   “你到底有完没完?不是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早就一剪刀杀了你了?”我无奈而疲惫地看着鬼戏子低声说道。   “别这样,我真无心伤你,是我娘一直想凑合我们,想让你跟我兄弟俩其中一个举行阴魂,我是大哥,我二弟刚刚已经被你杀了,之前我娘一直把我拦在门外,就是不希望我告诉你真相,那晚是我二弟你背你上三楼抱进你进棺材的,我娘其实都知道。你听了这些千万别记恨我娘,他只是看我们兄弟可怜,没有媳妇儿,想让你做了我二弟的鬼娘子。”鬼戏子说话忽然不娘娘腔了,变成了正常男子的声音。   “难怪叶婆婆对我这么好,原来是希望我做你们家的鬼媳妇,原来跟我拜天地的那位是你二弟,那我杀了他,叶婆婆岂不是恨透了我,不行,我得走了,这里不能待了。”我慌忙地准备收拾东西。   “你坐下来啊,别急啊,大半夜的,外面那么冷,你一个女人家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打算走到哪里去呢?我娘其实心地不坏,就是太爱我们兄弟俩了,我是不同意她这么做的,以前她也是想替我们找鬼娘子,为此我还跟她大吵过,我弟弟是看上了你,可是我娘是打算把你嫁给我的,所以中间一直在阻拦我二弟骚扰你,我又一直躲着她,她怕夜长梦多,担心你哪天知道真相就跑掉了,就决定还是把你嫁给我弟弟,只是没想到你……这不,她又让我来……”鬼戏子看着我解释道。   “我是不可能做你的鬼新娘的,就算我死了变成了鬼,我也不可能嫁给你。你们别再算计我,不然我一定杀了你,甚至杀了你老娘!”我冰冷地看着鬼戏子低声威胁道。   “你这女人,别着急啊!我是在跟你商量呢,我可不想娶你,我心里有人了,是我娘逼我娶你。我们之间可以商定一个协议,就是你假装做我的鬼娘子,那样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我娘也不会再逼我娶新娘,你免去了颠沛流离的苦,我耳根也清静了,这不是一举两得吗?再说了,你杀了我弟弟,恐怕你想逃也难,我娘这些年研究鬼事,现在通灵的本事大着呢,你在梧桐树下迷路走进坟场,那都是她一手谋划的,这是她精通的鬼事里面的一点皮毛而已,她没有做绝,那是因为她不想吓着你罢了,她是真心喜欢你这个准儿媳妇,你何不乖乖留下来,以退为进。”鬼戏子看着我低声商量道。 第187章 :人鬼利益互换   我仔细了考虑了一番,逃避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有人的地方就有鬼,有鬼魂的地方就有阴阳生死的纠缠,想想叶婆婆确实待我们姐弟不薄,她一个孤寡老人家心里惦念着死去儿子的婚事也是可以谅解的。   “那我得怎么做才能让叶婆婆觉得我们成了‘夫妻’?”我看着鬼戏子试探着问道。   “很简单啊,做一对假夫妻就成了,让她老人家以为我们是真的成了,她就会加倍对你好,也不会再唠叨我了。”鬼戏子答道。   “怎么做假夫妻?让你留在我房间?”我看着鬼戏子追问道。   “光留在你房间可不行,别看她老人家晚上不上楼来,她是她有别的眼睛可以看到我们,你得让我每晚上你的床,还得……”鬼戏子看着我说道。   “你休想!”还没听他说完,我就怒视着他,打断了他的话。   “那你逃啊,我不拦着你,你试试你逃不逃得出去!还有你身旁那个孩子,早就被我娘下了符药,你带走他,没了我娘的符药,他很快就会暴毙。”鬼戏子看着我说道。   “够了!你直接说吧,要我怎么做?”我冷眼看着鬼戏子,无奈地问道。   “你又不是处子,床戏总不需要我教你做吧?为了让她听得清楚些,我们就在客厅里敞开了大门,做一场好戏给她听听,接下来怎么做总不需要我教你吧?”鬼戏子冷眼看着我问道。   我走下了床,走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来到了客厅,漠然地看着鬼戏子低声威胁道:“我警告你,千万别假戏真做,不然我保证你会死得很惨,你娘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放心,我对你没兴趣。”鬼戏子鄙夷地看着我说道,说完就开始脱掉他身上的戏服,还摘下了他头上的假发,赤裸裸地站在我面前,除了脸上的花旦戏子妆面,短发和身段都在无声地告诉我,他确实是个男人。   我把脸偏到一边,羞于看他赤裸裸的身子,心里却很无奈,我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却迟迟不肯抬起手来,解开自己的衣衫。我看见客厅的大门已经被鬼戏子打开了。   “我蒙起眼睛总行了吧?你记得把你那骨头坠子摘下来,不然我碰不到你。”鬼戏子扯下他衣服上的一根衣带,蒙住了自己的双眼,对我说道。   我摘下了脖子上的骨头坠子,把衣服脱得只剩最后一件内衫,鬼戏子摸着我的身子,一把将我推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冰冷的身子压在我身上,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叫啊……”   可是我就是叫不出来,羞耻和冰冷包围着我,久违的泪水再一次从我脸颊滑落,鬼戏子看我不太配合他,就用他冰冷的手指掐着我的手臂,我疼得声声叫唤了起来,鬼戏子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非要逼我掐你,你才叫得出来啊,叫大声点。”   说完,鬼戏子又用力掐了几下我的手臂,不过他不愧是个戏子,边掐我边自己大声叫了起来,听起来像是真的在与女人翻云覆雨一般。   直到我的两只手臂都被鬼戏子掐得疼得麻木了,终于楼下传来了叶婆婆的声音,她在楼下对着我们喊道:“儿啊,你悠着点,别太过分了,别伤了她的身子。”   “娘,这个你也要听,我正兴头上呢!”鬼戏子假装被他娘打扰到了,生气地大声回道,边说边又用力掐了我一下,这一次他没有掐我的手臂,而是掐我的背部,我疼得又大叫了起来。   “儿啊,你轻点啊!这丫头身子单薄,经不起你那样折腾。”楼下的叶婆婆担忧地朝楼上喊道。   鬼戏子没有再理会他娘,而是自己边销魂地叫着,边压在我身上,用手掐着我的背,让我陪着他一起叫着……   “哎,造孽啊,丫头啊,你别怪我啊……”我疼得泪流满面,依稀听见楼下叶婆婆在叹息。   终于,戏演完了,鬼戏子从我身上爬了起来,我穿好了衣服,戴好了骨头坠子,走到门口关上了客厅的大门,转身的时候看见鬼戏子已经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谢谢你,谢谢你没有骗我。”我含着泪轻声看着鬼戏子说道。   “嘘,别说了,快进房间去睡吧,这么冷的天,你一定冻坏了吧,别怪我掐你太用力就行了,你的演技实在太差了。”鬼戏子看着我低声说道。   我回到了房间里,躺进了被窝里,抱着熟睡中的温暖的楚烨,浑身疼得发抖,脑海里浮现起自己与薛世人在石峰栀子园里覆雨翻云的画面,想象着这寂静寒夜里,他又在与哪个女妖刻骨缠绵,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朦胧中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只是我浑身酸痛,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来,我穿好了衣服,走到了窗前,听见了下雪的声音。   洗漱完下楼来看见叶婆婆已经熬好了热粥在等我,只是我实在没胃口吃不下,也不想与她说什么,自己漠然地走进了雪天里,走在了上班的路上,路过唐瞎子门口的时候,他又听出来是我路过了。   “听脚步声怕是昨夜被鬼压床了吧?很疼吧?”唐瞎子自作聪明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将自己的怨气往哪里撒,正好这讨人厌又嘴碎的唐瞎子故意往我枪口上撞,我没忍住怒火,看着他讽刺道:“关你什么事?你个瞎子,看不见也摸不着!”   “哎呀,骂人了!看来那鬼戏子用的力还不轻,伤着你了吧?”唐瞎子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我头昏脑涨的,越看这唐瞎子越觉得他讨人厌恨,冲着他骂道:“被鬼戏子压床,也比跟你这个瞎子打滚强!”   说完,我就加快了脚步走远了,只听见唐瞎子在我背后冷笑着大声戏谑道:“那可不一定,那得等你跟我打过滚以后才能下结论!”   “不要脸!”我心里暗骂道,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走出了小巷子来到了沿江大道的时候,雪越下越大,雪花犹如鹅毛般大小,这样大的雪花在南方的冬天是很罕见的,难怪父亲曾经怀念这里的冬雪,说这里是北国,赞美北国风雪的壮美。   我漫步走着,昂着头看着天空中洋洋洒洒的雪花,只是这雪花格外的冰冷,落在我的脸上,冰得我想发抖,脚下也软绵绵的,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好像发高烧了。   快要走到纺织厂大门的时候,我脚下一软,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黑暗里,昏厥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工厂的女职工宿舍里,工友端着一碗热姜汤坐在我床边,让我趁热喝了。   我喝了工友亲自给我熬的热姜汤又吃了他们给我找来的治伤寒感冒的药,人也清醒了不少,戴上了口罩又进了我平时工作的车间里,没进去多久就被徐队长叫了出去。   “听他们说你在工厂门口晕倒了,你回家去休息吧,今天批你一天病假。”徐队长看着我说道。   “我已经好了,可以上班了。”我回道。   “不行,你这样带病上岗,是对自己不负责,也是对你的工作不负责,万一出差错怎么办?回家去吧。”徐队长看着我严肃地说道。   “那好吧,谢谢徐队长。”我道谢完就戴着口罩离开了工厂,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雪还在不停地下,我昂着头走在路边,看着天空中的大雪,路过一个巷口的时候,忽然被人拽住了我的胳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被那人拽进了巷子里的一处隐蔽的屋檐下。 第188章 :逃不掉的厄运   我看着拽我那个人的脸,虽然他戴着格子布的平顶帽,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模样,我看着他喊道:“薛……”   还没等我喊出声来,他就一把扯掉了我脸色的口罩,看着我的脸,手颤抖着轻轻地触摸着我的脸颊,红着眼眶问道:“是谁放火烧你的?!”   “我不知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惊讶地看着薛世人问道。   薛世人一把将我紧紧搂进怀里,在下着大雪的屋檐下强吻着我,本来就高烧未退的我,在他霸道的强吻下更是难以呼吸,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昏厥在了他的怀里。   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一间干净的房间里,房间里有洁白的床单洁白的枕头,洁白的棉被,还有薛世人惨白的脸。   “这些日子你都是怎么过的?为什么你身上到处都是瘀痕?是谁这样虐待你?”薛世人看见我醒来,双手插在我身旁,弯腰盯着我的脸激愤地问道。   我知道薛世人的脾气和能耐,一旦我告诉了他,他一定会杀了叶婆婆,还会杀了鬼戏子,然后带着我和楚烨回石峰,可是我再也不想回去了,我也不想再回到他的身边。   “我没事,我过得挺好的,没人欺负我,倒是你,你一出现就欺负我,趁我昏迷还看了我的身子,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和你手里的那些女妖一样,毫无尊严可言?”我推开了薛世人的手,瞪着他说道,说完,我掀开了被子,穿上了棉衣外套、棉裤和厂里的工作服,坐在了床边穿上了鞋。   “我看看你的身子又怎么了?什么叫趁你昏迷?你就是现在醒着,我想看,也是分分钟的事情!”薛世人一把将刚站立在床边的我又推倒在床上,解着我胸前的衣扣。   “你这么对我,只会让我对你越来越失望。”我躺在床上,流着泪绝望地对薛世人轻声叹道。   “跟我走,留在我身边,以后我再也不碰那些女妖了,我只要你。”薛世人停下了解开我衣扣的双手,转而捧着我的脸,含着泪看着我低声说道。   “可是没有女妖的精元你会死的。”我看着薛世人的眼睛轻声说道。   “没有得到你的那两百多年,我尚且可以苟且偷生,可是那天在栀子园,你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了我,可如今你又想逃离我的手心。当我去裁缝铺找到你的时候,看见整栋楼都被烧成了一座废墟,我就疯了,是我没有守护好你。我错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包括我这条命。我只想要你。”薛世人坐在了床边,含着泪看着我说道。   “你的情绪太不稳定了,你冷静一下吧,为了我放弃你的生命,放弃你这几百年守护的秘密王国,根本不值得。我回家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扣上了胸前被薛世人解开的那几粒衣扣,站了起来,看着薛世人平静地说道。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我不会轻易离开了,要么你跟我走,要么你让我跟着你走。”薛世人从床边站了起来,挡在我身前激动地说道。   “你别发疯了!你放得下你的过去吗?!”我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怨愤,看着薛世人的眼睛,大声反问道。   薛世人被我忽然一吼,半天不说话了,低下了头,也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看着他犹豫和心虚的样子,我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他始终不肯告诉我他的那些秘密,也肯定是不可能为了我而放弃自己的生命,放弃他过去那么多年处心积虑地去守护的秘密王国。   我朝门口走去,打开了房门,来到了大街上,头也不回地走了,而薛世人他也没有再追上来,每走一步,我是多么害怕他再追上我,害怕自己不够狠心。可终究,他没有再出现,我也咬着牙走远了,不曾回头看一眼。   天空中飘洒着鹅毛大雪,原来一个人走在雪里,人的思绪会分外地清醒,明白了有些缘分就像始终会溜走的岁月,有些爱过的人就像红尘驿站里的匆匆过客。   回到叶婆婆家的时候,我肩上已经积了好多的雪花,一进门就看见楚烨和婆婆两个人坐在火炉旁取暖。   “孩子啊,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叶婆婆看见我回来了,起身走上前焦急地问道。   为了让她更加确信我与她的鬼儿子已经有了所谓的夫妻之实,我看着她低声说道:“他昨夜折腾了我一整夜,你骂他了,他也不听,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死在他手里。”   “不能啊!我今天晚上好好教训教训他,这孩子也许是许久没碰过女人了,太着急了!你快上楼去休息,楚烨有我照顾,一会儿晚饭我端到你房间去。”叶婆婆面露羞愧,低声对我说道。   我浑身无力地扶着楼梯扶手走上了二楼,推开了房门,走进房间脱了外套和棉裤上床后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浓浓的饭菜香味从楼下飘到了我房间里,只是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见了鬼戏子就侧卧在我身旁,离我还没有一拳的距离,他安静地看着我的脸。   “下去!”我瞪着他说道。   “我娘让我来陪陪你,让我以后不要太心急,不要伤着了你的身子,免得好不容易到手的媳妇儿又没了。”鬼戏子冷笑着看着我低声说道。   “你掐得太用力,我叫得那么惨,恐怕连隔壁家的人都能听见,你也确实够狠,不过也算得上是一个正人君子,没有趁机占我便宜。”我坐了起来,披上了外套,看着鬼戏子低声说道。   “是你一直不吭声,那这戏也没法子演下去了啊,我也是被你逼得没办法才掐你的,你又不是没跟男人有过鱼水之欢,你自己假装着开口叫几声,难道真有那么难吗?”鬼戏子眼神冰冷地看着我问道。   “咚咚!”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叶婆婆送晚饭上来了。   “你想要清静一段时间吗?”鬼戏子咕噜着双犀利的大眼睛,看着我问道。   “什么意思?”我问道。   “如果你希望我娘不再逼着我与你同房,那么现在你就有一个机会,她已经认为是我折腾了你的身子太久,害你生病的,如果这时候我再不知道节制,还要碰你,她一定会觉得我太过分了,为了护住你这个宝贝媳妇,她会把我赶出去一段时间,到时候你就真的清静了,我也不用隔三差五地来跟你这么差的演员一起演戏了。”鬼戏子狡黠地说道。   “这个办法可以。”说完,我就解开了胸前的几粒衣扣,不过我还是叫不出声来,鬼戏子身子架空了趴在我身上,看着我脖子上的骨头坠子又碰不上我。   既然是演戏骗老人家,那就得把戏份做足了,我取下了脖子上的骨头坠子,那鬼戏子立马爬上了我身体,他知道我笨,不会演戏,又下狠手,在被窝里掐着我的胳膊,疼得我一声声惨叫了起来。   “咚咚!”显然门口的叶婆婆听见了我的叫声,着急地敲门了。   “再叫大声点,我要气死我娘,折磨死她的儿媳妇儿!”鬼戏子狡黠地笑着,在我耳边低声说道,说完又死劲地掐了几下我的背,疼得我惨叫着,泪都要流了下来,不过受这点皮肉苦换来一段时间的安宁,也是值得。   “儿啊!你再这样下去,这姑娘肯定活不了了啊!你快走吧!”叶婆婆确实有怜悯之心,她在门外焦急地大喊道。   “叫!”鬼戏子听见她娘赶他走,高兴地笑了起来,在我耳边低声催道,又准备使劲掐我,这一次我彻底怕了他了,自己没等他下手就吓得大叫了起来。   “嘭!”地一声,门被叶婆婆撞开了,一进门她就看见鬼戏子光着身子顶着被子压在我身子上,而我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我看见叶婆婆进来了,连忙做出拉扯自己衣裤的姿势,在棉被的遮掩下,她根本没看出来,其实我的裤子本就是穿着的,只是这会儿为了把戏份做足,我又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而此时我的伤心却是真的,因为我脑海里想的都是过去那些伤心的事。   可叶婆婆不知道啊,她以为我是被她的鬼儿子折磨得在痛苦地大哭,她朝着床上一副意犹未尽模样的鬼戏子大骂道:“你这个畜生!莫非你真想折腾死这姑娘?!娘是看你可怜,才帮你找一个媳妇儿,给你解解馋,哪知道你是这般不知道节制的小畜生!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没到明年七月十五不准再回来!”   鬼戏子听完他娘的话,当着他娘的面捧起了我的脸,猛地吻了我一下,是恋人的那种情不自禁的深吻,顿时我的脑子就懵了,如果他这是在演戏,那么这戏也演得太投入太逼真了,但如果不是…… 第189章 :偷得浮生清浅   “兔崽子你还不滚!”叶婆婆生气朝着被窝下的鬼戏子大声骂道,鬼戏子作出一副迷恋至深依依不舍的模样,慢慢放下了我,一把抓起他扔在床边的衣服,遮了自己的身体,在我们眼前消失了,只是临别前他的眼神,我有些看不懂,戏子终究是戏子,旁人很难分辨他演的戏份的真假,就连他的亲娘都彻底相信了他。   鬼戏子走后,就真的没有再回来了,我也像往常一样,每天早起去纺织厂上班,直到除夕,吃年夜饭之前,叶婆婆烧了几柱香,请她的丈夫和儿子回来吃年夜饭,吃饭的时候,叶婆婆一共拿了四副碗筷,我也不知道鬼戏子有没有回赖,但是我真的没有看见他。   过完年后,我又去上班了,楚烨也在叶婆婆的帮忙下进了附近的一所小学里念书,元宵节也是我们三个人清清静静地过完的,叶婆婆似乎也害怕我会带着楚烨跑掉,常常暗示我,我带不走楚烨,就算偷跑了,带着楚烨也跑不远,因为楚烨每天都必须喝她熬的那种鬼符汤。   我趁楚烨在门口玩耍的时候,曾经开门见山地问过叶婆婆,这种汤药会不会影响孩子的发育和成长,叶婆婆说完全不会,只是如果一天不喝这鬼符汤,楚烨的魂魄就会离开身体。   看着楚烨在叶婆婆的照顾下一天天长高长大,鬼戏子也没有再出现,我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留下来也好,这世界虽大,走到哪里都逃不脱俗世的纷扰,只能相对迁就,尽量守护住自己生命里最珍惜的那一部分。   农历三月三是武汉这边的鬼节,叶婆婆拿“地菜”的花煮鸡蛋给我们姐弟吃,说吃了这种老“地菜”花煮的鸡蛋后人不会招来脏东西,不容易生病。这种叫“地菜”的野菜,学名叫荠菜,开春后的江堤上到处长得都是。到了农历三月三,好多本地的人都会去江堤上挖开了花的“地菜”来煮鸡蛋。   这种叫“地菜”的野菜有一种很特殊的香味,在它还没开花还没变老的时候,挖开洗干净了煮火锅,或者和肉末一起剁碎了包饺子,都特别地香。   早晨的时候我吃了个地菜花煮的鸡蛋,喝了碗粥,就像往日一样去工厂上班了,街边的柳絮都开花了,春天就这样暖暖地到来了。   春天了,下班的时间比冬日的时候晚一个小时,当我下午回到家的时候,楚烨已经放学回家了,坐在家门口的小板凳上自己拿着笔学着写字,叶婆婆在厨房里忙着张罗晚饭。   几个月来,这种平静安宁的日子,让我格外珍惜,只是这天夜里吃晚饭的时候,叶婆婆跪在神龛前烧完香,念叨了一阵我听不懂的话语后,人就变得不正常了。   看她的情绪不对劲,我关心地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了,她也不回答我,晚饭她都没吃几口。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会早早地带着楚烨上楼去休息。楚烨也越来越懂事了,自己开始单独睡一个房间了,我把师父留给他的噬魂岩缝在了他的小枕头里,每天晚上他都是一个人抱着小枕头睡觉,也算睡得安稳。   洗漱过后,我也早早地休息了。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楼下的哭声吵醒了。听声音好像是叶婆婆在哭,哭得很大声很凄惨,听得人心里瘆的慌,我穿了件薄外套,来到了楼下,夜色中,我看见她坐在神龛前的地上蓬头散发地哭泣着……   “婆婆,您这是怎么了?”我走到叶婆婆身旁,想要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她却抽泣着用力甩开了我的手。   “别拉我!”她朝我吼道。   “婆婆,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您这是在生我的气吗?”我站在叶婆婆身旁看着她问道。   “我找不到我的虞儿了!我打开了所有的鬼路,寻了他好几日了,就是找不到他!不知道他是去投胎去了,还是被什么鬼怪给害死了!老二已经死在你是手里了,老大再出什么意外,我活着跟死了还有什么区别?”叶婆婆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地说道。   虞儿?原来那个鬼戏子叫虞儿!叶婆婆之前赶他走,让他今年七月十五再回来,现在才三月三,她就急着找他了,他一旦回来,我的安宁日恐怕就要结束了。   叶婆婆虽然对我们姐弟不错,但终究是她给楚烨服了她的独门鬼符药,用这孩子牵制我的自由,母亲疼儿是没有理智的,就像曾经的白初菡为了禅昔,也可以不择手段地利用我。   我沉思了一会儿,对叶婆婆说道:“他也许只是躲起来了,别着急,您不是让他七月十五再回来吗?现在还早呢,可能到时候他自己就回来了!”   “我就知道你是不希望他回来的!”叶婆婆坐在地上扭过头来瞪着我低声说道,眼神里有些许的怨愤。   “我,我与虞儿虽然没有结阴婚,但是早就有了夫妻之实,这是您心里清楚的。您现在说这话也太不合情理了!我怎么可能希望自己的丈夫不回家呢?倒是您呢,一直怕我跑掉了,拿我弟弟楚烨的性命牵制我的自由。虞儿有您这样的娘亲疼他,事事替他操心。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我们姐弟,想过楚烨这孩子,他才四岁多,没有爹娘疼他护着他,您也真能忍心这么拿他的性命来威胁我?大人之间的事情,您何苦让一个无辜的稚儿搅和进来呢?”我低声看着叶婆婆质问道。   叶婆婆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我跟前,翻着白眼瞪着我说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心里对我有怨气,我也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我看出来了,你以前也跟鬼怪打过交道。我是不该拿孩子要挟你,但是我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虞儿生前就不听话,死了变成了鬼也是浪荡不羁,我以为给他找一个媳妇儿,他就能收敛一点,却没想到他那样折腾你的身子,我是担心他害死了你,才一气之下赶他走的,却不料好像真的称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这么久了,你从来不问起他,想来你也不是真心想跟他做夫妻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当初再怎么不愿意跟他,后来也还是随了他。我心里是有怨气,但是绝不是因为虞儿当初强迫我,而是因为你一直不相信我,尽管我每天都乖乖地上班下班回家,您却一直在提防我,生活看似平静,却暗潮汹涌。我希望你能破除了给楚烨下的鬼符,让这个孩子能像其他正常孩子一样,自由自在地长大。至于我,我什么都可以听您的。”我看着叶婆婆低声地说道。虽然撒了谎,但却觉得心安理得。   叶婆婆听完我的话,想了想,对我说道:“你如果能帮我把我的虞儿找回来,我就答应你,破了我给楚烨下的鬼符。”   听了叶婆婆的话,我忽然看见了希望,但是万一那鬼戏子虞儿真的被什么恶鬼杀了,或者去投胎了,那楚烨这辈子不是都没救了?   “不行,万一虞儿抛下我们投胎了呢?那我怎么可能找得到他?你先给楚烨破解了鬼符,我一定听你的安排,帮你找虞儿!”我看着叶婆婆说道。   “你这女人果然狡猾,我可以帮你事先给楚烨破解鬼符,不过你得先当着我的面吞下我下的鬼符汤,这样你想跑,就是一个死。”叶婆婆看着我说道,眼里闪着寒光。 第190章 :鬼戏子的演技   “拿汤来!”我平静地看着叶婆婆干脆地说道。   叶婆婆转身走进了厨房,半天后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水,让我当着她的面一口气喝完。   我夺过她手里的碗,毫不犹豫地喝光了那黑色的汤水,味道就像锅底灰化的水。   “这么难喝,楚烨怎么会喝得下?”我看着叶婆婆疑惑地问道。   “我在孩子喝的鬼符水里加了糖,当如他就喝得下了,现在每天都会讨我要一碗喝。”叶婆婆阴沉着脸看着我说道。   “现在你总可以破解了楚烨的鬼符吧?”我看着叶婆婆问道。   “已经破解了,你代替了他受鬼符的控制,他身体里的鬼符就自动解除了。”叶婆婆看着我说道。   “这样你就放心了吧,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我跑掉了。”我平静地看着叶婆婆说道。   “虞儿之前那么稀罕你,我送你进鬼界找找他,他也许是真躲着我了,他之前就老爱跟我吵架,你去找找他看看,他看见你了,兴许就现身了。记得,你喝了鬼符汤,明天这个时间一定要回来,不然你就只能待在鬼界了。”叶婆婆看着我说道。   “进鬼界?怎么进?”我看着叶婆婆问道。   叶婆婆看了墙上的挂钟,低声说道:“时辰快到了,鬼门大开的时候,我送你进去,不过鬼界凶险,你一定要当心。进鬼界的时候心里默念‘我是路过’,不论哪个孤魂野鬼招惹你,你都装作看不见听不见,回来的时候一定记得念‘我要回家’,也不要搭理任何靠近你的鬼魂。”   “我记住了。”我淡漠地答道。   “果然不是一般的女人,要进鬼界了,还这么冷静从容。”叶婆婆看着我说道。   “鬼也没什么好怕的,这世间最可怕的还是人心。有些人活着,可心却已经死了,还不如一只孤魂野鬼。”我淡淡地答道。   “婆婆做的是有些过分,但是你千万要活着回来,就算带不回我那不孝子虞儿,你也得回来,婆婆真的老了,也是真心喜欢你。”叶婆婆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我一定会活着回来,但是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楚烨,还有为了我丢了命的师父。”我冰冷地看着叶婆婆说道。   “嘭!”地一声,大门被一阵冷风吹开了,门口的街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荒芜而看不到尽头的石阶……   “时辰到了,你快去吧,记得心里默念‘我是路过’,回来的时候不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只管闭上眼睛念着‘我要回家’!”叶婆婆一把将我推到了门外的石阶上,对我叮嘱道。   我看了看石阶深处,再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了叶婆婆的家了,整个人都置身在一个阴暗鬼魅的世界里。   由于我身上戴着骨头坠子,口袋里还有祖传的金剪刀,四周游荡的鬼魂也都不敢靠近我。有的鬼魂可能是觉得看见我这么一个人进入了鬼界,对我好奇,想吓唬吓唬我,又不敢靠近我,就堵在我路的前面,当着我的面一层层撕下他身上的皮肉,还往自己的血盆大嘴里塞。   “我是路过……”不论那些鬼魂如果吓唬我,我都只是淡漠地看着他们重复这几个字,时间久了,那些鬼魂也觉得实在无趣,都各自散了。   我在充斥着鬼魅恐怖叫声的幽暗世界里寻找着虞儿的踪迹,可是走了好远的路,也始终找不到他的身影。   直到走到了一个悬崖边上,探头一看,悬崖下是一条黑色的大河,河水汹涌澎湃,河水上升腾着雾气,我也实在走累了,坐在了一块岩石上,心里感叹着:虞儿,你到底去哪里了?你娘真的很着急找你。   “你来这里做什么?”突然身后传来虞儿的声音,我一转头就看见他站在我身后。   “你果然是躲了起来,你娘找了你好久也找不到,着急了,让我来找你,你跟我回去吧。”我看着虞儿好看的花旦脸说道。   “我不会回去了,回去了我可又是你的鬼丈夫了,你乐意吗?”虞儿弯腰盯着我的眼睛,认真问道。   “不乐意。”我答道。   虞儿冷笑着背过身去,背对着我说道:“你回去告诉我娘,就说我在鬼界找到了死去的兰儿,以后我们就在鬼界待着了,不会再回去了。”   “兰儿是谁?”我看着虞儿的背问道。   “是我爱过的第一个女人,我去打仗的时候她已经有身孕了,后来摔了一跤大出血,大人孩子都没保住。”虞儿转过身来看着我说道,眼神里闪着泪光。   “你不是说你对女人没兴趣吗?你不是只喜欢男人吗?”我看着虞儿问道。   “我说过我喜欢男人吗?我只是说我对女人没兴趣,那是因为我心里只有兰儿。只是……”虞儿看着我说道。   “只是什么呢?”我坐在石头上,昂着头看着虞儿问道。   “你别问那么多了,你傻啊!我不回去你就自由清静了,我一回去,我娘保准又是三天两头地监视我们,看你有没有尽到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那两次陪我演戏,看把你哭得惨得,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在我怀里痛哭的模样。难道你还想过那种日子吗?”虞儿弯腰看着我的脸,认真地问道。   “当然不想。”我斩钉截铁地答道。   虞儿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站直了身子,背对着我叹道:“回去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回去就告诉我娘,你看见我和兰儿在一起了,我们在鬼界过得很好,让她老人家以后不要替我操心了,也不要再找我了。”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站了起来,对虞儿说道:“那好吧,我回去了。”   说完,我就走在了回去的路上,心里默念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等等!”突然,背后传来虞儿的叫喊声,我停了下来。   虞儿走了过来,把他腰间的一块玉佩取了下来,他拿着玉佩的一端,将另一端伸给了我,对我说道:“你带它回去,给我娘,不然她不会轻易相信你的话的,说不定还会逼你来鬼界找我,你把这玉佩交给她,再把我刚才教你的话告诉给她,她就会相信你了。记得你要很难过地说,就像你的丈夫跟别的女人跑了一样,最好痛哭流涕地说,别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模样。我娘心善,看见你哭了,就多半信你了,以后也不会再为难你了。”   我接过冰冷的玉佩,捏在手心里,看着虞儿说道:“谢谢你。”   虞儿盯着我的眼睛愣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对我说道:“谢我做什么?你以为就你不乐意同我演戏啊?我也害怕和演技那么差的你在一起演夫妻,这段时间摆脱了你,我这日子过得可逍遥自在了!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还想求你一件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你说说看。”我平静地看着虞儿说道。   “我娘七十多了,活不了几年了,我希望你如果可以的话,能够陪着她老人家,给她养老送终。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个要求过分了点,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不愿意的话,就当我没说。”虞儿看着我说道。   我看着虞儿娇媚的花旦脸,一身女旦的戏子妆扮,若不是他的声音,还有曾经无奈之下看到过他的身子,真的很难相信他是个男人。不过此时听了他的请求,我也确实看到了一个男人的无奈和尴尬。   “放心吧,我其实挺喜欢叶婆婆的,虽然她利用了我,但是她对我和楚烨也是真不错,我会好好对她的,会把当成自己的亲人,给她养老送终的。”我看着虞儿承诺道。   “好,我相信你做得到,快回去吧。”虞儿看着我轻声说道,那一刹那,他看我的那种眼神,让我想起了如城。   我默默地转身走远了,手心里拽着那块玉是那么冰冷,冷得我眼里竟莫明多了几滴泪,顺着脸颊滴落,滴落在这阴冷幽暗的鬼界里。 第191章 :恶魔最后的吻   回到叶婆婆家中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我跪在神龛前,将玉佩交给了叶婆婆,按照虞儿教我做的,哭着告诉叶婆婆,虞儿找到兰儿了,不会再回来了。   叶婆婆拉起了跪在地上的我,心疼地看着我说道:“别哭了孩子,那个孽障不回来也罢,以后就我们娘俩相依为命,这玉你拿着。”   我握着虞儿的玉佩,靠在叶婆婆的肩上失声痛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何心里会如此难过,也许是手心里的玉佩太冰冷了,冷得我想起了太多往事。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如虞儿说的一样,安宁而清静,武汉的春天很短暂,端午过后,天气就彻底热了起来,江边的风大雨大。   到了夏天,纺织厂干法生产车间又闷又热,我在里面熬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叶婆婆看了心疼,又亲自找上了顾厂长,后来在顾厂长和徐队长的帮忙下,他们把我调到了印染车间里,那里通风好,空气潮湿,适合夏天待在里面工作。   熟络了布料纺织后,我又开始接触布料印染,这些新学的知识是曾经师父也不曾教给我的新学问,为我以后重新开起裁缝铺打下了牢固的基础。   一天初夏的傍晚,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我撑着伞走在下班的路上,路过沿江大道旁的一排柳树下的时候,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眼前,他没有打伞,全身都湿透了。   我将伞举过他的头顶,按捺住内心的激流澎湃,故作平静地看着他说道:“如绪,下这么大的雨,你也不打伞。”   如绪盯着我的脸痴痴了看着,一把拉着我往柳荫深处跑,来到了隐蔽的一排排柳树下,他夺过了我手里的伞,扛在了他的脖子上,抱着我将我顶在大树旁,在狂风暴雨里发了疯一样吻着我。   风太大,掀落了他肩上的伞,他也不管不顾了,在阴暗的柳树荫里,在磅礴的大雨里,我沦陷在了他的怀抱里,当我沉迷在他的深吻里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捡起了地上的伞,撑在了我头顶,看着我说道:“我要回去了。”   听完他这一句话,我的心从刚刚的狂热一下子变得冰凉,没想到分别这么久,刚一重逢,刚刚还在相拥的热吻里沉沦,没有说任何动人的情话,却只有那一句冰凉而无奈的话,要走了……   我无助地看着如绪的眼睛,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和怨愤,怪他突然出现掳我到这树荫下,摧垮了我坚守的堡垒,在我心底毫不设防,毫无保留地想接受他的疯狂的时候,他却说他要走了。   沉默了片刻,我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看着他的脸轻声说道:“你走吧。”   “好好照顾自己,侑瑾又怀孕了,这次怀的是我的孩子,已经一个多月了,我欠你的情,只能下辈子还你了。这两天我看见你住在那个老奶奶家,她对你挺好的,你还有了这么一份稳定的工作,我替你欣慰。有合适的人的话,就嫁了吧。”如绪满脸愧疚地看着我低声说道。   听完他的话,我的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看着他说道:“够了,你走吧。不要再解释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也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   “我还会来看你的。”如绪看着我低声说道。   “不用了!请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我含着泪看着如绪说道。   “那是一场意外,那一夜我喝醉了,是侑瑾她,她……”如绪尴尬地看着我解释道。   “不要再解释了!我不想听!你走啊!”我含着泪朝如绪大声说道。   “对不起……”如绪含着泪低声对我说道。   “你不走,我走。”我转身走出了柳树荫,如绪追了上来,把伞递给了我,独自走远了,看着他孤身走在大雨里,我既恨又心疼。   回到叶婆婆家后,叶婆婆看见我浑身湿透了,问我怎么打伞了还淋湿了,我撒谎说江边风大雨大,伞被吹跑了,我好不容易才捡了回来,叶婆婆听完也没再多问了,给我烧了热水,让我赶紧洗澡换衣服,避免着凉了。   夜里睡觉的时候,独自躺在床上,虽然已是初夏,入夜闷热,但是心却是凉的,我脖子上挂着骨头坠子,穿一件过膝的白色睡裙,将头挂在床边,等着半干了的头发快点被风吹干透。   想起我最初深爱的如绪,如今我们是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想起那样深爱我的薛世人,口口声声说着为了爱我死也可以,却偏偏一次次将那些妩媚深情的女妖搂入他的怀里,而他的理由却是,他要活着……   难道,这世间的爱情就注定都是不完美的吗?还是我自己将爱的水晶球想象得太清澈太美好?还是他们根本不是真的爱我,他们最爱的还是他们自己?   以前在裁缝铺,每逢夜深人静我独不能寐的时候,如城就会出现,会静静地陪着我,他能猜透我所有的心思,可是他爱得早已失去了自我,也爱得太卑微,最后在那一场火海里永远地离开了我。   平静的日子过得惬意而飞快,然而年轻的身体在寂寞的夜里开始有了变化。天气越来越闷热,躁动的心也变得有些不安分,夜里,我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睡神带我入梦,可是却怎样也睡不着。   我将手放在了胸口,清风撩拨起了我的裙摆,像曾经爱人给我的亲吻,我触摸着自己的胸口,我却听见了内心恶魔的召唤,还有自己不安分的心跳声,原来,我一直是渴望爱的,渴望那翻云覆雨之间的悸动和颤抖……   我害怕那个欲望的恶魔在这寂寞的黑夜里吞噬了我整颗心,双手抓紧了胸口的衣裙,在床上蜷缩着身子,想要把它禁锢起来,不让它太张狂。   突然,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脚踝,猛地一下把我拉到了床的边缘,我翻过身看见了他的脸,看见了薛世人看我的眼神,那个住在我内心深处的恶魔此刻就在他的双眼里。   “门是拴上的,你是怎么进来的?”我看着薛世人问着,刚要从床上坐起来,却被他一把捞进了怀里,压着我的身子,躺在了床上。   “你忘了关窗户了,我在楼下就嗅到了你身子的香味,忍不住翻墙爬窗户进来了,我在床边看了你好一会儿了,你竟然没发现。”薛世人低喘着,用手指撩起我的长发,压着我的身子,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闭上了眼睛,听着薛世人在我耳边低喘着,好像听见恶魔在我身体里高歌。薛世人见我没有反抗,就脱掉了身上的衣物,也扒光了我的身子,从头到脚地一边嗅着,一边吻着,反反复复,温柔而深情,直到我内心的渴望泛滥成灾。   我双手勾着他的脖子,陶醉地紧闭双眼,等着他的攻入,他却将我抱了起来……那样猛烈的撞击,让我疯了一样,发出一声声嗔叫,也不顾及楼下的叶婆婆会听见,爱到最浓时,原来是奋不顾身的,哪怕下一刻就会坠入地狱,也不会舍弃最后的颤抖与痉挛,那一刻我终于懂了薛世人对我说过的那一句,只要能爱,死也甘愿。   在覆雨翻云中,我脖子上的串着骨头坠子的红绳不小心被薛世人弄断了,不过那一刹那痉挛的身子连死都不惧怕了,就更不会在意一条断线的骨头坠子了。   就在我卧在薛世人怀里意犹未尽的时候,一个面若桃花的女人挺着一个大肚子站在了床边,也不知是人是鬼,吓得我叫了起来,薛世人睁开了眼睛,看见了那个大肚子的女人,他将被单拉到了我身子上,自己一边穿衣服一边看着那个女人问道:“怎么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薛世人,半年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我找你找得好苦,没想到你跑到这里来了,还跟脸都毁了的女人睡在了一起,你果然是滥情又薄情。”那女子双手摸在自己的大肚子上,眼里闪着泪光,看着薛世人说道。   我用被单裹住了身子,坐了起来看着薛世人,又看了一眼那个大肚子的年轻女子,瞬间什么都懂了,半年前正好是裁缝铺失火的时候,可能那一夜,薛世人就正和这女子在床榻缠绵,想到这里,我的泪水也一下子全涌进了眼眶里,幸福好像从来都不肯多为我停留。 第192章 :人鬼生死茫茫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点评我的女人!滚!”薛世人瞪着大肚子的女子生气地骂道。   而我不敢再靠近薛世人,只是裹着床单一直退到床角,看着床边那个无辜又可怜的女人,她的眼神好像是针一样,扎在了我心里,让我羞愧不已,无地自容。   “你可以不要我,但是你不能不管我肚子里的孩子,它是你的骨肉,那一夜你我床榻欢愉时,那头小狼只跟你说了一句,裁缝铺失火了,你就把我扔下了,疯了一样跑了出去,自那以后你就再也没来找过我……”大肚子女子哭着看着薛世人轻声说道。   同为女人,看着那女子挺着一个大肚子泪流满面的模样,我心疼不已,也无比愧疚,替自己也替薛世人感到羞愧,薛世人睡过那么多女妖,也杀了那么多女妖,偏偏因为我,他漏掉了忘记杀了一个女妖,而偏偏这个女妖就怀上了他的孩子,这不是偶然,而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是命运对我们的惩罚。   “薛世人,你带她走吧,好好待她,她肚子里面可是你的骨肉。”我蜷缩在床角,含着泪看着薛世人说道。   “你退那么远干什么?刚刚在我怀里说什么来着,让我再也不要离开你。这会儿又要赶我走了?”薛世人难过地看着我问道。   我与薛世人对视着,没注意那女妖已经变身成一只九尾狐,她用一条尾巴就将我从床上捆到了地上,迅速拖着我来到了她的跟前,另一只狐尾禁锢着我的脖子,看来她是被我们逼得发怒了,想要杀了我。   “狐妖,你别乱来,你敢杀了她,我保证我会杀了你。”薛世人朝狐妖走了过去,紧张地说道。   “你别过来,过来我就扭断她的脖子,我就算杀了她,你又能奈我何?!你是我的对手吗?你这个没良心的,欺骗了我的感情就算了,如今我怀了你的骨肉,你还是一心只顾着这个女人,今天我就要看看这女人到底和我有什么不同?到底哪里比我强了?还是人的心和妖的心不一样?”狐妖用她的狐尾勒着我的脖子,禁锢着我的身体,又扬起一条狐尾,猛地扎入了我的胸口。   剧痛下,狐妖挖出了我的心脏,顿时,我陷入了一片黑暗里,没有了呼吸,没有了知觉,临死前只听见薛世人发了疯一样狂吼着,不要啊,不要!   许久,我又开始有了知觉,我看见了一个幽暗鬼魅的世界,好像我曾经也来过,我在黑暗里走了很久,走到了悬崖边的黑河前,我想起来了,这里是鬼界,曾经为了帮叶婆婆找虞儿,我来过这里。   原来我真的死了,魂魄飘到了这鬼界里。   低头我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竟然是一丝不挂的,左胸口一个血窟窿,心脏被挖走了……   忽然身旁飘过几个鬼魂,看着我的身子指指点点的,有个鬼魂在羞辱我,在说:“看她,死的时候没穿衣服,心脏也被掏走了,不会是被哪个妖怪先奸后杀了吧?”   我想起了死之前发生的一切,哭泣着蹲在了地上,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体,没想到自己就这样死了,都怪我贪恋薛世人的怀抱,贪恋那男女之间的欢愉之事,才弄掉了自己脖子上的骨头坠子,害得那狐妖有机会接近我的身体杀了我。   我蹲在悬崖边哭了很久,忽然觉得,这是命运对我的惩罚,让我如此羞耻地死去,做了鬼还没有一件衣衫蔽体。   忽然,一件衣衫落在了我肩上,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对我说道:“快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抬头一看,是虞儿将他身上的那件戏服脱给了我,他自己则穿着一身白色的内衫,我背对着虞儿穿好了他给我的戏服,转过身看着他说道:“谢谢你。”   “不用,你快回去吧。”虞儿平静地看着我说道。   “我已经死了,回不去了。”我难过地看着虞儿说道。   “回得去,相信我,我娘一定能救你,只是你一定要及时回去,要不然错过的时辰,她也无力回天。”虞儿看着我轻声说道。   “怎么回去?这四周一片黑暗,根本没有路。”我绝望地看着虞儿问道。   “跳下去。”虞儿指着悬崖下浩浩荡荡的黑河对我说道。   我看着那黑色的河水,又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虞儿,问道:“跳下去就可以回去了吗?我就能活过来了吗?”   “等船,等船来了,你就跳下去,到了船上,划船的人自然就送你回去了,河水很汹涌,船也不会停留,错过了这艘船,你就再也回不去了。”虞儿看着我说道。   “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有船来?”我看着黑色无边际的河水问着虞儿,河面上没有任何的船只。   “会来的,我娘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船来了,说明她打通了鬼界,请到了鬼差救你回去,万一,船没来,只能说明你真的没救了,不,我相信我娘,她一定会救你,船一定会来。”虞儿看着我轻声说道。   “你娘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看着虞儿问道。   “因为在她心里,你是她儿媳妇,她一定会竭尽全力救你,我了解我娘。当年兰儿死的时候,听说她哭得很伤心,只是那时候的她还年轻,不懂鬼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兰儿离开,后来我爹还有我们兄弟俩都先后死了,她就像着了魔一样,把自己关在家里研究鬼事,几十年了,她打开了阳间和阴间沟通的渠道,也找回了我们的兄弟二人的魂魄。”虞儿看着我解释道。   “可是之前你娘告诉我,回来的是你们弟兄俩中的一个,还有你爹。”我回忆道。   “那是因为我娘不喜欢我,因为我爹和我弟弟都是死在战场上,而我是死在了战地的戏台上,我做的是文艺兵,到死也没杀过一个鬼子,她以我为耻,觉得我死得没出息,不愿意向外人提及我。”虞儿平静地看着我解释道,说完转身面对着悬崖,目不转睛地盯着河面。   等了许久,河面还是不见船只,我看着虞儿的侧脸说道:“你娘不会救我回去了,他知道你在这里,我留在这里更好,她就不担心在这阴冷的鬼界你会孤单了。”   “胡说!我娘不是想的那种人,她没那么自私!她如果真的希望你死,当初就不会撵我走,就不会不忍心看着我毫无节制地折磨你。”虞儿盯着河面,大声辩解道。   “你娘确实对我挺好的……”我站在虞儿身旁,惭愧地说道。   “别说话了,船来了,一会儿我让你跳,你就跳,悬崖边风大,船划得很快,你一定要把握住时机。”虞儿看着河面上从远处划来的船只,紧张地对我说道。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看着虞儿的侧脸问道。   虞儿没有回答我,而是紧张地盯着河面的船只,当船快要靠近的时候,他大声对我喊道:“跳啊!”   说完用力一推,将我推入了悬崖,我顿时陷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里,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睡在叶婆婆家二楼的房间里,楚烨就站在我床边,房间里的灯是亮着的。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看见自己身上穿着那件白色睡裙,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个血窟窿不见了,我触摸到了自己的心跳……   “姐姐!”楚烨激动地看着我叫道,我摸了摸眼泪汪汪的楚烨的小脑袋。   “他们呢?”我看着面色沉静的叶婆婆问道,我想知道薛世人和那狐妖最后都发生什么了,我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第193章 :活着画地为牢   “楚烨,姐姐已经醒了,我和她有事要说,你回你的房间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去上学。”叶婆婆看着楚烨轻声说道。   “姐姐,那我去睡觉了。”楚烨看着我说道。   “乖,去吧。”我微笑着看着懂事乖巧的楚烨应道,看见他自己走出了房门,叶婆婆看见楚烨去睡觉了,关上了我房间的门,走到了我床前。   “那个男人死了,那只狐妖跑了。”叶婆婆看着我低声说道。   “他死了?!他怎么死的?!”我一时无法接受薛世人的死讯,含着泪抓着叶婆婆的手追问道。   “那狐妖挖了你的心脏,还想吃了你的尸体,他为了救回你的尸身,被狐妖杀掉了,是我闯进来拿灵符驱走了狐妖,不过狐妖逃跑的时候,把他的尸体也带走了。”叶婆婆看着我平静地答道。   “死了?!薛世人怎么会死?怎么可以死?”我悲痛地哭着,几乎无法接受叶婆婆告诉我的事实。   “孩子,别哭了,好好休息,你已经昏迷两天了,工厂那边我已经托人帮你请假了,你在家养好了身体再去上班。坚强点,想想楚烨,他还这么小,看见你昏死在床上,他都吓得不吃不喝地守着你,再想想你师父在你身上的寄望,好好活着,知道吗?你还这么年轻。”叶婆婆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轻声安慰道。   我靠在叶婆婆身上,无力地流着泪,甚至还抱着幻想,还不死心,觉得总有一天,薛世人还会回来,不管是人是鬼,他一定还会回来看我。   哭累了,我慢慢地睡着了,睡醒后,我发现已经是傍晚了,楚烨就守在我床边,看见我醒了,兴奋地把他才学会画的画递给了我,画里面画的是两个人,长头发穿裙子的好像是我,站在我身旁个子高高的男孩子好像是画的他自己,我们头顶是一轮太阳,姐弟俩灿烂地笑着。   人物画得很抽象,但是这个孩子的美好愿景,却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我眼前。我看懂了楚烨的画,却还假装看不明白,故意看着他清澈的大眼睛问道:“楚烨,你这画的是什么啊?”   楚烨爬上到了床边,指着画里面的人对我说道:“这个长头发的是姐姐,旁边这个高高大大的人是我,等我长大了,比姐姐还要高,我就能保护姐姐了,姐姐就不会再难过了。”   “画得真好。”我抱着楚烨,含泪笑着,轻声夸道。   只是看着画上的我有张干净的脸,我指着画对楚烨说道:“姐姐的脸上有明显的疤,你忘了画上去了。”   “没有啊,姐姐,你的疤已经没了。”楚烨看着我的脸说道。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不到那块疤了,我下了床翻箱倒柜地找镜子,自从毁容后,我就再也没有照过镜子了……   终于在柜子最低下的一个抽屉里翻出了一面很陈旧的圆镜子,我看见了镜子里自己的脸,疤痕真的没有了。   “是他,一定是他在我昏死的时候治好了我的脸,他没死。”我内心笃定薛世人没有死。   我将镜子放在了床头,牵着楚烨来到了楼下,叶婆婆做好了晚饭,在客厅里摆着碗筷,我走到叶婆婆跟前看着她激动地问道:“婆婆,您是不是骗我了?薛世人,他根本没有死。”   “孩子,别傻了,他真的死了。”叶婆婆轻叹着看着我答道。   “那我的脸是谁治好的?”我追问道。   “我啊。”叶婆婆答道。   “您?别告诉我您精通的鬼术还能帮人拂去脸上的疤痕?那以前你怎么不帮我治?”我狐疑地看着叶婆婆问道。   “我都能从鬼界里把你的魂魄带回来,拂去你脸上那块伤疤又算得了什么呢?简直就是雕虫小技。以前不帮你治,是出于私心,担心治好了你的脸,你模样俊俏了,会招人惦记,你心里清楚,我一直把你当儿媳妇看待。只是前几夜,虞儿托梦给我,说他在鬼界找到了兰儿母子,让我不要再把你当儿媳了,说你命苦,让我把你当亲闺女照顾。”叶婆婆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虞儿?是虞儿让你帮我的……”我低声说道,想起虞儿在鬼界和我说的话,我心里清楚,虞儿根本没有找到兰儿母子……   “孩子,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你别傻了,别在幻想他还会回来,他死的时候,还紧紧抱着你的尸体,不让那狐妖吃了你,是我及时撞开了门,震住了那狐妖,才把你的尸体抢了过来,那狐妖被我打伤了,却还是拼了命也要带走那个男人的尸体,还说,就算死,也不让你们死在一起。”叶婆婆看着我轻声说道。   听完叶婆婆的话,我伤心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泪如雨下,却仍旧不肯死心,奢望着,他有一天会回来。   光阴如梭,五年的岁月,匆匆如流水,静默潺潺地从指间悄然流逝。   白天我每天准时地上班、下班,夜里我就拿出父亲的那本书,自己用笔记本从头到尾地用手抄写书中的内容,五年了,我总共手抄了两本父亲的书,自然,书中的内容早已全部熟记于心。   叶婆婆其实是深藏不漏的老鬼,她不爱与人交往,却熟知鬼界的秘密,有了她的诚心庇护,我和楚烨过了五年最安宁幸福的日子。   我也算是纺织厂的老职工了,文化大革命过去了,百废待兴,全国高考也恢复了,好多下乡的知青都回来准备复习备战高考了,工厂里好多年轻职工也买来了一堆堆复习资料,工作休息的时候,捧着书本复习……   而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了,我已经二十六岁了,看着他们都在热血备战高考,有的人已经快四十岁了,还在为自己的大学梦奋斗。   以前的生活太压抑,如今慢慢开始改天换地了,每个人对生活又充满了无限的热情和期望,他们开始变得有说有笑,工厂里每逢重大的节假日还会安排文艺晚会。   可是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五年的安宁与寂寞,让我几乎忘了,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要去哪里。   五年了,薛世人真的没有出现过,如绪也不曾来看望我,禅昔更是了无音讯。那些信誓旦旦说好了会守护我会爱我一生一世的人,如今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1977年的中秋节厂里举行了联欢晚会,好多热血青年都积极参演排练节目,而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一个观众。这几年,好多老职工都已经成家生子了,和我年纪相仿的女职工,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了,而我,却仍旧是孤独的,像被自己内心无形的枷锁囚禁在了牢狱里的囚犯。   晚会接近尾声的时候,当年的徐队长,如今已经是纺织厂的副厂长,他忽然上台发言,只是他的发言内容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开始的时候唱高调,歌唱新生活,只是到后面的时候,忽然讲到了新时代男女平等,婚姻恋爱自由,更让我吃惊的是,他竟然当着全场职工的面,拿着话筒把我从座位上叫了起来,让大家做见证,他要向我求婚。   看着在场的那些老同志们,看着台上面红耳赤却一直保持着微笑的徐副厂长,还有他那缺了两根手指的手,这几年在厂里面,我一直为人低调冷漠,让冷傲作为自己的保护色,却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寡言少语的男子,已经快四十了,一直单身的原因,是因为他在等我。   在一起工作五年了,我深知他的为人,老实稳重,做事一丝不苟,总是很早就来到厂里,最晚离开车间,这么好的男人,确实适合一个女人托付终身,而且如今他已经是副厂长了,过不了几年就会升为厂长了……   我站在人群中间,愣了好半天,心里清楚,他并不是我要等的人,可是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去拒绝他,特别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对于他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有人把话筒传到了我手里,让我说几句,更多人是在怂恿我,让我答应他,答应嫁给他…… 第194章 :芦苇里的悬案   我拿起了话筒,看着台上的徐副厂长冷静地说道:“像徐副厂长这么优秀的男青年,是多少女同志梦寐以求的好对象,我也很支持新时代婚姻恋爱自由,但是婚姻大事,我还是想私底下和我的亲人再商议,希望能取得他们的支持和祝福。”   为了不让徐副厂长太难堪,我无奈说下这段推辞,还好对方心领神会,只是笑着回道:“婚姻大事,当然最好得到父母亲人的支持,我们可以先处对象,多了解彼此的家庭,再慢慢谈婚事。”   晚会结束后,我就默默地立场了,准备早点回家陪叶婆婆和楚烨过中秋节,吃月饼赏月亮。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被厂里许多未婚女青年看上的徐副厂长公然向我求婚,要追求我,这样必然让我无辜招来很多年轻女职工对我的嫉恨,还没走出工厂大门,背后就传来那些年轻姑娘的指指点点。   有人说我是外地的来路不明的女人,还有人说我和楚烨其实不是姐弟关系,说楚烨是我的私生子,更有甚者,说我是故意勾引徐副厂长,像靠他的关系,争取到年底去纺织大学学习的机会。   我漠然地走着,只装着没听见那些女人的冷嘲热讽,我心里明白,自己以后在厂里的清静日子要结束了,过去几年里我勤勤恳恳地在岗位上工作,不与人争,不同人抢。可如今,那些背后的指指点点,让我觉得,也许我是时候离开这个工厂了。   走在沿江大道的时候,淡淡的桂花香在空气中弥漫,我听见背后有人快步追了上来,回头一看,是徐副厂长,他手里提着一包月饼,微笑地朝我走来,对我说道:“给,把这月饼带回家去给你奶奶和你弟弟尝尝,我送你回家吧。”   “谢谢,月饼你带回家吧,也不用送我了,这条下班回家的路,我都走了无数回了,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你早点回家去陪家人吧。”我轻声地拒绝道。   “对不起啊,今天在台上向你求婚,确实太唐突了,吓着你了吧?”徐副厂长尴尬地道歉道。   “现在周围没人,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我有丈夫了。”我漠然拒绝道。   “你有丈夫?可是你的档案上是未婚啊!你不喜欢我可以直接说,不用这么骗我的。”徐副厂长尴尬地说道。   “我们是没结婚,但是早就有夫妻之实了,我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高尚纯洁,你别跟着我了,这条回家的路,我习惯一个人走。”我冷漠地回道,加快了步伐。   “好吧,对不起,是我太唐突。”徐副厂长尴尬地笑着说道,转身离开了。   初秋的风清凉而温柔,然而我的心就像江堤上的草地,已经开始荒芜了,我是狠心,可是那些曾经那样爱过的人,却也那样彻底地离开了我的世界,再浓再深的情,也敌不过岁月的风吹雨打。   回到家看见楚烨在帮叶婆婆捶背,这孩子如今已经九岁多了,这些年叶婆婆把他照顾得很好,现在个头都快赶上我了,小伙子越长越精神,好学又乖巧,也是愈加地讨叶婆婆喜欢,看着他的精神模样,那眉宇间,忽然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吃月饼的时候,楚烨告诉我,说他准备考武汉市第一师范中学了,我问他自己才上五年级,怎么考中学,他说老师拿六年级的期末试题给他做,他都考过了,老师建议他跳级,直接复习备考中学。   “干嘛这么着急上中学,你才不到十岁?”我问道。   “上完中学考大学,读完大学就可以出来工作了,到时候姐姐就不用天天这么辛苦地上班了,我可以挣钱养活你们。”楚烨看着我认真地答道。   “我工作也不辛苦,也不用你挣钱养活我,你不要太辛苦地念书,我只希望你像同龄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我看着楚烨轻声说道。   “我有我自己的理想,我去上楼复习功课去了。”楚烨看着我认真地说道,他的眼神和他说的话,都太像一个人了。   楚烨上楼去他的房间复习功课了,我看着满头白发的叶婆婆问道:“婆婆,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这孩子才九岁,就不喜欢出去玩了?别人家的孩子像他这么大,还成天跑到江堤的树上掏鸟窝呢,他却成天放学回家就埋头看书。”   “这孩子从小就跟着你,没爹没娘的,看你受了那么多苦,他是打心底心疼你,想要赶快长大,没事的,婆婆多做些好吃营养的东西给他补身体,你不要担心,你没有做错什么。”叶婆婆看着我轻声劝慰道。   “多亏了叶婆婆这几年对我们姐弟的悉心照顾,如今您头发都花白了,真正辛苦的人是您啊。”我看着叶婆婆叹道。   “我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倒是你啊,再不出嫁,就成老姑娘了,这几年上门的媒婆都被你赶走了,你难道还在等那个人?他已经死了!”叶婆婆看着我劝道。   “我,我没有等谁,我去休息了,婆婆您早点睡。”我知道婆婆又要唠叨我了,自己起身上楼去了,她老人家如果知道今天徐副厂长向我求婚的事,说不定更是要说道我了。   上楼洗完澡和头发,我坐在床边一边晾头发一边看父亲的那本清朝野史,如今它已经不是禁书了,我期待着有一天,它能够变成人手一本的印刷体。   只是我发现书中的笔记和书中的内容好像没多大关系,我也看不明白那些笔记到底是在述说什么……等到头发快干的时候,我合上了书,慢慢睡着了。   几天后,由于纺织厂提前完成了任务,徐副厂长的带领下,几个车间的工人都结伴来到了江堤上郊游,大家从各自家里带来了小吃和自家酿的小酒,坐在初秋江堤的芦苇荡旁边,吹着江风,惬意地说说笑笑着。   为了不让别人误会我,我特意坐在离徐副厂长很远的地方。下午的时候,厂里的一个叫小静的小姑娘忽然拉起我往芦苇荡里走,她悄声告诉我她内急,让我陪她去芦苇荡里……   小静拉着我来到了芦苇荡深处,让我背过身去,我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等着她方便完。只是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吭一声,我一回头,发现她不见了。   我在芦苇荡里叫着她的名字,半天也不见她回应,忽然不远处的芦苇丛里传来一声惨叫,我循声跑了过去,看见一个男人面朝地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我刚走过去,想要看看他还有没有救,忽然小静带着徐副厂长和几个工友跑了过来,小静指着我大声喊道:“楚瑅,你怎么杀人了?”   我站在那个男人尸体旁,看着工友们惊愕的脸,冷静地说道:“我刚到这里,我根本没有碰他,更不可能杀了他。”   一个男工友走到尸体旁,把尸体翻开了,我才看清那个死人的脸,竟然是唐瞎子,胸口一片血迹,像是被什么利器刺进了心脏才导致他毙命。   “搜她!她杀人了,说不定凶器还在身上藏着。”小静瞪着我,大声说道,另一个女工友毫不客气地朝我走了过来,在我衣服口袋里掏出了我的金剪刀。   “人证物证都有了,看你还怎么抵赖?!”小静一口咬定就是我杀的人,几个人绑着我就说要送我去警察局。   “我没有杀人,你们休想冤枉我。”我冷静地看着他们说道。   “人是不是你杀的,送了警察局,警察自然会调查清楚。”小静瞪着我说道,几个人押着我,直接把我送到了警察局,警察把我关进了监牢里,说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能放我出去。   我在监狱里从上午待到了深夜,我心里清楚是有人想陷害我,可是我还没理顺事情的来龙去脉,搞不清唐瞎子怎么会摸到芦苇荡里,被人杀了,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我又被放了出来,放我出牢的警察说,案子已经查清了,凶手已经被抓了,他们还把我的金剪刀还给了我,说那个帮我的人就在警察局大门口等着我。 第195章 :欲望才是凶手   我来到了警察局大门口,看见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开着大灯,停在了门口,车内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看见我出来了,就下车走到我跟前,在我面前弯腰伸出一只手,邀请道:“胡小姐,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看他对我如此客气,听见他直呼我胡小姐,我心里清楚,这人一定是知道我的身世来历,十年浩劫已经过去了,不知道他找到我所为何事,我看着他说道:“谢谢你救了我,请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替我家主人来送你回家的,他的事,我从不过问,我只是一个司机,我对你一无所知,只知道按照主人的指示做事。”那个中年男人客气地答道。   “你回去吧,告诉那个人,就说我十分感激他能帮我出狱,我不习惯坐车,我走路回去就好。”我看着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说道。   “那不行,主人特意交代我,让我开车送你回去,路还远着呢,这么晚了,胡小姐您还是让我送您回去吧。”中年男子坚持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难道你们一直在跟踪我?”我警觉地看着他问道。   “主人让我暗地里保护你,不是跟踪你,所以在江边芦苇荡里的那桩命案,我目击了整个过程,晚上就把杀人凶手送进了警察局里。”中年男子解释道。   “谢谢你救了我。”我致谢道。   “别客气,上车吧,您家里的人一定很着急,我早点送您回家,他们也好早点安心睡觉,您说是不是?”中年男子看着我客气地说道,替我打开了车门。   我看着中年男子谦卑的模样,还是无法信任他,大街上静悄悄的,路灯那么昏暗,我对他说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东西忘在警察局了……”   “胡小姐还是不愿意相信我,我理解,这样吧,我们一起去警察局叫上一位警察一起坐车护送你回去,这样您总能放心了吧,我也好早点回去交差。”中年男子对我说道。   我们一同进了警察局,只看见他对着值夜班的警察说了几句,那警察就恭敬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在警察的护送下,我才上了他的车,回到了叶婆婆家,看见我进了家门,他才又开车把那个警察送回去了。   “他晚上来过这里,告诉我和楚烨,说他今晚一定会送你回来,我和楚烨就一直在客厅等你,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叶婆婆看着我问道。   “我也不认识他,楚烨,你快去睡觉吧,已经很晚了。”我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楚烨说道。   “姐姐,你以后别去那个工厂上班了。”楚烨看着我严肃的说道,那眼神像一个大人一样笃定。   “嗯,等我找到新的工作了,我就辞掉工厂里的工作,你别多想,快去睡觉吧。”我看着楚烨说道。   “你也早点休息吧,这么晚了,明天就别去上班了,我明天给你去工厂请假。”叶婆婆伸手抚了抚我耳傍的头发,轻声说道。   我上了楼,洗了一个热水澡,人又困又乏,穿着睡衣很快就睡着了,只是刚睡着没多久,就感觉脖子后有股阴冷的风一直在吹着,我一转身,看见了唐瞎子的鬼魂,他满脸惨白地侧卧在我身旁,瞪着我说道:“真香,只可惜还没尝尝这味道,就死了,变成了鬼了却碰不到你的身子了。”   “走开!”我警觉地坐了起来,拔出枕头下的剪刀对着唐瞎子的魂魄吼道。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唐瞎子变态地笑着轻声说道。   “好,我成全你!”我握起剪刀就扎向了唐瞎子的胸口,没想到他突然退了退身子,躲开了。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我吗?”退到床边的唐瞎子面对着我问道。   “是谁?”我问道。   “就是刚刚开车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啊,是他杀了我的。”唐瞎子答道。   “他为什么杀你?”我追问道。   “那还不是因为你?你这小妮子,让男人惦记,让女人嫉恨的小狐媚子!小静她姐姐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寡妇,如狼似虎的,经常半夜偷来我家里给我暖被窝,奈何我经常夜里睡着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喊出你的名字,从那以后那骚寡妇记恨着你,又听她妹妹小静说你勾引了她妹子的心上人,他们姐妹知道我心里贼惦记着你,说找机会把你引到芦苇荡里,让我尝尝你,再让那个什么副厂长来看看你被人蹂躏后的脏模样。没想到,好戏才刚开始,我都还没机会碰碰你,我就被那个男人杀了!哎,可惜了。”唐瞎子边说着,边深呼吸着,呼着又冷又臭的鬼气,脑袋还往我身旁凑着,又不敢靠近。   “你来,过来,你不知道我有一个癖好,我不喜欢和人那个,我就喜欢和鬼魂缠绵,你过来,别躲着我……”我模仿着鬼戏子曾经那娇媚的模样,一边撩起睡裙,一直撩到大腿根,一边看着唐瞎子娇嗔地说道。   唐瞎子听见我的声音,猴急地往我身旁爬了过来,我狠狠地一剪刀扎在了他脑袋上,在惨叫声中,他化成了轻烟,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我扯了床边桌上擦桌子的抹布擦了擦剪刀,看着剪刀上闪的寒光自言自语道:“是你找死的,怪不了我。”   只是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忠厚老实的中年男人才是真正的凶手,不过他背后的那个人一定来头不小,他杀了人,竟然还能安然无恙,还把我从监狱里救了出来。看来这世道看上去是变白了,但是还是有见不得光的地方。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骨头坠子,将剪刀放回了枕头底下,平躺在床上,五年了,尝过鱼水之欢的我已经有五年没碰过男人了,我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害怕地又把手放到了床上,我害怕摸到心中那个恶魔的欲望。   然而,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跳跃到曾经与薛世人的在一起的那几场销魂的暴风雨里,那样的回忆让我再也睡不着,裹着酒红色的被单,在床上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   内心火烧的渴望让我明白,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人,也不是鬼魂,而是我们自己那六根不净的欲望。如果此刻,薛世人出现在我床边,我一定无法抗拒,会再一次沦陷。   魔鬼,我是魔鬼,五年漫长的寂寞和空守,让我彻底变成了魔鬼。   我裹紧了被单,紧闭着双眼,深呼吸着,想把内心那团欲火压制下去,忽然身上的被单被什么抓住了,拖着我的身子来到了床边,我睁眼一看,是虞儿,他回来了!他一手抓住了被单一角,用力一抖,就把我身上的被单扯掉了,我被抖落在了床上……   那种被抓起,又被掉落在床上的跌宕,让我不由地心跳加快,我坐了起来,看着虞儿问道:“你回来做什么?”   “五年了,你愈发地美了,把你的骨头坠子取下来。”虞儿站在床边,摘掉了自己的假发,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对我说道。   “你说过,你不会再回来了。”我没有听他的话,只是把脸偏到一边,低声回道。   “我是说过,可是我后悔了,五年了,我在鬼界的黑河边,就坐在你曾经坐过的那块石头上,我发现,我心里想的人全是你。”虞儿站在床边哽咽地低声说道。   “你如果你真的爱我,就立刻离开。我没有爱过你,但是一直很感激你,感激你当初没有借机轻薄我,让我过了几年清静的日子。”我偏脸不敢看虞儿的身子,对他说道。 第196章 :长江边的浮尸   “为你做了那么多,却始终感动不了你,今天也许我能放过你,但是下一次可能就……这些年我一直在提醒自己,提醒自己一定不要再回来看你,可是我的魂还是不由自主地飘了回来,我还幻想着,总有一天能感动你,让你真正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我,看来是我太天真了,趁我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时候,你赶紧带着楚烨远离这里吧,我娘如果知道我回来了,知道了我对你的感情,到时候你想走就难了。”虞儿哽咽着说道。   “我走,明天我就走!你把衣服穿起来,离开吧。别再说下去了,万一叶婆婆听见了,我就走不了了。”我低着头,难过地说道。   虞儿穿起了衣服,轻声说道:“在第二次让你陪我演戏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了,当时我就挣扎着,要不要假戏真做,真要了你,可是看你哭得那么凄惨,我当时就在想,到底你经历了什么样的伤心事,才会哭得那么悲伤,我心疼了,不忍心强迫你伤害你……”   “别说了。”我抬头看着虞儿阻止道,我看见了他眼里冰冷的泪光,一时恍惚,竟然发现他的模样和声音像如城,但是我心里清楚,他不是如城。   “我不想勉强你,实话告诉你吧,这些年我也回来过好多次,经常站在你床边静静地看着你熟睡的样子,我如果想占有你,我有的是办法,可是我却不忍心,你就像开在水中央的菡萏,我害怕我一碰你,你就枯萎了。还有,实话告诉你吧,我娘从来没有对你们姐弟下过什么鬼符,所以你随时都可以走。”虞儿双眼闪着泪光,看着我低声说道。   “别哭了,你不是最爱美的吗?再哭脸上的妆就花了……”我看着虞儿的双眼,精致的花旦脸,比女人的脸要娇媚好看得多。   “你明天就要走了,我难过。”鬼戏子流着泪说道。   “你再哭,让你娘知道了,我就走不了了。”我皱着眉看着虞儿说道。   “你走吧,我早就知道虞儿回来了,也知道他之前是骗我的,我老太婆还没老糊涂。”突然,门开了,叶婆婆站在门口看着我低声说道。   “你知道我们骗你,你还对我这么好?”我看着叶婆婆问道。   “虞儿稀罕你,我何必再勉强你,我不希望虞儿难过,这几年我们母子从来不曾勉强过你,扪心自问,我待你比亲闺女还亲,如今虞儿要你走,大门我绝对为你敞开着,当初是我一厢情愿想要替儿子找媳妇,是我错了。”叶婆婆看着我的脸,轻声说道。   “谢谢你们的慈悲,如果不是婆婆您收留我们姐弟,这几年悉心照顾庇护我们,说不定我们早就饿死在街头了,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我也不是不知道虞儿对我的情义,只是我忘不了过去,放不下。”我流着泪,愧疚地看着叶婆婆说道。   “孩子,别哭了,睡吧,要走也要等到天亮。”叶婆婆看着我轻声说道。   “儿啊,这女人命里不是你的人,你也看开点,我们母子留了她这么多年,也留不住她的心,就当是你上辈子欠她的,上了她的房梁偷了她家的财宝,这辈子才要娘替你还债。走吧,让这孩子好好睡一觉。”叶婆婆看着床边神情黯然的虞儿劝道。   “我知道,娘,你先下去吧,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我只是还有话想对她说。”虞儿忍着泪,看着叶婆婆说道。   叶婆婆叹了口气,退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下楼去了。   “我要走了,我有最后一个请求,可不可以让我抱抱你,我只是抱抱。”虞儿含泪看着我轻声说道。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语气,让我觉得他就是如城,如城回来了……我摘下了脖子上的骨头坠子,穿鞋走到床边,看着虞儿的眼睛,虞儿一把将我抱进怀里,他冰冷的身体在抽泣在颤抖,我昂头看着虞儿的脸,心里感叹:这世间痴情的难道只剩下鬼魂了?薛世人与狐妖有了孩子,如绪也和侑瑾有了孩子,如城一直孤独的守候,却最终为了救我而灰飞魄散,如今这个戏子,痴痴地默默守了我五年,最后却只求一个拥抱。   “别哭了……”我流着泪看着虞儿满脸的泪,轻声劝道。   “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谢谢你愿意抱我。”虞儿松开了我,轻声说道,说完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坐在地上,难过地哭着,心里叹道:“薛世人你好狠的心,我等了你五年了,不管你是生还是死,难道你就不能再来看看我给我一句交待吗?”   原来,爱你再深的人,都会弃你在岁月的尘埃里,直到你忘了他许过的誓言和他当初的模样,甚至最后忘了恨。   天亮的时候,我走到楚烨房间的门口,叫醒了他,告诉他,我们要离开这里了,楚烨看着我问道:“走?去哪里?今天吗?我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考试,考过了我就可以直接进入市示范中学了!”   “不,不是,你听错姐姐的意思了,姐姐的意思是带你一起出去,今天我不上班,我送你去学校。”我心虚地看着楚烨,撒谎道。   “哦,我说呢,叶婆婆对我们这么好,姐姐怎么会突然想离开呢。”楚烨相信了我的话,起床收拾了书本,准备跟着我一起出门。   我和楚烨来到了楼下,听见了叶婆婆在厨房里咳嗽,我走到厨房门口对叶婆婆说道:“婆婆别做早饭了,我们这就出去了。”   叶婆婆走到厨房门口看了看我们姐弟,只见楚烨背着书包,而我没有拿什么行李,她看着我问道:“你去上班?”   “不是,我今天不想去上班,我送楚烨去学校,顺便自己出去走走,晚点我就回来了。”我看着叶婆婆答道。   “好,我中午做你最喜欢吃的武昌鱼给你吃,吃午饭的时候记得回来。”叶婆婆笑着看着我说道。   “不用,不用等我了,别破费了,您怎么咳嗽了?需要我去买药给您吗?”我看着叶婆婆问道。   “我没事,年纪大了罢了,你们快去吧,别迟到了,记得在外面买早餐吃,别饿着肚子。”叶婆婆看着我们嘱咐道。   在街边卖早餐的摊位上买了份楚烨最喜欢吃的热干面,我没胃口,要一份豆腐脑,吃过早餐,我就送楚烨去学校了,回来的路上我特地绕路走,想去江堤吹吹风。   秋高气爽,江堤上有早起晨练的人,只是忽然有两个人从我身旁匆匆跑过,跑向了芦苇荡那边,边跑边唏嘘道:“江边又死人了,听说昨天才在芦苇荡子里看见死人,今天那边的江滩上又出现了死人……”   “听说是昨天死的那个人变成了厉鬼,在江边找替死鬼……”另外一个人唏嘘道。   我看着他们快步跑了过去,是去赶着看热闹的,我心里清楚,死去的唐瞎子的魂魄已经被我用剪刀杀死了,可怎么又死人了?我慢慢地朝芦苇荡那边走了过去,想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胡小姐,您最好别去。”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转身一看,是昨天送我回家的那个司机。   我知道他才是杀死唐瞎子的凶手,如果不是他暗地里跟踪我保护我,可能昨天在芦苇荡里,我就被……   只是他现在又阻止我去江边看尸体,难道人又是他杀的?看来他的主人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你又跟踪我……”我看着一身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说道。   “我不是跟踪您,而是在保护您,我的主人想见您,就在沿江大道附近的一个茶馆里,希望胡小姐您能赏脸去一下,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您商量。”中年男人看着我低声说道。 第197章 :茶馆里的交谈   “你的主人是男是女?”我看着中年男子问道。   “您去了就知道了,他找您商量的事和您父亲曾经写的那本书有关。”中年男人看着我低声说道。   “好吧,我跟你去茶馆见你的主人。”我同意道,跟随着他来到了路边,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他停车的地方,上了他的车,大约十几分钟车子停在了沿江大道旁的一个老茶馆门口。   中年男人带我来到了茶馆的一个雅座包间里,包间里坐着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一身乳白色的中山装,短发偏分,中等身材,一对剑眉,脸很干净,他在茶几旁坐着,淡然地煮着茶,整个雅间都弥漫着清茶的淡香。   引我入座后,那男子就对中年男人说道:“孙叔,辛苦你了。”   声音温暖而清亮,就像他的眼神一样,给我一种莫明的安全感,孙叔微微点了点头,就离开了雅间。   “你是谁?为什么要派人跟踪我?”我看着眼前的男子问道,他正埋头在给我倒茶。   “舒漠,你不记得我了吗?”男子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将手中的倒满了清茶的白瓷茶杯递给了我。   我怔怔地看着他,听见他清晰地唤了我的真名,我隐姓埋名十一年了,我自己都几乎忘了我姓谁名谁,这个人却如此自然而亲切地唤了声我的名字,太多往事徒然间涌上心头,心潮复杂而澎湃,我伸双手去接茶杯,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小心烫。”他忽然抓住了我在颤抖的双手,将茶杯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我手里。   只是在他握住我手的那一刹那,我忽然感觉我与这个陌生男子认识,特别是他抓住我的手的时候用的力度,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们,我们认识吗?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   “十一年前的春天,那时候我还是你父亲的学生,那个春天的上午,是个春光明媚的周末,我拿着你父亲写的那本清朝野史亲自去你家拜访他,请教书中的疑问,那时候你好像才十五六岁,你在你家花园里陪着你母亲浇花,园子里的栀子开得正艳。午饭的时候,你还向我打听了大学里的事……”男子微笑着看着我回忆道。   “你是孟哥哥?”我回忆起了经常来我家找父亲的那个大学生,好像是姓孟,只是十几年了,他的模样我依稀记不清了,因为我总共也没见过他几次。   “对啦,我是孟君朗,想起来了?”孟君朗看着我问道。   “模样已经记得很模糊了,只是依稀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孟哥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看着孟君朗问道。   “我去年遇见了沈老师,她告诉我,说你还活着,改名换姓了,还做了裁缝,她把你父亲的那本书留给了你。”孟君朗看着我答道。   “这么说,你是为了那本书来找我的了。沈阿姨她人呢?”我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看着孟君朗问道。   “很不幸,她在文化大革命最后的一年里被害死了,害死她的人和害死你父母的人很可能就是同一个人。”孟君朗看着我答道。   “是谁害死她的?”我追问道。   “那个人已经在北京的大牢里关着了,听说她把书送给你后没多久,你们的裁缝铺就遭遇了大火。我想问,那本书现在还在吗?”孟君朗看着我问道,语气虽然平缓,但是眼神里有很多复杂的东西。   我看着他的眼睛想了想,对他问道:“不知道你千辛万苦地找这本书是为了什么?”   “书还在是吧?”孟君朗忽然抓住了我的双手,激动地问道,我挣脱开了他的手,看着了他摇了摇头。   “那本书在那场大火里烧没了……”我看着孟君朗的眼睛撒谎道,想试探他,想知道他到底为何这么急切想找到这本书。   “烧了?!那真是太可惜了,其实我是想拿那本书去出版社再出版的,因为那确实是一本好书,如果就这样消失了,实在是一种遗憾,那也是胡老师毕生的心血。”孟君朗叹息着说道。   我看着孟君朗惋惜的模样,一时也难免真假,只是看着他低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杀唐瞎子?今天早晨死在江边的那个人是不是又是你们下的手?”   “这么好的良辰美景,为何要问这么大煞风景的话呢?舒漠,我知道你几乎忘了我这个人,甚至只依稀记得我的姓,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你的姓名和模样却早已深深刻在了我脑海里。刚开始我是真的去找你父亲讨论学术的上的问题,到后来我是借去你家问问题的机会,专门去看你的。只可惜,那年冬天,文化大革命在全国内爆发,我父亲为了不让我卷进去,连夜安排我出国了,直到去年,我才回来,我找了你一年多了,最近才找到你,看你过得并不好,你跟我走吧,我们先订婚,然后我送你出国留学,到时候就在美国的大教堂里举行婚礼……”孟君朗看着我动情地说道,又激动地抓起了我的双手。   我再一次冷漠地推开了孟君朗的双手,惨然地冷笑着,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道:“我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了,婚姻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奢侈荒诞的梦,你说的话很动听,我也很感激你对我有着这么一份深情,只是这十几年来,我辗转在几个男人的怀抱里,身心早已伤痕累累。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是章佳裁缝的后人,我是不会跟你出国留学的,父亲的书,我一定会想办法靠自己,再让它重见天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不在乎你曾经爱过谁,也不在乎到底谁还在爱着你,甚至我不在乎你有过几个男人。我只希望以后的每一个清晨醒来,我都能看见你安静的脸,每天夜幕降临时,我都能用双臂挡住你周围的黑暗。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我,哪怕给我一个机会,让你了解我,不要如此冷漠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孟君朗看着我深情地说道,眼里闪动的亮光,在某一刹那,甚至刺进了我内心最冰冷阴暗的地方。   “可惜你不是他。”我悲伤地看着孟君朗,含泪轻声叹道。   “他?”孟君朗低声问道。   “我要回去了。”我没有回答,而是起身准备离开。这些年的遭遇,让我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虽然拒绝一个人的好意是残忍的,但是我已经没有那么的时间和精力去用生命来证实,那些人对我的好意是真还是假。   “你不能再回去了!”孟君朗站了起来,拉住了我的手腕,大声说道。   我转身看着他,问道:“那里是我的家,我必须回去。”   “我已经暗地里查了那户人家,那个叶婆婆其实十年前就死了!只是死在了外地,她家乡的人不知道而已,我连她的坟都找到了!回来的这个叶婆婆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这样的人太危险了,你绝对不能再住在那个地方了。如果不是我让孙叔暗地里保护你,你昨天就……”孟君朗看着我激动地说道。   我想了想昨夜在我床前哭泣的虞儿,他也劝我走,让我不要再留下来了,也许他还有话不能告诉我。   “可是我能去哪儿?”我茫然地看着孟君朗问道。   “如果你真的信任我,你跟我走,现在只有我能保护你。”孟君朗看着我诚恳地说道。   “跟你走?去哪儿?”我茫然地问道。   “回你出生长大的地方,也是我的故乡。”孟君朗看着我答道。   “回去?”我惶恐地问道,那个地方有我最美好的回忆,但是也是所有噩梦开始的地方,我逃了这么多年,只是想远离那一切,可如今,难道我又要回去了?这难道是命中注定,我必须回到那个地方解开我所有的疑问?   “你害怕?”孟君朗看着我的眼睛问道,他看出了我眼里的恐惧。   “那里是我的故乡,这些年,在梦里,我经常回去。”我含泪看着孟君朗答道。   “那就跟我回去,我带你去祭拜你的父母,带你回家。”孟君朗看着我坚定地说道。我越看他的眼神,越觉得他像极了一个人,还有他的手,以及他抓住我的时候,肢体传递给我的那种感觉…… 第198章 :看透人皮面具   “楚烨在学校考试呢,他想考上这里的市第一师范中学。”我犹豫地看着孟君朗说道。   “回去以后,我也能让他进当地最好的中学,寄宿中学,军事化管理,不一定非要留在这里上学。”孟君朗看着我说道。   “不行,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得尊重他的选择。他今天要在学校考试,到下午才回来,到时候我问问他,想不想跟我走。他如果想留在这里,我得陪着他。”我看着孟君朗说道。   “行,依你,不过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再住回去,下午去学校门口接楚烨,然后我和孙叔陪你们回去收拾行李,你就说,我们是你远方的亲戚,接你回家的。”孟君朗看着我说道。   我注意到了孟君朗的手,感觉他的手很像薛世人,我盯着他的脸,回忆着他的神态和眼神,还有之前抓我手的时候那种力度,我越来越怀疑他就是薛世人,只是贴了一张人皮面具,不过我心里清楚,如果薛世人有意隐瞒我他的身份,我是很难找出破绽的。   真没想到,薛世人为了洗净以前所有的罪恶,竟然“改头换面”还换了身份,以这样的方式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为了这一天,他一定做了很多计划和准备。   我坐在了孟君朗的对面,端起了茶杯,静静地观赏着薛世人处心积虑地换的这副新面孔,他是多害怕以过去的面容来面对我,才会不惜换了一副皮囊?还是他这么做,还有别的目的?   这个男人越来越像一个谜,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倒是要看看他想装到什么时候去,看看他怎么抹去过去的黑暗历史,“重新做人”。   “你的手,还有的声音,真的很像他……”我猛地抓起了孟君朗的一只手,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道。   “想,想不到舒漠如今长大了,敢抓男人的手了……”孟君朗忽然收回他的手,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不是在国外待了十几年了吗?女人拉男人的手不是很正常吗?我认识一个英国留学回来的男人,他说在国外,男人和女人见面打招呼的方式都是用吻的。”我看着孟君朗说道,看着他心虚的眼神,心里已经笃定他就是薛世人,只是我并不想拆穿他。   “是,但是中西文化差异大,我没想到你也变得如此开放。”孟君朗尴尬地笑着看着我说道。   “我变成今天这样,都是跟一个姓薛的男人学的,你见识到的,只是一点皮毛而已。在我们中国,女子这样随便抓男人的手,不叫开放,叫放荡。”我娇娆地盯着孟君朗的眼睛,低声说道。   “你变了,跟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已经判若两人了。”孟君朗躲闪着我故意勾人的眼神,低声说道。   “哈哈哈,我早就变了,自从那个人男人在月光下夺走了我的初吻,我就变了,我是一个坏女人,只要是我看上的男人,我能把他生吞活剥了。”我冷笑着看着眼前的孟君朗说道。   “我更喜欢现在的你,我也很期待你把我生吞活剥了。”孟君朗看着我低声说道,我注意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五年了,人们说小别胜新婚,我们一别就是五年,他以为我没认出他,还要一直在我面前装君子,按捺住他内心狂野的兽性,我看着他在我眼前演戏,倒是发现了这个男人用心良苦的一面,越来越不忍心揭穿了他。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他为什么要以我父亲学生的假身份来接近我,还想要得到那本我父亲撰写的清朝野史,难道我父母当年被害与他有关,我越想越觉得复杂,越觉得可怕。   午饭后,我们就继续在茶馆的雅间里喝茶聊天,孟君朗跟我聊了很多我父亲生前的事情,我且听着,不做点评,他说得越多,我越是觉得他为这次伪装做足了功课,我就静静地等着,等着他以后一点一点在我眼前暴露他真正的目的。   “我父亲能有你这么优秀的学生,在九泉下也倍感欣慰了,那本书的原本已经被火烧毁了,但是我手里头有一本我自己亲自手抄的副本,如果你还想再读一遍,我倒是可以借给你。”我看着孟君朗说道,想放出一本手抄本,顺藤摸瓜,看看他到底要这本书做什么。   “那太好了,在哪里?”他看着我激动地问道。   “被我藏起来。”我答道。   “藏在哪儿了?在你住的地方吗?”他急切地追问道。   “不在,在外面。”我看着他的眼睛答道。   “在哪儿?我现在就陪你去取。”他坐不住了,站了起来,看着我说道。   “有点远,在东湖那边,开车去的话,回来天估计已经黑了,今天恐怕不能去了,叶婆婆见我天黑还没回家,肯定会胡思乱想,不知道会对楚烨做出什么来。”我看着孟君朗冷静地说道。   “那好,那就改天,楚烨下午几点考试完?”孟君朗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问道。   “四点半。”我答道。   “还有一个小时,再坐会儿,我们就去学校接他吧。”他商量道。   “好。”我看着他的脸,辨别着他的声音,声音虽然也变了,但是还是依稀能听出,还是像。   喝了几杯茶,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准备离开茶馆,走到雅间门口的时候,我发现孙叔就站在雅间门口,像忠实的守卫。   我看着孟君朗走到车门前,亲自给我打开了车门,邀请我先上车,那一副绅士的模样,差点让我没忍住笑出来,心里感叹:你真能演,是不是消失的这些年都去学着怎样做一个彬彬有礼的海归绅士了?   孙叔开着车,我和孟君朗坐在车后排,很快就来到了楚烨学校的大门口,孙叔把车停在了路边,我们来到了学校大门口等着楚烨考试完出来。   楚烨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我身旁站着一个陌生男人,忽然他平静的眼神充满敌意,看着孟君朗问道:“你是什么人?”   “楚烨,别这么没礼貌,叫哥哥,是他救了我,我才从警察局被放了出来,他是姐姐的恩人。”我看着一脸敌意的楚烨解释道。   “哼,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楚烨把头偏到一边,没好气地说道。   我拉着楚烨上了车,孟君朗坐在了副驾驶座上,我们姐弟坐在后面,我对楚烨说道:“楚烨,如果姐姐想离开这里,回到云夕城去,你会愿意跟着我一起回去吗?”   楚烨看着我的脸,沉默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道:“我喜欢这座城市,我想在这里上中学和大学,但是姐姐想回去,我就陪着姐姐回去,以后我也一定要考到这里来念大学。”   “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一会儿晚上我就让孙叔去火车站订票,明天我们就回去。”孟君朗转过头来看了看我们姐弟,说道。   “明天不行,虽然决定走了,但是我还是想等到我这次考试的名次出来以后再走,我想知道自己的实力。”楚烨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什么时候出成绩?”我几乎和孟君朗异口同声地问道。   “要三天,成绩是全市的排名,我很期待!”楚烨看着我认真地答道。   看着这孩子坚定的眼神,我对他说道:“好,姐姐陪着你等结果,等出名次了,我们再离开这里。”   “好,就依你们姐弟的,那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去学校了,我带你们在这座城市好好转转,三天后我们再离开。”孟君朗对我们说道。   “好啊,我想去看长江大桥,我想去黄鹤楼,还想去东湖划船!”楚烨大声地说道,我才忽然发现,这些年我竟然一直没带他出去走过,因为我一直以为叶婆婆给我们下了鬼符,我害怕走远了,耽搁了时间,就回不来了。   “好,我带你们去。”孟君朗爽快地答应道,楚烨看着他,眼神里对他的敌意也消失了。   只是到了叶婆婆家后,当孙叔和孟君朗帮忙给我们姐弟收拾行李的时候,叶婆婆的脸色就变了。 第199章 :披着羊皮的狼   收拾完行李后,天色也暗了下来,孙叔提着楚烨的行李箱先带他去外面车上等我们了。我背着师父留给我的裁缝工具箱,跟着手里提着我的行李的孟君朗正走下楼梯,叶婆婆突然黑着脸拉住了我的手腕,看着我阴森森地说道:“我不拦你,因为,你迟早还会回来。”   我看着叶婆婆的深陷的双眼,内心升起一股莫明的恐惧。孟君朗一把拽着我往大门口走,对我说道:“别理她,跟我走。”   我被孟君朗拉上了车,车子开动的时候,我透过窗户看见了站在大门口的叶婆婆,她阴着脸看着我,而我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她那一句阴森森的话语:你迟早还会回来……   孟君朗让孙叔开车带着我们姐弟来到了市中心地带的一家饭馆,点了瓦罐莲藕排骨汤、红烧武昌鱼、清炒菠菜和糖醋里脊,吃饭的时候,孟君朗一直在刻意讨好楚烨,给他夹菜,给他盛汤,他细心的模样像一个父亲,与从前那个自私狂妄的薛世人真的是判若两人。   晚饭后,我们在就近的旅馆住下了,孙叔和楚烨一个房间,这样孙叔可以随时保护他。我和孟君朗各自睡一个房间。这作风也不像薛世人,看来他为了抹掉自己的黑暗历史,也是给自己下足了苦功夫。   只是当我进到我的房间,准备洗澡睡觉休息的时候,才发现我与孟君朗的房间是连着的,中间只隔着一道门,我走到那道门前,正准备将门反锁起来,门突然就被推开了。   “别锁,没事我不会过来的,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才特地要了这个套间。”孟君朗站在门口看着我说道。   我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是头狼的薛世人,却偏偏要给自己披上一身羊皮洋装成绅士又风度翩翩的孟君朗,心里觉得这个男人既可恨又可怜,忍不住想调戏他几句。   “没事,我不锁,我不介意你来我房间睡,不过不是睡床上,是睡地上。”我故作娇媚地看着孟君朗说着,说到“睡地上”的时候,我故意提高了声量,因为在石峰上的时候,他为了守着我,睡了整整一个月的地板。   “你,你学坏了……”孟君朗看着我的眼神,吞吞吐吐地轻声说道,我盯着他,看见他的喉结在滚动,身子靠在了门边上。   我心里冷笑着,心想:我的坏,都是跟你学的。   “安心去睡吧,我脖子上也骨头坠子,妖魔鬼怪近不了我的身,手里还有金剪刀。”我看着孟君朗轻声说道,不想再说勾人的话来魅惑他折磨他,既然他这么想“重新做人”,我又何苦拆穿他。   “好,晚安。”孟君朗退回了自己的房间,看我轻声应道,我看了一眼他的眼睛,顺手关上了门。   一个人就算隐藏再深,也很难藏住他眼睛深处的本性,何况这个人我是那么地熟悉,我倒是希望他这样“改头换面”只是单纯地想重新回到我身边,获得我的好感,让我再一次爱上这个“崭新”的他,而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知道他就与我隔着一道门,我夜里睡得特别安稳,只是后半夜的时候,我就梦见了那一场大火,梦见了娘,还有在大厅后面窜动的那几个黑影,我想从噩梦中醒来,可是每次睁开眼睛都还是发现自己还在大火中挣扎着……   “娘!”我痛哭地大叫着,却发现自己被吓得颤抖的双手被人抓住了,一双温暖的大手,我一睁开眼睛,看见了孟君朗穿着一件白衬衫加一件咖啡色的休闲背心还有黑色休闲西裤,他附身在我床前,双手抓着我的手,眼神里全是爱怜。   “孟哥哥。”我哽咽着看着孟君朗喊道。   “你做噩梦了,半天都叫不醒你。”孟君朗一边擦着我脸上未干的泪水,一边看着我的眼睛,心疼地说道。   “我梦见我娘了,还有那一场大火。”我一时无法平复内心的伤痛,流着泪看着孟君朗说道。   “都过去了,别难过了,以后有我在,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孟君朗抓着我冰冷的手将我抱进他的怀里,在我耳边轻声安慰道。   我看着孟君朗的眼睛,心里在想:薛世人,如果你愿意做现在的这个你,我永远都会假装不知道,永远都不会揭穿你。   孟君朗看着我的眼睛,将他的唇凑了过来,作出要吻我的姿势,我心里默念着:别这样,这样你就不像孟君朗了,你就原形毕露了。   当我几乎感觉到了他唇边的温度,准备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忽然放开了我,对我说道:“对不起,是我无礼了。起床吧,一会儿问问楚烨,今天他想先去哪儿玩。”   我看着他一起一伏的胸口,知道他在忍耐,在用理性压制他内心的欲火,因为我太了解以前那个充满了狼性的薛世人,所以此刻格外地心疼这个在不断控制着自己邪性的孟君朗。   早饭后,楚烨要求去黄鹤楼看看,孙叔开车带着我们来到了黄鹤楼附近的马路边,停好车后,我们就登上了山,楚烨站在黄鹤楼脚下兴奋地吟起了崔颢的诗:“昔 人 已 乘 黄 鹤 去,此 地 空 余 黄 鹤 楼。黄 鹤 一 去 不 复 返,白 云 千 载 空 悠 悠。晴 川 历 历 汉 阳 树,芳 草 萋 萋 鹦 鹉 洲。日 暮 乡 关 何 处 是,烟 波 江 上 使 人 愁。”   我坐在凉亭里,看着楚烨兴奋地在黄鹤楼附近转悠着,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儿看看那里,一会儿模仿诗人的模样,慷慨激昂地吟诗,看着他快乐的模样,我心里也很满足。   也许是这个孩子以前自己给自己太大的心里压力,所以很少像同龄的孩子一样放肆地嬉戏玩乐,如今带他出来玩耍,他竟缠着我们几个大人陪他在树林子里捉迷藏。   我们几个大孩子陪着他玩着闹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回来的路上,楚烨就在车子里靠着我睡着了,下车后孟君朗背着他来到了饭馆里,晚饭的时候,我叫醒了他,这孩子去洗了下脸和手,回来又兴奋了起来,吃饱了饭炒着要去江滩玩。   孟君朗宠着他,竟然一口就答应了,只是车子还没到江滩,我就在车里睡着了,我实在是太累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我被楚烨拉着来到了江滩边,孙叔把车的大灯打开了,楚烨坐在江滩的沙地里玩沙丘,还要孙叔帮他的忙,帮他捡石头……   大晚上的,这孩子竟然在沙地里用石头堆起了长城,我实在太困了,坐在沙滩的石头上靠着孟君朗的肩膀上又睡着了。   睡得正香的时候,我又被楚烨兴奋的说话声吵醒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车上,睡在了孟君朗的怀里,车子正在马路上平缓地行驶着,孟君朗用双手抱着我的上身,护着我,不让我熟睡的时候从座位上掉下去……   曾经一起坐火车去沙漠的时候,我在火车上睡着了,他也是这么护着我的,我更加笃定,他就是薛世人。   回到旅馆的房间,洗澡洗头发后,我顾不上头发没干,就穿着睡衣头枕在床沿,将头发垂落到床外缘,就平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了。   朦胧中我感觉有人在床边拨弄我的头发,我醒了,但是没有睁开眼睛,继续假装睡着了,心里念叨:你这个男人,还想装君子装绅士,真的是死性不改,大晚上的招呼也不打,就跑进我的房间。   我闭着眼睛感觉他的手在撩拨我的头发,慢慢地伸到了我的脖子,只是突然觉得这手的手指有点冰凉,他好像在抓我脖子上戴的骨头坠子!   我按住了他的手,警觉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脸色灰沉沉的一脸老人斑和皱纹的叶婆婆!   “叶婆婆!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想干嘛?”我猛地坐了起来,抓着脖子上的骨头坠子,心跳加速,还好这骨头坠子没被叶婆婆抢了去。 第200章 :婆婆阴魂不散   “孩子,虞儿给你的那块玉佩呢?”叶婆婆看着我低声问道,咧嘴笑着,只是笑得格外阴冷,让我愈发地害怕。   “我没拿啊,玉佩留在了二楼我房间床边的那个柜子的抽屉里了。”我退到枕头边,伸手从枕头下摸到了金剪刀。   “你撒谎,我找过了没找到。”叶婆婆突然收住了阴森的笑脸,瞪着我说道。   “我没有骗你,你不要这样纠缠我,半夜潜入我的房间吓唬我,你别逼我。”我握着金剪刀,难过地看着叶婆婆说道。   “怎么了?你想杀了我?”叶婆婆双手撑在床上,头向我伸了过来,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阴阴地问道。   “你别过来!再靠近就别怪我心狠了!”我退到了床边缘,用力握着剪刀,对叶婆婆大吼道。   突然,连通孟君朗房间的门开了,他朝叶婆婆快步走了过来,叶婆婆一看见孟君朗来了,转身就跑到了房门口,开门跑掉了。   “她没把你怎样吧?”孟君朗着急地看着我问道。   “没有。”我答道,看见他关上了房门,朝我走了过来。   “算她跑得快,不然我……”孟君朗面露杀气地说道。   “不然你怎样?杀了她吗?”我看着他的脸问道,他眼里的杀气此刻更是暴露了他自己。   “我不杀她,我拎着她,丢她出去。我从来不杀人。”孟君朗坐到我床边,看我答道。   “是吗?你从来不杀人?那唐瞎子不是你让孙叔杀的?”我狐疑地看着孟君朗问道。   “那孙叔那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我这双手可从来不杀人的。”孟君朗看着我答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想:你就继续装下去吧,我看你准备装到什么时候去。   “房间门是反锁的,叶婆婆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我疑惑地问道。   “这老太婆很神秘,不好对付,这座城市她熟,等离开了这里,她再找上门,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孟君朗看着我说道,眼里又开始闪着杀光。   狼就算披上了羊皮,也掩藏不住眼睛里嗜血的杀光。   “我希望她再也不要出现了。”我看着房门低声说道。   “睡吧,我在这里,她不敢再来的。”孟君朗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盖上了被子睡下了,因为心里清楚床边的这个男人就是薛世人本人,所以对他毫不设防,更清楚他不会对我做越轨的事,因为他要伪装成孟君朗。   很奇怪,有这个男人守着我,我总睡得很安稳,觉得天塌下来他也不会丢下我。   当我一觉睡醒的时候,发现天已经亮了,他就守在我床边,坐在椅子上,趴在我床边睡着了,我看着他陌生的脸,还有那双我再熟悉不过的手,我悄悄地伸手去摸他的手背,他醒了。   我慌忙收回手,看见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他看我的样子,那眼神是那样清澈干净,我想这一刻的他,是毫无伪装的,原来他内心深处也有这么干净透彻的一面。我发现我越来越对这个男人着迷了,更对他如此精心的伪装感动震撼,原来他消失的这五年,是一直在练习变成另个人,变成一个我不讨厌的人,又或者变成一个连他的仇家都认不出他的人。   当他想掩饰他内心的深情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已经对他越陷越深。   “我去我房间洗漱下,换身衣服,一会儿我们去东湖吧,昨天夜里我和楚烨说好了,今天带他去东湖划船,还有,顺便把你藏在东湖那边的手抄本取回来。”孟君朗看着我说道,说完就去他的房间了。   我换了身中袖的天蓝色旗袍,把长发变成了一条马尾,就随着他们几个人上了车,启程去东湖了。   来到东湖后,我们先是爬山,来到了磨山群山中的一座山的山顶,山顶上也座庙,孟君朗带领着我们,在庙外的门口买了香火,就带着我们进庙虔诚地烧香祈福起来。   我跪在他身旁,静静地看着他烧香拜佛的模样,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拜佛,一个杀虐深重的人竟然也会虔诚地在佛前焚香祈福,佛祖会听到他的祈祷吗?会赐他幸福吗?   下山后已经是中午了,我们在附近的小饭馆解决了午饭,下午准备去划船,刚吃完午饭,楚烨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孙叔陪他去湖里划船了,他听同学说湖里有一片莲花,这个季节正好是采摘莲蓬的时候,他要孙叔带他去湖里采莲蓬。   孙叔带着楚烨去东湖租船去了,孟君朗陪着我在湖岸散步,初秋的湖面静谧而美好,秋风习习,我嗅着空气里的青草香和淡淡的桂花香,多么希望美好的时光就这样停格下来,永远不要消失。   “你把那本书的手抄本放在哪儿了?”孟君朗看着我的侧脸轻声问道。   看来他最关心的还是那本书,我看着他的脸答道:“在山脚一座土地庙里,我带你去取。”   说完,我们就散步来到了山脚下的土地庙,是一座很陈旧的土地庙,我把书藏在了土地神坐下的木格里,当我把书从木格里挖出来的时候,孟君朗迫不及待地从我手里把书拿了去。   “你是按照原文一字不差地抄写下来的吗?”他一边翻着我父亲的书的手抄本,一边激动地问道。   “是啊,一字不差,连标点符号都不曾变动。”我平静地看着他激动的侧脸,答道。   “太好了!”孟君朗双手捧着那本手抄本,激动地说道,说完就拿着它来到了孙叔停车的地方,将手抄本锁进了车里面的一个保险箱里。   我心里感叹:一个手抄本而已,犯得着用上保险箱吗?   “你把它锁了起来?密码是多少?这是我的。”我看着孟君朗问道。   “密码越少的人知道越安全,我不告诉你密码是为了保护你。走吧,别多想,我带你去东湖划船。”孟君朗锁上了车,拉着我往东湖那边走去,对我说道。   他竟还是如此专权霸道,锁了我父亲的书的手抄本,竟然也不提前和我商量,连密码都不告诉我!还好我没告诉他我这里还有原版本和另一个手抄本。   一个人再怎么改,再怎么掩饰原来的自己,都会露出马脚来,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孟君朗在渔民那里租了条船,就划着船带着我飘荡在湖面上了,只是此时风景再好,我也无心去观赏了,心里一直很阴郁,觉得不论是曾经的薛世人,还是现在的孟君朗,都在欺骗我,甚至不尊重我,那可是我父亲的书,是我夜夜偷偷在灯下一字一句抄写下来的手抄本……   不知不觉中,我发觉开阔的视野忽然变得逼仄了起来,抬头仔细一看,才发现孟君朗已经把船划到了一片芦苇荡里,他将船篙撑在船边,将船停泊在了芦苇荡中间,坐到了我旁边。   “你不开心,一直都不说话。”他坐在我身旁轻声说道。   我沉默了片刻,看着芦苇荡,想起了死在江岸边芦苇荡里的唐瞎子,想起他死的时候那副模样,后来魂魄我也被用剪刀刺死了,我看着孟君朗说道:“我累了,我想回旅馆休息。”   “如此美景,你却要离开,多可惜。我和你商量一件事怎样?”孟君朗淡淡地笑着看着我问道。   “什么事?”我无精打采地问道。   “回去以后,我带你去见我爹我娘,我们成亲吧,让我来照顾你一辈子。”孟君朗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我一时语塞,心里感叹:薛世人啊薛世人,没想到你为了演足戏,不但给自己找了一个贴身管家,连爹娘都找了一对来,你这些年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嫁不嫁你,我还得问问我爹娘。”我冷静地看着孟君朗答道。   “她不能嫁你,她是虞儿的妻子。”忽然,身后传来了叶婆婆阴森森的声音,我吓得一回头,看见叶婆婆的脑袋就浮在芦苇荡里的水面上,瞪着深陷的眼睛,一头湿淋淋的…… 第201章 :东湖里的水鬼   “她一定会嫁给我!”孟君朗朝着水里的叶婆婆的脑袋恼怒地吼道,我看见了他眼里的愤怒,太像那个人了,不,他就是的!   “她不可能嫁给你的……”叶婆婆边说着,边转头,脑袋飘在水面上,穿过芦苇荡消失了。   “我不喜欢芦苇荡,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不安地看着孟君朗说道。   “好吧,我们就在这附近找一家旅馆住下,这里环境清雅,我喜欢,你觉得怎样?”孟君朗温柔地看着我问道。   “都行,从市中心来到这里,叶婆婆也能找来,去哪里都一样,希望她不要跟着我们坐火车走,直觉告诉我,这个老婆婆一定还有很多话瞒着我。”我看着平静地湖面说道。   “别多想,别害怕,我会一直守在你身旁。”孟君朗抓起我的手,看着我说道。   “天色不早了,我们上岸去车里等楚烨和孙叔吧,楚烨这孩子这几天被你惯着,都玩疯了。”我对孟君朗说道。   “好,我这就划船靠岸,楚烨还是个孩子,你得让他释放孩子的天性。”孟君朗边划船,边淡淡地笑着说道。   船靠岸后,我就跟着孟君朗上车了,这几天突然发生的这些事让我思绪很乱,已经没有心情看风景了,但是又不想扫了楚烨这孩子的心情,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忧虑和不安,虽然不知道孟君朗接近我的真正目的,但是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总能给我一种很强烈的安全感。   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开口问他,问他是不是薛世人,但是我明白,他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他是不会轻易承认的。我也不想揭穿他,我更喜欢现在这个做事留有余地还能体谅人而且还如此风度翩翩的孟君朗。   一个男人愿意去改变自己,是很难得的,也许变着变着,他就真的成了这样的人。   在车子逼仄的空间里,我靠着车座椅背休息,安静地看着孟君朗的侧脸,想在他脸上寻找薛世人的痕迹,可是除了他看我的眼神像之外,在他脸上,我真的找不到曾经的薛世人的痕迹。   忽然,孟君朗伸手到我额前,轻抚了一下我额前的头发,我突然呼吸加促,变得紧张起来,以为他要“原形毕露”了,就在我屏住呼吸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他又将手放了下来,我看见他的手指间捏着一片芦苇残叶,原来他只是想抚去我头发上的芦苇叶……   这么多年不见了,我倒是希望我能与他发生点什么,看来我是真的被他教坏了,然而当我变得“坏”了起来的时候,他却收敛住了他的狼性。   昨夜被叶婆婆吓着了,没睡好,此时坐在车里,靠在孟君朗的身旁,我又睡着了,好像很久都没安稳地睡过了,我竟睡得那样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旅馆房间里。   “舒漠,你睡醒了?饿了吧?我带你去吃东西吧。”刚醒来就看见孟君朗坐在床边守着我,他看着我笑着问道。   “这里是哪儿?几点了?为什么你们之前都不叫醒我?”我坐了起来,看着房间陌生的环境问道。   “这是东湖边的一个旅馆,现在晚上九点多了,楚烨和孙叔估计都已经睡着了,我看你睡得沉,在车上的时候就没让他们叫醒你,孙叔带楚烨吃过晚饭就来这里了,你是我抱上来的,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只是不忍心把你吵醒。”孟君朗看着我轻声地解释道。   “自从师父走后,我就再也没有睡得这么沉过……”我低声说道,心里莫明地害怕了起来,害怕自己太相信太依赖我床边这个男人,把他当成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像曾经我依赖师父一样,可是师父后来却离开了我。   “你怎么了?脸色不好?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孟君朗抓起我的手,关切地问道,他的手好暖,他的眼神也好暖……   “没有,我只是想我师父了,五年了,我还不曾回去看过他老人家。”我看着孟君朗说道。   “起来吧,穿件外套,夜里湖边风凉,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晚上为了守着你,我还没吃晚饭呢。”孟君朗找来一件开衫披在了我肩上,轻声对我说道,他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更是让我回忆起在石峰上的那些日子。   我跟着孟君朗到了湖边的一家饭馆里,吃过东西后,就来到了湖边散步,在湖边昏暗的夜色里,他牵起了我的手,和我聊起了父亲在大学里教书的事迹,他为了以孟君朗的身份接近我,竟然把我家的事和我父亲生前在学校教书的事都暗自调查得那么清楚……   晚风习习,我们坐在湖边柳树下的石凳上看着夜色下的湖水,幽魅的夜色里,我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欲望,我把手伸到了孟君朗的脖子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凝视着他的双眼。   孟君朗仍旧坐怀不乱,只是呼吸有些急促,我贴在他胸口都能感受到他狂乱的心跳,我却没打算放过他,心里暗自想:我就这样看着你,我看你能忍多久。   凝视许久,我已经感受到了他眼里无尽的爱意,然而他只是将双手搁在凳子上,仍旧一丝不动地看着我。   “薛世人,算你狠,这么多年不见,你果然让我对你刮目相看!”我心里暗自感叹,自己闭上了双眼,抬起下巴,吻了一下他紧闭的双唇。   没想到我这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却触发了他内心的火山,他双手紧紧地环抱着我,湿吻着我,我紧闭双眼陶醉在他的狼吻里,只是他内心的火烧得太旺,他将我放倒在长长的石凳上,一边吻着我,一边压在我身上,他停不下来了……   他开始解我的衣扣,可是我还是有理智的,这可是在湖边上,说不定很快就有路人路过,我用力地抓住了胸口的衣服,他一时解不开上身的扣子,又伸手去撩起我的裙摆。   “不要!”我对他轻声说道。   “我忍不了了,给我……”他面红耳赤,用滚烫的脸贴着我的脸颊,轻声哀求道。   我慌乱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忽然看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蓬头散发地从湖水里往湖岸爬,她昂着头,溃烂的脸上一双空洞的大眼睛瞪着我看着我,双手上的肉一块一块溃烂着,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白骨……   “君朗,快起来!有鬼,有水鬼!”我看着孟君朗大声叫道,孟君朗偏头朝湖边看了一眼,猛地坐了起来,我也慌忙坐起来,在身上到处摸自己的金剪刀,半天找不到,才想起来,今天穿的是旗袍,根本没带剪刀出来。   “一个水鬼而已,看把你吓得,手都在发抖,你别害怕,我们一起看看她,看她是敢还是不敢向我们靠近。”孟君朗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带,一手将我揽进怀里,平静地看着湖岸那个已经爬出水面站在了湖边的女鬼,淡淡说道。   红衣水鬼朝我们走了过来,身上的红裙湿哒哒的,水还在顺着她的衣服往下滴,走路的时候发出骨头落地的声音,我注意到了她的双脚,一只脚已经完全腐烂,每走一步,都有腐肉从脚上抖落到地上,另一只脚是一副骨头架子……   “她过来了……你确定我们不要跑吗?”我一手握着脖子上的骨头坠子,害怕它在关键时刻掉了下来,一只手被孟君朗握在了手心里,我看着他紧张地低声问道。   “别怕,有我在。”孟君朗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个面容狰狞的女鬼向我们走来。   红衣水鬼走到了我们跟前几步远的时候,忽然站住了,看着我们说道:“你们大晚上的不要在湖边卿卿我我,这湖里面有很多的水鬼在偷窥你们,万一招惹一个心怀叵测的水鬼,他钻进这女人的肚子里,让这女人怀上一个鬼胎,你们以后就有的是罪要受。” 第202章 :磨山里的回声   “别告诉我你不在水底下好好呆着,千辛万苦爬上岸只是为了警告我们不要在湖边亲热?”孟君朗冷眼看着女鬼问道。   “我要上岸去找人,你们如果不相信我的话,就请继续吧,这个女人阴命复杂,最容易招惹鬼胎上身,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就是了。”红衣水鬼阴阴地说道,说完就向岸上走远了,消失夜色里。   我看着平静的湖面,忽然感觉湖水下隐藏着无数水鬼的眼睛,他们在盯着我,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我站了起来,对孟君朗说道:“我们回去吧,这里好冷。”   “别着急,让我再冷静一会儿,现在站起来我也走不了。”孟君朗低声说道,我才注意到他的下半身,藏在他裤子里的妖怪还高昂着头顶着裤头,不肯顺服。   我尴尬地将手从他的手心里抽离,坐在了石凳的另一端,与他保持着距离,心里想:这下是我先越过底线吻了他,触发了他内心的火山,看来这残局还是得让我自己来收拾……   “你就答应嫁给我吧,等回去见了我爹娘,我们就订婚,这样忍着真的很难受,我虽然给了自己定了君子之约,告诫自己不能在未娶你之前占有你,但是我是一个男人。”孟君朗看着湖面深呼吸着,对我轻声说道。   “等回去祭拜完我爹娘,再回小城祭拜完我师父,我再考虑是否嫁给你,可以吗?”我看着孟君朗脸上渐渐褪去的血色,低声问道。心里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不容易,换做几年前的他,才不会顾及这么多,一定会扛起我就往草丛里跑了……   “从今天晚上开始,你自己睡一个房间吧,我不能再进你的房间了,我怕我再也忍不住了。”孟君朗深呼吸着对我说道,我发现藏在他裤裆下的妖怪已经被他用毅力打压下去了。   “嗯,好。”我点头应道。   “走吧,回去吧。”孟君朗站了起来,看着我说道。   回去的路上,他没有拉我的手,我一声不吭地走在他身旁,心里忽然很愧疚,感觉自己真的很坏,明明知道他就是薛世人,明明知道他有狼性,还要这般折磨他。   夜里独自睡在房间里,忽然发现自己的胆子又变小了,睡觉连灯都不敢关了,原来女人一旦受到了保护后,内心最脆弱的一面又会暴露出来。   就这样开着灯,我独自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深夜才慢慢睡着,天刚亮就醒了,换了身方便运动的衣服,还特意带上了金剪刀,洗漱完我就准备开门出去,谁知刚一打开房门就看见孟君朗坐在房门口的走廊上的一个长凳上,一定是他昨夜把长凳搬来了门口,自己抱着被子睡在了门口……   看见他憔悴地蜷缩在长凳上睡着,我眼眶瞬间就湿润了,曾经在石峰上,薛世人为了彻夜守着我,睡过地板,也睡过房门口。   这个男人虽然换了副皮囊,可他为我所做的一切都和薛世人如出一辙,他就是我等了五年盼了五年的薛世人!   我刚要伸手去触摸他的脸,他忽然醒了,看见我含泪站在他身旁,他猛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着我问道:“夜里睡得好吗?没做噩梦吧?没有鬼怪来吓唬你吧?”   我努力忍回了眼泪,淡淡地笑着看着他答道:“没有,我睡得挺好的。你,你在门口睡了一晚上吗?”   “哦,我不放心你,这旅馆太乱了,你等等我,我去洗漱下换身衣服就出来,带你们去外面吃早餐。”说完,孟君朗走进了隔壁的房间里。   早饭后,楚烨喊着要去磨山骑马,说白天的时候听人说磨山里边有一户农家,他们家里养了几匹马,这孩子这几天彻底被孙叔和孟君朗宠坏了,我不让他去,说他不会骑马,会有危险,他还撅嘴不同意,坚持非要去。   孙叔喜欢这个孩子,立马就答应了,说带他去骑马,亲自教他骑马,看着他和孙叔亲昵的模样,我心里有了一丝愧疚,这几年又当姐姐又当娘还当爹,可终究我是个女人,这个孩子的童年有一部分是缺失的,还好君朗和孙叔宠着他,给了他父亲一般的爱。   我们开车来到了磨山深山里,打听了几个在山里打柴的柴夫才好不容易打听到那户在山里边养马的人家,只是路太偏僻,要爬上山去,马场在半山腰上。   孙叔把车停在了路边,锁好了车门,我们几个人就徒步上山了,走过崎岖的山路,终于在山腰上看见了一户牧马的农家,他们家总共就养了七匹马,其中有一匹小马驹,还有一匹怀孕的母马,剩下五匹马,我们四个人,也没得挑了,选了其中壮实听话一点的四匹马,就牵着马儿来到了山后面的马场里。   楚烨是一个好强的孩子,在马场里跟着孙叔学习起骑马来,他扬言今天如果没学会骑马,他就住在山上了,就不下山了。   我与君朗牵着马匹站在马场边缘看着山下的风景,秋色微澜,没想到这深山里初秋的景色会如此迷人,特别是站在这高山的山腰上看山峰叠峦,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如此壮美迷人的风景,让人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走吧,我骑马上山顶上去看风景,会更美。”孟君朗微笑着看着我伸手邀请道,他想邀请我上他的马,他以为我不会骑马的,也对,薛世人从来没见过我骑马。   我回头看了看楚烨,他在孙叔的帮助下,已经顺利骑上了马背,孙叔在教他如何挺直腰杆,如何掌握重心,控制马匹。   看着孙叔细心地一边呵护着楚烨一边教他骑马,我也放心地骑上了马,在马背上看着孟君朗说道:“我会骑马,不用上你的马。”   “看来这些年不见,你还真长了不少本事。”孟君朗笑着说道,自己也骑上了马。   我却没有回应他,而是边骑着马边看着山里的景色,其实我想告诉他,我早在五年前就会骑马了,是在沙漠里跟傻和尚……   上到山顶后,我们将马儿系在了一颗大树下,让马儿吃着树下丰美的野草,我们则坐在山顶的岩石上,看着山下的风景。   “这里的风景真美,如果能在这大山里隐居一辈子该多好,做一个避世隐居的普通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看着山上的秋色,轻声感叹道。   “听你的话,好像是看破红尘了,想要过出家人过的日子了。难道你就不想重新挂起裁缝铺的招牌吗?难道你就不想看着楚烨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吗?难道,难道你就不想有一个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吗?”孟君朗看着我认真地问道。   我沉默地看着孟君朗的眼睛,心里暗自叹道:“想啊,何尝不想,可是我可能太贪心了,想要的太多了,上天就是不想成全我……”   “啊,啊,啊!”忽然,身后的树林里传来了三声女人的叫声,那叫声太大,回声又从山对面传了过来。   孟君朗跳下了石头,寻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快步走了去,我也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穿过密林,却发现在郁郁葱葱的树木掩蔽下,有一对裸体的男女在树下缠绵,原来那叫声是那女子发出来的。   我羞得转过身去,孟君朗却看得入迷,我也忍不住又转头去看,发现那对男女四周都没有衣物,女人一头长发拖到了地上,她紧闭着双眼在男子身下娇嗔地叫着,就在那女人身子几乎在颤抖的时候,那男子上身突然变成了大蛇,嘴里吐出黑色的蛇信子,像一把利刃一样狠狠地扎进了女人的胸口,掏出了她的心脏,吞进了嘴里。   女人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惨叫了一声,就在幸福的高潮和剧痛的疼痛碰撞的刹那死掉了,尸体变成了一只灰色的大野兔。   这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我惊地差点叫出声来,突然被反应快的孟君朗用手蒙住了我的嘴,他拉着我轻手轻脚地逃离了。跑回到大树下的马儿身旁时,我仿佛还听到了山间里那个女兔妖叫喊的回声。   “你还想住在这山里头吗?”骑马下山来到牧场后,孟君朗看着我问道。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想了。”   “天黑之前我们就下山,明天带楚烨去学校取成绩单,明天晚上我们就坐火车回去了,火车票已经订好了。”孟君朗平静地看着我说道。 第203章 :鬼同行赴归途(上)   我越来越深信,孟君朗就是薛世人,见了鬼怪也丝毫不改脸色,只有在这世上活了几百年的薛世人才能做到看见魔鬼的时候,面不改色。   下午的时候,楚烨终于在孙叔的指导下学会了骑马,只是天气变得阴沉了起来,我没有随他的意,让他在山上骑马跑几圈,变天了,我坚持要早点下山回旅馆。   楚烨看我坚持让他下山,他也只好乖乖听话,跟着我们下山了,走到山脚的时候,我们碰见了一个年轻的柴夫,柴夫的模样和山上那个蛇妖一模一样。不过,他好像知道我和孟君朗偷窥了他的秘密一样,我们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他看我们的眼神充满了敌意,这让我更不安。   回到车里,楚烨坐在副驾驶座上和开车的孙叔聊得很开心,这几日他们朝夕相处,互相之间像一对忘年交。   我和君朗坐在车后排,脑海里全是那个乔装成山里柴夫的蛇妖看我们的眼神,我不安地将手搁在座位旁,忽然摸到了一个又冰又滑的东西,我低头一看,是一条小蛇!它正沿着座位边缘往我身上爬,我从小就怕蛇,吓得头皮发麻,差点在车里叫了起来。   孟君朗看见了小蛇,用一只手就敏捷地抓住了蛇头,使劲一扔,将小蛇从车窗户口扔到外面。   看着他抓蛇的模样,我也更加确信,他就是薛世人,薛世人曾经在石峰养了一窝的蛇……   “一条小蛇而已,你比见到鬼反应还大。”孟君朗淡淡地笑着说道。   “我最怕蛇了。”我心有余悸地说道。   孟君朗看着我被吓坏的模样,又淡然地笑了起来,靠在椅背上,将手伸到我手旁,悄悄地握起了我的手,这个不动声色的小细节,让我想到了一个羞涩的小少年偷偷摸摸地试着去抓住心爱姑娘的手。   我心里感叹:你都几百岁了,还装得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孩子似的,你也真能演!   晚饭后我们就回到了旅馆,玩了几天的楚烨也知道累了,说晚上哪儿也不去了,就想睡觉,难得这孩子这几天玩得这么尽兴,这些年我都没有这样放肆地带他出来玩过。   夜里睡前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在衣服里面发现了虞儿送我的那块玉佩,那块玉佩就躺在我的一件白色睡裙里,在灯光下发出寒光,原来这玉佩真的在我这里,难怪叶婆婆之前来找我讨要,可我明明记得离开之前,我把这玉佩留在了房间的抽屉里。   我想把这玉佩扔掉,但是想想虞儿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我,他有的是机会伤害我,却一次次默默地离开,把安宁留给了我。可是如果我把它带回去了,不知道叶婆婆会不会为了这块玉,阴魂不散地跟上了去。思来想去,我把玉放在了旅馆房间的抽屉里,心想,就让有缘人拾了去吧。   半夜我睡着了,迷糊中听见有戏子唱戏的声音,咿咿呀呀的,带着阴郁的淡淡忧伤,我醒了过来,却发现虞儿的那块玉就静静卧在我枕边。我害怕了,拿起玉佩走到房间的窗前,打开窗户想把这邪灵的玉佩扔出去,我知道,扔出去掉到地上一定会摔得粉碎,想起虞儿满脸哀伤地看着我的模样,我又心软了。   忽然房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孟君朗在门口喊我,我走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看见他站在门口,门口旁是那条长凳,凳子上有被单。   “你怎么还没睡?我听见你房间有声响,担心你。”孟君朗看着我问道。   “我想把这块玉送走。”我把手里的玉佩伸给孟君朗看了看,对他轻声说道。   “是这玉让你睡不着吗?”孟君朗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房门,看着我手中的玉问道。   “它会自己移动,是一个老朋友送我的,只是那个朋友不是人,是鬼魂。”我看着孟君朗答道。   “给我。”孟君朗听完我的话,严肃地看着我说道,将手心摊开。   我将玉放在了他手里,他拿起玉就径直跑向了窗户边,狠狠地将玉扔了出去,我跑步追上的时候,玉已经消失在了夜空里了。   “玉送走了,你可以安心睡觉了。”孟君朗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没有说话,瞪着孟君朗看了一会儿,又一声不吭地回到了床上,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可是心里却莫明地难过。   忽然,孟君朗睡到了我旁边,他叹了口气,对我说道:“我已经几天没睡过床了,今天晚上就睡你旁边,我保证不碰你。”   我没有转身看他,而是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对他轻声说道:“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带楚烨去学校领成绩单。”   “告诉我,这些年你有过几个男人?包括男鬼!”突然,孟君朗失控地将我翻转在床上,双手插在我肩膀两旁,喘着粗气,满眼愤懑地看着我问道。   我心里默默感叹: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   可是我没有回答他,而是含着泪看着他的眼睛反问道:“多少个?让我数数看……我记不清了。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孟君朗盯着我的眼睛说道:“你撒谎!不过这个问题确实已经不重要了。”   说完他平躺到床上,对我说道:“从今天起,你的生命里只可以有我这一个男人。”   我侧过身子背对着孟君朗,默不吭声地哭着,没有回应他,心里又冷又疼,暗自感叹:自从把自己给了你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把自己的身子给任何一个男人,而你在得到我以后,还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别以为你换了副皮囊回到我身边,我就可以彻底原谅你……   就这样,我背对着他,一直到天亮,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谁,而我也不想残忍地揭开他的真面目,因为真的爱了,就学会了慈悲。   早晨的时候楚烨走到房门口敲门,孟君朗给他开的门,当一脸兴奋等着去学校拿成绩单的楚烨看见孟君朗清早出现在我房间里的时候,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你跟我承诺过,在你没有娶到我姐姐之前,你不会和她睡一个房间,你骗我!”楚烨瞪着孟君朗生气地说道。   “我……我没有……”孟君朗想解释什么,却欲言又止,楚烨瞪了一眼他,就跑下了楼。   我追着楚烨来到了楼下,看见他钻进了车子里,坐在孙叔的旁边,对孙叔说道:“带我去学校取成绩单,然后早点离开这里,我不想再让姐姐和你们在一起了。”   我打开了车门,坐到了车后排,看着楚烨解释道:“我和你孟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小孩子别乱置气,别说话冲撞长辈。”   “小孩子?在你眼里,我永远都只是一个孩子!”楚烨生气朝我大声说道。   孟君朗也打开了车门,坐了进来,却没有想跟楚烨解释什么,楚烨看见他来了,更生气了,对他说道:“你是一个骗子!你敢欺负我姐姐,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孟君朗打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平心静气地对楚烨说道:“我没有欺负你姐姐,我不着急,她迟早都是我的人。孙叔,开车吧,去学校。”   车子开动了,我们来到学校拿到了楚烨的成绩单,他确实很优秀,考了全市第三名,这个名次是可以跳级保送进市中学的。   “楚烨,要不我们不回去了吧?这里教学条件这么好。”回去的路上,反复思虑之后,我对楚烨商量道。   “姐姐想回去看师父,我就陪姐姐回去,姐姐为了守着我,自己在工厂里待了五年,我不能让姐姐再继续待在那个工厂里了,他们想害你,还害你被抓到了警察局的大牢里。以后,我一定要考到这座城市上大学。”楚烨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对,跟我回去,回去以后,我保证没人再敢动你们姐弟一根毫毛。”孟君朗摸了摸楚烨的脑袋,笑着说道。   “你别碰我!”楚烨厌嫌地看着孟君朗说道,孩子究竟是孩子,前两天还一口一声哥哥地叫,早晨看见他出现在我房间里,态度立刻转变了,也不叫哥哥了,还不让哥哥碰一下了。 第204章 :鬼同行赴归途(下)   “这个小舅子有点凶。”孟君朗靠在椅背上,淡淡地笑着说道。   “谁是你小舅子啊?我姐同意嫁给你了吗?没想到你脸皮真厚!”楚烨看着孟君朗反问道。   “楚烨,他是长辈,你说话别这样,姐姐没同意嫁给他。”我低声看着楚烨说道。   “是吧,我姐都没答应你。”楚烨冷笑着看着孟君朗说道。   孟君朗笑了笑,看着车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说道:“要下雨了,回去拿行李,去火车站附近住下,把这俩车退租,晚上就上火车了。”   果然没多久,车窗外就下起了秋雨,我看着车窗外的雨,真的要走了,忽然又舍不得了,在这座城市待了五年了,也算过得宁静,不知道这一回去又会是怎样的生活在等着我们姐弟。   中午的时候,我们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旅馆安顿了下来,行李都放在了房间里,没有打开,因为晚上七点就要坐火车离开了,孙叔独自开着车去送到租车行了。   我和楚烨靠在旅馆的走廊里看雨,彼此都沉默着,看着天空的雨,还有街道上泛黄的梧桐树叶。   “我喜欢这座城市。”许久,楚烨看着天空中的雨对我轻声说道。   “我也有些舍不得。”我低声说道,看见街边梧桐树上的梧桐叶被风吹落,落在了地上的雨水里。   午饭的时候,孙叔回来了,发现孟君朗大中午在旅馆的房间睡着了,看他睡得沉,我们没有叫醒他,而是我们三人先在附近的饭馆解决了午饭。   孟君朗显然昨夜一夜未眠,这一觉睡得太沉,直到下午六点多天都快黑了,他才醒来,秋雨也下了整整一下午,到天黑也没有停下来。   为了赶火车,孙叔把他叫醒了,提着行李我们就奔往了火车站。   我们在火车的贵宾车厢里安置好了行李,楚烨和孙叔在一个卧铺车间里,我和孟君朗在另一个卧铺车间,楚烨知道后怎么都不同意我和孟君朗一个卧铺车间,孟君朗无奈地对他说:“我今天晚上不进去睡觉,我就守在门口总行了吧?”   “我不相信你。”楚烨瞪着孟君朗说道。   就这样,他在车厢门口“监视”着孟君朗,直到半夜他趴在座椅上睡着了,孙叔才扛他回去睡觉。   我实在太困,在卧铺上睡着了,火车摇摇晃晃,我也睡不安稳,夜里醒来几次,发现孟君朗真的没有进来睡觉,而是独坐在门外。   天快亮的时候,关上了车厢门,我打开了自己的行李,想换身衣服,让我惊讶的是,那块被孟君朗扔掉的玉佩又“回来”了……   我害怕地看着手里冰冷的玉佩,不知道这玉到底是怎么回事?更害怕叶婆婆会为了这块玉而一路偷偷跟着我。   “你又把它捡回来了?哪个情郎送你的?这么舍不得!”孟君朗推开门看见了我,低声问道。   “不是的,是它自己‘回来’的,我说过,它会自己移动。”我昂头看着孟君朗满是醋意的脸解释道。   “看来这玉佩的主人对你用情颇深,你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孟君朗阴沉着脸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想带它在身边的,它老给我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是我却送不走它。”我看着孟君朗低声说道。   “这是血玉,死去的人的魂魄和这玉合二为一,它一路跟着你,要么为了情,要么为了仇,你是欠了这玉佩的主人的情债了吧?”孟君朗走了进来,站在我跟前低头看着我问道。   “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我一直对他的态度很明确,告诉过他,让他不要跟着我,我怀疑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我,却没有办法说出来……”我昂着头看着孟君朗说道。   “一块玉佩而已,把它交给我,我倒是要看看这死玉能说出什么惊天秘密!”孟君朗看着我说道。   我把玉佩交给了他,看见他放进了他的外套口袋里,好像把一颗丢不掉的定时炸弹装在了自己身上……   “你进来睡会儿吧,天亮了,我睡不着了,我去外面坐着。”我看着一夜未睡的孟君朗说道。   孟君朗坐到了我旁边,静静地看着我,轻声对我说道:“回去以后你就跟着我,不要到处乱跑了,楚烨上学的事情,我会安排。”   “回去以后我们姐弟住哪儿?”我看着孟君朗温柔的眼神低声问道。   “住我家里,就在省城里,那里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你逃了那么多年,难道就不想回去吗?”孟君朗看着我问道。   “不能住你家里,是想回去,想去看看我爹娘。”我答道。   “那就住在你家里,现在房子估计修缮好了,你回去就带着楚烨住进你家里去。”孟君朗看着我说道。   “原来的家?是你帮我们家的宅子重新翻修了一遍吗?”我看着孟君朗问道。   “我一回国就开始雇工人重新翻修你家那栋宅子了,现在应该已经可以住进去了。”孟君朗答道。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没想到他会偷偷为我做这么多,惊叹薛世人为了重新“活一次”所做的一切准备……   可是,人生真的可以重来吗?   “没想到你会帮我重修胡家的家宅,这份情让我怎样还你?”我看着孟君朗轻声叹道。   “我不需要你还,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以后会加倍地珍惜你,如果你不爱我不想嫁我,我愿意做你的孟哥哥,照顾你保护你。”孟君朗平静地看着我说道。   “我的那本手抄本呢?”我没有沉浸在这个男人的甜言蜜语里,而是冷静地看着他问道。   “在保险箱里,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手抄本或者那本沈老师交给你的原版书还在你那里?”孟君朗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没有,你不信可以搜我们的行李。”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低声说道,我明白他接近我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那本书,他想用那些甜言蜜语诱导我,只可惜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不喜欢听那些泡沫一样的承诺和誓言。   因为我了解薛世人,他虽然爱我,但是他更爱他自己,我很好奇他这么重视这本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变了……”孟君朗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   “是的,你也在变。”我轻声回道。   “不过我更对现在的你着迷!”孟君朗说着,就一把将我拥进怀里,贴着我的胸口,迷醉地看着我的眼睛,吻住了我冰冷的嘴唇。   我没有抗拒他,而是回应着他的深吻,他将我压在身下,呼吸急促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嫁给我?”   “等你愿意告诉我你要那本书的真正目的后。”我躺在他身下,冷静地看着他的双眼答道。   他忽然放开了我,坐在了我身旁,一边解开自己的领带一边轻声对我说道:“我要睡觉了,你出去吧。”   我快速坐了起来,起身准备离开,却被他忽然拉住了,拽到了他的怀里,他把我的身子禁锢在他的大腿上,一边扯掉了自己脖子上的领带,一边像恶狼一样瞪着我说道:“如果哪一天,非要在你和那本书之间二选一,我会选你。不过现在,你和书,我都要!”   我仰躺在他的大腿上,看着他的眼神,我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薛世人,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那本书是我父亲的,而我是我自己的。只怕你太贪心,想要的太多,到时候一样都得不到!” 第205章 :新宅或是鬼屋   “那你太小看我了。”孟君朗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我看着他的眼睛,看见了他眼神深处的狼性,一时将他的脸看成了薛世人,对这个男人的防御能力一下降到零。   孟君朗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托着我的背,将我的身子控制在他的大腿上,他凝望我的眼神越来越迷离,附身到我唇前,试探着吻了一下我,我没有抵抗,而是闭上了眼睛迎合他,他接收到了我的暗示,对我展开了一阵狼吻,我内心深处压抑了五年不曾释放的欲望,此刻全部被他唤醒。   缠绵热吻后,孟君朗抱起我的身子,将我顶在车厢的门上,他顺手将门反锁了起来,满眼狼欲地看着我说道:“现在就算是天塌下来,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话说完就一边吻着我一边解着我身上的衣扣……   “嫁给我吧……”他在我耳边呼着热气,轻声哀求道。   “我早就是你的人了……”我闭着双眼,陶醉在他的爱抚和亲吻里,恍惚地轻声答道。   火车在快速地行驶着,我们在摇晃的车厢里,像久别重逢的夫妻,陷入了爱的深水潭里,不能自拔,情到深处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我们也不管不顾了。周围冰冷的空气丝毫影响不到我们内心的狂热,反而让我们彼此拥抱得更紧。   “薛……薛……”我几次差点在孟君朗的身下喊出了他的名字,却总是刚开口,就被他用唇舌堵住了我的嘴,他不想面对曾经的自己,更不希望听见我喊出那个名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记得孟君朗不依不舍地在我身上掠夺了三四次,疼痛交织着绵绵深情在我身体里无限蔓延,直到他自己精疲力竭,直到我浑身的骨头早已酥软,时间没有让我抹却对他的爱,而是让我在寂寞而漫长的等待和煎熬里明白,我有多爱他。   穿好了衣服后,他将我抱在怀里,对我说道:“这床太小了,回去以后你就直接跟我去见我父母,我们尽快订婚,择吉日我娶你过门,我要你做我的妻子,给我生一堆孩子。”   我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多么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有波折,他精心地“改头换面”的目的只是为了我,他要我父亲的那本书,也只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单纯地想为我父亲再次出版这本书……   薛世人啊薛世人,我早就沦陷在你的怀抱里了,求你,求你不要再折磨我,我只求能和你过最简单最平凡的日子,想到这里,我的泪竟落了下来,因为直觉告诉我,他这次回到我身边,绝不仅仅是为了我。   “你哭了?”我的泪浸湿了他胸口的衬衫,他惊讶地看着我的脸,心疼地问道。   “可不可以不要再离开我?可不可以不要再伤害我?”我哭着看着他轻声问道。   他用力地环抱着我,吻着我的轻声说道:“傻瓜,回去就嫁给我,我每天晚上回家都抱着你,等有了孩子,每天都有孩子和我陪着你,你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门外再次响起一阵敲门声,孟君朗走了过去,打开了门,看见孙叔带着楚烨站在门口,他看着孟君朗说道:“主人,火车很快就到站了,该收拾下,准备下车了。”   我看着火车窗外刺眼的光芒,原来我与孟君朗在车厢里已经缠绵了几个小时了……   楚烨看孟君朗的眼神是带着敌意的,他瞪着孟君朗说道:“你又骗我!你是一个大骗子!”   孟君朗靠在门口笑着看着楚烨说道:“等回去以后,我正式娶了你的姐姐,欢迎你以小舅子的身份来监督我教训我。”   “姐,你真的答应嫁给他了吗?”楚烨白了一眼孟君朗,看着我认真地问道。   我看着这个孩子倔强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没想到他生气了,看着我责问道:“姐,你才认识他几天啊,薛哥哥等了你那么多年,你就真地把他忘了吗?还有如绪哥哥,你都忘了吗?这个男人爱撒谎骗人,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楚烨,你还小,大人的事情你不懂,以后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我难过地看着楚烨说道。   “不要把我当小孩!”楚烨看着我大声说道,说完就生气地背过身去,坐在了车厢外的座椅上,眼睛盯着窗外,不说话了。   下火车后,我没有直接跟孟君朗去他家,而是在孙叔地接送下,来到了我和爹娘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宅子那边。   站在大门外,我就被眼前的新宅震惊了,那一砖一瓦,包括门前的青石板,都是按照以前的模样复原的,为了让我有“回家”的感觉,孟君朗也是煞费苦心了。   推开大门后,我和楚烨站在大门口,一股阴冷潮湿的风从院内迎面吹来,帮忙拿行李的孙叔解释说,是因为新建的宅子湿气重。   “孙叔,你回孟府吧,你家主人一定还有很多事要你帮忙,这里我再熟悉不过了,还有,替我带句话给你家主人,就说,我胡舒漠谢谢他了。”我对孙叔感激地说道。   孙叔把我和楚烨的行李提到了大厅里,看着我说道:“胡小姐别客气,主人已经交代了,您是他的未婚妻,让我务必照料周到了。晚上,他忙完手里的事情,就来接你们姐弟去吃晚饭,长途劳累,你们先安顿一下,休息休息吧。”   我再次致谢,目送孙叔离开了,我带着楚烨参观我曾经的家,让他给自己选了一间房间,而我还是住进了以前自己的房间里。   收拾完后,已经到了傍晚了,我来到了父母的房间,发现房间里的桌子上有一本日历,看纸张不像是新的,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吹起了桌子上的日历,日历一直翻一直翻,像是有一双隐形的手在疯狂地一页一页翻着那本奇怪的旧日历……   突然,日历安静了下来,停在了后面那几页上,可是风却还未停,我走到了桌前,盯着日历上的日期,那是我父亲的祭日!我愕然看着陈旧的日历,不知道它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呼呼地,风又吹动了日历,一直往后翻,我一动不动地看着在快速翻动的旧日历,心里在想,难道下一页是我母亲的祭日?   果然,到了母亲的忌日那一张,日历又停止翻动了。   我转身看着父母的房间,除了床、衣柜、小桌和凳子,还有装饰房间的花瓶和摆件,那些都是曾经的模样,只是这本旧日历,我好像从来都没见过它,它的存在显得突兀而诡异。   我好奇地想伸手去翻翻这本老日历,嘭地一下,它突然关上了,吓得我后退了几步,我转身看着周围,感觉这间房间又阴又冷,虽然夕阳从窗户照射了进来,可我丝毫感觉不到阳光的温度。   难道,我爹娘的魂魄还留在这里?不知道我回来后,晚上他们会不会出来见我……我坐在了房间桌前的凳子上,发着呆,怀念着曾经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期待着爹娘的魂魄来看我。   由于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加上在火车上与孟君朗那一阵疯狂的覆雨翻云,如今辗转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只觉得浑身困乏,我竟然靠在爹娘房间的桌旁睡着了。   朦胧中,我梦见娘在给我梳头发,一边梳着头发一边给我唱着好听的歌谣,在梦里面我清楚娘已经没了,但是我还是不愿意醒来……   在梦里,我缓缓转过身去,想看看娘的模样,是否还像我记忆中那般温婉美丽,只是转身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一个面容溃烂浑身烧焦,蓬头散发的的女鬼,我吓得屏住了呼吸。   “娘?你是我娘吗?”我既害怕又心痛地看着眼前的女鬼问道。   “舒漠,我可怜的孩子,我是娘,娘这样子吓着了你吧?”女鬼轻声说道,缓缓后退着,害怕她的模样吓坏了我。 第206章 :不愿醒来的梦   我站了起来,朝我娘走了过去,抱住了娘冰冷的身体,靠在她肩上难过地哭了起来,哽咽着问道:“娘,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也不来看我?”   “娘不是不去看你,是根本走不出这栋房子,娘也很想你,没想到你还会回来……”娘用冷得刺骨的双手抚摸着我的背,轻声答道。   “是孟哥哥,是他带我回来的。”我靠在娘冰冷而凸凹不平的肩膀上哭着说道。   “哪个孟哥哥?”娘轻声问道。   “是父亲以前的那个学生啊,他以前经常来我家找父亲,您不记得了吗?”我看了看娘那已经面目全非的脸,问道。   “哦,我记不清了,你父亲的学生多……”娘轻声答道。   “娘,他让我嫁给他,您说,我该不该嫁给他?”我和娘坐在床边,我看着她被烧得焦黑的脸问道。   “你爱他吗?”娘用她冰冷而焦黑的手拉着我的手,轻声问道,我看着娘那双纤长的手,如今这般像被烧焦的干柴一样,心里又痛了起来。   “我知道他是谁,我爱他。”我含泪看着娘的眼睛答道,却发现我在娘的双眼里找不到她的瞳孔,难道是被火烧没了?应该不可能啊……   “那他爱你吗?”娘用她那像被火烧干了的枯枝一样的手拨了拨我额前的头发,轻声问道。   “爱吧……娘,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我低着头,羞愧地答道。   娘放下了她的手,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呼出的鬼气又阴又冷,吹到了我手上,冰得我起了鸡皮疙瘩,她叹道:“既然你想嫁给他,那就嫁吧,不过做了别人的妻子后,记住一定不要多过问丈夫的事情,女人一旦把自己交给了男人就要学会忘了自己是谁,一心一意地相夫教子就好了。”   “娘,我不同意您的想法,女人也是人,有了丈夫和孩子,也该有自己的世界,更不能忘了自己是谁。”我看着娘被烧得焦黑的脸说道,在她的脸上我已经丝毫找不出她留在我记忆里的痕迹。   “以前娘嫁给你爹以后,也是你这么想的,可是后来,娘发现娘真的错了。”娘叹道。   我拉着娘的手,和她聊起这些年我在裁缝铺还有后来去武汉的经历,告诉她我遇到过的人和经历过的事情,娘一边听我讲述,一边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娘的模样虽然被火烧得完全变了样,但是娘说话的声音,还有她轻抚我头发时候的神态,都和我记忆里是相同的。   “你好像已经是快二十六七岁的老姑娘了,想嫁他就嫁了吧,女人最终的归宿还是一个完整的家,有丈夫,有孩子,夜里醒来才不会害怕。”娘听完我所有的故事,轻声对我说道。   “我觉得孟哥哥就是薛世人,他知道自己以前做了太多错事,所以消失的这五年一直在学习变成另外一个人,如今他找到我,我才发现我比从前更爱他更离不开他,我想嫁给他,给他生儿育女,跟着他一辈子。”我含着泪看着娘低声说道。   “娘不知道你说的孟哥哥到底是不是你深爱的薛世人,但是娘想劝你,既然决定嫁给你的孟哥哥了,就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事情,好好跟他过日子,他千里迢迢地找到你,带你回家,心里多半是心疼你的,你嫁他应该错不了。”娘用她冰冷的手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慰道。   “娘,可是他一直向我打听父亲的那本书,我把那本书的手抄本给了他,他就把我给他的手抄本锁进了保险箱里,还不让我知道密码。娘,我爹的书到底有什么秘密?”我看着娘疑惑地问道。   娘的手突然松开了我的手,她用双手抓着她的衣角,手越捏越紧,手背颤抖了起来,看着她空洞的眼睛,我猜不出她的神情,只知道她的手在发抖,被烧得干瘪的嘴唇颤抖着说道:“别,别再碰你父亲的那本书了,那本书里面有鬼,有鬼……”   我抓着情绪失控的娘的双手,问道:“娘,你在发抖,你在害怕什么?我还有原版书和一个手抄本没给他,我到底该怎么做?你告诉我,你别这样吓唬我!”   嗖地一下,娘从我旁边站了起来,飘在地上,在地上打着转,一边抓着自己被烧得一团焦的头发,一边大声重复道:“别碰那本书,书里面有鬼,有鬼,会害死你,害死你……”   娘疯叫着转着,跑出了房间,我正起身想追上去,突然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医院里,手上还打着点滴,孟君朗和楚烨就坐在我床边,而我的手就在他的手心里……   “我不是在我家吗?怎么到医院里了?”我看着神情黯然的孟君朗问道。   “姐姐,你发高烧了,昏睡在了你爹娘房间的床上,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不醒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还好孟哥哥来的及时,把你送到医院来了,你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了,现在是凌晨。”楚烨含着泪看着我说道,眼神里满是恐惧,这孩子太害怕失去我这个唯一的亲人了。   “都怪我,在火车上没有照顾好你,让你染上风寒了,还由着你住进那又阴又冷的宅子里……”孟君朗握着我的手,愧疚地低声说道。   我想起了在火车上光着身子与他缠绵的场景,当时是凌晨,天是很凉,车厢里也确实冷,只是当时爱得水深火热的两个人,根本没顾及那么多,我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会这么经不起风寒,看来我真的不是当年那个不怕冷不怕热的小姑娘了。   忽然有人在门口敲了敲门,孟君朗坐在我床边应道:“进来吧,孙叔,她已经醒了。”   孙叔走了进来,朝我点了点头,孟君朗对他说道:“你带楚烨回我府上去,那个宅子太阴寒,不适合他们姐弟住。”   “还是不去了,我想回自己家住。”我看着孟君朗说道。   “不行,我就是太由着你的性子来,差点害了你,如果不是我赶过去的及时,还不知道你们姐弟俩会怎样呢,你必须听我的话,跟我回我府上去。”孟君朗看着我严肃地说道。   我看着他的眼神,那股执拗和霸道,活脱脱就是薛世人,我看着楚烨说道:“楚烨,那你就跟孙叔走吧,姐姐没事了,你别担心了,你早点去休息。”   “姐,那我跟孙叔走了。”楚烨忧郁地看着我,说道,说完就转身随孙叔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孙叔顺手带上了房门,只是楚烨看我的眼神,总让我心里有些难过,这个孩子,他在怨我……   “对不起。”孟君朗将我的手捧在他手心里,一边吻着我冰冷的指尖,一边心疼地看着我道歉道。   “没事,这不怪你。”我轻声安抚道。   “医生检查过你的身体,她告诉我,说你的下体有轻微的内出血,高烧多半是因为内出血加上风寒引起的,是我在火车上太疯狂了,没有控制住,弄伤了你,真的很对不起。”孟君朗心疼地吻着我的手指,自责道。   “没事,我不怪你,我不后悔,哪怕你现在反悔不要我了。”我看着他的眼睛,含着泪轻声说道。   “什么话,我当然要你,而且要定你了!今天一到家,我就跟我爹娘商量了,我告诉了他们我要娶你过门,越快越好。”孟君朗看着我说道。   “是吗?那他们是怎么说的?”我问道。   “我爹听了很高兴,让我带你回家,我娘……”孟君朗提到他娘的时候,脸色忽然变得阴沉了。   “你娘怎么了?她不喜欢我是吗?”我问道。   “没,没有!你别管她,你只要知道我爹特别喜欢你,他是你父亲生前的好朋友,你小的时候,他就看见过你,他听说我要娶你,高兴得不得了。说一定要我带你回家。”孟君朗抓着我的手,笑着对我说道。 第207章 :豪宅里的怨气   我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多情的男人,心里感叹:薛世人啊薛世人,你曾经是那么一个霸道狂妄,做事毫不顾忌后果的男人,如今,为了抹去自己曾经的面目和狼性,竟也伪装得如此入木三分,好像你从来都不曾是薛世人,而一直是孟君朗。   孟君朗在市医院的病房里陪了我一整天,直到晚上快十点的时候,医生确认我可以出院,他让孙叔开着车来接我们回孟府,坐在车里,我靠在他的肩上,心里默默祈祷,如果这是薛世人苦心经营这一场崭新的重逢,特地为我造了这一场梦,那就永远都别让我醒过来。   当车子停在孟府的大门前的时候,我被眼前那一栋大豪宅给震撼到了,我不知道里面等着的是怎样的生活,在我还忐忑恍惚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被孟君朗牵着手走进了大宅门里。   这个时间,宅子里的主人们估计都睡下了,给我们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佣人模样的老女人,个子很高大,我听孟君朗喊他巧姨……   宅子占地面积估摸有几百平米,内部是楼中楼,所有的家具都是棕色和咖啡色的实木家具,还有一些古朴的瓷器,手摸上去,又冰又滑,一楼大厅有厨房和客房,还有佣人的房间,三楼是孟君朗的书房和卧室,还有几间空房间,二楼是他父母的房间,还有父母的书房和琴房,角落里点缀着绿意盎然的盆景。   孟君朗想带我去他的卧室,被我拒绝了,巧姨又领着我来到了孟君朗隔壁的卧室里,给我铺好了床,这个巧姨从一见到我到进我房间帮忙铺床,都一直不说话,面无表情,这让我内心更加压抑,感觉这个宅子好像并不欢迎我。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好像听见楼下大厅有人在说话,我穿着睡衣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房门口,轻轻地打开了房门,站在房门的缝隙边听着楼下大厅里的人的对话。   “朗儿,阿巧说那女人面相不好,阴气太重,可能生不了孩子,你就这样把她带进来,万一你娶了她,她一辈子连个儿子都不能给你生一个,我们孟家岂不是断子绝孙了。”一个中年女人在抱怨,听起来应该是孟君朗的娘。   “你们这些老女人就是迷信,什么面相,什么阴气,都是骗人的,大晚上的你把儿子叫出来,就是为了这事啊?我还以为你要跟他商量什么时候大摆酒席娶了朗儿的这位心上人呢!”一个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在客厅里回响,这应该就是孟君朗的爹了。   “娘,爹,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是一定要娶舒漠的,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孟君朗难过地低声说道。   “什么?你们在外面就睡到一起了?我看她这样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人都没嫁出去,就跟男人睡到了一块儿了,这样的媳妇,我们孟家更是不敢要了,就算将来怀了孩子,也保不定是外面哪个男人的野种!”孟君朗的娘尖声骂道,句句话都像针扎在我心头上。   看来,这对爹娘不是薛世人找来的,而是真正的孟家夫人和孟家老爷,而薛世人取代了他们儿子的身份,恐怕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因为薛世人心里就算对我有恨,也不会找来这样的女人这般羞辱我。   “娘!您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难听?是我没克制住,是我情不自禁要了她的!您要骂也是骂我这个儿子,不应该这样诋毁她,您这样说话,我心里真的很心痛!”孟君朗难过地对他娘说道。   “那你告诉娘,你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她是处子之身吗?”孟君朗的娘鄙夷地问道。   孟君朗沉默了……   “我就知道不是的!这样的女人真的不能要!绝对不能做我们孟家的媳妇儿!”孟君朗的娘尖声反对道。   “她是,是处子!娘,您不要再逼我了,您说话可不可以客气一点,小声一点,她就在楼上睡着呢,万一您让她听见了,她该多难过,她是个孤儿,您应该加倍疼她,不该这么侮辱她,您这样做,儿子真的很心痛。”孟君朗哽咽着对他娘说道。   “是啊,夫人,那姑娘又不是你的什么仇人,她可是朗儿的心上人,你这样骂她,朗儿的心里该有多难受啊!这是他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我们做长辈的,只能希望他们幸福,不要再过多干涉他们了。走吧,上楼去睡吧,大晚上的,万一吵醒了那姑娘,让她听见了,还以为我们孟家人刻薄小气,容不得她了。”孟老爷低声劝道。   “让我同意你们结婚也行,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朗儿你必须答应我!不然娘死也不同意让这个女人嫁进我们孟家来。”孟老夫人严肃地说道。   “什么条件,您说吧。”孟君朗无奈地说道。   “从今天起,不能让她离开这个家门,你也不要再和她分房睡了,她都已经在外面跟了你了,回到家里就不要装什么清高了!你去她房间,让她跟你睡。如果她在这宅子里怀上了你的孩子,我马上给你们办酒席举行婚礼,场面一定隆重,不会亏待了她。如果半年过去了,她还是怀不上你的孩子,或者在这期间她跑出孟宅了,就算再回来,就算有了孩子,我也绝对不认!”孟老夫人尖声说道。   “您这不是跟幽禁她一样吗?她未必受得了你这般待她!爹认识她的父母,她出身在书香门第家,只是后来家中变故,才沦落至此,你这样羞辱她,她会疯的。”孟君朗心痛又无奈地说道。   听着他心痛的声音,我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他一直在忍耐,在扮演孟君朗这个角色,如果是以前的他,早就发怒了,别说低声下气地哀求别人了,他是连低头都不肯的男人,却为了隐藏著曾经的自己,一忍再忍,一改再改。   “什么叫幽禁?她如果真的爱你,是不会离开你的,她如果别有用心,你就算留,也是留不住她的。就这么定了,你就告诉娘,你做不做得到,做不到的话,明天我就让你巧姨送她走。”孟老夫人逼问道。   “您别逼我……”孟君朗难过地说道,只有我听得懂他这句话真正的含义,说完,我就听见他上楼的脚步声,我慌忙虚掩上了房门。   “看看这孩子,你看看他,我话还没说完呢,他就走了,真是被外面的野女人教坏了!哎!”我听见孟老夫人还不依不饶地在大厅里尖声怨道。   “你少说点,走了,上楼去睡了。”孟老爷厉声呵斥道,可能他也是对自己的夫人忍无可忍了。   我关上了房门,靠在门口默默地哭了起来,我不是觉得自己可怜,而是我心疼他,心疼他为了让自己变成另一个人,情愿让他自己和他心爱的女人接受别人的呵斥和侮辱,他的心痛我都能体会。   “咚咚……”我听见门口有人敲门,我知道是他来了,我打开了房门,他一进门就紧紧地将我抱进了怀里。   关上房门后,他搂着我睡在床上,也不说话,我看着他的眼神,看见了薛世人最脆弱最无助的一面,我想吻他,却被他拒绝了,他只是紧紧地抱着我,轻声对我说道:“睡吧,你身子弱,刚从医院回来,需要好好休息,医生说了,一个星期以后还要去复查。”   我躺在孟君朗温暖的怀抱里,慢慢地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我换了身衣服,梳洗完开始在大宅子里找他,我看见了在楼梯口给盆景剪枝叶的巧姨,她穿一身灰黑色的衣服,阴阴的脸,像一个幽灵一样伫立在那里。   “巧姨,君朗呢?他去哪里了?”我走了过去,看着巧姨低声问道。   “你得叫他少爷,君朗是老爷和夫人才可以叫的,你和我们下人一样,不能直呼其名。除非,你哪一天真的成了我们的少夫人,才可以直接喊他的名字。”巧姨阴沉着脸,冷眼看着我教训道。   “那少爷呢?他去哪儿了?”我低声问道。   “少爷在他书房里看书呢,他进去的时候叮嘱过,任何人都不许进去打扰他。”巧姨冷眼看着我的脸,低沉着声音说道。 第208章 :书房里的秘密   我和楚烨、孙叔还有巧姨一起吃的早饭,我没有看见孟夫人和孟老爷,听孙叔说,早晨他们就出去了,孟老爷是去会见一个生意上很重要的朋友,孟夫人是去郊外山上的庙里求签去了。   在我和孙叔聊天的时候,我察觉到巧姨一直在不远处假装打扫的模样,其实是在偷听,我明白她这是在监视我。   上午孙叔开着车带楚烨去看楚烨今后要去读的学校,楚烨希望我能陪着一起去,但是想到昨夜里孟夫人说的话,还有站在角落里像个幽灵一样监视着我的巧姨,我还是无奈拒绝了这孩子。   “你已经长大了,姐姐相信你,你一定能选一所好的中学,回来告诉我那是怎样的一所好学校,去吧,孙叔会照顾好你的。”我强颜欢笑地看着楚烨说道。   孙叔带着楚烨离开后,我独自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着院子围墙上的蔷薇和郁郁葱葱的爬山虎,入秋了,它们还生长得那么茂盛,阳光照在草坪上,我抬头看着二楼孟君朗书房的窗户,想象着他独自在书房里专心看书的模样。   只是这么好的天气,他为什么不开窗户呢?我看着那扇紧闭的窗户,心里渴望着什么时候有机会能看看窗户里面的世界……   下午的时候楚烨和孙叔回来了,楚烨自己选好了学校,明天清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孙叔告诉我那是全市最好的中学,军事化管理,每个入校的孩子都必须寄宿在学校,接受统一管理,一般孩子都不愿意去那种学校,觉得太艰苦了,长时间不能回家,家长也不能随意去看望孩子,但是楚烨却选择了那所学校,他说他喜欢里面的环境,那样更能锻炼他自己,既能学文化,还能学强身健体的本领。   楚烨也要离开我了,突然心里空落落的,看着偌大的宅子,还有在宅子里像幽灵一样监视着我的巧姨,我感觉自己不是进了豪宅,而是进了一个华丽的牢笼里。   傍晚,趁巧姨在厨房准备晚饭的时候,我沏了壶茶端到了孟君朗的书房门口,我敲了敲门,在门口叫着他的名字,他打开了书房的门,但是他没有邀请我进他的秘密空间,只是将我堵在书房门口。   我一边跟他说话,一边通过门缝观察书房里面的布置,我看见书房里好大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籍,还有一张很大的棕色实木书桌,桌上摆着书、笔筒,还有尺子……   “我一天都没见你了,我可以陪你进去喝茶吗?”我看着孟君朗的眼睛,试探着轻声问道。   “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喝茶。”孟君朗温柔地看着我,拒绝道。可是他越是拒绝我,我是想进去看个究竟。   “你收藏了好多书,我在这大宅子里实在无聊,我可以进去看看,借你的书读一读吗?”说完,我就从孟君朗的身旁硬是溜进了他的书房里,他一手端着我给他沏的一壶茶,一手想拦住我,却怕烫着了我,没拦住。   我快步走到了孟君朗的书桌前,果然,他在研究我父亲的那本书,虽然只是手抄本,他却特意用上好的封面装帧了起来,只是书旁边放的不是写心得的笔记本,而是一叠白纸,最外面的一张纸上放着铅笔和尺子,尺子有大有小,更让我意外的是,纸上画的是地图……   孟君朗见我闯到了他的书桌前,忙关上了房门,将手里的一壶茶搁在了书房墙边上的一个茶几上,朝我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扳过我的身体,不让我再细看他桌子上的秘密,抓着我的肩膀严肃地看着我问道:“谁允许你闯进来的?”   “我只是想你了,早晨起来到现在都没有看见过你……”我掩藏住内心的疑惑,一副无辜模样地看着孟君朗说道。   “我有重要的事要忙,晚上我会去看你的。”孟君朗将我抱进怀里,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可是我想陪着你,你忙你的,我就在旁边陪着你,我找本书来看,我不说话,不打扰你,这个大宅子里的人好奇怪,没人和我说话,我就想待在你身边。”我在孟君朗怀里轻声说道,目的就是想留在这书房里,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可是你在这里的话,我根本静不下心来。”孟君朗将我从他怀里松开,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我盯着他的眼睛心里感叹:你是静不下心来,还是心里有鬼不敢面对我?   沉默了一会儿,我想转身再看看他的书桌,却被他抓住了肩膀,强吻住了我,一边吻着我,一边低喘着对我说道:“医生叮嘱过我,让我这个星期都不要碰你了,让你好好恢复身体,我才把自己关在这书房里,因为多看你一眼,我的内心就多一分挣扎和狂乱,我是男人,你在火车上已经见识了我兽性大发的模样,你出去吧,别折磨我了。”   我看着他的眼神,情欲在他的双眼中燃烧,我一时分不清他说的话的真假,又或许是半真半假吧,但是我清楚,我再坚持不走的话,恐怕我就要自讨苦吃了……   晚饭的时候,孟君朗的父母回来了,孟君朗也终于走出了他的书房,下楼来陪父母了,他们用很丰盛的晚餐招待了我和楚烨,还说了很多客气话,孟夫人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和昨夜我见闻的那个刻薄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而孙叔和巧姨只能站在餐桌边伺候倒酒,看来在这个大宅子里,身份尊卑分明。用餐的时候,我特意称呼,孟君朗为少爷,因为记住了巧姨的提醒。   夜里很晚的时候,也不见孟君朗来我房间看我,我独自躺在大床上慢慢地睡着了,半夜睡得正沉的时候,被他的爱抚和亲吻弄醒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问道。   “我看书看得入神,就忘了时间了,快睡吧。”孟君朗抱着我轻声说道。   天亮后,他又不见了,我知道,他一定是去书房了。   早晨我想和孙叔一起送楚烨去学校,毕竟我是这孩子的姐姐,他第一次进住宿学校,我理应送送他,去他的学校见见他的老师和同学,可是孟夫人却一脸阴霾,不同意我出去,我也只好作罢。   楚烨走了,孟君朗每天天刚亮就去书房,到深夜我睡着了以后才来陪我,白天我就像一个游魂一样,在偌大的宅子里晃来晃去,我越来越怀念从前在裁缝铺的生活,甚至怀念在武汉纺织厂工作的那些日子。   我爬上了大宅的顶楼,远眺着宅子外面的世界,想着师父的遗愿,他希望我能把章佳裁缝的招牌再挂起来。还有孟君朗曾经许诺过,要带我去祭拜我的父母,还要带我回云夕城祭拜我师父,我想出去,离开这栋大宅子,我想做回我自己。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真的会疯掉。   一个星期后,孟君朗带我到医院复查,医生说恢复得还不错,但是要避孕一个月,内出血刚痊愈再盲目怀孕,会导致流产,可是这年头要避孕太难了,不过医生知道孟君朗家里有钱,说可以帮他从美国买最新的避孕药,空运的话,最快两三天就到了,只是价格昂贵。   孟君朗提前把药钱付了,带着我离开医院了,只是回去的路上,他一直闷闷不乐。看他的情绪不对,我也不敢轻易提出我想要去祭拜父母的话。   “你那个手抄本确定是按照原文一字不差地抄写下来的吗?”孟君朗一边开着车,一边阴沉着脸低声问道。   原来他的情绪是来自那本书,我还以为他是心疼我的身体没恢复好,必须吃避孕药,不能那么快给他生孩子,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他撒谎道:“百分之一百的原文我不敢保证,不过书中的内容我都记在了脑海里,如果你舍得让我进你的书房再看一遍那本手抄本,我一定能发现里面和原文不符合的地方。” 第209章 :地图里的玄机   回到孟宅以后,孟君朗就带着我进入了他的书房,我特意留意了一下他开书房的门的时候,用的是哪一把钥匙。   孟君朗反锁上了书房的门,引我坐到了他书桌前,让我再从头开始看那本手抄本,他则站在我身旁,研究着他手里的那幅他自己画的地图,我看了几个小时的书,发现确实有几个地方我犯了同一个笔误,把父亲的书原版里面的几句话末尾的“了”字都抄写漏掉了。   我拿起笔开始按照记忆里正确的版本改了起来,午饭是孙叔送到书房门口的,吃过午饭,我们又继续开始研究起这本书来,天黑的时候,我把手抄本里面的笔误几乎改完了一大半。   孟君朗站在我身后,重新修改着他手中的地图,突然他兴奋地大声赞道:“这下这条路就通了!果然是手抄本有错误的原因。还好你记性好,能再改过来!”   我惊讶地转身看着站在我身后手持地图和笔的孟君朗,看着他脸上的笑,才发觉自从回来以后,他好像一直都没有笑过,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笑。   我想站起来看看他手里的地图,可是却他按住了肩膀,他不让我看,而是快速地卷起了手里的地图,放在了书柜上的一个柜子里,还锁上了。   “天黑了,累了一天了,今天晚上我让孙叔吩咐巧姨炖了鸡汤,我们下楼去喝汤吧,辛苦你了。”孟君朗看着我轻声说道。   “可是,我还没改完呢。”我坐在书桌前,拿着笔看着孟君朗说道。   “晚上再继续。”孟君朗夺过我手中的笔,将我从凳子上拉起,我跟着他走到了房门口,发现他就连下楼去吃晚饭也要先锁上书房的门,这可是他的家啊,难不成吃饭的功夫还会有人偷溜进他的书房不成?   晚饭的时候,在餐桌上,孟君朗当着他父母的面给我盛鸡汤,给我夹菜,还把鸡胸脯最嫩的部分夹到我碗里,孟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给孟君朗使眼色,低声训斥道:“朗儿,这餐桌上不是只有你的心上人,还有你爹娘呢。”   我尴尬地低着头,对孟君朗轻声说道:“少爷,我吃不完,我不喜欢吃肉。”   “娘,您不是急着抱大胖孙子么?我这是在为您养好媳妇儿,媳妇儿养好了,自然大胖孙子就来了。”孟君朗调皮地笑着看着他娘说道。   “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孟君朗的母亲轻声怨道,我不敢抬头看她的脸色,只觉得这顿饭太难吃,什么鸡汤鸡胸脯肉,还不如师父给我煮的鸡蛋面香。   “朗儿,你什么时候愿意跟我回公司啊?爹年纪大了,你该改改了,跟我回公司熟悉业务,以后我才好放心把公司交到你手里。”孟老爷看着君朗语重心长地说道。   “爹,您还年轻着呢,别这么说,我自己还有事要忙,我在搞学术研究呢,等我完成了,我再回去帮您也不迟啊。”孟君朗笑着看着孟老爷说道。   “嗯,你都三十多岁了,爹还不老啊?爹就是不想老,也被你这岁数追老了。”孟老爷无奈地说道。   晚饭后,我又被孟君朗拉到了他的书房,我继续看着手抄本,更改里面的笔误,而孟君朗则坐在我身后的大靠椅上,避开我的视线,在拿着笔画着他手里的那幅地图。   直到深夜凌晨,我才粗略地改完整本书里面所有的笔误,累得腰酸背疼,直接趴在了书桌上,却发现孟君朗还精神抖擞地在画地图,没有注意到我已经趴在书桌上快睡着了。   我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了孟君朗房间的大床上,他穿着睡衣坐在床上,还开着床头柜上的台灯,在看那本手抄本,一边看一边拿着笔做着记号。   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竟然一丝不挂……   “你把我的衣服脱了?”我明知故问道。   “是啊,不过你放心,我没碰你,没有避孕药,我担心我的小种子会在你的土壤上发芽,医生说了,要一个月以后才能要孩子。”孟君朗侧脸看着我,给我拉了拉薄而丝滑的蚕丝被,轻声说道。   “可是我不习惯不穿衣服睡觉。”我看着孟君朗说道。   “裸睡对女人好,听话,快睡觉吧,大晚上的,别瞪着你的大眼睛看着我,看得我心里邪火又上来了。等美国寄来的避孕药到了,我再让你好好认识认识我。”孟君朗看了我一眼说道,转而又去看他手里的书去了。   “我们,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我看着孟君朗的侧脸问道,假装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和他母亲之间的协议。   “你都住进孟府上来了,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婚礼只是一个仪式而已,等忙过这一阵子,我一定风风光光地娶你。”孟君朗看着我认真地说道,这个男人撒谎都不眨眼睛的,和我以前的薛世人简直是一个德行。   我侧身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了被子里面他的下身,感觉到了那个小妖怪竟然昂头挺胸地顶起了他主人的睡衣,虽然我早已不是什么纯洁的小姑娘了,但是手指碰到他的刹那间,顿时觉得脸发烫心跳加速,我忙缩回了手,抬眼看孟君朗,眼神正好和他的眼光碰撞到一起。   “别乱碰,他会发火的。”孟君朗手里捧着书,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我慌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动,也不说话了。   后半夜睡醒的时候,我发现孟君朗终于睡下了,我没有打开灯,而是穿上了睡衣,来到他床边上,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他的钥匙串,准备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拿着钥匙进他的书房,去看看那幅被他锁进书柜的神秘地图。   成功潜入孟君朗的书房后,我把书房的门反锁上了,为了方便找地图,我将书房的台灯打开了,拿着钥匙打开了书柜的锁,拿到了地图,开始在台灯下看那幅地图,可是我发现我根本看不懂!   地图上画着怪石、山丘和小路,我也不知道这画的是哪里,上面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密密麻麻地标在地图上,看得我头昏眼花,可是越是看不懂它,我心里越是着急,越是不安,也许除了孟君朗以外,总有其他人能看懂它。   我找来一张又薄又透的白纸,将地图平铺在书桌上,又把白纸贴放在地图之上,拿起笔开始把原地图临摹到白纸上,孟君朗的地图太繁复,要完全临摹下来,估计最快也要到天亮。   我紧张而一丝不苟地临摹着地图,害怕孟君朗忽然醒来发现我不在床上,会找了过来……   临摹了一大半后,我决定留一小部分改天找机会再来继续,因为时间越久,被孟君朗发现的可能性越大,万一被他发现了,恐怕以后我就再也找不到机会进他的书房了。我收起了白纸,叠好了藏在了身上的口袋里,又将地图叠好了放回书柜锁了起来。   当我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外,锁好了书房的门的时候,一转身忽然看见走廊里站着一个人影,由于没开灯,一时看不清他的模样,我吓得慌了神,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以为是孟君朗发现我了。慌忙想着该如何解释我此时诡异的行为……   我看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难道他真生气了?我心里清楚,就算我闯了再大的祸事,薛世人也不会真忍心惩罚我,我怯怯地朝他走了过去,已经想好了我偷钥匙偷溜进书房的借口。   可是当我走近那个人影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不是孟君朗,而是个子和男人差不多的巧姨,她瞪着眼睛站在走廊里,神情木讷,像个人形木偶,眼珠子也不转一下,连喘气声都没有,简直比鬼魂还要让我心里瘆的慌。 第210章 :木偶人的舌头   “巧,巧姨……”我看着巧姨诡异的模样轻声喊道,声音几乎在颤抖。   巧姨没有应声,双眼无神,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用手掌在她眼前挥了挥,发现她眼睛也不眨一下,难道她这是在梦游?也好,那我就不要吵醒她了,我看了她一眼,刚准备轻轻转身走回孟君朗的房间,却看见巧姨突然张开了嘴,嘴里掉出了一根大舌头,舌头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虫子……   我吓得用手蒙住了自己的嘴,害怕自己叫出来,我警觉地盯着巧姨的脸,慌忙地往孟君朗的房门口退着,看见巧姨突然吸溜一下,把她嘴里掉出来的大舌头吞了回去,然后嘎嘣嘎吱地嚼着嘴里的那些黑虫子,一边嚼着一边吞咽着,吓得我不敢喘气。   只是她好像并没有看见我一样,终于,我退到了房门口,连忙转身开门跑进了房间里,紧张地关上了房门,回头一看孟君朗,他还熟睡着,我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感觉整个房间里都有我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我把钥匙串放回了孟君朗的衣服口袋里,终于可以深呼吸一口气了,爬上了床钻进了被窝,手指碰到了孟君朗的手臂,才发觉他的手臂好暖好热,而我自己的手是那么冰凉,原来人吓人,比鬼吓人还要恐怖。   慌忙缩回了自己冰冷的手,害怕将熟睡中的孟君朗给冰醒了,我自己退到了床边上睡,摸了摸睡衣口袋里的画着地图的纸,思虑着要把它藏在哪里才安全,下一次可以的话,还是找一个白天的时间再溜进他的书房吧,晚上去太吓人了,万一再碰见巧姨怎么办……   我盯着孟君朗沉睡的脸,心里思索着,久久不能平静,突然他睁开了眼睛,看着睡到了大床边缘上的我,猛地一伸他的长胳膊就把我揽到了他的怀里,一边吻着我一边说道:“都睡到我的床上了,还跑那么远,下次你再跑床边上睡,小心被妖怪掳了去……”   吻过一阵后,他又将我抱在他怀里慢慢睡着了,我能感觉到他下身的小妖怪一直顶着我的大腿,可是孟君朗却能闭上眼睛安然地睡觉,可能在火车上的那一场疯狂的缠绵里,他不小心弄伤了我,内心一直在自责中,为了遵医嘱养好我的身体,他才会这般克制自己吧。   薛世人可是天下独一的神医啊,为了伪装成另一个男人,他把他的医术也隐藏了起来,只是他藏不住他的狼性……   两天后,医院打来了电话到他的书房里,说从美国寄来的避孕药到了,大中午的,他连午饭都没吃,带着我就开车往医院奔去,他一直告诉医生说,我是他的妻子,医生就直接当着我的面叮嘱孟君朗道:“这是一个月的剂量,一个月以后就可以不用再避孕了,不过行房事的时候不要过于频繁猛烈,因为孟少夫人已经被你伤到过一次……”   “谢谢医生,我记住了,知道错了。”孟君朗笑着看着医生说道,站在他身旁的我,早已经羞得面红耳赤。   回家的车上,孟君朗对我说道:“回去以后把药藏好了,别让打扫房间的巧姨看见了,不然她不知道情况,以为你刻意要避孕,又要跑去跟我娘嚼舌头了。”   “嗯,我知道了,她嚼舌头的样子好恐怖……”我应道,想起了几天前走廊里看见她的那一幕。   “嗯?什么?”孟君朗没听出我说话的意思。   “没什么。”我不敢说漏嘴了。   回到孟府,将车停在了大院里后,他就拉着我往楼上他的房间里跑,巧姨在一楼大厅里喊我们吃午饭,他也不理不顾,到了房间让我吃了药,他自己在浴室的浴缸里放热水,我们在大浴缸温热的水里,在浴室的洗漱台上,在浴室的墙上,再到卧室的大床,到处都留下了爱的痕迹……   他深情而温柔,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害怕自己太用力会弄疼了我,伤着了我,这样的他,让我彻彻底底的沦陷了。原来一个成熟了的女人的身体,不仅内心深处渴望着爱,身体里也日夜渴望着爱的碰撞和高潮跌宕,这个男人把我想要的,都给了我。   躺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我却不知道他除了我,到底还想要些什么。这突如其来的爱,还有这豪华神秘的孟府,没有给我太多的安全感,反而让我一天一天地惶恐了起来。   白天孟君朗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到了晚上就与我在大床上覆雨翻云,酣畅淋漓后他就沉沉地睡了,却不知我常常在梦里醒来,说好的要带我去祭拜我爹娘,再带我回云夕城祭拜我师父,可是时间都过去快一个月了,他却只字不提要带我出去的话。   一天夜里,在一场缠绵后,他沉沉地睡着了,我又偷了他的钥匙,摸黑来到了书房里,将那幅地图完整地临摹了下来,这一次为了保护自己,我把金剪刀也带在了身上。   这一次巧姨不是站在黑漆漆的走廊里,而是直接站在了书房门口,我刚一开书房的门准备溜回孟君朗的房间,就一脸撞在了她身上,这个女人高大魁梧,我撞到她,她也仍旧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我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她的脸,注视着她的眼睛,她仍旧像是睁着眼睛睡着的人,双眼无神,好像根本没有看见我一样,我看到她的嘴唇动了一动,难道是舌头又要掉出来了?   我侧过脸去,不想看她那条爬满虫子的恐怖的大舌头,背贴着墙面一点一点挪开,快步往孟君朗的房间门口退,我以为这一次我又可以像上次一样逃脱,却不料她的肢体像一副木偶一样朝我快速而机械地移了过来。   吓得我转身在走廊里跑了起来,可是她的速度快得异于常人,很快就追上了我,挡在了前面,我看着她那条又恶心又恐怖的大舌头在我眼前垂落着,吓得拿出剪刀就刺了上去,可是她却在我刺到她的舌头前就快速地吸溜回了她的舌头,含在嘴里又嘎嘣吱嘣地嚼了起来,那声音听起来让我想吐。   “你,你想干嘛?别挡我的路,让我回房间。”我握着剪刀盯着巧姨无神的双眼,低声说道。   突然,巧姨毫无征兆地向我扑来,我握着剪刀不知道是该反抗还是该刺死她,就被她压倒在地。她的身体沉得像死人木头一样,我推都推不动,她好像根本没有鼻息,嘴里的黑虫子不断地流出来,爬到我脸上还有脖子上,虫子还有一股很难闻的臭味,我吓得大声地叫了起来。   这下把孟家的人都吵醒了,孟君朗从卧室里跑了出来,同时住在二楼的孟老爷和孟夫人穿着睡衣跑了上来,打开了走廊和大厅的灯,一楼的孙叔也闻声跑上了楼,我才看见巧姨竟然倒在了我手里的剪刀上,剪刀刺中了她的嘴边的侧脸,鲜血流到我的脸上和脖子上到处都是。   孟君朗和孙叔走了过来,两人一齐合力搬开了压在我身上的巧姨,我看着手里的剪刀,还有剪刀上的鲜血,又 看了看孟老爷和孟夫人诧异的眼神,自己一声不吭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腿脚都吓软了。   “大晚上的,你拿把剪刀是想杀人吗?”孟夫人尖声责问道。   “我没有想杀人,是她倒上来的……”我昂着头看着孟夫人高贵的脸,声音颤抖地解释道,双手拼命支撑自己的身体,想从地上爬起来。   孟君朗一把抱起地上的我,对他的爹娘说道:“巧姨的这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最好带她去看看,实在不行就把她辞退了。”   “朗儿,这女人想杀人,你没看出来吗?”孟夫人生气地看着孟君朗问道。   “杀了她也好,不是还没死吗?”孟君朗抱着我转身看了一眼墙角里躺着的巧姨对孟夫人说道,我看见巧姨的手在动,孙叔再给她擦她脸上的血。   “老爷、夫人,她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孙叔谦卑地看着孟夫人和孟老爷回道。   “可她有事!被吓傻了……”孟君朗生气又心疼地看着我,对他的父母说道,说完就抱着我进了他的房间。   他关上了房门,将我放在床上,而我手里还紧握着剪刀,手还在发抖。 第211章 :是梦还是暗示   孟君朗从浴室拿来湿帕一边擦着我手上和脸上还有脖子上的血迹,一边想把剪刀从我手里拿走,我心里是明白的,可是却本能地抗拒,不愿意松手。   “把剪刀给我,没事了,别怕。”孟君朗一边拉出了我手里的金剪刀,一边轻声安慰道。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紧紧地抱着孟君朗哭着说道:“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祭拜我爹娘,我要去看我师父。”   孟君朗将手中的湿帕和剪刀搁在了床头柜上,抱着我将我平放在床上,一边擦着我的眼泪,一边说道:“去,一定去,这个星期就去,我看看哪天日子好,先带你去祭拜你爹娘,再带你回云夕城祭拜你师父。”   说完,孟君朗开始解开我身上的睡衣,我才意识到那张我临摹的地图,还有他的钥匙串还在我衣服口袋里……   “你帮我去浴室放热水好不好?我想洗澡,巧姨身上好多虫子好臭……”我看着孟君朗低声说道。   “好……”孟君朗轻声答道,向浴室走去。趁他在浴室放热水的时候,我又把临摹来的地图藏好了,把他的钥匙串放回进他的衣服口袋里。   在浴缸放满热水后,孟君朗来到卧室抱起我就往浴室走,边走边吻着我说道:“一个月过去了,以后不要再吃避孕药了,给我生个孩子吧,有了孩子后,我娘对你的态度会好转的。”   “还有几颗没吃完。”我看着孟君朗的眼睛低声说道。   “都扔掉。”孟君朗脱掉了我的睡衣,一边将我放进浴缸里,一边说道。   “你什么时候娶我?等到我怀孕吗?”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看着孟君朗的眼睛问道。   孟君朗看了看我的背,一边给我擦洗身子一边轻声说道:“背上摔出淤青了,疼吗?”   “不疼,你,你不打算娶我了是吗?”我继续问道。   “你是我第一个带进孟家的女人,这辈子我非你不娶。等我带你祭拜完你爹娘,再带你去云夕城祭拜你师父,回来以后我就摆喜宴,明媒正娶把你接到我们孟家,让你名正言顺地做孟家少夫人,以后不要再当着下人的面叫我少爷,我听了难过。”孟君朗一边轻轻地给我搓背,一边低声说道。   “巧姨那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问道。   “她得了一种怪病,你别问那么多,白天看见她也不要向她提起晚上的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还有,你以后晚上不要跑出去。”孟君朗轻声答道。   我看着孟君朗温柔的眼神,真的不忍心去怀疑他,去怀疑他到底爱不爱我,怀疑他在书房里画的地图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企图。   夜里睡在孟君朗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就像听着世上最温暖的安眠曲,我安然地睡着了。   可是也许是因为被巧姨吓着了,夜里我又做噩梦了,梦见了我娘,还有十一年前的那场大火,还有我在大堂门口看见堂内娘身后那些窜动的黑影,娘疯了,一边纵火烧着我们的宅子,一边疯癫地苦笑着喊着:“你们来啊,烧死你们!烧死你们……”   更可怕的是,我梦见了孟君朗当着我的面撕下了他的人皮面具,他赤裸裸地站在我身旁,从背后撕开了他身上的人皮,他全身都是假面人皮,撕开人皮后,我看见了一个浑身血肉模糊,张着血盆大口的魔鬼……   他把我禁锢在怀里,想要吻我,我既心痛又害怕,闭上了眼睛没有挣扎,流着泪对他说道:“你杀了我吧。”   他却忽然放开了我,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变成了薛世人的模样,正当我想要再次靠近他拥抱他的时候,我娘的魂魄出现了,指着他恐惧地大叫道:“魔鬼,你是魔鬼!孩子,你别靠近他!”   在深度的恐慌里被吓醒了,发现孟君朗已经不在房间了,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都睡不好,经常做一些乱七八糟的噩梦,精神越来越差,孟君朗带着我去医院看精神科的医生,医生询问了我的近况,告诉我说是我之前长期喝的避孕药有副作用,会导致我的神经过敏性衰弱,会做噩梦……   可是我并没有完全相信精神科医生的话,而是在孟君朗跟这位精神科医生交流我的病情的时候,我自己借上厕所的幌子,去找了之前那个给我看病的妇科医生,又问她买了瓶昂贵的美国避孕药。   因为,我觉得那些梦境在暗示我,我身边的这个男人身份复杂,就算我真的爱他了,如果他真的跟我父母的死有关联,我一定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在没有弄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之前,我不能让自己怀上他的孩子。   离开医院后,我要去孟君朗开车带我回我家宅子看看,我想让我娘的鬼魂看看这个男人……   “那宅子阴寒,对你身子没好处,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孟君朗边开车边轻声拒绝道。   “我娘的魂魄就在那宅子里,我想我娘了,你不是快要娶我了吗?我带你去见见我娘,也让我娘知道她的女儿要嫁的男人是怎样的一个男子。今天晚上我们就住在我家宅子里吧?反正上次回去的时候,床我都铺好了。”我盯着孟君朗的侧脸坚持要求道。   孟君朗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道:“你娘是烧死的,变成了鬼魂模样应该很吓人,难道你不怕吗?”   “我不怕,那是我娘。怎么了?难道你会怕?”我盯着他的侧脸低声问道。   “我?我,我为什么要怕?”孟君朗慌乱地看了我一眼,又专注地看着路前方开着车,反问道。我怎么看他的神情,都觉得他有些心虚。   “你不怕就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我们就住在我家宅子里,让我娘好好看看你。”我轻声说道。   “那你得让我和你睡一起,不然我不放心你,不知道你们那宅子里面除了你娘的鬼魂,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我得守着你,我才放心。”孟君朗边开着车,边认真地说道。   我没有说话,默许他了,我也很想看看我娘看见他的时候的反应,想知道我娘到底喜不喜欢这个女婿,或者我娘还能告诉我更多……   孟君朗把车开到了我家大门口前,停好了车,我们就开锁进去了,深秋的宅院一片萧瑟,虽然有暖阳,可是一进大厅,就有一股阴冷的风迎面吹来,孟君朗给我紧了紧我身上的风衣,跟着我往后堂走了去。   我带着孟君朗来到了我爹娘的房间,一个多月没回来了,房间里到处都是尘埃,可是桌上的那本老日历却一尘不染,好像每天都“有人”在翻动它。   我和孟君朗站在桌边的日历前,我指着日历对孟君朗说道:“这本日历很奇怪,起风了它就会翻动,翻到我父亲祭日的时候,它会停下来,然后停了一会儿后它又会继续翻开,翻到我母亲的祭日那天,它又会停下来。然后,它会自己关上。”   孟君朗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它是在暗示你什么?”   我盯着他的眼睛低声答道:“它在暗示我,不要忘了我爹娘的死,暗示我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谁害死了他们。”   孟君朗躲开了我的眼神,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对我说道:“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那个害死你爹娘的人已经在北京的大牢里了,你一个女人家,不要插手这些事,等嫁给我了,好好跟我过日子,给我生孩子……”   嘭地一下,突然,桌上的日历重重地翻开了,直接翻到了我母亲的祭日那一页,就停住了。 第212章 :阴宅里的鬼怨   孟君朗盯着桌子上的日历看了一眼,拉着我的手对我说道:“走吧,现在还早,我带你街上买些祭品,然后开车去郊外给你爹娘扫墓。”   我看着桌上的日历,不知道它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孟君朗拉着我走出了那间房间,一直走到大门外,我们锁好了大门,就开车上街了,买了祭品后来到了郊外的坟场。   爹娘的坟冢是靠在一起的,只是多年没人来扫墓,坟上长了高高的野草,孟君朗跟我一起清理着坟上的野草,我看着他认真卖力的模样,才发现,他是第一个陪我来给我爹娘扫墓的男人……   忙了一下午,才把爹娘的坟冢打扫干净了,孟君朗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把风衣外套都脱了,我们跪在爹娘的坟前,摆着祭品,焚香,倒酒,起风了,不远处的老梧桐上的枯叶随风飘落到坟冢上。   我一边给爹娘磕头一边心里祈求道:“爹,娘,求你们给我暗示,告诉我,谁才是害死你们的凶手,告诉我,我身边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我的依靠……”   “爹,娘,以后你们就放心把舒漠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忽然,孟君朗手里持香火,边给我爹娘磕头,边自顾自地说道。   我都还没嫁给他呢,他就直呼我爹娘为爹娘了,看着他虔诚叩拜的模样,那一刻,我真的希望他就是我这一生的依靠,这些年我等着盼着,我也真的累了,年轻的心早就不再左顾右盼了,只求这个男人能真心待我。   “我还没嫁进你孟家呢,你别这么快改口,万一我爹娘不喜欢你,不同意呢?”我看着一副认真模样的孟君朗说道。   孟君朗看了我一眼,转而又面对着我爹娘的坟,跪着说道:“爹,娘,我已经是舒漠的人了,你们可不能不认我,我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   本来扫墓是一件很肃穆庄严的事情,可是看着孟君朗一副虔诚的模样,却说出这样的话,我差点被这股傻认真劲儿逗笑了,我平复住内心的波澜,严肃地看着他说道:“你别胡说,小心今天晚上我爹娘的魂魄出来教训你。”   孟君朗磕完头,把香火插在了坟头前,拉着我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我认真地说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人。”   “那你可以当着我爹娘的坟告诉我,你天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拿我爹的书在做些什么吗?”我严肃看着他问道。   孟君朗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我不让你接触一些事,不是有意瞒着你,而是为了保护你,你知道得越多,对你来说,就越危险,你爹娘当年直到死都没有告诉你真相,想必也是和我一样,是在保护你。还有你师父,曾经一直瞒着你一些事情,直到死,也不向你透露半点线索。你不要一直怀疑我,我是真心想保护你,才把那本手抄本从你手里拿了过来,如果你还有别的手抄本,甚至是原版书,你一定不要再藏着了,不然你会很危险。”   “危险?自从失去了爹娘以后,我就再也不知道安全是什么!我是他们的女儿,我有权利知道真相,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靠自己找到答案。”我看着孟君朗的眼神认真说道。   孟君朗抚了抚我额前的青丝,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太阳快下山了,我带你回去吧。”   晚饭后,我们回到了我家宅子里,我重新把我房间床上的被套和床单换了一遍,担心夜里冷,我又加了一床棉被在床上。   孟君朗陪着我在厨房烧了热水,我们端着热水到房间洗了脸,还泡了脚,孟君朗一边拿他的大脚在热水里踩着我的双脚,一边无奈地笑道:“家里什么都有,还有下人伺候,你偏不回去睡,非要来这阴冷的宅子里,还要自己烧水。”   “我和楚烨以前经常自己烧火做饭,我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我也不喜欢处处等着人来伺候。”我一边拿着帕子擦脚,一边对孟君朗说道。   孟君朗忽然将他一双湿漉漉的大脚伸给了我,示意我给他擦脚,我把帕子扔在他脚上,笑着说道:“你以为你在我家里还是大少爷呢!快点把你的大脚擦干净了!再把水端出去倒掉,不然晚上你不要睡我床上了。”   “我都帮你洗澡给你搓背,你给我擦一次脚都不行啊?你这女人,真狠心。”孟君朗一边擦脚,一边无奈地笑着说道。   趁他端水出去倒掉的时候,我偷偷地吞了一粒避孕药……   孟君朗倒完水后就匆匆走进了房间,站在房门口指着门外对我说道:“走廊里站着一个面容烧焦了的女鬼,是你娘吗?”   我立马穿了鞋,走到了房门口,看见走廊里有一个女鬼双脚倒挂在屋檐上,头垂到半空中,烧焦了的长麻花辫子已经垂到了地上,满脸焦黑,身上的衣服已经烧得和肌肤混成一团了,黑黢黢一片,只是看身形,我就知道她不是我娘。   “你哪来的野鬼?干嘛跑到我家里来?”我看着那倒挂在屋檐下的女鬼问道。   “你家啊?我也想离开这儿,可是我十一年前就死在了这里,离不开啊。”女鬼倒挂着瞪着我阴森森地说道。   “你是谁?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你和我爹娘认识吗?”我看着那女鬼着急地问道。   “你娘酿的桂花酒好喝,那天我是来你家找她,让她教我怎么酿酒的,谁知道遇上了几个贼人,来你家又是抢东西又是吓唬人,我去帮忙,却被那几个贼人打昏了,后来好像是你娘被他们逼疯了,放火烧了这宅子,我也陪着她死在了这宅子里。说白了,是你们胡家人欠我一条命!”女鬼怨道。   “那你一定还记得那些人长得什么模样吧?”我看着女鬼问道,想走过去问个清楚,却被孟君朗拉住了。   “别去了,这女鬼怨气太重,怕是没安好心。”孟君朗看着我轻声嘀咕道。   女鬼从屋檐下飘到了走廊里,站在地上看着我说道:“当然记得他们的模样,要不是他们打昏了我,我也不会被烧死在这宅子里。”   “那你告诉我,那些人的长相都有什么特征。我一定帮你找到他们,让他们付出代价!”我急切地看着女鬼说道。   女鬼坐在了走廊的木凳子上,翻了翻被烧变形了的眼珠子,瞪着我问道:“你为什么不问你娘?她也在这宅子里,我们俩在这里吵吵闹闹十几年了。”   “我娘不愿意向我提起当年的事,求求你,告诉我吧。”我松开了孟君朗的手,走向了女鬼,看着她哀求道。   “那些人下手重,我只是去拉扯了一下,他们其中有一个人一巴掌扇了过来,就把扇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昏死了过去。模样没什么很特别的特征,和普通人差不多,你一时让我回忆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描述,但是我记得很清楚,他们嘴里一直在说什么,主人吩咐不能留活口,还有什么,一定要找到那本书……”女鬼看着我回忆道。   我顿时愣住了,想到了薛世人,他养的那些狼和鸟都叫他主人,还有孟君朗,他最忠实的仆人,也是叫他主人……   “那你有没有看见那些人嘴中提到的‘主人’?”我追问道。   “杀个女人放把火而已,你觉得他们的主人会亲自来吗?”女鬼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我反问道。   突然,我娘的魂魄出现在了女鬼的跟前,她一边挠着女鬼的头发一边疯癫地叫道:“他来了!他来了!长辫子!长辫子!”   “你这个疯女人,我的长辫子早就被你挠得没剩几根头发了!你女儿来了,你别发疯了!”女鬼一把猛地推开了我娘,在黑暗的走廊里消失了。 第213章 :师父的空坟冢   “娘!”我看着娘的鬼魂喊道。   娘回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孟君朗,发了疯一样跑远了,一边跑一边喊着:“孩子,快跑,快跑,再也别回来了……”   “娘!你别走!告诉我是谁害死了你!”我朝着黑漆漆的走廊大声喊道,可是娘的魂魄已经跑远了。   “走吧,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真的不适合你再住下去了。”孟君朗拉着我的胳膊,看着情绪激动的我说道。   “我不回去!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转身看着孟君朗大声说道。   “你冲我发什么火?我又没得罪你,不回去就不回去,外面冷,我们回房间去。”孟君朗轻声看着我说道。   “我好累,君朗。”我抱着孟君朗,靠在他肩上无力地哭道。   “你不要想太多,很多事情,还是不要弄明白比较好,你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很担心你……”孟君朗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挣脱开孟君朗的怀抱,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到底是谁?”   孟君朗盯着我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我答道:“我是最爱你的人。”   说完,孟君朗一把将我抱起,抱着我走进了我的房间,关上了房门,走到床前,将我放在了床上,给我盖好了被子,在被窝里一边用他的体温温暖着我。   我倦怠地睡在了孟君朗怀里,直到天亮,早晨回孟府取了点行李衣物,我们准备去云夕城祭拜师父,临走前,孟君朗去他的书房秘密地收拾了一些东西,提着一个上了密码的保险箱出来,当然我也偷偷背着他带上了那副我临摹来的地图。   中午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云夕城,离开这里五年了,当我再次来到裁缝铺门前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我们的裁缝铺还在,招牌好像是新做的,裁缝铺的大门是锁着的。   “君朗,又是你让人把我们的裁缝铺修缮好的吗?”我转身看着站在我身后的孟君朗问道。   “不是我,我还没来得及雇人来修缮这里,就着急去找你去了。”孟君朗看着我答道。   “那会是谁?难道,难道师父还没有死吗?师父回来了?君朗,我要去师父的坟地看看!”我急切地看着孟君朗说道。   “好,我陪你去。”孟君朗上了车,开着车带我来到了郊外,师父的坟在山头上,我们把车停在了山脚的路边,徒步爬上了山头。   我快步来到了师父的坟前,发现师父的坟被挖了,棺材盖已经被撬开,棺材是空的!   “我师父真的回来了……”我呆呆地站在师父的空坟冢前,怔怔地自言自语道。   “你冷静点,他老人家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可是你看着土堆还是新挖开的,应该是最近几天的事,他早就是一堆白骨了。”孟君朗看着空坟冢四周新挖开的土堆,分析道。   “跟我去找我哥哥,他应该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拉着孟君朗的手紧张地说道,我太着急想知道为什么师父的坟会是空的。   “你哥哥?”孟君朗疑惑地看着我问道。   “是如绪,他一直在这里生活,我们去他家里找他!问问他,师父的坟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裁缝铺到底是谁帮我们修缮好的。”我看着孟君朗着急地说道。   “他是你的旧相好吧?”孟君朗眼神里满是醋意,看着我低声问道。   “他已经结婚了,孩子现在估计都四岁多了吧,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和他之间是清白的。”我看着孟君朗的眼睛解释道。   “走吧,我带你去找他。”孟君朗看着我说道,我们又回到了云夕城,开车来到了如绪家的大门前,发现门上一把锁,看来家里没人,我们只好去医院找他了。   来到医院后,我们在副院长的办公室找到了他,他正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埋头办公,戴着一副金属框架眼镜,五年不见了,他的脸上多了一丝沧桑,如今,他也已经当上了这所医院的副院长。   “哥,好久不见。”我和孟君朗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我看着他轻声喊道,他半天没有回应我,只是手里还握着钢笔,眼神直直地看着我。   “楚瑅,你回来了……”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仍旧坐在他的办公椅上,手里的钢笔笔尖落在了他桌案上的文件上,墨水还在渗透着纸张……   “你好,我叫孟君朗,我是你妹妹的未婚夫。”孟君朗边伸出了手跟如绪握手,边自我介绍道。   如绪客气地站了起来,放下了手指的笔,和孟君朗握了握手,说道:“你好,我是她哥哥,很高兴见到你。”   “哥,师父的坟是空的,棺材盖都是开着的,师父不见了。”我看着如绪着急地说道。   如绪看了我一眼,冷静地关好了办公桌上的文件,脱掉了身上的白大褂,传上了风衣外套,对我们说道:“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带你们去吃午饭,给你们接风洗尘。”   “哥,师父去哪里了?”我追在他身后着急地问道。   如绪走到办公室门口,锁好了办公室的门就带着我们下楼了,来到了医院大门口,他对我们说道:“走,上我的车,我带你们去餐厅吃午饭,到车上再说师父的事。”   “我们,我们有车……”孟君朗说着,可是我却直接跟着如绪来到了他车上,我太着急想知道师父的事了。孟君朗话还没说完,也无奈地跟了上来,钻进了如绪的车里面。   如绪开动了车子,我和孟君朗坐在车后排座位上,我看着如绪的背问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师父的坟被小偷挖开了,尸骨暴露在了外面,我给他老人家买了副新棺材,找了一个好一点的地段,把他重新安葬了。”如绪边开车边轻声答道。   听了如绪的回答,我心里顿时难过极了,生气地说道:“是哪个小偷敢挖了我师父的坟?就不怕遭报应吗?”   “别人挖了坟肯定早跑掉了,是听说师父是清朝皇帝手下的御用裁缝,以为他棺材里有古董宝贝,才会深夜找人合伙盗了他的坟。师父生前为人大度,不会跟这种穷酸小人计较的,你不要再难过了。”如绪边开车边轻声安慰道。   “我以为师父回来了……”我难过地说道。   “别这样,我会心疼。”孟君朗把我揽进怀里,轻声安慰道。   “你,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如绪边开车边轻声问道。   “回省城就要张罗婚事了,到时候哥你记得带嫂子他们来喝喜酒。”孟君朗快速地答道。   如绪沉默了半天,没有回应孟君朗的话,车子开到大街上的时候,他忽然对我们说道:“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抽空去喝喜酒的。对了,今天你们想吃什么?”   “吃点清淡补身子的就好,我们想早点有个孩子,你是医生,你说吃什么好,我们就吃什么。”孟君朗答道,句句话都在强调,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好,我带你们去吃这边最好的瓦罐红枣山药乌鸡汤。”如绪轻声答道,我看着他的背,听着他的声音,猜不到他的表情,也猜不透他的心境。   来到饭馆后,吃饭的时候,我发现如绪的情绪很低迷,想起大白天的他家大院门上一把大锁,记得他们是大户人家,家里总是有人在的。   “哥,嫂子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啊?”我看着如绪轻声问道。   如绪咳嗽了一下,抬眼看了我一眼,他没有藏住他眼里的黯然,他低下了头,假装着拿筷子夹着碗里的饭菜,低声说道:“好好吃饭吧,下午我带你们去看他们。” 第214章 :墓地里的故人   午饭后,如绪开着车带我们来到了一个墓园里,是新建的墓园,有专门看管的人员,如绪说,师父的新坟就在这墓园里。   我们跟着如绪来到了几个墓碑前,我竟然在一个墓碑上看见了侑瑾的黑白照片,原来,她已经死了……   看墓碑上的时间,是五年前的夏天,原来如绪早在五年前,在侑瑾还怀着他的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他们母子,可是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哥,侑瑾她,她是怎么死的?”我看着站在墓碑前的如绪问道。   “她是被人害死的,他们全家在那天晚上都死了,我当时在医院做手术,天快亮的时候才出手术室,回到家里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被人杀害了。”如绪哀伤地回忆道。   “是谁这么狠毒?连怀着孩子的孕妇都不肯放过?”我难过地看着如绪问道。   “侑瑾做错了事,她不该找人放火烧了你们的裁缝铺,还差点烧死了你和楚烨,是那个男人查出了真相,找上门复仇来了。”如绪看了一眼我和孟君朗,哀伤地低声答道。   我想起了五年前裁缝铺的大火,我以为是杀害我爹娘的那帮人放的火,没想到是侑瑾找人做的,只是如绪嘴里提及的那个男人难道是薛世人?   我盯着墓碑上的日期,回忆起我与薛世人最后一次见面的时间,那日期就是我与他见面的前几天……   “你知道是谁杀的他们?”我看着如绪问道。   “侑瑾的哥哥是一个赶尸人,侑瑾的姐夫是县长,她与县长之前还有一个儿子,还有他们家的那个老婆婆,也不简单,一般人是杀不了他们的,这世上肯为了你去杀人,还有如此能耐的人,恐怕只剩下那个狂徒恶魔薛世人吧。我没有证据指定他就是凶手,但是我深信,只有他做得出来这种惨绝人寰的事,就算侑瑾家还有别的仇家,但是也没人有那个能力和手段,一夜之间杀光他们全家。这些年,我一直在找薛世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如绪转身看着我,冷静地说道。   我慌乱地看了一眼孟君朗,却只看见他面不改色地站在我身旁,好像我和如绪提及的这个人与他无关,可是他越是演得如此淡定,我越是肯定他就是薛世人,他给我的所有感觉,都在告诉我,他是薛世人……   “你,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孟君朗看见我在愕然地瞪着他,装出一副吃惊又无辜的模样,看着我问道。   “哥,薛世人确实杀人不眨眼,可是,我已经五年没有见过他了,在武汉照顾我的那位叶婆婆告诉我,他已经被狐妖杀死了。”我流着泪看着如绪撒谎道,我不想,也不能告诉如绪,孟君朗其实就是薛世人。   如绪摸了摸侑瑾的墓碑,叹息道:“我虽然没有爱过她,但她是我的妻子,还怀过我的孩子……”   “可是,我和楚烨都差点被她烧死,如果不是师父的魂魄护着我们姐弟,现在,在坟里头的人就是我……”我流着泪低声说道。   “薛世人他不会死的,因为,你还活着。”如绪忽然将手从墓碑上放了下来,看着我坚定地说道。我看见了如绪眼里的恨和泪光。   “如果他还活着,你会杀了他吗?”我含着泪看着如绪问道。   如绪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道:“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舒漠,你看着我,我才是你的男人,你不要管那个杀人魔和你哥之间的恩怨,你这样为了他们两个人男人哭得这么伤心,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孟君朗抓着我的肩膀,看着我大声强调道。   我含着泪心痛地看着孟君朗说道:“你放开我,你别以为你的罪过在我面前都洗得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的情绪太不稳定了,你跟我回去吧,你需要好好休息。”孟君朗看着我担心地说道。   “楚瑅,你和他认识多久了?”如绪疑惑地看着我问道。   “我们,我们……”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怎样回答如绪。   “我们认识十几年了,我是她父亲的学生,那时候她才十五六岁,还是个中学生呢。”孟君朗看着如绪大声地答道。   “原来你的真名叫舒漠,认识你那么多年,我都不曾知道你的真实姓名。”如绪看着我叹息道。   “她叫胡舒漠,她父亲是省城师范大学的历史学教授,我是她父亲的学生,他们家的事我都知道,如果你想了解,待会儿我可以跟你说说。”孟君朗看着如绪说道,仿佛他已然是我的家人,而如绪只是一个对我一无所知的外人。   “哦,是吗,想不到我的妹妹出身在书香世家里……”如绪看着我惨然地淡笑着,叹道。   “哥,我不知道你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知道心里一定很痛苦,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我心痛地看着如绪问道,内心也极度地自责,替自己也替薛世人感到自责,难怪他要“改头换面”,因为他已经没有办法以他以前的面孔来面对我。   “我是医生啊,失去了家人,可是我还有我的患者啊,这些年我都是住在医院的单身宿舍里,把我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花在了研究外科医术上了。我也曾想过去找你,但是我心里清楚,是我当初辜负了你,我没有脸祈求你的原谅。看见你找到了如意郎君,我打心底替你高兴。这个男人看上去比薛世人靠谱得多了,如果你要嫁的人是薛世人,我是不会同意的。”如绪看着我的眼睛,轻声地说道。   我心疼地看着如绪,觉得是我毁了他,一开始我就应该听师父的劝诫,不要靠近他……   “哥,都是我害了你,是我该死。”我心疼地看着如绪哭着说道,如绪给我擦着眼泪,失控地将我抱在了怀里。   “不是你的错,不能怪你。”他在我耳边哽咽着说道。   “你们在干什么?!”孟君朗气恼地将我从如绪怀里拽了出来,愤怒地看着我和如绪问道。   “你误会了,我只当她是我妹妹,多年不见,一时激动,抱了抱她,如果你介意,以后我不抱她便是了。”如绪看着孟君朗解释道。   “我介意!我当然介意!”孟君朗握着拳头看着如绪大声重复道。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如绪低下了头,低声道歉道。   “走,跟我回去!”孟君朗拉起我的手,要带我走。   “你放开我!我还有事情没问清楚!”我努力挣脱开孟君朗的手,看着他说道。   “还有什么事?”孟君朗满眼醋意地瞪着我,怒声问道。   我没有顾忌醋意横生怒气冲天的孟君朗,而是走到如绪跟前看着他问道:“这些年你看见过侑瑾他们的魂魄吗?”   如绪看着我的脸轻声答道:“没有,我告诉过你的,我是看不见鬼魂的,你,你这些年好像一点都没变。”   “我?我老了,”我看着如绪满眼淡淡的忧伤,继续问道,“晚上可以带我去你们家的那栋宅子看看吗?”   “你们两个说话站远一点!”突然,孟君朗走过来大声地说道,硬是拉着我倒退了好几步,只让我远远地看着如绪说话。   “你去那里做什么?那宅子里死了五口人,一个还是一尸两命,没人敢住进去,我嫌那里太阴冷,早就搬进了医院的单身宿舍住。”如绪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我说道。   “你看不见鬼魂,可是我能看见啊,我想进去看看他们,想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想知道到底是不是薛世人害死了他们。”我看着如绪解释道。 第215章 :与魔鬼的交易   “可以,晚上我带你去。”如绪看着我答应道。   “不行,我不同意你去!”孟君朗拉着我的手,盯着我说道。   “你怕什么?!”我瞪大眼睛看见孟君朗反问道。   “我,我为什么要怕?你不要老是瞪这么大眼睛看着我,小心晚上回去我收拾你!”孟君朗眨了眨眼睛,看着我凶道,可是说话的时候却显得丝毫没有底气。   “师父的坟改迁到这里了,以后你们扫墓就来这里,我下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我们先回去吧。”如绪看着我说道。   我们跟着如绪上了车,上车后如绪把裁缝铺的钥匙递给了我,对我说道:“裁缝铺已经按照原来的样子重新修缮好了,后院井里面的脏东西也被我处理掉了,现在城里通了自来水,你以后也不用去井边打水了。”   我伸手接住了钥匙,孟君朗却生气了,对我说道:“你还要回裁缝铺吗?不是答应要嫁给我吗?”   “裁缝铺才是我家,我是一个裁缝,就算嫁给你了,我还是一个裁缝。”我平静地看着孟君朗的脸,答道。   “你嫁给我以后就不可以抛头露面了,以后只能待在孟府上做少夫人,我不同意你回裁缝铺,我爹娘也不会同意的。”孟君朗看着我坚持说道。   “那我不嫁了。”我看着孟君朗霸道的眼神,低声回道。   “你……你这个女人!”孟君朗皱着眉看着我,两撇剑眉就像两把剑刃,几乎要打到一起去了,他心里的怒火一定是烧起来了,只是不好当着如绪的面对我发难。   如绪没有说话,而是在认真地开着车……   车子进城后经过了章佳裁缝铺的门口,我让如绪停了车,我自己先下车了,孟君朗也跟着下来了,如绪继续开车回医院了。   我走到大门前,打开了锁,双手推开了大门,随着大门的打开,往事也开始不停地在我脑海翻动,一幕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记得第一次进裁缝铺的时候,我坐在神龛前的凳子上,师父拿着剪刀给我剪我头上烧焦的头发,告诉我,我的命相不好,阳命克己克亲,阴命里有贵人相助,想想这十几年来,接近我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家破人亡,而在灾难降临的时候,总有一些鬼怪能助我脱离险境。   我站在裁缝铺的大厅中间,环顾着四周,看着空荡荡的布匹货架,还有崭新的裁缝桌,还有新添置的缝纫机,所有的家具摆设都和曾经的裁缝铺一模一样,朦胧中,我仿佛又看见了师父忙碌的身影,他对我的谆谆教诲,恍惚中,又在我耳边响起……   苦涩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一转身撞在了孟君朗的怀里,夕阳从大门外照射进来,孟君朗厚实的身躯挡住了我身前的阳光。   “你真的不愿意跟我回去了?你在我怀里说过,永远都不想离开我。”孟君朗一边伸手擦着我脸上的泪,一边皱着眉头难过地看着我问道。   “这里,这里才是我的家,我喜欢裁缝这个行业,我师父也希望我能好好把他的裁缝手艺传承下去。”我看着孟君朗解释道。   “你跟我省城,回去我在省城给你一间更大的裁缝铺,就挂你们章佳裁缝铺的招牌!”孟君朗看着我严肃地说道。   “这里有我师父的影子,你不明白。”我无奈地看着孟君朗说道。   “那我是什么?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孟君朗几乎愤怒地看着我问道,眼泪在他眼睛里打转。   “你不就是想要我父亲的书吗?那本手抄本我送你了,以后我也不再问你要回了。”我难过地看着孟君朗,说着狠心的话。   “你这个女人,太狠了!书我可以不要,可是你必须嫁给我。”孟君朗含着泪看着我说道。   看着他无奈而心痛的眼神,我的心忽然疼了起来,可是还咬了咬牙,看着他说道:“你告诉我你画的那张地图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不然,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为什么你可以看着那本书画地图?那本书和地图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难道这些日子你留在我身边,就是为了弄清楚你的这些疑问吗?为了得到答案,你竟然可以连身子都给了我吗?你难道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孟君朗愤恨地看着我问道。   “你不要转移话题!”我忍着眼泪,看着孟君朗大声说道。   孟君朗突然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强吻着我,吻到我连呼吸都喘不上气来,他看着我眼睛说道:“你是爱我的,我能感觉得到。”   “爱能算得了什么,再深的爱,也会被时间掩埋。”我挣脱开孟君朗的怀抱,低声说道。   孟君朗抓着我的肩膀看着我说道:“你跟我回去,嫁给我,我就告诉你那本书的秘密。”   “这是交易吗?”我看着孟君朗的眼睛问道。   “是……”孟君朗无奈地看着我答道,眼泪从他的眼里低落。   “好,我嫁给你。”我忍住眼泪,故作冰冷地看着他说道。   孟君朗搬了根凳子坐在裁缝铺的大门口,看着秋风瑟瑟的大街,自言自语道:“等有了孩子,你就不会想到处乱跑了,你就会陪着孩子在家一心一意地照顾孩子了……”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上了二楼,把那副我临摹下来的地图藏在了我的房间里,藏好了后又下楼来,看见孟君朗还呆呆地坐在门口,眼神惆怅,情绪低落,看着他孤独而沉默的背影,我又心疼了起来……   蹲到他身旁,我双手托腮,看着他独自沉思的模样,我又猜不透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晚上你跟你哥去他家的那栋宅子吧,我晚上有事,就不跟你们去了。”孟君朗看着我低声说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想:你杀光了那一家人,你是害怕去面对他们的魂魄吧,是害怕他们认出了你吧,不过你现在这副模样,除了我能知道你是薛世人,恐怕其他的人和鬼怪都认不出你来了,你只是害怕去面对他们,原来,你也会害怕……   “你不去?晚上你有什么事?”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看着他问道。   “我不去了,我有重要的事。”孟君朗严肃地答道。   “那我和我哥单独去,你能放心?”我想起之前在墓地我与如绪对话的时候,他的那一副醋意十足的模样,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你不会跟他怎样的,你不是那样的女人。”孟君朗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   “哪样的女人?”我故意挑逗他,问道。   孟君朗盯着我的脸,阴沉着脸答道:“水性杨花的女人。”   “那万一我就是呢?”我故意问道。   “你不是,你是爱我的,你骗不了我。”孟君朗冷静地答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眼神里分明有恐惧,却要故作坚定,我没有说安慰他的话,只是在心里感叹:我如果不爱你,我也不会痴痴地等了你五年,我最好的年纪都空付在等你的岁月里了,只是你真的可以抛弃掉以前那个满手杀虐的自己吗……   傍晚的时候,如绪开车来到了裁缝铺门口,我们锁了大门,就上车去饭馆里吃晚饭了,晚饭后送孟君朗到医院取车,他开着自己的车去了郊外,我和如绪来到了他家的那栋宅子。   如绪打开了院门上的大锁,陪着我来到了大宅的大门口,又把大门的锁打开,他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后,我们一前一后走进了这栋阴森死寂的大宅子里面。 第216章 :鬼宅里找线索   嘭地一声,大门被阴风吹关上了,大厅里漆黑一片,如绪走到墙跟前去打开大灯的开关,灯亮了,吱吱地闪了几下,又忽然熄了。   “常年没人住,灯都老化掉了。”如绪抹黑在大厅里找到了蜡烛和火柴,一边点着蜡烛,一边对我轻声说道。   “正常,鬼魂不喜欢亮堂的房子,他们把灯‘吹’熄灭了。”我摸了摸脖子上的骨头坠子,又摸了摸口袋里金剪刀,环顾着阴冷的四周,淡然地对如绪说道。   如绪把一只红蜡烛递到了我手里,对我说道:“小心烫,我带你上楼去,他们也许都在楼上。”   我接过闪着幽冷烛光的红蜡烛,看着如绪背后那个双眼被挖去了的老婆婆的魂魄,她就是那位侑瑾家看院门的老奶奶,只是死得比较惨,眼珠被挖了,满是褶皱和老人斑的脸上到处是血迹。   “你身后就有一个,是那位老婆婆,她就站在你身后。”我看着如绪身后的鬼婆婆,对如绪低声说道,我发现如绪手里的蜡烛的火光越来越弱,像是快要熄灭了。   “她不是老婆婆,她是侑瑾的奶奶。”如绪看着我低声解释道,刚说完,他手里的蜡烛就熄了,我又用自己手中的蜡烛,点燃了他手里的蜡烛。   “她好像在听我们说话……”我看着鬼婆婆侧着耳朵,附身在我和如绪之间,一声不响地听着我们的对话。   “奶奶,是你吗?”如绪看不见鬼魂,对着空气胡乱喊道。   鬼婆婆忽然朝着我张开了嘴,黑洞洞的嘴里,牙齿已经掉得没剩几颗了,关键是她嘴里没有舌头,难怪她不说话,原来是她的舌头被割没了……   “如绪,你别喊她了,她没有舌头,说不了话,眼珠子也被挖了。”我盯着鬼婆婆惨白的老脸,对如绪轻声说道。   “是吗?可是她死的时候,尸体是有眼珠子和舌头的啊!”如绪看着我诧异地说道,而鬼婆婆就站在我和他中间,只是他不知道。   “真的?难道是她变成了鬼魂以后,再被人挖走了她的鬼眼睛和她的鬼舌头?竟有这等事!我还是头一次听闻!”我愕然地看着眼前面容狰狞的鬼婆婆,对如绪感叹道。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找到答案,那人的本事还真不小,能杀人,还能对付鬼魂,让鬼魂看不见也说不出话来。”如绪低声感叹道。   鬼婆婆伸出她枯枝一样的手想要摸我,却被我戴着的骨头坠子发出的阻力挡住了,她转身想要摸如绪,可是手刚碰到如绪的脸,就被如绪身上异于常人的阳气给烧着了。   鬼婆婆痛苦地缩回了自己的手,甩熄灭了她手上的鬼火,害怕地走开了,她靠近不了我,也不敢碰如绪。   “哥,你真厉害,不知道你的阴魂到底是什么来历,鬼魂都不敢碰你,一接触你,他们就会被烧着,以前在医院病房,有个血淋淋的男鬼想掐你,也是被你身上的阳气烧得哇哇惨叫……”我看着如绪叹道。   “是吗?我竟有这样的能耐!可惜,我根本看不到鬼魂,根本不知道身边有没有鬼魂。”如绪淡淡地说道。   “我如果能像你一样,看不见鬼魂,鬼魂也无法接近我,该多好。”我羡慕地叹道。   “如果可以把这种能力给你,我很愿意。”如绪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走吧,我们上楼去看看,楼上应该更热闹。”我昂头看着阴森森的二楼,对如绪说道。   “好,你跟着我身后,小心点。”如绪带头走在前面,边上楼梯,边对我轻声说道。   我跟在如绪身后,手里握着红蜡烛,看见楼梯上坐着一个鬼影,靠近的时候,才认出是黎南泉的魂魄,他是侑瑾的哥哥,我看见他怀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   可怜的孩子,面色乌青,嘴里耳朵里都有血迹流出来,紧闭的双眼的眼角也都是血迹,像是被人从楼上摔下来,摔死的,看着那孩子可怜的模样,如果这一切都是薛世人造成的,我真的越来越难以原谅薛世人,他太狠了,这么小的孩子,他都不能放过。   我经过黎南泉魂魄旁边的时候,那鬼婴忽然大哭了起来,我发现那婴儿的舌头还在,看见黎南泉一边环抱着婴儿的魂魄一边张着大嘴咿咿呀呀地哼着,他也没有舌头,眼珠子也被挖走了,看他的神态,应该是在哄着哭闹的鬼婴赶快睡觉。   “如绪,你有没有听到孩子在哭?”我看着如绪的背影问道。   “没有啊,你看到孩子了?”如绪停了下来,站在楼梯上转身看着我问道。   “嗯,就在我身边的楼梯上,是黎南泉在抱着它。”我心疼地指着黎南泉怀抱里那个鬼婴,对如绪说道。   “黎大哥生前最疼的就是这个孩子了,可惜……”如绪难过地叹息道。   “走吧,上楼去看看,这些鬼魂都被挖了眼珠剪了舌头,神智看上去也有些不清不楚的,看来今天晚上很难从他们这里找到线索,查出到底是谁害死了他们。”我无奈地对如绪说道。   如绪继续带着我上楼,我们来到了二楼,走在阴冷的走廊里,阴风直往我脖子里面吹,冷得我打哆嗦。   经过一个卧室的门口的时候,我忽然听见年轻女人的嗔叫声,我拉了拉如绪的衣角,轻声对他说道:“嘘,别说话,小点声,这房间里面有东西。”   如绪停了下来,站在房门口直直地看着虚掩着的房门,我透过房门的缝隙,看见了侑瑾的魂魄,只是那画面太香艳,看得我面红耳赤的……   显然侑瑾死的时候还在床上与那个男人缠绵,如今变成了鬼魂,仍旧一丝不挂地骑在那个死去的县长身上,只是他们如今都是鬼魂了,在一起的时候,更加肆无忌惮了,连房门都不知道关好。我观察到侑瑾苍白曼妙的身子上有一个大血窟窿……   我看了看如绪的脸,可惜在这鬼魂的世界里,他就像一个盲人,也像一个聋子,既看不见,也听不见,如果他看到了这一幕,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我甚至怀疑,侑瑾之前怀的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我举着蜡烛往楼下走,因为侑瑾张嘴骑在那位县长身上嗔叫的时候,我发现她也是没有舌头的,是的,哑巴不会说话,但一样会叫床,声音还异常地大,直到我下到一楼大厅,还隐隐约约能听见他们的叫声,还好,还好如绪听不见。   “你看见什么了?为什么这么着急下楼来?”如绪站在我跟前,看着我好奇地问道。   “她并不孤独,他们还是在一起。”我看着如绪低声说道,我不想说太多,但是我也不想欺骗他,让他一辈子活在对那个女人的愧疚里,因为那个女人也许根本不值得如绪这么挂念。   如绪听完我的话,好像已经明白了,他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黯然地低头看着大厅的地板,手里的蜡烛燃化的烛泪滴在了他手背上,他也好像丝毫不觉得烫。   我顺着如绪的眼光看着地板,忽然发现乳白色的地上画着一些凌乱的血画,终于找到线索了!那些血画好像就是在描述这一家人被害的过程!   “如绪,地上有血画!你看得见吗?”我拿着蜡烛,蹲在地板上,盯着那些血画,激动地问道。   “我看不见,我什么也看不见,我能看见的只有乳白色的地板,还有地板上的灰尘。”如绪拿着蜡烛站在我身旁,低声答道。 第217章 :鬼魂画下真凶   “这些血画应该他们其中哪个鬼魂用自己的血画的,他们家人有谁会画画吗?”我一边看着地上的血画,一边问道。   “侑瑾会画,她上大学的时候,学过美术。”如绪低声答道。   我看着地板上的血画,由于蜡烛的光线太弱,我只能端着蜡烛蹲在地板上,一点一点地来看地上的画,血画有些凌乱,可是我却在一大片凌乱的血画里看到了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张脸的画像,虽然画得很抽象,但是我还是认出了他!没想到真的是薛世人……   如绪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没有走过来,或许是害怕他茫然的脚步踩花了地板上的血画,因为,他看不见这些鬼魂用鬼血画下的血画。   就在我心痛又愕然地盯着地上那副画着薛世人的脸的血画时,我听见头顶上有什么重物断裂的声音,我却没有抬头去看,仍旧痴痴地看着地上的血画,心里感叹:难怪你要换一副皮囊,你恶事做尽,竟然连几个月的婴儿,你不肯放过,你是魔鬼……   “小心!”只听见如绪惊慌的叫喊声伴着头顶一声巨响,我慌地一抬头,看见头顶天花板上的大吊灯掉了下来,而如绪为了护住我,跑到了我身前,用他的身体挡住了我……   蜡烛也在巨响中熄灭了,在一片黑暗里,在如绪温暖的怀抱下,我伸手去摸他的脸,大声叫道:“哥哥,你没事吧!你说话啊!”   如绪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吭声,我听见黑暗里有鬼魂在森然地笑着哭着,他们虽然被剪去了舌头,可是依然在大声地笑着,笑声哭声连在一起,鬼魅而阴森。   “走!”如绪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将地上的我拉了起来,护着我一步一步摸着黑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上了车后,他坐在驾驶座上,打开了车灯,我才看清楚了他的脸,他脸色惨白,嘴角有血,我坐在他身旁看见了他的手臂和背部,全是伤,吊灯上玻璃片和断裂的玻璃柱扎破了他身上的风衣外套,扎进了他的背里面,背部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透,手上还有玻璃渣划破的伤口……   “哥……”我流着泪难过地看着如绪,心痛地喊道,他转过脸来看了我一眼,紧闭着双唇,嘴角微微上扬,他没有说话,他在微笑,在用他此时苍白而牵强的笑来安慰我,他没事……   如绪启动了车子,车子一路平稳快速地行驶着,直到车子抵达了医院门口,如绪把车停稳了,颤抖的手打开了车门,想要走下车……   我慌忙地下车,想扶他下车,他扶着我来到了车门外,却不忍心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我身上,一手扶着车,一手扶着我的胳膊,将脸扭到一边,吐了一大口鲜血,然后重重地坐在了地上,背靠着车。   “哥!”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痛而恐慌地叫着他,双手拉着他的胳膊,想扶起他,扶着他去医院。   “去,去医院叫人来。”如绪冷静地看着我,低声说道,嘴角不停有血流出。   我一边往医院里面跑一边哭喊着:“救命!快点!我哥哥受伤了,就在大门口!”   很快,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抬着担架来到了大门口,将如绪送进了抢救室,我独自在抢救室门口等待着,脑海里全是他用身体护住我的画面,危险来的太突然,我甚至没时间反应,而他被砸下的大吊灯伤得严重内出血,却从头到尾不曾呻吟一下,还带着我离开那栋阴森恐怖的宅子,平稳地把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你不要接近他……”我脑海里响起了十年前师父在世时对我的告诫。   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害怕,在自责中担忧着,害怕如绪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个急救手术很漫长,期间有医生和护士出来过,换了几个医生和护士进去,只是他们行色匆匆,谁也不肯告诉我里面的情况,我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无助地大哭着,心里祈祷:哥哥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天蒙蒙亮的时候,手术还没结束,孟君朗终于回来了,他找到了我,看着坐在角落里憔悴而又失魂落魄的我,将他身上的风衣脱下来披在了我身上,抓着我冰冷的双手,看着我问道:“你的眼睛都哭红了,发生什么了?你哥哥他怎么了?”   我看着孟君朗一脸无辜的模样,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我推开了他的手,一边捶打着他的胸口,一边瞪着他无力地吼道:“都是你!都怪你!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孟君朗抓住了我失控的双手,看着我冷静地答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可能误会我了。”   “你承认你是薛世人了?”我含泪看着孟君朗问道。   “你看着我的眼睛,冷静听我说,薛世人已经死了,我是孟君朗。”孟君朗抓着我的手,不让我再捶打他,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狠心说道:“如果你不肯承认你是薛世人,那么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突然,急救室的门开了,几个医生和护士走了出来,我甩开了孟君朗的手,走到医生跟前问道:“医生,我哥哥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手术很成功,不过池副院长暂时还在昏迷当中,还在监护观察中,现在家属还不能探望。可能会有后遗症,很可能导致半身瘫痪。”医生看着我冷酷地说道,说完就走了。   我绝望地坐在地上,再一次失声痛哭了起来,孟君朗捡起了地上被我扔掉的风衣,披在我身上,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起,冷冷地说了一句:“他死不了,你可以安心跟我回去了。”   “你放开我!我不跟你回去!我要等他醒过来!”我在孟君朗坚实的怀抱里无力地挣扎着喊道。   “你连生气都喊不声音来了,再这样下去,你也会躺进这医院的,跟我回家,好好休息,他没事的,他是医院的副院长,医院不会让他有事的。”孟君朗一路抱着我上了他的车,我想要挣扎,却发现浑身已经使不上力气,哭了一个晚上的我,身体已经虚脱了……   车子行驶在回省城的夜路上,我被孟君朗反锁在车子里,无力地哭着骂着,可是他丝毫不理会我,直到我完全疲倦,迷迷糊糊地昏睡在了他的车上。   我陷入了一个恍惚的梦境里,梦见如绪满身是血的躺在了地上,我想要伸手去抓他,却怎样都抓不到他的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温暖地凝望着我,最后闭上了双眼,慢慢没有了呼吸。我看见他的魂魄从他的身体里脱离了出来,背对着我越走越远,忽然在我眼前,变成了几百年前泠风的背影,还是那一身深灰色的长袍,一条乌黑的辫子,就连走路的模样,都和泠风一样。   “泠风!别走,别离开我!”我朝着他的魂魄大声叫着,可是他没有回头,只是越走越远,消失在了一片黑暗里。   突然,薛世人出现在我眼前,他一把搂住了我,双手禁锢着我的身体,强吻着我,我大叫地睁开眼睛,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孟君朗卧室的大床上,阳光透过窗帘投射到床边,孟君朗就坐在床边,含着泪默默地看着我。   我坐了起来,发现身上穿着一件白色丝绸睡裙,孟君朗拿出了那瓶我藏在随身携带的行李里的避孕药,含着泪痛苦而愤恨地看着我问道:“这是什么?我不是让你停药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背着我避孕?!” 第218章 :监牢里的挣扎   我看着孟君朗眼里的痛苦和愤怒,明白此时无论我如何解释,都只会更加激怒他。   他瞪着我,说完,就将手中的那瓶避孕药一甩,胳膊连带着将床头柜上的古董花瓶挥到了地上,嘭地一声,古董花瓶碎了一地,避孕药洒得满地都是,他真的发怒了……一边扯开他自己胸前衬衫的衣扣,一边向床上的我扑来。   我恐慌地后退着,从床的一头躲到了另一头,可是还是被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狠狠地将我拖到了他的身下,他愤怒地狼吻着我,一边吻我一边哭着说道:“你就连做梦喊的都是别的男人的名字,也怪不得你背着我偷偷吃避孕药,你根本不爱我……”   我低喘着,被他压在身下,看着他的眼睛解释道:“我是爱你的,我知道你是薛世人,我一直都知道,你不要在我面前伪装了,我知道你做尽了恶事,可是我还是爱你的,我会帮你赎罪的。”   孟君朗压着我的身体,不让我抽离,含着泪看着我说道:“我不是薛世人,我也从来不滥杀无辜,原来你一直把当成别的男人,难怪每次缠绵的时候,你都会情不自禁地喊出那个字,是我自己骗自己,不想听清楚,才每次刻意用吻来堵住你的嘴。”   “不可能,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就是薛世人。”我看着他的眼睛,流着泪辩解道,此时的我,已经分不清到底眼前这个男人是谁了。   孟君朗撩起了我的睡裙,狠狠地进入了我的身体,一边愤慨地撞击着我,一边愤恨地对我说道:“我让你避孕!让你骗我!从今天起,我就在这个房间寸步不离地守着你,我要你怀上我的孩子,永远都留在这里!”   这样发泄怨恨的撞击,疼得我声声大叫了起来,当孟君朗附身吻我的时候,我反抗着,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直接一口就咬破了他的肩膀,顿时鲜血直流,他痛苦地叫着,手臂用力地推开了我,而已经被他撞击着退到了床沿边上的我,被他这一推,就从床边滑落到了满是花瓶碎片的地板上   我穿着单薄的睡裙,玻璃碎片刺进了我的后脑勺、背部、臀部还有大腿后侧,此刻,我感受到了如绪被大吊灯砸到的时候的那种剧痛,可能我的痛苦还不及他的十分之一,可是我已经疼得惨叫了起来,眼泪也早已决堤。   孟君朗疯了一样从床上跳到地上,双脚踩着满地的玻璃碎片,快速地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拼命地往外跑,一边跑下楼,一边发狂地大喊道:“孙叔!孙叔!备车!去医院!”   整栋大宅里都是他的狂叫声和嘭嘭下楼的声音,孙叔从一楼的房间里闻声跑了出来,见状,忙跑向院子里,把车开到了大门口,孟君朗抱着我坐进了车里,孙叔启动了车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错了……”孟君朗抱着我的身体,含着泪看着我低声说道,我感觉到他的双手在颤抖,颤动的节奏就像我贴在他胸口,听到的他的心脏跳动的速度。   “你是谁?”我疼得浑身发冷,含着泪看着他的脸,难过地问道。   他附身到我耳边,声音颤抖地低声对我悄声说道:“我是,我是你的薛世人。”   听完他的回答,我闭上了眼睛,任凭泪水从我眼角滑落……   到了医院,医生让我趴着睡着,给我打了麻醉药,我就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麻醉药也过了,浑身疼得我冒冷汗,我趴着侧脸看见孟君朗就躺在我隔壁的病床上,他正穿着一身睡衣看着我,我注意到的脚上包扎着纱布……   “疼吗?”孟君朗看着我问道。   “不疼。”我撒谎道,转过脸去,没有再看他。   忽然,孟君朗一瘸一拐磨蹭到了我的病床上,侧着身子轻轻地抱着我说道:“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你把我父亲的书还给我,然后告诉我那本书的秘密,我就原谅你。”我看着孟君朗的脸,认真地说道。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现实?难道我们就不能谈谈我们结婚的事?你是想要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孟君朗看着我的眼睛问道,他想转移话题。   “我现在还不想结婚。”我看着孟君朗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那你何时才想结婚?”孟君朗将脸凑到我脸前,鼻尖盯着我的鼻梗,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等到我查出了父母的死因,等到我将章佳裁缝的手艺发扬光大,等到楚烨长大成才,等到……”我看着孟君朗认真地答道,只是话还未说完,就被他吻住了我的嘴唇。   热吻过后,孟君朗看着我说道:“等到你有了我的孩子,你自然就想有一个家。”   “等出院了,我就要回云夕城了,把裁缝铺的生意一点一点经营起来。”我没有被孟君朗的热吻麻痹昏头,而是冷静地看着他说道。   “你这是跟我商量,还是给我下通知?”孟君朗看着我问道,眼神黯然而无奈。   “通知。”我狠心答道。   “你信不信我……”孟君朗含着泪懊恼地瞪着我,一边扒着我的病号服,一边轻声怨道。   “你又想强迫我是吗?”我忍着伤口上的疼,含着泪看着孟君朗反问道。   “你别逼我。”孟君朗松开了手,一边给我扣着被他刚刚扯开的衣扣,一边难过地对我说道。   孟君朗在医院陪我住了一个星期的病房,一个星期后他的脚伤痊愈了,白天我一个人趴在医院的病房里养伤,晚上他会来医院守着我。   一天夜里,他查看了我背上的伤口,脱下我的衣服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给我穿起来,而是搂着我开始亲吻和爱抚,我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他知道我是一个倔强的女人,他知道他留不住我了,他渴望能在我身体里留下点什么,让我有一天能够回头。   我没有抗拒他,闭着眼睛缠绵在他给我的温柔而疼痛的爱潮里,是缘还是孽,都交给上天吧。   情到最浓时,孟君朗搂着我紧贴着他的胸口,对我说道:“说,说你爱我。”   我低喘着在他耳边说出了那三个字,他听完后,像着了魔一样,加快了速度,将他爱的魔种,洒在了我身体深处……   几天后他亲自接我出院,回到孟宅后我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却被他和他的父母一齐挽留了下来,让我在宅子里再休养一段时间。   我当时同意了,但只是不想薄了孟老爷夫妇的面子,暗地里还是决意离开,夜里孟君朗又连哄带求地进入了我的身体,一次又一次,我明白他想做什么,他想在我身体里留下一个孩子,好让我有一天能够回心转意,我既心疼又绝望,因为我觉得,我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他们家越是想要我生个孩子,我越是想早点离开……   一天深夜,缠绵过后,我狠心地看着还意犹未尽的孟君朗说道:“明天清早, 我就走了。”   孟君朗温暖的眼神里刹那间闪烁着泪光,他穿着睡衣下床后直接跪在了床前,哭着哽咽着对我说道:“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求你原谅我,求你留下来陪着我。这个大宅子里,除了你和孙叔,我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心疼地看着双膝跪在地上的孟君朗问道。   “暂时不能告诉你,你留下来吧。”孟君朗哭着哀求道。   “要么你告诉我真相,要么你跟我一起走,要么你让我自己走。”我忍着眼泪,心痛地看着孟君朗说道。 第219章 :人已去魂亦空   孟君朗跪在地上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我无奈地说道:“我不强留你了,你在这里并不快乐,你回你的裁缝铺吧,我会经常回去看你的。”   “好,你起来吧。”我对孟君朗说道,失落的泪从我脸上划过,他始终不愿意告诉我他的秘密。   孟君朗无奈地站了起来,来到床上,紧紧地抱着我,直到天亮,我推开了他的手臂,穿好了衣服,拿着我前几天就收拾好了的行李,下了楼,走进了深秋的孟家的大院里。   孙叔追了上来,孟君朗跑过来想帮我拿行李,我故作无情地看着孟君朗说道:“我不习惯别人送我走,你们都不要送我,让我一个人走就好。”   说完,我拎着行李箱朝着大院门口走去,孟君朗没有控制住情绪,难过地追了上来,把我手里的行李箱抢了去,放在了一边,双手紧紧地从我背后抱住了我,哭着问道:“为什么你总是要一次次离开我?”   我昂着头看着秋日的阳光,忍着悲伤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对他答道:“因为你想要的,和我想要的,不一样。”   “走就走呗,别弄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害得我家少爷伤心!”巧姨突然像一个幽灵一样出现在我身旁,阴沉着脸,瞪着我刻薄地说道。   “朗儿,别拦她,让她走!”孟夫人站在大门口看着我们喊道,孟君朗还是不肯放手。   “你有你的选择,我有我的路要走,少爷,多保重。”我狠心地对孟君朗说道,不忍回头看他的脸,他还是无奈地放手了,我提起行李箱,连走带跑地往大院门口奔去,很快,就来到了大街上。   我想去天烟的布庄看看,五年不见了,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布庄,前段时间坐在孟君朗的车里,经过布庄的时候,看见过如今的布庄,门面重新装修了,比以前更时尚气派了。   我买了几斤苹果和葡萄准备去看望他们,走进布庄,看见天烟大着肚子,在喂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孩吃粥,天烟的老公在给卖空了的货架上新的布匹……   不知为何,看到这么温馨和谐的一幕,我打心底羡慕这样的日子,可是我忽然又心酸了起来,每个人都有权利幸福,都可以幸福,可是我的幸福在哪里?   天烟看见我后惊喜地迎了上来,我向她打听了如今传统裁缝的市场,她说现在兴起了很多家服装厂,衣服大批都是流水线生产,传统裁缝的生意没有以前好做了,服装厂的衣服批发零售价格都很实惠,要想保住老裁缝的招牌,必须做出自己的特色,价格还不能贵了。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天烟,还是想从她的布庄进布匹,做中国最传统的旗袍和中山装,还有量身定制的西装、普通女装等,天烟把布庄的电话留给了我,让我准备好了以后,可以随时打电话给她,她给我批货,让班车托运到云夕城,到时候我直接叫货车去汽车站拖货就行了。   仔细地看了看天烟布庄各个品种的布料,根据我在大街上看见了大多数人穿衣的喜好,我选好了布匹记在纸上,告诉天烟,等我回去安顿好了,我就打电话给她,让她给我把订好的布匹托运到云夕城来。   谈完了生意上的事,天烟跟我唠家常,问我为什么还没有成家,我惨然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大肚子,竟然摸到了她肚子里的小宝宝在动,我兴奋地笑了起来,莫明想起了我怀过的第一个孩子,如果当时保住了的话,现在也有好几岁了……   “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天烟热心地看着我问道。   “不用了,我现在还不想结婚,我想靠自己把裁缝铺的生意再做起来,将来可以的话,我会来省城开一个更大的裁缝铺,把章佳裁缝的招牌高高挂起。”我看着天烟说道。   “好啊,到时候我一定帮你的忙,说不定会出资入股,我现在手里牵着一个孩子,肚子里面还怀着一个调皮蛋,一天到晚忙得晕头转向,羡慕你啊,可以一个人放开了去做裁缝铺的生意。”天烟热情地看着我说道。   “我孤孤单单一个人,千万别羡慕我,倒是你有福气,生意越做越大,家庭幸福美满,我是打心底羡慕你。”我看着天烟笑着说道,摸了摸她的女儿,摸着孩子嫩滑的小手,心里漠然升起一股悲凉,多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孩子,日日夜夜陪伴着我,让我安然甘心付出,看着孩子健健康康长大。   寒暄了一阵,我就离开了布庄了,中午下课的时间,我来到了楚烨的中学,守门的大哥帮我通知了楚烨,我在门口看见了楚烨,发现一个多月没见,这孩子好像瘦了,黑了。   坐在他们学校操场的大树下,我把给他买的钢笔和其他几件礼物递给了他,告诉他我要回云夕城裁缝铺了,让他放假后自己坐车回裁缝铺,以后不要再去孟家叨扰那些人。楚烨懂事地点了点头,我问他学校的生活是不是很艰苦,他说一点都不苦,他喜欢这所军事化管理的中学,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看着楚烨越来越像一个大男孩了,我收住了自己感性的一面,没有像对待小时候的他那样,对他又亲又抱的,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念书学本领。   下午的时候,我坐上了回云夕城的汽车,秋日的暖阳透过车窗户找到了身上来,我看着车窗外的一山一水,才恍然懂了师父曾经对我的教诲,他说天生下来就有阴阳丝,剪断的青丝瞬间就会长回到原来的长度,这样命相的人最好的选择就是戒掉儿女情长。   可是不经历这一路的坎坷,我是怎样都不会甘心接受师父告诉我的事实,也难怪后来他也不再阻拦我,只是无奈地对我说过,我有我自己要走的路……   忽然很想念师父,他老人家如果还能活着,该多好。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开进了小城里,看着阳光下街道,还有街上的行人们,心里莫明地激动,原来我一直是渴望回来这个地方的,渴望回到这个一切爱恨纠葛起源的地方。   只是在车窗里,我忽然看见大街上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虽然他蓬头垢面的,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我的天,那不是薛世人吗?他,他怎么会变成沦落街头的乞丐?   “司机!停车!停车!我到了,我要下车!”我慌忙大声对汽车司机叫道,车子停了下来,我提着行李箱飞快地朝薛世人跑了过去。   来到薛世人身旁的时候,我激动地弯腰凑到他跟前,看着蹲在地上自言自语的他,看着他这一副落寞邋遢的模样,一时泪湿了眼眶,我用手一点一点拨开他额前脏兮兮的头发,看着他问道:“薛世人,你这是怎么了?这些年到底发生什么?”   薛世人忽然一把用他那双脏兮兮的手抓住了我的手,昂着头瞪大眼睛看着我喊道:“老婆!老婆!跟我回家!回家!”   只是他的神情太不正常了,眼神里早已不见他昔日的犀利和霸气,现在看起来,像一个傻子。   “你,你老婆是谁?”我试探性着问道。   “花妮啊,花妮啊!你为什么要跟别人跑掉?”薛世人抓着我的手,先是笑着喊出了他老婆的名字,继而突然大哭了起来。   我用力把手抽离出了他的双手,心痛地站在这个神志不清精神失常的男人面前,绝望地流着泪,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就是曾经那个叱咤风云霸道横行的薛世人,他除了脸像薛世人以外,丝毫没有任何薛世人的气魄。   不对,薛世人胸前心脏口有伤疤,背部还有我曾经拿剪刀刺他留下的疤痕。突然,我发了疯一样不停地扒着这个蹲在地上面相酷似薛世人的男人,在大街上,在人们异样的眼光下,我把这个男人上身的衣服扒得精光,而这个男人像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一样,不停地哭着大叫着,也不敢反抗…… 第220章 :画皮易画骨难   当我看着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前胸后背上的伤疤的时候,我呆住了,难道真的是他……我真的不敢相信,我不信!   “花妮!花妮!脱衣服,睡觉觉!”眼前的疯子坐在了地上,嬉皮笑脸地拉着我的手大声说道。   “姑娘,你干嘛搭理这个疯子啊?他一天到晚在街上流浪,讨饭吃,碰到年轻姑娘就拉着手喊老婆……”围观的人当中,有一个大婶对我说道。   “你们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吗?”我忍着眼泪,看着围观的人问道。   “来这里好几年啦!好像是别的地方逃荒到这里的,一直都是疯疯癫癫的,好像至少来这儿四五年了!”一位老大娘答道。   听着围观的议论,他出现的时间和薛世人消失的时间大致是吻合的,虽然我不想面对这个现实,但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从头到脚没有哪一处痕迹不像是薛世人。   我心痛地重新给他穿起了他那些破烂不堪的上衣,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对他说道:“走,我带你回家。”   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拉着疯癫了的薛世人,走在回裁缝铺的路上,经过一家理发店的时候,我拉着他进去,让剃头发的师傅给他剪了一个短发,我特意要求理发的师傅剪出了以前薛世人常留的那种短发。   理完头发后,我给他买了两个烧饼,他竟一口气全吃完了,带着他回到裁缝铺后,我烧了一大桶的热水,本来想帮他洗澡,可是不知为什么,当我准备帮他脱掉裤子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很难为情……   可是看着他身上的伤疤和他的脸,我还是偏过脸,帮他把裤子脱掉了,给了洗完了澡,帮他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服,而他,就像五六岁的孩子一样,连穿衣服都要人帮忙,也不知道害臊。   我叫他薛世人,他不搭理我,我叫他傻子,他倒是高兴地点头答应我了,看着他那副傻模样,我绝望地大哭了起来,他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喊着我花妮,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这个叫花妮的女人到底是谁。   下午我在裁缝铺里面收拾货架,他就坐在大门口自己跟自己说话,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什么麦子熟了要收麦子了,还有什么牛栏里的牛要生崽子了,我听了只觉得莫名其妙。   晚饭后,夜里,我把他带进了一楼的房间,让他自己睡觉,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让我不要走,一直把我唤作花妮,让我陪他睡觉,我看着他傻乎乎的眼神,听着他的口音,越来越感觉他不像薛世人,可是看着他的脸,我就情不自禁地心疼和难过。   我坐在他床边,哄着他赶快睡觉,他就是不肯睡觉,一把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说道:“花妮,花妮抱我睡。”   只是他抱我的时候给我的感觉,让我很反感。薛世人每次抱我都很用力,好像想要将我抱进他的身体里一样,就像孟君朗每次抱我给我的感觉。   我推开了这个傻子,跑出了房间,站在房门外,听见他在床上大哭大闹,说花妮不要他了,花妮跟人跑了。   来到楼上自己的房间里,我栓上了房门,怕楼下那个疯子半夜跑进我的房间来。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如此抵触他,就像抵触一个陌生的男子。我甚至想赶他走,但是一想到他的脸还有他身上和薛世人一样的伤疤,我就心软了。   夜里开着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无眠,明明孟君朗给我所有的感觉都是在告诉我,他是薛世人。可是现在出现的这个傻子,竟然和薛世人长得一模一样,除了消瘦了点,其他任何地方都像极了薛世人。   我茫然了,不知道是该认孟君朗为我的薛世人,还是该把这个傻子当成薛世人,可是我内心深处是排斥他的,感觉他不是……   “嘀嘀嘀!”突然,楼下传来车子的喇叭声,我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户,看见了如绪的车停在了楼下。   我穿着睡裙,披了件外套就跑下了楼,给如绪打开了大门,看着他安然地站在门口,我心里莫明地高兴了起来,看来那次手术很成功,他康复得很好。   “哥,你身体好了吗?伤口都恢复了吗?”我看着如绪问道。   “都好了,没事了,我开车路过这里,看见楼上的灯是亮的,就想来看看,你怎么回来了?”如绪站在门口看着我问道。   “这里是我家,我当然要回来。”我答道。   突然,傻子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如绪一眼就看见了他,快步走进了裁缝铺,抓着他问道:“你还敢回来?是不是你杀了侑瑾全家的?!”   傻子被如绪一吼,就吓得哭了起来,我忙拉住了如绪,对他说道:“他已经傻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绪松开了傻子,看着我严肃地说道:“你不能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就算他疯了,你也不能再和他在一起!”   “可是如果我不管他,他迟早会死在大街上。”我看着如绪难过地说道。   如绪盯着坐在一边自言自语的傻子看了半天,对我说道:“他不是薛世人。”   “你,你也怎么觉得?”我看着如绪低声问道。   “原来你知道他不是。”如绪冷静地看着我说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他不是,可是他的模样和他身上的伤疤,和薛世人一模一样。”我看着如绪说道。   “薛世人在这世上活了几百年,是不可能疯的,他再疯也不会忘了你,你过来,我一招便能试出他的真假。”如绪淡然地看着我,冷静地说道。   我走到如绪身旁,他突然一把将我搂进我怀里,当着傻薛世人的面强吻着我,我慌乱地挣扎着,如绪却在我耳边说:“你注意下你的这个薛世人的反应,他一点都不生气。”   我看了看傻子的神情,他还是自顾自地说着话,什么麦子要收了,牛栏里的牛要下崽了……   可是如绪好像想假戏真做了,他没有停止他的吻,还动手开始摸我的身子,那一刹那,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孟君朗悲伤地看着我的眼神,我奋力推开了如绪的怀抱,站在地上,看着他说道:“够了,你可以走了。”   如绪站了起来,惨然地笑着,对我说道:“我多希望自己变成现在这个傻子的模样,至少那样的话,你不会赶我走。”   “傻子可怜,就算他不是薛世人,我也会给他口饭吃,给他一个干净的房间睡觉,我明天开始教他做家务,我就当请了一个傻子当佣人。”我看着如绪说道。   “你一个未出嫁的女人和一个年轻的男人同住一个屋檐下,难道你不怕外人议论你?不怕以后没人敢娶你?”如绪看着我冷静地问道。   “不怕,我这辈子都不嫁!”我看着如绪答道。   如绪黯然看着我说道:“那我这一生都不娶。你睡吧,我走了,不打扰你了。”   如绪离开后,我栓好了大门,对傻薛世人说道:“傻子,快去睡觉。不听话,我就赶你出去了。”   傻子看了看我,自己走回房间去了,我关了裁缝铺的灯,回到房间里栓好了房门,就躺在床上睡下了。我确定这个傻子不是薛世人,但是想起他的脸,我也还是狠不下心赶他走,我就是可怜他,谁叫他生了一副和薛世人一模一样的皮囊。   思来想去,我觉得事情蹊跷,我怀疑是真正的薛世人把自己的皮囊给了这个街头流浪的乞丐,想让这乞丐变成他,让来寻仇的人找到一个疯癫的傻薛世人,让他们觉得连杀了他都嫌费力气。   为了保护真正的薛世人,我更应该把傻子留在裁缝铺里,如果我把傻子赶走了,那些薛世人的仇人一定会怀疑傻子不是薛世人。可怜的傻子,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披了一身薛世人的皮囊而招来杀身之祸。 第221章 :裁缝铺新开张   清晨,我给天烟打了电话,订了几十匹布,让她清点好后送到汽车站托运,托运好后给我电话,我按照预定的时候去汽车站取货来。   我以为要等到下午才能拿到货,没想到中午的时候,孟君朗自己开着他的吉普车,把我在天烟的布庄订好的几十匹布匹全部运了回来,车子里到处塞的都是我的布匹!   搬货的时候,傻子还自己乐颠颠地跑来帮忙,只是孟君朗特别嫌弃这个傻子,他看傻子的眼神都是带着敌意,中午我亲自做了午饭,孟君朗一边吃着我做的饭菜,一边幸福满满地笑着说道:“第一次吃你做的饭,感觉比我吃过的任何食物都要美味。”   傻子端着饭碗,拿着筷子要夹菜,却被孟君朗拦住了,他看着傻子骂道:“你这个又脏又蠢的傻货,别糟蹋了这么好的饭菜,你别吃了!”   此时小气又斤斤计较的孟君朗,活脱脱就是曾经那个真正的薛世人。傻子胆小,被孟君朗一呵斥,就像一个受伤了的孩子一样,不敢动筷子了,我可怜这傻子无辜做了薛世人的替罪羔羊,亲自给他碗里夹了几筷子的菜。   “你什么时候捡回来的这个傻子进裁缝铺的?”午饭后,孟君朗看着我问道。   “就昨天啊,在大街上,我看着他长得和我的一个老朋友一模一样,却一副衣衫褴褛的模样,可怜他,就带他回来了,带他去理了头发,帮他洗澡换了身衣服……”我老实地交待道。   “帮他洗澡?帮他换衣服?!”孟君朗瞪着我大声反问道。   “嗯,我当时把他当成了我的那个老朋友了……”我故作平静地答道。   “你都没帮我洗澡过,都没帮我换过衣服……”孟君朗憋住了心中的怒火,低声怨道,眼睛瞪着坐在一边自言自语的傻子,好像巴不得把他吃了。   “不过,我后来就知道了,他不是我的那个老朋友,只是他的脸和身子和我的朋友一模一样罢了。”我冷静地说道。   “你也够傻的,如果大街上再出现一个和你的老朋友长得像的乞丐,你还会不会把他领回家来?”孟君朗无奈地瞪着我问道。   我想了想,我想故意气一气他,对他答道:“会啊,谁叫乞丐长了和我的老朋友一模一样的脸呢,我就算知道他不是,也会把他带回来,顶多就当找来一个打杂的,至少他在我这里不会挨饿受冻。”   可是,没想到我的话并没有气到孟君朗,他听完我的话,忽然将我抱在了怀里,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你真是一个傻女人。”   我凝望着孟君朗深邃的眼睛,难过地说道:“我是傻,我爱上了这世上我最不该爱的男人。”   下午,我们把布匹都分类摆上了货架,孟君朗特意跑街上买了一大串鞭炮,在裁缝铺大门口放了鞭炮,预示着章佳裁缝铺又重新开张了,远近的街坊邻居都来凑热闹,老章佳裁缝铺的名声一直很好,下午开张就接下来几笔订单,忙了一下午,直到天黑才空闲下来。   这一下午,是我这些年来过得最充实的一个下午,虽然累,但是心里特别地踏实。   孟君朗也在铺子里帮我忙了一下午,晚上他要带我去外面的餐馆里吃顿好的,要庆祝我们裁缝铺开张,却被我拒绝了,我看着他说道:“我想吃鸡蛋面,你煮的鸡蛋面。”   他怔怔地看着我,好像听懂了我的话外之意,他心里清楚,我一直认定他就是薛世人,他看着我的眼睛愣了一会儿,忽而又躲闪开我的眼神,头偏向一边低声对我说道:“我,我不会做饭。你来做吧,我可以帮你在灶下生火。”   傻子已经趴在小桌上睡着了,晚饭都还没吃,看来他胡乱着跟着我们转悠了一天,也是真的累了。   我们关上了裁缝铺的大门,我从傻子的房间里拿出了一件外套盖在了他背上,这么细小的动作却又惹怒了孟君朗,他跟着我来到灶房里,一边帮我生火,一边嘀咕道:“我真想一脚把那个傻子踹出大门去……”   “他也是个可怜人,哪天说不定就枉死了,做了替罪的羔羊,我能多给他一天的温饱,就多给一天吧,希望到时候他的冤魂不会记恨我的那位老朋友。”我一边忙活着煮鸡蛋面,一边轻声说道。   孟君朗听完我的话,沉默了半天,也许他在沉思自己的过错,也许他在深思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晚饭的时候,我叫醒了傻子,将一大碗的鸡蛋面端到了他跟前,他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了起来,孟君朗看了又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便宜了你这臭乞丐!”   夜里,傻子睡着了,孟君朗没有打算回去,而是粘着我,要留下来,我明明知道这个男人不是我能够驾驭的,却偏偏还是无法抗拒他的温柔……   一场刻骨缠绵后,我睡着了他怀里,只是天刚亮的时候我醒来了,发现他已经走了。难道他注定是一个只能够陪我渡过黑夜,却不能陪着我迎接曙光的男人吗?   我穿着睡裙跑下了楼,发现傻子也不见了……我就猜到了他会带走傻子,他永远都是那个自私小气的薛世人,哪怕是个傻子,他也不允许那个傻男人多受他的女人照顾一天。   我上了楼,换好了衣服,洗漱完后来到灶房里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早餐后打开了铺子的大门,深秋的风好凉,看着清晨的街道,我愣了会儿,忽然想起昨天接了几笔订单,我应该开始忙着做衣服了,不该胡思乱想了。   忙了一上午,慢慢又熟络了以前的手艺,中午的时候一个老妇人来裁缝铺打听,问我们章佳裁缝铺私底下还给不给死人做衣服,我想了想,对她拒绝道:“现在裁缝铺就我一个人,我出门去量尸体尺寸的话,就只能关了裁缝铺的大门,裁缝铺才开张,我不想大白天地关了铺子的大门。我不去了,最近我都不会做死人的衣服。”   “姑娘,你应该是章佳裁缝的后人,以前你师父从来都不会拒绝我们这些贫苦人家的人的请求啊!你可以晚上关门后再去我家里量尺寸啊,天黑后我亲自来接你,你量完尺寸后,我送你回来,这样可以吗?钱,我一分都不少你。”老妇人看着我低声哀求道。   “不是钱的问题,我是真的不想大晚上跑出去,我阴气重,容易招惹孤魂野鬼,如今我师父不在了,天一黑我就关门休息了。”我为难地看着老妇人解释道。   “去吧,算我求你了,你师父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老妇人看着我央求道。   我思虑了一下,看着她问道:“那请问死者是男是女,什么原因故去的?”   “是我那在山上放羊的老哥哥,他昨夜喝多了,早晨我儿子去山上看他的时候,他就死在了牧场的门口。”老妇人难过地答道。   “他,他没有妻儿吗?”我小心地追问道。   “没有,他是个老光棍,年轻的时候娶过妻,后来那女人跑了,他一直在山上的牧场里帮我家里放羊。”老妇人答道。   “我,我还是不去了,对不起啊。”我尴尬地拒绝道。   “我都五十多岁了,就算我拉下老脸求你了还不行吗?”老妇人看着我大声央求道。   我头疼地看着这个不依不饶的老妇人,此刻才深深体会到做一个女裁缝多不容易,难怪师父从前都不收女徒弟,我心里清楚,既然我已经决心挂起了章佳裁缝的招牌,这一切那就注定只是一个艰难的开头。 第222章 :不做寿衣裁缝   “要不这样吧,晚上入夜后,你们把他的尸体抬到我们裁缝铺来吧,我给他量完尺寸,你们再抬他回去,只有这个办法了,要不然,你们去找别家的裁缝吧,我还没考虑好到底要不要再做寿衣。”我看着老妇人商量道。   “好吧,晚上我让人抬尸体来你的裁缝铺里。”老妇人同意道。说完,老妇人便转身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我一边做着新衣服,一边思量着今后该如何经营好裁缝铺的生意,以前师父在,什么都是师父拿主意,我根本就不用操心,突然自己当家作主了,真的有些找不到方向了。   还没想清楚到底以后要不要做死人的生意,就来了一对打扮高贵的母女,是当娘的陪着女儿来订做嫁衣的,我陪着她们选布料,跟她们交流,知道了她们喜欢的款式,年轻姑娘喜欢新式一点的嫁衣,说最好是独一无二的,价钱不是问题,她们出的价钱是做一件普通嫁衣价钱的双倍。   我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对她们说,我可以把心里设计的新嫁衣款式画下来,明天上午她们来看画纸上的式样,如果喜欢的话,我就给她们订做下来。这对母女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看着她们充满期待的眼神,还有转身离开前留给我的那灿烂幸福的笑脸,我忽然决定,以后我再也不要做寿衣了,不要再和死人打交道了,我要做一个只给活人做衣服的裁缝,我要健康阳光地生活下去,原本章佳裁缝的祖先就是只给皇宫里的贵族做衣服的,我想师父在天之灵也不会反对我的决定。   按照自己内心的愿望做了这个决定后,心情忽然变得开朗了起来,原来快乐真的那么难,随心而活就好。   天黑后,我关上了裁缝铺的大门,晚饭后,洗净了双手,在裁缝铺里的灯下把白天没有做完的衣服仔细完工了,开始坐在裁缝桌前拿着铅笔在白纸上构思着新嫁衣。   想象着如果是自己的嫁衣,我会喜欢什么样的款式,整个人忽然莫明地很兴奋,开始拿着铅笔在白纸上画了起来,直到夜深,也不知道疲倦。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听见白天那个找我做寿衣的老妇人在门外喊门,我走到了大门口,忽然心里犹豫了,有点不想开门了,可是想起白天自己的承诺,还是打开了大门。   只见两个大男人抬着一个木板,木板上躺着一个死人,白布盖着那死人,深秋夜里的风从大门外直往裁缝铺里吹,让我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大半夜的,我真的不敢迎这老妇人外加两个大男人进我的裁缝铺,再加上一个死尸……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回去吧,我们新开张的裁缝铺以后不做寿衣了。”   “诶!你这姑娘怎么说话不算数啊!白天不是答应地好好的吗?不行,我们大老远把人抬到你这里来,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老妇人恼怒了,朝我大声说道。   “对不起了,你们回去吧。”我说完,就试图关上大门,不想与他们再纠缠下去,谁知道老妇人用蛮力推着大门,不让我关门。   “你们两个,把人给我抬进去,搁在她家裁缝铺里面去!”老妇人对身后的两个抬着尸体的大男人大声喊道。   一股阴冷的风猛然吹来,加上老妇人的蛮力,我没能顶住大门,两个大男人抬着木板上的尸体大步地闯进了裁缝铺里面来了。   “请你们出去!”我指着裁缝铺的大门,对他们大声说道。   “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不走了,你给我的老兄弟做身合身的寿衣,我们再抬他走。”老妇人边说边自己坐在了裁缝铺门边的小桌旁,提起桌上的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阴阳怪气地对我说道。   那两个大男人也找凳子坐了下来,一个个瞪着我,用蛮横的眼神瞪着我,好像是在威胁我……   看样子,这些人是“请不走”了,我找来一根新的软尺,走到尸体前,伸手去掀开那尸体上的白布,掀开上身才发现,这尸体没穿任何衣物的,我停了下来,看着老妇人问道:“你们怎么不给他穿点衣服啊?这样赤裸裸的,让我怎么给他量尺寸啊?”   “你一个做裁缝的,还讲究那么多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是黄花大闺女?”老妇人被我问得发火了,冲我走了过来,一把就掀光了尸体身上的白布,我慌乱地躲过脸去。   看着神龛上我给师父新做的灵位,无助地说道:“师父,您走了,再也没有人护着我了,他们这些人就是欺负我一个姑娘家……”   呼地一下,门外吹进了一股阴冷的北风,把地上的白布吹了起来,白布在裁缝铺的空中飞啊飞,像一个魂魄在空中飘荡着,我昂着头看着空中的白布,我以为是师父的魂魄回来了,看着那白布激动地说道:“师父,你来了。”   却不料那白布竟然向我飘了过来,突然一下落在我头顶,我惊慌地站了起来,扯掉了盖在我身上的白布,将它踩在脚下,对老妇人说道:“你们不但把尸体带来了,连鬼魂也跟着来了,恐怕不是单单为了做寿衣这么简单吧?”   老妇人给坐在一边的两个大男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个大男人就都站了起来,一个走到大门口,把裁缝铺的大门关上了,还栓上了门闩,另一个大男人朝我大步走了过来,我快速地拿出了金剪刀指着他警告道:“别过来!”   可是这个人高马大的庄稼汉丝毫不畏惧我,还是朝我走了过来,我没有手软,而是拿着剪刀朝他胸口刺了下去,以为这样就可以震慑住他,没想到他忍着疼,一把就夺过了我手里的剪刀,把剪刀扔到了角落里,将我的双手掰到了我背后……   我惊慌地大叫着救命,希望门外会有走夜路的人路过听见我的呼救,老妇人指使着那两个大男人绑住了我的手和脚,还拿布料塞住了我的嘴,把我扔在了木板上那具裸尸旁边,对着尸体说道:“大兄弟,今晚,就让这姑娘陪你一夜,明天清早我们就送你下葬了。”   我愤恨地看着老妇人,心想自己脖子上还有骨头坠子,鬼魂是没有办法靠近我的。只见那白布又从地上飞了起来,向我扑来,白布张开了,将我和那具尸体同时盖住了。   突然,裁缝铺的灯熄了,我躺在白布下,感觉我身旁的尸体动了动,我警觉地转脸看了看那具尸体的脸,发现他“活”了过来,眼睛瞪得很大,张着嘴,嘴里流出了尸水,苍老的手向我伸了过来,就在他快要碰到我上衣的时候,他的手忽然缩了回去,他试了好几次,想要碰我的身体,每次都被无形的力量挡了回去。   他发怒了,在白布里懊恼地惨叫着,老妇人听见了,走过来掀开了白布,在黑暗里,她开始扒我身上的衣服,被绑住了手脚的我无力地挣扎着,被堵住的嘴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我流着泪绝望地看着师父的灵位,心里呼喊道:“师父,你去哪儿了?你快来救我啊!救我……”   突然,门外响起了车子的喇叭声,嘀嘀嘀地响了三声,老妇人吓得停了下来,而我的上衣已经被她扒得只剩一件肚兜。   没多久,大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我知道门外可能是孟君朗,可能是如绪,我奋力地抬起了被绳子捆住的双腿,重重地将双腿砸了下去,双脚的后跟狠狠地砸在了木板上,发出了很大的响声,虽然脚跟很疼,但是这是我唯一的呼救方式了……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 第223章 :天使手里的枪   老妇人意识到我在呼救,坐在了我双腿上,双手按住了我的双手,让我的身子再也无法动弹,她邪恶地看着我,在黑暗里我看见了她眼里的寒光,她的手伸向了我的脖子上的骨头坠子,还有我脖子上的维系肚兜的绳带。   嘭地一声,裁缝铺的大门被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撞开了,车里走下了一个人,在大车灯的照射下,我看见了他的脸,只是,我没想到会是他,会是那个一根筋的傻和尚……   他一身黑色的大衣,北风从他身后吹来,掀起他的大衣的衣摆,他快步朝着地上被捆绑住的我走了过来,从大衣口袋里拔出了一把枪,老妇人见状吓得忙从我身上滚了下去,吓得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   两个庄稼大汉看见了枪,也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磕头求饶,傻和尚脱掉了他身上的大衣,盖在了我身上,一把将我从木板上的尸体旁抱了起来,站在裁缝铺里,对着跪在地上求饶的那些人怒声说道:“抬着这具臭尸体滚!要不就等着我给你们买棺材!”   很快,老妇人和那两个庄稼汉抬起了地上的木板,慌忙地逃离了裁缝铺,裁缝铺的灯又亮了,傻和尚拿掉了我嘴里的布团,看着我说道:“没想到五年了,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我看着他眼里怜惜和从容,看着他多了些许沧桑的脸,泪再也止不住,看着他哽咽地说道:“傻,傻和尚,谢谢你救了我。”   “我说过了,我叫明禅昔,我早就不是和尚了。”傻和尚边说着,边抱着我走到裁缝铺门口,关上了裁缝的门,又走回裁缝铺里面,坐在凳子上,将我搂在怀里,轻轻地解开了我手上和脚上的绳子。   我披着傻和尚的大衣,站在地上傻傻地看着他,看着他穿着单薄的白衬衫加一件西装背心,走到了门外,打开了车门,关掉了车子的大灯,又进门把门关上了,找了钉子和锤子,耐心地修着大门的门闩。   我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好像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主人了,我想起了五年前我对他的承诺……   修好了门闩,他找帕子擦了擦手,朝我走了过来,看着我问道:“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你在楼下等我,我上楼去穿好自己的衣服,再把你的大衣送下来。”我不敢看傻和尚的眼睛,怕他要我兑现当年的承诺。   当我转身准备走上楼梯的时候,傻和尚突然从我背后抱住了我,用温暖的唇吻着我冰冷的侧脸,在我耳边说道:“五年了,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我找了你五年了,难道你不应该跟我说说,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吗?”   我转脸想说话,却被傻和尚吻住了我的嘴,我推开了他,慌忙地往楼上跑去,他紧追了上来,一直追我到我房口,一把扯掉了我身上宽大的大衣,我身上除了裤子就剩下一件肚兜,他再一次抱起了手足无措的我,我慌乱地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神里的柔情和狼欲,才明白,原来男人心底里都有一头狼,就算是傻和尚这样老实的男人,也不例外。   他将我轻放在床上,手开始解开我的肚兜,可我脑海里全是孟君朗看我的眼神,我双手按在胸口的肚兜上,含着泪看着傻和尚说道:“禅昔,别碰我,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禅昔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将床上的被子扯到了我身上,盖住了我的身体,他则坐在了床边上,看着我说道:“还好只是未婚夫,不是丈夫,还来得及。”   我看着禅昔眼神里的执拗,我太了解这个傻和尚了,他原本就是苦行僧,只是因为我才破了戒还了俗,我看着他狠心地说道:“我丈夫叫孟君朗,虽然我们没有结婚,但是我早就认定他了。”   禅昔坚定的眼神里忽然闪动起了泪光,他看着我的脸轻声说道:“这么多年不见,难道你就是想和我说这些吗?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些年我都做些什么了,不问问我是否过得好……”   “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我,早就开始了新生活。”我忍住眼泪,看着禅昔说道。   “我也想忘了你,因为我一直明白,你的心里,没有我。可是,我却常常在梦里看见你的眼神,看见你在黑暗里孤独地哭泣,我想抱住你,给你温暖。”禅昔哀伤地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你死心吧,我们最多只可以做朋友。”我看着禅昔狠心地说道。   禅昔听完我的话,半天没有回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睛,我拉着被子盖在胸前,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看着他俊美的脸,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再狠心的话,我也说不出口了。   “你睡吧,我不会对你怎样的,天亮后,我就离开。”禅昔看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忽然开口对我说道。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温暖平和的眼神,我又安然地躺下了,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相信,因为我知道他是傻和尚,他不会欺骗我,更不会伤害我。   清晨,在浓郁的米粥香里,我醒了过来,看见禅昔坐在我床边,静静地看着我,对我说道:“我熬了粥,你起来吧,我去楼下等你。”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房间了,换好衣服洗漱完后,我来到了楼下裁缝铺里,看见裁缝铺大门已经打开了,清晨的阳光洒在门口的青石上,禅昔在拿着扫把扫地,小圆桌上有一碗飘着热气的米粥,忽然间,我就被这样的气氛催眠,看着禅昔的背影,我坐到了小圆桌前,喝起了他亲手给我熬的粥。   粥的味道,清清淡淡,但是却很合我的胃口,暖暖的,从舌尖一直暖到我的心底。   上午的时候,禅昔告诉我,他是从广东赶回来的,前天听城里的朋友告诉他,说在云夕城看到过我,他就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专程来看我了,这些年他一直到处托人在找我。   我问他在做什么生意,他告诉我他在沿海做外贸生意,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手底下有几百人,那把枪是一个外国朋友送他的,其实枪里没有子弹,一般他从来不拿出来。   我看着他成熟的打扮,微微发福的身材,问道:“你应该成家了吧?看起来你身边的女人把你照顾得很好。”   禅昔忽然笑了起来,对我说道:“这些年接触过不少女人,确实有很优秀的女人想走进我的生活,我甚至在一次和客户应酬的时候,一次喝多了点,吻了一个女人,因为她的眼睛像你,我差点就犯了错,还好我心里清楚,那不是你,从那以后我就戒酒了。”   “傻和尚,就算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那也不算犯错啊。”我看着眼前这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淡淡地笑着说道。   “那是犯错,那样做,对那个女人不公平。”禅昔看着我,严肃地说道。   “你太善良了。”我看着禅昔低声说道。   “其实,男人的世界除了女人,还有很多东西值得去为之奋斗,你也知道,当年我害死了二十多个兄弟,为了挣钱养活他们的家人,我最初是在上海到广东那一带的码头当搬运工,还有帮忙在海上运货,后来接触了几个外国老板,我就慢慢跟他们学习说英文,去年,我攒够了足够的人脉和资金,就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我很忙的,忙得没时间多看那些女人一眼,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在梦里看见你。”禅昔淡然地看着我说道。   “如果薛世人能学你走正途,那该多好。”我听完禅昔的话,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薛世人?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五年前我回来过,到处找你,后来找到了石峰上,发现石峰上的狼群和鸟兽们哀嚎一片,我一打听,原来是他们的主人薛世人被狐妖杀死了,还将他的心脏挖走了,剥了他的皮。去年冬天我又去石峰了,希望能打听到你的消息,因为我根本不敢相信他就那么死了,可是我却发现如今的石峰早已经变了模样,那些鸟兽失去主人后,早已经各自离开了,石峰上一片荒芜。”禅昔皱着眉,看着我说道。 第224章 :亡者再次归来   “不会的,他没有死,前天我还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乞丐,那乞丐身上的疤痕都和他一样,他一定是给自己换了副皮囊,重新活了下来,也许他就隐藏在我附近。”我看着禅昔坚定地说道。   “你也说了, 宝_书_网_w_w_w_._x_ b_a_o _s_h_u_._c_o_m 那乞丐只是长得像他而已,你可能是没有办法接受他的离开,才会自己欺骗自己,催眠自己,告诉自己他一直活着,别傻了,你不会是还在等他吧?”禅昔看着我的眼睛,轻声叹道。   “我没有骗自己,是他真的没有死。”我坚定地重复道。   “跟我去广东吧,换一片天地,我可以支持你,帮你在那边开一个更大的裁缝铺。你不适合再在这里待下去,不然你只会越陷越深。”禅昔担忧地看着我说道。   “我还不能走,很多事情我还没弄明白,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弄清楚一些事情的真相。”我看着禅昔冷静地说道。   禅昔无奈地看着我,对我说道:“我可能还会在这里待几天,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在你的裁缝铺住,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可以去外面找家旅馆。”   “你还是住在外面吧,如果孟君朗知道你住在了裁缝铺,他一定会误会我的。”我看着禅昔说道。   “那好,你先忙吧,昨夜担心你,我一夜未睡,我出去找家旅馆休息会儿,晚点来看你。”禅昔淡然地应道,起身出门,开车走了。   禅昔离开后,我拿出昨天画好的新嫁衣设计图,再仔细修改了一番,等着昨天那对母女来看样图。   果然这对母女很守时,她们如约再次来到了裁缝铺,那姑娘看了我的设计图,当场就兴奋地笑了起来,没有要求再改,选好了布料付了定金后,我给她量了尺寸,承诺三天后可以来取新嫁衣,她们满意地离开了。   我开始认真地按照那位准新娘的尺寸剪纸样,忙起来的时候,连时间都忘了,直到禅昔将车停在了裁缝铺门外,提着打包来的饭菜,我才想起来,我忘了做午饭了。   “睡了一天了,现在都下午四点了,我刚从外面餐厅买来的饭,你陪我吃点吧。”禅昔不知道我连午饭都没吃,提着几盒饭菜来到了裁缝铺,一边摆着碗筷,一边对我说道。   “都四点了?我都忘了……”我洗完手,来到了小圆桌前,拿起筷子,才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好饿,自顾自地大口吃了起来。   “姑娘,你是多饿啊?你不会没吃午饭吧?”禅昔笑着看着只顾着吃饭连头也不抬一下的我问道。   “谢谢你送来的饭,我,我忘了午饭的时间了。”我边埋头吃饭边回答道。   “啊?快吃吧,多吃点。”禅昔一边往我碗里夹菜,一边无奈地笑道。   傍晚的时候,禅昔亲自烧开水,沏了壶茶,让我停下手里的活儿,陪他坐会儿,喝喝茶,聊聊天,我走到他对面坐下来,看着他说道:“天快黑了,我该关裁缝铺的门了。”   “嗯,我知道,我马上走,我是希望了解一下你说的你的那个未婚夫,他,对你好吗?”禅昔一边给我倒茶,一边轻声问道。   “他是省城孟家的少爷,是我父亲以前的学生,他父亲和我父亲以前是朋友,他,他对我挺好的,只是脾气有点大。”我看着禅昔轻声答道。   “孟,孟什么来着?”禅昔轻声问道。   “孟君朗。”我答道。   “哦,原来是他们家,我和他父亲有生意上的往来,他父亲对他好像不满意,经常在我这里抱怨,说他的儿子和我年纪差不多,却整天不务正业,没想到你的未婚夫竟然就是他。”禅昔看着我轻声说道。   “君朗他不是不务正业,他有自己的事要忙,他只是不喜欢插手他爹的生意罢了。”我看着禅昔解释道。   “嗯,你还没嫁过去呢,就帮着他说话呢。人好不好,你自己喜欢最重要。可是我看你根本不是做大户人家的少夫人的模样,孟家老爷和夫人,我基本都了解,他们要的儿媳妇,就是娶到家里头,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种,我观察你拿剪刀的那个精神头,你是有自己想法的新时代女性,绝对不是那种传统女人。”禅昔看着我低声分析道。   “他们也许看不上我这样的儿媳妇,我也不一定非要嫁过去。反正师父生前告诉我,让我这辈子都不要想着成家生子的事,让我专心做好裁缝铺的生意就够了。”我喝了口茶,漠然地答道。   “你,怎样都好。”禅昔淡淡地笑着看着我说道。   我看着禅昔清澈的眼睛,心里感叹:如果他也像你一样,纯粹简单,没有那么多秘密瞒着我,没有那么的无可奈何,那该多好。   禅昔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我感觉到他指尖的柔情和温度,脑海里刹那间涌现我与他在沙漠里赤裸裸地拥抱在一起缠绵的画面,突然浑身像触电了一般,我慌忙地站了起来,对他说道:“天要黑了,我要关门了,你该走了。”   “你还是五年前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变。你关门吧,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禅昔看着我说道,起身走向了门外。   我站在大门口,目送着禅昔开着车子离开,忽然我看见街道拐弯处停着一辆车,好像是君朗的车,车子朝着裁缝铺的方向开了过来,果然是君朗来了。他一下车就一脸醋意地走了进来,把裁缝铺的大门一关,怒气冲冲地抓着我的肩膀问道:“你怎么又和他纠缠到一起了?”   我冷静地看着孟君朗的眼神,知道他彻底暴露了,他忘了自己现在不是薛世人了,而是出国留学刚回来不久的孟君朗,孟君朗根本不认识傻和尚禅昔,而只有薛世人知道他,只有他知道我在沙漠里与傻和尚的那一段纠缠。   为了彻底激怒他,让他在我眼前再也无法伪装下去,我盯着他的眼睛撒谎道:“是,我们又纠缠到一起了,他昨天晚上就来了,他在我房间陪了我一晚上!”   “你,你这个女人……”孟君朗的眼睛里霎时间闪烁起泪光,他捏着拳头难过地看着我,像是要把我捏碎了才解恨,却忍住了心底的怒火,转身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他身旁的小圆桌上,桌子上的茶壶和茶杯被他的拳头砸翻了,滚落到地上,碎了一地。   我弯腰到地上,一声不响地捡着地上的碎瓷片,等待着他继续爆发他的愤怒,等待着彻彻底底地在我面前暴露原形。   孟君朗一把捏起我手里的碎瓷片,捏在自己的掌心里,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了出来,他却红着眼眶瞪着我,拳头越捏越紧,我知道他心里很生气,却在忍耐,他想用疼痛压制住他内心的狂怒。   “你干什么?松开手啊,你流血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心疼地去掰开他的拳头,可是他的拳头太硬,我根本掰不开。   他突然摊开掌心,把手心里沾满鲜血的碎瓷片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用双手抓着我的胳膊问道:“你是不是和他‘重温旧梦’了,我刚才车里看见了,他摸你了!”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听着他的话,我既心痛又绝望,他是那么不信任我,就因为我把第一次的贞洁丢掉了,给了别的男人……他和很多女人睡过,而我这些年,却一直在痴痴等他,他却一直都不曾真正相信过我的清白。   “是!我们‘重温旧梦’了,他比你温柔,比你更懂得怜惜我!”我看着孟君朗愤怒地撒谎道。   “那个傻和尚除了傻了一点,哪里比我强?!”孟君朗抓住我的胳膊,一边用力摇晃着我的身子,一边怒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是傻和尚?你就是薛世人,那个杀人无数,连几个月的婴儿都不放过的杀人恶魔,你睡过无数女妖,你有什么资格将自己和傻和尚比?你有什么资格怀疑我的贞洁?你以为你换了副皮囊,一再伪装自己,我就看不出来了吗?”我心痛地看着眼前的孟君朗问道。 第225章 :最毒的杀人术   “是,我就是,我再怎么伪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但是事情不是你想象得那样,很多事你都不知道,包括你的如绪哥哥,他也有很多事在瞒着你。他当年听你师父的话,娶了那个赶尸人的妹妹,至今,他也没有告诉你真相吧?”孟君朗看着我问道。   “你承认侑瑾一家是你杀的了?”我哭着看着孟君朗问道,自己无法去面对这个事实,无法原谅我眼前这个男人。   “是我杀的,我不但杀光了他们全家,连他们的鬼魂我也没有放过,让他们变成了鬼也没有办法说出真相。”孟君朗看着我答道。   “那几个月大的孩子你也不放过?”我泪流满面,脑海里全是那个婴灵哭泣的模样。   “我没有杀那个孩子,是他不小心就从楼上掉下去的,不是我……”孟君朗看着我解释道,可能他自己也发现自己的解释是那么的苍白,总之,那孩子的死是因他而起。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也可能会有孩子,如果别人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想过没有?难道你就不怕报应吗?!”我心痛地看着孟君朗大声斥责道。   “不会的,如果我们有孩子了,我一定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现在除了你,不是没人认得出我吗?”孟君朗将情绪失控的我抱进怀里,低声说道。   “你以为你伪装得天衣无缝吗?如绪就看出来那个傻子不是你,尽管你把你的人皮给了那个街头乞讨的傻乞丐,但是如绪一眼就判断出,他不是真正的薛世人,既然如绪能看得出来,那么那些你的仇家,他们也一定能猜得到,真正的薛世人,已经换了副皮囊,就隐藏在人世间。”我看着孟君朗哭着说道。   “他们查不到是我,就连孟家的老爷和夫人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儿子哪里不对劲,我伪装成孟君朗之前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只要你不告诉别人我的真实身份,没人会知道我是谁。”孟君朗紧紧地抱着我,对我说道。   “我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是谁,因为,我怕你会被你的仇家杀了!我怕你会死!但是你却忘了,你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你暴露了出来,迟早会有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我激动地看着孟君朗说道。   “什么弱点?我没有弱点。”孟君朗看着我说道。   “你确实伪装得很完美,但是,你的致命弱点就是我!你看我的眼神,和曾经那个薛世人一模一样!总有一天,你会因为我,而在外人面前暴露你的真实面目。”我害怕而心痛地看着孟君朗说道。   “暴露了那又怎样?我换了这身人皮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苟且偷生,而是为了潜入孟宅,找到孟老爷藏起来的那把古董钥匙,等我找到了那把古董钥匙,我也就达到目的了,也不在乎别人知道我是谁了!”孟君朗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我看见了他眼里的寒光。   是我自作多情了,以为他费尽心思换了副皮囊,是想重新做人,想要让我再次爱上他,爱上一个善良温暖的孟君朗,原来都不是,他的真正目的是孟老爷手里的古董钥匙……   我默默地流着泪,想要推开孟君朗的怀抱,可是他抱得太紧,我根本推不开,我失望地看着他说道:“你走吧,我不会再原谅你了。”   “我不走,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我就是不走,等我拿到了孟家的古董钥匙,我就离开孟家,每天都来守着你。”孟君朗抱我更紧了,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为了让他对我彻底失望彻底死心,我咬了咬牙,对他撒谎道:“我昨天夜里已经和傻和尚在一起了,我爱他,我要嫁给他,给他生儿育女,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我不要再爱你这样的男人。”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孟君朗看着我的眼睛哽咽着问道,我看见了他眼睛里的悲伤,狼也会受伤。   “是的,我求你放过我吧,我已经快三十了,我就想有一个最平凡最安宁的家,有一个爱我疼我的好丈夫,我不要你这样的男人了,因为我根本猜不透你到底想要干嘛,你到底还要杀多少人……”我流着泪,悲伤地答道。   “不,我不相信。你是爱我的,你休想赶我走,你是我的。”孟君朗恐慌地看着我,说话的声音几乎都在颤抖,抱着我的双手怎样都不肯放开。   “我爹娘是不是你害死的?你是不是因为那本书害死了他们?”我几乎绝望地问出了我心底最不想面对的这个问题。   孟君朗忽然松开了我,双手垂在身两旁,低着头说道:“不,不是我,不是我……”   “有些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不要以为自己干得很干净。你走吧,我要休息了,我猜,你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忙,要不然你前几天晚上也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裁缝铺里。我已经不需要你了,这些年你不在我身边,我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绝望而心痛地看着低头不敢看我的孟君朗低声说道,泪却止不住地流淌着。   孟君朗忽然扑通一下跪在了跟前,流着泪昂着头看着我说道:“你原谅我吧,我当时不知道你就是敏儿的转世,我是后来在石峰上,拿铜镜看过你阴脸之后,才知道你就是章佳敬敏的转世。我,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之前知道,我一定不会听我师兄的话,去找你爹娘麻烦的。我,我求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不要给我判死刑,我已经在你手里头死过一次了……”   “我不杀了你,我也下不去手,你走吧。”我流着泪绝望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孟君朗说道。   “你这样赶我走,却是比杀了我还要残忍。”孟君朗站了起来,眼里的泪一滴一滴低落,打湿了他好看的睫毛,而他却不知,我的心比他的心痛百倍千倍,那一世,我们只是朋友,我不曾爱过他,而这一世,我早已沦陷在了他的怀里,他却要让我来面对如此残忍的现实。   “难怪我师父曾经百般阻挠你接近我,一次次骂你是畜生,临死前还不让我去查我父母被害死的真相,原来他老人家是怕我太伤心……”我绝望地坐在了楼梯的阶梯上,自言自语道。   孟君朗心痛地看着我心灰意冷的模样,朝我走来,我却拔出了金剪刀,将剪刀对着自己的脖子,含着泪昂头看着他说道:“你别过来,我虽然没有勇气杀了你,但是你要再敢靠近我,我就让你抱着一具尸体哭。”   “你比敏儿还要狠。”孟君朗站住了,流着泪看着我说道。   “因为我比她更恨你。”我绝望地看着孟君朗,低声说道,将剪刀刺进了自己的脖子,温热的血溢出了我的肌肤,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   “你住手,我走!”孟君朗看见我狠心地将剪刀刺进了自己的脖子,哽咽着惊慌地对我说道,说完就转身走向了裁缝铺的大门。   我看着孟君朗离去的背影,放下了手里的剪刀,走到裁缝铺大门前,关上了大门,跪在了师父的灵位前,平生第一次尝到了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我怎么会爱上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了?最可恨的是我却连杀了他的勇气都没有,却还想护着他,不希望他的身份暴露,不希望他被仇家杀害……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为何看着他漠然离去的背影,我还会心疼?爹,娘,女儿竟然一直在爱着害死你们的仇人,而且直到现在,依然还爱着……我如此大逆不道的人,是不是就应该注定受惩罚?注定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铃铃!”突然,裁缝铺的电话响了,我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电话机前,接起了电话。 第226章 :恶魔讲述真相   “这么快就接起了电话,看来你还在楼下裁缝铺忙,早点睡吧,夜里风寒,盖好被子了,别凉透了,明天清早我给你带热乎的馄饨来。”电话那头响起了禅昔温暖的声音。   此时万念俱灰的我,不想再与任何男人有纠葛,我吞了吞眼泪,狠心地对电话那头的禅昔说道:“傻和尚,你明天不要来看我了,回广东去吧,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别等我了,我根本不爱你,永远都不会!”   说完,我将嘴捂住,闷声痛哭着,害怕电话那头的禅昔听见我的抽泣声,禅昔听完我的话,只是平静地说道:“我知道,知道你不爱我,我订的机票是后天的,后天我就飞广州了。你不要着急赶我走,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对你没有任何奢求。我也不是当年的傻和尚了,别忙了,上楼去睡吧,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我挂了电话,想到明天还要继续赶制客人定做的新嫁衣,我擦了擦眼泪,关了裁缝铺的灯,上楼洗漱后,换了身睡衣,将金剪刀放在了枕头下,盖好了被子就休息了。心再疼,夜再凉,恨再深,人也总是要好好活下去的。   清晨,给自己熬了碗白米粥,早饭后,打起了精神开始做我人生当中设计的第一件嫁衣,看着大红的绸缎布,想象着嫁衣做成后,那准新娘穿在身上的时候,脸上露出的幸福的笑容,我就浑身充满了动力。   也许,命运把我安排到这个裁缝铺,绝非偶然,而是我天生就是该一名裁衣绣布的裁缝。   忙活了一天,嫁衣总体已经完成了,就差细节了,秋意越来越浓,北方越来越冷,看样子,冬天又近了,也不知道楚烨什么时候放假,不知道那孩子在学校能不能穿暖和,忙过这一阵,我去学校看看他,给他量量尺寸,趁冬天来临前,给他做两身过冬的棉衣给他。   下午五点多的样子,天就阴沉了下来,我走到大门口,想早点关了裁缝铺的门,再安心在铺子的灯下继续完成新嫁衣的细节部分,只是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眼睛瞥见了远处街角的吉普车车头,车里面坐着的人,好像是禅昔。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本来看见他了,却想假装没看见,狠心决绝地准备关上裁缝铺的大门。   忽然,对门大婶家的大门前来了几个人,带头的大叔手里拿着钥匙,把大门上的锁打开了,我记得那扇门自从我回来后,我就没见它被打开过,听附近的街坊说,几年前他们家的人就全部搬走了。   由于好奇,我没有急着关上裁缝铺大门,而是站在门口,看着那些新搬来对门的人,天越来越阴沉,大叔将门敞得大开,没多久,几个年轻的男子拖着一个大板车来到了门口,板车上堆放着好几口新棺材。   那几个年轻人帮忙把板车上的棺材搬来下来,两两一组,将棺材平稳地往大门里面抬,棺材运完了,只有一个十几岁左右的小伙计留下来陪着那位大叔,其他人在那位大叔那里领了工钱就拖着板车离开了。   看着那么多棺材被搬了进去,我忽然心里不安了起来,正准备关门,对门的大叔忽然朝我招手打招呼道:“姑娘,我们是新来的,来这里开棺材铺的,以后咱们可是邻居了。”   “哦……”我尴尬地应道,还是关上了裁缝铺的大门,因为实在不知道怎样和他们搭讪,难道说,祝你们开张大吉?这不是咒别人家多死些人吗?   只是大门刚掩上,我就听见门口有人敲门,我打开了门,对着门外的人说道:“禅昔,我不是说过了吗?让你以后不要再来看我了!”   可是一抬眼,才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根本不是禅昔,而是孟君朗,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低头看着我的眼睛,眼神里全是倔强和不甘。   “你走!”我怨恨地看着他说道,说完就用力地想关上大门。   “我不是来请求你的原谅的,而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的真相,希望你知道以后,能稍微体谅到我的苦衷。”孟君朗看着我低声说道。   我看着孟君朗真诚的眼神,对他说道:“你进来吧。”   孟君朗走了进来,随即关上了大门,栓上了门闩,拉着我的手往裁缝铺里面走,我们坐到了小圆桌前,他看见我认真地说道:“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你一定不能跟任何人提及,这是清陵守墓人的秘密,一旦被外人知道,将会连累很多无辜的人丧命。”   “你说吧,我不会泄露秘密的。”我看着孟君朗的眼睛,轻声说道。   “你知道的,我本来已经被你的前世敏儿赐毒毒死了,是我师父拿妖后的精元救了我的命。我师父本来就是清陵的第一代守墓人,他也参与了皇太极的皇陵的建造,皇太极死后将所有参与建造皇陵的设计师和工人全部赐死,我师父是他唯一留下来的活口,因为他知道他杀不死我师父,我师父有起死回生之术,但是他也没有想轻易放过我师父,临死前,他在民间寻到了一个精通蛊术的高人,在与我师父共进晚宴的时候,他将天下最毒的蛊毒放进了我师父的酒里。”孟君朗看着我说道,我给他倒了杯热茶。   他喝了口热茶继续说道:“中了那种蛊毒的人,只能常年待在陵墓阴暗潮湿的环境里,虽然每年都有几日天阴地寒,他们可以走出陵墓到外面活动,但是却不能将肌肤裸露在太阳下,一旦有一寸肌肤暴露在阳光下,那些隐藏在身体里的蛊虫就会爆发,像被引燃的火药,炸开他们的身体,让他们瞬间变成了一堆尸泥。还有,中了这种蛊毒的人,眼珠和舌头会首先被蛊虫吞噬干净,所以我师父又瞎又哑,但是耳朵却很灵敏,他本来一心效忠清帝,可是皇帝却不相信他,杀不了他,就让他生不如死,只能常年守在皇陵里,皇太极死前还让他发毒誓,如果将帝陵的秘密泄露出去,他最心爱的人就会染上同样的蛊毒。而那一个毒誓就像一个诅咒,降落在了每一个帝陵守墓人身上。”   “那你呢?你是守墓人吗?”我看着孟君朗担忧地问道。   “你别着急,你先听我说下去。我要告诉你的事和你父母的死有关系。”孟君朗握着我的手,紧张地说道。   “你说吧,告诉我真相就好,不要顾及我的感受,我需要知道真相。”我看着孟君朗冷静地说道。   “我师父把帝陵的秘密刻在了竹简上,可是我大师兄贪财,偷走了那竹简,逃到了陵墓外,想找人把竹简卖掉,我师父发现竹简被偷后,就离开了帝陵去找我大师兄,在抢夺竹简的时候,不慎将我大师兄打下了悬崖。当我师父来的悬崖底下,找到我大师兄尸体的时候,发现他身上的竹简已经不见了。师父救活了大师兄的命,给他下了一种蛊毒,让他务必找到竹简的下落,不然就让他生不如死,日夜受蛊毒的折磨。我大师兄发了疯一样到处找那个竹简的下落,最后打听到竹简被一个考古爱好者高价买去收藏了起来,最后又辗转到了省博物馆里,可是发生了一场火灾,竹简被烧毁了,而你父亲,是看过那个竹简的人当中,唯一还活着的。当时恰逢文化大革命,你的父亲撰写的那本书一夜之间变成了‘禁书’,所有的书都被红卫兵收集起来烧毁了,我当时听了大师兄的命令,去你家里找书……”孟君朗看着我认真讲述道。 第227章 :黑暗里的魔障   “然后,你就杀了我娘?”我难过地看着孟君朗问道。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孟君朗看见我情绪不对,紧张地抓着我的手说道。   “你爹并不知道他写下的书里面,有些故事是真实的,他也不知道他看过的那个竹简上的内容每一个字都是牵扯到帝陵的真正秘密,他只是根据竹简上记载的内容,写了一本清朝野史,书的最后两章映射了近代的一些敏感历史,才不幸在文革中被列为禁书,他自己也遭到了迫害。至于你娘,她本来在失去你父亲以后,就有些精神失常,那天被我带去的那些鬼怪一吓唬就彻底疯癫了,扬言要放火烧死那些鬼怪,殊不知鬼怪根本不怕火,她把自己烧死了……”孟君朗看着我回忆道。   “你倒是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那你们当时是不是就藏在屋子里,我放学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屋子里的鬼影,你们为什么不把我也杀掉算了!”我含泪愤恨地看着孟君朗说道。   “不对,当时起火了,你娘把你家中藏起来的唯一的那本书烧了,我们没有抢到,就离开了,你看到的那些鬼影不是我带去的。”孟君朗抓着我的手,拼命地解释道。   “现在你把我给你的那本书的手抄本据为己有,目的就是为了书里面关于清朝帝陵的秘密吗?你画的那个地图,是不是就是关于所有帝陵位置的地图?你难道想找到那些帝陵,盗取里面的财宝?”我狐疑地看着孟君朗问道。   “笑话,我活了几百年了,钱财在我眼里只是粪土,我是想找到帝陵里面更重要的一样东西,得到它以后,我就可以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不用再靠摄取女妖的精元来维持性命。”孟君朗凄然冷笑着,看着我说道。   我看着他凄然的笑,忽然心疼了起来,我也明白,他告诉我的这点真相绝对不是全部的真相,他只是不希望恨他,那些更深层更残忍的秘密,我想,他宁愿死,也不会让我知道,也会拼命蒙住我的双眼,不让我看见这世间最黑暗最可怕的一面。   “你把那天我带回来的傻子扔哪里去了?”我看孟君朗低声问道。   “他?你还想着他?一个农村逃荒来的庄稼汉,逃荒的路上,他媳妇儿也跟人跑了,他乞讨的时候,跟人抢馒头,被打坏了脑袋,变得神经兮兮的,我只是给了他一身人皮,转移那些在找我的人的视线。哪知道你这个傻女人,竟然把他带回家里来。我把他扔到别的地方去了。”孟君朗皱着眉无奈地看着我答道。   “我知道他是假的,可是他太像以前的你了,我不忍心赶他走,万一你的仇家真把他当成了你,他岂不是要为了自己那身人皮枉死?”我看着孟君朗问道。   “他不死,我就得死。”孟君朗看着我说道。   “你太自私了……”我无奈地叹道。   “我必须好好活着,我大师兄杀了我师父,想要找到所有清朝皇室的墓穴,将里面的宝藏据为己有,我必须阻止他,因为帝陵里除了尸骨和宝藏,还有一些不人不兽的守墓奴,如果挖开墓穴,惊动了他们,让他们跑了出来,他们一个个嗜血如魔,到时候会死很多人。我师父曾经告诉过我,绝对不能惊醒帝陵里的那些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他对我有恩,我必须替他守住帝陵所有的秘密,必须阻止大师兄愚蠢贪婪的行为。”孟君朗看着我严肃地说道。   “帝陵里躺的都是身份尊贵的祖先,你大师兄想盗墓,就不怕惊动了他们的亡魂,招来恶灵报复吗?”我看着孟君朗问道。   “会有人收拾他的!”孟君朗看着我说道。   “我只是一个小女人,我管不了那么多人的生死,我只想过最平静的日子。不管你要去做什么,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我疲倦地看着孟君朗,轻声说道。   “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回来找你,所以,请你一定要等我。”孟君朗握着我的手,肃穆地轻声说道。   “我会等你的,我一直都在等你。”我看着他答道,泪却止不住落了下来。   孟君朗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在我耳边动情地说道:“如果我的生活一直都是黑暗的,那么你就是那唯一一抹最动人的颜色,姹紫嫣红,温暖而明媚……”   “为何你一直不愿意承认你就是薛世人?我识破了你,你还生气?”我看着孟君朗问道,想起那天被他从床上推到地板上的情景。   “我伪装得这么完美,却还是被你一眼识破了,我心里不服气。那天我气你,不仅仅是因为你一开始就识破了我,还因为你在梦里喊出了泠风的名字,我还气你竟然不听我的话,还再偷偷吃避孕药。当时我是愤怒了,但是看见你落在了满地的碎瓷片上,我就后悔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孟君朗看着我,轻声解释道。   我轻轻触摸着孟君朗的脸,想象着他哪一天脱下这层人皮后的模样,会不会像我梦境里看到的那般的血淋淋那般狰狞恐怖,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不会还依然能认出他,会不会仍旧敢爱他……   孟君朗捧起我的脸,轻轻吻了我一下,怕我抗拒,又停了下来,我看着这个男人此时眼里的“小心翼翼”,忽而又心疼了起来,自己将唇凑到他唇边,他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又得到了原谅,欣喜而大胆地“造次”起来,狼吻着我,将我抱起来,搁在了楼梯上,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发泄浴火了。   “我冷,冷……”我紧紧地搂着孟君朗的脖子轻声说道,他又将我从楼梯上抱了起来,一边吻着我,一边抱我来到了我房间里,一脚将门踹上了……   夜里的秋风吹起了窗帘,窗帘在寒冷的秋风里,飘啊飘,被温柔而多情的秋风吹得高高扬起,就像我那一缕沦陷在孟君朗怀抱里的幽魂,轻轻飞扬在爱的天堂和地狱里。   只是到了深夜,我还是不肯闭上眼睛入睡,我明白,孟君朗跑来告诉我这么多,一定是要离开我一段时间了,只是他不忍心说出口,又想趁我睡着的时候,悄悄离开……   “凌晨了,你怎么还不睡?”孟君朗将我搂在怀里,轻声问道。   我看着他平静的脸,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对他说道:“我饿了,我想吃你煮的鸡蛋面。”   孟君朗听完随即穿衣起床,对我说道:“你躺着吧,我去煮面给你吃。”   我忍着眼泪,看着他走出房间,自己随后偷偷穿了睡衣,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楼下,就站在灶房门外,听着他在灶房里忙碌的时候发出的声响,没多久,他给我煮了一碗鸡蛋面。   “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躺着等我呢吗?”孟君朗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蛋面走到灶房门口,看着站在墙边的我问道。   “我要吃面。”我双手接过孟君朗手里的面,端到小桌旁,大口大口地吃着他给我煮的鸡蛋面,果然还是那个味道,只有他和师父能煮出来的味道,我一边吃着面,一边吞咽着眼泪,我想问他,这一次离开要多久才回来看我,可是我又不敢开口问。   “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不可以。”孟君朗擦了擦我脸上的泪,轻声答道。   “为什么不可以?”我倔强地问道。   “太危险了,你跟着我走,只会变成我的累赘。你还是好好留在这个裁缝铺里面,好好过你最想过的日子,我会回来的。”孟君朗看着我答道。   天快亮的时候,我背对着孟君朗,假装自己睡着了,我听见他起床的声音,还有他小楼的脚步声,甚至听见了他打开楼下大门的声音,我起床来到了房间的窗户前,看见了他离去的背影,黎明要来了,可是他却孤独地走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忽然,我注意到了对面新开的棺材铺二楼的窗户,看见一个女人披散着长发站在窗户口,脸色苍白,一袭红衣,好像是在看我,只是隔着一条街的距离,我看不清她的眼神。 第228章 :神秘的棺材铺   我关上了窗户,躺回床上,小睡了一会儿就起床了,早晨的时候,把新嫁衣的细节部分认真地完成了,叠好后,开始在裁缝铺里面打扫卫生,太阳出来后,我打开了裁缝铺的大门,看见了对面的棺材铺也已经开门了,那位四十岁出头的大叔带着他十几岁的小徒弟,在门口挂招牌……   “极乐棺木”四个血红的大字赫然印刻在深棕色的木招牌上,大清早的,让人心里发冷,我退进了裁缝铺里面,开始整理货架上的布匹,想想大家都是为了讨生活,我不该对他们有任何有埋怨。只是不知道往后,来裁缝铺做新衣的客人会不会嫌弃我门面的位置正对着棺材铺,觉得太晦气了。   中午的时候,对门那个十几岁的小徒弟忽然提着一篮子鸡蛋跑到了裁缝铺里面,看着我喊道:“姐姐,这是我师父送给你的,他说以后我们是对门邻居了,希望姐姐多担待多包涵。”   “谢谢小兄弟,我不要,你拿回去吧,让你师父煮给你吃。”我看着身材瘦削的小徒弟婉拒道。这年头,鸡蛋可是稀罕物,我是不好意思收下别人的礼物。   “姐姐,你叫我云生吧,我师父就这么叫我的,你不收下的话,回去我会挨骂的。”云生看着我着急地说道。   “云生是吧,你告诉你师父,以后有什么我可以帮到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这鸡蛋我真的不能收。”我看着云生坚持说道。发现这孩子穿得单薄,年轻的双手上到处是伤疤。   云生无奈地走到裁缝铺大门口对着对门的棺材铺大声喊道:“师父!她不要这鸡蛋!”   他这么一声大喊,倒是让我瞬间觉得尴尬无比,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应对了,只见云生的师父走到了棺材铺的大门口对着他喊道:“小畜生真没出息,让你送点东西给邻居,你都办不好,不知道把鸡蛋放下,就跑回来啊?”   云生听完师父的训斥,一把将装满了鸡蛋的篮子搁在了裁缝铺门口的地上,就飞快地跑了出去,跑到了他们的棺材铺里面。   我站在裁缝铺门口,看着对门那对师徒,忽然想起来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刚进裁缝铺的情景。师父一直教导我,没有帮过别人,是不能拿别人的好处的。我随即捡起了的篮子,走向了对门的棺材铺。   只是刚走到棺材铺门口,我就怔住了,大中午的,太阳却照不进他们棺材铺里面的院子里,只看见里面阴森森的一片,大口的棺材排排停放在里面,阴冷的风直往我脸上吹。   刚刚还站在门口的师徒俩,这会儿一下又不见了人影,我不敢冒昧走进去,对着门内喊了声:“云生?大叔?”   可是没人应我,我觉得这对师徒有些古怪,将鸡蛋篮子原封不动地放在了门口,就转身准备回裁缝铺了。   “丫头,收下吧,当是新邻居给你的见面礼。”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我连忙转身,原来是棺材铺的大叔。   “谢谢大叔,我真的不需要。”我看着大叔说道。   “你不收,就是不欢迎我们了。”大叔站在门口,手里提着鸡蛋篮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道。   我尴尬地看着大叔回道:“大叔,不,不是,我一个人根本吃不了这么多鸡蛋,我拿两个就行了,多的你们留下来给你们师徒三个人。”   说完,我走到大叔跟前,拿了两个鸡蛋在手里,准备转身回去,却又被他喊住了,他问道:“哪里有师徒三人?我只有云生这一个徒弟。”   “那,那清晨二楼窗户里那个红衣姑娘是您的闺女吧?”我看着大叔问道。   “我没有闺女,你看错了,那不是人,是窗帘在动。”大叔看着我答道,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哦,那是我看错了,谢谢大叔送的鸡蛋。”我拿着两个鸡蛋匆匆回裁缝铺了。   我没有再聊下去,我分明记得清晨天快亮的时候,看见对面二楼窗户口的是个女人,大叔却不承认,多半那女人见不得光。   下午的时候,裁缝铺一个客人都没有,我坐在门口的小圆桌前喝茶,看着对门的棺材铺,大门是敞开的,可是门内却透不出半点亮光,黑漆漆的,远看着就像一张大嘴,在张开着,等着吞噬门外白昼的世界。   傍晚的时候,来取新衣服的一位大姐拿到衣服准备离开的时候,对我说道:“对门怎么开起棺材铺了?这样太晦气了,你以后的生意怎么做啊?清早开门就对着棺材铺,一天的生意都不会好的,长此以往,你就等着关门吧。”   “不会的,各做各的生意,哪有那么多的讲究。”我淡淡地笑着,对大姐说道。   大姐拿着定做好的新衣服就匆匆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刻意用手挡了挡了自己的侧脸,不让自己的眼光瞥见对门的棺材铺,好像只要她那么用手挡一下,就可以把晦气挡在身外似的。   天快黑色,这一天也是巧了,一个来订做新衣服的客人都没有,我来到大门前,怔怔地看了看对门还敞着大门的棺材铺,恍惚一下,好像看见有一个长发的红衣女从门内一闪而过。   一阵北风吹来,冷得我打了一个哆嗦,我匆忙关上了大门,栓好了门闩,早早洗漱完,我就爬上了床,拿出被我藏起了的那副地图,还有父亲的书,边看书边研究地图,可是怎样研究,也找不出书里面的文字和地图上的符号坐标之间的联系。   只是好像天要入冬了,夜里坐在床上,夜越深,愈发地觉得冷,我想了想,等明天约定来取嫁衣的那对母女拿走了她们订做的嫁衣后,我就去趟省城,去楚烨的学校看看他,给他量量尺寸,回来给他赶制两身棉袄,好让他在学校穿得暖和一点。   我把开张这几天的收入全部记在了一个账本上,又把我进布匹花的本钱仔细了算了一遍,记在了另一个账本上,还把这几天自己生活的开销也仔细地记了下来。以前师父在的时候,我从来不用操心这些,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必须学会挣钱养活自己和楚烨了。   北风很大,吹得窗户呼呼直响,我看了看窗户,忽然心里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我在想,如果现在我开窗户看看对面二楼的窗户,会不会还能看见窗户里站的那个红衣女人……   可是为了少惹麻烦,我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收好了书本,钻进了被窝里,睡觉了。   睡到后半夜,只觉得被窝里已经没有多少热乎气,看来冬天真的来了,气温越来越低了,我开了灯,下床来到衣柜前,找了一床棉被,加在了原来的棉被上,再一次钻进被窝,才觉得稍微暖和了点。   此时,忽然无比想念孟君朗温暖的怀抱,只是不知道此刻的他在哪里?是睡在寒冷的北风里,还是卧在香软的床榻上……   忽然,我听见了房门外有声音,我紧张地听着,声音好像是从楼梯间传来的,好像是有人在上楼梯,噔噔的声响,我明明记得我把大门栓好了的,难道有鬼魂进来了?   我裹紧了被子,摸了摸脖子上的骨头坠子,又伸手到枕头下面,摸了摸金剪刀,心里想:我就假装睡着了,量那些孤魂野鬼也不敢靠近我,大半夜的,最好不要来我房间打扰我,不然我生气来了,不问青红皂白就拿剪刀刺死! 第229章 :深夜的脚步声   可是,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了。我听见了门外走廊里的脚步声,看来那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已经到我房门外了。   我背对着门,将剪刀拽在手里,藏在了被子里,听见床边的动静,这样的叨扰,让我很反感。   我能感觉到背后一股阴冷的气流在往我脖子里钻,我忍耐着,希望这个鬼魂能够自己离开,虽然我知道希望很渺茫。   可是许久,那个鬼魂还是不愿意离开,我抓紧了剪刀,从床上坐了起来,连看都不想看看这鬼魂的模样,就想一剪刀插死它……   当我的剪刀刺到鬼魂的脖子的时候,我看见了他脖子上的玉佩,手里的剪刀瞬间就滑落到地上。   “虞儿,怎么是你?玉佩怎么在你这儿?不是君朗拿走了这块玉佩吗?”我惊愕地昂着头看着眼前面容冷峻的虞儿问道。   “这玉就是我,那个男人一直把我囚禁在施了鬼术的布袋里,只是昨天他弄掉了那个布袋,被路上的人捡了去,把玉从布袋里拿了出来……”虞儿站在我床前看着我说道。   “他,他现在在哪里?”我看着虞儿问道,看着他那张比女人还精致的花旦脸。   “你救救我吧,他一直想杀了我,只是还没有找到办法,因为世间能灭血玉的绝技已经失传了很久了。”虞儿哀伤地看着我说道。   “为什么他要杀你?”我看着虞儿问道。我了解那个男人,虽然他憎恨接近我的男子,但是不至于要置对方于死地。   “因为我和我娘都知道他的一个秘密,而那个秘密,他又不希望你知道,他担心我和我娘把那个秘密告诉给了你,就想除掉我们。”虞儿看着我答道。   “什么秘密?告诉我。”我看着虞儿问道。   “五年前狐妖的事,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可是他把我娘杀了,我也被他囚禁在了布袋里,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不会再帮他隐瞒秘密了。本来我们母子二人一直都是帮着他保守秘密的,可是他太小气太多疑了,一直觉得我们会出卖他。”虞儿看着我说道,眼神里闪着恨。   “他就是那样的人,自私,狂妄,做事不计后果。你说吧,五年前狐妖到底做了些什么,我会帮你的,不让他找到你,不让他杀害你。”我看着虞儿冷静地说道。   “你知道他坏,为什么还要跟他?”虞儿难过地看着我问道。   “最初的他,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也曾善良过。你不了解罢了,你告诉我吧,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着虞儿轻声说道。   虞儿看着我说道:“五年前,那个狐妖挖了你的心脏吞掉后,突然动了胎气,要生孩子了,那个男人为了救你,趁狐妖疼倒在地的时候,亲手将快要产子的狐妖杀掉了,取了狐妖的精元,那可是一大一小两颗精元,还将精元喂给了你,还把狐妖吞进去的心脏,又从她肚子里掏了出来,放回进了你的心脏口,把狐妖的尸体带走了,还对我和我娘放下狠话,说谁敢告诉你真相,就会死得比狐妖还惨。”   我惊讶地看着虞儿,叹道:“这么说,我的命是狐妖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两条命换来的?那个狐妖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自己的骨肉……这个男人是个疯子。”   “他在杀死狐妖的时候,丝毫没有不忍和难过,这样的男人已经不能算是人了,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已经不是正常人了,总有一天,你会变成和他一样。”虞儿难过地看着我说道。   听完虞儿的话,我愕然地坐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自己的手,忽然我很害怕,害怕自己哪一天变成了一个不人不兽的妖怪,会忽然长出狐狸毛来,或者忽然长出兽牙还有利爪……   “不会的,你别吓唬我,他不会让我变成妖怪的。”我惶恐地自言自语道。   “你会变成一个和他一样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比妖怪还可怕。”虞儿看着我低声说道。   “我不会杀人的,我不是他,我更不会杀死自己的孩子!他,他是魔鬼,他一直都是魔鬼!”我害怕地重复道。   “离开他吧,找一个爱你的正常的男人过日子。”虞儿含泪看着我,无奈地劝道。   我不敢再看虞儿的眼神,因为他的眼神在告诉我,我爱着的这个男人有多可怕,有多邪恶,我看着地上,对他说道:“离开?现在已经太迟了,恐怕不是我想离开就能离得开了。”   “他害了你。”虞儿无奈地轻声叹道。   “虞儿,你走吧,去投胎,不要再飘在这世间了。”我抬起头看着虞儿说道。   “你别着急赶我走,我要走的时候,自然会离开,只是现在,只怕我还没走到阴间,就被那个男人手底下的鬼怪抓到,被他们杀掉,他现在一定发现我逃掉了。”虞儿无奈地看着我说道。   “那你藏起来吧,等他回来了,我帮你求他,让他放了你。”我看着虞儿说道。   “我不需要你替我求情,我不怕死。你安心睡吧,我去楼下的房间,你只要知道,你并不孤单。”虞儿看着我低声说道,眼里闪着泪光,说完,转身离开了。   我捡起了地上的剪刀,想象着那个男人亲手杀死可怜的狐妖的场景,虽然是妖,但也是真正爱过他的女人,还大着肚子,怀着他的孩子,他竟能下得去手……   原来我是吞了怀着孕的狐妖的精元才活了下来的,我的命是他拿爱他的女人和他的孩子的命换来的,我到底是该爱他,还是该恨他 ,还是我欠了他太多太多。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安然入眠,脑海里全是那个狐妖哭着看着他的眼神,一个被爱逼到绝路的女人,她是无辜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无辜的,而我绝对是该死的!   忽然,楼下又传来了声响,我再也无心睡觉了,穿了衣服走到房门外,看见了虞儿把一个红衣女鬼压在身下,在掐她,我慌忙地跑了下去,发现那个女鬼就是我之前看见的棺材铺二楼窗户里的那个女人。   “放开我……”红衣女鬼在虞儿身下求饶道。   “谁让你闯进来的?你想干什么?”虞儿掐着女鬼问道。   “我只是好奇罢了,我不认识你们。”红衣女鬼精致的脸,惨白惨白的,皱着柳叶眉看着虞儿解释道。   “你是从对门棺材铺过来的吧?”我走到他们身旁,看着地上的女鬼问道。   “是的,是我,姐姐,我叫小莲,你让这个戏子放了我吧,我只是好奇而已,我没有想要害你们。”女鬼看样子死的时候也就十几岁的模样,泪眼朦胧地看着我哀求道。   “虞儿,你放了她吧,她是对面棺材铺来的小鬼,别伤害她,要不得罪了对门的邻居,以后就不好见面了。”我对虞儿说道。   “我看见她进来到处乱摸,像是在找什么。”虞儿没有放开小莲,而是掐着她的脖子,对我说道。   “没事,你放开她,她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我对虞儿说道,虞儿看了看我,松开了手,从小莲身上爬了起来。   小莲站了起来,瞪着如水的大眼睛,看着虞儿说道:“你可是第一个骑到我身上的男人,你得娶了我,做我的鬼夫君!”   “你,你这刁蛮任性的丫头,我才不娶你,以后不要半夜闯进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虞儿看着小莲呵斥道。   “我只是新来到这个地方,好奇罢了,我又不害人,我是专门祸害鬼的。”小莲将惨白却貌美的小脸凑到虞儿面前,看着他娇嗔地说道。 第230章 :别跑错了方向   “大姑娘家的,把脸往男人身上凑,也不害臊,去去去,离我远点儿!”虞儿边后退着,边对小莲说道。   我看着这一对鬼魂,忽然觉得他们倒是挺般配,如果能让虞儿爱上这个小女鬼,他就不会孤独了,黄泉路上,他们也算是彼此的伴侣。   “你们两个继续吵吧,记得小点声,我上楼去睡了。”我淡然说道,转身走上了楼梯。   “姐姐,可不可以帮我做身衣服啊?”小莲在我身后喊道。   我回头看了看小姑娘的脸庞,对她说道:“我从来不给鬼魂做衣服。”   “别吵她了,你都变成鬼魂了,还要什么新衣服!回你家去吧!”虞儿看着小莲说道。   “关你什么事?鬼魂怎么了?鬼魂就不可以穿新衣裳了啊?”小莲生气地对虞儿说道。   我没有再理会他们,而是自己上楼走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躺进被窝里,依稀还能听见他们在楼下吵吵闹闹,不过奇怪的是,这一次我倒是安然睡着了,也许是因为一夜未睡,太困了。   等我一觉醒来,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缝隙照到了我房间的地上,想起今天还有客人要来取嫁衣,我连忙起床,洗漱完跑到楼下,打开了铺子的大门,却看见门口放着一篮子的鸡蛋,我看了看对门的棺材铺,也只能无奈地收下这礼物了。再送去,就显得我太不懂人情了。   上午的时候,那对订做嫁衣的母女来取走了衣服,本来很高兴地拿着漂亮的新嫁衣,走到门口忽然抱怨了一句:“哎呀,棺材铺啊,这大上午的,晦气死了,快走,快走!”   我拿着扫把扫着门前的落叶,忽然看见两个人拖着一个板车来到了棺材铺的门口,那两人进去没多久,就抬着一口棺材出来了,用板车拖着棺材,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拖着棺材从我门前路过,看来对门的棺材铺大上午的就卖了一口棺材出去了。   只是,他们开张后,我的裁缝铺就没有生意了,难道真的是像那些人说的,棺材铺太晦气了,影响我的生意?不应该啊,以前师父在的时候,我们经常做寿衣,生意一样不受影响。也许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吧。   下午的时候,还是没有生意,我收拾一点行李,带上了工具箱,锁了裁缝铺的大门,坐上了进省城的汽车,天冷了,我想去看看楚烨那孩子,趁这几天不忙的时候,给他做两身棉衣。   来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楚烨还没下课,我坐在大门旁的门卫室里等待着,终于等到那孩子下课了,他得到了通知,知道是我来看他了,兴高采烈地一路跑到学校大门口。   我将买给他的水果和学习用品都交给了他,还在门口给他量了量尺寸,不量都不知道,这孩子的个头都顶上得上一个小大人了。发现他人是瘦了,可是骨骼却壮实了,人看起来也精神,看来君朗和孙叔帮忙给他选的这所学校真的挺好。   “姐姐,裁缝铺的生意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楚烨抱着我买给他的礼物,看着我认真地问道。   “挺好的,没人欺负我。你在学校适应吗?老师教的课程,你都跟得上吗?”我看着楚烨关心道。   “再过两多个月我就放寒假了,到时候我带着我期末考试的成绩单回我们的裁缝铺,我们学校的老师都很厉害,有的还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我还在学校里学习了英文。等我考上大学了,我要学和裁缝相关的专业,等毕业了就可以帮姐姐打理生意了。”楚烨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你想学什么都好,姐姐一定会支持你。”我欣慰地看着这个孩子说道,想起第一次在山沟里找到他的情景,又心疼了起来。   在楚烨的学校,教师对学生的要求很严格,家长的探视都有限定的时间,北风呼呼地吹着,我也不忍心让这个孩子在大门口站太久,就让他回教室去了,自己默然地离开了。   本来是想到汽车站坐车回去的,只是精神有些恍惚了,不知不觉走到了孟家大宅所在的那条街,看了看时间,估计今天开回小城的末班车没有了,我转身想离开这条大街,去天烟那边找家旅馆住下。   只是,没走多远就听见了鞭炮声,我转身看了看,原来是孟家大宅门口在放鞭炮,我没有多想,继续转身走着,忽然身后传来了喜庆的喇叭乐声,好像是有人家在嫁娶迎亲,再一回头,看见街那头有一个迎亲的队伍走向了孟家大宅门口。我看见孟君朗身穿新郎服,胸口戴着大红花……   孟家娶亲了,君朗娶新娘了,不久前刚在床头告诉我会爱我一生一世的男人,要和别的女人拜堂了。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会这么对我,或许他有他的苦衷吧,当初是我坚持要离开孟家大宅的,也许孟家老爷和夫人着急抱儿孙吧,或许他是为了更好地伪装自己做一个孝子,来取得孟老爷的信任吧,这些好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与他拜天地的女人,不是我。   我站在大梧桐树后偷偷地看着他将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迎进了孟家大宅,喜婆要求他得背着新娘子进门,他就弯下腰,背起了那个新娘子,虽然我知道他有苦衷,但是我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心还是很疼很疼。   忽然,孟君朗背着新娘子回头看了看,我慌忙将头缩回到大树后,害怕他看见我,害怕他为难,害怕他看见我的眼泪。   等到他们全部进了孟家的大宅以后,我没有再偷看下去,自己快步地逃离了这条大街,在市中心地带找了家旅馆,住下了,晚饭也没心情吃,一整夜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孟君朗和他的新娘子“入洞房”的场景。   想象着他会不会如同待我那般温柔深情地去对待那个新娘子,越想越难过,仿佛手心里拽住的被单都要被我捏碎了。   “不要哭了,他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你早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忽然,虞儿出现在我床前,看着我难过地劝道。   “他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他前几天才来找过我的!”我哭着看着虞儿问道。   “傻女人,难道他以前做什么决定还和你商量过?”虞儿凄然笑着,看着我反问道。   “没有,他从来不和我商量!他说来就来,要走就走……我知道他娶新娘子肯定是被孟老爷孟夫人逼的,孟夫人本来就很不喜欢我,后来我自己走了,他们一定是怕我再回去,就赶紧给君朗找了一个新娘子,让他们赶快成亲。”我难过地哭着,低声说道。   “我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要这样委屈你才行。但是一个总是让你哭的男人,绝对不是你应该寻找的依靠。”虞儿黯然地看着我说道。   “太迟了,一开始就错了,一开始我就跑错了方向。”我看着虞儿绝望地哭道。   “你还年轻,现在选择彻底离开他,还来得及。”虞儿心疼地看着我安慰道。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愤恨地朝着虞儿大声吼道,将自己内心的积怨全部发泄在这个无辜的鬼戏子身上。   “世间好男人多的是,你不要一直放不下他就行,什么时候离开他都不迟,只是你自己不愿意罢了。”虞儿看着我轻声说道。   “你走!我不想听你说下去了!”我指着房门口,对虞儿大声说道。   “我走不走,对你有什么区别呢?就算我离你再近,你的眼里也不会有我,你听不进我的劝,我闭嘴就是了。”虞儿含着泪看着我轻声说道。   “走吧,走吧,我带你去棺材铺玩儿。”突然,小莲的魂魄出现了,苍白的脸上绽放着笑容,拉着虞儿的胳膊说道,她看虞儿的眼神满是爱慕,真快,这么快,她就喜欢上这个鬼戏子…… 第231章 :甘心背负一切   “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我看着虞儿和小莲轻声说道。   “姐姐,你睡吧,我们不打扰你了。”小莲看着我乖巧地说道,说完就拉着虞儿从我房间里消失了。   房间里又恢复了宁静,可是我仍旧无法入眠,一想起君朗此刻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而那个人就是他背进门的妻子,我就心碎心痛不已。不管他的理由有多高尚,我心底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一夜未眠,天刚亮的时候,我坐上了最早的那一趟回云夕城的汽车,初冬的清晨,天很凉,我坐在车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车子进城后,我被司机的大嗓门吆喝醒了,车上人多不觉得冷,一下车,北风吹得我直打冷战,看来又降温了,我得赶快把楚烨的棉衣做好了,给他送到学校去。   走到裁缝铺门前的时候,发现门口放着新鲜的大白菜和胡萝卜,我转身看对门的棺材铺,他们已经开门了,只是门口没人,我心里觉得奇怪了,为什么又给我送东西来?   打开裁缝铺的大门后,我将门口的大白菜和胡萝卜拿到了灶房里,本来没有胃口,不想做早饭,可是看着青翠欲滴的白菜,和水灵灵的胡萝卜,我还是给自己煮了一碗白菜挂面。   心再累,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病倒了,裁缝铺的生意就没有管了,入冬了,楚烨还等着我给他送棉衣。   我在裁缝铺里面给楚烨坐着棉衣,一上午的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只是不觉得饿,就继续做着棉衣。中午的时候,忽然电话响了,电话那头传来了禅昔的声音。   “你那边天冷了吧,记得加衣服,现在中午了,记得给自己做午饭。”禅昔在电话头轻声问候道。   “嗯,我会的,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我漠然回道,不想多说一个字。   “还有三个月就过年了,到时候公司放年假,我想回来陪你过年,我也没有家人,就剩你了,不知道你同不同意……”禅昔在电话那头轻声问道,我听得出来他那边很安静,我猜他一定是在他的办公室里给我打的电话。   我听清楚了,他把我当成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家人了,顿时心里一阵酸楚,忽地不忍心拒绝了,对他说道:“一个人过年很冷清的,你不嫌弃的话,到时候来我们裁缝铺陪我们姐弟一起过年吧。”   “好,谢谢。”禅昔轻声应道。   “我要忙了,再见。”我挂掉了电话,不想多聊下去,北风吹得我头有些晕,不知道是不是连续两晚都没睡好,加上清晨在车里睡着了,着凉了。   下午的时候,总算有客人了,一个中年妇女带着她的女儿来裁缝铺,让我给小姑娘做件花棉袄,我看这两天生意不好,降低了做棉袄的价钱。   给小姑娘量完尺寸的时候,我发现这孩子并不像其他的孩子,别的小孩要有新衣服穿了,都会显得格外地兴奋,而这个小姑娘从进裁缝铺起,就一声不吭的,阴沉着小脸。   那中年妇女要求明天清早要来取衣服。我说那太着急了,至少要到明天下午才能取得新衣服,那中年妇女还是无奈同意了,只是再三强调,明天下午一定给她把衣服做好了。付了钱后她就拉着小姑娘走了。   傍晚的时候,我做好了一件楚烨的棉袄,开始着手做那个小姑娘的棉袄,忽然如绪的车停在了裁缝铺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包裹,他一进门就看着我说道:“你一定还没吃晚饭吧,这是我刚从北京出差回来带回来的烤鸭,我去帮你拿到灶房热一热。”   “不用了,哥,我不想吃肉,我想喝粥。”我看着如绪轻声说道。   如绪走到了灶房门口,站住了,看着还站在裁缝铺桌前,手里还握着剪刀的我说道:“你瘦了,脸色也不好,不能总喝粥,该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我就想喝粥。”我看着如绪坚持说道。   “好,我给你熬粥,不过你喝完粥还得吃点肉。”如绪看着我轻声说道,说完就走进了灶房里头。   让一个医院的副院长给我做晚饭,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我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走进了灶房里,坐在灶台下帮忙生火了。   “我前几天出差了,去北京了,北京下雪了,好大的雪,我去参加了那边医院的一个会诊,很罕见的一种病,病人是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如绪一边忙活着做晚饭,一边跟我聊道。   “哥,你这些年一定救助了不少病人,上天一定会赐你最好的幸福。”我埋头看着灶下的火光,轻声叹道。   “不奢望上天赐福,只要看着那些病人康复起来,我就心满意足了。”如绪淡淡地回道。   “我希望哥哥能幸福。”我看了看如绪平静的脸,轻声说道。   “只要你好好活着,只要有空能来看看你,我就知足了。一个人一辈子不能想要的太多,懂得知足就好。”如绪平静地凝望着我的脸说道。   “哥,你这么优秀,医院里那些小姑娘一定都很喜欢你,如果有你喜欢的小姑娘的话,就早点成个家吧,九娘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很欣慰的。”我埋着头不敢看如绪的脸,对他说道。这样关心的话语,也许别人说给他听,他会觉得温暖,可是从我嘴里说出来,难免让他心冷。   “我很忙的,经常出差去外地会诊,有时候做手术,一进手术室就是好几个小时,常常半夜还在医院里给别人做手术,大过年的,很可能还会被医院的一个急诊手术召唤回手术室里,我这样的男人不适合成家,谁嫁给我,谁倒霉。”如绪笑着说道,我抬头看了看他的笑脸,脸上少了曾经的黯然,多了几分淡定。   “你是一个好医生。”我低声叹道,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如今对他,我心里只有愧疚,最初的情愫早就被岁月无情的尘埃厚厚地掩埋。是君朗害死了他的妻儿,让他一夜之间失去了他的家人,而那一夜他就在医院的手术室里抢救病人,也许那场意外对于他来说,是永远无法磨灭的伤害,也许他爱过那个女人,只是他也不明了,毕竟他们在一起朝夕相处过,一日夫妻百日恩……   “哥,如今师父不在了,事情也过去这么多年,你总可以告诉我当年师父让你娶侑瑾,让你住进县长家的真正原因吧?”我看着如绪低声问道,疲倦地坐在灶台下的靠椅上。   “她哥哥黎南泉一直在利用县长和医院的关系,把医院一些没有家属认领的尸体偷运到郊外,将尸体训练成听话的僵尸,交给他上面的人,师父想让我查清楚他上面的人到底是谁。”如绪一边熬粥,一边低声答道。   “那你查清楚了吗?”我追问道。   “没有,黎南泉死了,线索就断了,不过这一年医院还是经常有尸体被盗,总有一天,那些人会露出马脚的。”如绪淡然答道。   “师父为什么要牺牲你的幸福,去查那些事情?”我心疼地看着如绪问道。   “师父没有强迫我,是我自愿的,当时以为你死了,我连去医院上班的精神都没有,是他老人家让我重新振作起来的。”如绪轻声答道。   我沉默了,忽然觉得师父好狠心,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别人的幸福,而如绪善良,一直对师父心存感激……   晚饭的时候,如绪陪着我喝粥,还把热好了的烤鸭切成一片片的,亲自夹到我碗里,看着我说道:“喝了粥,还得吃肉,要听话。”   “哥,你也吃。”我看着如绪喊道。   “嗯,哥哥天天都吃得挺好的,倒是你,瘦得让人看了心疼。”如绪看着我说道。当他自己称呼自己是哥哥的时候,我忽然泪湿了眼眶,埋下头喝着粥吃着肉,吞下了眼泪。我知道我欠他的太多,薛世人也欠他太多。曾经对他最纯真的那份爱,如今早已经蒙上了太多负累,我也只能甘心地唤他一声哥哥,祈愿他幸福安康。 第232章 :鬼女或是鬼奴   收拾碗筷的时候,如绪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背,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眼神变得有些紧张,看着我说道:“你是不是发烧了?手背怎么这么烫?”   我忙将手从他的手心抽离,淡然地回道:“没事的,受了一点点风寒,睡一觉就好了,天黑了,你快回去吧,我要关门上楼去休息了。”   如绪收回了手,凄然笑着看着我说道:“哪有做妹妹的一天到晚光想着把哥哥往门外赶的?”   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心里黯然感叹: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哥哥该多好,一辈子的兄妹,一辈子的手足。   “不,不是要赶你走,我是担心你医院还有事要忙,不想耽搁了你的时间。”我吞吞吐吐地答道。   “我今天不忙。”如绪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那,那……”我想说的是,那你还说走吧,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好啦,看把你吓的,说话都吐词不清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如绪笑着说道,说完就转身走向了大门外。   如绪走后,我本来想再在灯下做一会儿衣服的,只是头越来越昏沉,我知道自己发高烧了,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早早就上楼去休息了。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我看见床边站着一个鬼影,是虞儿,他又半夜跑到我房间里来了。   “虞儿,你不要半夜出现在我房间好不好?”我无奈地看着虞儿说道。   “我不想打扰你的,只是我有事想告诉你。”虞儿轻声说道。   “你说吧。”我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还是躺在了被窝里,看着虞儿说道。   “是小莲,她,她做了棺材铺的鬼奴,挺可怜的,我希望你能帮帮她,因为那个棺材铺的老板对你挺好的,他应该能听你的劝。”虞儿看着我轻声说道。   “小莲她怎么了?什么是鬼奴?”我看着虞儿问道。   “棺材铺的棺材做好了以后,要让死前是处子的小女鬼来上一道‘鬼漆’,那样的棺材卖出去以后,才不会出事,这是棺材铺的秘密,是小莲告诉我的。”虞儿看着我轻声答道。   “人尚且要靠自己生存,鬼做点事情又怎么了?我看她挺好的,给棺材铺的棺材刷‘鬼漆’,算不上很苦的差事吧,你大晚上的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我真的好累,没有别的事的话,你走吧,让我好好睡一觉。”我无奈地看着虞儿说道。   “那是你没看见她刷‘鬼漆’的时候的样子,那些‘鬼漆’其实就是鬼血,她要割开自己的手,放血,然后刷在棺材上,在她之前已经有一个鬼奴死在了棺材边了,她也活不久了,等她死了,棺材铺的老板还会花钱从通灵人那里买新的鬼奴来……”虞儿难过地看着我说道。   只觉得头越来越疼,听完虞儿的话,确实觉得鬼奴挺可悲的,可是这世间穷苦的人那么多,悲惨的鬼当然也数不胜数,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连棺材铺的大门都不敢进……   “虞儿,我头疼得厉害,你先让我睡会儿吧,棺材铺的事,哪是我一个外人能插手的呢!”我心烦而无奈地看着虞儿说道。   “没想到你这么冷酷无情,见死不救。”虞儿失望地看着我说道。   “是,我就是冷酷无情,见死不救!你走!走远一点!别再来烦我了!我看见你就头疼!”我忍着头痛,无力地朝虞儿喊道。   “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虞儿没有被我骂走,而是弯腰将手伸到了我额前,却不敢碰我,因为我脖子上戴着骨头坠子。   “不用你管我,你去棺材铺吧,看看小莲去,我休息好了,明天去棺材铺问问那位大叔,看他能不能放过小莲。”我低声说道,高烧让我觉得浑身酸疼,眼睛都快睁不开,只是迷迷糊糊地对虞儿说道。   “你看起来很痛苦,我去对门棺材铺叫人来看看你,送你去医院吧。”虞儿站在我床边,看着我说道。   “不要去,我没事,受了一点风寒而已。你如果真的为了我好,就离我远一点,鬼魂身上寒气重,你越是留在这房间里,越是靠近我,我越是难受。”我迷糊着闭着眼睛,低声说道。   终于,房间里安静了,我裹紧了被子,艰难地忍着头疼,浑身发冷,咬着牙等待着天亮。   后半夜终于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高烧好像退了,我支撑着疲倦的身体起床了,来到楼下,摸到灶房里,想烧火熬点粥,喝过粥以后,人也清醒了不少,我走到裁缝铺门口打开了大门。   一阵北风冷冷地吹来,我昂头看了看天空,天空阴沉沉的,看来要变天了,我准备虚掩上半边的大门,不让寒风直往铺子里吹,低头的时候却注意到,门边上有一条活鱼,还在地上蹦弹,我看了看对门的棺材铺,知道肯定又是他们送来的。   我提着活鱼来到了棺材铺大门口,对着阴森的棺材铺里面喊道:“云生?大叔?你们在铺子里面吗?”   “丫头,什么事?”突然,棺材铺的大叔冷不丁地从门内走出来,好像他走路都没有声音一样,他仍旧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问道。   “鱼,你们送来的鱼,我不能收。你们自己留下来吧,云生还小,在长个儿,把这鱼烧给那孩子吃吧。”我提着活鱼,伸给了大叔,对他说道。   “哦,你误会了,这鱼不是我们送的。”大叔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伸手接过我递给他的鱼。   “是吗?”我疑惑地问道。   “是的,你提回去吧,你脸色不好,拿这鱼熬汤喝,正好补补身子。”大叔看着我低声说道。   “不管是谁送的,我都不要了,我胃口不好,根本吃不下,送给你们了,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我伸手把鱼往大叔手里送,低声说道。   “我不会收你一个姑娘家的礼物的,如果你真有心,希望你能帮云生做身棉袄,价格优惠点就好。”大叔看着我低声说道。   “邻居间就不要谈钱的事了,让云生有空来一下我裁缝铺吧,我给他量尺寸,我送他一件棉袄。”我看着大叔诚心说道。   “你不要收钱的话,我们就不做棉袄了。我们棺材铺两个大男人,不可能占你一个姑娘家的便宜。”大叔看着我说道,只是脸上毫无表情,像一张僵尸脸,冰冷而刻板,但是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冷。   我看着大叔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尴尬地开口问道:“大叔,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大叔问道。   “您可不可以放了小莲啊?我看那个姑娘挺可怜的,让她去阴间投胎吧。”我硬着头皮说道,虽然心里清楚,这样的要求,很唐突,很无礼,毕竟这是他们棺材铺的私事。   “小莲?她去找你了?这丫头,又欠收拾了!”大叔有些生气地说道。   “您做生意没错,可是却要牺牲那些可怜的小鬼,您不觉得这样不好吗?他们生前也是有爹娘疼的孩子。”我坚持劝道,只是语气很温和,带着商量的口吻,毕竟都是邻居,话说重了,以后就尴尬了。   “丫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门口风寒,棺材铺阴冷,你快回你的裁缝铺吧,我做事有分寸的。”大叔轻声说道。   我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提醒大叔记得让云生来我裁缝铺里量尺寸,就提着鱼回去了。 第233章 :小童奴的噩梦   上午的时候,我正在裁缝铺里做昨天来的那个小姑娘的花棉袄,云生来了,我给这孩子量尺寸的时候,发现他实在太瘦,想起了比他小几岁的楚烨,看起来个头都比他壮实。   “云生,你帮我看会儿铺子,姐姐饿了,去灶房煮点东西。”我看着云生说道,云生老实地点了点头。   我在灶房里,把早晨的那条鱼煮成了鱼汤,连鱼带汤全盛在了一个大碗里,对裁缝铺里面老老实实坐着的云生喊道:“云生,你来一下。”   云生应声来到了灶房里,我让他坐在灶房的小凳子上,给他搬来了小桌子,让他趁热把鱼吃了,把汤喝完,这孩子看着大碗鱼汤,吞了吞口水,还是看着我摇了摇头。   “姐姐生病了,没胃口,你不帮忙吃掉这些鱼的话,姐姐只能倒掉了,多可惜呀,你快吃,就在灶房里面吃,你师父不会看到的,我更不会让他知道。”我看着这个老实可怜的孩子说道。   云生双手接过大碗,开始吃起了鱼,我洗了洗手,沏了壶茶,在裁缝铺里继续做着花棉袄,没多久云生从灶房里走了出来,看着我说道:“姐姐,谢谢你。”   “不要这么客气,是姐姐该谢谢你。”我看着这个老实憨厚的孩子说道,本来想从他那里打听一下他师父的事情,但是又不想利用这个孩子的单纯。   “姐姐,你和我师父认识吗?我跟了他几年了,从来没有见他对谁这么关心过……”云生看着我说道,看来孩子终究是孩子,心里藏不住事情,自己先露出马脚来了。   “不认识啊,你跟你师父多少年了?”我淡然问道,埋着头剪着布料。   “五年多了,我当时十一岁,在街头讨饭,是他收留了我,让我跟着他学做棺材。”云生看着我答道。   我想了想,师父离开我也有五年多了吧,难道是师父回来了?还记得他那天喊我的时候,那一声“丫头”,听起来是那么亲切,那么熟悉,只是他也完全变了模样了,看起来只有四十岁的样子,不过这也不奇怪了,薛世人都能“死而复生”,能“改头换面”,他们两个认识那么多年,他老人家也一定有他的办法。   沉思了一会儿,我看着云生问道:“你师父以前在哪儿做生意啊?你们应该是最近才来到这个地方吧?”   “师父不让我告诉别人我们从哪儿来。”云生看着我说道,面黄肌瘦,眼睛却格外清澈。   “门口的菜和鱼都是你师父让你送来的吧?”我看着这个十六七岁的孩子问道,小小的个头,一看就是从小营养不良,远看着以为只有十二三岁。   云生看着我摇了摇头,却一直在眨眼睛,单眼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这孩子撒谎的模样,让人看了着实想笑。   “云生!你在裁缝铺干什么呢?!量完尺寸赶紧过来干活啦!”对面棺材铺的大叔站在大门朝着我的裁缝铺大声喊道。   “姐姐,我走了。师父叫我了!”云生听见师父喊他,吓得慌忙就跑了出去,一溜烟地就跑到了棺材铺里,看来他真的很怕他师父,不禁让我想起了自己刚进裁缝铺那会儿,我师父脾气不好,我却也是一个倔脾气,老惹他生气,云生看起来比我懂事听话多了。   我又继续赶做着花棉袄,忙到下午五六点的时候,才总算完成了花棉袄,我剪了剪多余的线头,准备洗手去灶房熬碗粥喝,忽然,云生端着一碗面走了进来,放在了我桌子上,对我说道:“姐姐,这是我师父煮的鸡蛋面,他老人家让我端来给你尝尝。”   看着那碗熟悉的鸡蛋面,我愕然地拿起了筷子,尝了一口,还是那个味道,原来棺材铺的那位大叔真的是我师父,他让云生送来这碗面,就是在告诉我,他回来了,他就在我身边,我应该坚强点。   可是师父却故意装作不认识我,不和我相认,这又是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好好的裁缝不做,要去卖棺材呢?   我一边吃着云生送来的鸡蛋面,一边默默流着泪,想不到师父真的会回来,他还是放心不下我。不管师父开棺材铺的原因是什么,我都不想去猜测了,只要他老人家回来了就好。   吃完面后,我把碗洗干净了还给了云生,对他说道:“告诉你师父,就说我谢谢他了。”   云生点了点头,拿着碗就跑回了棺材铺,我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了,昨天那对订做花棉袄的母女却还没有来取衣服,那个中年妇女当时还催我快点坐起来,这会儿却还没来取衣服。   晚风很大,我虚掩着大门,在裁缝铺里开着灯,开始做云生的棉袄,不知不觉已经入夜了……   “有人吗?”忽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听声音就是昨天那个中年妇女。   “进来吧。”我应道,门被推开了,我看着那个中年妇女手里拽着那个小姑娘,只是小姑娘已经哭红了眼睛,脸上还有红红的巴掌印。   看样子,小女孩是被她娘打了,我没有多管闲事,而是拿起了花棉袄递到了中年妇女的手里,对她说道:“让这孩子试试看,看合身吗?我去关上大门。”   说完,我就走到门前,关上了大门,一转身看见那个中年妇女再狠狠地扒着小姑娘身上的衣服,可是小姑娘却极度抗拒着,不愿意脱掉自己的衣服,不愿意试试她的花棉袄。   “你试不试?!”中年妇女怒了,狠狠地推搡了一下小姑娘,大声逼问道。   小姑娘被打得红肿的脸蛋上又淌下了泪珠,看着中年妇女哭着央求道:“娘,求你别卖掉我,我可以打工挣钱,我挣的工钱都给你,我求你别把我卖到那户人家里去。”   “娘不是卖你,是给你找一户好人家,那里吃得饱穿得暖,不要再哭了,再哭我还打你!”中年妇女看了看我惊愕的眼神,心虚地低声说道。   “来,我帮忙给你试试。”我拿过中年妇女手里的花棉袄,把小姑娘拉到了我身边,给她脱下了自己身上破旧的棉衣,穿上了我做的花棉袄。   “姐姐,她不是我亲娘。她要卖掉我!”小女孩终于忍不住了,向我求救道。   “你胡说!走!跟我回家!”中年妇女耳朵尖,听见了小姑娘低声对我说的话,狠狠地抓起她的胳膊就往大门口拉。小姑娘身子单薄,一下就被中年妇女拽到了大门外。   “姐姐,救我!救我!”小姑娘扭着头看着我,满眼是泪和恐惧,向我呼救道。   我却没有马上追上去,而是犹豫着,踟蹰着,就算我救下她又怎样,我这裁缝铺经常有恶鬼来捣乱,万一恶鬼缠上了她,我岂不是害了她……   “娘!娘救我!”小女孩在门外凄惨地大喊道,我终究还是追了出去,跑上前双手抓住了小姑娘的手。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除非你以后不想开门做生意了。”中年妇女满是厌恨地盯着我,低声威胁道。   “你要多少卖掉她?我买了。”我无奈地看着中年妇女问道,知道她就是为了图个钱财。   “我不卖!”中年妇女瞪着,阴阴地答道。   钱都不要,看来是要命,这小姑娘的命估计是要没了。   “放开她,不然我喊了,让街坊邻居都来看看,把你送到警擦局去!”我着急了,看着她威胁道。   “你喊呀,看谁会像你一样多管闲事!”中年妇女毫不畏惧,对我说道。   “大家快出来看看,有人要卖女儿!”我大声喊道,喊了三遍,路过的人看了看站住了,却像是在看热闹,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忙的。   中年妇女冷笑地瞪了我一眼,蛮力将小姑娘拽走了,我想追上去,却被身后的一只手抓住了,我回头一看,是云生拉住了我,他旁边站着棺材铺的大叔,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道:“少管闲事。” 第234章 :谁的妖魂妖娆   我看着师父的眼神,太严肃了,师父虽然冷酷,但绝对不会见死不救。我没多想,慌忙地转身在大街上寻找着小姑娘和中年妇女的身影,可是却发现他们不见了,那么快就消失了……   看热闹的人都四散离去了,云生也松开了抓我胳膊的手,我看着他师父说道:“想不到你这么冷血,见死不救。”   “你救不了她的,早点回裁缝铺休息吧,夜里栓好门闩。”云生的师父看着我低声说道,说完就走向了他们的棺材铺。   我走回裁缝铺,无奈地关上了大门,夜里风寒,我无心睡眠,给自己加了一件棉衣外套,在裁缝铺的灯下继续做着棉衣,直到凌晨,我才上楼休息。   如果云生的师父真是我师父,他不应该会见死不救,我就是他从大街上捡回裁缝铺的,云生也是他从大街上带走的,可是他为什么唯独不救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呢?   越想越头疼,我也不再胡乱猜测,裹紧了被子,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一个人知道的事情越多,背负的东西就越多,不如糊涂地活着,哪一天修行到心清如水波澜不惊的境界,就成为这凡尘里的活佛了。   庆幸的是,这一夜虞儿没有来我房间里叨扰我,也许是真的太累了,我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睡眠好了,人的精神也好了很多,原来,寂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内心的不安和纷乱。最好的彻悟就是守住自己的心,让它安静下来,独自淡然地行走在人生的小路上,不再去纠结于爱,不再去执迷于恨,漠然前行。   早晨打开裁缝铺的大门,门口又有东西,这次是新鲜的梨和苹果,我捡起地上的水果,看着对门的棺材铺,看见他们正在忙着给来买棺材的人装棺材进拖板车里,师父果然厉害,做生意总有一套,以前他在的时候,裁缝铺的生意一直都很好,现在他改开棺材铺了,清早就开张了。   下午的时候,我把云生的棉衣做好了,喊他过来试一试新衣服,这孩子开心得不得了,说自己好多年没有穿过新衣服,我觉得奇怪,问他,为什么他师父不给他做衣服,他说师父只会做棺材,不会做衣服,我听了更觉得纳闷,师父那么好的裁缝手艺,怎么会改行卖棺材了?还几年都不碰剪刀!   云生穿着新棉袄跑到了棺材铺,我隔着一条大街都能听见他在棺材铺里面兴奋地说笑声,没多久他就拿着钱跑到了我这里,把做棉袄的钱赛到我手里,就又一溜烟跑回了棺材铺。   傍晚的时候,总算来了一个客人,是一个青年男子,订做了两身中山装,说一个星期以后来取衣服,我给他良好了尺寸,记录好后,他爽快地付完了全款,就离开了。   以前当徒弟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叫愁生意不好,现在一打开大门,就盼着有客人来做衣服,如果等了盼了一天,还不见一个客人,心里就会发慌,特别是当我知道师父就在对门的棺材铺,默默地注视着我,我更是紧张,更是期望靠自己把裁缝铺的生意做起来,让他老人家看看,他教出的徒弟不孬。   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把给楚烨做的第二件棉袄完成了,又加紧时间把客人定做的那两套中山装用三天的时间做好了。天气越来越冷,实在担心楚烨在学校没有厚衣服穿,在一个下着冷雨的清晨,坐上了进城的汽车。   中午的时候,在楚烨学校的门口等到了他,把包好的两件棉袄交给了他,楚烨当时还穿着单薄的外套,他说两天前君朗来看过他,给他送皮袄,他没有接受,这孩子脾气倔,不过我倒是喜欢他的这股倔脾气,跟我小时候像。   我没有批评楚烨做得不对,以后我们确实不该与孟君朗有牵扯,毕竟人家都成家了,如果还和他来往的话,只会惹来是非。我想带楚烨到学校外边的餐馆改善一下他的伙食,他却说,学校里的规定,不许学生在校期间去外面吃饭。   这孩子从小较真,进了军事管理的学校以后,更是越来越“讲纪律”了,说话做事都越来越较真了,让我既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他能如此刚直忠厚,担忧的是他一直这样下去,以后进社会了遇事不知道拐弯,会受伤害。   下午回到了小城里,打开裁缝铺的门,继续做着衣服,一天前有个体型很胖的老女人,硬是要我帮她做一身旗袍,女人爱美,多大年纪都爱美,就算自己的腰粗得像水桶,也渴望着自己能穿上好看的旗袍,只是这都入冬了,她还想穿旗袍。我也没有多问她什么,客气地给量了尺寸,谈好了价钱,她选的是上好的绸缎布料,还点名要安上章佳裁缝最精致的那种手工盘扣,她说半个月以后来取。   做旗袍是细致活儿,经不起半点马虎,每一件旗袍都有灵魂,女人魂。   一天傍晚,天黑了,我在裁缝铺的灯下做旗袍盘扣,电话铃声响了,是接起了电话,是禅昔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提到,希望我能愿意给他做两套西装,话说得小心翼翼的,好像怕我拒绝,别的客人找我做衣服,都是我说着客气话,巴不得客人立刻付了定金。   而禅昔找我做衣服,却好像是在求我做衣服,让我不禁反思起来,自己对他的态度是不是太无情太冷漠了,想起曾经沙漠里那个执拗木讷的傻和尚,被我纠缠着破了戒,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我,还要受着我冷漠相待,我确实太残忍了。   我告诉他有空的话回来一趟,我仔细给他量量尺寸,好给他做合身的西装,他竟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只是那笑声,让我听了,心里忽然凉凉的,我给很多人做过衣服,唯独没有给傻和尚做过衣服……   日子一天一天平静地过着,那个成了家的男人,似乎很忙,足足二十多天没有来看过我了,也是,他都能五年不见我,这二十多天对于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可是我又有多少个五年可以用来等他?我等了,等到的却是仍旧是残忍的现实。   还没有到冬至,小城就下起了雪了,清晨开门,门口堆着一箩筐的木炭,看来又是师父趁我开门前送来放在门口的……   下雪了,出门的人少了,生意也更加冷淡了,我虚掩着大门,在裁缝铺内生气了炉火,坐在炉火旁编着旗袍盘扣,上次那个胖女人订做的旗袍,她取衣服的那天,还在铺子里试了一下,满意地就那样穿着旗袍走进了北方呼呼的大街上了,说等过年了,她还来找我做一件别的花样的旗袍。   天快黑的时候,我听见门口停车的声音,我以为是君朗来看我了,虽然心里恨他,但是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双脚,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门口,看见车里走下来的人不是君朗,心里顿时凉透了。   “怎么了?看见是我失望了?”如绪手里抱着一个大包裹,一边朝我走来,一边温暖地笑着问道,雪花从他眉前飘落。   “哥,你来了。”我看着如绪喊道,他走进了裁缝铺,把包裹打开了,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狐狸毛大衣,他把白色的狐狸毛大衣披在了我身上……   “真美,这样穿着,就不冷了。”如绪看着我笑着感叹道。   我摸了摸狐狸毛,看着如绪问道:“这是真的狐狸毛吗?”   “是啊!当然是真的,你穿着很合身,我刚从东北那边出差回来,特地带给你的,你穿着它,冬天就不怕冷了。”如绪看着我高兴地说道。   “我不要,我有棉袄,穿棉袄也不冷。狐狸是有灵性的,是有感情的,我不要狐狸的皮毛做的衣服。”我脱下了身上的狐狸毛大衣,递给了如绪,认真地对他说道。   “你不要?我们医院好多女孩子都渴望用着一件狐狸毛大衣,托我帮她们带一件,我都没给她们带,专门给你买了一件,你却不要……这狐狸又不是你我杀死的,我们不买这件大衣,别人也会买,你穿着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如绪看着我无奈地劝道。   “那你拿去送给你们医院的女孩吧,我是不会收的,我见过狐妖,而且不只是见过一次……”我坚持拒绝道。   “收下我吧,收下我。”忽然,如绪手里的狐狸大衣里传出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我顿时怔住了。 第235章 :我已经不是人   我怔怔地看着如绪手里的白色狐狸毛大衣,对如绪低声说道:“她在说话,你听到了吗?她让我收下……”   “没有啊,衣服怎么会说话,你别说笑了。你收下吧,穿在你身上真的挺合适的。”如绪淡然笑着说道。   “我不穿狐狸毛大衣,你拿去送你们医院的人吧。”我看着如绪手里雪白的狐狸毛大衣,拒绝道。   “你不收下我,我就去害别人,只有你可以听见我说话,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狐狸毛大衣里的狐灵对我低声说道。   我怔怔地看着如绪手里的狐狸毛大衣,又抬头看了看如绪温暖的笑脸,心里不安了起来,不能让如绪带走这附有狐灵的狐狸毛大衣,万一这狐灵要害他怎么办,我且收下它吧,等如绪走后,我再一把火烧了它。   “你不要,那算了,我拿去医院送人。”如绪无奈看着我说道。   “等等,给我吧。”我对如绪说道,他欣然地将大衣递到了我手里,我抱着狐狸毛大衣,听见大衣里面狐灵的笑声,只是我不知道这狐灵是敌是友。   如绪离开后,我拿着大衣来到了灶房,在灶下生气了火,想要把这狐狸毛大衣烧掉……   “别烧我,别烧我,姐姐,你忘了我吗?我是六年前你救的那只小狐狸,那天下大雪,一个鬼魂把你带到郊外,你救起了我,抱我来到了莫寒家,后来他们一家人去东北了,我就跟着去了东北,却不料我还来得及修炼成精,就被猎户打死了,把我的皮毛做进了这件大衣里边。姐姐,你想起来了吗?你别烧我!”狐灵低声求救道。   “是你啊,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会回来……”我惊讶地看着怀里的狐狸毛大衣叹道。   “以前我经常偷偷躲在你们裁缝铺大门外的角落里,偷看小莫寒,我见过你的如绪哥哥,那天他在东北一家皮毛大衣店里挑衣服的时候,我故意从衣架上落到他手里,就是希望他能带我回来……”小狐灵轻声解释道。   “原来如此,你喜欢莫寒对吧?你回来这里没用的,莫寒一家从来没有回来过。”我抱着狐狸毛大衣,边往楼上走,边对里面的小狐灵说道。   “他会回来的,他们过得并不好,我就在这里等他们。”小狐灵轻声说道。   天气太冷,我边泡着脚,边看着洁白的狐狸毛大衣问道:“他们过得不好?为什么?”   “莫寒的爹嗜酒好赌,莫寒的外公去年病死了,莫寒跟他娘在东北小城里过得不好,我经常偷听到莫寒的娘对莫寒说,等冬天过去了,他们就回云夕城来……”小狐灵低声说道。   “怎么会这样?肖鹰哥哥不是说过,会好好照顾他们一家人的吗?”我难过地问道。   “男人也许都这样吧,得到了就不会珍惜,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小狐灵忧伤地轻叹道。   小小的狐灵,竟发出这样的感叹,想起孟君朗,想起那天他背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进孟家大门的那一幕,我不禁又心酸了起来。   泡完脚后,我钻进了被窝,坐在床头,抱着狐狸毛大衣,对小狐灵说道:“你才多大点儿啊,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情吗?”   “我?我两百多岁啦!不是为了莫寒,我早就修炼成妖了,我已经死过三次了,这一世我一定要和他相认,希望他能记起我。”小狐灵激动地说道。   “那你还叫我姐姐?”我不解地问道。   “你以为你是人了吗?你的身体里有老狐妖的精元,我靠近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你现在算是半人半妖了,比我级别高,所以我才称呼你为姐姐。”小狐灵细声答道。   “我不是人了?半人半妖是什么怪物?”我几乎不敢相信,摸着狐狸毛,惊愕地问道。   “是呀,要不你怎么听得到我说话呢?我们算是同类了,别怕,你不会像普通狐妖那样,会露出狐狸尾巴,你只是有狐妖精元护体罢了,只要你心里不要有邪念,不要有杀虐心,你就不会变成妖怪的。”小狐灵低声解释道。   “都是他害的,我不想变成妖,我想做一个最普通的女人。”我摸着狐狸毛,无奈地叹道。   “他?他是谁?”小狐灵问道。   “一个让我又爱又恨的老妖怪!”我低声叹道。   “他是想要你变成和他一样的人吧,不老不死,半人半妖,这样你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不用像我和莫寒一样,我们已经分别了三世了,每一世我都是看着他死,看着他进入轮回道投胎,而我只能等他的来世,等到后,还要拼命接近他,让他想起我,我没能抛下他,没有好好修炼,这次还被猎户打死了,而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不知道何年何月我们才能相认……”小狐灵凄然感叹道。   “傻狐狸,你都说过了,男人得到后,就不会珍惜了,你又何苦执着,万一他想不起你来了,长大后爱上别的女人,你又能怎么办呢?何不放下他,好好修行?”我无奈地抚摸着狐狸毛,对小狐灵劝道。   “他不是那种男人,他不会伤害我,我不会离开他。”小狐灵固执地说道。   “然而我的那个他,已经瞒着我,娶了别的女人了……”我悲哀地叹道。   “啊?你去把他抢回来啊!”小狐灵不服气地说道。   “抢?我从来不与人争抢,他如果心里有我,迟早会回到我身边,他如果本性就是多情而花心,我又何苦一念至深地苦等他?我与他只有几百年的缘分,也许会有那么一个女人,与他有千年的缘分,我也只能默默转身,只要他幸福就好。何苦执着?人活着,不要太苦执于虚无缥缈的男女之情。”我摸着狐狸毛,轻声叹道。   “我没有姐姐的境界,我喜欢他,就是要得到他,去争去抢也罢,我就是要和他永远在一起,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小狐灵倔强地说道。   “傻狐狸,你现在能从狐狸毛大衣里面出来吗?”我好奇地看着怀里的狐狸毛大衣问道。   “暂时不行啊,我至少要在这狐狸皮毛里藏十年,才能从里面脱离出来,出来了也只是一个虚渺的魂魄。所以,姐姐,你一定要帮我,不能把我丢掉了,如果你把我烧掉了,我只能勉强飘在人间,万一遇到心肠歹毒的恶鬼,我就死定了。”小狐狸黯然答道。   “放心吧,只要你不惹事,不捣乱,我不会丢下你的。”我看着怀里的狐狸毛大衣,轻声说道。   “我就知道姐姐会帮我,谢谢姐姐。”小狐妖感激地说道。   “睡吧,夜深了,我也乏了,不知道你们狐妖夜里需不需要睡觉,反正我还是人,我困了,需要休息了。”我看着狐狸毛轻声说道。   “睡吧姐姐,抱着我睡,会很暖和的。”小狐灵乖巧地说道。   确实很困乏了,我将狐狸毛大衣搁在了枕边,裹紧了被子就睡着了,小狐灵也确实乖巧听话,见我闭眼睛睡觉了,她也不说话吵我了。   天亮后,我起床来到了楼下,打开了大门,发现门外大街上白皑皑一片,都是积雪,看来昨夜下了一夜的雪,这么冷的天,门外那么厚的积雪,估计出门的人更是少了。   对门的棺材铺开门的时间总是很早,师父以前在裁缝铺也是一样,每天天没亮就起床了。   中午的时候,太阳出来了,云生在门口独自堆起了雪人,虽然我都已经是二十六七岁的老姑娘了,但是还是没经得起白雪的诱惑,跑到了门外,像个孩子一样,和云生一起堆起了雪人。   师父无奈地站在棺材铺门口,看着我们说道:“干活儿的时候,没见过你们有这股精神劲儿!”   忽然,一辆车开了过来,停在了路边,车上走下了一个人,我手里还握着一个大雪球,痴痴地站在雪地里看着他…… 第236章 :被激怒的妖爪   看见是他,我狠狠地将手里的雪球砸向了他,他没有躲闪,雪球在他怀里碎了,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车上还有人,孟夫人和一个气质高雅的年轻女人一前一后从车的后座门口那里下来了。   “好一个野丫头,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啊!”孟夫人见我砸了君朗一怀的雪,鄙夷地看着我训斥道。   “娘,她就是君朗提起的那个女裁缝吗?”孟夫人身边那个年轻的女子用涂了深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指了指我,看着孟夫人柔声问道。   都喊娘了,看来这个女人就是君朗名正言顺娶进门的妻子了,我站在雪地里面,看着孟夫人看我的时候,那鄙夷的神色,还有她身旁高贵的儿媳妇,又望了望孟君朗,心里的恨,顿时像一把利剑一样,狠狠地扎在了我内心深处。   “孟少爷,孟老夫人,孟少夫人好,请问你们是来订做衣服的吗?刚刚实在不好意思,和对门的小兄弟打雪仗,不小心把雪球扔到孟少爷身上了,希望你们不要怪罪,不要和我这样出身卑贱的人计较。”我收住了眼里的恨,挤出满脸的笑,向他们三人鞠了一个躬,客气地说道。   “哦,没事,君朗他身体好,不怕你的雪球。你就是章佳裁缝铺的后人吧?几年前在省城举办的那场裁缝大赛,你就是那个当时名气不小的‘金剪刀’吧?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又得知你和君朗儿时的时候就认识,特地带母亲来你这里,想让你帮我们母女俩各做一身旗袍。”孟君朗的妻子,看着我温声说道。   这女子表现得温柔大方,可我却怎么都看她,都觉得别扭,特别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什么君朗他身体好,那一句话就像针一样,扎在了我心底的伤口上。   “小女子不才,正是章佳裁缝的后人,当年的‘金剪刀’,几位请吧,不嫌弃的话,进我家裁缝铺坐坐,我给孟老夫人和孟少夫人量量身段,再看看你们要什么样的布料,一定给你们做一身合意的旗袍。”我看了看站在棺材铺面无表情地看着热闹的师父,忍住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客气地对他们说道。   将他们三位“贵客”迎进裁缝铺后,高贵的孟少妇自己脱掉了身上华贵的貂皮大衣,露出了打底穿的长袖旗袍,前凸后翘的曼妙身段,细软的腰肢,她轻轻地舒展开双臂,挺起傲人的胸脯,静静地等待着我给她量尺寸。她倒是装得很完美,丝毫不在孟君朗面前刁难我,只是那无声的抬头挺胸,就足以将我羞辱得无地自容,因为和她的身段比起来,我显得有些“发育不良”。   到了给孟老夫人量尺寸的时候,就是一堆的麻烦,她一会儿抱怨我手脚不麻利,一会儿抱怨我手重,就量个尺寸,短短的几分钟,她的抱怨不下十句,而站在一旁的孟君朗,帮忙拿着他的“母亲”的外套,只是一声不吭地听着,我承认,我很崩溃,我想发怒,可是我眼睛的余光瞥见了对面棺材铺的大门口,师父还站在门口,在看我……   如果我发脾气了,如果我爆发了,他老人家又该对我失望了。   终于,低声下气地带着孟老夫人和孟少夫人选完了布料,君朗把钱付了后,就带着那两个高贵的女人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还故意高声对他们喊道:“孟老夫人,孟少爷,孟少夫人,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孟君朗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看见了他眼里的疼痛,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看几秒,就转身走进了裁缝铺里。   听见他们的车开走后,我一边数着孟君朗付给我的工钱,一边默不吭声地流着泪,心里叹道:我等了快一个月了,没想到,你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见我的,真的是做梦都没想到,你的妻子说你的身体好,你的身体是有多好,有多好……   越想越恨,我将他给的钱一把全扔在了地上。   “别哭了,你做得很好。”师父走了进来,一边帮我捡着地上的钱,一边低声说道。   我把脸偏到一边,不想让师父看见我哭,只是我忽然发现我十指的指甲突然都长得又细又长,正好师父把捡起来的钱搁在我身前的桌面的时候,看见了我的手。我慌忙地将异样的双手藏到了背后,憋住了眼泪。   师父冷静地看着我的脸,对我说道:“不要恨,不然总有一天你会变得连自己都害怕自己。”   “我不恨。”我憋住了眼泪,低声回道。   “好了,师父去棺材铺了,记住,别告诉任何人,我回来了。”师父看着我低声说道,说完就漠然转身离开了。   师父走后,我又将双手伸到眼前,看着自己十指上细长的指甲,指甲顶端又尖又锋利,我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将这锋利细长的指甲狠狠地挠在孟君朗的胸口,会不会划出十条又细又深的血痕……   可是一想到一脸痛苦地凝望我的模样,我又心软了,不管他伤我再深,我终还是不忍心去伤他一分一毫。很快,那锋利的妖爪又从我指尖消失了。   十天后,孟君朗亲自开车来取旗袍了,这次是他一个人来的,他拿到旗袍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像疯子一样,大白天的,关上了我裁缝铺的大门,扛起我就往楼上房间走。   我恨他这样对我,霸道自私,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他把我扔在床上,就开始扒我的衣服,而我的脑海里全是他的妻子说的那一句话:君朗啊,他身体好……   孟君朗很快将我身上的衣服撕扯干净了,自己的衣服也脱得精光,像自私的饿狼一样,搂起我的身子,也不顾及仍旧在挣扎和反抗的我,我用右手狠狠地在他胸口推搡了一下,没想到那可怕的长指甲就在我恨意横生的时候,又滋生了出来,在君朗的胸口挠出了五条深深的血痕。   君朗疼得大声叫了起来,放开了我,坐在床边,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抓起我的手,盯着我的手指惊讶地问道:“你什么时候长出了狐妖的妖爪来了?!”   “都是拜你所赐!谢谢你杀了怀孕的狐妖,谢谢你拿她的精元救了我的命,谢谢你娶了别的女人,谢谢你带你的妻子来羞辱我,都要感谢你!”我激愤地看着孟君朗,哭着答道。   “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那个鬼戏子?”孟君朗抓起我的双手,盯着我的眼睛愤怒地问道。   “谁告诉我重要吗?”我看着孟君朗胸口还在流血的伤口,难过地问道。   “剪刀呢?你的剪刀呢?把它们都剪掉,剪掉!”孟君朗看着我双手上锋利细长的指甲,情绪失控地吼道。   “你放开我,你走吧,你离开我,它们就会消失。”我流着泪看着孟君朗说道。   “我不走,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单独来见你……”孟君朗心疼地将我抱在了怀里,对我轻声说道。   “没想到你也有失去自由的时候,你打算和那个女人生儿育女以后再离开是吗?”我靠在孟君朗的肩上,无奈地问道。   “她已经怀上了,今天早晨刚在医院检查出来,孟老爷说过,只要我听话,按照他的安排娶妻生子,等孩子出生,他就把古董钥匙交到我手里,那时候,我就自由了。”孟君朗在我耳边说道。   “然后呢?你打算拿着古董钥匙,抛妻弃子吗?”我从孟君朗怀里挣脱开来,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你才是我的妻子。”孟君朗看着我答道,可是我却无法接受这个回答,我也不想那个无辜的女人因为我的存在,而被自己的丈夫抛弃,还有一个君朗的亲生骨肉,孟君朗做得到,可是我接受不了。   “你走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要结婚了。”我沉默了一会儿,忍住了眼泪,看着孟君朗,狠心地说道。 第237章 :肚子里的妖孽   孟君朗听了我的话,红着眼眶霸道地将我拥进怀里,近乎崩溃地说道:“你说过,你会等我的,你是我的女人,几百年前就与我拜过天地的女人,你不可以再嫁给别人。”   “我早就不是你的女人了,你别傻了,好好珍惜你现在的妻子吧,她怀着你的孩子,那可是你的骨肉,你放开我吧,让我穿上衣服,你的怀抱真的好冷。”我在孟君朗耳傍无情地说道。   “为什么连你都不能体谅我?你知道我的处境有多难吗?如果拿不到孟老爷手里的那把古董钥匙,后果将不堪设想。我想过直接杀光他们,威逼他交出古董钥匙,可是那个老家伙根本不怕死,我也是走投无路才答应了他提的条件,现在他还不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孟君朗,如果哪天他知道了,恐怕我再也拿不到那把古董钥匙了。”孟君朗倔强地抱着我,不肯放手,难过地解释道。   “终于有你为难的时候,从前你一直以为杀人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如今你也遇到一个不怕死的人了,就算是杀了他,也达不到你的目的了,你也有今天!我和你不一样,如果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要牺牲那么多无辜的人,包括自己的自由,还有自己的妻儿,我宁愿什么都不要!”我看着孟君朗的眼睛,狠心决绝地说道。   “我不需要你牺牲,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但是我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嫁给别的男人,不要将我往绝路上逼……”孟君朗情绪失控地将我压在身下,眼神里全是恐惧和无助,一边吻着我,一边哀求道。   我没有挣扎,而是流着泪绝望地对他说道:“我也求你放过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不想知道了,我只要想到你与别的女妖和女人缠绵的画面,想到那些女人怀着你的孩子,我就心痛,就恶心,你别碰我了,算我求你了。”   孟君朗看着泪流满面的我,忽然从我身上起来了,给我盖好了被子,自己穿了衣服,坐在床边,眼神里闪着寒冷的泪光,对我说道:“我都原谅你和他傻和尚纠缠不清了,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苦衷吗?”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明白了,他一直觉得傻和尚回来留在裁缝铺的那一晚,我和傻和尚发生了什么,毕竟,我与傻和尚在沙漠里有过一夜痴缠。可是我却不能接受这种质疑,觉得他这是在侮辱我。   我没有辩解,只是心寒了,看着他狠狠地回道:“我和你不一样!”   “你看不起我……”孟君朗看着我难过地说道。   “我是可怜你,你活在这世上几百年了,可是,连你最心爱的女人,你也要怀疑,怀疑她的清白,你不觉得你很可怜吗?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要隐藏许多的秘密,要欺骗最心爱的人,才能好好活下去吗?我和你不一样!不一样!”我抓着胸前的被子,悲哀地对孟君朗吼道。   孟君朗抓起了我的手,将我指尖长出的锋利的妖爪对着他的胸口,红着眼眶对我说道:“我看得出来,你恨我,就算你那一夜和傻和尚重温旧梦了,我也早就原谅你了,如果你还不解恨,你就将这锋利的妖爪刺进我的胸口,越深越好。”   “我不像你,没你血腥,你放开我,你走吧。”我看着孟君朗哀求道。   孟君朗抓着我的手腕,忽然神色紧张了起来,将我的手心翻转朝上,摸着我的脉搏,沉默了……   “你,你怀孕了。为什么怀孕了还要瞒着我?孩子不是我对吗?”孟君朗看着我激动地问道。   “我怀孕了?怀孕多久了?”我难过地看着孟君朗问道。   “至少有一个多月了……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女人?月事没有准时来,你都不去医院看看的吗?”孟君朗的声音变得温和了起来,可是眼神却是复杂的,我知道他在怀疑什么,因为一个多月前,禅昔在裁缝铺留了一晚上。   看着孟君朗复杂的眼神,我的泪决堤了,将双手放回了被子里,摸在自己的小腹上,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肚子里的孩子的亲爹……   孟君朗也沉默了,许久,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看着我轻声问道:“孩子是谁的?”   我最害怕的就是他问我这样的问题,但是我太了解他了,他还是如我所料,开口问了一个如此残忍的问题,如果孩子能听到,孩子该多伤心。我仔细思虑着,想清楚了,我不能给自己找一个可以依赖的好丈夫,但是绝不能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一个薛世人这样的父亲,他太可怕了。   既然他怀疑孩子是傻和尚的,那我就“顺水推舟”地给孩子找一个有担当走正途的好父亲,我闭上了眼睛,轻声答道:“孩子是,是傻和尚的,这是我和他的第二个孩子,我想生下这个孩子。”   话再狠,可是泪还是很不争气,不停地从我脸上滑落到枕边。   “果然是他的,你跟我的时候,背着我偷偷吃避孕药,和他在一起,你倒是毫无防备了。你是有多嫌弃我?”孟君朗还是发怒了,抓起我的胳膊,愤恨地看着我问道。   “你想得美,你害死了我爹娘,我怎么可能跟你生孩子?!你走,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别把你的仇家引到我的裁缝铺,害了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这一次谁再想害我和我的孩子,我一定会杀了他!”我咬着牙,说着狠心决绝的话。   孟君朗眼里的泪,终究还是没忍住,一边落泪,一边轻轻地将我的手放进了被窝里,对我轻声说道:“好好照顾自己,你说的对,我来找你,只会把危险带给你,以后,我会尽量少来看你。”   我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孟君朗心碎绝望的模样,心里多希望他知道我怀孕了的第一反应是抱着我高兴地说道:“我们有孩子,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可是他说的不是那一句话,而是问我,孩子是谁的……他不相信任何人,连我也不信,爱着这样一个男人,是我最大的悲哀。   我听见孟君朗抽泣的声音,心痛不已,却还是狠心地不愿睁开眼睛多看一眼,多看一眼这个既可悲又可恨的男人。   忽然,他双手又将我抱进了怀里,轻晃着我的身子问道:“你不要骗我了,孩子是我的,对不对?你说啊,孩子是我的。”   我睁开眼睛看见了他眼里的绝望,他的泪一滴一滴落到我胸口,我多么想告诉他,孩子就是他的,可是他这样痴狂自负的男人,不知道又会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还不如让他对我彻底死心。   “不是。”我轻声答道。   “你骗我,你一直在哭。”孟君朗忽然像一个受了刺激的孩子一样,将我抱在怀里,恐慌地说道。   “我只想过最平静最平淡的日子,你放过我吧。”我看着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心痛而决绝地对孟君朗说道。   他再一次将我轻放下,给我盖好了被子,看着我问道:“今天晚上,可不可以让我最后再抱抱你?以后,我就不再打扰你了。”   我没有狠下心拒绝此时像一个受伤了的孩子一样的孟君朗,他见我没有再赶他走,自己穿着衣服,只是没有穿外套,睡到了我身旁,一边吻着我,一边流着泪,将我轻轻地抱在怀里,也不再碰我的身子,无情的岁月,冰冷的冬夜,他就那样抱着我,直到天亮。   清晨我假装睡着了,闭着眼睛,听到他起床的声音,临走之前,他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额头,而我当时并不知道,他这样温柔而深情的吻别,到底意味着什么。 第238章 :人和妖的私心   “姐姐,你醒了?昨天留在你房间的这个男人他是谁啊?”被我搁置在衣柜里的狐狸毛大衣里面的小狐灵对我喊道。   我起床穿了衣服,站在衣柜门口对着柜子里面的小狐狸说道:“你最好不要知道得太多,一会儿我就把你关进楼下放杂物的货房里。”   “别呀,把我留在你房间里吧,我晚上可以陪你聊天。”小狐灵害怕地求道。   “不行,白天我不忙的时候,会把你从货房里拿出来,跟你聊天的。”说完,我将衣柜打开,抱着白狐狸大衣来到了楼下的货房,将它放进了货房的一个空箱子里。   知道自己怀了孟君朗的孩子后,其实我心里更多的是喜悦,虽然这份喜悦不能与他分享,但是,却让我自己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庆幸的是,我怀孕后不像其他的一些女人,会吐会恶心,除了精神差了点,我一点反应都没有。对门棺材铺里的师父还是像往常一样,每天趁我开门之前,把一些新鲜的菜或者肉或者水果,偷偷地送到裁缝铺门口。   本来想告诉师父,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了,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可是不知为何,怀孕后,我变得越来越疑神疑鬼了,谁也不相信了,除了我自己,总觉得有人想害我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我一直瞒着,期间如绪来看过我几次,说我脸色不好,让我去医院看看,我也是撒谎骗他,说自己没事,只是天冷了,怕冷而已。   冬至的清早,天气格外地冷,打开大门,北风吹在脸上,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像冰刀子在割人的肌肤,大门口放着猪肉和白菜,还有面粉,我看了看对门大门敞开的棺材铺,把门口的东西收到了灶房里。   大街上结了冰,我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到棺材铺门口,喊出了云生和师父,让他们晚上来我这里吃饺子,师父很爽快地就答应了,说晚上一定会和云生一起来。   中午的时候,我独自坐在炉火旁缝制着孩子的小棉袄,忽然门口传来停车的声音,我以为是如绪哥哥来看我了,怕他看见我手里的小棉袄,猜到我怀孕,连忙起身把小棉袄藏进了裁缝桌下的抽屉里。   然而顶着风雪从大门外走进来的不是如绪哥哥,也不是那个已经快一个月没来看我的孟君朗,而是傻和尚禅昔,他提着一个大行李箱,围着驼色的围巾,穿着大风衣,淡然地大步走了进来,好像是远行的人在风雪天里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一举一动都那么温暖而自然,似乎连我客气的招呼都是多余的。   “你,你这是放年假了吗?”我看着禅昔将他的大行李箱搁在了桌边,问道。   “嗯,今年南方也冷,广州都下雪了,码头上的工人也是人,钱是挣不完的,我提前放他们的假了,公司里留了几个当地的人,我想回家了,过完年再回去工作。”禅昔坐在了炉火旁,一边伸手去火边取暖,一边轻声说道。   他说他想回家了,在他心里,他早就一厢情愿地把我这儿当成了他的家,而我心里一直挂念着深爱着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你还没吃午饭吧?我去给你做午饭,今天冬至,晚上我包饺子,请了对门棺材铺的师徒俩,到时候我们一起吃饺子,过冬至。”我看着禅昔轻声说道。   “嗯,好啊!你坐着吧,我去做午饭。”禅昔拉住了我的手,将我拉到了炉火旁的凳子上,让我坐下来。   我坐在裁缝铺的炉火旁,心里一直在挣扎,很矛盾,在思量要不要告诉他,告诉他我怀孕了,要不要求他,求他娶了我,给我和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可是忽然又觉得自己好可怕,好自私,又不想让他知道了。   禅昔把他从广东带来的晒干了的海产品用开水泡好了,做了两道广东菜,还有一个海鲜汤,午饭的时候,实在受不了海鲜的那股浓浓的腥味,我怀孕两个多月来,第一次吐了。   我跑到了后院的墙角里,在雪天里吐得一塌糊涂,我忽然觉得这是肚子里的孩子在故意捣鬼,他就是要趁傻和尚回来的时候,让我吐出来,让这个男人知道真相。   “你这症状,像是我手下的职工的老婆,刚怀孕的时候,闻到海鲜的味道就吐。你说实话,是不是怀上了孟君朗的孩子了?”禅昔拉着我坐在了炉火旁,平静地看着我,轻声问道。   “我是怀孕了。”我看着禅昔答道。   “可是据我所知,他已经结婚了。他,他知道你怀上了他的孩子吗?”禅昔心疼地看着我,轻声问道。   “他不知道,你千万别告诉他和他家里的人。”我看着禅昔答道。   “你想生下孩子?”禅昔心疼地看着我低声问道。   “是的。”我轻声答道,知道自己很残忍,曾经我和禅昔有过孩子,可我却没能保住那个孩子,我知道禅昔心里一直有伤痛,只是他不像孟君朗,他不会怪罪我。   “你,你嫁给我吧,让我来照顾你和孩子。孩子需要有一个完整的家,需要母亲,也需要父亲,相信我,我能给你们一个温暖的家。”禅昔看着我,小心翼翼地说道。   “好。”我看着禅昔,自私地答应道。   禅昔听到这个字,竟然笑了起来,抓起我的手,对我说道:“我下午就开车上街去置办结婚用的东西,你怀着孩子,我们越快结婚越好,不然等肚子大起来了,街坊看见了会背地里议论你。”   “简单点就行了,领个结婚证,在门上挂上大喜字,再在门口放一串鞭炮,请左邻右舍吃顿饭,就行了,不要太伸张,我怕吵。”我无精打彩地轻声说道。   “那不行,我要带你去省城,在最大的酒店里宴请我商界的朋友,给你一个隆重的婚礼。”禅昔握着我的手,坚定地说道。   “那就不结婚了。”我拒绝道。   “城里的人结婚现在都已经流行送婚戒了,那你总可以给我点时间,让我去给你准备一颗精致的金戒指吧?”禅昔无奈地看着我问道。   “我是裁缝,不习惯戴戒指,我也不需要任何金银首饰。”我看着禅昔轻声说道。   禅昔无奈地看着我,叹道:“我倒是希望你什么都问我要,你什么都不要,只会让我心里更难受。”   “你不嫌弃我就够了。”我含着泪看着禅昔低声说道。   下午的时候,禅昔为了不让我闻见海鲜的腥味再次呕吐,把那些剩下的海鲜汤全都倒掉了,清理干净了灶房后,他就开车上街置办结婚要用的东西去了,傍晚的时候,我们一起和面包饺子。   晚饭的时候,我告诉师父说,我要和禅昔结婚了,让他老人家帮我选一个好日子,师父竟然一点也不惊讶我要嫁的人禅昔,他好像对这个他没见过面的男人丝毫没有抵触,竟然一口就答应了。   晚饭后,我们坐在炉火旁聊天,他一直在和禅昔交流,还把结婚的日子定在了腊月十八,说那一天日子很好。禅昔见我对师父很尊重,他亲自开口邀请师父做我们的主婚人,还告诉师父,我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麻烦师父到时候多帮帮忙,找些人来办喜酒,把附近的街坊邻居都叫来吃喜酒。   师父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诧异和不满,夜深后,师父和云生回裁缝铺了。   禅昔烧了热水,亲自给我泡脚,他坐在床边,帮我洗脚,给我擦干净脚上的水,每一个温柔的细节都刻在我脑海里,让我想起沙漠里的那一夜痴缠……   我躺下后,紧张地看着坐在床边,却迟迟不肯离开的禅昔,我心里清楚,我都已经要做他的妻子了,就不能再赶他离开我的房间了。   他忽然伸手到我胸前来,我紧张得屏住了呼吸,以为他是要掀被子上床来,意外的是,他给我捏了捏被子,自己起身离开房间了,睡在了隔壁房间里。 第239章 :鬼血封棺的谜   之后的日子里,我每天在裁缝铺里做着新衣服,除了做客人的衣服,还给禅昔做了几身西装和中山装,还有我们结婚要穿的喜衣。禅昔每天闲下来就布置裁缝铺的门窗,到处贴着喜字,遇见街坊邻居就塞喜糖,叮嘱他们腊月十八一定要来裁缝铺喝喜酒。腊月初五的那天傍晚,楚烨从学校回来了,放寒假了,晚饭的时候,听说我要结婚了,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将他的成绩单递到了我手里。   我接过楚烨的成绩单,发现这孩子考了全校第一,欣慰地笑了起来,他看见我笑了,对我说道:“姐姐,十年后,你就再也不用辛苦了,那时候就是我来挣钱养活你,照顾你了。”   “姐姐不需要你照顾,只要你开心就好,马上过年了,我帮你做一身新衣服吧,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只要是姐姐给我做的,什么样式都好。”楚烨看着我说道。   “好好念书,以后我送你出国留学。”禅昔摸着楚烨的脑袋,笑着说道。   “我靠自己,不需要你帮忙。”楚烨严肃地看着禅昔说道。   “嗯,有志气!”禅昔大笑道。   晚上的时候,楚烨睡在了禅昔隔壁的房间里,我独自睡在房间里,平躺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孩子已经三个月了,我人瘦,根本看不出来,只是平躺的时候,能摸到小腹有些硬。   “恭喜你,要结婚了。”突然,虞儿的魂魄出现在我床前,看着我说道。   “你好久没出现了,现在来找我,恐怕不只是来祝贺我的吧?”我看着虞儿问道。   “我看你的未婚夫把你照顾得很好,我也没必要再出现打扰你了,只是小莲快不行了,我希望你今天晚上能去对面棺材铺看看,能帮帮她,那个棺材铺的师傅太冷酷了,眼看着小莲快要用尽她的鬼血,还是无情地逼着她给棺材刷‘鬼漆’,你再不去救救她,恐怕她活不过今晚了。”虞儿看着我难过地说道。   听完虞儿的话,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穿了棉衣外套和棉裤,穿上鞋,站在床边看着他说道:“棺材铺的老板能耐真是大,小莲那么机灵,自己逃不掉吗?上次不是还跟着你去了省城?走吧,我陪你去棺材铺看看,去替小莲求求情,让棺材铺的老板放了她。”   “谢谢你,愿意帮她。”虞儿给我让开了路,跟在我身旁,低声说道。   “别说这些客气话,我只帮这一次,下不为例。”我低声对虞儿说道,走到房门前,打开了房门,摸黑走到楼下大门口的时候,虞儿先穿门而过,走出去了。我正准备打开门闩,忽然禅昔出现在了楼梯上。   “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儿?”禅昔穿着睡衣,看着我问道。   “我,我去对面棺材铺,一会儿就回来,你留在这里,楚烨还在房间里睡觉呢。”我看着楼梯上的禅昔,轻声答道。   “快去快回,我在楼下等你。”禅昔边走下楼,边对我轻声说道。   我打开了大门,走在腊月里寒冷的大街上,来到了棺材铺门口,敲了敲门,在大门口等了一会儿,门打开了,给我开门的是师父,他瞪着我问道:“大晚上的,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阴气重,小心伤着胎气,还不快回去?”   “师父,您放了小莲吧,我听虞儿说,小莲快活不过今晚了,您放了她吧,那丫头那么可爱机灵。”我看着师父央求道。   “她必须死,每一个给棺材刷‘鬼漆’的鬼奴都必须死,如果我放了她,给了她自由,后果很严重,你不懂棺材铺这个行当的禁忌,不要盲目地相信那些鬼话,不要愚蠢地大发慈悲!”师父严肃地看着我说道。   “那您让我进去看看行吗?”我想往棺材铺里面进,却被师父一把拦在了门外。   “回去!”师父瞪着我吼道,吓得我打了一个哆嗦,因为好多年都没听他老人家吼过我了,我吓得转身就一声不吭地走回了裁缝铺。   走到裁缝铺大门口的时候,看见门是虚掩着的,裁缝铺的灯亮着,我推开了门,看见禅昔就穿着睡衣坐在门口,看见我回来了,他走上前栓上了门闩,抓起我的双手捂进怀里,看着我问道:“手都冻得冰凉,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要大晚上跑出去。”   我看着禅昔,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禅昔教我的俘魂咒可以帮我啊,我看着禅昔问道:“你可不可以对我使用俘魂咒,让我的魂魄出去一趟?”   “去哪儿?你怀着身孕,不要胡来,小心伤着胎气。”禅昔看着我担忧地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看着禅昔,将我在武汉认识虞儿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还告诉他小莲是虞儿很在意的一个朋友。   “我帮你去看看吧,我教你的俘魂咒,你还记得吗?”禅昔听完我讲的故事后,平静地看着我说道。   “记得,你去我房间躺着吧,我在房间里守着你,现在是晚上八点,每天上午十点之前一定要回来,七个时辰十四个小时后,你若没回来,我就去棺材铺找你。”我看着禅昔说道。   “你倒是记得很清楚,知道我只有七个时辰的时间,走吧,能睡会儿你的床,就算去趟阴曹地府,我也心甘情愿。”禅昔淡然笑着说道,跟我来到了楼上我的房间里,躺上了我的床。   “别胡说,记得一定要回来。”我看着禅昔的眼睛,认真说道。   “放心吧,我会回来的,开始吧。”禅昔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看着他清澈温暖的眼睛,对他默念着俘魂咒,很快他就闭上了眼睛,进入了“假死”的状态。   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发生什么,我守在床边,直到天亮,也不见禅昔回来,太阳升起来了,楚烨来到了我房门口看着我痴痴地守在床边,我让他下楼去打开了裁缝铺的大门。   看了看钟表上的时间,快九点了!禅昔还是双眼紧闭,我用手指试了试他的鼻息,气息若有若无,我慌了,跑下了楼,跑到了对门的棺材铺,一进门就被云生拦住了。   “你来做什么?!”师父正在给一口新棺材钉钉子,手里还拿着锤子,愕然看着我问道。   “是禅昔,他的魂魄昨天夜里就来棺材铺了,现在还没有回去,没有时间了,他再不回去,就死定了!”我慌乱地看着师父,着急地答道。发现棺材铺大堂里摆满了棺材,棺材盖全部都是虚掩上的。   师父瞪着我看了一会儿,无奈地丢下了手里的钉锤,对云生说道:“关门!点灯!开棺!”   只见云生听完师父的吩咐,麻利地关上了棺材铺的大门,瞬间,棺材铺里面一片漆黑,云生点了几根白蜡烛,递给了一根给师父,递了一根给我,师父打开了大堂正中间的一口黑漆棺材,从棺材里面取出了一盏油灯,我发现这盏油灯的灯油是血红色的,乍看一眼不像是灯油,像是鲜血,灯芯是白色的,师父用白蜡烛的烛光点燃了油灯。   大白天里,棺材铺里又黑又冷,我紧张地看着师父手里提着的油灯,注意到灯芯上端的灯光是白色的,火焰中心是邈邈的血红色,火光在寂静地舞动的,焰心像一个血色的幽灵,在幽魅地跳着舞……   “别看了!跟在我身后!”师父瞪着我呵斥道。   我跟在师父身后,师父按照顺序,把楼下大堂的棺材的棺材盖一一打开,每打开一口新棺材的棺材盖,他都会提着手里的油灯,将油灯提到棺材里面试探试探,师父开棺,云生跟在他后面盖棺。   很快,楼下的二十多副棺材全部看完了,师父的脸越来越阴沉,皱着眉对云生说道:“他们在楼上,快点上楼!” 第240章 :血玉里的幽魂   云生快步跑上了二楼,师父也大步走了上去,我跟在师父身后,追上了楼,楼上停着十几口棺材,师父开始按照顺序开棺材,可是每次打开棺材,把油灯提到棺材里面的时候,都没有发生什么异样。   直到走到最后一口棺材,也是靠在最里面的那口棺材的时候,师父的脸变得格外严肃,他给云生使了一个眼色,云生会意到,忙退到了他身后,用手拉着我的胳膊,看着云生紧张地拉着我的胳膊,我忽然心慌了起来。   师父猛地一下推开了棺材盖,一股阴冷的风从棺材里面吹了出来,师父手里的油灯忽然就熄了。   “原来你在这里!”师父怒声喊道,将手里的油灯直接砸在了棺材里,又将点燃的白蜡烛扔到了棺材里,棺材里面瞬间燃起了大火,不过火光是血红色,我听见火光里传来了年轻女子的惨叫声。   忽然,小莲的头从棺材里的火里面伸了出来,双眼流着血,张着嘴大叫着,惨白的双手抓着棺材的边缘,痛苦地挣扎着,想要从火里面逃离出来。   只是火势太大,小莲的双脚像是被粘在了棺材里面一样,任凭她怎样挣扎,她都爬不出棺材,我想要去拉她一把,却被云生拦住了,师父回头瞪了我一眼,对我呵斥道:“如果你不希望你男人死的话,就老实站在那里,别动!”   我被师父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想,如果小莲就这么被师父烧死了,那么虞儿心里该多难过,他会怪我见死不救。   突然,虞儿的魂魄出现在了火光里,他环抱着小莲,不让红色的烈火烧她,师父生气了,狠狠地盖上了棺材盖,骂道:“好!让你们死在一起!”   顿时,棺材铺陷入一片死寂,师父转身看着我说道:“回去吧,禅昔应该已经醒了。”   我想伸手去打开棺材盖看看,却被云生拉住了,我看着师父央求道:“师父别烧死他们,那个鬼戏子对我有恩,不是他之前护着我,我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你不能碰这棺材,要不然你肚子里的孩子就会受到阴魂的骚扰,会动胎气,你自己想清楚后果。”师父严肃地看着我说道。   “别烧死他们……”我含着泪看着师父央求道。   “回去!这里阴寒,小心伤着了你的孩子!”师父看着我大声呵斥道。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真的有些隐隐作痛,云生看了看师父的眼色,拉着我下楼了,离开了棺材铺,回到裁缝铺后,我看见楚烨站在大门口愕然地看着情绪低落的我。   上楼后,来到房间里,发现禅昔还没有醒,我看了看时间,马上十点了!   我摸了摸禅昔冰冷的脸,试了试他的鼻息,已经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顿时,我泪如雨下,趴在他胸口大哭了起来,对他喊道:“傻和尚!你醒醒!别睡了!你再睡下去,我就不要你了!”   “咳,咳,咳,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傻和尚,我都还俗好些年了,答应嫁给我的,你可不能反悔。”忽然,禅昔咳嗽了三声,睁开了眼睛,看着我说道。   “傻和尚,你活过来了。”我流着泪,欣喜地看着禅昔喊道。   “再不醒过来,你这样趴在我胸口哭下去,我也会被你压得窒息而死。”禅昔看着我笑着说道。   “你还笑,我真怕你醒不过来了。”我含着泪坐在床边,看着禅昔说道。   “看你憔悴得成什么模样了,一夜没睡吧?快上床来休息,我下楼去给你们做饭。”禅昔掀开了被子,下床来,边穿鞋边对我说道。   “你还没告诉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呢!虞儿和小莲是不是真的已经被我师父烧死了?”我看着禅昔着急地说道,发现他左手一直握拳,穿鞋用的右手。   “给你,他们俩都在这里。”禅昔穿好了鞋,站在我面前,左手摊开,我看见了他手心里的血玉,那是虞儿的玉佩。   我从禅昔的手心里拿起了虞儿的玉佩,对着窗户外照射进来的光线,看了看玉佩,发现玉佩外观和以前没什么差别,只是玉佩里面有几缕血丝一样的杂质,凝神细看,觉得像是一对男女抱在了一起,相依相偎……   “他们抱在一起了……”我凝视着血玉自言自语道。   “嗯,在一起了,你不要再难过了,把这块玉保存好,他们就永远都在一起了。”禅昔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真好,真羡慕他们。”我看着手心里冰凉的血玉,叹道。   禅昔忽然毫无征兆地将我抱进了怀里,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辈子都这么抱着你,不离不弃。”   我把血玉握在手心里,伸出双臂轻轻抱在禅昔的背后,凝望着他的脸,心里暗自劝自己:这个男人再过几天就是我的丈夫了,以后我肚子里的孩子会喊他爸爸,我答应了做他的妻子,应该像一个合格的妻子一样好好对待他,不能一直拿他当一个替代品,那样对他太不公平了。   “谢谢你帮我救了虞儿和小莲。”我踮起脚,昂起头,在禅昔紧闭的双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低声谢道。   禅昔忽地用力将我贴在了他的胸口,低下头吻着我的唇,我没有紧闭双唇抗拒他的唇舌,而是闭上了眼睛,微微张开了嘴,他笨拙地深吻着我,几次都不小心咬到了我的唇,我忍着疼,让他发泄着他积压了太久的欲望。   我能感觉他变得滚烫的肌肤,他微微发颤的双手,还有他那火烧般炽热的呼吸,我承认我根本不爱他,但是还是闭着眼睛,陶醉在他深沉而狂乱的湿吻里,我知道,这也许是对孟君朗的背叛,是对我爱情信仰的背离,但是我已经推不开这个男人的怀抱了,我沦陷了……   “姐!姐!如绪哥哥来了!”忽然,楚烨在楼下大声朝楼上喊道。   “我,我哥来了……”我推开了禅昔,看着他说道。   “你还有哥哥?我去看看。”禅昔拿起了衣架上的外套,穿在了身上,站在窗户口,冷静了一会儿,就快步走了出去,准备下楼去迎接我的“哥哥”。   我把血玉放在了房间梳妆台的抽屉里,也随后下了楼,看见如绪已经和禅昔一齐坐在了裁缝铺的圆桌前,禅昔一边给如绪沏茶,他们已经聊了起来。   “哥,好久不见你了。”我走到如绪身边,看着他喊道。   “嗯,我出差了,去了广西南宁,刚回来。你怀孕了怎么不跟我说啊?我说前段时间来看你,你的气色怎么一直不好,胃口也不好,原来是我要当舅舅了!禅昔说已经有三个月了,你有没有去医院看过啊?”如绪笑着看着我关心道。   “我身体挺好的,只是昨天夜里没睡好,所以气色差。哥,我要和禅昔结婚,就在腊月十八摆喜宴,你那天有空来吗?”我看着如绪,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啊!我一定来!”如绪爽快地答应道,他在禅昔面前表现得真的很完美,丝毫看不出他眼里有醋意或者有恨意,也许他是真的释然了,甘心和我做一辈子的兄妹。   “你昨晚没休息好,上楼去睡会儿吧,我来招呼哥哥就行了。”禅昔看着我说道。   “去吧,我又不是稀客。来楚烨,让哥哥好好看看你,几年不见你了!长这么高个儿了!”如绪催我上楼去休息,又笑着招呼楚烨来到了他身旁。   我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自己也安心上楼去休息了。当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闻到了楼下饭菜的香味,欣然起床,却忽然感觉下身湿湿的,我猛地一低头,看见床单上留了一小块鲜红的血印子。   慌乱地看了看自己的下身,我出血了……顿时心就慌乱了,我换掉了下身被血染透的裤子,穿着干净的衣裤,垫了棉布在下身,就紧张地跑下了楼。 第241章 :一百日的死期   我想起了第一次失去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的那种痛苦,看着楚烨、禅昔还有如绪他们一脸微笑等着我走到餐桌前,一起享用丰盛的午饭,可是我已经无法镇定了,我害怕再一次失去我的孩子。   楚烨和禅昔进灶房拿碗筷去了,我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冷,不安地坐在桌子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们说……   “你的脸色还是很差,你是不是不舒服?”如绪看着我轻声问道。   “哥,我出血了,肚子有些疼。”我看着如绪,害怕地轻声说道。   “走,我带你去医院。”如绪听完的话,立刻起身站了起来,看着我紧张地说道。   “去医院?你怎么了?”禅昔端着一碗汤走了过来,听见了如绪的话,惊讶地看着我问道。   “没,没事,先吃午饭吧,我哥是想带我去医院做产检,下午再去吧。”我不希望大家因为我的突发状况,都无心吃午饭,冷静了一下,看着禅昔答道。   楚烨拿着碗筷出来,看着这孩子懂事听话的模样,我心里就想着,如果将来我的孩子能像楚烨一样乖巧,该多好。   午饭的时候,我喝了点汤,禅昔知道我的心思,也看出了一点端倪,他告诉楚烨,说要带我去医院产检,让他下午自己在裁缝铺看生意,不要跟着去医院,如绪也不希望这个孩子担心我,帮着禅昔撒谎。   因为知道师父就在对门棺材铺,他会看着楚烨,所以,我很放心留他在裁缝铺里,他跟着我们去医院,看着我受苦的模样,只会让这个孩子心里跟着着急难受。如绪开着车,我和禅昔坐在后面,只是我的肚子从刚刚开始的隐隐作痛到后来阵阵地绞痛,我忍着疼,血再一次染透我的下身的衣裤,我靠在禅昔怀里,心里有些绝望了。   到了医院门口,禅昔抱起我就往医院里奔跑,我在医院里进行了一个星期的保胎治疗,最后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才鸡蛋大小的孩子,离开了我的身体,离开我的世界……   原来,当一个人陷入最深的绝望和悲痛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   禅昔每天都守在我的病床前,除了晚上回裁缝铺看看楚烨,叮嘱那孩子夜里睡着裁缝铺的时候,一定要栓好门闩,没回去多久又来到医院守着我,他说了很多安慰我的话,可是我一句都听不进去,一个字都不想说。   清晨,冬日的暖阳从窗户外照射到病床上,自从失去孩子后的三天的时间里,我就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这一天看着窗外的阳光,我对守在病房里的禅昔说道:“我要回裁缝铺。”   禅昔叫来了妇产医生,检查了我的身体,说我可以出院了,禅昔帮我穿好了棉衣棉裤,还给我戴了一个防风的帽子,抱起我上了车,开着车带我回到了裁缝铺。   下车的时候,我拒绝让他抱我,而是自己走进了裁缝铺,因为楚烨就站在裁缝铺门口看着我,师父也站对面的棺材铺的大门前看着我,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绝望的一面。   下午的时候,云生带着楚烨上街去买东西了,师父支开了禅昔,裁缝铺里就剩下我和他老人家,他看着我说道:“丫头,你如果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禅昔说你三天来,就今天早晨说过一句话,也不哭也不闹,他很担心你。”   我看着师父的眼睛,忍着心里的痛苦,仍旧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我心里清楚,他和孟君朗一样,有很多事情都瞒着我,既然他们都喜欢在我面前伪装起自己,那我也学着他们,把我自己伪装起来。   “师父就告诉你一个事实吧,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生孩子,就算有幸怀上了,孩子在你肚子里也活不过一百天。因为天生带着‘阴阳丝’的人,身体至阴至寒,身子是不可能养得住孩子的,除非……”师父看着我低声说道。   “除非什么?”我看着师父问道。   “除非从怀孕起,每一个月都吃一颗妖怪的精元,直到孩子出生,不过就算孩子生下来,也是一个怪物,很难养育。”师父看着我低声答道。   “所以师父就瞒着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失去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薛世人曾经一直告诉我,我可以有自己的孩子?”我怨恨地看着师父问道,怪他老人家太狠心,一直瞒着我这个事实。   “师父不希望你为了肚子里不该来的孩子,而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薛世人告诉你,你可以有自己的孩子,那是因为他早就做好了杀妖取精元来帮你护住你肚子里的孩子的准备。难道你真的可以做到为了保住自己的骨肉,而每个月去杀死一个妖怪吗?妖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杀妖其实和杀人没多大区别,你做得到吗?”师父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问道。   我没有回答师父,而是怨恨地盯着他的眼睛,我知道我不该恨自己的师父,可是我忽然觉得他很残忍,心里无来由地就是恨他,恨他这么多年来,直到现在,才肯告诉我这个事实。   当然,我更恨孟君朗,他明明知道我有了身孕,却不告诉我,我要吃妖精的精元才能保住孩子,如果那天我告诉他,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骨肉,那结果也许就完全不同了。看来,他真的以为孩子是傻和尚的,所以他的私心让他保持了沉默,我想,现在他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难怪这么多天他都不来看我一眼,他就等着我失去我的孩子……   我看见禅昔进门来了,楚烨和云生也回来了,我感觉我已经很难藏住自己的情绪了,转身默默地走上了楼,告诉禅昔晚饭不要叫我了,我要休息。   来到房间后,我关上了房门,躺进了被窝里,悄声哭了起来。   傍晚的时候,我听见禅昔房门口敲门,说是给我端来了鸡汤,我对着门口应道:“我不饿,别吵我,我想休息。”   禅昔知道我心里难受,没有继续敲门,而是默然离开了。直到深夜,我还无法无眠,心里全是恨和绝望。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禅昔在门外说,他有事找我商量,希望我能打开房门,让他进来,我走到房门口打开了房门,看见禅昔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   进房间后,他让我躺回到了床上,他坐在床边,手里端着鸡汤,看着我低声说道:“还有三天,就是腊月十八了,你,你还记得那天是什么日子吧?”   “记得。”我看着禅昔,低声答道。   “现在这种情况,让你再嫁给我,实在难为你了,你如果不想嫁的话,那就不嫁了。不管你心里有多难过,我都希望你能坚强起来,把这鸡汤喝了,好好养身子。”禅昔看着我轻声说道,我分明看见了他眼里的难过和无奈,而他却装作一副很冷静的模样。   “我命薄,身体养不住自己的孩子,喝再多鸡汤也没用。”我看着禅昔绝望地说道。   “那以后就不要孩子了,鸡汤还是得喝。”禅昔看着我轻声说道。   “如果我不能生孩子,你还愿意娶我吗?”我看着禅昔认真地问道。   “愿意。我只怕你的心不在我这儿,你不愿意嫁给我。”禅昔温柔地看着我,轻声答道。   “谁说我不愿意嫁的?”我拿过禅昔手里的碗,将碗里的鸡汤喝完了,把空碗递到了他手里,看着他反问道。   禅昔把碗放在了桌边,看着我平静地说道:“躺下好好休息,如果难过的话,就哭出来,我在这里陪着你。”   “我冷,我要你抱着我睡。”我躺在床上,看着禅昔说道,心里却仍旧满是恨,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报复那个深深伤害了我的男人。 第242章 :等不到的贵客   禅昔冷静地看着我,叹道:“我不是你要等的那个人,你现在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不理智的。我一直在控制自己,担心自己做出的事情,今后,会让你恨我。虽然我曾是寺庙里的高僧,但是我早就为了你动了七情六欲,我不想伤害你。”   “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不就是不愿意抱着我睡吗?你们男人一个比一个虚伪!你出去!我不需要人陪!”我看着禅昔大声说道,把对孟君朗的恨发泄到了他身上,说完我就侧过身去,背对着禅昔。   忽然,禅昔脱得了外套来到了我的床上,平躺在我旁边,盖好了被子后,无奈地说道:“不是我不愿意抱着你睡,自从那一次在沙漠里和你在一起之后,这些年来,至今,我还未碰过女人,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傻和尚了,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怕我会伤害你。”   “我们马上就是夫妻了,你怕什么,还是嫌我身子脏了,配不上你了?”我忽然转身过来,爬上了禅昔的身体,压在他身上,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禅昔的喉结不断地在滚动,我感觉到了他下体那个已经雄赳赳崛起的“妖怪”,正有恃无恐地顶住了我的大腿内侧。   “睡,睡吧,等你养好了身子,我再收拾你,你别欺负我了。”禅昔吞着口水,双手贴在床上,眼睛慌乱地看着我,尴尬地求饶道。   我看着身下的禅昔,觉得这个男人已然成为了我报复孟君朗的工具,他好可怜,就像是一个纯真的猎物,而我就是那个心里被仇恨扭曲了的猎人!养什么身子,我都是半人半妖的怪物了!我的孩子也离开我了!我的男人守着别的女人,那个女人怀着他的骨肉……   饥肠辘辘,满心欲望的猎人,怎么会放过手底下的猎物呢?!我又不是菩萨,我要把我的猎物生吞活剥了!   我趴在禅昔的身上,开始解他胸前的衣扣,他无辜地看着我,也不反抗,只是我能感觉他身下的妖怪已经到了疯癫的状态。   很快,禅昔的上衣被我扒光了,我发现他胸口好大一块伤疤,我记得在沙漠的时候,他身上是没有这么一块疤痕的,我压在他身上,好奇地用手抚摸着他的伤疤,却没有注意到禅昔的脸已经涨红了……   他突然抓住了我的双手,猛地一下将我翻转到他身下,一边扯掉我身上的衣服,一边湿吻着我,我闭上了眼睛,任他摆布着我,脑海里竟把他想象成了孟君朗。   想到孟君朗对我的种种,我忽然心碎了,就在禅昔欲火焚身,准备挺进我的身子的时候,我绝望地大哭了起来,在他身下,在他怀里,放肆地大哭着。   禅昔没有进入我的身子,而是冷静了下来,睡在了我旁边,将我搂进怀里,哽咽着说道:“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   尽管我努力想让自己和禅昔在一起,想报复孟君朗,努力地闭着眼睛,把禅昔想象成那个我深爱的男人,可是就在一切快成功的时候,我还是输给了自己,我没有办法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把自己交给一个我根本不爱的男人。可是,孟君朗却可以一次一次与别的女缠绵在床榻,让她们怀上他的孩子……   而我怀着他的骨肉,他却把我想象成和他一样,竟然就那样相信了我一时的气话,相信孩子不是他的。越想越心痛,我在禅昔怀里痛哭不止。而我却不知道自己有多残忍,在深爱着我的男人怀里,为另一个我深爱着的男人失魂落魄地流泪。这对于禅昔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撕心裂肺的伤害。   哭到累了,我疲倦地睡着了禅昔温暖的怀里,清晨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在房间了。   之后的每天晚上,禅昔都故意躲着我,不来我的房间了,也许他是真的怕了我了。我的确很可怕。   新婚的那天,师父关了棺材铺的大门,带着云生来裁缝铺帮忙,周围的街坊邻居都来喝喜酒了,如绪也大早就来帮忙了,医院的好多医生、护士也奔着副院长的妹妹出嫁的缘由,来送贺礼了,婚礼虽然简单,但是充满了人情味,也还算热闹。   可是,我却怎样也高兴不起来,禅昔戒了几年的酒,这一晚也破了戒了,一桌一桌敬酒,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街坊不知道内情,笑他喝得太醉了,会错过大好的洞房花烛夜。   他笑着回道:“酒醉三分醒,干正事一样不含糊!”   看着禅昔就连喝醉了,也丝毫不表现出他内心的愁,我打心底仰慕起这个君子风度的大丈夫。   当宾客都散了的时候,请来帮忙的人收拾完离开之后,裁缝铺就剩下了师父、云生、楚烨、如绪,还有靠在桌边喝醉后独自睡着了的新郎官禅昔。   “大叔,哥,你们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们了。”我穿着自己给自己做的红嫁衣,来到师父和如绪跟前,对他们说道。   “还有‘客’没到。”如绪盯着大门口,对我说道。   “谁?”我问道。   “薛世人啊!他失踪这么多年,今晚你要成为了别人的新娘,他就算藏得再深,今晚也会出现。”如绪盯着门外漆黑的夜冷静地说道。   “都这个时辰了,看样子你说的那位‘贵客’不会来了。”师父看着门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淡淡地说道。   “是啊,哥,他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的,早点回去休息吧。”我看着如绪劝道,此刻忽然很害怕孟君朗会出现在大门外,那么以如绪和师父的分析判断能力,他们一定能察觉到,孟君朗就是曾经的薛世人。   忽然,门外吹起一阵大风,冰冷而刺骨,我想关起裁缝铺的大门,可是想到万一孟君朗真的来了,开着大门,他至少能看见门内特意等他的人,会悄悄离开,忍着刺骨的北风,我没有关上大门。   “楚瑅,今天你结婚,姐姐我现在才赶到,真不好意思啊,这是我送来的贺礼。”突然,一个穿着单薄红袍的年轻女人从北风里走了进来,对我轻笑着喊道,当她走进裁缝铺的时候,我才认出了她的模样,她就是笙潇,当年在石峰上,她差点被薛世人的狼群咬死,没想到,她还会回来,她的模样,丝毫没有改变……   我以为笙潇来到裁缝铺也是为了等那个失踪了五年多的薛世人,我也知道她的礼物绝对不简单。可是当我躲开楚烨他们几个人的视线,拆开笙潇送我的新婚贺礼的时候,我怔住了,盒子里放的一只手,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一只手,那是孟君朗的手!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那颗婚戒。   看到孟君朗的左手的时候,我差点失控哭了起来,可是看着楚烨还有师父他们,我忍住了内心的惊慌。把笙潇叫到了我楼上的房间里,关上了房门,看着她问道:“你想干嘛?这只手是谁的?”   “你难道认不出来吗?”笙潇冷笑着看着我问道,伸手想碰我的胳膊,却无法接近我,因为我脖子上戴着骨头坠子,她一个活死人,没有办法靠近我。   “你把他怎么样了?你到底想干嘛?!”我气恼地看着笙潇问道,又不敢说太大声,惊着了楼下的人。   “实话告诉你吧,天还没黑,我就守在裁缝铺大门外了,就等着来‘闹婚礼的人’出现,果然,他真的来了,只是模样已经完全不同了,当时,我还担心自己认错了人。可是我好不容易等到他现身,想了想,还是先从他背后偷袭他,抓了他,再好好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没想到,他还真是啊!”笙潇看着我冷笑着说道。 第243章 :我没那么好惹   我冷静地看着笙潇,估摸了一下,她一定没能杀掉孟君朗,要不然她也不会找上我来,也许她压根就不确定孟君朗到底是不是薛世人,也许她是在试探我,看看我的反应,或者想利用我。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我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十六岁的傻丫头了,我也没那么好惹。   “孟君朗死了吗?”我一副无情无义的模样,看着笙潇问道。   笙潇没有回答我,而是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沉默了半天,看着我说道:“你变了,据我所知,你已经和这个男人谈婚论嫁了,怎么看见他的手,却一点都不难过,你真的希望他死吗?”   “我当然希望他死,是你杀了他吗?我真的要感谢你!他背叛了我,抛弃了我,娶了别的女人,这样的男人难道不该死吗?”我看着笙潇问道,内心的恨全部表露了出来。   “是该死!可惜让他跑掉了!”笙潇终于说出了实话。   “跑掉了?你怎么能让他从你手里跑掉了呢?你连他都杀不了,怎么去杀薛世人呢?!薛世人可比他厉害比他狡猾啊!”我看着笙潇,讽刺道。   “他不是薛世人?”笙潇疑惑地看着我问道。   “他怎么可能是薛世人?他真的是薛世人的话,会让你轻易就掳走了?会让我嫁给别的男人?!姐姐,这么多年没见你,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蠢了呢?!”我看着笙潇,冷嘲热讽道。   “你!你倒是变了不少!”笙潇满眼愤怒地瞪着我,咬着雪白的牙齿说道,像伸手掐我,却无法靠近我。   “姐姐,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谢谢你送来的贺礼,一会儿,楼下的人说不定就要扛着新郎官进我的房间了,难道你想看看我们是怎样入洞房的吗?”我看着笙潇,冷笑着问道。   “我倒是真想看看,看看你怎么和你的新郎官更衣云雨,看看你是怎样给薛世人那个杀人魔戴这么大一顶的绿帽子。”笙潇瞪着我说道。   “好啊,你不害臊的话,那就留下来吧,我就是担心啊,一会儿我叫的声音太大,怕你听了难受,怕你想你的男人了。”我看着笙潇,冷笑道。   “这些年不见,你到底爱过多少男人?如果不是薛世人,我们也许还是好姐妹,只是你今天这样,真的让我很失望,你嫁的这个男人,你真的爱他吗?”笙潇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这样又怎么了?我再怎样,也比你强,不像你,出卖自己的灵魂,寄生在别的女人身体里,为了报仇,不择手段。如果你留下来是想教训我的,那你请便吧,别耽误了我和我丈夫洞房的吉时。”我怨恨地看着笙潇说道。   “无耻!你也不比我高尚多少!”笙潇被我激怒,愤然转身,离开了房间,我走到门外,看见她迅速地下楼了,头也不回地朝大门外走掉了。   我走到楼梯上,看着师父他们几个人还坐在裁缝铺里等待着,他老人家也是几年没见薛世人了,兴许是真的想念他了,而如绪想见薛世人,多半是希望薛世人能给他一个交待。可是他们都不知道,薛世人早就回来了,孟君朗就是薛世人。   来到禅昔身边,我扶起了醉得迷迷糊糊的他,对师父和如绪说道:“时候不早了,该来的客都已经到过了,你们不要再等下去了,都早点回去歇息吧,我要扶禅昔上楼去了。”   师父和云生离开了,如绪看了看我,也转身离开了裁缝铺,开车回医院去了,楚烨关上了裁缝铺的大门,帮着我扶着禅昔上了楼,就回他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看着躺在我床上的禅昔,环顾着他白天精心布置的婚房,我却一点新婚的悸动和喜悦也没有,仿佛我只是一个旁观的人,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履行一个妻子的职责,看着禅昔一身酒气地躺在大红的婚床上,我才意识到,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我端来一盆热水,想像一个妻子一样,给自己的醉酒的丈夫擦擦脸,我将干净的脸帕用热水打湿了,拧干后,开始给禅昔擦脸,动作很轻,害怕弄醒了他……   可是禅昔还是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静静地凝视着我,突然一下抓住了我的手,吓得我手一抖,湿热的脸帕落到了他胸口的衣服上,没多久,禅昔又闭上眼睛睡着了,醉酒后他睡觉还打起了呼噜,我慌乱地将手从禅昔的手心里抽离,捡起他身上的湿热的脸帕,将帕子放进了热水盆里。   我忽然在水里面看见了一张脸,我一转身,看见了那天来裁缝铺做花棉袄的小姑娘,她凄楚地站在我身后,只是灯光下,她没有影子,她已经死了……   “小姑娘,你怎么来了?谁害死你的?”我看着眼前柔弱的小女鬼问道,她戾气轻,她进来我房间,房间里的灯都不闪一下。   “我叫燕儿,是被我娘卖给了一个死了儿子的人家里,让我做了死人的小娘子,把我关进了棺材里,和一具尸体睡了一晚上,之后,我就再也没有醒过来。”燕儿落着泪,看着我低声答道。   “可怜的孩子,那你,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我那天不是不想救你,是被人拉住了,他们不让我救你。”我无奈地看着燕儿的魂魄解释道。   “我知道,我不怪你,我死后,魂魄被卖给了你家对门的棺材铺里,我在棺材铺当鬼奴,给棺材刷‘鬼漆’,今天晚上,我看见他们师徒两人在你们裁缝铺喝喜酒,你跟他们很熟吧?”燕儿看着我问道。   我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金剪刀,看着燕儿问道:“你是来找我帮忙的吧?让我帮你求情,让棺材铺的老板放了你是吧?”   “是啊,姐姐,我不想做鬼奴,等鬼血放干了,我就死了,再也没有机会投胎做人了。你帮帮我吧。”燕儿看着我说道。   “对不起啊,燕儿,那是棺材铺的规矩,我没有权利干涉,恐怕我帮不了你了。”我无奈地看着燕儿说道,我知道自己狠心冷血,但是师父的棺材铺要想开下去,就必须请鬼奴刷鬼漆,我今天救得了燕儿,明天就会有别的小鬼来求我,这样师父的棺材铺就不用开下去了,他老人家也一定不会答应我,不会放了这些小鬼的。   燕儿楚楚可怜的脸,忽然变得阴沉了起来,房间里的灯吱吱地响了起来,灯泡闪了几下,熄灭了。我知道燕儿发怒了,她恨我不肯帮她,我把手伸进了口袋,掏出了金剪刀,我累了,不想和这些孤魂野鬼打交道了,希望她不要再纠缠我,不然我只能拿剪刀来“伺候”她了。   没想到的是,燕儿发现她无法靠近我的时候,转而看向了酣睡在我床上的禅昔,爬上了他的身体,嘴对着禅昔的唇,在吸禅昔的阳气,这胆大妄为的孩子,她以为我对付不了她,竟敢在我眼前吸食我丈夫的阳气。   我怒了,觉得这些小鬼实在不值得我同情,你不答应帮他们,他们就与你反目,要报复,实在是太不讲理了。我拿着剪刀刺向了燕儿,很快,她在我眼前化成了一缕轻烟,在冰冷的空气里消散殆尽。   我冷漠地看着空气里消失殆尽的轻烟,心里无情地叹道:就拿你开刀了,以后所有的孤魂野鬼,只要敢靠近我,敢纠缠我,就是这个下场!   房间的灯又亮了,我一转身,看见禅昔正睁着眼睛看着我,看见我一脸杀气,看见我手里还握着寒光闪闪的金剪刀。   “你竟然把她杀了!她有什么错?”禅昔惊讶地看着我问道,好像我错杀了一个无辜的孩子,他的眼神在谴责我。   “你以为你还是普度众生的高僧吗?我就是杀了她了,又怎样?难不成你要抓我去地狱关着?”我收起了金剪刀,霸道地看着禅昔问道。 第244章 :被逼疯的恶魔   “我早就在地狱里了,而你,就是我的天堂。”禅昔凝望着霸道的我,叹息道。   听着他的叹息,我的心忽地一阵悲凉,看着我眼前这个傻男人,他对我的爱,又何尝不像我对薛世人的爱,除了心疼,除了包容,就只剩下无奈。   我爬上了床,老老实实地睡在了他身旁,也不敢招惹他,心里清楚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傻和尚了。   看着桌上那个装着孟君朗左手的盒子,我心里的痛又翻滚了起来,可是我明白,笙潇狡猾,她一定就守在裁缝铺门外的某个角落里,等着我“暴露”,如果我今晚出门去找孟君朗,她一定会跟踪我,会发现孟君朗的真实身份。   “大晚上的,瞪这么大眼睛不睡觉,你想干嘛?”禅昔迷醉地看着睡在他身旁的我,问道。   “没,没想干嘛。”我看了一眼面红耳赤的禅昔,紧张地答道,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了。   忽然,禅昔侧起了身子,半边身体都压到了我身上来,我吓得连忙喊道:“不,不要这样,我身体还没恢复好……”   “我只是起来关下灯,灯在你那边,你睡吧。”禅昔伸手把灯关掉了,无奈地笑着说道。   我尴尬地侧过身子,背对着禅昔,想到左手断掉而且生死未卜的孟君朗,就心痛不已,这样的担忧只能独自藏在心底,不能告诉任何人。   深夜的时候,禅昔沉沉地睡着了,而我还是无法入眠,我披了件大棉袄,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楼下,来到电话机旁,拨通了孟君朗书房的电话,电话拨通了,可是许久都没人接起,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么晚了,就算君朗回家了,恐怕也是睡在他的娇妻身旁了,怎么会待在书房里呢。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电话被接起了。   “谁?”我听见电话那头君朗低沉的声音,声音有些嘶哑,好像很痛苦。   听见他的声音,我的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对着电话问道:“君朗,是我,你的手没事吧?”   “我的手没事,我刚接上,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大半夜的,你不陪新郎洞房,跑来打电话给我干什么?”君朗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怨恨。   “笙潇今天找过我了,把你的手给了我,她想从我这里试探出你的身份,我想去找你,可是我害怕她会跟踪我……”我流着泪,哽咽地说道。   “那个活死人,迟早有一天,我要弄死她,不是她今天偷袭我,我早就扛你走了,你还真想嫁给那个傻和尚了,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君朗在电话那头痛苦地说道,声音越来越嘶哑,我知道他一定很疼。   “我的孩子没了,我们的孩子没了,我恨你。”我崩溃地轻声说道,刚说完,只听见嘭地一声,电话被挂掉了。   我不知道电话那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君朗出事了,坐在电话机旁胡思乱想了一阵,还是忍不住又把电话打了过去。   “为什么连你都要骗我?!为什么?!孩子是我的,你为什么不早说?!”电话很快被接起了,君朗在电话那头哽咽着大声地对我吼道,嘶哑的声音里全是崩溃和心痛。   “是你不相信我,一开始就怀疑我的清白。”我难过地答道。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害怕,害怕自己没有那个傻和尚好,害怕你会离开我……”君朗哽咽着说道。   “所以,你真的以为孩子是傻和尚的,你明明知道这个孩子没有妖精的精元的话,在我肚子里活不过百天,你也不告诉我,就让我等着我的孩子死掉是吗?”我难过地问道。   “你是我的女人,怎么可以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君朗在电话那头霸道地反问道。   “自从石峰上那一次,我把自己交给了你以后,这些年至今,我就没有让任何男人碰过我,而你呢,这些年和多少女人缠绵过?又到底有多少人怀过你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其实是你害死的,孩子死得好,这都是报应,是你做的孽太多了!好好照顾你的妻子,别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再出意外。我与你以后,恩断义绝,我从今天开始,不再是你的女人,我是禅昔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哭着说道。   君朗听完我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道:“你以为我还是当初坐在学堂里念着‘之乎者也’的傻书生了吗?你以为我还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成为别人的女人,默默看着你和别的男人生儿育女吗?我告诉你,现在的我,可以为了你杀了任何人,我希望你别激怒了我痛下杀手,杀了傻和尚。”   “你是魔鬼……”我心痛而绝望地说道。   “从前的薛世人,早就被你赐死了,现在的我,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任何代价,所以我希望你在做任何决定之前,先想一想我,想一想激怒我以后的后果是什么。”孟君朗霸道而冷酷地说道。   “你不要伤害傻和尚,他是无辜的,他没有欺负过我,你敢伤害他,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对着电话那头的孟君朗激动地说道。   “古董钥匙我已经拿到手了,处理完后事,我就来带你走。”孟君朗低沉着声音对我说道,这话听起来不是在商量,而是在通知我。   “后事?什么后事?难道你杀了那一家人?”我激动地问道。   “他们实在是太不识好歹了,敬酒不吃,吃罚酒,都该死!”孟君朗冰冷地答道。   “你的妻子呢?”我追问道。   “你才是我的妻子,至于那个女人,只怪她运气不好,嫁给谁不好,非要嫁到孟家来,刚才我脱掉了一身人皮,在她面前露出了真面目,她竟然被我吓得跑了出去,自己怀着孕还踩着高跟鞋,一失足,从三楼摔到了一楼,一尸两命,胆子也太小了。”孟君朗冷漠地答道。   “她肚子里面怀的可是你的骨肉,你就不心痛吗?”我难过地问道,觉得君朗已经疯了。   “除了你,除了你给我生的孩子,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处理完这一家人的后事,明天我就带着古董钥匙和地图去闯清帝陵,你如果心里还爱着我的话,就陪着我一起去地狱走一遭。”君朗低声对我说道。   “我不会跟你去的,快过年了,我要陪着楚烨好好过年,希望你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后真的能心安,我会替你求佛祖宽恕你的。”我无奈地说道。   “希望你给我的那本书没有什么差错,希望地图是对的,不然,我就很有可能葬身在帝陵里的陷阱里,死在帝陵里面的人,魂魄也会被锁在帝陵深处,再也回不来了。”君朗在电话那头疲倦地说道。   “那本书只是手抄本,我也不敢保证没有差错,你还是不要着急去帝陵里面了,万一地图有问题怎么办?”我着急地问道。   “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孟君朗低声凄然地答道。   我想了想,我自己手上有原版的书,如果我再不拿出来给孟君朗,他拿着按照手抄本记录的内容画出的地图去帝陵,万一出了意外,那我岂不是害了他,考虑了一会儿,我对他说道:“我想你了。”   “明天,我在石峰上等你。”君朗沉默了一会儿,在电话那头对我说道。   “好。”我答道,心里暗自决定了,到时候拿着原版书去见他,纵然再恨,也不希望他去送死。   忽然,禅昔出现在我背后,将他的大风衣披在了我肩上,我心虚地挂掉了电话,愧疚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上楼去睡吧,你身子弱,夜里风寒,有什么话要和他说,等见了面再聊。”禅昔平静地看着我说道,眼里却闪着泪光。   “对不起……”看着禅昔温柔的模样,我心疼他的善良和隐忍,流着泪道歉道。   “永远都不要跟我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一直都知道你不爱我,我坚持要娶你,不是为了禁锢你,而是为了照顾你,我可以一辈子不碰你,这一世,我来迟了,让你先爱上了别的男人,下辈子,我不会再迟到了。”禅昔含着泪,轻声对我说道。 第245章 :陪着你闯地狱   回到房间后,我决定把孟君朗的秘密告诉禅昔,他听完孟君朗的故事后,只是冷静地叹了一句:“原来真的是他。”   “明天我要去一趟石峰,去找他。”我看着禅昔坦白道。   “你去吧,裁缝铺里有我,我会照顾好楚烨,记得早点回来。”禅昔轻声说道。   看着如此善良温柔的傻和尚,心里莫明地愧疚不已,看着他惭愧地说道:“我欠你的情,下辈子一定还你。”   “别傻了,你不欠我的,能成为你最信赖最依靠的人,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不贪心。”傻和尚淡然笑道。   天亮后,禅昔递给了我一串佛珠,亲自戴在了我的手腕上,我认出了那串佛珠,记得在沙漠里的时候,佛珠掉了一地,傻和尚失魂落魄地捡着满地的佛珠的模样。   “这是达摩祖师留下来的菩提紫珠,戴着它,它会保佑你。”禅昔看着我轻声说道。   “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不要再等我了。”我看着禅昔说道,心疼他的执着。   “这里是我的家,不管你回不回来,我都会在这里等着,快去吧,早去早回。”禅昔淡然地说道。   背着包袱,走过山路,我独自来到了石峰对面的石崖上,刚登上石崖,就看见一个全身穿着黑袍的人坐在了石崖边的大石上,他身旁站立着一匹棕色的马,男子背对着我,头上戴着和黑袍连在一起的帽子。   靠近他的时候,我的心跳莫明地加速,只是当他转脸看我的时候,模样着实吓了我一跳,大白天的,他戴着一张惨白的面具,只露出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双手戴着灰白色的手套,衣服的领子堆得很高,身上没有一点裸露的肌肤。   可是我还是认出了他,看着他凝视我的眼神,我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他站了起来,低眼凝望着我的脸,我伸手想去摘下他的面具,却被他用他戴着手套的手拦住了。   “君朗,是你吗?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我难过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问道。   男子没有说话,而是一把将我抱进了他怀里,我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心痛地流着泪,对他说道:“你就是君朗,难怪你说你的时间不多了,大白天的,你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难道你也中了你师父曾经中的那种蛊毒吗?”   君朗仍旧没有说话,他骑上了马背,拉着我坐在了他身前的马背上,双臂将我禁锢在怀里,驾着马儿,跃过了天堑,来到了石峰上,马儿来到石峰上以后,没有停下来,而是载着我们一路狂奔,我看着如今到处一片荒芜的石峰,内心不禁一阵悲凉,马儿直接奔跑到了薛世人曾经居住的楼阁门外。   我跟着君朗下马后,走进了楼阁大门内,进门后,君朗关上了大门,拉着我来到了一个大厅后面的一个书房里,他挪动了书柜上的几本书,书房的地板就打开了,原来书房的地底下是一个密室,只是密室看起来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君朗带头踩着密室石壁上的石阶走了下去,我也跟着下去了。   脚下刚踩地,头顶的出口就自动关上了,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君朗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烛火,把密室底下的几处烛台一一点燃,我才借着昏黄微弱的烛光,看清了密室的模样,这里有书柜、书桌、凳子,还有简易的木床,书桌上放着我给君朗的那一本手抄本。   只是这件密室好像不是封闭的,密室的尽头好像是一个通道,只是通道太深,地底下光线太弱,我看不到尽头。   “现在你可以摘下你的面具了吧?”我转身看着君朗问道。   “我怕我的样子会吓坏你,那一层人皮已经完全溃烂了,都是笙潇那个疯女人害的,她砍掉了我的一只手,我差点在她面前原形毕露,还好我跑得快,还好当时太阳已经下山了,我已经不能再找人皮穿在身上伪装自己了,我只有找到了帝陵里面的妖王魂珠,吞下它,才能恢复正常人的模样……”君朗背对着我,轻声对我说道。   “你转过身来,不要背着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害怕。”我心疼地看着君朗的背,轻声说道。   “孟家的那个女人就是看到了我的模样,才被吓坏了,失足摔下楼梯摔死了,你还是不要看我了,就让我带着面具吧。”孟君朗转过身来,戴着面具,看着我说道。   我走到他跟前,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里的脆弱和无助,还是伸手到了他脸旁,他猛地抓住了我的手,看着我摇着头,我看着他心痛地说道:“让我看看,你在我面前,不用戴面具。”   孟君朗松开了手,我用手揭开了他的面具,一张溃烂成泥血肉模糊的脸暴露在我眼前,我吓得怔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除了眼睛像君朗以外,他脸上已经没有一丝君朗的痕迹了。   “拿来,把面具还给我。”君朗看着我说道,想从我手里夺过面具,重新戴在自己的脸上,我却拽着面具不肯放手,他激动地用力抢着我手里的面具,我实在没有他的力气大,手一滑,面具被他抢去了,由于我已经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在面具被抢走的那一刹那,身体失衡了,后仰着,差点跌坐在了地上。   君朗一手拽着他的面具,一手迅速地搂住了我,随即,双手将我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眼神里全是恐慌和心痛,为了不让他难过,不让他太在意自己现在的模样,我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大胆狂妄地吻住了他的嘴唇,浓浓的血腥味顿时涌入我的唇舌间,我含着泪凝视着他的双眼,没有停止对他的热吻。   一阵缠绵湿吻后,君朗用力推开了我,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擦了擦我眼角的泪,还有脸上和嘴角的血迹,对我说道:“是我太小看你了,以为你只会喜欢孟君朗和傻和尚那样面容俊美的男子,没想到,你连我这样的丑八怪都敢吻。”   “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能一眼认出你,我都敢吻你,你的眼神,你的拥抱,你面对我的时候的心跳声,都是你的死穴。”我流着泪,心疼地看着眼前面容狰狞的薛世人说道。   “傻女人!敢不敢跟我闯一闯帝陵?要不你就留在这儿等我回来?”薛世人狰狞地笑着看着我问道。   “当然敢了,下地狱,我也要跟着你闯一闯。”我看着薛世人狂傲地说道。   “恐怕地狱也没有帝陵里面恐怖啊,走吧,带你见识见识真正的人间地狱。”薛世人拉起我的手,准备往密室通道那边走。   “等等,我这里还有一本我父亲的原版书,你拿去看看,对照你的地图,看有没有遗漏或者差错。”我拿出了包袱里面的原版书,递到了薛世人手里,对他说道。   薛世人接过我手里的书,一边在灯下翻看着,一边叹道:“没想到你这个女人还真的留一手啊!到现在才肯拿出原版书来,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差点就自己进了帝陵了,万一我死在了里边,你可是在谋害亲夫啊!”   “真的有遗落和差错吗?”我看着薛世人手里的书,紧张地问道。   “有啊!当然有!差距大着呢,天呐,差点就被你害死了,你这女人,比我想象得坏得多。”薛世人一边看着书,一边无奈地笑道。   “谁让你总是骗我,还不相信我的!我们的孩子都没了,如果你对我坦诚一点,对我多一点信任,我也不会失去这个孩子。”我看着薛世人难过地说道。   “别傻了,孩子是我的,就更是保不住了,带你从武汉回来后,那天晚上你和你哥去他家宅子里找线索,我独自来到了石峰,却碰到了我大师兄,我中了他下的蛊毒,我算了算你肚子里的孩子的日子,是在我中了蛊毒之后怀上的,中了蛊毒的人的孩子是活不下来的,别难过了,那孩子来报道的时间不对,他重新排队去了,还会回来的。今天再进不了帝陵,找不到妖王魂珠,我就只有等死了。”薛世人一边拿着地图对着手里的书改着错误的地方,一边对我说道。 第246章 :金光死亡陷阱   “等进了帝陵找到了妖王魂珠,等把你那个大魔头师兄解决掉了,你会去哪里?”我看着薛世人轻声问道。   “去哪里都好,但必须带上你。”薛世人一边改着地图,一边对我说道。   “我已经嫁给禅昔了,我是他的妻子,我不会跟你走了。”我轻声说道。   “那可由不得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子若不走,打晕抗走!”薛世人狂傲地笑道。   “死到临头都,还能笑出来……”我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邪魅的男人,叹道。   “这不是有你陪着我吗?就算是在地狱里闯荡,也仿佛在天堂里行走。”薛世人邪魅地笑着说道。   “给你一点阳光,你就灿烂。”我无奈看着薛世人说道。   “现在千万别给我阳光,不然我死定了,我还是戴上面具吧,万一地面上突然穿了一个洞到地底下,太阳照下来,你就得眼睁睁地看着我身体里爆裂出无数蛊虫,看着我死在你眼前了。”薛世人戴上了面具,严肃地说道。   我没有再搭话,而是默默地看着薛世人拿着我给他的原版书对照着他画的地图,我害怕打扰到他,让他遗落掉地图上的差错,让他丧命在这黑暗鬼魅的地底下。   等了许久,薛世人终于翻完了那本书,他合上了书,把书递到了我手里,我收好了书,跟着他走在了黑暗的通道里,越往里走,越是寒冷,在黑暗里走了很久,弯弯扭扭的路,走了很远,还是看不到任何亮光,薛世人把地图记在了脑海里,他方向感很强,拉着我走在黑暗里,就像走在平坦光明的大道上一样。   终于,漆黑的世界里出现了一点亮光,薛世人拉着我朝着亮光走了过去,越靠近亮光,光点越大,最后走近的时候,才发现是一扇会发光的石门,石门上雕刻着古朴的花纹,花纹的缝隙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青苔,门的正中央有一个小孔。   薛世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古铜色的钥匙,插进了小孔里,嘭地一声巨响,古老的石门发着亮光,在我们眼前打开了,石门内的世界充斥着的亮光,让人一下子睁不开眼睛来,我拿手挡住了眼睛,跟着薛世人走了进去,慢慢地适应了石门内的光亮,才将手从眼睛上放下来。   看着眼前那些一堆堆地堆成了山发着光的玉石、珠宝还有金子和古董瓷器,我惊呆住了,在一堆珠宝上层,我看见了一件金丝缕衣,华丽而闪耀,我忍不住想走上去触摸一下那件金丝缕衣,却被薛世人用力拽回到他身边。   “别乱碰这里的东西,这里到处都是机关,你碰错了东西,随时都会葬身在这里,别看这里金碧辉煌一尘不染,说不定我们脚底的地底下埋葬着无数人的尸骨。”薛世人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腕,看着我严肃地说道。   “你看那件金丝缕衣,多漂亮啊!它会不会是章佳裁缝的祖先亲手做的?”我指着不远处那件金丝缕衣,看着薛世人问道。   “不知道,有可能是,不过你千万别碰它,这里的东西都不要去碰。”薛世人看着我叮嘱道。   “嗯,我知道了,你要找的东西在这里吗?”我好奇地问道。   “不在,但是要找到妖王魂珠,必须经过这里,这是通往帝陵深处的必经之路,这是一个死亡陷阱,我师父曾经说过,几百年来,曾经有盗墓的高手闯进过这里,但是他们都被这里的金山银山害死了,几乎没有人能经得起这个‘金碧辉煌的陷阱’的诱惑。其实,这些财宝只是清帝陵里埋葬的珠宝当中的冰山一角而已。”薛世人一边观察着环境,一边认真地对我解释道。   我看了看四周,看不到任何尸骨,看来那些闯进来的盗墓贼的尸骨都在地底下,想到脚下就是死人堆,我不禁浑身发冷,抓着薛世人的胳膊,连脚都不敢挪动一下,看着他担忧地问道:“那这地下一定是一个墓葬场,我们会不会不小心踩到机关陷进地底下去?”   “当然会,所以你一定要跟紧了我,不要乱走动,乱碰这里的东西。”薛世人盯着我的眼睛,严肃地答道。   “好可怕,我们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这里四周看起来是封闭的,好像没有路。”我看着薛世人,傻愣愣地说道。   “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怎么,你现在就怕了?”薛世人看着我问道。   我看着戴着面具的薛世人,猜不透他的神情,只能凝望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里折射出的光芒答道:“我怕我会掉进死人墓里,找不到你了,死了也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   “傻女人,有我在,我怎么会让你死呢?我看你这样子,接下来这几步路,还是我抱着你走吧,万一你一紧张,脚一抖,踩错了地方,恐怕我就只能陪着你掉进地底下的死人墓了。”薛世人看着我说道,说完,就一把将我拦腰抱起,我勾住了他的脖子,看着他在用脚丈量地板的尺寸,左走了两步,右转走了散步,再左走,再右转走了几步,我在他怀里,看着他的脚步,人已经凌乱了。   “你这是在死人墓上跳舞吗?”我无奈地看着他的冰冷的面具轻声问道。   “嘘,别说话,我在记步数呢,脚底下有机关,踩对了机关,我们才能顺利通过这个死亡陷阱。”薛世人轻声对我说道。   听完薛世人的话,我立马屏住呼吸,不敢说话打断他了,终于,他停了下来,我感觉他的脚下在颤动,很快,他抱着我踩在一块在往地下陷进的石板上,我们离开了这个金碧辉煌的死亡陷阱,又陷入了一片昏暗的世界里。   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薛世人将我放下,拉着我的手对我说道:“跟着我走,不管你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都要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知道吗?”   “嗯,知道了。”我紧跟着薛世人的脚步,紧张地回道。   只是没走多远,我忽然感觉背后有人跟着我,我听到了那个人的脚步声,我想回头看看到底是谁在跟着我们,可是想到薛世人的警告,我又忍不住了,没有回头。   “姑娘,你在跟谁走呢?你看看你旁边的人,到底是谁。”一个阴森幽魅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随即,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我肩膀上,手指触碰到了我的脖子,我惊地一侧脸,看见薛世人不见了,我正拉着一具骷髅架的手骨走在黑暗里……   我看着自己的手被一具骷髅架抓着,本能地想把手从骷髅架的手骨里抽离,可是想到薛世人对我说过的话,我又犹豫了,不敢在看这副骷髅架了,而是双眼平视着前方,跟着他走。   “你跟着死人再走下去,就进了坟墓里头了,姑娘……”可我背后的那个阴森的声音仍旧没有停下来,冰冷的手依旧死死地搭在我肩上。   我假装没听见,继续撑着胆子跟着牵我的骷髅架往前走着,只是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死人堆,一具具穿着白色麻衣的尸体横在我前面的路上,看模样,女人都是长发齐腰,男人也都是留着清朝辫,每个人都是面目惨白,嘴唇紫黑,有少数尸体七窍流血,我刚一抬脚,一落脚,发现自己踩在一具尸体的头上,我一紧张,一脚踩了下去,尸体被我踩得张大了嘴,发出了阴森鬼魅的惨叫声。   我吓得再也走不动了,退回了自己的脚,闭上了眼睛,几乎要崩溃。   “薛世人,你在哪儿?你说话啊!我看见了好多尸体,我还踩到了一具尸体的头颅,我走不下去了,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我双手发抖,闭着眼睛不敢看周围的世界,害怕地喊道。 第247章 :清帝陵活人墓   “别害怕,别放开我的手,你看到的都是活人墓幻象,挺过去就没事了,我就在你身旁,牵着你走,千万别放手。”薛世人的声音变得虚无而缥缈,但是我还是听清楚了他的话语。   “你怎么变成了一副骷髅架了?”我害怕地问道。   许久,薛世人也没有回答我,我被骷髅架拉着手一直往前走着,我感觉我踩到了一具具尸体,有的尸体被我踩得鬼叫了起来,有的尸体伸手在抓我的脚踝,可是我却不敢停下来,更不敢放开骷髅架的手,害怕在这活人墓里与薛世人走失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在活人墓此起彼伏的鬼叫声里,我彷徨无助地闭着眼睛跟着我身旁的骷髅架走着,害怕地问道,希望薛世人能回应我,哪怕他就只说一个字,也会让我心安不少,可是我却怎样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走了很久,仿佛活人墓没有尽头,每走一段时间,我都会喊薛世人的名字,可是他始终没有再回应我。   突然,牵着我的手走路的骷髅架在我身旁倒下了,我彻底失去方向了,在一堆尸体中间恐慌地蹲在骷髅架旁边,薛世人之前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幻象,那么这一具骷髅架其实就是他,我不能离开他。   “姑娘,你快走吧,离开这骷髅架,很快骷髅虫就会赶来吃它了,你再不走,也会被骷髅虫吃掉的。”我身后的那个声音阴森森地在我背后响起,冰冷的手依旧死死地搭在我的肩膀上。   “薛世人,你起来,你不要躺在地上,这地上到处都是死人,你不要跟他们躺在一起!”我没有搭理我背后的那个声音,而是双手拉着地上骷髅架的手骨,大声地喊道。   忽然地上出现了很多白色的大虫子,每一个虫子都有成年人巴掌那么大,它们从四面八方爬了过来,爬上了我身边的骷髅架上,我发现每个大虫子都有着一张大嘴,嘴里都是缝隙里尖牙,它们聚在一起咬着骷髅架上的白骨,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不要咬他!”我绝望地不停用手驱赶骷髅架上的白虫子,那些被我驱赶的骷髅虫发怒了,集合起来攻击我,一只一只跳到了我双手上,狠狠地咬住了我的手,我忍着蚀骨的疼痛,看着骷髅架上密密麻麻的骷髅虫,无助地喊着薛世人,可是我听不到他的回应。   “你们不要咬他……”我绝望地趴在了骷髅架上,用身体驱散了骷髅架上的骷髅虫,那些饥饿的骷髅虫没有骷髅架吃了,就全部爬到了我身上来,大口大口咬着我的身体。   我流着泪,绝望地趴在骷髅架身上,哭着低声说道:“这样也挺好,让我和你死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   我双手摸着骷髅架上的骷髅头,忽然感觉到骷髅头流泪了,泪水是湿热的,我睁开了眼睛,看见薛世人戴着面具躺在地上,我就趴在他怀里,双手摸在了他的眼睛上……   “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你快吓死我了!”我从他怀里爬了起来,坐在他身上,捶打着他的胸口,生气地大声说道。   薛世人坐了起来,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哽咽着说道:“傻女人,你已经成功闯过了活人墓了。”   我跟着薛世人站了起来,一看周围,那些死人堆,那些骷髅虫,全部都消失了,地上除了厚厚的尘埃,什么也没有。我身后那个阴森恐怖的声音也消失了,只是我还是不明白,我是怎样闯过活人墓的。   “死人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人墓,进来这里的人,多半是带着同伴或者亲密的人一起的,但是这里出现的幻境,会让活人之间相互失去信任,背离自己的同伴,走进真正的坟墓里,再也出不来,有的幻象甚至能让失去信任的他们互相残杀。你宁愿受骷髅虫的啃噬,也不愿意弃我而去,守着一副白骨,甘愿和白骨同眠,连死都不在乎了,那些幻境已经左右不了你了。”薛世人看着我的眼睛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我都要奔溃了!”我看着薛世人后怕地说道。   “我只是听我师父提起过,大概知道这里有幻象,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知道我刚才看见的幻象是什么吗?”薛世人抓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是什么?难道你看见的幻象和我看见的幻象不一样?”我好奇地问道。   “进来这里的人看到的幻象都是自己内心深处最害怕看到的东西,原来,你最怕的是我死在你眼前,变成一堆白骨。而我最害怕的是你离开我,跟别的男人生活在了一起,我看见你和傻和尚在我眼前缠绵,我起了杀心,杀了傻和尚,你恨透了我,拿你的剪刀刺进了我的心脏,我没有反抗……”薛世人红着眼眶,看着我答道。   我看着他眼里的泪光,对他说道:“我和傻和尚什么也没发生,他从来都不勉强我,你真敢杀了他,我一定会杀了你。”   “嗯,刚刚我已经死在你手里一次了,感觉还不错。”薛世人忍回了他眼里的泪,调侃道。   “还要多久才能走到放置妖王魂珠的地方?这里又阴又冷,我怀念地面上的阳光和空气。”我看着薛世人认真地问道,不想听他调侃下去了。   “路还远着呢,接下来要走过的地方,可没这里好闯过去,在去之前,我要答应我一件事。”薛世人看着我的眼睛严肃地说道。   “什么事?”我问道。   “我带你进去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回头,我让你跑的时候,你就拼命往前跑,不要回头,不要管我。”薛世人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这又是要干嘛?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无助地看着薛世人问道。   “你相信我吗?”薛世人捧起我的脸,盯着我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我相信你,你就算把我卖了,我也相信你会后悔,会回头来找我。”我无助地哭着,看着薛世人的眼睛答道。   薛世人猛地将我抱进怀里,在我耳边哽咽着说道:“我这一生做过很多后悔的事,唯一不后悔的事就是爱你。你信我的话,就听我的,一会儿我让你跑你就跑,叫你不要回头,你就千万别回头。”   “我知道了,记住了。”我轻声答道,心里却满是恐惧,感觉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一定很危险很恐怖。   薛世人沉默着抱着我许久,也不肯松开,我昂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怎么了?还不走?再在这里待下去,我们会饿死会冻死的。”   “走吧。”薛世人叹了口气,拉着我就往墓穴深处走了去。   走到一堵石墙前面的时候,薛世人拿出了地图,看了看,把地图交给了我,我把地图放进了背上的包袱里,看着薛世人在认真地移动着石墙上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石块,当他停下来的时候,石墙打开了……   只是看着石墙里面的世界,我不敢挪动脚步了,只见一条狭窄的石桥横跨在天堑之间,桥下弥漫着黑色的烟雾,远看着就像无数阴魂聚集在一起,在向石桥上伸手,石桥之上是一根一根锋利的石柱,每一根石柱的末端都很尖锐,闪着寒冷的幽光。   薛世人走在前面,拉着我的手,让我跟上他,我却不敢伸脚踩到石桥上面去,薛世人看着我说道:“走啊,别怕,我拉着你呢。”   “这桥太窄了,只放得下我一只脚,万一我掉下去了,桥下是什么地方,会不会有妖怪长大嘴等着吃我?”我迟疑地不肯迈开步子,看着薛世人恐慌地问道。   “桥下有很多帝陵里关着的守墓奴,他们多半已经变异了,早就不是人的模样了,很多都吃人肉,不过这个季节,他们应该都已经冬眠了,你怕的话,我就背着你过这石桥。”薛世人看着我说道。 第248章 :地狱无回头路   “我怕,你背我吧。”我看着薛世人老实说道。   薛世人背起了我,走在石桥上,我们的背后传来石墙封闭的声音,我趴在薛世人的背上,看着桥下幽暗鬼魅的世界,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走了很远的路,也看不见桥的尽头,薛世人忽然停了下来,我仔细一看,发现桥变宽了。   “放我下来吧,现在路边宽了,我不怕了,可以自己走了。”我对薛世人说道。   “别乱动,别看路边宽了,就掉以轻心了。”薛世人冷静地对我说道,说完,伸出一只脚,单脚立地,另一只脚只是试探性地踩了踩变宽的石桥,嘣地一下,桥面就崩塌了,变成了一条又细又长的石桥。   “还是你厉害,知道这里有陷阱。”我在薛世人叹道。   “这是你给我的那本原版书里面记录的玄机,之前我也不知道,还好你及时把书给我看了看,不然我们就真的掉了下去了。”薛世人继续走在石桥上,淡淡地叹道。   “可是书里面根本没有写到帝陵里面这些事情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从那些地方看到的?”我疑惑地问道。   “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不然你会被我害死的。”薛世人严肃地回道。   “那我不问了,我好冷,这里面的阴风直往我脖子里钻,我们什么时候能找到你要的妖王魂珠啊?”我趴在薛世人的背上,疲倦地问道。   “等走过这座桥,我们就能到达暖和一点的地方了,你再忍忍。”薛世人轻声说道。   只是这座桥太长了,我感觉薛世人已经背着我走了好几个小时了,可是我还是看不到桥的尽头,薛世人的背太温暖,我竟然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睡着后,我进入了一个梦境里,梦见自己孤身走在一片冰天雪地里,我茫然地在雪地里寻觅着,误闯进了一个角落里,被一座座冰山包围,冰山晶莹剔透,我的影子倒映在了每座冰山上,我在冰山群里迷路了,找不到来路,也找不到出口,饥饿和寒冷包围着我……   忽然,从一座冰山后面窜出了一只白狐狸,它跑到我身边,昂头看着我,在地上转着圈圈,又转身背对着我,像是要给我引路,我跟着白狐狸走着,希望它能带我离开这片冰天雪地。   白狐狸把我带到一块大石头上的时候,忽然窜到冰山后消失了,我茫然转身,却发现那些冰山后面升起了熊熊大火,冰山、冰雪瞬间融化了,雪水蔓延到石块边缘,大火一直在烧,我感觉脚下的雪水集成的河流都要被火烤得沸腾了起来,只见水越来越浅,没多久大地全干透了,可是周围的大火还在燃烧,大地被火炙烤得开裂了……   我脚下的踩的大石头已经变得滚烫,地上的缝隙里都在冒热气,火还在烧,我浑身汗湿了,把棉衣外套全脱掉了,身上只剩下单薄的内衫和长裤,此时我多么渴望天空能下一场暴雨,把这些炽热的鬼火全部浇灭,我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被活活烤死了。   “醒醒!”感觉嘴唇一片湿润,有人在摇晃我的身体,我睁开了眼睛,看见薛世人戴着面具蹲在我身旁,一手搂着我,摇晃着我的身体,一手端着一只缺口的古董瓷碗。   我看到了瓷碗边缘的血迹,才感觉到了自己嘴里浓浓的血腥味,我伸手到嘴角摸了摸,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原来薛世人喂我喝鲜血了,我浑身无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看见了薛世人手里瓷碗里面的鲜血。   “你喂我喝血?!这是什么血?”我愕然地看着薛世人的眼睛,激动地问道。   “帝陵里面空气污秽,你中毒了,不喂你喝血,你早就没气了,听话,把碗里剩下的血喝完!”薛世人看着我严肃地说道。   “为什么我会中毒,你却不会?”我拒绝喝血,问道。   “你刚跟我下来的时候,就应该看见了书桌和床,我经常从石峰的密道下来,在这里面长时间待过,我经常调制奇药来喝,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你第一次进来,中毒是难免的,喝下这碗血,你就会没事的。”薛世人看着我解释道。   我猛地扒开了薛世人的衣袖,看到了他血肉模糊的手臂上的刀痕,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喂我喝的是他的血。   薛世人连忙扯下了衣袖,一手抓着我的下巴,捏开了我的嘴,一手将碗里的鲜血往我嘴里灌,对我说道:“喝下,听话!”   我一边哽咽着鲜血,一边痛苦地看着他的眼睛,虽然鲜血太血腥了,但是我还是忍着咽了下去,吐出来就是在浪费这个男人的心血。   喝完了碗里的血,我变得清醒了,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难怪我在梦里会看见大火,原来我的周围全是一堆堆鬼火,远远近近,大大小小的火堆,我低头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棉衣已经被薛世人脱掉了。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火?”我看着薛世人问道。   “这里是人间地狱。”薛世人把瓷碗放在了一块黑石头上,戴着手套的手擦了擦我嘴角的血渍,轻声说道。   “妖王魂珠在这里吗?”我看了看周围远远近近的鬼火,茫然地问道,感觉自己在这地底下待了很久,却丝毫看不到薛世人所说的那颗妖王魂珠的影子。   “这里是最凶险的地方,闯过这里,进入真正的帝陵深处,那里搁置着清帝的古棺,还有一些奇珍异宝,还有我们要寻找的妖王魂珠。”薛世人看着我轻声答道。   “那我们一起努力闯过这里。”我背起了包袱,拉着薛世人的手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书上的秘密里没有提及到这个地方的机关在哪里……”薛世人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我在他的眼神里看见了恐惧。   “那,那怎么办?”我一下子变得六神无主了,茫然地看着薛世人问道。   “关于这里书上只是提示了一句话。”薛世人看着我低声说道。   “什么样的一句话?”我着急地追问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薛世人看着我低声答道,眼神里闪烁着寒光。   “什么意思?我不懂。”我害怕地看着薛世人说道。   “我估计机关还是在地上,四周的墙我都敲过了,都是实心的,估计我们脚底下就是清帝古棺所在的位置,我们必须找到地上的玄机,打开机关,才能进入地底下去。”薛世人看着我低声分析道。   我忽然想到了禅昔教给我的俘魂咒,一下子感觉看到了希望,我拉着薛世人的手激动地说道:“我有办法进入地底下去,先看看这下面到底是不是真的就是清帝古棺所在的地方。”   “你说的是傻和尚在沙漠里教给你的俘魂咒吧?”薛世人看着我问道。   “对,我可以教给你,你对我念咒,我的魂魄可以到地底下去看清虚实,我们再想办法拿到妖王魂珠。”我看着薛世人激动地说道。   “没用的,清帝古棺所在的位置被一个高僧设下的锁魂咒护住了,所有的魂魄都无法接近。俘魂咒是很厉害,唯独对清帝古棺所在地没有用处。这个傻和尚他自己估计也不清楚。”薛世人冷静地看着我说道。   “那至少我们应该试试,如果魂魄能下去,说明底下没有清帝古棺,下不去的话,说明你分析的都是对的。”我看着薛世人认真地说道。   “别傻了,万一魂魄撞到了那个高僧设下的锁魂咒咒圈,就会瞬间魂飞魄散,我可不要你冒这种险,万一你魂飞魄散了,我就是医术再高,也救不活你了。我也不要冒这种险,万一我魂飞魄散了,你就只能在这里活活被这些鬼火烤死。你站在这里别乱动,我自己慢慢找机关。”薛世人看着我轻声说道。 第249章 :炼狱下的清音   “你教给我方法,我陪你一起找,这样速度会快一点。”我拉着薛世人的胳膊说道。   “别乱动,站在原地,记住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如果我叫你快跑,你就跑,不要回头。”薛世人再次叮嘱道。   我站在了原地,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他弯腰在一堆堆鬼火后面寻找着地上的玄机,从近到远,几次我都看不到他的身影了,还好他每次消失的时间都不久……   薛世人走到远处一堆鬼火后面消失了,我茫然地站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堆鬼火,期待着他再次现身,可是许久,他也不出现,我有些着急了。   忽然,脚下的石板地开始摇晃了起来,头顶的石板也开始震动,有灰尘从石板缝隙掉落到地上,我感觉这里快要坍塌了,我无助地站在原地,看着薛世人最后出现的地方,高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他好像真的消失了。   我看见那堆鬼火下面的石板裂开了缝隙,缝隙越来越大,石板碎裂开,不断往地底下陷,这里要塌了,裂缝快要延伸到我脚下来了,我绝望地站在原地,惶恐地环顾四周,在弥漫着灰黑色烟尘和燃烧着鬼火的人间地狱里寻找着薛世人的身影。   “快跑啊!”薛世人忽然出现在地下的缝隙里,双手死死地扒在石板上,身子全部陷进地底下了,他挣扎着想要爬上来,一边使劲往地面爬,一边朝我大喊。   “我拉你上来。”我沿着还未坍塌的石板,往薛世人身旁快速移动,对他说道。   “不要管我,快跑!掉下去就没命了!”薛世人使劲地往地面上爬,朝我大吼道。   “我不跑,我要和你在一起。”我倔强地走到薛世人跟前,蹲在地上,伸出双手去拉他,身后传来巨响声,我脚下的石板开始不断往地底下塌陷。   “跑啊!”薛世人近乎绝望地朝我大喊道,我却仍旧用双手死死地抓着他的右手,可是没坚持多久,我没能帮到他,没能拉他上来,我们一起掉进了地底下,陷进了一片黑暗的混沌世界里。   在崩塌的地狱里,在坠落的黑暗里,薛世人将我抱进了怀里,紧紧地用双臂禁锢着我,他自己则背对着地面,将我护在他身前,在黑暗里跌落了很久,嘣地一声,薛世人沉沉地摔在了地上,我趴在他怀里,几乎听见了他全身骨骼断裂的声音,那是死神猖獗无耻的狂笑声,跌落在地上的震动太大,我也眩晕了过去。   当我从疼痛中挣扎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巨大的玉石上面,玉石发着微弱的绿光,我惊慌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寻找着薛世人的身影,可是我找不到他了。   忽然,黑暗里传来丝丝弦音,有人在弹奏古琴,随着琴声响起,四周的玉石也一一发出了白绿色的光,我看见了一席帘幕在阴冷的风里轻轻飘动,一个长发女子的倩影印在了帘幕之上,看影子,她的装束不像是现代人,她在帘幕后抚琴,琴声凄凉而动人。   我轻轻地向帘幕走去,她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双手抚在了古琴上,不再弹琴了,而是对着帘外的我客气地问道:“请问帘外来客,现在是何年何月?”   听着女子温婉的声音,我看着她帘幕上的倩影答道:“现在是公元1977年,农历12月。”   “三百年了,我等了他三百年。”女子凄然叹道。   “三百年?你是康熙年代的人吗?他?他是谁?”我站在帘外轻声问道,不敢冒昧掀开帘幕,怕惊扰到了这位哀伤温婉的古人。   “你进来吧。”女子站了起来,替我掀开了帘幕,微微弯腰,恭敬地迎我到帘幕后面。   我走了进去,看着女子披着黑色的长发,面若天仙,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模样,一身白衫,满身都是仙气,想不到这恐怖鬼魅的帝陵里还活着这么一位貌美温婉的女子。   “请问怎么称呼你?”我看着女子温婉的面容,轻声问道。   “‘翩然轻舞似轻鸿,静默抚琴余音绕’,他曾如此夸赞过我的舞技和琴艺,后来我就给自己取名为‘鸿绕’了。”女子看着床帘里的玉床上躺着的人轻声说道。   “鸿绕,好名字,人如其名,床上躺着的可是你的那个‘他’?”我看着鸿绕问道。   “正是,可惜已经快死了。”鸿绕轻蹙柳眉,哀伤地叹道。   我透过床帘,看见了玉床上的人穿着黑袍,原来是薛世人!我顾不上与鸿绕客道往来地闲聊了,直接跑到了床边,掀开了床帘,看见床上的人果然就是薛世人!   只是此时的他双目紧闭,我颤抖着手,心痛地解开了他的面具,看见了他的那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我将手指伸到他的鼻子下方,试了试他的鼻息,气息很微弱……   “原来你等的人就是他。”我看着奄奄一息的薛世人,对着身旁的鸿绕叹道。   “我以为他再也不会来了,没想到,我还会再见到他。”鸿绕哀伤地叹道,眼里满是泪。   “你是他三百年前的女人吗?”我心痛地问道,没想到在地狱里还能碰见“情敌”,而且还是如此貌美如仙的痴情女子。   “没有,我不是他的女人,我是清宫里的歌姬,我是康熙帝的女人,只是我爱的人一直是他,我们在宫外相识,为了能帮到他,帮他进入皇宫,我当年报名参加了皇宫里选歌姬的比赛,有幸进宫了。”鸿绕轻轻啜泣着,看着床上的薛世人,对我答道。   “他能遇到你这样痴心的女子,也是他的福分。你知道皇帝的古棺在哪里吗?我必须马上找到妖王魂珠,只有妖王魂珠才能救他。”我看着眼前温婉动人的鸿绕问道。   “我知道位置,但是我从来没进去过,我们这些陪葬的无名无分的女子,是没有资格进到那里面去的。”鸿绕看着我说道。   “你给我指路,我要去找妖王魂珠救薛世人。”我着急地说道。   “你很像一个人,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和她很像,难怪薛大哥宁死也要护着你的身体,自己垫在了你身下,不让你摔伤。”鸿绕看着我的脸,轻声说道。   “像谁?”我看着鸿绕问道。   “像敬敏皇贵妃。”鸿绕答道。   “哦,那个女人啊,我知道她,我和她不一样。麻烦你给我指路,我要进清帝古棺存放的墓穴里面,去找妖王魂珠,薛世人没多少时间了。”我着急地重复道,希望鸿绕尽快给我指路。   鸿绕看着我的脸,沉默了片刻,对我说道:“我忘了,忘了清帝的古棺放在哪儿了。”   说完,鸿绕低下了头,不敢看我的眼睛了,我有些恼怒了,看着她问道:“你刚才还说你知道位置的,现在怎么忽然又说忘了?难道你不想救这个男人吗?”   鸿绕抬起了头,流着泪委屈地看着我说道:“他如果死了,就永远离不开这里,我就可以永远地和他在一起了,可是如果他活了,他一定会带着你离开这里。我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痴情女子,忽然懂了她的这一份痴念,她能在这墓穴里活上这么多年,不老不死,还能保持如此姣好的神态,估计和她内心至深的执念有关,爱到最深都是自私的。   “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你只看到了自己的儿女私情,你不知道他的处境,还有他的师父交给他的职责,如果他死了,就没有人能阻止他师兄盗墓,到时候这里一样会被打开,帝陵里面所有的财宝都会被盗走,包括这里面的守墓奴都会因为墓穴被挖开而逃到外面去,后果将不堪设想。”我无奈地看着鸿绕说道,也不想再勉强这个可怜的女人。 第250章 :爱与恨的救赎   鸿绕摇了摇头,看着我说道:“你看起来永远都比我识大体,比我勇敢,比我高贵,我永远都比不过你,可是我爱他,我又哪里错了?”   “你很好,你没有错,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你没有必要拿自己跟我比。只是我懂得,爱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好好活着,给他自由,自私地占有,是不会获得真正的快乐的。”我看着满眼是泪的鸿绕轻声劝道。   “你没有我帮忙带路,你是找不到妖王魂珠的。我求你一件事,求你离开这里,我自己能拿到妖王魂珠救活他,但是我不希望他醒来看见的人是你。”鸿绕双眸含泪看着我说道。   我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子,她对薛世人的爱,绝对不比我少一分一毫,我只是比她幸运,因为那个男人爱着的人是我,然而这种爱,到底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灾难,我也不敢断定。   看着玉床上奄奄一息的薛世人,我知道自己看不懂那副地图,在这帝陵里毫无头绪地寻找下去,只会白白浪费时间,也罢,就把他交给这个可怜的女人吧,她那么爱他,一定不会真的忍心看着他死,一定会找来妖王魂珠救他。也许,我是时候放下了。   “好,我走。但是来路太复杂,我已经记不清了,不知道怎么回去了。”我流着泪看着鸿绕轻声说道。   “你等等……”鸿绕看着我说道,说完就转身走进了一个石门内,牵出了一匹白马。   “你骑着它离开吧,它知道出去的路,它会把你送到出口。”鸿绕看着我说道。   “好,”我骑上了马背,流着泪又看了看薛世人,对鸿绕说道,“你一定要救活他。”   “放心吧,我会救他的。”鸿绕昂视着我,轻声许诺道,说完她走到白马身旁,附身在它耳边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马儿就载着我奔跑进了黑暗里。   白马跑得很快,我的泪早已决堤,我曾经猜过很多种我与薛世人之间的结局,但是怎样都猜不到这样的结局。   我不知道鸿绕会不会真的让这匹狂奔的白马带我离开帝陵,又或者马儿会把我送到死神手里,此时的我已经无力去猜测了,闭上了眼睛,坐在马背上心痛地哭着,爱再深,恨再多,最后要自己放下,却比割断自己的肝肠还要疼。   当我还沉浸在痛苦当中的时候,马儿已经带我来到了一条鸿沟前面,从深沟里面吹来的阴风把我从悲伤中吹醒了过来,眼看着马儿就载着我跳入鸿沟了,我着急地使劲拉着缰绳,可是这匹马儿的力气异常的大,我想从马背上跳下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白马四蹄跃起,载着我跃入了鸿沟,鸿沟里面是冰冷刺骨的激流,水底全是疯狂的漩涡,我在死亡边缘挣扎着,才明白,鸿绕不是要送我离开帝陵,而是要送我去死。在快要窒息的那一刹那,我却丝毫也不恨那个女人,想想她三百年的寂寞和空等,也确实悲凉,她想让我死,让我永远离开薛世人。   在我沉入水底的那一刻,我手腕上的佛珠忽然膨胀开来,小小的一串佛珠,顿时变得有汽车轮胎那么大个,我本能地抱住了大佛珠串,从冰冷幽暗的水底浮到了水面上。   只是在水底挣扎的过程中呛了太多水,我已经变得神志不清了,求生的本能让我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死死地抱住了大佛珠串,昏睡在佛珠串边缘,随着湍急的流水飘下,我也不知道水流会带我去什么地方,我也再无力气去挣扎了。   当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阴冷的山洞里,脚上的鞋早就被水流冲走了,双脚还泡在山洞中的大水潭边,一只手里还拽着禅昔送我的佛珠串。   我从泥泞里爬了起来,朝着山洞口的亮光走了去,来到洞口,发现出口被一片灌木荆棘挡住了,我在身后找来了长形的石块,用石块扒开了灌木荆棘,踩着荆棘离开了山洞,来到了洞外。   没想到外面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我看了看自己身上湿透了的单薄的衣服,取下了背上湿哒哒的包袱,发现薛世人给我的书还有地图都还在,只是已经湿透了,我把书和地图重新包好背在了背上,走在雪天里,寻找着回云夕城的路。   此刻呼吸着天地间冰冷的空气,看着苍茫大雪,忽然觉得能活下来真好。有些东西不属于我,就应该放下,裁缝铺里还有楚烨等着我,我如果真的死了,这个孩子该有多伤心,还有温暖的傻和尚,他给了我这串佛珠,救了我一命,恐怕也是在痴痴地等我回去。   人应该朝着温暖的方向奔跑,不应该奢恋荒芜地狱中的那朵曼珠沙华。   终于在山林边缘找到了凉骨江,逆着江水的流淌的方向一直往上走,就能找到云夕城。   走了好远的路,天都要黑了,好不容易才走到云夕城城外的大马路边,此时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我要回家!   只是刚走上大马路,看见昏暗的天幕下,有一个人直直地站在不远处,头发上和肩膀上都有积雪了,他好像看见我了,朝我快步跑了过来。   “禅昔!”我看清了他的脸,朝他喊道,他跑到我跟前,看着一身狼狈不堪的我,红着眼眶把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披在了我身上,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我等了你三天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禅昔抱着我往进城的方向走着,一边走着一边哽咽地对我说道。   我在禅昔温暖的怀抱里,才开始感觉到自己身上伤口的疼痛,好像哪里都疼,从头到脚,从上到下,每一寸肌肤都像有虫子在啃食着我,疼得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到裁缝铺后,楚烨在大门口看见了我,朝我哭喊道:“姐姐!你去哪儿了?怎么全身都是伤?!”   “楚烨,别哭,快去厨房里头烧热水!”禅昔看着满眼是泪的楚烨喊道,楚烨点了点头,关上了裁缝铺的大门后,忙跑进了灶房烧热水去了。   禅昔把我抱进了房间里,将我轻放在床上,拿下了我身上的包袱,把我身上湿透的衣服全部脱了下来,给我盖上了温暖厚实的棉被后,他就下楼去提热水了。   提来热水后,禅昔拿着棉帕浸湿热水,开始给我擦洗身子,从头到脚,温柔而细致地擦干净了我身上的泥渍和血迹,擦到伤口的时候,我忍着疼,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却发现他在暗自落泪,仿佛疼在他身上。   给我的伤口上完药后,禅昔又想伺候一个孩子一样,亲手帮我把衣服穿好了,给我盖严实了被子,下楼去厨房给我们姐弟做晚饭了。   晚饭的时候,楚烨来到了我房间看我,知道我几天没进食,禅昔给我熬了粥,一边在床边给我喂粥,一边安慰楚烨,告诉那孩子,姐姐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姐夫,谢谢你帮我把我姐带回来。”楚烨离开房间前,看着禅昔感激地说道。   “早点休息吧,一家人别说客道话。”禅昔看着楚烨淡然地回道。   楚烨离开后,禅昔喂我喝完了粥,端着碗站了起来,准备离开,我双手无力地拉住了他的衣角,虚弱地对他说道:“别走,我冷。”   禅昔放下了手里的碗,将手伸到了我额头上,轻抚在我额头上,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吧,可能是伤口感染了。”   “我没事,我冷,我要你抱我。”我拉着禅昔的衣角,低声说道。   禅昔脱掉了外套和外裤,睡在了我旁边,用他的身体温暖着我,我轻轻侧身,钻到了他怀里,在这个男人沉默而温暖的胸怀里,我悄然地落泪了。天使就在我身边,我却一直要去迷恋魔鬼。 第251章 :丢掉魂魄的人   “不要哭了,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他,我帮你去把他找回来。”禅昔把我抱在怀里,哽咽着轻声说道。   “不要去找他,有个很爱的女人在守着他,他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我伤心地说道。   “忘了他吧,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禅昔轻轻环抱着我,在温暖的被窝里,轻声劝道。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难过地说道,脑海里想象着薛世人醒来后,和鸿绕重逢的画面,他一向不太拒绝给他投怀送抱的女子,更何况是鸿绕这样温婉貌美又痴情的红颜知己……   “别哭了,好好休息,养好了身体,他心里如果真的有你,会回来找你的。”禅昔轻轻擦着我脸上的泪,看着我安慰道。   “他不要再回来了,我不想再看见他了。”我看着禅昔难过地说道。   “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当我看见你打着赤脚一身狼狈地走在风雪里的时候,我真的想杀了那个男人,他为什么不能保护好你,却还要一直纠缠你?”禅昔凝望着我的眼睛,心痛地说道。   我发着高烧,脑袋昏昏沉沉的,看着禅昔的脸,看着看着,忽然把他看成了薛世人,一手摸着他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他,他没有拒绝我,而是搂着我,将我压在了身下,一边吻着我一边说道:“我恨我不够狠心,狠心趁虚而入要了你。我求你以后不要留我睡你的房间,求你以后不要吻我,我是男人,不是和尚!”   听着禅昔带着喘息的话语,我的泪又落了下来,他看见我哭了,又放开了我,睡着了我旁边……   自从我从帝陵里独自死里逃生回来后,整个人就像丢了魂魄一样,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都是病怏怏的,整个人成天都是精神恍惚不定,禅昔实在怕了我了,几次我都拉着他上我的床,可是每次到他情不自禁的时候,我就会控制不住眼泪。后来一到天黑,他就不肯进我的房间了。   元宵节后,楚烨回学校了,小城几乎所有的门店都开张了,而我的裁缝铺还是整天虚掩着大门,禅昔先后接到好几个从他的公司打来的电话,公司那边有几个重要的决策会议,需要他回去主持大局,可是他实在放心不下我,都是在电话里头商榷定下了决策。   对门棺材铺里面的师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大概知道我病了,见我过完元宵节还不开门做裁缝铺的生意,他老人家有些看不下去了。一天下午,他来到了裁缝铺,禅昔告诉他说我还在生病,师父担心我,就在禅昔的陪同下,来到了我的房间。   师父来我床边,看了看我的眼睛,又看了看我的掌心,阴沉着脸叹道:“你是不是跑进古墓里面去过?”   “是,年前被鬼迷了眼睛,误闯进了古墓里,险些在里边淹死了。”我昏昏沉沉地睡在床上,看着师父撒谎道。   “你中了古墓里面的毒了。”师父低沉着声音,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道。   “中毒?什么毒?有解药吗?”禅昔慌张地看着师父追问道。   “没有解药。”师父看了看情绪激动的禅昔,又看了我一眼,低声答道。   “怎么会这样?一定有什么办法能救她!”禅昔失控地大声说道。   我迷糊地闭上了眼睛,低声说道:“我命贱,死不了!傻和尚你别瞎叫唤了,好吵啊,我想睡会儿。”   “你不能睡,你得起来!你得多走动,得出汗,让体内的毒慢慢排出来,你越睡死得越快!”师父对我大声说道。   “您都说了,没有解药,那我迟早都是死,我浑身都没有力气,您还是让我安安静静地死吧,我不想走动,哪里都不想去,您走吧。”我闭着眼睛,万念俱灰地对师父说道。   师父生气了,对我说道:“好!你等死吧!我去棺材铺给你做口好棺材!”   说完,师父夺门而去,我仍旧闭着眼睛,本来心就死了,现在加上中了古墓里面的怪毒,更是整个人都像丢了魂一样。   师父走后,傻和尚整个人就失控了,疯掉了,掀掉了我身上的被子,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给我传了棉衣棉裤,又给我穿上棉鞋,给我梳了梳头发,闷声将我扛到裁缝铺大门外,锁上了大门,把我塞到了车里,开着车带我来到了郊外的江堤边……   禅昔把我从车上拉了下来,我有气无力地站在江岸边,看着禅昔问道:“你要干嘛?我累,我想睡觉。”   “你都睡了快一个月了!棺材铺的师傅说了,你再睡下去会死的!你沿着江边给我跑步!跑快点!”禅昔看着我命令道。   “你这么凶,小心我休了你!”我无奈地看着禅昔,低声说道。   “你可以休了我,但是也要等到你身体好起来以后!你给我跑起来!快跑!”禅昔无奈地朝我大声吼道。   看着他发怒的模样,还有他喊我快跑的时候的语气,我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涌现出薛世人的身影,在崩塌的帝陵里,他扒在断裂的石板边沿,朝我大喊着,让我快跑……   “我跑,我跑还不行吗?”我鼻子一酸,把傻和尚看成了薛世人,捏了捏拳头,自己沿着江岸跑动了起来。   禅昔陪着我一路跑着,直到我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才肯让我休息,休息了一阵,又开始催我跑起来,回到裁缝铺后,他烧了一大木桶的热水,从街上卖中药的老人家那里讨来泡药浴的土方子,让我在大木桶里面泡药浴。   “只要坚持,就会有奇迹,我不会让你死的。”禅昔这个傻和尚一边给我搓背,一边轻声对我说道。   “你就是一根筋的傻和尚!师父都说了,无药可救!明天不要再拉我出去跑步了,我现在比之前没跑步还难受,我感觉自己坐在浴桶里就能睡着了。”我双手靠在浴桶边缘,疲惫地说道。   “你别睡,一会儿吃完东西再睡也不迟……”禅昔在我旁边轻声说道,可是我已经闭上眼睛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睡梦里,我又梦见薛世人了,梦见我们在石峰那段平淡宁静的时光,梦见他陪着我在开满洁白的花朵的栀子园里散步……   梦境太美好,让我迟迟不愿意醒来。在梦里,薛世人温柔地抱着我,湿吻着我,我攀附着他的身子,贪婪地陶醉在他身下,就在我最痴迷的时候,梦忽然醒了,我看见了禅昔的脸,原来不是薛世人在吻我,而是禅昔。   我难过地放下了搭在禅昔脖子上的双手,双臂环抱着自己一丝不挂的身子,在禅昔身下侧过身去,心里莫明又恨了起来,恨薛世人,恨自己。   “给我!”禅昔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一手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手将我翻转过来,压在我身上,喘着气对我说道。   “你又何苦流连一个将死的人呢?”我含着泪看着禅昔的眼睛轻声问道。   “死我也会陪着你,给我!”禅昔眼里闪着泪光,说完,猛地附身下来,吻着我的脖子,像饥肠辘辘的猛虎在吸嗅着它最心爱的猎物。   “你说过,你不会勉强我。我只是还没准备好把自己完全交给你。”我哽咽着流着泪看着禅昔的眼睛轻声说道。   禅昔停止了狼吻,看着我的眼睛,无奈地用拳头奋力地砸了下床,床板都被他的铁拳砸得震动了,我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忽然,他紧紧地搂住了我,用倔强而温柔地眼神盯着我,轻抚着我脸颊泪湿了的青丝,看着我说道:“明天我带你去找我师父,他隐居在终南山一带的山林里,是一个得道高僧,那串佛珠就是他在离开寺庙前赠与我的,他说如果有一天佛珠遇到它的有缘人,就会救那人一命,你说是佛珠救了你,看来你就是那串佛珠的有缘人,我带你去找我师父,他老人家一定有办法救你,你不要绝望,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第252章 :死亡边缘挣扎   “终南山?好远的路,我真的累了,哪里都不想去了。”我看着禅昔轻声叹道。   “别灰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相信我。”禅昔温柔地看着我,坚定地说道。   “我累,想睡觉。”我躺在禅昔温暖的怀抱里,看着他轻声说道,眼睛快睁不开了。   “睡吧,天亮后我会喊你醒来。”禅昔在我额头轻吻了一下,对我说道。   很快我又睡着了,在梦里,我回到了与薛世人和尹泠风最初相识的地方,那个每天听教书先生讲解四书五经的学堂,那时的阳光很明媚,那时的我们都很简单,这样的美好的梦境,让我更是不愿意醒来。   “楚瑅,醒醒,天晴了,出太阳了,你起来看看!”可我还是被禅昔从床上摇醒了,我疲倦地睁开了眼睛,看见禅昔满脸紧张的神情。   “你扰了我的好梦。”我困乏地看着禅昔轻声怨道。   “我喊了你一个多小时了,真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起来,我带你去找我师父,求他救你。”禅昔一边帮着我穿棉袄,一边难过地说道。   不知道是因为禅昔为了叫醒我,把我的身体摇晃太久了,还是我的病真的严重了,我刚从床上坐起来,就感觉胸中犯呕,感觉想吐,连忙爬下床,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踉踉跄跄地往卫生间跑,刚跑到卫生间的门口,就吐了出来,吐出了大口的浓血……   “怎么会,怎么会吐血……”我恍惚地自言自语道,转身撞在了禅昔的身上,看见他眼眶红了,脸上满是恐惧。   “走,穿好衣服,穿鞋,我马上带你去找人救你。”禅昔一把抱起我,抱到床边,帮着我穿好了衣服,又给我穿鞋,我看见他的双手在颤抖。   我没有让他抱我,自己走到梳妆台的镜子前,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才发现我已经好久没照过镜子了,镜子里自己的脸惨白得像死人,嘴唇也毫无血色,难道我真的快死了……   “走吧。”禅昔拉起我的手,对我说道。   “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禅昔,帮我买点胭脂来好吗?我不要这样出门去见人。”我难过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禅昔说道。   “好,你等我。”禅昔轻声应道,跑下了楼,上街帮我买胭脂去了。   我坐在梳妆台给自己梳起了头发,惊讶地发现,我竟然有白头发了,额前的那一缕长发变成了白色的了,‘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我把额前的那缕白发整理了出来,作为一股,再撩起附近的两股头发,把额前的三股长发编织了起来,编好后,乍一眼,那股白发像是一根被我编进了头发里的白绸。   禅昔买来了胭脂和口红,我给自己苍白的脸涂上了淡淡的胭脂,给自己灰白的嘴唇添了一点口红,禅昔拿着眉笔,亲自帮我描眉,我看着这个细致温柔的男人,有那么一刹那,我真的不舍得死,不舍得离开他。   禅昔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座上,行李都被他放在了车后面,我靠在车座上,又开始昏昏欲睡,阳光照在我身前,我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禅昔的车开得再快,也快不过死神的脚步。   在半途荒郊上,我浑身疼得心脏像要炸开,吐了几次鲜血,禅昔在荒郊野岭里好不容易找了一家客栈,抱起我来到了客栈的房间里,一直喊着我的名字,不让我睡过去,那一刻我在这个执拗的傻和尚眼里第一次看见了绝望。   夜深的时候,客栈外忽然响起了狼嚎,听起来不像是一两头狼,而是一群狼,客栈里本来就没住几个人,老板被狼群吓坏了,在客栈大堂敲锣,叮嘱客房里面的人把门窗都关严实了,千万别跑出来。   “开门!再不开门,我就撞烂了你这客栈的大门!”窗外传来了一个声音,看来不是狼群围堵客栈,而是有人带着狼群来的,听到这声音,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马上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了窗户边,任凭禅昔怎样阻拦,我都不肯听话,硬是把窗户推开了。   “是薛世人,是他来了!”我看着禅昔激动地说道,说完就跑下了楼,跑到了楼下客栈大堂内,看见客栈老板和几个伙计手里都拿着猎枪,他们排排站在门口,准备向门外的狂徒和狼群开枪。   “别开枪,我认识他,他不是来惹事的,你们开门放我出去,我保证他会让狼群离开。”我跑到客栈老板跟前,紧张地看着他说道。   禅昔拉住了我,对客栈老板说道:“你开门吧,放我们出去,出了事情,我们也不会怪你。”   客栈老板犹豫了一会儿,带着他的几个伙计,把大门打开了,几个人围堵在门口,害怕狼群会冲进来,他们把我和禅昔推了出去,又迅速地关上了大门。   “薛世人,你在干什么?”我对着门外的薛世人喊道,看见他站在一辆吉普车旁边,身后全是狼,他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模样,只是脸上又增添了杀气和冷傲。   “我来找你啊,不带上狼群,怎么嗅得到你的方向?你和这傻和尚准备上哪儿去啊?私奔吗?”薛世人走到我和傻和尚跟前,看着我们邪笑着问道。   “她……”禅昔想要告诉薛世人什么,却被我拦住了。   因为,我看见了薛世人的吉普车上坐着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就是在帝陵里面赶我走,又想置我于死地的鸿绕。   “我想让我丈夫带我去他老家看看,我们刚睡下,就被你这疯子带来的狼群吵醒了。”我双手挽着禅昔的胳膊,看着薛世人说道。   薛世人对着身后的狼群吹了一声口哨,很快狼群就四散离开了,他一手猛地抬起我的下巴,盯着我的脸看了看,又一把拽过我的手,在我的脉搏上掐了掐脉。   “都要死的人了,还撒谎。”薛世人看着我轻声叹道,眼里闪着恨和泪。   我看着吉普车里面的鸿绕,看见了她平静的脸上挂着一丝妩媚而得意的冷笑,看样子,她已经和薛世人在一起了,这是女人与女人之间最无声最直接的宣战,可惜,我不屑于与她争抢。   “就算死,我也不愿再多看你一眼。”我咬着牙看着薛世人说道,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鸿绕说你在帝陵里扔下了我,自己骑上白马逃了出去,看来是真的了?”薛世人看着我问道。   我扶着禅昔,强撑着身体站立着看着薛世人反问道:“你觉得呢?我会与你这样的男人同生共死吗?你和那个女人才是最般配的一对,因为,她和你一样,在这世上活了几百年了,一样贪婪自私,不择手段。”   “她快不行了,如果你是来气她的,就快走吧。”禅昔双手支撑着我的上身,看着薛世人无奈地劝道。   “薛大哥,她都有丈夫了,你这是何苦呢?”鸿绕终于坐不住了,从车上走了下来,穿着单薄的的白裙,她站在了薛世人身旁,我看见了她脖子上深红色的吻痕,曾经薛世人也给过我那样的吻痕。   “你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薛世人狂躁,一掌打在禅昔胸口,将禅昔推倒在地,只是没想到他下手那么狠,直接把禅昔打得口吐鲜血。   我心痛地蹲在禅昔身旁,昂着头看着薛世人问道:“你这是想打死他是吗?”   “打死他又怎样?谁让他敢动我的女人?”薛世人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看着我高声问道。   “你弄错了,我不是你的女人,鸿绕才是。”我心痛地看着薛世人说道,被他一拉一拽,胸口的血又涌到了嘴里,我不想当着他的面吐出来,而是含在嘴里,可是血还是顺着我的嘴角流了出来。 第253章 :半颗妖王魂珠   禅昔从地上站了起来,拉住了薛世人的手,对他说道:“你轻一点,她真的快不行了。”   “你滚开!”薛世人狠狠地一脚踹在了禅昔肚子上,他这个杀人不眨眼,下手不知轻重的魔头,这一次直接把禅昔打昏死在了地上。   “薛大哥,犯不着跟他们生这么大的气,别气坏了身子,不然怎么照顾得好我们母子。”鸿绕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用阴冷的眼神看着我,轻声细语地对薛世人说道。   只是这一句话,这一个眼神,彻底激怒了我,我看了一眼地上昏死的禅昔,顿时怒火攻心,喷出一口鲜血,绝望地大叫了一声,十指指尖迅速长出了细长缝隙的指甲,浑身充满了蛮力,猛然一挥手臂,把薛世人推出了几米远的地方,又一掌挥在了鸿绕身上,锋利的妖爪把这个故意惹怒我的假慈悲的女人的肚肠都撕开了。   瞬间,鸿绕在我眼前倒下来,而我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那股在我体内瞬间迸发的妖力,我很快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后仰着沉沉地倒在了地上。薛世人从远处的地上爬了起来,朝我狂奔过来,将我从地上抱起,搂在怀里,恐慌地在我耳边说道:“别死,我救你,我还有半颗妖王魂珠,特地为你留着的。”   说完,薛世人从怀里掏出了半颗闪着蓝光的珠子,要往我嘴边送,我扬起手推开了他手里的半颗妖王魂珠,对他说道:“我不要,我活得好累,我想闭上眼睛睡下去,求你不要杀傻和尚,他从来都不曾占有过我,一直在保护我照顾我,你把这半颗妖王魂珠给他吞下,救他一命吧,算我求你了。”   “好,我答应你,你别睡,别睡……”薛世人当着我的面,把妖王魂珠喂进了禅昔的嘴里。   “谢谢你。”我流着泪看着薛世人的脸,轻声说道。   “别闭眼睛,我想办法救你。”薛世人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看着我哽咽着说道。   “我好累,好困……”我看着薛世人的脸,恍惚地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个竹屋里,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一件长袖的褐色棉麻长裙,看针线,好像全是手工缝制的。竹屋内的窗户是开着的,温暖的阳光照射在竹排组成的地板上,微风习习,吹起了米黄色的棉布窗帘,我在空气中嗅到了青草的香味,还有一些淡淡的花香,还有,炊烟的味道。   我深呼吸着,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看了看床边,有一双精致的草鞋,便把双脚伸了进去,大小刚刚好,我走到竹屋门口,掀开了门帘走到门外,才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茂盛苍翠的楠竹林里。   竹屋门外的草坪上开门了各色的小野花,禅昔穿着深灰色的长衫在土制的炉子边生火熬粥,看着他的背影,欣赏着四周的鸟语花香,我的心一下子就被融化了。   “禅昔,这里是哪里?人间天堂吗?”我向禅昔走了过去,看着他的侧脸问道。   “嗯,我们这是南方的一座深山里,我师父救活了你就出去云游去了,你现在睡够了吧?”禅昔手里拿着楠竹竹叶编织的扇子,一边扇着炉火,一边看着我问道。   “嗯,我睡了多久了?”我看着禅昔平静的脸问道。   “两个多月了吧,你向来贪睡,只是这一觉睡得格外久,我师父都不想等你醒了,自己去云游四方去了,可惜了,你没能见见你的救命恩人。”禅昔一边埋头扇着炉火,一边轻声对我说道。   我忽然想起了昏睡前的那一夜,我好像杀人了,我好像亲手杀了薛世人的女人……   “禅昔,我昏睡后发生了什么?薛世人呢?还有他身边那个女人呢?”我看着禅昔紧张地问道。   “先喝粥,喝完这碗粥,我再慢慢跟你说。”禅昔盛了一碗粥给我,一边帮我吹着热气,一边平静地对我说道。   我坐在竹屋内的小方桌前,快速地喝完了粥,看着禅昔说道:“喝完了,你可以告诉我了。”   禅昔走到床边的小柜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封信,递到了我手里,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看见了薛世人潦草的笔迹,他在信中写道:   小狼女,记得第一次在石峰上看见你的时候,你的脸好丑好丑,可是也许是心灵感应吧,我觉得我好像认识你,拿着那面能照出前世今生阴容的古铜镜看了看你的脸,你果然就是她。   没有想到,尘世翻转,岁月浮沉,你我还能再见面。我薛世人一直觉得老天待我太残忍,可是当你对我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命运待我还是不错的。   我一直想要得到你,想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可是却一次一次伤害了你,给你带来灾难,当你在我怀里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却拒绝要我救你,而是把唯一的半颗妖王魂珠让给了傻和尚,我才恍然彻悟,我真的错了。   今生只怕是再难与你续缘了,我也不再强求了,拥有过,我已经满足了,以前的我太贪心了,害得你变成半人半妖的怪物,傻和尚有佛缘,他能磨灭你的妖性,让你做回一个正常的女人。而我,注定一生杀虐不断,我有别的事要做,给不了你温暖安稳的生活。   我走了,带着鸿绕进了古墓了,我大师兄披上了人皮,藏匿在人世间,储备力量,想打开帝陵盗墓,我也找不到他了,我就在古墓等着他,鸿绕是一个好女人,你别恨她当初逼走了你,也别恨她想害死你,她等了我三百年了,她太苦了。我一直在强取豪夺,到了我还债的时候了。   如果我还有来世,我只愿做你一生的手足,不要这一世的爱恨痴缠。不过,我这一生杀了太多人,恐怕来世也没有资格再做人了,若变成了牛马牲畜,也甘愿被你驱使。傻和尚才是你命中注定的人,忘了我吧,傻女人,不要再等我了。   信太短了,我反复读了好几遍,泪早已湿了我的脸庞,我在竹屋里翻找着我的包袱,发现我包袱里面的书、地图还有古董钥匙都不见了,我抓着禅昔的手问道:“我的东西呢?我从帝陵里带出来的东西呢?”   “被他全部带走了,他说那些东西留在你这里,就像是定时炸弹,会害了你。”禅昔看着我,平静地说道。   “他这是要断了我的念想,不让我再去古墓找他,他不要我了。”我难过地看着薛世人留给我的信,心痛地说道。   “他和我一样,只希望你好好活着。”禅昔一边擦着我的眼泪,一边轻声安慰道。   “不是的,他要鸿绕,他不要我。”我难过地哭道。   “我要你。别傻了,忘了他。”禅昔将我抱进怀里,轻声地说道。   我挣脱开禅昔的怀抱,瘫坐在地板上难过地哭着,恨透了,决定以后彻底把薛世人放下,他要爱的时候,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他忽然要放手了,却又要把我狠心推向别的男人,有没有想过我已经爱到骨髓,无法退出,这样自私善变的男人,我再也不要流连他了,我的心真的累了,只想过最平淡最安宁的生活。   “回头吧,他伤得你还不够深吗?”禅昔心疼地看着我,将我从地上拉起。   “为什么你这么傻?为什么你要一直跟着我?你不嫌我脏吗?”我靠在禅昔肩上心碎地哭道。   “你不脏,回到我怀里来,我这一生都不会伤害你。”禅昔在我耳边轻声叹道。   我看着禅昔黯然的眼神,想起自己在沙漠里与他初相逢到最后痴缠在一起的一幕幕,心里暗自感叹:命运把我送到他怀里,也许就是在指引我逃脱噩梦的方向……   “走吧,我带你出去钓鱼,这里风景很好的。”禅昔看见我情绪稳定了下来,对我说道。   禅昔走到竹屋外,拿了两根细竹做的钓鱼竿,带着我来到了山腰上的一个湖边,我模仿着他,平生第一次学会了钓鱼。   下午的时候,禅昔钓起了一条两三斤的草鱼,他想放了那鱼,我抓着大鱼,看着禅昔霸道地说道:“你还真是傻和尚!放掉它,晚上我们吃什么?又喝粥吗?我不准你放掉这条鱼!”   “嗯,你如果不喊我傻和尚,我都差点忘了,我其实早就不是和尚了,钓鱼,然后放掉钓来的鱼,这是我师父的习惯,也是我的习惯。你这么想吃这条鱼,我不放它就是了。”禅昔看着我淡然笑道。   “我又不是吃素的,我当然想吃它。”我双手抱着大鱼,直往竹屋那边走,担心禅昔会后悔,会把它扔进了湖里面去。 第254章 :赢不了的棋局   “放了我,姑娘,求你放了我。”忽然,我听见手里的大鱼在求饶。   我惊慌,没抓住大鱼,让它从我手里滑落到了草地上,它在草地上拼命蹦弹着,做着垂死的挣扎。   “想吃鱼,却抓不住鱼。”禅昔走了过来,捡起了地上的大鱼,笑着看着我说道。   “姑娘,放了我吧,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大鱼张大嘴,双眼盯着我求饶道。   “她在说话,她说她肚子里有鱼宝宝。”我指着禅昔手里的大鱼,对禅昔说道。   “什么?你真逗,我从来没听见过鱼说话。”禅昔笑着看着我说道,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姑娘,放了我吧,求你了,你看看我的大肚子,我没有骗你,你要吃我,至少等我产下孩子以后好吗?”大鱼在禅昔手里挣扎着,看着我求道。   “放了她吧,傻和尚,她要生宝宝。”我看着禅昔说道。   “嗯,肚子这么大,多半是要产鱼卵了。”禅昔将大鱼放回了湖里,坐在了湖边的大石头,继续拉杆,准备再钓一条鱼给我。   我蹲在禅昔身边,看着平静的湖面,心里觉得莫名其妙,以前自己好像根本听不懂动物的话。   没多久,禅昔又钓起了一条鱼,这次是一条漂亮的红鲤鱼,我看了看鱼肚子,这回鱼肚子是扁的,应该不会有鱼宝宝了吧……   “走,回去给你煮鲤鱼汤喝。”禅昔提起大红鲤,拉起我往回竹屋的方向走。   “放了我,放了我,我的家人还在等我回家呢!”禅昔手里的大红鲤在张嘴大叫着。   我捂起了耳朵,看着禅昔说道:“我不吃鱼了,你放了它吧,我也不想陪你钓鱼了!这些鱼上岸就大喊大叫的,像是我们要害它们家破人亡一样!”   禅昔看着我无奈的模样,竟哈哈大笑了起来,把大红鲤放回了湖里面,对我笑道:“难不成你以后都不吃鱼了?”   “我能听懂他们说的话,太奇怪了,我以前都听不到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疑惑地看着草丛里一株野草上的毛毛虫自言自语道。   “你是笨蛋,你是笨蛋。”忽然,我听见了草叶上的毛毛虫在嘲笑我。   “你才是笨蛋!”我无奈地朝毛毛虫吼道,跑回了竹屋里坐着,捂起了耳朵。   禅昔来到我身边,拉下了我的双手,对我说道:“你吃了我师父养的护命金蚕,现在能听得懂那些动物的话语了,这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你不要抵触,慢慢适应了就好了。”   “可是我想吃肉,我想吃鱼。”我无奈地看着禅昔说道。   “你等着,我去竹林里打只野鸡来,我杀了鸡,再带回来给你炖汤,你在竹屋里等我。”禅昔淡淡地笑着看着我说道。   我捂起了耳朵,看着向竹屋外走去的禅昔的背影喊道:“山鸡也行,野兔也行,我就是想吃肉,不要带活的回来!”   禅昔离开后,我看了看竹屋的窗户,发现有一只小鸟停在了窗户上,看着我不停地蹦来蹦去,对我叫道:“要下雨了!要下雨了!收衣服,收衣服!”   我站了起来,走到竹屋外,看见天空乌云密布,来到竹屋后,收了竹竿上晾晒的衣物,回到竹屋里,看着窗户边上的小鸟说道:“谢谢你,你说话的声音真好听。”   小鸟蹦跳着回道:“不用谢,不用谢。”   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这些动物和人一样,都是有灵性的,我忽然心软了,不想吃肉了,看着鸟儿说道:“你帮我带话给刚才出去的那个男子,告诉他,我不吃肉了,让他不要杀动物了。”   “他听不懂我说话。”小鸟蹦跶着回道。   我走到竹屋的书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别杀生,我不吃肉。   将纸条递给了小鸟,鸟儿将纸条含在嘴里,我对小鸟嘱咐道:“你把纸条带给他吧。”   鸟儿叼着纸条点了点头,飞进了竹林里。没多久禅昔就回来了,空手站在竹屋门口,看着我笑道:“你这个女人,一下是风,一下是雨,你到底想怎样呢?”   “我饿了,晚饭吃什么?”我站在竹屋内看着禅昔尴尬地问道。   “紫芋头拌饭,还有些野菜,你吃吗?”禅昔淡淡地笑着,问道。   “吃,饿了,什么都吃。”我无奈地答道。   禅昔在竹屋外做晚饭,我趴在竹屋内的竹榻上烦闷地想着:难道我以后都要该吃素了吗?为什么只有我听得懂动物的语言?我可不是天生吃素的人……   我来到了竹屋外,帮着禅昔生火做饭,内心一直在挣扎,以后要怎么办,是像以前一样吃肉,还是以后就改吃素了。   一边烧火,一边犹豫着,不知道自己把沾了炭火的手摸到了脸上了,被禅昔看见了,笑我像只花脸猫。我走到竹屋后的水井边,舀水洗了把脸,忽然看见一条蚯蚓从草地里钻了出来,蚯蚓傻乎乎地自言自语道:“要下大雨了,山里的雨季到了。”   我跑到竹屋前,帮着禅昔做好了晚饭,又忙着把屋外的厨具和柴火都收到了屋檐下,边忙活边对禅昔说道:“要下大雨了,得快点收东西。”   “嗯,你消息灵通。”禅昔边收拾东西,边笑着说道。   晚饭后,山里就下起了大雨,禅昔关好了竹屋的窗户和门,点着油灯,陪着我坐在竹榻上,我们边喝茶边下棋,屋外雨声沥沥,很少下棋的我,每次都是能赢禅昔,本来看上去我快要输了,可是最后总能峰回路转。   “你是不是故意让着我啊?”我看着禅昔问道。   “哪能?我一直在绞尽脑汁想赢你呢!自从在沙漠里遇见你之后,我就一直输,从来就没赢过。”禅昔一边下棋,一边轻蹙眉头叹道。   “一直赢,也没意思,不玩了。”我无趣地叹道,其实是心里清楚,是禅昔一直在让着我,心里忽然不忍,然而我并不懂,我最初对薛世人的爱,也是从不忍心开始。   “别,继续啊,我想赢。”禅昔抓住了我要扔棋子的手,看着我说道。   “好啊,看你有多大能耐。”我继续下着棋,这盘棋下了很久,直到夜深,雨声渐稀。   终于,禅昔赢了,他平静地看着我说道:“夜深了,你该休息了。”   “我怎么可能输?我不困,继续下棋。”我看着禅昔不服气地说道。   禅昔无奈地连续打了几个懒口,陪着我继续下棋,我还命令他道:“你必须赢我,不准输。”   “赢,我一定赢了你。”禅昔一边下着棋,一边不停打着懒口,对我说道。   连续输了三盘棋,我也倦了,再看看禅昔这个傻和尚,已经快睡着了,眼睛眯着,手指上还拿着棋子,我拿过了他手里的棋子,找来了被子盖在了他身上,把竹榻上的东西都移了下去,自己老老实实地睡在了他身边。   窗外雨声淅沥,睡在这个男人身边,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安,知道他不会离开我,不会伤害我,更不会勉强我。   清晨,我被清脆的鸟叫声吵醒,发现禅昔还在酣睡中,鸟儿在窗户边叫着:“天晴了!天晴了!太阳升起来了,升起来了!”   我凝望着熟睡中的禅昔的眉眼,轻抚着他的眉头,用食指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偷偷地捋了一下,就悄悄地起床了,我知道他这段时间为了照顾我,一定很累了,昨夜还被我拉着跟我下了一夜的棋。   洗漱后,我在竹屋外生火熬粥,粥熬好后,端到了竹屋内,发现禅昔还在睡,我想叫醒他,又不忍心,只是没想到,他这么贪睡,睡到了下午太阳快下山,才醒来。   “你终于肯醒过来了。”我趴在竹榻边,无奈地看着禅昔叹道。   “自从你病后,我就没好好睡过一个整觉,这是我三个多月来,第一次睡这么香。”禅昔坐了起来,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看着禅昔认真地问道,禅昔下了床,走到竹屋后打水洗脸,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第255章 :我的诡异夫君   我跟在禅昔身后,继续追问着,他仍旧不慌不忙地漱口和洗脸,不回答我,忽然我看见地上有一队蚂蚁,它们在议论什么。   “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雨,山路上好多地方塌方了,我家亲戚的窝房被塌下来的土堆埋掉了,不知道它们一大家子有事没。”一只蚂蚁在埋怨。   “是啊,山里面的村民都出不了山了,估计至少等十来天,那几处塌方才能被村民们清理掉。不过山里的雨季到了,估计那些塌方一时半会儿是清理不完了。”我蹲在地上,附身听见另一只蚂蚁在埋怨。   “你在听蚂蚁讲话?它们在聊什么?”禅昔洗漱完,弯腰附身到我耳边,对着我的耳朵轻声问道,我感觉他呼出的气息在往我胸口里吹。   “蚂蚁说山路上塌方了,出不了山了。”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原来是身上的衣服太宽松了,蹲下的时候,不小心走光了,我站了起来,对禅昔说道。   “我猜山路多半会塌方,难怪几天前我师父说山里的雨季要到了,他要赶紧出去,不然之后几个月都难得出山了。”禅昔走到竹屋前,边准备着晚饭,边轻声说道。   我无奈地看着满山的楠竹林,还有山脚被绿树遮阴的山路,心里担心楚烨万一放假回裁缝铺找不到我,他该多着急,还好师父就在对门的棺材铺……   山里的日子清闲得让人想发疯,一天傍晚,闲来无事,我又拉着禅昔陪我下棋,可这一次他却要跟我提条件了,说输了棋的人要认罚。   “罚什么?”我看着禅昔平静的脸问道,心里想,量他这个傻和尚也不会想出什么幺蛾子来罚我。   “如果你输了,输一次,你就让我亲一下。”傻和尚浅笑着答道,明明我早就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明明我和傻和尚在沙漠里就有过“夫妻之实”了,明明我们已经同塌而眠好几个月了,可是当他浅笑着提出这个惩罚的方法的时候,我的脸却莫明地刷地一下红了起来。   “那你输了呢?”我假装镇定,看着禅昔问道。   “我输了随便你罚,你想怎么罚就怎么罚。”禅昔笑着答道。   “你好狂妄,你输一次,就睡一晚地板,输了多少次,就睡多少晚地板!”我看着禅昔毫不客气地说道。   “好,成交!”禅昔竟然跟我握了握手,好像跟一个大客户终于协商完,达成了协议。   当我连续输了三局后,我就后悔了,我根本不是傻和尚的对手,原来以前下棋,他都是故意让着我的!这个傻和尚吻我的时候,一次比一次的时间长,一个吻要吻到他快断气才肯罢休,我觉得他的乐趣已经不在跟我下棋上面了,他想引我“就犯”,我是女人啊,一个有正常欲望的女人。   我想赢,可是越是想赢,越是紧张,被禅昔吻过好几次的我,已经有了正常的生理反应,头脑发热了,棋艺就更差了,越输越惨,到最后,浴火已经烧遍了我的身体,拿棋子的手都开始有些颤抖了……   “我又赢了。”禅昔笑着说道,附身过来,搂起我就开始一阵深吻,而我早已经全身酥软,欲望让我闭上了清醒的双眼,心甘情愿地沦陷在他的胸怀里。   禅昔吻了一阵,松开了我,我却本能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饥渴地主动吻住了他,嘭地一声,竹屋外传来了打雷的声音,雨声很大,风也很狂,竹屋内的窗帘被风吹得高高扬起,油灯也忽然熄灭了。   我浑身滚烫,颤抖的双手攀附着禅昔的身子,在黑暗里贪婪地享受着一个女人内心深处渴望已经的狂乱和激情,可是当禅昔身下的高傲的“妖怪”进入我身子里的时候,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然而欲望只会让我越陷越深。   竹屋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竹屋内回荡着阵阵奢靡的嗔叫,竹榻上的棋盘和棋子被碰到了地板上,棋子撒了一地。简陋的竹榻承受不住一对疯癫的痴男怨女的翻滚和撞击,在黑暗里,在雨声和女人的叫声里缠绵出了节奏狂乱的恶魔协奏曲。   清晨,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屋外的雨声还未停,经历了昨夜的那一番痴缠,我浑身倦怠,不愿起床,钻进了禅昔的怀里,继续安然睡着。恍惚中,感觉到有人在湿吻着我赤裸的身子,我闭着眼睛,继续贪婪地享受着,心里嗔叹:一夜的缠绵还累不垮你,清早也不让人好好睡一个懒觉,傻和尚啊,你那几十年的修行,都上哪儿去了……   当我从痉挛中高声叫着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我身上的男人模样变得异常地恐怖,半边脸是禅昔的,半边脸是没有脸皮的,只有血肉和白骨,而他的身子还是正常人的身子,我吓得大叫了起来,双手无力地推着他的胸口,像从他身下逃离。   他看见我惊愕慌乱的反应,才发现自己的异样,忙放下我,背过身去,双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半天。   我抓起竹榻上的被单,盖住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看着他的背影惊慌地哭着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扮成我夫君的模样?我夫君禅昔人在哪儿?”   那个怪人转过身来紧张地看着我,我发现他的脸又恢复成正常的模样了,还是禅昔的样子,他对我说道:“我就是你夫君,不要怕……”   “我夫君的脸不会变成刚才那个样子,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骗我?你是不是把我夫君杀了?”我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的话,哭着看着他问道,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好脏,再也没有颜面去面对任何人。   “别这样,相信我,我真的是你的夫君,我是你的傻和尚!”那个男人激动地朝我扑来,猛地想抱住我,拼命地解释道。我迅速地躲开了,裹着被单摔到了地板上,在地上的角落里找到我的衣裙,慌张地从衣裙的口袋里摸出了我的金剪刀……   “你别过来,你一定是杀了我的夫君,披上了他的人皮,你接近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信!那封薛世人留给我的信是不是伪造的?”我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抓住胸前的被单,一手拿着金剪刀指着竹榻上神情慌乱的男子大声问道。   “你别这样,我真的是你的夫君,那封信也是真的,自从我吞下半颗妖王魂珠后,我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每隔半个月,脸上的人皮就会腐烂,很快又会自己长出来,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剪刀放下来,别伤着了自己。是我忘了告诉你,也忘了今天就是人皮换新的日子,不小心让你看见了,吓坏了你。”禅昔满眼无助和惶恐,看着我努力解释道。   我茫然而绝望地蹲在了地上,无助地哭道:“你们所有的人都在骗我,我谁也不相信,我要离开这里,离开你,我要回裁缝铺。”   禅昔穿了衣服,下床来走到我跟前,看着我问道:“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就是你的夫君?”   “死人,死人不会撒谎,你变成死人,我就相信你!”我已经彻底被刺激得精神失常了,双手握着剪刀狠狠地刺进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心脏口。   禅昔没有反抗,忍着痛看着我,他的脸霎时变得惨白,一手捂着胸口鲜血直流的伤口,一手给我擦眼泪,声音嘶哑地对我说道:“记不记得你我的前一世,你在山谷里采药,失足落进了山崖,是我用麻绳将你从悬崖上救上来的,后来我背弃了你,你女扮男装跟随我去参加科举,途中遇到女鬼纠缠,是你拿命换了我一命,你都还记得吗?”   我听着傻和尚的话,握着剪刀的双手开始颤抖,身上一丝不挂,下雨天的风凉,吹得我打起了哆嗦,我已经被最近接连发生的怪事刺激得精神恍惚不清了。只是看着禅昔胸口的鲜血,看着他温柔的眼神,我才稍微清醒了一点,看着他害怕地哭着,心里是极度希望他就是我的夫君,希望他就是禅昔,可是又害怕他不是,害怕他是害死禅昔的恶人。 第256章 :不痴狂不疯癫   禅昔伸手将我手里沾着鲜血的剪刀拿了去,捡起地板上的被单,将被单围在了我身上,抱起浑身发抖的我,将我放在了竹榻上,自己在一边撕了棉布,给自己包扎着伤口。   “我终于明白那个男人为何对你一直欲罢不能,你这个女人,痴狂起来,让男人甘愿去为你死,可是疯癫起来,又荒蛮不讲理,让男人爱到骨髓里,又恨到心头上……还好你没什么力气了,这一剪刀,扎得不深。”禅昔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轻声叹道。   我想起了离我而去的薛世人,想起了他与鸿绕肩并肩站在我眼前的画面,忽然起身,疯了一样从禅昔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哭着重复道:“别离开我,别骗我,别伤害我,别离开我,别骗我,别……”   禅昔把伤口包扎好后,转身凝望着我的脸,一边给我擦着眼泪,一边轻声说道:“别傻了,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不会骗你,更不会伤害你,你是我一生一世的妻子。”   可是我的内心还是无法平静,尽管禅昔一直在努力安抚我,给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把脏了的被单、床单和衣服全部收了起来,放在了竹屋的大盆里面,等待雨停后拿到溪边去洗,我睡在干净整洁的竹榻上,精神却一直很难放松下来,脑海里全是薛世人曾经伤害我的画面,还有与傻和尚痴缠在一起的画面,内心的伤痛越来越深,眼泪无法止住,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别离开我,别骗我,别伤害我……   接连几日,我都是神志不清,精神恍惚不定,喜欢独自蜷缩在角落里喃喃自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禅昔担心我,从山中的村子里请来了老大夫,大夫给我把了把脉,说我受刺激了,多半是疯掉了,我听着大夫和禅昔的对话,忽然发怒了,把大夫的医药箱扔到了竹屋外,指着他骂道:“你胡说,我没疯!你这个骗子!休想骗我!”   禅昔忙道歉,走到竹屋外捡起了大夫的医药箱,赔礼道歉完,还给了大夫双倍的看病的钱,大夫走后,禅昔把蜷缩在屋角的我拉了起来,心痛地抱着我哭了起来,在我耳边难过地说道:“就算你疯了,你也还是我的妻子,你如果听得明白我的话,就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等下山的路通了,我就带你回裁缝铺。”   接下来的日子,我越过越糊涂,白天黑夜也颠倒不清了,也不清楚自己在竹屋里被禅昔关了多少个日子了,偶尔清醒的时候,我想跑出去,却发现门窗都被锁了起来,等到禅昔从山里面买粮食回来,打开门,我又陷入了混乱里,又不清不楚了。   天气越来越闷热,好像夏天就这么来了,我也记不清自己在山间楠竹林的小竹屋里待了多少个日夜了……   一天清晨,我发现竹屋门口停了一辆马车,禅昔把收拾好的行李连通我,一齐放进了马车里,他雇了车夫驾车,怕我半途发疯从车里跳出去,特地把我的手绑在了他手上。   清醒的时候,禅昔告诉我说:“楚烨要放暑假了,山路也通了,我带你回裁缝铺,带你进城看最好的大夫,把你的病治好。”   “嗯,回裁缝铺,做新衣裳,看楚烨上大学。”我点着头看着禅昔说道,可是没过多久,我又疯癫了,不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了。   初夏的清晨,我从槐花香里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裁缝铺里我自己的床上,我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洁白宽松的睡裙,我走到窗户前,想打开窗户,发现窗户全被钉子钉死了,我走到房门口,想打开房门,却发现门被锁住了。   “开门!开门!禅昔!我要出去!”我一边敲着房门,一边大声喊道,没多久,我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了,禅昔出现在了门口,我凝望着他的脸,发现他瘦了好多,整个人看上去都很疲倦。   我想要出房门,却被禅昔拦住了,他双臂紧紧抱着我,声音嘶哑地对我说道:“别再乱跑了,你有身孕了,已经四个多月了,求求你快点好起来吧,你再不好起来,我就要疯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发现小腹的确微微凸起了,四个多月了?师父以前告诉我,我的孩子在我肚子里活不过一百天的!怎么这个孩子却活了下来了?   “傻和尚,我们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我看着禅昔认真地问道。   “是的,我们的孩子,本来回来后我打算带你去医院治病的,可是医生检查到你有身孕了,不能随便吃药,我又把你从医院带回来,每天都在家里守着你,怕你出事,楚烨再过半个月就放暑假了,你快好起来吧,不然那孩子看见你这个样子,该多伤心。”禅昔抱着我,难过地说道。   “我病了?我得的什么病?”我看着禅昔温柔的眼神,轻声问道。   “精神病,医生说是间接性狂躁症加精神分裂症。”禅昔心疼地看着我答道。   我回忆着过去一段时间的岁月,可脑海里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碎片,唯一记得深刻的是,我与禅昔在雨夜里的竹屋内缠绵的画面。   “禅昔,你陪我出去走走好吗?”我看着禅昔轻声问道。   “好,我带你去走走,你先穿件披肩,虽然已经是初夏了,但是早晨风凉,你有孕在身,小心别着凉。”禅昔拉着我的手,来到房间里面,在衣柜里拿出了一件披肩,轻轻地披在了我身上,又拉着我的手走下楼,像是在牵着一个几岁的孩子。   走到大街上,禅昔也仍旧一直牵着我的手,丝毫也不敢松开,我看着对门的棺材铺,发现棺材铺关门了,招牌都被拆掉了,我指着棺材铺对禅昔问道:“棺材铺呢?怎么关门了?”   “你前段时间病得厉害,常常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跑到棺材铺里捣乱,一次还动了胎气,棺材铺的师傅怕害了你,带着徒弟搬走了。”禅昔拉着我的手,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捣乱?我怎么捣乱的?”我好奇地问道。   “你跑进棺材铺,把棺材铺里面的棺材盖一个一个全部掀翻到地上,力气还大着,几个人拉都拉不住,大家怕用蛮力拦你,伤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哪知道替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歇斯底里地掀棺材盖,说是要找虞儿找小莲,要救燕儿……棺材铺的师父实在怕了你了,只好搬走了。”禅昔看着我说道。   “我根本不敢相信,我竟然逼走了师父,我更不可能不在乎我的孩子,这些日子,一定苦了你了。”我愧疚地看着禅昔轻声说道。   “只要你好好的,我吃什么苦都值得。你也有清醒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和我说很多暖心的话,会拉着我的手,和我一起想我们孩子的名字。”禅昔拉着我的手在街上走着,边走边淡然笑着对我说道。   “你瘦了,憔悴了,是我对不起你。”我沐浴在初夏的阳光里,看着禅昔的脸轻声说道。   “如果你一直这样清醒下去,该多好,这几个月,裁缝铺的生意都耽搁了,我公司里的事情也全部交给了代理董事来处理,不过生意不重要,你才是我最在乎的。”禅昔牵着我的手,边走边感叹道。   我跟着禅昔在大街上散步,听他淡然笑着讲述我这几个月来做的坏事,就像是听他讲一个他的调皮鬼做的混蛋事一样。他越是笑得淡然,我越是内疚,越是心疼。   一整天,他都把我看得紧紧的,好像害怕我随时会“发作”,而我静然地配合着他,不乱跑,不乱动,不让他心慌意乱。   夜里睡觉的时候,我主动脱掉了他身上的衣服,才看见他肩膀上的齿痕,还有胸前的爪痕,背上也有爪痕,我心疼地轻轻抚摸着他身上的伤口,看着他问道:“这些伤都是我咬的我挠的?”   禅昔平静地看着我说道:“有些是在床上,你忽然发病咬的挠的,有些是在大街上,我为了抱住失控发狂的你,被你在反抗的时候咬伤挠伤的。”   顿时,我泪如雨下,陷入深深的悲痛和自责里,我一边默默落泪,一边轻轻趴在禅昔怀里,亲吻爱抚着他身上每一处伤痕,禅昔抓住了我的双手,轻缓地将我翻转到他身下,给了我清醒后的第一次缠绵。 第257章 :第二把金剪刀   夜里睡觉的时候,禅昔都是抓着我的手睡,我稍微一翻身,他就本能地醒来,睁开眼睛,紧张地看着我,我轻抚他的脸,对他说道:“别怕,我不疯了,安心睡吧。”   禅昔仍旧不放心我,把我的手拽进他的怀里,抱着我的手睡,看着他被我折磨得像“惊弓之鸟”,我忽然心里又心疼了起来。   为了让禅昔放心我,让他能安心回公司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努力地表现出自己很正常,我开始拿起剪刀做衣服,虽然疯了几个月后,裁缝铺的生意已经荒废了,基本没人来我们裁缝铺找我做衣裳了,但是我还是每天清早起来开门,在铺子里做衣裳,做禅昔和楚烨的衣裳,还有小孩子的衣服,还有我以后肚子大起来后用得着的孕妇裙。   尽管这样,还是没人敢来找我做衣服,街坊邻居都暗地里议论我,说一个疯子怎么可能做得好衣服……   半个月过去了,肚子也越来越显怀了,一天夜里禅昔把我搂在怀里睡觉,忽然肚子里面的宝宝对着我的肚皮狠狠地踹了一脚,禅昔竟然感觉到了,兴奋得从床上坐了起来,笑着对我说道:“我儿子踢我了!”   “万一是女儿呢?”我摸着肚皮,侧卧着看着傻乐呵的禅昔问道。   “儿子女儿都好!”禅昔笑着答道,只是我发现在灯光的映照下,禅昔的眼里竟然还含着泪,也许,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也等得太苦了。   当我越来越习惯禅昔的陪伴,越来越习惯他的怀抱和温柔后,我才恍然明白,原来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再轰轰烈烈的爱,也经不起细水流长的等待,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淡忘了那个伤我至深的男人,变得越来越依赖傻和尚。   我伺候着禅昔睡觉,他竟然表现得有些“受宠若惊”,傻傻地看着我,忽然抓住了我爱抚他的手,紧张地对我说道:“你不用这样,我挺不习惯的。”   “以前都是你伺候我照顾我,现在该我伺候你了,我是你的妻子,是你孩子的母亲。”我看着禅昔说道,说完附身吻到了他的喉结,也许是幸福来得太突然,让这个被我折磨得精神脆弱的傻男人一时无法相信这一切……   “你大着肚子呢,还是让我来伺候你。”禅昔从床上坐了起来,抱起我,将我轻放在了床上……   几天后,如绪出差回来了,来裁缝铺看我,高兴地告诉禅昔,说我的病可能已经痊愈了,他们带着我去医院的精神科检查,果然,医生告诉禅昔,说我的病确实已经痊愈了,禅昔高兴得将我抱起,幸福地笑着,好像他的春天真的来了。   下午的时候,禅昔的公司又打来了电话,催他赶快回公司一趟,说有急事,一定要他出面处理,禅昔还是不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裁缝铺里,想要带着我一起回公司。   “别这样,我身体被你照顾得很好,现在完全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你忙完了工作再回来看我们,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放心吧。”我看着依依不舍的禅昔劝道。   “我去去就回,顶多不超过一个月,你一定要等我回来。”禅昔握着我的手,郑重地说道。   “放心吧,马上放暑假了,过几天楚烨就回来了,家里不是还有电话吗?你想我的话,就打电话来家里,好好安心把公司的事处理好,将来我们的孩子才有更好的生活条件。”我看着禅昔劝慰道,知道他对我很不放心,可是我绝不想成为男人的包袱。   禅昔晚上收拾好了行李,夜里抱着我睡的时候一直很不安地叹气,看来他是一个格外恋家的男人,反复地提醒我要照顾好自己,要注意安全,要多补充营养,我被他的婆婆妈妈折磨得无话可说,最后只能用深吻堵住了他唠叨不停的唇舌……   清早,禅昔恋恋不舍地起了床,拿着行李离开了,他走后,我的心忽然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开始疯狂地想念他,孩子每天都在我的肚子里拳打脚踢,更是提醒我,提醒我不断地去想念他的父亲。   如绪已然把自己当成了我的亲人,每当有空就会来裁缝铺坐坐,帮我量一量血压,还会乐呵着跟我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说他是孩子的干爹。不过他好像一直都很忙,医院里很多事情都离不开他,还经常要去别的城市出差。   禅昔每天都会打电话来家里,有的时候,他是从他的办公室打来电话,有的时候,他从外地打来电话,他说他要签几个大合同,我只知道短短二十几天的功夫,他去过英国、美国和俄罗斯,还经常往返北京和上海,我从不过问他的工作内容,只是知道,他在忙……   楚烨长大了,懂事了,暑假回来后,知道我怀着身孕,每天都会帮着我做饭,帮着我洗衣服,没事的时候还会兴奋地摸着我的肚子,感受小宝宝的胎动,看见我快乐,他也跟着开心。军事化管理的学校的暑假比一般学校短,才在家待一个月,楚烨就回学校补课去了。   离家一个多月后,禅昔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他说这一次回来,就不走了,等我孩子生下来以后,满了百天,他再带我们一起回公司那边住段时间。   盛夏的时候,我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在裁缝铺里做着衣裳,忽然电话响了,是省城布庄的天烟打来的电话,她告诉在省城里出现了一家裁缝铺,名字就叫“章佳裁缝铺”,铺子里面的老板也有一把“金剪刀”。   天烟告诉我,那家裁缝铺的老板是个女人,年纪和我差不多,谎称自己就是当年的裁缝铺大赛上大家公认的“金剪刀”,还说自己就是章佳裁缝的后人。   我当时有些愤慨,觉得那人是故意冲着我来的,考虑到自己的大肚子,我忍住了怒火,告诉天烟,让她记得随时打电话告诉我那家裁缝铺的动静,等我生完孩子,我就亲自去“拜访”她。   夜里睡在禅昔身边,想起竟然有人冒充我的名号,在省城里挂起了章佳裁缝铺的招牌,心里就愤懑,连觉都睡不着了,禅昔怕我气坏了身子,安慰我说道:“别生气,明天我就让省城的朋友去那家裁缝铺看看,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等确认了,我找律师来收拾他们。”   “你别忽悠我了,人家都敢在省城里挂我们章佳裁缝的招牌了,一定是有备而来,别到时候律师帮我们打官司,反倒被别人‘倒打一耙’,说我们才是冒牌的章佳裁缝!”我气愤地说道。   “他们敢试试?!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别为这点小事动气,你摸摸看,孩子又在踢你了,你情绪不好,他也跟着你难过,快点消消气。”禅昔一边摸着我的大肚子,一边笑着安慰道。   “我明天就想去省城看看,这可不是什么小事!章佳裁缝的招牌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师父他老人家对我寄着厚望呢!万一真被冒牌的小人把招牌抢了去,我就是死,也没脸见章佳裁缝的祖先!如果我不能把这件事处理好,我一辈子都会觉得愧对师父!更是对不起泠风……我会变成章佳裁缝的耻辱!”我情绪激动地看着禅昔说道。   “好,我明天陪你去趟省城,你别激动,看着你动气,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我是真怕你。”禅昔无奈地看着我说道。   “为了孩子,什么事我都可以忍,就是这件事,不能忍。”我严肃地看着禅昔说道。   “是不能忍!谁敢冒充你,我一定给她点颜色看看!乖,你看,你看,孩子在你肚子里面闹了起来,这小拳头,这小脚,一并都用上了……”禅昔心疼地摸着我的肚子,小心翼翼地安慰道。   “孩子都气不过,他是在替我不平……”我双手抱着大肚子,委屈地看着禅昔说道。 第258章 :一夜人间蒸发   “睡吧,明天清早我陪你去省城看看。”禅昔安抚着我睡下,看着他温柔平静的脸,我慢慢入睡了。   清晨醒来,看见禅昔还在熟睡中,我平躺着,想起来,却发现腰疼得难以动弹,禅昔睡得浅,被我的动静吵醒,看我连起床都困难了,心疼地扶着我坐了起来,看着我无奈地说道:“我们还是等孩子出生才去省城吧。”   “不行,等孩子出生, 章佳裁缝的招牌就被外人夺去了。”我捧着大肚子下床,禅昔无奈陪着我,我们收拾好行李拿到了楼下,禅昔在厨房里给我做早饭,我挺着大肚子坐在门口,天气闷热,心情就更加烦躁不安,孩子也在我肚子里面不停翻跟头。   突然,电话铃响了,我连忙起身去接电话,是天烟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头对我说:“楚瑅啊,真是活见鬼了,开在布庄斜对面的那家章佳裁缝铺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昨天傍晚我还看见他们开着门呢,今天清早我起床开门,发现他们的裁缝铺大门紧闭,招牌也不见了,我去打听,附近的人都说那家裁缝铺的人一夜之间全消失了,邻居夜里也没听到任何动静,你说,我是不是活见鬼了?”   我冷静了一下,对电话那头的天烟说道:“可能是他们临时有急事,连夜搬走了吧,别瞎想,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呢。把你布庄最时兴的几种布料托运十几匹到我这儿来吧,我们会托人把货款钱带给你的。”   “好,你安心养胎吧,别胡思乱想,我挂了啊,我该去忙了。”天烟说完,匆匆挂了电话,两个孩子,加上布庄的各种生意来往,也是亏了这个女强人了。   禅昔端着一碗糖水鸡蛋出来,扶着我坐在餐桌旁,把筷子递到了我手里,关心道:“慢慢吃,小心烫,吃饱了,我们再开车进省城。”   “不用去省城了,天烟刚刚打电话来了,说那家裁缝铺消失了,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我一边吹着滚烫的红糖水,一边轻声对禅昔说道。   “啊?消失了?!那太好了,省下好多事,我正愁着呢,担心你去了,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办!”禅昔看着我说道,满脸都是惊喜。   “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我疑惑地说道。   “我慢慢吃,我去煮面,你还要来碗面吗?”禅昔看着我问道。   “不用了,大清早,你当我是母猪么?”我回道。   “没有,哪敢当你是母猪啊……”禅昔淡然笑着,走进了厨房里忙活去了。   每次禅昔脸上要掉脸皮的时候,他都会刻意躲着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我看见,他是怕吓着我了,那一次把我吓得疯了几个月,他已经有心理阴影了,尽管我说我已经不怕了,他还是不肯让我再看他脸上脸皮溃烂后的模样。   有时候我会忽然忍不住看着禅昔傻傻地追问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夫君?你到底是不是明禅昔?你到底是谁?”   禅昔都会紧张地抓住我的双手,看着我害怕地说道:“你是不是又要犯病了?你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我就是你的傻和尚,就是你的夫君,你不要胡思乱想,千万别自己吓唬自己。”   “哦,我没事,我只是忽然想问问你而已,我害怕,害怕你不是。”我怔怔地回道。   “别傻了,再过两个月,我们的孩子就出生了,你总是忽然怀疑我,孩子在肚子里听着了,会难过的。”禅昔握着我的手,安慰道。   “如果你不是我的夫君,不是我的傻和尚,你一定不要告诉我真相,不要让我知道你到底是谁,至少,在我眼里,你是我的男人,是我孩子的亲生父亲。”我仍旧不安地看着禅昔,难过地说道。   “我是你的傻和尚,我一直都是,从来没有变过。”禅昔紧张地看着我,坚定地说道。   我没有再看禅昔的眼睛,因为我发现我根本看不透这个男人,可能是经历太多了,我的疑心太重了,可能是,我太害怕看到了真相。   禅昔陪着我的时间里,日子总是过得平静而飞快,好像只要他在我身边,那些是是非非纷纷扰扰,那些妖魔鬼怪邪魅孤魂,都会自动远离我,这样的平静有时候让我很不安,但是时间久了,我也就习惯了。   过完了漫长的夏季,初秋的时候,我临产的日子也近了,身子愈发地笨重了,一天深夜,我被腹痛从睡梦中折磨醒,看样子是要生了,我摇醒了禅昔,让他烧热水给我洗澡,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裤,我们就带着早就准备好的待产包,还有禅昔从国外带回来的奶粉、奶瓶,往医院奔去了。   肚子疼了一晚上,直到天亮,还是不见动静,医生检查了我的身体,说估计要等到天黑才会生,到了下午,我已经疼得忍不住一声一声惨叫了起来,禅昔一直守在我身边,手里握着那串我带到医院来的菩提紫珠,一边捻佛珠,一边求佛祖保佑,看着他虔诚的模样,我更是哭笑不得。   “傻和尚!你在我肚子里面种下的是什么妖怪!疼死我了!”我疼得想发火,朝他怨恨地骂道。   禅昔紧张地看着我,嘴里不停地念着我根本听不懂佛语,越看他的样子,我越是来气,疼痛折磨了我一天一夜,折磨得我脾气暴躁,神经脆弱,看着傻和尚骂道:“都怪你!都怪你!”   傻和尚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守着我,任凭我打,任凭我骂,丝毫不动弹,不断地捻佛珠,不断地念佛语。   天黑了,终于破羊水了,没多久,鲜血也流了出来,如绪把医院资历最深的产科医生找了来,可是我还是不争气,孩子生到半夜还生不下来,我也已经没有力气了,人也虚脱了,忽然,胯下奔涌出滚滚热流,医生慌叫道,说我大出血了,要赶紧手术,在被推进手术室的途中,我的精神已经恍惚了,我好像看见走廊角落里站着一个人,他穿着黑袍,脸很模糊,在被推着匆匆经过墙角,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了他的脸,是薛世人,只是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已经在麻醉药的作用下,昏睡了过去。   当我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我发现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天亮了,我猛地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呢?孩子生下来了?我双手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可是肚子上的伤口太疼了,我根本坐不起来,恐惧一下子占满了我的心脏,我对着病房门口虚弱地喊道:“来人啊!有人吗?!”   喊了好几遍,门终于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小护士,她看着我问道:“是不是麻醉药过了,疼得厉害了?我给你拿止疼药。”   “我的孩子呢?我的丈夫呢?”我着急地看着小护士问道。   “我不知道呢,我是早晨刚来医院上班的,昨天夜里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已经下班了,我只是负责照顾你,新生婴儿的事,有别的护士负责。”小护士看着我答道。   “你出去!把你们的池院长找来!我要见他!快点!”我忍着眼泪和恐惧,看着小护士大声说道。   “你是池院长什么人?他很忙的。”小护士看着我问道,也不肯出去帮我找人。   “他是我哥哥!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我烦躁不安地说道,想起床,可是伤口疼得像要撕裂开一样。   忽然,门外进来一个人,是如绪,他进来后就让小护士出去了,自己坐在了我床边,神色凝重地看着我,对我说道:“孩子没了,禅昔走了,你要坚强。”   听完如绪的话,我感觉我的世界都崩塌了,泪止不住地流,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不救回我的孩子却要把我救活?傻和尚他为什么要走?他去哪儿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我的孩子在哪儿?我要看看我的孩子!” 第259章 :苟活生不如死   “你冷静点,听我说。昨天夜里你大出血,我们给你做的刨宫手术,取出你腹中的孩子,却发现孩子已经没有心跳了,禅昔怕你接受不了,抱着孩子的尸体走了,他可能受刺激过度了,说要带孩子去找高人,要救活你们的孩子。”如绪难过地看着我解释道。   我心痛地流着泪,低声啜泣着说道:“孩子每天都在我肚子里面动来动去,怎么会生下来没有心跳呢!我相信傻和尚的话,我们的孩子一定还有救,我要等他带着孩子回来找我。”   如绪沉默着,叹了口气,对我说道:“你不要自己骗自己了,禅昔疯了,你也跟着他发疯,孩子没有了,以后还可以再生,我亲自看过那个孩子,是个男孩,他接受不了,也面对不了你,抱着孩子走了,说一定要救回孩子。”   “我相信他,我相信他会带着我们的孩子回来找我,他说过,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我虚脱地躺在床上,低声说道,浑身只剩下哭的力气。   由于身边已经没有人照顾我了,如绪专门安排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护士照顾我,我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如绪坚持让我多住一段时间,他好随时看着我,我坚持要回裁缝铺,我要回家等我的丈夫和儿子……   如绪担心没人照顾我坐月子,又怕我一个人胡思乱想出了问题,他特地批准了在医院照顾了我半个月的那个小护士一个月的假期,让小姑娘住进了裁缝铺,让她每天陪着我,照顾我。   回到裁缝铺,虽然已经过了中秋,但是天气还是很闷热,自从禅昔带着孩子消失后,我就把自己封闭起来了,和小护士相处了二十多天,我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直呼我姐姐,我也就顺理叫她小妹。   出了月子后,小护士要回医院上班了,临别前,她忽然问我:“姐姐,你知道池院长喜欢吃什么菜吗?”   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姑娘一直甘心情愿地照顾我,是因为她心里喜欢如绪,和她相处以来,觉得她确实是一个勤快又善良的好姑娘,我看着她说道:“我哥喜欢吃猪肉酸菜大饼配小米粥,炒菜不喜欢放太多油,也不喜欢菜炒得太烂。”   “谢谢姐。”小护士腼腆地笑着,脸上泛着绯红,她眼里的情义,和她的腼腆,让我想起了当年情窦初开的自己。   小护士拿着行李要走了,我忽然喊住了她,问道:“小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姐姐,我叫秦天,秦朝的秦,天空的天。”小护士微笑着答道。   “秦天,好名字,谢谢你照顾我这么久,陪了我这么长时间,以后有空常来我这里坐坐,你长得这么漂亮,身材又好,穿上我给你做的旗袍,一定很美,想知道更多我哥的事,我都可以告诉你。”我看着爱笑的秦天说道。   “好,谢谢姐姐,我回去上班了,我一有空就会来看你的。”秦天脸上笑开了话,看着我说道。   “嗯,再见。”我平静地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心里想,如果能撮合她和如绪成一对,如绪以后就不会孤单了。   秦天走后,我翻箱倒柜,找到了禅昔以前留给我的他公司的电话,我紧张地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说明董事长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公司了,如果他回公司了的话,他一定会给我打电话。   我每天都是坐在电话机旁缝制孩子的衣服,做完十几套几个月大的孩子穿的衣裤,我开始做他一岁穿的衣服,两岁的,三岁的,四岁的,五岁的……   初秋的夜里,我独自守着寂寞,劝慰自己,禅昔会回来,孩子也会回来,可是夜里我还是做噩梦了,梦见了一个满脸乌青的孩子,双眼紧闭,没有呼吸,小脸也是冰冷的,禅昔抱着孩子,不让我继续碰孩子,而是抱着孩子越走越远,说他要去地府找阴差,去把我们的孩子抢回来,我看着禅昔孤独的背影,哭着追了上去,可是却怎样都追不上他,他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   在冰冷的深夜里醒来,发现泪早已湿透了枕头,原来一个人独活着,是那么地绝望,那么地无助,心里还是怨禅昔,怨他没有带上我,就算是下地狱,我也愿意陪着他,陪着他去救回我们的孩子。可是这个男人从来不让我陪着他面对痛苦,只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我。   一天傍晚,天空中下起了大雨,我看见一个光头和尚穿着深灰色的僧袍,手里撑着一把蜡黄的油纸伞,手里抱着一个襁褓,站在门外,我站在门口痴痴地看着和尚,多么希望那和尚就是禅昔,可惜他不是,我站在门口傻傻地望着和尚。   和尚抱着襁褓走到了门口,对我说道:“施主,这襁褓中的婴孩就是你的儿子……”   还没等和尚把话说完,我一把抢过和尚怀里的襁褓,看着襁褓里面的孩子,他还在酣睡,小脸通红,小模样可爱极了,我抱着孩子就往铺子里走,和尚收了伞,走了进来,双手合十,对我说道:“阿弥陀佛,施主看完了孩子后,就把他交给我吧,我还要带他回庙里去。”   听和尚说要带走我的孩子,我慌地抱着孩子躲开了他,对他说道:“孩子是我的,我不会给你的。”   “阿弥陀佛,孩子醒后,你就知道为什么了,他不是普通的孩子,孩子的爹服下了半颗妖王魂珠,已经算是半人半妖的怪物了,加上施主你,你本身就不是正常的女子,原本命中注定无后的,你却和那怪物结合,产下这妖婴,他不但没有心脏,还喝鲜血,没有鲜血,他就会越来越虚弱,直到死去。这妖婴长大了一定是个祸害,空禅师兄为了救他,抱着他一路奔波,用自己的鲜血喂养这妖婴,直到把他送到我师祖的手里,让师祖想办法救他。”和尚在我身后,低声而严肃地讲道。   “不可能,孩子这么可爱,禅昔本性善良,我们的孩子不可能是妖婴!对了,你说的那个空禅师兄呢?他怎么没来?”我激动地看着和尚问道。   “他还在山里面养病,我们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空禅师兄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身上的血流失太多,我师祖护住了他的性命,还每天用至圣佛经洗礼这个婴孩的妖性,让他尽量恢复人性,以后能像一个正常的人一样。空禅师兄在病榻上求我师祖,让师祖带孩子来看看你,他说你看不到孩子,说不定又会疯掉。”和尚低眼看着我襁褓中熟睡的孩子,轻声说道。   “我不相信,我不能把孩子给你。”我抱着孩子无助地哭着,低声说道,害怕吵醒了熟睡中的孩子。   “阿弥陀佛,施主何苦执着?空禅师兄舍命救这婴孩,在路上奔命了一个多月,才找到我师祖,求他救这孩子,他做这一切,就是不希望你心碎绝望,这孩子妖性太强,现在你强留在身边,你没有我师祖的本领,是控制不了他的妖性的,总有一天会害了他的性命。把孩子还给我吧,我还要赶路回去,师祖只给了我一天的时间,在来的路上,已经花去了半天的时间了,我没有时间了,必须在一天的期限到来之前,把孩子送到我师祖那里,不然孩子醒来,你我都不能控制他的妖性。”和尚看着我轻声而严肃地说道。   “空禅,他还会回来吗?”我不舍地抱着我的孩子,看着和尚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弥陀佛,缘聚缘散,渺如浮尘,施主何苦执着。把孩子还给贫僧吧,贫僧要赶路了。”和尚一把夺过我怀里的孩子,走到门口撑起了伞,环抱着我的孩子,匆匆地走进了雨里。   我哭着慌忙追到门口,发现那和尚已经消失了,高僧的弟子,真的是来无影,去无踪,如果当年不是我破了傻和尚的戒,他会不会也变成像这位和尚这样,来去如风……我想让那和尚等等我,让他给我点时间收拾一下我给孩子做好了的衣裳,可是门外,除了冰冷的雨,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260章 :门外的小乞丐   站在门口,痴痴地看着大雨,心里虽然有怨气,怨老天太狠,把孩子赐给了我,又要从我身边夺走,又感激上苍慈悲,给了我和禅昔的孩子一条活路。   这场秋雨,一下就是三天三夜,一天中午,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湿透的女人,撑着一把破伞,抱着一个孩子,走到了裁缝铺的门口,手里拿着一只缺了口的破旧的瓷碗,伸着碗朝着我乞讨道:“老板,给点吃的吧,求你了,孩子饿了几天了。”   对于上门乞讨的乞丐,我一向没有多大的怜悯心,从来都是随便打发点剩饭剩菜,就赶他们走了。因为人心叵测,有的人,你对他越好,他就越是得寸进尺,不知感恩。本来想拿点剩饭来打发这来乞讨的女人,可是走到门口,看见她怀里的孩子的时候,我忽然心疼了,也许是自己当了娘,才能体会得到的那种心痛。   “进来吧,你和孩子都湿透了,我找些衣服给你们换上。”我把女人请进了裁缝铺里,找来了自己的旧衣服,又把做给自己孩子的衣服找了身合身的给了女人,让她赶紧给孩子换身衣裳。   当那女人换好了衣服,她穿着我的衣服,抱着穿着我给自己的儿子做好的衣服的孩子出来的时候,我忽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想我的孩子了,我擦了擦眼泪,走到女人跟前看着她轻声问道:“可不可以让我抱抱你的孩子?”   女人诧异地看着眼眶湿透了的我,把孩子递到了我怀里,她的孩子很乖,看起来也就两三个月大,和我的孩子差不多大,我抱着她的孩子,又是亲他,又是摸他,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女人被我吓着了,慌忙从我怀里把孩子夺了去,想跑向门外。   “别走,我可以给你工作,有了工作,你以后就不用带着孩子到处乞讨了!”我已经失去了理智,朝着门口的女人大声喊道,想留住她,留住那个孩子,我明白,此时的我不是慈悲心泛滥,而是想儿子想疯了,哪怕让我白白出钱养着他们,只要每天能让我抱抱这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女人站住了,抱着孩子转身看着我说道:“我带着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能帮你做什么呢,我找过工作了,没人愿意要我,你为什么愿意留下我?是不是想要我的孩子?”   我忍着眼泪,摇了摇头,看着那女人说道:“我知道孩子是你的心头肉,我不要你的孩子,我是可怜你们,可怜这孩子,我的裁缝铺也没什么复杂的体力活儿,我留你下来,就是想让你每天帮我做做饭,打扫打扫铺子里的卫生,其他的时间,你都可以用来照顾你的孩子。你可以和我同吃同住,我每个月给你十五块钱的工钱。以后你再也不用流落街头了,再也不用四处乞讨了,你可以把工钱存起来,留给将来孩子长大了上学用。”   女人抱着孩子走向了我,瞪大眼睛看着我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我开门做生意的,最重信誉,我怎么会骗你呢?我也是女人,我也生过孩子,我懂你的苦。”我看着女人答道,眼睛又忍不住去盯着她怀里的孩子看。   “好吧,谢谢你。你还没吃午饭吧?我帮你去做饭。”女人禁不住诱惑,同意了,说完就抱着她的孩子走进了厨房。   我盯着她怀里的孩子看着,跟着她来到了厨房,怕自己太鲁莽会吓坏这个母亲,我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做饭不方便抱小孩,我可不可以帮你抱抱你的孩子,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厨房陪着你?”   “给你。”女人把孩子递给了我,我慌忙双手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像看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凝望着我怀里的婴儿,想起自己的儿子,心头又是一阵酸楚,我背过身去偷偷地抹眼泪,忽然孩子哭了起来,我怎么哄他,他都仍旧啼哭不停。   女人把熬好的米汤拿过来,吹了吹,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喂给我怀里的孩子喝,孩子伸着粉粉的小舌头,不断地甜食着米汤,原来孩子是饿了,喂饱了孩子,那女人继续在灶上忙着做饭。   孩子醒着看着我,不停地吞吐着小舌头,干净清澈的眼睛盯着我看,也不哭闹了,我看着怀里的孩子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啊?还有你,我以后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文娟,孩子,孩子还没名字。”女人利索地炒着菜,低声答道。   “看他长得虎头虎脑的,是男孩吧?你介不介意我给他取个名字?”我看着文娟问道。   “嗯,是个男孩,老板喜欢这孩子,是他的福气,难得老板愿意给这个苦命的孩子赐名。”文娟看着我感激地说道。   “不要喊我老板,你看起来比我小不了几岁,你喊我的名字吧,我叫楚瑅,孩子的大名我要好好想想,孩子的小名,就叫‘小和尚’吧,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这么叫他。”我看着文娟商议道。   “小和尚?那岂不是以后要打一辈子光棍?”文娟炒完了菜,把菜盛在了大瓷碟里,看着我问道。   “不会啊,我觉得名字好听,叫他‘小和尚’,佛祖会保佑他,保佑他健康平安地长大,做一个善良的孩子。”我看着文娟说道,心里却一阵阵酸楚,因为我的丈夫就是傻和尚,我的儿子被高僧抚养着,现在就是真正的小和尚了。   “那好吧,就叫他‘小和尚’吧。”文娟看了看我怀里的孩子,应道。   午饭后,小和尚睡着了,我帮文娟把一楼的一件卧房收拾了出来,他们母子以后就住下了,文娟把孩子放在了床上睡觉,自己开始帮我打扫裁缝铺的卫生,裁缝铺里其实根本没什么活儿,她为了不闲着,把楼上到楼下的家具全部重新擦了一遍。   我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就这样收留了这对母子,可能真的是欠缺考虑,我连他们的来历都不清楚,可是看着这个女人这么勤快卖力地干活,我也只好保持观望的态度,只要人老实,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我努力一点,多做几套衣服卖出去,完全养得起这对母子。   晚饭后,我和文娟坐在铺子的灯下闲聊,文娟抱着小和尚,和我聊到了她家里的事情,她说她丈夫还活着,只是那个男人好赌,身上有点钱就拿去赌去嫖,外面什么样的女人他都敢碰,文娟实在受不了他,才带着孩子离家出走,讨饭来到了云夕城。   听到这里,我有些担忧了起来,万一文娟那烂赌好嫖的丈夫找到裁缝铺来,来惹麻烦,我该怎么应付,只是我把这种担忧藏在了心底,没有当着文娟的面说出来。   “我也有丈夫,他出远门了,我还有一个和小和尚差不多大的儿子,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把他留在身边。”我看着文娟平静地说道。   “难怪你特别喜欢这孩子,你一定是把他当成你的儿子了。”文娟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知道他不是我儿子,我就是特别喜欢他,你安心带着他留在我这儿吧,你是孩子的亲娘,我只要每天能看看他,抱抱他,我就满足了。”我掩藏住内心的失落,淡然地说道。   收留这对母子后,我做生意的积极性也提高了,裁缝铺的财运好像也来了,初秋了,最适合女人穿各种款式的旗袍了,我几乎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旗袍,文娟身材好,嘴巴甜,穿着我做的旗袍在裁缝铺在大街上转悠,也会引来不少爱美的女人打听她的旗袍来自哪家裁缝铺。   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给我带来的不仅仅是财运,两个月后的深夜,她背着我,偷偷地把一个男人放进了我的裁缝铺…… 第261章 :小心夜深有诡   自从禅昔离开我后,我就养成了一个很不好的习惯,每天半夜都会忽然醒来,强迫自己起床到走廊里站几分钟,听听楼下的电话机有没有响,听听门外有没有人在敲门,担心是禅昔打电话找我,或者是他回来了,在门外敲门……   深秋的半夜,我披着外套站在走廊里,忽然听见了楼下有动静,好像是男人说话的声音,我警觉地走进房间把枕头下的金剪刀握在了手里,第一反应以为是家里进贼了。   只是当我轻手轻脚走到楼下的时候,发现文娟房间的门是虚掩着,一个男人背对着我,把文娟压在床沿边,在撕扯着文娟旗袍上胸口的盘扣,文娟半推半就地随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连文娟的衣服都来不及脱光,只是撩起了她的裙摆,扯下了她的内裤,就如狼似虎地开始了……   看着这个画面,我忽然脸红了,心脏狂乱地跳着,我慌忙退了几步,靠在墙边,听见文娟在低声嗔叫,本来第一反应,我很厌倦,觉得这个女人太不懂规矩了。可是冷静想想,同为女人,同样守着寂寞的年华,没有男人的照顾和陪伴,她没把持住,也不是多大的过错,兴许那个男人就是她的那个烂赌好嫖的丈夫呢,如果不是,但愿那个男人是真心待她的吧。   我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偷偷地上楼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可脑海里全是那个男人撕扯文娟身上旗袍的画面,还有他饿狼般的背影,还有那一声声发自女人寂寞深处的嗔叫……   我也是女人,一个有着正常欲望的女人,一个快半年都没有尝过鱼水之欢的寂寞女人。   白天我试着委婉地提醒文娟,看着在给小和尚喂米糊的她轻声说道:“昨天夜里我好像听见有人进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大门没栓好。”   文娟看了我一眼,脸上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一边喂着小和尚一边轻松地说道:“怎么会呢,你一定是最近太忙了,累着了,听错了,我每天都是把大门栓好了之后,才回房间睡的。”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希望这样问她一下,能提醒她注意一点,我也不是那么大度的女人,希望她能收敛一点。   只是,一个人真的不能太善良了,文娟没有因此而得到警示,反而越来越猖狂,没过两天,夜里我又听见了动静,他们做爱的声音越来越大,也不怕吵醒了熟睡中的孩子。   直到有一天深夜,我被楼下的动静吵醒,悄悄打开了房门,来到了走廊里,看见了楼下的场景,这一次我真的要发火了,我看见文娟和一个青年男人在铺子里面的裁缝铺桌上赤裸地抱在一起痴缠,那可是我的裁缝桌啊!如果是师父在这里,一定会杀了他们!以前我把吃饭的碗不小心放到了裁缝桌上,都被师父骂得狗血淋头!   我想朝他们大骂几句,可是也许是我经历的事情多了,人没有以前那么狂躁了,我捏了捏拳头,不想和这对正“打得热火朝天”的男女起正面冲突,也不想当面给他们难堪,越是不知好歹的小人,越是不要过激地去责骂,否则他们会“狗急跳墙”。   第二天上午,文娟买完菜回来后,我看着这个越来越会打扮自己,越来越喜欢往自己脸上擦粉抹胭脂的女人开门见山地说道:“文娟,我懂一个女人的寂寞,以后你带男人进裁缝铺来,可不可以就只在你的房间里,不要在我的裁缝桌上……”   我话还未说完,文娟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很快又装出一副可怜无辜的模样,也不敢抬头看我的眼睛,哭哭啼啼地对我说道:“都是我那死鬼男人,他找到我了,三天两头地问我要钱,还威胁我,说我不给他,他就把儿子卖了,还要放火烧了裁缝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强迫我的。”   我冷静了一下,我已经厌倦了这个女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作风,至于她说的那些话,什么他的男人要卖掉她的儿子,要烧了我的裁缝铺,以为这样的话能吓唬到我,让我觉得她可怜了,她委屈了,那么她真的太不了解我了。   我的确很喜欢她的儿子,的确很在乎我的裁缝铺,但是当恶狗想追着我咬的时候,我绝对会反扑,因为,我是属狼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掐准了文娟和那个野男人会面的时间,白天的时候趁文娟不在裁缝铺的时候,给如绪打了一个电话,对他说:“哥,最近老有野男人半夜扒开裁缝铺的大门,进来骚扰我们,你能不能今天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找几个警察局的人来,帮我把那个野男人逮捕了?”   如绪听了我的话,一下子就发火了,在电话那头说道:“你放心,我保证今天晚上把那个不怕死的狗东西带走!让警察局的人打断他的狗腿!”   “别打死了他,吓唬吓唬他就行。”我低声说道。   “放心,我有分寸。”如绪憋着怒气,回道。   挂了电话后,心里忽然很难受,本来好心收留这对母子,就是想多看看那个可怜的孩子,因为我实在太想我的儿子了,本来希望文娟可以改一改,可是那个女人却认为我好欺负,以为我没势力没脾气,不会拿他们怎样,真逼我出手了,我却丝毫没有痛快的感觉,只是难过。   夜里十二点,果然,大门被打开了,我躲在二楼走廊的门口,亲眼看见她走到裁缝铺大门口迎接她的男人,说好了不要在我的裁缝铺桌上“打架”,他们却偏偏还要爬上我的裁缝桌,本来心里还犹豫,要不要拦住门外如绪带来的警察,但是看见他们丝毫不顾及我的警告,又滚上了我的裁缝桌,我就心里发恨,不再心软了!   很快,几个警察就推开了大门,冲了进来,抓走了文娟的男人,看着文娟狼狈地扣着衣扣,哭着追到了裁缝铺门外,我心里既觉得解恨,又莫明地伤感,看见她回到裁缝铺里后,一边收拾着我的裁缝桌,拿了湿帕子擦洗着我的裁缝桌,又拿来干净的棉布再擦一遍我的裁缝桌,我心里又觉得这个女人可怜。   可是想到裁缝桌上他们留下过的东西,就算她擦得再干净,我也会觉得很恶心,我终究不是什么圣人,我有我的底线,我没有下楼去安慰她,而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终于,裁缝铺安宁了几天,文娟的男人被警察抓走了,可是她好像并不着急,难道她就是盼着那个男人被抓进大牢?   一天夜里,我裹着被单蜷缩在床上,紧紧地守住内心的寂寞,却不料在睡梦中被人从床头猛地拖到了床尾,我从惊吓中醒来,看见薛世人站在我的床边,他一手抓着我的脚踝,将我一路拖到床边,在我差点掉到地上的时候,他一把拦腰抱起了我,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抱着我将我顶在墙角,就开始一阵狼吻。   我慌乱地挣扎着,拒绝张嘴,对他又打又咬,他还是像猛虎一样,撕扯着我身上的睡裙,我大喊着救命,对他骂道:“你这个疯子,别碰我!你敢动我的身子,我就死给你看!”   “死吧,一起死!”薛世人抱着我将我压在床上,声音颤抖着,在我耳边嘶哑地说道,他疯了,我绝望地哭着,想到了禅昔,想到了他照顾我保护我的日日夜夜,想到了他拿命去护送我们的儿子到他的师祖那里,求师祖救救我们的孩子。如果我失身了,我自己都没有脸再见禅昔和我们的孩子,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我从枕头下摸出了金剪刀,我知道薛世人不怕死不怕疼,我直接将剪刀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心脏口。   “求你不要再脏了我的身子,我早就不再是你的女人了,我的丈夫是明禅昔,他很爱我。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看着薛世人绝望地哭道,鲜血从我胸口奔涌而出,这一剪刀扎得很深,痛到我身体痉挛了起来,鲜血从胸中奔涌到我嘴里。   但是我却觉得很痛快,爱不得,求不到,等不来……一剪刀下去,一闭眼,这一切都可以结束。 第262章 :不怕死的魔鬼   薛世人冰冷地看着我,从我胸口猛地一下拔出了剪刀,一手按住了我胸口还在奔涌着鲜血的伤口,一手搂起我被疼痛折磨得在发抖的身子,吸吻着我嘴边的鲜血,哽咽地在我耳边说道:“死吧,我陪着你一起死,我也活腻了,活够了,活累了,我们一起死,一起下地狱,一起投胎,重新做人……”   我看着薛世人绝望的眼神,心痛地哭着,忽然房门被踹开了,如绪带着几个警察出现在了房门口,每个警察手里都举着枪,薛世人斜眼敌视着门口的警察,对他们吼道:“滚!”   “你放开她!”如绪朝薛世人大喊道。   “举起手来,放开她!”四五个警察举着枪对着薛世人警告道。   可是薛世人根本已经疯了,他仍旧不顾警察的警告,继续搂着我,吻着我嘴边流出的鲜血,嘭地一声,带头的警察朝薛世人的手臂上开了一枪,薛世人愤怒了,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钢针朝门口那个开枪的警察挥了去,钢针直直地刺入了那个警察的额头中间,警察当场倒下,其他的几个警察见状,都开始一并朝着薛世人疯狂地开枪射击。   我看见薛世人坐在我身上,被警察的枪打得满身是血窟窿,我痛苦地哭着,人生最大的绝望,莫过于此,纵然再恨他,那一刻,我真的害怕他会死,薛世人终究不是铁打的,他扛不住那些子弹,一跃而起,跳窗户逃走了。   如绪跑了进来,脱掉身上的外套盖在我身上,抱起我就往门外跑,来到医院后,又是给我找血源,又是给我安排紧急手术,遇到一个极力想救人的好医生,就算想死,也没那么简单。   苏醒后,小护士秦天来到了我的病房,给我打点滴,陪着我聊天,她说我已经昏迷了三天,刚把我送进医院的那天晚上,如绪为了找到适合我的血型,召集了整个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和护工,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适合我的血型,他亲自主刀,给我动的手术。   “你有这样的哥哥,真幸福。”秦天笑着看着我说道。   “是谁的血救的我?”我疑惑地问道,心里清楚自己的血和薛世人的血一样,和常人不同。   “不清楚,好像不是医生和护士,是一个在停尸房里工作的护工,当时太混乱了,这个你得问你哥哥,他最清楚了,是他亲自监督采血的。”秦天看着我说道,每次提及如绪,她的眼眸里都会闪动着光亮,那是一种女子对爱慕的男子特有的情愫。   我沉默了一会儿,在想那个给我鲜血的人,不知道会是谁,能和我有同样血液的人,那就是“同类”了,没想到医院的停尸房里还潜藏着一个“同类”。   “秦天,你好久没去裁缝铺了,哪天你有空过来吧,我帮你量身做套旗袍,送给你了,感谢你之前在我坐月子的时间里一直照顾我陪伴我。”我看着秦天诚心邀请道。   “等你伤养好了,我一定去裁缝铺,下个月医院有一个联谊舞会,到时候我就穿你给我做的旗袍。”秦天看着我笑着说道。   “好啊,我不喜欢住医院里,等伤好一点,我就回裁缝铺了,这几天都是我请来的那个小妹帮我看裁缝铺,她还要拉扯几个月大的孩子,我也不放心。”我看着秦天低声说道。   “你别担心,你哥下班一有空都会开车到你的裁缝铺看看,每次医院里的护士或者医生邀请他下班一起去吃饭或者一起去歌厅放松,他都说他要去裁缝铺看看妹妹。”秦天看着我说道。   我沉默了,心里很清楚,自从我和禅昔结婚后,如绪很少去裁缝铺看我,他也许是不喜欢热闹,想独处研究医术,才会对同事们撒谎。   “嗯,我哥是担心我,我丈夫出差去了,裁缝铺里只剩下女人和孩子。”我看着秦天善意地撒谎道。   “我是新来的,听他们说你哥单身好多年了,医院一些嘴巴臭的人,私底下议论他,说他喜欢男人,还有人说他那方面有问题,所以一直没有女人,你多劝劝你哥吧,让他不要一门心思地钻研医术,他已经够优秀了,让他多考虑考虑自己的情感生活,不然那些人议论起来,对他的名誉不好。”秦天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那些人简直就是胡说!我哥怎么可能喜欢男人?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就有洋女朋友了,他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他的前妻还怀过他的孩子,只是他命苦,现在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那些喜欢嚼舌根的人,都是在嫉妒我哥,嫉妒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医院的院长!”我情绪激动地看着秦天说道。   “你别激动啊,我只是随口说说,我也是为了他好,毕竟正常的男人,像他这么优秀的,追求者也多,按常理,早就应该有女人了。”秦天看着我轻声说道。   “你喜欢我哥吗?”我看着秦天的眼睛认真问道。   秦天忽然羞红了脸,没有回答我,我看着她直接说道:“我哥喜欢跟化着淡妆穿着旗袍和高跟鞋女人跳华尔兹,你会跳舞吗?我希望你能成为我嫂子。”   “我会跳舞。”秦天抬起绯红的脸,看着我说道。我大概完全摸透了这个小姑娘的心思,她这么回答我,就是愿意做我嫂子了。   “等我出院了,你来我的裁缝铺吧,我帮你做身旗袍。”我看着秦天说道,心里极度想撮合她和如绪,看着如绪孤孤单单的,池家也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总不能让他单身一辈子,断了池家的香火吧,那样九娘在地下也不会安眠的。   秦天红着脸腼腆地笑着,点了点头。一个星期后,我就着急地出院了,我担心我不在裁缝铺,文娟会带野男人去铺子里面乱来……   清早回到裁缝铺后,发现铺子的大门是虚掩着,这个女人趁我不在铺子里就偷懒,我病在医院几天,她也没去看过我一眼,看来她是不打算长期住下去了。   我推开了大门,走进裁缝铺,发现一楼没人,我又跑到了二楼,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听见我房间里有动静,是文娟和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在说:“十块钱一次,快点,一下孩子醒了。”   “十块钱太贵了,你就是身材好一点,都生过孩子了,不值钱,顶多五块钱,你爱卖不卖。”男人讨价还价。   “好吧,五块钱,你快点啊……”文娟低声说道,很快房间里就传来她的叫床声,我气得火冒三丈,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无耻!   “开门!警察来了!我已经报警了!”我用力敲着门,大喊道。   “是她回来了!快走!”文娟慌张地叫道,没多久门开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一边扣着衣扣,一边朝我翻白眼,往楼下跑了。   文娟抱着熟睡中的孩子,走到我跟前,胸前的衣扣也没来得及扣上,或许是她根本就不扣衣扣。   “你走吧。”我没有骂她,只是无力地对她说道。   “走就走,谁不知道你当初收留我,就是为了我的儿子啊,你自己没男人,生不出儿子,就想要别人的儿子,我告诉你,我就算讨饭,就算卖身,也不会把儿子给你!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天的那些警察是你叫来的吗?那个男人就是我丈夫,你们把他抓去警察局,打断了他的一条腿,他后来在大街上被追债的人找到了,他腿瘸了,跑不快,被追债的人活活打死了。我认出了那天闯进来救你的那几个警察,他们就是带走我丈夫的那几人,原来他们天天夜里在门外守着,都是你叫人带来的。我以为你会死在医院里呢,那天看你流了那么多血,没想到你命贱,死不了!”文娟抱着孩子,愤恨地看着我说道。   我当初收留这对母子,也没想着他们会感激我,但是绝对没有想到,几个月了,给他们吃,给他们穿,还给他们钱,却养出了个仇人来,我心里暗暗发誓,就算以后有人要饿死在我的裁缝铺大门口,我也顶多只会施舍一个馒头!   “你走吧,把你穿过的我的衣服都带走,我不要了,太脏了。”我疲惫地靠着墙,轻声叹息道。 第263章 :我哥哥的秘密   文娟抱着孩子收拾着衣物,孩子在她怀里醒了,哭得很大声,我在楼上靠着墙,很累,却没有地方躺,觉得家里哪里都脏,听见孩子的哭声,我恍惚以为是禅昔带着我的儿子回来了。   来到楼下,发现文娟收拾东西的时候,把地上弄得满地狼藉,我沉默着,身体很虚弱,也无心与她争吵,我想抱抱她怀里的孩子,可是我心里清楚,她不会可怜我的,她恨我。   终于,文娟背着一个大包袱,抱着她的儿子离开了裁缝铺,孩子走了,我的心一下子全空了,坐在裁缝铺的门槛上,吹着凄冷的秋风。   中午的时候,秦天坐着如绪的车来到了裁缝铺,他们看见坐在门槛上丢了魂一样的我,又看了看满地狼藉的裁缝铺,问我是不是那个女人跑了,我回答他们,说是我把她撵走了。   如绪想要抱我回我的房间,我拒绝了,而是扶着秦天,让她陪我上楼,帮忙把我床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换掉了,我躺在了干净的床上,让秦天把被我扔在了地上的那些脏衣物和床上用品全部打包,帮我扔掉。   秦天和如绪帮我收拾好了裁缝铺,又给我做了午饭,下午的时候,秦天在一楼帮我洗我的衣服,如绪守在我床边给我量体温,说我有点发低烧,我看着他说道:“哥,秦天是一个好女人,你应该好好把握住她,你都三十好几岁了,该成家了,九娘在地下,也希望你有一个家,给池家留下后人。”   “我知道,我会考虑的。你不要替我操心,把身体养好,我一直都在帮你打听禅昔的消息,希望早点找到他,让他回到你身边照顾你。”如绪平静地看着我说道。   “哥,不要找他了,他会回来的,我看见过我的孩子,他还活着,只是被高僧抚养着,说孩子有妖性,必须在佛堂里受佛祖的洗礼,才能磨灭妖性,长大后才会变成正常的人。”我看着如绪说道。   如绪沉默着看着我,摸了摸我的额头,对我说道:“越来越烫了,那个薛世人真的是越来越可恶了,我一向只救人,不杀生,可是我真的想杀了他,每一次他接近你,都会给你带来灾难!”   我看着如绪眼里的恨意,我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他真的想杀了薛世人,我忽然拉住了如绪的衣袖,看着他求道:“哥,虽然我与薛世人缘分已尽,但是我能不能求你,如果哪一天他落到了你手里,你可不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如绪沉默了半天,叹息道:“你这个傻女人,他不死,就会纠缠你一辈子,我不杀他,自然有人想置他于死地。我的车里还有一些退烧药,我去拿上来给你吃。”   说完,如绪起身出去了,没多久拿来了退烧药,给我倒了杯开水,水凉后我就起身把药喝了。   “我留下来住吧,我把一楼的房间收拾了出来,我住一楼,我担心那个狂徒还会回来找你。”如绪坐在了我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我商量道。   “不好,我没事的,你不要住在裁缝铺,除非你和秦天一同住在我的裁缝铺。”我倔强地看着如绪说道。   如绪无奈地盯着我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道:“那你自己跟她说吧,让她陪你睡一个房间,我睡在楼下。”   “好,我自己跟她说。”我看着如绪应道。   下午的时候,我留秦天住在裁缝铺,她爽快地答应了,夜里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她和我聊的都是关于如绪的事情,看不出来,这个女人把自己对如绪的爱埋藏得那么深,她甚至说,就算如绪不爱他,哪怕让她做一天他的女人,她也心甘情愿,还说她想给如绪生个孩子,女人爱到最痴时,莫过于此。   “别这么悲观,我哥是好人,他不会辜负你的。”我对秦天说道。   “我觉得他也许真的像那些人说的那样,他喜欢男人,就算他真的喜欢男人,我也还是爱他,我愿意嫁给他,给他生孩子,我会帮他保护他的隐私。”秦天哽咽地说道,我在这个女人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的悲凉和绝望。   “别傻了,快睡吧,我哥不喜欢男人,我不会骗你的。女追男隔层纱,还有我,我会帮你的。”我低声劝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如绪和秦天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回裁缝铺来,我身体恢复好了,开始在裁缝铺里做衣服,我给秦天做了身漂亮的旗袍,医院联谊晚会的那天,我特意帮她把衣服穿好,看着她坐进如绪的车,同如绪奔赴医院联谊晚会的现场。   夜深的时候,他们回来了,如绪喝醉了,是秦天扶着他回到裁缝铺的,我看见秦天进了如绪睡的那间房间后,就没有再出来了,和秦天相识几个月了,我知道她内心多爱如绪,但愿他们能结成连理。   我独自悄声回到楼上的房间里,心里却空落落的,不过更多的是释然,是祝福。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却不好意思下楼去,怕撞见了如绪和秦天,会让他们尴尬。   “谁让你进我的房间的?!”我站在走廊里,听见如绪的怒吼声,我慌忙附身往楼下看,只见如绪拿着外套大步愤然朝裁缝铺大门走去,打开大门夺门而去。   我听见秦天在抽泣,连忙跑到楼下,看见她裸身坐在床上,手里的被子扯到了胸前。   “怎么了?”我低声问道,坐到了秦天床边。   “他不行,他不是正常的男人,我脱光了自己,睡到了他怀里,不管我怎样伺候,他都没有反应,你哥是不是那次受伤后,被大吊灯砸坏了身子了?”秦天哭着看着我低声问道。   我愕然地看着秦天,无法相信她说的话,如绪竟然在那次事故后被砸成了“废人”。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秦天,自己一时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要知道他是为了救我才被大吊灯砸到的……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也许他,他是喝多了,他没,没……”我吞吞吐吐地想替如绪掩饰,可是我自己都心虚,因为我心里清楚,男人的正常生理反应是怎样的。   “你别再替你哥掩饰了,我大学谈过男朋友,知道男人是怎样的,我也是学医护的,知道怎样去刺激一个男人,可是你哥不是正常的男人了。”秦天哭着摇头说道。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求你不要说出去,如果外人知道了,我哥以后……”我尴尬而无奈地看着秦天求道。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就算我和他不能有结果,至少我和你还是好朋友。谢谢你做的旗袍,医院的同事都说旗袍漂亮极了,他们也要找你给他们做旗袍。”秦天擦了擦眼泪,看着我说道。   “谢谢你,真的很对不起。”我愧疚地道歉道。   “还有,我帮你查到了那天给你献血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在医院停尸房里工作,专门负责看管尸体的,如果你想见他,我可以帮你安排。”秦天看着我说道。   “我想见见那个人,当面感谢他。谢谢你,秦天。”我激动地看着秦天说道,心里真的想见见我的这个“同类”,没有他的血,那天说不定就没救了,我甚至幻想,他会不会是薛世人的同伙。不管怎样,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见见那个人,当面感谢他慷慨献血救我一命。   “你出去一下吧,我穿衣服起床了。”秦天看着我说道,眼神里还是藏着许多尴尬。   我忙起身走到门外,帮她关上了房门,秦天起床梳洗完后对我说,晚上她值夜班,可以带我去停尸房见见那个人,我欣然同意了。 第264章 :停尸房的故人   傍晚的时候,我就关上了裁缝铺的大门,买了一篮子水果和一袋鸡蛋,跟着秦天来到了医院,却在医院的走廊里撞见了如绪。   秦天看见如绪就尴尬地走开了,如绪看见了我,瞪着我问道:“天都要黑了,你跑医院来做什么?”   “哥,我想让秦天带我去看看那天给我献血的人,当面感谢他。”我看着如绪老实答道。   “他在停尸房,大晚上的,你不要去那里,那里全是死人,快回家,我已经给他钱了,够买几十框的水果和鸡蛋!”如绪拦住我,不让我跟秦天去停尸房。   “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理了?你给钱就能代替我感谢人家了吗?有些恩情,不是钱能衡量的。”我惊讶地看着如绪问道,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过激,和他平时的沉稳和冷静有些不符。   如绪被我问得一时语塞,停顿了一下,看着我说道:“好,我陪着你去。”   来到停尸房的门口,如绪敲了敲门,没多久一个戴着浅蓝色口罩、帽子和塑料手套,身上系着蓝色塑料围裙,身穿黑色长褂的中年男人给我们开门了。   门一打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如绪伸开手臂把我拦在了门外,不让我进去,但是我还是站在他身后看清了停尸房里面的场景。   “池院长,您怎么来了?我正在忙着缝尸,里面气味不好……”那个男人戴着口罩看着如绪恭敬地说道。   “我带我妹妹来看你,她坚持要当面感谢你。”如绪看着那个男人说道。   “不用谢了,别这么客气,一点血而已。”男子在口罩下发出低沉的声音,对如绪说道。   我被如绪挡在门外,在他和这个男子交流的时候,我观察到这个男子的手套上站着血迹和一些肉沫子,停尸房中间有一个金属大桌,上面搁着尸体,尸体是具身体微胖的男子,脸上身上都是血,那好像是出车祸死掉的,上半身和下半身从腰部断裂开,只剩下一点骨头和皮肉还拉扯着,没有彻底断裂,大灯照着银白色的金属大桌,桌上放着金属剪刀、锤子、大针头还有褐色的粗线,尸体的腰部上还扎着一根穿着线的针。   “走吧,别看了,他很忙,水果就放在门口吧,里面太脏了,等他忙完了,他会收下的。”如绪转身看着我说道,硬是把我挡在门外,不让我进去。   “我可以看看你的样子吗?”我还是不肯离开,看着那个男子大声问道。   那男子看着我,眼神有些冷,没有回答我,如绪像瞪着一个孩子一样瞪着我吼道:“回去啦,天黑了都,没看见他很忙吗?”   “不,不是的,我好像认识他!”我看着如绪解释道,可是却被如绪强行拉着拽着离开了,他提着我的胳膊,就像在催赶一个好奇心太强的淘气孩子一样。   来到医院大门外,如绪把我拉进了他的车子里,把安全带系在了我身上,给我系安全带的时候就像在捆绑一个爱惹事的孩子一样,然后阴着脸闷声坐到驾驶座上,开动了汽车。   “我送你回去,以后没事少来医院,更不要去停尸房!”如绪一边看着车,一边高声呵斥道。   “你干嘛这么凶?我只是想去看看我的恩人。”我觉得如绪的怒火发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一直对我都很包容,从来不发火的。   “秦天的事,我还没教训你呢!她昨天晚上那么做,是你教的吗?”如绪满眼怒火瞪了我一眼,继续看着车,对我责问道。   “没,没有,我没教她……”我愧疚地低头答道,想到如绪变成了一个“废人”,我心里就惭愧不已,觉得我断了池家的后。   “那她怎么那么没头脑?她这么做,以后我们还怎么在同一家医院共事?”如绪边开车边抱怨道。   我看了看如绪的侧脸,心里感叹:女人爱一个人爱到疯狂的时候,是没有头脑的,不过我真没教她那么做……   不过此时我觉得说什么都尴尬,忽然觉得如绪是在转移话题,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那么着急赶我回去?”   “那间停尸房不干净,闹鬼,我是没看见过,但是医院内部是这么流传的,只是为了保证医院的信誉,消息被封锁了,以后都不准去那里,听到没?”如绪瞪了我一眼,低沉着声音说道。   “我感觉你说话的样子越来越像师父了。”我看着如绪叹道。   “胡说!他老人家早就驾鹤西去了,我问你呢,你听清楚没?”如绪严肃地说道。   “听清楚了,我以后不去了。”我老实地答道。   如绪没有再说话了,而是专心地开着车,把我送到了裁缝铺大门外,我下车了,看见如绪停好了车也下来了,只是我看见车的后排位置坐着一个满脸是血的鬼魂,他的模样和停尸房大金属桌上的那具尸体很像。   “进去啊,你看什么呢?”如绪身上有裁缝铺的钥匙,他打开了大门,看着还站在门口发愣的我问道。   我眼睛盯着那个鬼魂,他忽然转过脸来看着我,双眼全是灰白色的,没有眼仁的,嘴巴张开了,好像是在笑,脸上的血太多了,笑得太阴森恐怖,我也不是第一次见鬼了,镇定了一下,我知道鬼魂靠近不了如绪,他身上阳气比常人旺盛,但是我担心那鬼魂在车上做手脚,怕如绪夜里开车回医院的路上,会出车祸。   “哥,我一个人怕,你今天晚上可不可以留在裁缝铺?”我看着如绪问道。   “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变了?以前不都是赶我走吗?”如绪看见我脸色不对劲,看着我问道。   我看着如绪车里的那个鬼魂,发现他飘了出来,飘在地面上,双脚没踩地,肠子内脏都掉在肚子外面,腰部和臀部几乎是断开的,一些骨头和皮肉还耷拉着,上身和下身断开的缝隙里不断地在滴着浓血……   我正紧张,怕他跟到了裁缝铺来,谁知那鬼魂看了看我们,自己阴阴地飘到了如绪的车底下去了。   “你看什么呢?我问你话呢。”如绪站在我身旁追问道。   我没有回答,而是快步走到如绪的车旁边,因为脖子上有骨头坠子,口袋还有金剪刀,所以胆子也大了,弯腰看了看车底下,发现那鬼魂背贴着车底,转脸看着我,张大着嘴,朝忽然我鬼嚎了一声,雪白的牙齿上还在滴着鲜血,吓得忙直起腰来。   “车下面有什么吗?”如绪跟了过来,看了看车底,纳闷地问道。   “哥,你以后晚上开车小心点。”我心有余悸,看着如绪低声嘱咐道。   “看你脸都吓白了?见鬼了?”如绪淡定地看着我问道。   “嗯,就是停尸间跟来的鬼,刚才坐在你车后面,现在他挂在车底下了,还朝我鬼笑,还嚎了一声,我觉得他没安好心,我担心你。”我看着如绪答道。   “哦,原来如此,别怕,他跟着我没事,只要不跟着你就行。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肯留我住在裁缝铺的啊?我还以为你是怕薛世人又来找你,才让我守在这里的。”如绪看着我说道。   “哥,他如果真的来了,你也挡不住他的,他已经变了,不是当年那个还会拿捏一点分寸的男人了。”我走进了裁缝铺,无奈地对跟在我身旁的如绪说道。   如绪坐在了裁缝铺的椅子上,严肃地看了我一眼,理了理自己的外套,低眼看了看西装的内侧,对我说道:“我也不是当年的我了。”   听了如绪这句话,我又想到秦天对我说的话了,他说如绪已经是个“废人”了,池家要绝后了,想起当年九娘对我的好,我心里一阵酸楚,看着如绪低声说道:“哥,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如绪抬眼看了我一眼,淡然地说道:“我现在过得很好,倒是你,我以为你嫁给禅昔了,日子就会安定下来,没想到现在还是这样,看着你这样,我心里难受。”   “哥,你不要再瞒着我了,你去国外看医生吧,把病治好,跟秦天结婚,以后池家才有后!才对得起九娘!”我忍不住对如绪说了实话,说完就愧疚地哭了起来。   如绪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眼神变得冰冷,沉默了片刻,阴沉着脸看着我低声说道:“我虽然变成了一个‘废人’,但是我还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这些年,我手里救活的人不计其数,我娘不会那么狭隘,她生前也是行医的,那些能在我们的帮助下,生命得到延续的人,都是我们池家的后人……” 第265章 :一路与鬼同行   “哥,苦了你了。”我流着泪看着如绪说道。   如绪沉默着看着我的眼睛,许久也不说一句话,我看不懂他的眼神,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忽然站了起来,边走向门外边对我说道:“别说这些,我一点也不苦。我回医院了,你晚上把门窗都栓严实了。”   “可是你的车底下有鬼魂。”我起身追到了门口,对如绪说道。   “没事的,放心吧,医院里鬼魂估计也不少,这些年我走南闯北,到处出差,经常自己开车,没出过什么意外,你别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如绪背对着我说道,说完就上车,开车离开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如绪的车走远了,看见了那个鬼魂就坐在副驾驶座上,心里只能祈祷,祈祷如绪能平安。   回到裁缝铺后,我把大门栓好了,又检查了铺子里所有的窗户,都栓严实了,才开始烧热水,洗澡后我就上床准备睡了。入梦后,我又梦见了自己的孩子,那个我只抱过几分钟的孩子,他睡得那么香甜,在梦里,我一直抱着他,给他哼唱着童谣。   半夜,我又醒了过来,习惯地走出房门,站在走廊里,听着楼下的动静,听是不是电话铃响了,是不是禅昔在门外敲门,可是铺子里除了风声,就没有任何声响了。   站了许久,直到全身凉透,我又回到了房间里,盖上了被子,继续想着梦里抱着孩子的场景,希望睡着了能继续梦见我的孩子。   白天我打起精神,开着裁缝铺,坐着生意,天一黑,我就关了裁缝铺的大门,冬天的时候,秦天来找过我,意思是要和我道别,她走了,去了另一个城市的大医院里做护士,她说她和如绪彻底完了,走之前,她靠在我肩上心碎地哭了。   期间有些不怕死的孤魂野鬼夜里来骚扰过我,但是都被我无情地用金剪刀杀了,我变得越来越麻木,越来越冷血,等不到我的丈夫,等不到我的孩子,我开始变得无情而冷漠,除了做新衣服,除了不断地挣钱存钱,我已经没有了别的追求了。我存了足够的钱,把楚烨送进了省城最好的高中学习,那是这个年代的贵族学校,为了送他进那所学校,我甚至主动找了如绪,动用了他的关系。   三年了,我联系不到禅昔的公司,也等不到他的任何消息,那个抱着孩子来看过我的陌生和尚也再也没来找过我,我做了一大箱子孩子的衣服,全是新的,可惜好多都没等孩子穿过,就都小了,我的孩子三岁多了,我却没见过他,没抱过他,甚至不知道他已经长成什么模样了,哪一天,如果他出现在我的裁缝铺门口,我甚至都可能认不出他……   寂寞的空等,无情的岁月里,我只学会了冷漠,学会了“两面三刀”,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逢年过节如绪在城里的话,就会来陪我吃顿饭,不过他从来不住裁缝铺,因为街坊们都早已经断定,我的丈夫禅昔已经死了,他们认为我就是一个寡妇。如绪为了避嫌,为了不让别人议论我,一般天一黑就离开了。   中秋节的时候,如绪在裁缝铺里陪我吃的晚饭,我把我酿的桂花酒拿出来招待他,这一次他喝得有点多,说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别等了,这世界哪有这么狠心的男人,抛下自己的妻子三年都不回家的?”如绪看着我劝道,微微醉酒的他,眼神有些迷离。   说实话,我自己都等得有些绝望了,心里阵阵悲凉,端起了酒杯陪着如绪喝了起来,看着他说道:“我相信傻和尚不会抛下我的,他也许是不放心我们的孩子,留在了孩子的身边,也许是他的师祖为了断掉孩子的妖性,才不让他带孩子来见我。”   “你这话只能骗过你自己,恐怕连你自己都很难相信。他至少可以打个电话给你,或者写封信给你,这三年来,他一走就杳无音讯。”如绪看着我说道。   “他可能身不由己,没事,我等得起。”我喝了口酒,低声说道。   “也是,认识你十几年了,我发现你的模样一点也没变,岁月好像没有在你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如绪喝着酒,迷离地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吞咽着桂花酒,却忽然觉得这酒是苦涩的,看着如绪说道:“薛世人想把我变成和他一样的人,我倒是希望一开始就遇见一个正常的好男人,一同与他白头,可惜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和他‘剪不断理还乱’。”   “你还没忘了他?”如绪看着我低声问道。   “我也想忘,可是太难了,有时候以为已经忘了,却在梦里又看见了他。哥,你医术那么高,有没有什么药,吃了可以忘掉一段往事?”我看着如绪黯然问道。   “真有的话,我就自己吃了。”如绪迷醉地笑着看着我,低声说道。只是他的笑看起来有些凄然。   忽然,我们不约而同地将手伸向了酒壶,如绪的指尖碰到了我的指尖,我退回了手,想让他先倒酒,却不料他一把将我的手抓住,我看着他的眼睛,忙将手从他手心里抽离,对他说道:“哥,你喝多了。”   如绪看着我,闭了闭眼睛,迷醉地问道:“等到我白发苍苍,而你仍旧容颜姣好时,你是否还愿意同我坐下来同饮一壶酒?”   我看着如绪的脸,冰冷的心,开始被他的眼神融化,答道:“愿意的,既然开口叫你哥了,你就是我一生一世的兄长。”   如绪拿起了椅背上的外套,站了起来,对我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早点休息,记得关好门窗。”   我看着如绪手里拿着外套走向了门口,只是他喝得太多了,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忽然一下摔坐在了门口的地板上,我慌忙走上去扶他,他推开了我,边扶墙站了起来,边对我说道:“别碰我,别扶我,我自己一个人能站起来。”   “你喝多了,就别开车回去了,太不安全了。”我看着如绪劝道。   “没事,我走回去,从裁缝铺到医院,这条路我太熟悉了,就算闭着眼睛走,我也不会走错。”说完,如绪拿着外套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昏黄的路灯下,我关上了裁缝铺的大门,收拾了一下桌子,洗漱后就睡了,什么月圆中秋夜,这些年,我一个人过了太多孤独的中秋缺月夜了。   深夜的时候,嘭地一声,我床头的窗户被砸开了,一个黑影从窗户外跳了进来,我慌忙地抓起枕头下的剪刀,从床上迅速坐了起来,却不料剪刀还没握稳当,就被黑影一把躲了去。   “又想拿剪刀扎人?”黑影一手握着我的金剪刀,一手用力捏着我的下巴,对我说道。   在黑暗里,我看清了他的脸,原来是薛世人这个狂徒,我看着他蛮横的神情,对他说道:“你和那入室抢劫的贼越来越像了,你竟然砸烂了我的窗户。”   “我来过好几次了,没想到你把窗户钉得这么严实,我砸窗户,那也是你逼的,就差上房揭瓦了。”薛世人一边霸道地说着,把剪刀扔到了床底下,一边强吻着我。   “别碰我!你脏!”我挣扎着推开了薛世人,含泪愤恨地看着他说道。   “傻和尚都三年没回来了,你还等,你也真能忍,你还是不是女人?”薛世人抬着我的下巴,看着我的脸冰冷地问道。   “我和你不一样。”我含泪答道,知道自己今晚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你嫌我脏?那你为什么连发疯了也要跑到石峰的密室里去找我?那天夜里,我从古墓里出来,看着你疯疯癫癫的,你对我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模样,碰过什么样的女人,你都会爱我。你忘了吗?”薛世人捏着我的下巴,含着泪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你胡说!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这种话!我疯了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禅昔在照顾我!”我看着薛世人的脸,痛苦地摇着头狡辩道。 第266章 :最冰冷的刺刀   “那你一定忘了那一夜你是怎样在我怀里哭着求我不要离开你了?”薛世人眼里闪着泪光,抬着我的下巴,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没有!我没说过!我怎么可能求你?!我永远都不会求你!”我狠狠地用手挥开了薛世人的手,昂着头看着他大声否认道。   “你别骗你自己了,你放不下我的,就像我放不下你一样。”薛世人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坐在床上啜泣的我说道。   “你走。”我看着薛世人哭着说道。   “那傻和尚有没有告诉你,你在医院里生下的那个孩子有可能是我的?”薛世人看着我问道。   “不可能!你走!我从来都没有去找过你,那段时间,一直都是禅昔在陪着我,孩子是禅昔的,我见过,他和禅昔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不要再骗我了,你走吧。”我激动地看着薛世人,哭着说道。   “那一夜,他找到你的时候,你正睡在我怀里,只是你疯了,神志不清,可惜我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他服过妖王魂珠后,变得异常凶猛,好像还拿出了他师父教他的杀手锏,我打不过他,他把你抗走了。”薛世人看着我说道,可是我丝毫回忆不起来他说的那些事。   我沉默着,无法接受薛世人所说的事,只想等着禅昔回来,到时候亲自问他,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疯了以后,还去找过薛世人……   沉默了片刻,我对薛世人说道:“你放过我吧。你都在信里写过,你要鸿绕了,让我好好跟傻和尚在一起,现在你又来纠缠我,你这不是在生生折磨我吗?”   “信?我薛世人自从被敏儿赐死后,就再也没有拿过笔,怎么可能给你写信?”薛世人疑惑地看着我问道。   “禅昔他不会骗我的。”我看着薛世人说道。   “看来这个傻和尚比你想象得要心机深沉得多啊,骗了你,你还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不简单,真没看出来。”薛世人看着我的眼睛,叹道。   “他就算是骗我,也是为了我好,我不怪他,他是在保护我,倒是你,在古墓里醒来的时候,就和鸿绕圆了三百年前的痴梦了吧,那天在荒郊,她还说她肚子里有了孩子。”我冰冷地说道。   “你倒是真对他死心塌地了啊?”薛世人看着我问道,眼神里闪着恨。   “当然,自从在古墓里,把你交给了鸿绕后,我与你就恩断义绝了。我早就不是你的女人了,我是明禅昔的妻子。”我没有再看薛世人的眼睛,低眼看着他的手冷漠地答道,发现他的那只被笙潇砍断的左手现在已经变成了银色金属的了。   “你是谁的女人,那可由不得你说了算!”薛世人狠狠地说道,说完双手按着我的肩膀,将我推倒在床上,一边撕扯着我身上的睡衣,一边狼吻着我。   我哭着挣扎着,知道逃不过薛世人的手掌心,一边绝望地哭着一边喊着:“傻和尚,你到底去哪儿了,你再不回来,我就没了,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   可薛世人终究不是傻和尚,他不管我哭得有多伤心,不管我喊禅昔喊得有多大声,还是没有停下来,强行进入了我的身体,一边“鞭打”着我,一边愤恨地说道:“你是我的女人,是我的!”   这一夜,我尝到了人生当中第一次最痛苦的纠缠,身体除了疼痛,没有任何感觉,从头到尾都是流着泪,恨透了我身上这个男人,他是在惩罚我,惩罚我的“移情别恋”。   薛世人泄欲结束后,在我旁边睡着了,我默默哭着,穿了睡衣,打着赤脚下了床,来到了楼下,打开了裁缝铺的大门,走在秋天的深夜里,天空中的月亮很圆,月光很冷,我一边朝城外走着,一边昂头看着天空中的冷月,仿佛在月亮里看见了我的孩子。   只是,此时的月光就像这世间最冰冷的刻刀,一刀刀都刻在我身上,痛得我生不如死。我所有的爱,都不得善终。我也没有脸再去见禅昔和我们的孩子,我的身子太脏了,太脏了……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凉骨江边,寒冷的月光照在江面上,平静的江面折射出银白的亮光,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脏,我要把自己洗干净,洗干净了才能等我的丈夫和孩子回来,要洗干净,洗干净……   慢慢地,我精神恍惚地走到了江水深处,冰冷的江水淹没了我的大腿,渐渐地淹没了我的腰部,到了胸口,很快,我沉入到了江底,江水冷得刺骨,却没有我的心冷,我沉在江底,丝毫不拒绝涌入我嘴里的江水,因为我觉得自己脏,从里到外都脏透了,必须彻底洗干净!   忽然,薛世人出现在了水底,他将我从江底抱了起来,一直抱到路面,他蹲在了地上,将我放躺在地上,不断地按着我的胸口,大喊着:“把水吐出来!吐出来!”   我的胸口被他的双手积压着,水不断从我嘴里涌出,我看着天空中的月亮,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水吐完了后,薛世人恐慌地把我抱在怀里,声音颤抖地对我说道:“你说话啊,你一直看天上做什么?你说话!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你说话啊!随便你说什么都好,你骂我也行,你打我也好。”   我看了一眼浑身湿透,头发上不停地在滴水,水珠沿着他的额头滴得满脸都是,睫毛下也在滴水,眼角也在滴水,抱着我像疯子一样大吼大叫着,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薛世人抓起我的手放在了唇边碰了一下,说了句:“你身子太冷了,我抱你回裁缝铺。”   抱着我一路快奔回到裁缝铺后,薛世人连大门都顾不上关,来到房间后,他把我身上湿透的睡裙扒了下来,正在给我擦身上的水渍,忽然,房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是禅昔回来了,不过,他变回了光头和尚。   羞耻心顿时又折磨得我无地自容,我推开了薛世人,忙拉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子上,眼神恐慌地看着禅昔的脸,发现他满脸都是悲痛,我最害怕他看见我和薛世人在一起,可是偏偏他早不回来,就这个时间回来了……   傻和尚与我四目以对,我一直看着他黯然的眼神,心里一直在解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想伤害你的……   可是我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薛世人转身看见了门口穿着僧袍的光头傻和尚,惊讶地邪笑了起来,对他大声说道:“我说这些年你跑哪儿去了呢,原来又是进庙里敲木鱼去了!放着这么惹人怜的娇妻你不要,你却要去山上庙里挑水打柴?当年我就不该听这个傻女人的话,拿那半颗妖王魂珠救了你的命!让你醒来差点一掌打死了我,还抗走了我的女人!可惜了那稀世宝物!”   禅昔满眼黯然,看着薛世人冷静地说道:“既然你知道你打不过我,那还不快走?我虽然三年前又出家了,但是不是因为看破红尘,而是为了在寺庙里守护我的孩子,所以你应该明白,我还有杀虐心。”   薛世人愤怒地站了起来,面对着禅昔高声说道:“我薛世人活了几百年了,最不怕的就是受人威胁!你抢走了我的女人,还编了一套谎言来骗她,把她弄得疯疯癫癫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走吧,我不想在她的眼前跟你打。”禅昔轻声叹道,凝望我的眼神里,全是心痛和黯然。   “那我们去林子里打!”薛世人高声回道。   傻和尚丝毫不看薛世人一眼,只是盯着我的脸,对薛世人轻声说道:“今天是中秋节,我想陪着我的妻子,无心与你打斗。”   看着傻和尚满是伤痛的眼神,我的泪一下子决堤,对薛世人说道:“薛世人,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薛世人转身看着满眼是泪的我,又转而看了一下神情里毫无杀戮的光头傻和尚,那一刻,也许他真的觉得自己已经“不战而败”了,然而我太了解他了,他内心的怒火和杀虐必须要用暴力来释放,他冲到了禅昔跟前,一把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禅昔没有还击,而是仍旧看着我的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第267章 :恶魔的强敌手   薛世人狠狠地一铁拳砸在了禅昔的胸口,我注意到他用的是左手,那只银光闪闪的金属假手,嘭地一声就砸在了禅昔的胸口,禅昔却仍旧不看他一眼,只是哀伤地看着我。   我慌忙穿了睡裙,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摸到薛世人脚跟前,昂着头看见禅昔紧闭双唇,鲜血不停地从他嘴角滴下,我痛苦地抓住薛世人的裤脚大声哭道:“你打死我吧,是我该死,他没有错。”   禅昔低眼看着地上的我,他看见了我双脚都是踩到玻璃渣被割伤的伤口,才恍然明白,刚才我与薛世人不是在缠绵……禅昔看都不看薛世人一眼,一掌就将他推飞了出去,薛世人跌到了走廊里。   禅昔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紧紧地贴在胸口,我双手勾在他脖子上,看着他问道:“我们的孩子呢,他还好吗?”   禅昔没有回答我,而是将我轻放在床上,用手轻轻地拨弄我湿透的长发,在我的头发里面拿出了半边小贝壳,看着我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又投江自杀了?”   我哭着看着他,不知道如何解释,他一边清理我的头发,一边黯然说道:“你知道吗,你疯了的那段时间,只要我稍微没看好你,你就会往凉骨江里面跑,有一次我把你找回来的时候,你的衣服口袋里还装着一条小鱼。”   薛世人走了进来,嘴角流着血,禅昔猛地一转身看着他冷漠地说道:“别再逼我出手了,你若真死了,她这一世都不会快乐。”   “跟我走,他都出家当和尚了,难不成你打算为了他一辈子守活寡?”薛世人倔强地看着我说道,脸色惨白,看来禅昔打他也打得不轻。   “和尚也比你好,和尚从来不强迫我。”我含着泪看着薛世人说道。   “你走吧,她和你在一起将来会变成妖的,会丧失人性,你别再害她了,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应该离她远一点。”傻和尚平静地看着薛世人劝道。   突然,窗外传来几声狼嚎,我听懂了那只狼的话,他在喊:“主人,你大师兄的下落有线索了。”   薛世人听到了狼嚎,走到了窗前,看了看外面,我问道:“外面的那是落南风吗?”   “亏了你还记得落南风,他如今已经是头老狼了,也是我唯一信得过的老兄弟。”薛世人看着我说道,眼神里闪着寒冷的泪光,只是他看我的那一眼,我的心又莫明地疼了起来。   “难得,难得你信得过落南风,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一头狼。”我看着薛世人悲凉地叹道。   “落南风找我一定是有急事,我要走了,你跟我走好不好?”薛世人看着我低声问道,那一刻我真的动摇了,我心里清楚,我一直都没能忘掉他,可是看着坐在一边沉默着黯然神伤的光头傻和尚,我又犹豫了。   “孩子会说话了,会念佛经了。”禅昔看着我低声说道。   听见孩子的消息,我一下就狠心了,看着薛世人说道:“你走吧,我不跟你走,我还有孩子,我要等我的孩子。”   “如果孩子是我的呢?”薛世人看着我问道,眼神里全是无奈和泪光,一个霸王一样的男人,此时只剩下无奈和悲哀。   “孩子是傻和尚的。”我忍着眼泪咬牙看着薛世人答道。   “孩子是我的。”禅昔几乎和我同时说出口。   “好好照顾她,别再离开她,别再给我任何机会。”薛世人冷眼看着禅昔,对他说道,说完就跳窗户离开了。   禅昔撩开了我的睡裙,看见了我大腿内侧的淤青,还有我脖子和胸口的吻痕,脸一下子像被冰冻住了一样,眼神冷得像要杀人,我默默流着泪,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掀开我的衣裙看我的身子。   “如果我像他那样自私霸道,那他三年前就死了。”禅昔收回了手,神色黯然地看着我,轻声说道。   “傻和尚,你告诉我,我疯了以后是不是去石峰上找过他?那封信是你伪造的吗?还有,鸿绕是不是真的被我杀死了?”我看着禅昔问道。   “你在竹屋的时候,就疯了,只是我没有料到你会疯成那样,你失踪了,我到处找你,三天后在石峰上找到了你,当时鸿绕把神志不清的你引到了石崖边,想推你下去,是我及时赶到,把你带了回来。那封信的确是我伪造的,我不想再看着你跟着他受折磨,我希望你能放下,不忍心再看着你被他刺激得不人不妖。我能给你一生的安稳。”禅昔看着我答道。   “可是鸿绕呢?她到底死了吗?”我难过地看着禅昔说道。   “鸿绕是自己找死的,薛世人赶来看见她想杀了你,一气之下扇了她一巴掌,她跳下了石崖,以为可以用死来惩罚那个恶魔,只是薛世人好像一点也不难过,他要留下你,但是他打不过我。”禅昔看着我说道,眼神异常地平静。   “你就不怕我知道你骗我后,会恨你吗?”我看着禅昔心痛地问道。   “你不爱我,又怎么会恨我呢?如果你恨我了,我倒是一点都不难过了。”禅昔黯然看着我,低声问道。   “带我去看孩子,三年了,我已经三年没看见过的孩子了!”我看着禅昔激动地说道。   “你不能见她,你有妖性,你们见面,只会相互影响,你会害了他,他也会害了你。”禅昔冷静地看着我,低声说道。   “你带着孩子一走就是三年,你想过我的感受吗?这已经不是薛世人第一次来找我了,上一次我差点拿剪刀刺死了自己,这一次我没能逃脱,我的身子太脏了,我没脸再做你的妻子了。”我心碎地哭着,看着禅昔说道。   禅昔黯然地看着我,对我说道:“如果在我和孩子之间只能二选一,你会选谁?我知道你一定会选孩子,因为你可以为了孩子不跟薛世人走,你就更可以为了孩子而舍弃我。我早就知道这个答案。我师祖说,孩子有一个三年的劫难,就是在他生下来以后,三年以内随时都可能突然死掉,为了守着他,我剃发为僧,晨钟暮鼓,日夜颂佛经,我守不住你的心,至少我可以替你守住孩子。”   “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我流着泪看着禅昔问道。   “孩子当然是我的,我师祖说,他和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我这三年虽然日夜思念着你,但是每天能陪着孩子,我也算是过得踏实,我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了,我想过,也许你早就回到了薛世人的怀抱,但是我还是想来看看你,你是自由的,你的心永远只属于你,你不用自责,以后更不要做傻事,等孩子长大了,你们就能重逢了,你活着,孩子至少有爹有娘。万一你真死了,孩子多可怜。”禅昔哀伤地看着我说道。   “我还有多少年才能看见他?”我心痛地哭着问道。   “还有十五年。”禅昔轻声答道。   听完禅昔的回答,我已经泣不成声,三年就已经等得我心都凉透了,再来五个三年,估计我的头发都恨白了!   “你不放心他的话,我随时可以回庙里守着他,拿我的命护他,我也甘愿。”禅昔眼里闪着泪光看着我说道,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你走吧,你和薛世人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来不在乎我的感受,而我永远只能被动地孤独守候。我知道你刚刚看了我的身子,知道你心里委屈,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脏。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你和他,我谁都不要!我章佳楚瑅没有男人一样可以活得很好!”我从床上努力支持着身体坐了起来,看着禅昔的背影高声说道。 第268章 :菩提树老木梳   禅昔站住了,沉默了片刻,漠然转身看着我,眼里全是泪光,一步一步朝着我走来,轻轻地抓着我的肩膀,将我放平在床上,给我盖好了被子,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木梳子,将我的上身挪到床边,把我的长发全部垂放到他的身上,一边梳理着我的长发,一边轻声对我说道:“这是我用寺庙门前的那棵大菩提树上被雷劈断的一根树枝做成的木梳子,是我亲手给你做的,听庙里的老和尚说,这棵菩提树是几百年前一个地府来的女冥王的化身,她痴恋的凡间男子出家当了和尚,为了每天能看见他,无奈下,她放弃了冥王的身份和地位,化身成了寺庙前的一颗菩提树,老和尚告诉我,用那菩提树的树枝做成木梳子,赠给最心爱的女人,来世他们就会相爱,白头到老。”   我躺在床上,听着傻和尚轻声讲着故事,感受着他给我梳头的时候那温柔的手法,我的心都被他融化了,原来他已经不奢望今生,他在祈求来世。不知不觉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禅昔不见了,枕头边放着那把老木梳,梳子底下压着一封信,字迹和他伪造的薛世人的信的笔迹一模一样。   他在信上对我说:楚瑅,我走了,你别担心孩子,我会经常去看他,替你照顾好他,你不要再找我了,也不要再等我了,谢谢你这些年一直在痴痴等我,可是我心里一直明白,你深爱的那个人不是我。记得你疯了的那几个月,每次你都把我当成他,你将你内心深藏的话全都告诉给我,有时候你恨我了,会挠我,甚至咬我,每次你抱着我无助地哭着喊出他的名字的时候,就像在我心头上插刀子。你清醒的时候还是很暖心的,会不停地安慰我,会很依赖我这个傻和尚,但是你一发病,就把我当成了他,我原本不知道你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可是在你疯掉的那段时间里,我深深体会到,你有多在乎他,好比我多在意你。收好这把老木梳,这一世我迟到了,让你先爱上了别人,下辈子我一定会找到你,与你白头偕老。   我泪流满面地看完了信,拿起木梳子给自己梳着头发,一边哭一边心疼地骂道:“傻和尚,那个老和尚是骗你的,他看你过得太苦,想骗你放下,骗你离开我,这一世你都把握不住,哪来的下辈子?!和尚说话也不算数,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骗我,不会离开我。都是骗子……   脚上的伤还疼,我给自己的伤口又上了点药,穿了棉布袜子,换下了衣服,洗漱完来到了楼下的裁缝铺,打开了大门,坐在了裁缝铺里的缝纫机前,继续做着客人定制的衣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送楚烨上最好的大学,让他学习世界顶级的服装设计和裁缝手艺,将来我们姐弟要把裁缝铺的生意做大,把章佳裁缝的金字大招牌高高挂起!   转眼深秋了,门前的老槐树的叶子落得满地都是,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在空中不停地旋转旋转,我的心真的老了,每日闲下来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怀念旧日的时光,怀念那些老朋友,师父、若翎姐姐、沐雪姐姐、小莫寒、樱沫……当一个人每天都靠回忆来温暖自己的时候,就真的已经老了。   禅昔走后再无音信,我打电话到他的公司,很久才有人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她只是搪塞我,说他们的明董事长在外地出差,很忙。我明白,禅昔这是在故意躲着我,又或许他真的放下我了,他解脱了,我又何必再去叨扰,打了几次电话找他都无果后,我就决心,以后再也不找他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就像我的心,日渐冰冷。男人狠起心来,着实比女人要狠百倍千倍。这个冬天来得特别早,冬月刚到,小城就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从清晨下到傍晚还未停,我坐在炉火旁缝着新衣的衣扣,天气格外寒冷,不过自从被薛世人喂下狐妖的精元后,我好像就不再那么畏寒了,雪越下越大,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我打算缝完手里这件棉袄的最后一粒扣子后,就关了铺子的大门去做晚饭。   忽然,一头老狼出现在了我门外,他身上还有未来得及融化的雪花,他看着我低声嗷叫着,我听懂了他的话,他在对我:“娘,爹出事了。”   我忙起身走到门口,看见他额头中间那撮白毛,还有他深棕色的眼睛,认出了他,他就是落南风,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要把我唤作娘,他口中的爹又是谁?莫非是薛世人?   “落南风,你进来吧,外面风大雪大,进家里来说话。”我看着落南风轻声说道。   落南风走进了裁缝铺,我虚掩上了大门,怕路人看见我在铺子里和一头老狼说话,会被吓坏。   “娘,爹受重伤了,在石峰上,没人照顾他。”落南风用他深棕色的狼眼盯着我的眼睛说道,眼神里全是哀伤和忧虑。   “你爹?是薛世人吗?他怎么又受伤了?他身边怎么可能没人照顾他?”我难过地看着落南风低声问道。   “娘,爹身边一直没人,自从上次你疯了跑到石峰上找他后,他就再也没找过女人了,那一次您哭着求他,求他以后不要再碰别的女人,不要再伤害您,后来您被那个傻和尚强行带走,他被打得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他哭了,说他对不起您。您原谅他吧,回去看看他吧。”落南风哀伤地看着我祈求道,眼泪从他的狼眼里滴落。   我听完落南风的话,久违的眼泪一下子涌进了眼眶,我蹲了下来,摸着他背轻声问道:“是他教你喊我娘的吗?”   “没有,他没教过我,是我自己认的爹娘。”落南风看着我的眼睛轻声答道。   我擦了擦落南风的眼泪,站了起来,披了件挡风雪的大斗篷在身上,戴上了斗篷上的帽子,挎起一个篮子,装了些米、肉和菜在篮子里,用一块深蓝色的棉布盖在了篮子上,对落南风轻声说道:“走吧,带我去石峰看看你那该死的爹吧。”   落南风走在前面,我锁好了裁缝铺的大门,跟在他身后,走在入夜的风雪里,来到了荒无人烟的郊外后,我们又开始了对话。   “娘,您怎么知道石峰上没有粮食了?”落南风边走在我前面,边好奇地问道。   “因为你说石峰上没有女人了啊,你爹一个人又怎么会好好做饭好好照顾自己呢?你是狼,只吃生肉,他估计就是把你吃不完的肉放在火上面烤烤就吃了。”我看着郊外夜色里的大雪,低声叹道。   “还是您最了解我爹。”落南风低声感叹道。   “你爹又是怎么了?又跟谁打架了?打输了吧?”我跟着落南风走在雪地里,不慌不忙地问道,心里却在着急。   “是个大恶人,想抢我爹的书和地图,我爹不给,他就下狠手,把我爹往死里打,我爹打不过他,可是我爹他聪明,早就把东西藏起来了,那个大恶人怕把我爹打死了,以后就再也找不到他要找的东西了,又走了。”落南风一边走着,一边怨愤地说道。   “大恶人?是他大师兄吧?”我追问道。   “嗯,是,那个大恶人每次出现都会戴面具,还会穿上大黑袍,不过我嗅得出他身上的那股尸臭味!”落南风愤恨地说道。   “你爹,他伤得重吗?”我轻声问道,心里却心痛得不行。   “他爬上床躺了三天了,一直咳血,我把他以前采来的药材找来都叼到他床前,他挑了一些有用的药吃下了,可是病情还是不见好转,我要来找你,他不同意。我,我是趁他昏迷的时候偷跑来的。”落南风难过地答道,发出“呜呜”的低鸣声。 第269章 :逃不掉的诅咒   来到石峰上后,没有想到如今的石峰冬天里竟然也会那么冷,以前的石峰到了冬季,还是像春天那般温暖,难道是这石峰上的主人真的快不行了吗?   我跟着落南风走在飘着大雪的石峰上,焦急地赶到了楼阁里,踩着满地板的尘埃来到了薛世人的床前,看见他面容惨白,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身上盖的被子也是脏兮兮的,枕头边的棉帕上都是斑斑血迹。   看着昔日那个霸气风流的薛世人变成如今这副颓废不堪的模样,我的心一下子像有一万颗针在扎一样疼。   我烧了一盆热水,一边给他擦脸上干掉的血迹,一边喊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清醒过来,可是我发现他好像根本听不到我在叫他。我忽然害怕,害怕薛世人就这么死了,永远地离开了我。   “薛世人!你醒醒!”我朝着他大声喊道,可是他仍旧双目紧闭,我彻底慌了神了,在他床边的医药箱里翻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找来了一个瓷碗,拿着刀子划开了自己的手腕,用瓷碗接着血,接了一碗鲜血后,包扎好了自己手上的伤口,开始给薛世人喂我的鲜血,因为我身体里的血早就与他的融合了,以前他拿他的血救我,这一次说不定我拿我的血,也能救活他……   我用勺子给薛世人喂血,可是他却不吞,我心碎了,看着垂死的薛世人,心一横,自己嘴里含着血,双手用力挤开他的嘴唇,把嘴里含着的鲜血往他嘴里送,就那样一口一口,勉强喂他喝下了半碗的鲜血,几乎有一半都浪费了,流到了他脖子里。   “你别死,你如果真死了,谁来守住清帝的墓穴?谁来对付你的大师兄?”我一边拿着帕子擦着薛世人脖子里的血,一边哭着喊道。   忽然,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一刹那间由阴冷变得深情,像一头受伤的狼在清醒的那一刻,看见了自己等待已经的猎物,却又不忍将其杀死,他抓住了我的手,看见了我手腕上包扎着布条,猛地坐了起来。   “你干什么了?喂我喝血吗?”薛世人判断敏捷,看了一眼床边桌上的瓷碗里的血渍,抓着我的手问道。   落南风看见薛世人醒了后,就默默转身离开了房间,我含着泪看着薛世人说道:“你,你醒了就好,我要回去了。”   “谁批准你来的?谁允许你走的?!”薛世人猛地一把将我拽到床上,双臂环抱着我,盯着我的眼睛,霸道地问道。   “放开我。”我看着薛世人霸道的眼神,难过地说道。   薛世人将我按在他怀里,强吻着我,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一边强迫着我,一边扒着我身上的衣服。   “说!说你想我了!说你爱我!”薛世人将我紧紧贴在他身下,霸道地大声说道。   “早知道你醒来是这样的,我就不救你了,你死了一了百了。”我难过地哭着,看着薛世人说道。   “我要你救我了吗?还是我求你了?”薛世人将我压在身下,双手按着我的肩膀,用饿狼一样的眼神盯着我问道。   “我要回去……”我无奈地看着醒来后像一头饿狼一样的薛世人,哭着哀求道。   “你送上门来,还想走?我还是更爱疯掉的你,直接,赤裸裸地求我要你求我爱你!”薛世人眼眶红透,瞪着我恶狠狠地说道,说完就开始一阵狼吻,我不想再挣扎了,想象着自己疯掉后跑来石峰找薛世人,求他要我求他爱我的场景,难怪禅昔会心痛,会最终选择放弃。原来疯掉的我,是那么不知羞耻不知进退,不懂得爱惜自己……   薛世人发泄完兽欲后就精疲力竭地睡在了我旁边,我坐了起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难过地哭着,难怪禅昔会选择离开,就像当初看见薛世人和鸿绕在一起,我也选择了退出,因为那种眼睁睁地看着最爱的人和别的人纠缠不清,的确很折磨人。   穿好了衣服后,我准备下床离开,薛世人忽然抓住了我的手,问道:“你要去哪儿?又要去寻死吗?你就那么嫌弃我,嫌我脏?”   “哪能嫌弃你?我和你一样脏。你有没有药?给我熬一碗避子汤吧,喝完后,我就下山回去了。”我冷静地看着薛世人苍白的脸,轻声问道。   “别急着走,夜里路上危险,避子汤,明天我清早熬给你,我好久都没好好看过你了。”薛世人拉着我的手,眼神变得柔和了起来,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心一下子就酥软了,摸了摸他的眉头问道:“你饿吗?我带了东西来,要不我去厨房给你做点东西吃?”   薛世人搂住了我的腰,对我说道:“我什么都不想吃,就想要你陪着我,至少陪我一个月,我才放你回去。”   “一个月不可能,顶多天亮我就走。”我冷酷地说道,心里清楚,他的大师兄随时都可能找到石峰上来,到时候我就成了他的累赘。   “那你今晚就休想睡了!”薛世人猛地将我按到了床上,再一次拔光了我的衣服……   我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的兽欲那么强,整整一夜,反反复复,折腾得我全身骨头都酥麻透了,身子像散了架一样,他这还是刚死里逃生,就这么能折腾,换在平时,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难怪我不在他身边的日子里,他会忍不住,会找女妖,会碰别的女人……   天快亮的时候,他才肯消停,我疲倦地瘫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睡着了,等我一觉睡醒的时候,阳光已经通过窗户缝隙照到床上来了,我扶着床沿想坐起来穿衣服,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腰和腿都是麻木的。   薛世人倒是精神抖擞,端着一碗药汤进来了,一脸邪笑地看着我,将我从床上扶起,对我说道:“把药喝了。”   “什么药?”我问道。   “避子汤啊!那不成你还想给我生个孩子?”薛世人邪笑着看着我反问道。   “什么叫还给你生个孩子?我根本就没给你生过孩子!”我接过薛世人手里的那碗汤药,将药一饮而尽,对他说道。   “那傻和尚一厢情愿地把那孩子认作是他的种,你也跟着他发疯!你生下孩子的时候,我就抢过来看了一眼,孩子脖子后有一块狼头的红胎记,你再看看我的脖子后面,是不是也有一块狼头红胎记,这是我们薛家男人特有的标志。不过傻和尚执拗,我也已经打不过他,他抱着孩子就跑去找人救孩子了,说什么孩子跟了我,会变成妖怪。”薛世人一边帮着我穿衣服,一边把头低到我怀里,让我看看他脖子后的狼头红胎记。   “那你当时也这么跟他说了?”我惊愕地看着满脸得意的薛世人问道。   “废话,是我的儿子,我当然要说出来!只是他不肯给我,我活了几百年,没见过比他傻的人,除了尹泠风,第二个傻蛋就是他。”薛世人一边帮着我扣着胸前的衣扣,一边叹道。   “他不傻!是我们欠他的!以后不准你再欺负他!你欠他的,我也欠他的!下辈子当牛做马得还他!”我瞪着薛世人激动地说道。   “还他!一定还!下辈子一起给他当牛做马还他!总可以了吧?”薛世人狂傲地笑着,看着我说道。   “你恶事做尽,恐怕下辈子连投胎做畜生的资格都没有,恐怕只能下地狱。”我瞪着薛世人,无奈地骂道。   “行,行,我下地狱,下地狱……你能下地走路吗?”薛世人帮我穿好了衣服,把我的双腿挪到了床边,又给我穿好了鞋子,看着我问道。   “腿和腰都麻木了,瘫掉了,这下你满意了?”我看着薛世人反问道。   薛世人又轻狂地笑了起来,对我说道:“我可是神医,怎么会让你瘫掉呢?来,我抱你去门外晒太阳,一伙儿喝点我给你熬的野鸡山参汤,你浑身热乎起来,也就能走路了。”   我无奈地看着薛世人,被他抱到了阁楼的大门外,刺眼的阳光温热地照在我们身上,可是阳光里却站着一个黑影,他戴着黑色的面具,穿着一身黑袍,从头到脚都是黑的。 第270章 :魔鬼的白翅膀   薛世人看见那个黑怪物后立刻收住了笑,忙转身把我往屋子里抱,把我放在屋内的椅子上后,就一脸杀气地走了出去,把大门关上了,不让我看门外的场景。   我坐在屋内,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大腿根本不听使唤,我听见屋外传来狼嚎声,一群狼都在叫唤,在喊打喊杀,我实在坐不住了,从椅子上挣扎到地上,靠双手爬到了大门口,却发现门被薛世人从外面锁上了……   “把地图交出来!”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粗吼声。   “没有地图,也没有书!你死心吧!”薛世人在门外怒声回道。   “你又换女人了,这些年你碰过那么多女人到底哪一个才是她?是你屋内的那一位吗?”那个男人高声问道。   “不是,难不成你又想掳走我的女人,靠女人来要挟我?除了这点本事,你还有其他的见得光一点的能耐吗?!”薛世人鄙夷地大声讽刺道。   “我看你屋内的这个女人不错,比上次那个美多了,我远远地就闻到了她脖子里鲜血的香味,要不你就给我让开,让我把她带走吧,别跟我打了,你又打不过我。反正那个女人又不是她,你也不会稀罕,估计你已经尝过屋内的那个女人了,现在就把她让给大师兄吧,让给我,我让你多活几天。”那个男人挑衅地对薛世人说道。   “我的女人,要死也是死在我手里,死了喂狼,也不给你!”薛世人怒声回道。   “那好吧,你既然这么舍不得她,那就把地图和书交给我,大师兄就成全了你,不杀你,也不动她。”那个男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想得美,我薛世人从来就没不战而败过!不要废话了,放马过来吧!”薛世人怒声回道。   很快,门外传来了打斗声,狼嚎声此起彼伏,我趴在门口,扶着门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透过门缝看见薛世人带着老狼落南风和群狼对战那个黑衣怪人,薛世人对落南风大声命令道:“南风,带着你的狼群去撕烂他的衣服,让他暴晒在阳光下,死无葬身之地!”   黑衣怪人双臂张开,带着黑色手套的双手十指张开,忽地一下将地上大大小小的石块全部吸到了空中,轰然一下砸向了向他扑过去的狼群,那些石头就像威力十足的炸弹一样,猛然砸在了狼群的身上,群狼纷纷倒在了地上,疼得发出一声声哀嚎,老狼落南风被一块大石砸中,却仍旧坚持着站立着,嘴里滴出了鲜血,全身仍旧做出进攻的姿势。   “别打了,南风躲开,让我来收拾这个老妖怪!”薛世人朝受了伤的落南风喊道,落南风龇着獠牙,退到了薛世人身后。   “你?找死!”黑衣怪人一掌吸起一块大石头,挥手一下,大石砸向了薛世人的胸口,直接把薛世人砸得口吐鲜血,跌倒在地,我恐慌地看着地上的薛世人,心急如焚。   黑衣怪人朝着大门这边走来,我吓得忙转身,想跑,心里清楚,如果被他抓住,薛世人一定会受他威胁,会交出地图,可是我根本跑不快,麻木的大腿刚刚恢复一点知觉,只能一瘸一拐地后退着……   嘭地一声,门被一掌推开了,黑衣怪物朝我走来,我注意到了他的眼睛,双眼全是白色的,眼珠又细又小,像一阕月牙,他朝我大步走来,我吓得慌忙退着,一惊慌,就跌坐在了地上,我拔出了金剪刀对着他吼道:“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你!”   黑衣怪人手一抬,轻轻一挥,我手里的剪刀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走了,被摔到了角落里,这个怪人太可怕了,我恐慌地后退着,他朝我大步走来,一只大手抓住了胸口的衣服,将我从地上拧了起来,举在胸口,用细月牙一样的眼珠盯着我说道:“你脖子下的血管里面的血在沸腾,好香,比一般人的血都要香,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完,他张开了大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我屏住了呼吸,看见他满嘴黑色的獠牙,他张着嘴朝我的脖颈咬来,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放开她!”突然,薛世人一声怒吼,我睁开眼睛,看见他嘴角流着鲜血,扶着门站着,满眼怨愤地看着黑衣怪人。   “怎么?你舍不得?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你又打不过我,难不成你肯拿你手里的地图和书来跟我换她?”黑衣怪人一手将我举在空中,看着我的脸,阴阳怪气地对薛世人问道。   “你放下她,地图被古墓里面的火烧没了,我只有书,你知道的,原版书都已经被毁了,我这里只有唯一一本手抄本,你如果想要,就把这个女人放下,我带你去拿书。”薛世人擦了擦嘴角的血,怒视着黑衣怪人说道。   黑衣怪人看了一眼薛世人,朝我猛吹了一口气,一股浓浓的尸臭味向我扑来,熏得想晕过去……   “原来还真是她……”黑衣怪人说着,就将他的獠牙咬向了我的脖子。   “别碰她!不然你一辈子都别想拿到那本书!”薛世人怒声阻止道。   “不碰!我不碰。我只是想象一下我咬开她脖子的时候,那种快感。我知道她比你的命还重要,拿去吧,记得看好了,别让饿狼叼了去。”黑衣怪人像丢一个布娃娃一样,一把将我扔了出去,扔在了薛世人的脚跟前。   薛世人难过地蹲在地上,将我抱在了怀里,他脸色惨白,眼眶却是通红的,作出吻我的姿势,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快跑,离开这里,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来。”   “我跑不动了,腿好像被他摔折了……”我忍着痛,看着薛世人难过地说道,我在这个男人的眼神里看见了恐惧和绝望。   薛世人抬头愤恨地看了一眼黑衣怪人,将我从地上轻轻抱起,走进了他的房间,将房门栓上了,把我放在床上,摸了摸我的腿骨……   “你们是要在我眼前上演离别前的最后一次缠绵吗?我可告诉你,小薛头,我的忍耐是有限的!”黑衣怪人在门外高声喊道。   薛世人没有回答他,只是一脸严肃地看着我,对我说了一声:“忍着。”   然后就猛地一下,把我的腿骨接上了,扶着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我看见他从床底下拿出了一个箱子,从箱子里面拿出了一个雪白的瓶子,他将瓶子打开,将瓶子里面的一只张着一对透明的翅膀的白虫子小心翼翼地捏在了指尖。   “把它吞下去。”薛世人边说着,边强制地捏着我的下巴,用手指挤开了我的嘴,将虫子猛地塞进了我嘴里。   虫子进了我的嘴里后,就使劲地往外喉咙里钻,跑进了我的肚子里,我猝不及防地接受这一切,看着薛世人问道:“这是什么虫子?”   “我师父临终前交给我的,她有一千岁了,你吞下它以后,我大师兄就奈何不了你了。”薛世人含泪看着我说道。   “你应该自己吃下它的,不该留给我!”我难过地看着薛世人说道。   “他一直在找你的下落,为了掩饰你,我找了很多与你相似的女人,来混乱他的判断,原谅我经常一离开你就是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如果我一直留着你在身边,他一定会猜出你的身份。你昨天不该来找我,现在他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时刻处在危险当中,这只虫子是我特意给你留着的。你如果不想拖累我的话,一会儿我带大师兄去地底下拿书的时候,你就赶快离开这里,跑得越远越好,不要回来了。”薛世人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第271章 :崩塌掉的石峰   “我不走。”我看着薛世人恐慌地说道,我感觉薛世人是想和他的大师兄同归于尽。   “你不走,就只有死路一条,想想孩子,想想楚烨,想想你师父对你的期望,别傻了,如果我死了,来世投胎,人间漫漫,我们会再重逢的。”薛世人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他知道我不傻,我已经猜到了他想做什么。   “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我绝望地看着薛世人哭着。   “你已经是孩子的娘了,做事要理智,好好活着,不管是死,还是活,不管是今生,还是来世,我们一定会重逢。”薛世人心痛地给我擦着眼泪,难过地说道。   “嘭!”一声巨响,房门被黑衣怪人一脚踹碎了。   “你们亲热够了没?薛世人,你别逼我,再不带我去拿书,不然我当着你的面杀了她!”黑衣怪人怒声威胁道。   薛世人捧着我的脸猛地吻了我一口,对我说道:“我会去找你的。”说完,薛世人走到了门口,再也没有回头看我,带着他的大师兄离开了。   我始终做不到抛弃薛世人,让他去赴死,而让自己苟活于世,我想跟去密室,跟着他们到地底下去,刚走到房门口,就被落南风堵在了房间里,他站在门口,看着我说道:“娘,你快走吧,相信我爹的话,他说他会去找你,就一定会去,你别去找他,很危险,你这样跟去,只会害了他。”   “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难过地看着落南风说道。   “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你要相信我爹,十几年了,他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你,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吗?”落南风看着我的眼睛,严肃地说道。   “好吧,我跟你下山去。”我看着落南风无奈地说道。   落南风给我带路,带我走到石崖边,他在石崖边的一堆石头里,踩了踩几块间隔开来的石头,山崖的石壁裂开了,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石阶,落南风走在了石阶上,我跟着他,一路走到山脚下。   我们刚走到山脚的山路上,就听见背后一声轰隆巨响,我一回头,发现整座石峰都在颤抖。   “娘,快跑!我爹要把那个黑魔鬼活埋了!”落南风回头看着我大喊道。   “那你爹呢?他怎么办?”我看着身后在震颤的石峰,恐慌地问道。   “相信他,他一定有办法逃出来!快跟着我跑,很快石峰就要坍塌了,再不跑,你我都会被活埋的!”落南风看着我大声说道,我跟在他身后,快步地奔跑着,狼跑得快,我们跑在下山的路上……   忽然,我发现自己浑身发热,一股奇怪的能量在我身体里蔓延,跟着落南风飞快地跑着,突然脚下生风,我竟然莫名其妙腾空飞了起来,刚从地面上腾空飞起的时候,我吓得看着落南风的背影喊道:“落南风!你看看我!我怎么能飞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落南风回头看了我一眼,继续飞快地往山下跑着,对我说道:“那是我爹喂你吃的那只‘驭翼虫’在你身体里起作用了,别怕,以后你就会慢慢适应了!”   当我跟着落南风飞跑到远离石峰的山脚的时候,背后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声,我回头一看,石峰倒塌了,整座石峰都坍塌了,烟尘滚滚,巨响不断,把我与薛世人在一起最美好的回忆都淹没在了那烟尘和巨响声里。   我适应不了自己“会飞”的双脚,一时不知道怎么停落在地上,慌乱地踩着脚下的风,笨拙地“着陆”了,差点摔了一个“狗啃泥”!   “娘,你快回去吧,我走了,等我爹出来后,他会召唤我的。”落南风看着我说道,说完就往树林里面跑。   我本来想留住落南风,但是冷静想想,他是狼,森林才是他的归宿,总不能跟着我隐藏在大街小巷吧。   虽然我会飞了,但是我还是习惯脚踏实地地行走。走路回到裁缝铺后,我没那么悲观了,相信薛世人就像是落南风安慰我的那样,他从来没有真正地离开过我,他迟早会回来找我。   可是,当傍晚落南风嘴里叼着薛世人随身携带的那面铜镜来给我的时候,我忽然又陷入了无底的悲伤里。   落南风把铜镜交给了我,对我说:“娘,这面铜镜能照出一个人前世的阴脸,如果哪天,你想知道那个人的前世是谁,你就拿出这面镜子来,给那个人照照。”   “你爹是不是死了?”我将铜镜捧在胸前看着落南风问道。   “没有,你别胡思乱想,我要走了,我老了,估计活不了多久了,好好照顾自己,相信我的话,我爹会回来的,也许,我也会回来。”落南风含泪看着我说道,说完,就跑出了裁缝铺,消失在了大街上。   我站在门口,看着冬日傍晚的大街,捧着薛世人留给我的铜镜,倚靠在门边,自言自语道:“都走了,都离开我了,留我独活于世,守着年年月月岁岁不枯荣的寂寞和无奈……”   恍惚间,年关已近,门前的老槐树的叶子都落光了,光秃秃的枝桠伸展在冰冷灰暗的天空里,就像一只大手,在撑着我头顶一片薄天,也许哪一天树倒下了,我也就倒下了。   裁缝铺的生意到了年底就很忙,大伙儿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普通人家手里的布票都攒到了过年给家里的孩子做过年的新衣裳,我从早到晚地忙着做着衣裳,忙碌的日子,时间过得飞快。   楚烨放寒假了,写完了作业后就跟着我学着拿剪刀做衣服,这孩子正如师父曾经所言,悟性很高,加上这孩子读书多,脑子聪明,肯吃苦肯动脑筋,时间久了,他都能独立完成一件棉袄了,成了年仅十三岁的小章佳裁缝。   看着楚烨这么努力这么有天分,我心里感觉无比欣慰,在他身上看到了章佳裁缝的希望。   过大年的那天清早,楚烨打电话到如绪医院的办公室,亲自喊哥哥回家来吃年夜饭,如绪却拒绝了,告诉楚烨说,医院出了一点紧急状况,离不开身,不能来陪我们过年了,楚烨最喜欢的就是如绪,听他说不来陪我们过年了,心情郁闷了一整天了。   虽然我也觉得无奈,如绪往常过年再忙都会来裁缝铺陪我们姐弟吃年夜饭的,今年却不来了,但是我心里很清楚,没有谁一定要陪谁到最后,都只是过客罢了。只是楚烨这孩子还太年轻,自然是想不开,放不下,连年夜饭都吃不香了,我做了他最喜欢的荠菜春卷,换在平时他一个人能吃十几个,这一次他却吃得毫无兴致。   “姐,如绪哥哥是不是也不要我们了?就像姐夫一样,离开了我们。”楚烨含着泪看着我问道。   被这孩子这么一问,我早已冰冷的内心又翻起一丝酸楚的涟漪,我给楚烨夹了一只鸡腿,安慰道:“好好吃饭,大过年的,不要想一些伤心的事。他们都可以离开我们,没有谁有义务有责任照顾和陪伴我们一生一世,别难过了,姐姐会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你。”   “姐,我不会离开你的,等我考上大学,等我大学毕业,以后我来做生意,你休息,我挣钱给你花。”楚烨满眼含泪看着我说道。   “呵,姐姐从十六岁起就学会了靠自己了,不习惯被人照顾,姐姐只希望你能健康快乐,平平安安。你很有天分,以后章佳裁缝的名号,就靠你发扬光大了。”我看着楚烨笑着说道……   就这样,我们姐弟相依为命,我拼命做裁缝挣钱,楚烨努力地念书学知识,三年过去了,每年除夕,都只有我们姐弟俩过,不过,我们也已经习惯了。楚烨争取到了去美国一所名牌大学做交换生的名额,这孩子不放心我,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被我教训了几句,又决定去美国了。   “学不好就不要回来了。”这是临别前,我对楚烨说的最狠的一句话,说完我就后悔了,但是我如果不对他狠一点,他又怎么知道我对他的期望有多高。   不过这个十六岁的大男孩倒是笑着回了我一句:“等我回来就夺了你的霸道专权。” 第272章 :疯狂的敛财奴   楚烨去了美国后,我开始发了疯一样挣钱,一个女人靠着一把剪刀,供养一个留学生,比想象得辛苦很多,我怕楚烨在美国的生活费不够花,担心他受苦受委屈,又不能去看他,只有每个月按时给他汇生活费,我心里才能稍微有些安慰。   昂贵的学费和生活费,让我越来越觉得我的裁缝铺太小了,尽管我每天从早到晚地做衣服挣钱,可是还是觉得钱不够!我想过去找如绪借钱,但是一想到他这些年来裁缝铺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接连几年都不回来陪我们姐弟过年了,兴许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了,我又不想再去叨扰他了。   1985年的春天,从省城银行汇完款给楚烨后,我身上仅仅剩下几块钱的生活费,裁缝铺从天烟的布庄进的布匹的货款也欠了几个月了。自从师父离开我们后,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因为没钱而感到穷迫。   当我来到天烟的布庄打算再赊账进布匹的时候,天烟告诉我,所有我欠下的货款都已经有人替我还钱了,还预付了半年的货款给她,天烟说帮忙的那个人也不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   我猜了猜,估计是傻和尚在暗地里帮我,如果是薛世人回来了,他会直接去找我,如果是如绪,他也会很直接地告诉我,只有那个已经多年没有和我联系的傻和尚,才会傻傻地暗地里帮助我,却不想让我知道。   当初我与禅昔约定成婚,虽然摆过几桌简单的酒宴,但是我们却始终没有领结婚证,原本说好,过完春节就去办理结婚手续,后来因为薛世人的出现,就耽搁了……   回到裁缝铺后,我又开始忙碌着做衣服挣钱,也在思量着怎样能挣更多的钱,我不想依靠任何人。为了吸引更多的顾客来裁缝铺做衣服,我学起了别的商铺宣传的方式,开始批量印刷小广告,找不到合适的模特,也请不起专业的广告模特,我就自己穿上旗袍、高跟鞋,模仿着海报上那些艳星的妆容,给自己花了一个不浓不淡的妆,找了一家影楼拍了张照片,等照片洗出来后就急忙地拿到印刷小广告的地方,批量印刷了。   印刷出来的小海报,颜色不太正,图像也显得比较模糊,不过勉强看得过去,关键是地址和电话号码印清楚了,就差不多了。   白天我守着铺子做生意,晚上就锁了大门,提着一桶浆糊到大街上的电线杆和墙壁上贴小海报,几天后,发现来裁缝铺订做衣服的客人真的多了起来,看来贴小广告的效果不错,我趁着去省城汇钱的空档,把随身携带的小广告贴到了省城的大街小巷。   一天晚上,春风习习,我戴起平顶帽,穿着男装,佯装成小伙子,在省城的大街上偷偷地帖广告,毕竟大城市人口复杂,一个女人大晚上的出来走街串巷贴广告,还是扮成男人安全点。   有一次,在省城一个小巷子里的一根电线杆前的时候,我嘴里咬着刷浆糊的刷子,双手开始在身上的斜挎包里拿小海报。   “别动!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突然,感觉背后有人拿刀子顶着我,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的男子,被我咬在嘴里的刷子一下掉到了地上,我回头看着那个衣衫褴褛的瘦小伙。   我想开口求饶的,但是想到自己现在是个“男人”,一开口就暴露了,可是,这个时候问我要钱,那不是在要我的命吗?要知道,我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钱!   “看什么看?!快点!把钱拿出来!不然我一刀子捅死你!”那个瘦小伙拿着刀子指着我的肚子,瞪着我恐吓道。   刚给楚烨汇完钱,我身上又只剩下几块钱了,再被这小伙抢了去,我连回云夕城的路费都没有了,我一边假装从包里摸钱,一边努力地想着对策,却不料这个瘦小伙一把就扯掉了我身上的斜挎包,一只手拿刀指着我,一只手将我的布包翻了个底朝天,把包里面的小广告全部倒在了地上,发现包里一分钱也没有,他生气了。   “包里明明就没钱,你刚刚摸什么摸?当我是傻子吗?!你是不是找死?!”小伙子看着我怒声问道,吼完就开始伸手进我外套的荷包里抢。   “大哥别着急,我拿给你,都给你!”情急之下我开口说话了,害怕他摸到了我衣服内侧口袋里的金剪刀。   小伙一把挥掉了我头上的帽子,长长的头发瞬间披散了下来,他发现我是个女人,看着我说道:“原来是个女人,我说怎么说话声音不对劲,看这身子骨瘦的,比我还瘦,这么晚了还要在外面帖广告,身上总共有几分钱,都掏出来吧!”   扑通一下,我双腿下跪,跪在了小伙跟前,装出一副可怜相,哭着求饶道:“大哥,我求求你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一个两个月大的孩子,我替人贴小广告挣不了几分钱,孩子还等着我给他买奶粉,我求你放过我吧。”   见我是个弱女子,小伙拿刀的手垂在了身旁,没有再拿刀对着我,见状,我昂着头看着他哭着说道:“我身上就剩下两毛钱,要不你都拿去吧?”   说完,我就将手伸到了衣服内侧,边做出拿钱的姿势,边站了起来,眼神一直楚楚可怜地看着小伙,只是小伙没有想到,我掏出来的不是两毛钱,而是一把剪刀,我猛地一下一剪刀刺进了小伙拿刀的那只手上,他大叫了一身,因为剧痛的折磨,本能地松掉了手里的刀,另一只手向我打来,想夺过我手里的剪刀。   只是他太小看了,拿了十几年剪刀的我,别的什么东西,我可能使用不顺畅,但是剪刀怎么用,我心里清楚极了,我顺势借力,将剪刀头对着他的腹部又猛刺了下去,又迅速拔了出来。   穷途小伙疼得双手捧腹,躺倒在了地上,鲜血不停地从他指缝间流出来,嘴里大骂着,说要杀了我。我一手紧紧握着金剪刀,一手捡着地上的帽子、布包和小广告,抱在怀里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跑到了繁华热闹的大街上后,我整理了一下头发,把帽子戴了起来,将头发都塞进了帽子里,把小广告一张一张整理好,放回了我的布袋里,背着布袋回到了天烟的布庄里,借宿在她家的客房里,天一亮我就回去了,我没有告诉天烟我晚上遇到抢劫的事,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让她担心我,我的金剪刀本来就是“喝血”的。   回到小城后,我的胆子又大了起来,因为这里我熟悉啊,待了十几年了,基本城里的固定人口都已经认识我了,因为这些天我经常走街串巷给自己的裁缝铺发小广告。   入夜的时候,我在街上帖小广告,经过医院的大门口的时候,碰巧看见了如绪的车刚停在了医院门口,我好长时间没看见过他了,好奇地站在一根大电线杆后面,偷偷地看他,发现他同一个中年男人一起从车里走了出来,而那个男人我认识,他就是以前裁缝铺对面的棺材铺的老板,也是我“死而复生”的师父!   师父怎么和如绪走到一起了?还一起下车,一起进医院?我实在太好奇了,跟在他们身后,悄悄地走进了医院,发现如绪进医院后就上楼去了,而师父要去的方向是,停尸房……   我跟踪着师父,发现他拿着钥匙打开了停尸房的大门,走了进去,又把关上了。终于找到师父了!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来到了停尸房门口,敲了敲门。   门打开了,师父已经穿上了“工作服”,只是还没戴手套和口罩,他老人家看见是我,阴沉着脸说道:“你又来这里做什么?快回去!”   “师父!好些年不见你了,我想你,你别急着赶我走好吗?”我看见了师父,忽然坚强的内心一下子崩塌了,像个孩子一样看着他哭着说道。   可是师父真的好狠心,他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对我说道:“你都多大了?楚烨都上大学了!你怎么还像一个孩子一样?!回去!”   说完,师父嘭地一下,狠狠地关上了停尸房的大门,将我关在了大门外。 第273章 :不能说的秘密   我失落地离开了医院,本来我想上楼去找如绪问清楚的,但是仔细想想,师父在棺材铺的时候,就不让我向任何人透露他的真实身份,说不定就连如绪哥哥也不知道他其实就是章佳师父。   走在回裁缝铺的大街上,仰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月圆月缺,多半的日子,都是我一个人过,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寂寞。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喇叭声,我回头一看,是如绪的车,他把车停在了我身旁,看着我喊道:“上来吧,我带你去江边烤肉,喝酒去!”   我走到如绪的车窗前,看着他问道:“哥,看你满脸春风得意的,好久不见你了,你又高升了?还是你要娶媳妇儿了?”   “那你非要问一个所以然来,那我加工资了算不算?”如绪淡然笑着看着我说道,我看见了他眼角的细纹,我哥老了……   “等等,等我贴完最后一张广告……”我对如绪说道,说完走到他的车屁股后面,在他的车屁股上贴了一张裁缝铺的小广告。   如绪把脑袋从车窗伸了出来,看见我在他的车屁股上贴小广告,竟然大笑了起来,看着我说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到处乱贴广告的小流氓了啊?”   “不是,我是老流氓!”我用手掌再次把如绪车屁股上的小广告用力按了按,看着服帖的小广告,冷脸答道。   “好了吗?上车来吧!”如绪笑着说道,我拍了拍手上粘的粉末,上了如绪的车,坐在了他的副驾驶座位上。   “为什么这多年你的容貌一点都没变?”如绪一边开着车,一边笑着问道。   “因为我是妖怪啊。”我淡然地答道。   “什么妖?”如绪大笑了起来,问道。   我看了看如绪的笑脸,他一大笑,脸上的皱纹更是明显,我看着车前面,面无表情地答道:“狼妖?狐妖?还是蚕妖?还是什么白虫妖?我也不清楚,反正我不是人。”   “你可真逗,越长大越会开玩笑。”如绪一边笑着开车,一边叹道。   “呵呵,我不是长大,我是变老了,楚烨都上大学了。”我无奈地冷笑着说道。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如绪忽然收住了脸上灿烂的笑,轻声回道。   “快说吧,为什么今天忽然心情这么好?”我漠然问道,心里还惦记着裁缝铺里的几套还没完成的衣服。   “我完成了一个十年大计划。”如绪严肃地答道。   “什么十年大计划?”我好奇地问道。   “这个不能告诉你。”如绪笑了起来,答道。   “呵呵,不能说的秘密么?”我冷笑着问道。心里在算计着,一会儿把如绪灌醉了,再让他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   来到了江边后,如绪升起了一堆篝火,从车里拿出了一箱洋啤酒还有烤鸡、烤鸭和火腿,还有一些工具,看起来好洋气,不过十几年前我就见过了,在英国的克莱德河河岸……   我们坐在篝火旁,边吃着烤肉边喝着洋啤酒,因为心里清楚如绪不能“使坏”,所以就肆无忌惮地陪着他一起大喝着,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异性姐妹,或者是亲哥哥,丝毫不顾及什么男女有别,因为他不会像傻和尚那样“情不自禁”,也不可能像薛世人“霸王硬上弓”。   我比较狡猾,划拳输了,就是抿一口酒,而如绪哥哥输了,就必须一口气喝光一瓶,这样喝下去,我才喝完一瓶,他已经喝了十几瓶啤酒了,他看起来确实很高兴,一直在笑,一直在大口地喝酒吃肉……   我有好多年没见如绪这么高兴过了,这让我更是好奇,他的那个已经完成了的“十年大计划”到底是什么。   渐渐地夜深了,我们给篝火又填了一些新柴,如绪醉得迷迷糊糊的,躺倒在草地上,眼神迷离,仰面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和月亮。   “哥,起来啦,地上湿气重,要睡回家睡!”我坐在如绪身边,看着他满是星光的眼睛,低声喊道。   “楚瑅啊。”如绪醉得迷糊糊地,看着我喊道。   “嗯,哥,什么?”我问道。   “师父回来了,你知道吗?”如绪看着我问道。   “嗯?真的?师父在哪里?”我假装不知道,故意问道。   “就在医院的停尸房。”如绪老实答道。   我心里一下得意了起来,看来还真是“酒后吐真言”,我低头到如绪嘴边,盯着的他的眼睛问道:“哥,你说的那个十年大计划是什么?”   “哈哈哈!”如绪忽然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你说啊!”我着急地问道。   “你过来,我告诉你。”如绪看着我浅笑着说道。   我附身到他身前,想要探听他的大秘密,却不料他又大笑了起来,对我说道:“你还真以为我醉糊涂了啊?”   “哥,你也欺负我!”我无奈地朝如绪胸前砸了一粉锤,大声说道。   如绪忽然双手抱住了我的拳头,脸上的笑戛然而止,凝望着我的脸轻声说道:“打吧,用力一点!都是我太傻,当年以为你死了,哪知道你又回来了,还亲眼看见我娶了别的女人,如果当年我守在沙漠里,也许结局就完全不一样了,薛世人给不了你幸福,禅昔也离开你六七年了,这几年,我不是狠心不去看你,是不忍心去看你,因为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哥,别傻了,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人生没有如果。”我忍住了心酸,看着如绪冷静地说道。   “不要再在大街小巷到处贴你的小海报了,弄得像一个小混混一样,你要多少钱,告诉我,我给你。”如绪双手紧紧抓着我的拳头,不肯松手,看着我说道。   “我不要你的钱,我能挣钱。”我看着如绪倔强地答道,用力想甩开他的那双大手,可是他借酒发疯,抓我的手抓得实在太紧。   “你可以爱上薛世人,可以和禅昔过日子,为什么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孤孤单单七年了,身边除了楚烨这个孩子,一个男人都没有,难道你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吗?”如绪抓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难过地问道。   我看着如绪满是愁绪的双眼,没有告诉他,其实四年前的那个中秋夜,禅昔回来过,薛世人也回来过,只是他们都有他们的理由,他们都走了……   “哥,你喝多了,去车里睡会儿吧,我在外面等你,等你醒酒了,你再开车送我回去。”我看着如绪的眼睛,冷静地说道。   “不用,我就睡地上,看看星星,看看月亮,再看看你,挺好的。”如绪仍旧死死地抓着我的手,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含泪浅笑着说道。   我无奈地看着如绪,看着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睡着了,只是还是死死地抓着我的手,我拉了拉手,还是拉不动,又怕太用力,会惊醒他,只好无可奈何地待在他身旁,虽然没有喝多少,但是很少喝酒的我,也被一瓶洋啤酒折腾得有些困乏了,迷迷糊糊地靠在如绪旁边睡着了。   我有一个猪一样的特性,就是一旦睡沉了,就算有人把我从床上扛起来,我也丝毫不会察觉。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了如绪的怀里,我横躺在车的后排座位上,如绪坐在我旁边,一只手搂着我的腰,一只手搁在我的大腿内侧,我穿的是时下最流行的高开叉中袖旗袍……   只是如绪睡着了,睡得很沉,我轻轻地将他的手从我的大腿上挪开,看着他沉睡的模样,内心的感情很复杂,看见自己的双腿就搁在他的怀里,我连忙放下了自己的腿,扯了扯旗袍,盖上了自己的大腿。如绪醒了,将手从我后背拿来出来,平静地看着我,对我说道:“草地上凉,所以我抱你来车里了。现在我酒醒了,我送你回去吧。” 第274章 :美艳的鬼王花   送我回裁缝铺后,如绪就开车离开了,我独自坐在裁缝铺里,思绪万千,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烧了一桶热水,洗了热水澡就上床休息了。   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发愁独坐到天亮,我必须休息,天亮了后要打起精神加倍做好衣服,靠自己挣足够的钱,让楚烨在美国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晚春的时候,门前的老槐树又开满了洁白的槐花,在裁缝铺里面就能闻到淡淡的槐花香。   上午的时候, 明媚的太阳照射进裁缝铺来,我站在裁缝铺前,像往日一样忙碌着裁剪布料。   忽然一个撑着酒红色洋伞,一手提着咖啡色洋皮大行李箱,穿着一身白色长袖花边洋裙和一双酒红色大头皮鞋的年轻姑娘,像一道靓丽的风景一样,降临到我裁缝铺的大门口。   看着姑娘一头黑色的大波浪烫发,俏皮而不失高贵,脸很干净,不施粉黛,却清新脱俗,只是看着她的那双如水的大眼睛,我就莫明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正端详着姑娘的脸庞,她忽然笑着看着我喊道。   “樱沫,你是樱沫对吗?”听见她喊我姐姐,还有那机灵的一对大眼睛,我忽然想起来了。   “是啊,姐姐,好多年不见了,你的模样竟然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好看!”樱沫收了洋伞,露出皓齿,笑着说道。   “不,姐姐老了。倒是你,如今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我差点就没认出你来!”见到故人,我的心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放下了手里的剪刀,走到樱沫跟前,拉着他的手,兴奋地笑道。   “姐姐,这些年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樱沫双手拉着我的手,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问道,她估计是“感应”到了我身体里的妖性。   我忙松开了手,笑着答道:“能发什么呢?活下来就不错了!”   “姐姐,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以后和你住一起可好?”樱沫走到我身旁,抓着我的胳膊,作出调皮的模样,看着我问道。   “不走好啊!楚烨去美国留学了,裁缝铺就我一个人,你能住下来,那再好不过了!”我看着樱沫开心地回道。   “我爸爸妈妈带着弟弟在澳大利亚定居下来了,我是一个人回国的,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最开心的是,云夕城阳光依旧,你也还在这里。”樱沫淡淡地笑着说道。   “你这次回来应该还有别的事要办吧?”我看着樱沫问道。   “我是被‘人’强制带回来的。”樱沫收住了微笑,看着我低声说道。   “谁?”我问道,知道这个女孩不简单,小时候就和常人完全不同。   “艳秋啊,她跟了我十几年了,就怕我再也不回国了,不过她为了保护我,刚回国的时候,就被害死了,死之前,她告诉我的身世的秘密。”樱沫看着我说道,眼神里闪过一丝哀伤。   “看来你来历真的不简单,艳秋可能只是负责守护你的鬼奴。”我看着樱沫轻声叹道。   “是啊,姐姐,那你还敢收留我吗?”樱沫看着我认真地问道。   “你一个大姑娘家的,亲人都不在国内,我再不收留你,谁来管你啊?我‘孤家寡人’一枚,有什么好怕的?”我看着樱沫笑着应道。   当年,如果不是小樱沫帮我,让我及时赶上了海尘的幽灵船,赶到克莱德河救了如绪,如绪早就没了。这些年,也多亏了她赠与我的骨头坠子,让一些鬼怪无法靠近我,我才过上了安生的日子,我怎么可能拒绝她呢,我欠这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的太多。   我帮着樱沫提着大行李箱来到了二楼,把我隔壁的房间收拾了出来,午饭后,我扯了几米新潮的棉布,亲自给她做了新的床单和被套,这姑娘喜欢素色的布料,我把原来的格子布咖啡色的窗帘换成了她喜欢的深咖啡色的纯色棉布窗帘,忙了一下午,总算把这个品位独特的小姑娘的房间装饰一新了!   晚饭后,樱沫在裁缝铺里给我煮饮料,我在裁缝桌前赶制着新衣服,只闻到什么被煮糊了,樱沫说那是她从澳大利亚带回来的咖啡,她煮好了给我端来,硬要我尝尝,我抿了一口,苦得差点吐出来。   心里感叹,原来洋人爱喝这玩意,还是中国的茶好喝,我实在喝不惯那味道,樱沫特别喜欢,带回来不少咖啡粉和咖啡豆,我想到了如绪,他留学回来,一定也喜欢喝咖啡,就把樱沫带回来的咖啡粉留了几包,准备给如绪尝尝。   晚上关了铺子的大门后,樱沫开始和我聊起她的身世,说艳秋死之前告诉她,她的前世是地府冥王的小女儿,十几年了,艳秋一直守着她,是怕她的几个哥哥找到她,会加害于她,冥王死了,把王位传给了小女儿,因为他的几个儿子太残暴,他觉得他们都不适合当冥王,不然冥界会大乱,却不料他的大儿子通过秘密渠道先得到了这个消息,用奸诈的手段骗取了妹妹的信任,趁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把她打入了轮回道里,让她投胎变成了人。   听完樱沫的故事,我不禁唏嘘,难怪这个孩子从小就能与鬼怪交流,异于常人,原来前世是冥王的小女儿,我看着她问道:“那你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找到被我哥哥打到人间的大阴司,让他帮助我回阴间冥界,夺回自己的王位,恢复阴间应有的秩序。”樱沫严肃地看着我说道。   我惊愕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美艳的小姑娘,内心却被她的谈吐深深折服,看不出她的胸怀和志向,竟如此远大,我就不同,我只想过最平凡的日子,在她面前,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很卑微。   “人海茫茫,找一个人又谈何容易。”我看着樱沫轻声叹道。   “是很难,我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人还是小孩,或者是青年,我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回到我出生的地方,等他出现。”樱沫端着咖啡,喝了一口,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就没有你那么大的责任和抱负,我是俗人,我现在就想挣钱,挣足够的钱,让楚烨能够在美国安心念书。”我看着樱沫说道。   “你不是俗人,是好人,那个孩子与你毫无瓜葛,你却愿意这么付出。放心,我会帮你的。”樱沫平静地看着我说道。   “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比亲姐弟还要亲。你帮我?怎样帮?”我好奇地问道。   “帮你挣更多的钱啊,首先,你一个人,一双手,就算从早忙到晚,也做不出多少衣服来,你应该请更多的人,帮你做更多的衣服,这样才能挣更多的钱。”樱沫看着我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的?请工人又是一笔开销!我已经没有存款了,每个月挣的钱,都给楚烨汇了过去。而且,请来的人还要我教他们手艺,不然请来也没用。”我看着樱沫无奈地说道。   “你可以找朋友借钱,等挣了钱再还给他们。反正你这样单打独斗,就算累死,也挣不够钱给楚烨留学用的。”樱沫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借钱?我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借过钱!”我无奈地说道。   “你太要强了,做生意要懂得迂回,挣了钱再还给别人,还可以多还点利息给别人,那没什么好丢人的,像你这样,累得这么瘦,还是挣不够钱,才是最大的悲哀。”樱沫看着我说道,真的是“一句惊醒梦中人”。   “嗯,我哥说我在街上偷偷贴小广告的时候,像个小混混。”我无奈地笑道。   “你哥?”樱沫看着我问道。   “是如绪。”我答道。   “是他啊!怎么变成你哥了?当年你那么爱他……”樱沫愕然地看着我问道。   “我和他错过了。不谈这些了,我想想,我可以找谁借钱。”我不想提及往事,只是淡然地对樱沫说道。 第275章 :抓住救命稻草   忽然,裁缝铺的电话铃响了,我接起了电话,是天烟打过来的,她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道:“楚瑅,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省城现在举办裁缝大赛了,前三名可以得到金字招牌,还可以得到现金奖金,有机会和大公司签约,把自家的品牌做大。”   “这么好?你报名没?我明天去省城报名!”听完,我兴奋地对电话那头的天烟说道,感觉一下子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我去不了了,我又怀孕了,这些年带孩子,又照顾布庄的生意,手艺都荒废了,倒是你,一定要去!我已经帮你报名了啊!这些年你一直在做衣服,而且你不是一直愁没钱吗?现在你的机会来了!明天记得来报道!”天烟对我大声说道。   “你又怀孕了?这是老四了吧?真羡慕你啊!恭喜!等我啊,我明天就来!”我兴奋地说道。   挂了电话后,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看着樱沫说道:“我的机会来了!这一次我一定要赢!必须赢!”   “我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恭喜你,你的机会来了。”樱沫笑着看着我说道。   “我明天去省城参加裁缝大赛了,你想跟我一起去省城吗?”我看着樱沫问道。   “我不去了,我刚从省城回来。”樱沫看着我说道。   “那好吧,我把裁缝铺的钥匙留给你。”我看着樱沫说道,她看着我点了点头。   晚上洗漱后,我就早早地回房间了,师父留给我的工具箱,我一背就是十几年,虽然很陈旧了,但是一直舍不得丢掉,每次背起它,就有一种莫明的心安。我把该带上的工具都收拾好了,放进了工具箱里,心里满是斗志。   天刚亮后就起床准备出门乘坐汽车去省城了,把裁缝铺的钥匙留给了樱沫,方便她进出,把天烟布庄里面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她,叮嘱她有什么事的话就往布庄打电话,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无奈地回了我一句:“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   坐在进城的汽车上,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想:我要拿金字招牌。   当车子到达省城的时候,太阳才刚刚爬上山头,我背着工具箱,拿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了天烟的布庄,发现她家的大门面已经改成了透明的大落地玻璃窗,远远地就看见里面的陈列,我忽然决定,等我拿奖了,我就把自家的裁缝铺重新装修扩大,也装上这种大气透明的落地窗玻璃!然后把自己做的旗袍“穿”在塑料模特身上,让路过的行人远远地就能看见……   天烟告诉我,报名的人都去大酒店报道了,让我赶快去,我知道她所说的那个大酒店,那是省城里最豪华的酒店,可以同时接纳上千人的酒店,想想这次举办方还真是豪气,比起十几年前那寒碜的比赛现场,那死过人没人住的宿舍楼,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看来,时代真的不同了。   说实话,我只在酒店大门外“瞻仰”过,从来不曾进去过,因为多年来都是独来独往于小城和省城之间,为了攒钱给楚烨上学,我多半是在天烟的布庄过夜,或者找家便宜干净的招待所凑合一晚。   当我走进大门的时候,就被里面大气的装修震撼到了,不过我对这个没兴趣,而是到前台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向举办方留在前台的小文员证实我的身份,随即就乘电梯,来到了1114这个房间,说是我太得有点晚了,很多参赛选手昨天夜里就连夜赶来了,好的房间号都被选走了,就剩下这间给我了,1114,我无奈地盯着门上这个数字,心里叹道:要要要死了……   一进房门,一股冷风迎面扑来,房间里有张单人床,床上用品全部是白色的,有独立卫生间,洗浴用品也全是白色的,就连小沙发套也是白色的,我是喜欢白色,但是我看见房间里清一色的白色,忽然感觉这里是死人住的!   身上没什么钱,不然真想自己掏钱换间房间,无奈之下,我放好了行李和工具箱,刚坐下,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门外有人拿着大喇叭在喊:“集合啦,参加比赛的人都出来集合啦!”   我来到房门外,收好了房间的钥匙,发现这一层住的全部都是参赛的人员,大家很快就在长长的走廊里集合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参加比赛的人年龄差距不像十几年前那么大,我大概观察了一下,都是青年人,年纪最大的不超过五十岁,而且是女人居多。   大家排着队,那位举着喇叭的大哥对我们说道:“我们这一层住的全部是参赛选手,餐厅就在这一层,早餐时间是七点到九点,午餐是十二点到两点,晚餐是六点到八点,错过了时间就没饭吃了,自己想办法解决。今天白天大家就自由活动一下,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到了晚上八点,全体到八楼的会议室集合,到时候要点名的,没有到场的,一律取消参赛资格。”   忽然,我感觉背后有人在拉我的衣服,我一回头,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瘦瘦高高的男人在边拉我后背的衣服,边看着我笑,对我低声问道:“姐姐,你也来啦?”   “不要脸,人家小姑娘看起来至少比你小十岁,你喊人家姐姐!”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剪着俏皮短发的小姑娘朝那个人翻了翻白眼,骂道。   “你,你是谁?”我低声看着那个陌生男人问道。   “小温啊,你忘啦?当年我们一起参加比赛的。”那男子冲我笑道。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原来还真是小温,十几年不见了,相貌发生了太大变化,当年那个连胡茬都没长出来的小伙子,如今已经是留着小胡子的成熟男人了,个头也长高了,脸上多了些许岁月的风霜,但是那对眼睛还是像当年一样机灵。   “哦,想起来了,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老朋友!”我高兴地回道。   “是啊,姐姐!你倒是模样一点变化都没有,就是好像瘦了。”小温看着我笑道。   “真受不了你们俩,一个大叔喊一个小姑娘作姐姐,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那个短发小姑娘无奈地叹道,走远了。   大伙儿都散了,走廊里就剩下我和小温了,他告诉我他住在走廊尽头靠左手那间房间,我没有告诉他,我住哪间房,因为我实在不喜欢那个数字。   “姐姐,你还记得当年黑猫的故事吗?”小温忽然盯着我的眼睛认真问道。   “记得啊,怎么了?”我问道。   “我昨天晚上就来了,那个人好像又来了,我昨天夜里半夜听见了猫叫声,你一定要当心了,晚上把房间的门窗都关严实了,别中了猫毒!”小温严肃地看着我,提醒道。   我淡然笑了笑,对他说道:“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我什么猫都不怕,我饿了,已经九点多了,我只能去外面买点早餐应付下了,要不下楼去,我请你吃东西去?”   “不用了,我要回房间了,我怕猫。”提到猫,小温就变得神经兮兮起来,可能是当年她奶奶的死,对他的刺激太深。   “那好吧,我自己去了,晚上见。”我对小温轻声说道,说完就自己先离开了。   中午在房间里午睡的时候,我梦见了一个女人一直睡在我旁边,背对着我,也不说话,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快一点了,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疼,洗漱了下,锁了门就直往餐厅奔去了,怕错过了午饭的时间。 第276章 :女鬼离我远点   来到食堂后,发现饭菜基本都凉了,餐厅也没什么人了,看来大伙儿吃饭都很积极,剩下的菜和饭也没什么好挑的了,随便应付了一下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就回房间了。   只是一进房间,我就觉得精神不振,好像很累,也许长时间的劳累,日夜不停地做衣服,精神体力透支了,忽然闲下来,就是一味地犯困,我就那样趴在床上,和衣睡着了。   一睡着就梦见一个女人背对着我侧卧着,身材曲线曼妙,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真丝睡裙,头发又黑又长,裸露在外的香肩和手臂、小腿很白皙,白得瘆人。   “你是谁?”我在梦里迷糊地问道。   “睡吧,别吵。”许久,那个女人才回答我,声音阴柔而绵长,小小的房间里回荡着的都是她的声音,像是有股魔力,在催眠我继续睡着。我竟然就乖乖地倦怠地继续睡着了,好像自己好久没睡过觉一样。   当我终于从冗长阴森的梦境中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黑了,房间里漆黑一片,我猛地坐起来,摸黑穿鞋,打开了房间的灯,快速地洗漱完就锁了房间的门,奔向了餐厅,却发现自己错过了晚餐的时间了,餐厅里留下来打扫卫生的阿姨告诉我,已经快九点了。   突然想起八点要到八楼的会议室集合,我又跑到电梯口等电梯,可是电梯半天不开门,我只好走楼梯,刚跑进楼梯,下到拐弯的地方的时候,差点被一只长腿绊倒了,还好反应快,从长腿上跨了过去,惊魂未定间回头一看,看见一个脸色灰白的老头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坐在楼梯间,一只腿伸得长长的,翻着白眼看着我,好像是我打扰到他了一样。   我迟到了,根本没空搭理他,飞快地跑到了会议室大门外,敲了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的,我轻轻推开了大门,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发现会议室好大,里面坐了好几百人,一个西装笔挺地年轻人在台前讲着什么,大家听得很专注,没人注意到我,不过那个年轻人好像看见了迟到偷溜进来的我,我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了下来。   “这次比赛的赞助方是国内几家大的服装贸易公司,他们想从各位中间寻找真正热爱服装并且有天分的新时代裁缝匠人,致力将中国人自己的传统服装文化打向世界。比赛的方式很简单,我们要考的就是大家的领悟和创造能力,还有做衣服的基本功。”年轻人在台上认真地讲述着,我的心却莫明地慌乱,自己迟到了将近一个小时,不知道错过了什么没。   没多久,台上的年轻人对大家说了句:“刚刚点名的时候,没赶到的参赛者到我这儿来一下,我再补登一下,不然明天就没有资格进入比赛现场了。其他的人可以回去早点休息了,明天早晨七点在一楼大堂集合,希望都能发挥出最好的水平来。”   我坐在位置上看着大伙儿陆续离开,发现还好迟到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几个人和我一样,留了下来,我跟在他们几个身后,走到了台前,轮到我报上姓名的时候,那个年轻人看见了我写下的名字,好奇地问了下:“你是满族人?”   “我是章佳裁缝的后人。”我低声答道。   留下的工作人员给我们快速地照了黑白照片,那是一种一照完就能直接出照片的傻瓜相机。   “明天千万别迟到了,不然没资格进现场参加考试了,给,你的参赛证。”年轻人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我双手接过参赛证,发现参赛证贴着我的黑白半身照片,还有我的名字,我还注意到年轻人胸前的工作证,上面有他的照片和名字以及职位,原来他叫单哲雨,是某服装公司的总经理。只是我不太喜欢他,觉得他看人的眼神有股邪乎劲,特别是看女人的时候。我不想与这样的人多说什么,只是客气地说了声谢谢,就拿着参赛证匆匆离开了。   和其他几个人一齐乘电梯来到了十一楼,我才发现,不是电梯的门一直不开,是我操作错了……时代不同了,我变成了乡下来的土包子了。   回到房间后,我再也不敢上床睡觉了,觉得那张床实在诡异,每次我躺上去就会困得不行,我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自己花钱换间房间,千万不能再睡过头了,不然就没机会参加比赛了。   刚收拾好东西,走到房门口,准备开房门离开,忽然发现身后有东西拉住了我的工具箱,我回头一看,是梦里看见的那个穿着大红色睡衣的女鬼,她满脸苍白,弯弯的柳叶眉,一双画着黑色眼线的眉眼,深红色的嘴唇,胸前的乳沟又白又深,一身的风尘味。   “原来这房间真的有鬼,放开我的工具箱,不然我一剪刀弄死你!”我冷漠地看着女鬼警告道。   “带我离开这儿吧。”女鬼张开嘴说话了,我看见了她雪白的牙齿,还有勾人的眼神,阴柔的声音让人骨头都要酥麻,还好我是个女人,换做一个男人,谁受得了这样性感娇媚的女鬼啊!估计死也要留下了住一晚。   “把你的手从我的工具箱上拿开!”我看着女鬼涂着血红色指甲的纤手,对她再次警告道。   “别走!带我离开这儿!”女鬼楚楚可怜地看着我,双手拉住了我的工具箱,看着我祈求道。我心里唏嘘,还好我脖子上戴着骨头坠子,不然你此时抓的就不是我的工具箱,可能就是我的胳膊,或者我的脖子了。   我拿出了金剪刀,一剪刀就挥向了女鬼,她忙退了几步,退到了床边上,眼里闪着泪光,看着我哭道:“我又没想害你,我只是求你带我离开这儿,我真要害你的话,你刚才醒来就没机会出去了。”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我不耐烦地看着女鬼反问道,伸手去打开房门,却发现门已经打不开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床边一副可怜模样的女鬼,拿起剪刀恼怒地去刺房门,心里清楚这又是厉鬼的老把戏“鬼打墙”,看来这女鬼是不会轻易让我离开这间鬼房间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站在门口,面对着女鬼厌烦地问道。   “带我离开这儿。”女鬼站在床边远看着我答道。   “你说说看,要我怎么做?”我无奈地问道。   “让我上你的身,那样我才能离开这儿,这间房间就像一间牢笼,已经囚禁我两年了,我试过上别的房客的身离开这里,可是他们的阳气盛,我根本进不去他们的身体,我终于等到了,你阴气重,是再合适的人选不过了。”女鬼开门见山地说道。   “囚禁你?是谁要囚禁你?”我问道。   “一个变态的男人,他通鬼术,在这房间里设下了鬼咒,让我没有办法离开这里,然后他一有空就住到这间房间里来蹂躏我。”女鬼流着泪看着我答道。   “离开这儿后,你要去哪儿?是想去报仇吗?”我看着女鬼问道。   “我想去阴间投胎。”女鬼哭着低声答道。   “我不可能让你上我的身,但是我可以帮你想想其他的办法,你先开门让我出去。”我看着女鬼冷静地说道。   “不行,今天晚上你不带着我一起出去,你就别想离开这儿!”女鬼皱着眉流着泪,看着我说道。   “我如果是个男人,非弄死你不可!我说会帮你就一定帮你,你这样就是找死了!你别看我是个女人,你敢耽误了我的正事,我保证我要弄死简直易如反掌!”我火气上来了,午饭没吃什么东西,又错过了晚饭,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些年最烦的就是这种装可怜还一脸无辜地强迫我替他们做事的鬼魂。 第277章 :挡路的臭老头   “我求你了,我真的没有想要害你的意思,求你帮帮我,带我离开这儿。”女鬼扑通一下跪在了我面前,傲人的双峰,尽收眼底。   我忽然想到了随身携带的虞儿的玉佩,虞儿和小莲的魂魄就在这玉里面,这块玉佩应该算是至阴至寒的物件了,也许这女鬼的魂魄可以躲进这玉佩里面,我就可以顺利地带她离开这儿了,帮帮她,也算是举手之劳了,虞儿善良,也一定不会介意。   “你进这玉佩来,我带你出去。”我拿出了玉佩,放在了房间的桌上,对女鬼说道。   女鬼眼睛盯着玉佩,在我眼前变成了一缕暗红色的轻烟钻进了玉佩里,我拿起了玉佩,走到房间门口,伸手轻松打开了房门。   在电梯里的时候,女鬼从玉佩里面出来了,站在我身旁,看着我说道:“谢谢你帮了我,我要走了,去投胎了,欠你的恩情,下辈子还你。”   “走吧,不要谢我,也不用还我。”我淡然地说完,话音刚落,女鬼就消失了。   我看了眼玉佩,轻声叹道:“谢谢你,虞儿,又帮我解决了一个麻烦。”   来到一楼后,走到大门外,偷偷地数了数身上的钱,还有十几块钱,估计在这里住一晚不成问题,我走到了一楼大堂的前台那里,在前台小姐那里打听了一下酒店房间的价格,最便宜的也要十块钱一晚,听了后,虽然觉得有些心疼钱,但是仔细想想,为了晚上能休息好,为了明天能精神饱满地准时参加比赛,花这十块钱也值了。   终于,这一晚,我睡得很安稳,天刚亮,我就醒了,我住在二楼,早晨起床一出房门,站在走廊里,就能看见一楼大堂里的场景,发现一楼大堂里已经来了很多人了,很多戴着工作牌的人在布置比赛现场,我发现现场被临时设置的金属栅栏围了起来,只留下了一个出口,不过好像有电视台的记者来了,扛着相机在拍照,看着大堂里热火朝天的场面,我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   没多久,参赛人员都聚集到了大堂里,我也连忙跑到楼梯口,准备跑下楼去排队进比赛现场,只是刚到楼梯间,就被那个一身白色睡衣的老头拦住了,我之前以为他是鬼,原来是人。   “大叔,麻烦让开一下,我要下楼。”我客气地对他说道。   “是你把我的女人放走了吧?昨天晚上我看见你住进了那间房间,后来又不住了,等我再住进去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跑掉了,是你放走的吧?”睡衣老头阴森森地瞪着我问道,满脸都是老人斑。   “排队进现场了啊!每一位参赛者请拿好自己的参赛证,八点准时开始比赛,进口提前五分钟关闭!”我听见大堂有人举着大喇叭在大声宣告。   “不是我,是她自己跑掉的,麻烦您让开一下,我有急事要下楼去!”我看着睡衣老头无奈地说道。   “你撒谎,你阴气重,只有你能带她离开,你把我的女人放走了,是要付出代价的!”睡衣老头瞪着我阴森森地说道。   “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干嘛非要把一个可怜的女鬼囚禁起来?她是自己硬上我的身,自己跑掉的,不关我的事。”我想用力推开这臭老头,却怕万一推倒他,他一把老骨头,摔出什么毛病来,那我就真的进不了比赛现场了。   “你跟我走……”臭老头抓起我的手就往楼上拽。   “放开我!”我像甩开一坨臭苍蝇一样,使劲想甩掉臭老头的手,可是我发现他力气真不小,我甩不开他布满青筋的老手。   “去1114,你把她放跑了,你来替她做我的女人!”臭老头无耻地说着,拖拉着我往楼上走。   “放开我!”我又气又急,伸手去推搡臭老头。   “你再反抗,我就从这楼梯间上滚下去,告诉别人,是你推我下去的,你就等着被关进警察局吧。”臭老头阴险地看着我说道,双手分别禁锢住了我的手臂,不让我再反抗。   “还有十分钟到比赛时间!请没有到场的参赛者尽快赶到现场!进口将提前五分钟关闭!”我听见楼下的大喇叭再提醒。   “救命啊!非礼啊!非礼啊!”我无奈大声呼救道!   忽然,那个西装笔挺的单哲雨单总经理出现在了楼梯口,昂头看着我,臭老头没注意到楼梯口站着一个人,抓着我说道:“你再叫,我就从楼梯上滚下去!”   “好啊,那你滚下来吧,我在这儿等你!”单哲雨站在一楼楼梯口昂头看着臭老头大声说道。   “我知道了,你是去楼下大堂参加比赛的吧?你没有时间了,你放走了我的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臭老头看了一眼楼梯口的人,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威胁我了,但是还是死死地抓着我的双手,看着我邪恶地说道。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像一具死尸一样,重重地将我压倒在地,在我耳边阴森森地说道:“你没时间了,我死也不让你下去。”   “救命啊!”我一边用力推开死死压在我身上的臭老头,一边大声呼救着,很快,单哲雨跑了上来,保安人员也来了,他们几个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我身上这个比尸体还要臭还要硬的老头子拉开,保安人员把臭老头带走了。   我跟着单哲雨跑到了大堂比赛现场的进口,却只能目睹进口被“铁面无私”的举办方关上了,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比赛了,我却没有机会进去了。我倔强地昂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看见头顶那些工作人员布置的红绸子和白绸子,我脑海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我飞快地跑上了楼,爬上了二楼走廊的栏杆上,一只手抓着一根红绸子,双脚踩在白绸子上,从高空中飞下,直接飞进了比赛现场。   因为平时很少使用自己的这项特殊技能,担心被周围人定为“异类”,所以我飞的时候,还是拼力抓住了手里的红绸,那样看起来不是飞下去的,而更像是吊下去的。为了防止自己在几百人面前摔一个“狗啃泥”,在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我双手撑在了地上,半蹲着“着陆”了。当我站起来,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的人都被我“吓傻了”!   “你出去!你迟到了!”一个举办方的工作人员看着我吼道。   “没有,还有两分钟到八点。”我看着大堂里的大钟,对那位工作人员答道。   “是的,还没迟到,进口是提前五分钟关闭,但是没有说不能从天上飞进来。”忽然,单哲雨从走了过来,淡然笑着说道,只是他看我的眼神,总让我浑身不自在。   “单总。”那位工作人员看见单哲雨开口帮我说话了,低头弯腰看了他一下,卑恭地喊道。   “时间到了,比赛开始了,大家找位置坐下来,第一轮是考各位裁缝的悟性,也是笔试,笔试过关后,参加复试,是考大家的创新能力和裁缝手艺。”一个戴着眼镜的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对我们宣布道,我发现上身穿着俏皮显腰身的黑色小西装内搭白衬衫,下身是包臀黑色短裙,一双曲线曼妙的长腿白得诱人,整个人显得精神而干练。   我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笔,仔细地看了看笔试的题目,读完题之后,我就呆住了,抬起头看着在场正埋头在卷纸上答题的各位参赛者,尘封在记忆里的几百年前的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那时候的他,满脸文弱书生气质,站在古朴而满是书香的私塾里,自信满满地看着教书先生朗声道:“诗经《绿衣》,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hé)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bǐ)无訧(yoú)兮。絺(chī)兮绤(xì)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第278章 :复杂的人鬼界   我环顾着四周,看见十几个工作人员在监督着我们,眼神不小心碰撞到了单哲雨的眼神,我刻意躲开了他的眼神,继续观察着四周,心里想着:难道他回来了?   可是,找了许久,还是找不到他的身影,看来我是想太多了。笔试的题目很简单,就是通过那首《绿衣》写出自己的对它的见解,并且结合实际生活和现代潮流,设计出一件契合诗意又能让大众接受的衣服,把自己的大致构思和自己认为的这件衣服的商业价值写下来,字数不少于一千字。   我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把题目答完了,就提前交卷了,收卷纸的工作人员提醒我晚上九点到大堂来等结果。离开赛场后,我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心情很沉重,脑海里不停翻转的往事尘风搅乱了我的心绪。   只可惜我带着薛世人给我的古铜镜,却仍旧照不出泠风的模样,因为我记起了所有的往事,唯独记不起他的模样,就算站在我眼前,出现在了铜镜里,我也不知道那就是他。   中午出房间的时候,发现一楼大堂的那些比赛用的座椅等物件都已经被撤离了,大堂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宽敞而气派。我乘电梯来到了十一楼的餐厅,午饭的时候,听大伙儿在悄声议论,说昨夜十一楼有野猫叫,叫声很凄惨,有几个胆小的参赛者脸都吓白了,说像鬼哭。   我闷声吃饭,心想:又是老把戏,看来那个人今年又来了,也算是“老朋友”了,真想会会他,看到底是什么来头。   下午的时候,我在房间里休息,听见有人敲门,是个女人的声音,我打开了房门,那个穿着小西装包臀短裙的女人站在门外,微笑地看着我说道:“您好,我叫冯岚,我想代表我们公司和你谈谈合作的事情。”   我接过了冯岚递给我的名片,看见上面的介绍,原来她和单哲雨并不是同一家公司的,看来这次比赛的投资方很复杂,我看了看她的职位,也是一位经理,决赛还没开始呢,就有大公司向我投“橄榄枝”,看来我的运气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差。   来到了冯岚的房间,我才明白什么叫尊贵,她住的是套间,里面有卧房、书房、客厅,装修装饰都很高档,她邀我坐下,给我沏了杯茶,拿出了一份合同,让我仔细看看。   看完了合同,我连茶都没喝,就起身准备走人,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问道:“十万啊!你竟然不要!”   “要我卖掉章佳裁缝,不可能。你们这不是合作,是拿钱寒碜人!我是缺钱,但是不论出多少钱,我都不会签这份合同的。”我冷静地看着冯岚说道。   “那好吧,我再和公司那边沟通一下。”冯岚和我握了握手,客气地回道。   “谢谢。”我礼貌地回道,离开了她的套间,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晚饭后就来到大堂集合了,我很顺利地进入了前二十名,等待着明天在大堂里举行的大决赛。   晚上我徒步来到了天烟的布庄,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她说明天决赛的时候,她一定来看我比赛,给我加油,看着她的大肚子,我劝她不要来,她却兴奋地告诉我,就算自己不能参加比赛,但是能看见我出现在决赛现场,她也会觉得很欣慰。   “夜里睡觉一定要注意安全,把我家的小闹钟带去,别再睡过头。”临走之前,天烟把她卧房里的闹钟拿给了我,看着我严肃地嘱咐道。   回到酒店的房间后,调好了闹钟,洗了一个热水澡,穿着睡衣,我就早早地睡下了,忽然想到猫毒的事情,我又爬起来,把门窗都检查了一遍,确定都锁牢固了后,才安心地回到床上睡觉。   这一夜睡得很安稳,梦见了和薛世人一起上私塾的那些日子,那时候他温暖天真而善良,泠风比较高冷,却习惯和我们待在一起,我们经常去私塾附近的湖边看风景聊人生,那是一段最美好的时光。   清晨在闹钟声中醒来,来到食堂的时候,发现大家一个一个紧张兮兮的,说话的时候神神秘秘地,有人说昨夜1114房间死人了。   忽然,小温端着一碗清粥,手里捏着大包子,朝我走了过来,我发现他脸色乌青,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   “姐姐,你昨晚睡得好吗?”他无精打采地盯着我的眼睛问道,我看见他嘴唇发白,说话声音都在颤抖。   “挺好的,怎么了,你这是?生病了吗?”我看着他问道,看了看自己碗里面还剩下没多少的粥了,看完他这一脸的鬼气,也再没胃口了,再也吃不下去了。   “昨晚我去1114找你,却撞见了死人,被吓坏了,你不在1114房间啊?”小温看着我问道。   “哦,不在,那房间太脏了,我前天就没住了,自己花钱换了间房间,你看见什么人死了?”我看着小温乌青的脸问道。   “一个女人死了,一个老头子杀的,老头已经被抓了。”小温两眼无神地看着我,低声答道。   “是一个穿着白色睡衣满脸老人斑的臭老头吗?”我问道。   “是的,你也见过?”小温问道。   “嗯,那老头是个疯子。不说了,我吃饱了,要下楼去了,你也进决赛了啊,恭喜你啊!”我看着小温说道,感觉他有些不正常,甚至怀疑他就是当年下猫毒的人,只是当年临时改动的赛事,让他无缘拿到金字招牌,所以,他又来了……   “姐姐,我听人说那个臭老头是精神病,可能警察局也关不了他多久,他就会被放出来,你小心点。”我起身要走的时候,忽然被小温拉住了我的手,他看着我阴森森地警告道,只是他的手好冰,像死人一样。   我挣脱掉他的手,看着他说道:“我没事的,你多保重,我走了。”   说完,我就匆匆地离开了,进电梯的时候,发现电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电梯下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门开了,门外却没人,我按了关门的开关,却发现在门快要关上的时候,一只老黑猫匆匆地窜进了电梯。我警觉地拔出了金剪刀,退到一角,不让那老黑猫靠近我。   “喵呜!喵呜!”老黑猫昂着头瞪着我叫道,我听懂了她的话语,她的声音听起来像一位老婆婆,她在说:我主人要死了,要死了……   “谁是你主人?”我看着老黑猫问道。   “一会儿你就见到了。”老黑猫森然地瞪着我,低声答道,想要靠近我。   “别过来,不然我扎死你!”我朝着阴险的老黑猫大声呵斥道,忽然电梯又开了,我看见单哲雨搂着冯岚的细腰走了进来,老黑猫趁机溜了出去。   “章佳裁缝好霸气,清早在电梯里,手里还拿着剪刀,喊打喊杀的。”单哲雨进电梯看着我笑道,边说着边将手从冯岚的细腰上放了下来。   “她不仅霸气,还清高着呢。”冯岚笑着看着我说道,不过她的笑总让我觉得带着些许的不好的情绪。   “我只是一个乡下来的小裁缝,不值得两位大老板这么夸赞。”我低声回道。   “老板?都什么年代了,说话还是一股乡土穷酸味道。”冯岚冷笑地回道,挺了挺她的小酥胸,我知道我拒绝了她合约,她心里不痛快,也不再说什么,我只是来参加比赛的,不想惹是非,更不希望得罪人。   “你还不是乡下来的?笑人家……”单哲雨冷笑着看着冯岚说道,两人在电梯里眉来眼去的,我闷声不再回话。   进了比赛现场后,发现赛场中间支起了一个两米多高的木架,木架上面挂满了各种材质各种色彩各种花式的布料,决赛题目看似很简单,根据昨天自己对《绿衣》的理解,还有自己写下的设计构想,做出一套女装衣服来,模特就从在场的人当中选,可以是女性评委,可以是女性工作人员,也可以是进决赛的女裁缝。 第279章 :斗艺夺金招牌   还有一条规定,就是参赛的女裁缝不可以选自己做模特,题目宣布以后,大家纷纷开始给自己选布料找模特,我却发现自己这两天一直独来独往,没有好好和大家沟通过,一时要找个人来给我当模特,也不知道找谁了。   “楚瑅,加油!”天烟挺着大肚子站在赛场外对我高声喊道,忽然很怀念当年和天烟一起参加比赛的时光,至少那时候有她还有春妮和我走得亲近。   “姐姐,你做我的模特吧。”忽然身后传来小温的声音,我回头看着他,木讷地点了点头,大家都找到自己的模特了,就剩下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模特。   我选好了自己要用的布料,站在自己的缝纫机和裁缝桌前,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他们好像都很冷漠,但是我心里清楚,是我这几天疏忽了,没有跟他们交流过,以至于现在找不到“朋友”了。   小温给我量了尺寸后,就自己忙着做衣服去了,我放好了自己的布料,主动地走到一个穿着灰色旗袍的年轻女裁缝跟前,对她客气地说道:“小妹,你可以做我的模特吗?”   女裁缝一边剪着样纸,一边不耐烦地回道:“我没空。”   我失落而尴尬地转身,发现冯岚满面春风地朝我走来,笑着说道:“你看我这身段怎么样?要不我来做你的模特吧?”   “你的身材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谢谢你愿意帮我。”我意外地看着冯岚,感激地说道。   在给冯岚量尺寸的时候,她忽然悄声对我说道:“等比赛结束了,你拿大奖了,我们再商量商量合作的事?这一次是真的合作,还是大项目,你有兴趣吗?”   “嗯,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比赛结束后,我一定赴约。”我低声答道,量完尺寸后,没多想什么,开始专心地做起衣服来。   题目虽然是《绿衣》,诗经里面写到的衣服也是由绿色和黄色组成的,但是我却选了米色的混纺棉布做主色布料,内衬用的鹅黄色的真丝布,包边选的是草绿色,盘扣用的是两股草绿色棉布和一股鹅黄色真丝布,再搭上一股米色混纺棉布编织而成,我做的仍旧是章佳裁缝最拿手的旗袍,只是根据流行趋势,稍微做了一些改良,更方便穿衣服的人穿脱。   衣服完成后,我抬头观察其他的选手,发现大家做的衣服的主色布料多半是绿色加黄色,小温做的衣服很特别,他用的是大红色,那种红色,和我那天在1114房间看见的女鬼穿的睡裙的颜色一模一样。   我对大红色的衣服有心理阴影,可是我知道自己答应了做小温的模特,一会儿衣服完成后,我得穿上他亲自为我量身制作的红衣服。   下午的时候,二十位裁缝做的衣服全部完成了,冯岚穿上了我做的中袖高开叉传统旗袍,我穿上了小温做的大红色绸缎小洋裙,小洋裙还带着蓬蓬的裙摆,领子和袖口还有打着褶的荷叶边……然而我的心情却是复杂的,我很不喜欢这件大红色的蓬蓬小洋裙,因为我已经“老了”。   穿上这件我讨厌的大红色蓬蓬小洋裙后,我的人就开始晕晕乎乎了,当裁判给每件衣服打分完后,我就迫不及待地到试衣间把衣服换下了。   主办方通知我们晚上在三楼的大包厢里宴请所有进入决赛的二十位裁缝,到时候宣布结果,刚走出比赛现场,天烟就拉着我走到了大堂的角落里,神秘兮兮地对我说道:“我看到了那个想冒充你的女裁缝了,就是当年在我们布庄斜对面开了一家名为‘章佳裁缝’ 的裁缝铺的女人,我认出她来了,她也进决赛了,你可要当心点。”   “是吗?是谁?”我惊讶地看着天烟问道。   “看!看!她在看我们俩,你回头,在大堂楼梯口那里,站着一个穿着深蓝色格子旗袍的女人,就是她。”天烟紧张兮兮地对我说道,我一回头,眼神就与那个蓝色格子旗袍的女人的眼神撞到了一起,然而我并不认识她,只是觉得她的眼神里有杀气。   “别看了,我送你回布庄吧,你肚子这么大,难为你等了我这么久。”我扶着天烟说道,害怕这件事情牵连到她。   “嗯,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当心一点,人心叵测。”天烟看着我关切地说道。   “没事,离晚上宣布结果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呢,我送你回去,再回来,也来得及。”我扶着天烟走到了酒店的大门外,拦了辆三轮车,陪着她回到了布庄。   看见天烟的丈夫和孩子都在布庄里面等着她守着她,再看看天色还早,我就放心地离开了,散步回到了酒店,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在了床上休息。也许这两天神经绷得太紧了,比赛终于结束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我躺在床上睡着了。   晚饭的时候,有人敲门,我醒了过来,发现是冯岚,她笑着看着我说道:“大家都去包厢里等结果吃大餐去了,你怎么还不去啊?”   看着她满脸的谄媚的笑,我就心里有答案了,看来我是真的得大奖了,我看着她说道:“刚刚睡着了,我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好,我等你。”冯岚笑着说道。   来到洗手间洗完脸,我一抬头,发现镜子里有个蓬头散发的红衣女鬼就站在我身后,我再一低头,发现自己双手沾的不是水,是鲜血……   我打开了水龙头想把自己手上的血冲干净,可是发现水龙头里面奔涌出来的不是水,全是浓浓的鲜血,我惊愕地看着镜子里面的女鬼,看见她在朝我咧嘴笑着。   “走啊!怎么了?大伙儿这个点都到齐了!”突然,冯岚出现在我背后,在我肩膀上拍了拍,我才恍然从惊吓中清醒过来,发现镜子里面的女鬼不见了,水龙头里奔涌的不是鲜血,而是清澈的流水。   “等等,我收拾一下行李,还有我的工具箱。”我忙走出洗手间,快速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不打算再在这里住下去了。   “怎么了?这么着急?”冯岚帮着我提着我的行李,跟我走出了房间,好奇地问道。   “不住这里了,不习惯。”我搪塞道,她帮我把我的行李和工具箱寄存在了酒店前台那里,就拉着我来到了三楼的大包厢里。   一进包厢,就看见好大一张圆桌,桌上上满了各种菜肴,三十几个人围着大圆桌坐下,我被冯岚拉着坐在了她身旁,她的隔壁就是单哲雨,很快就宣布结果了,我真的拿大奖了,金字大招牌加上五万元的奖金!   接下来就是大家投来的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然后就是源源不绝地奉承话,一个一个轮流着给我敬酒,说不喝就是不给面子,就是瞧不起人,我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场面,也是第一次获得这么大的荣誉,整个席间,我都是晕晕乎乎,不胜酒力的我,很快就醉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来,来,把这个合同签了,以后你就是章佳集团的最大股东。”忽然,就在我醉得看人脸都看不清的时候,冯岚拿出了一份合同和一只笔给我,让我签合同。   我接过合同,喝了杯冷饮,清醒了一下,把合同仔细地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大问题,感觉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章佳裁缝的大好明天就要来临了,我签了字,又被在场的人轮流劝着喝了几杯酒,自己心里是真正的高兴,心想今晚就豁出去了!十几年了!终于熬出头了!   再喝一轮下来,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冯岚扶着我来到了洗手间,我趴在马桶边上,吐得是昏天暗地,回到席间,我再也不想喝酒了,感觉拿酒杯的手都是在颤抖,可是没人愿意放过我,一个一个往死里劝酒…… 第280章 :深尝醉生梦死   我也不记得酒席是什么时候散的,只是依稀记得自己醉得连走路都走不稳了,是冯岚扶着我离开的,她扶着我来到了一个天花板上挂了一盏很大很亮的吊灯的房间里,把我扶到了舒适软绵的大床上,把我的行李和工具箱都拿到了房间里来,然后我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有猫叫,我从软绵绵的大床上爬了起来,看见一只老黑猫正蹲在我眼前,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我,身体紧绷着,张着嘴,露出了鹅黄色的獠牙,我吓得猛地后退,怕它会扑上来咬我。   我认出了这只黑猫,它就是电梯里和我说话的那只老黑猫,她看着我说道:“别怪我,是我的主人让我这么做的!”   话音刚落,黑猫就扑了过来,我跑下了床,一边在身上摸着自己的金剪刀,一边慌忙地往门口跑,刚一打开门就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我抬头一看,是单哲雨,他喝醉了,眼神都是迷醉的,见到黑猫朝我扑来,只是伸脚猛地一踹,把黑猫踹飞了,黑猫从地上爬了起来,跳窗户跑掉了。   “来,再陪我喝一杯。”单哲雨一手拿着一瓶红酒,一手推着我,将还未醒酒的我推进了房间,我见他顺手把房门反锁了起来,不安的情绪又让我变得躁动起来。   “这里是你的房间吗?不好意思,我可能喝多了,走错房间了,让开一下,我要走了。”我不想与人发生冲突,推开他,想离开房间。   “聪明的女人都不会拒绝我。”单哲雨借着酒劲,一把将我推到了床上,把手里的那瓶红酒搁在了床边的桌上,一边扯着自己的领带和衬衫,一边满眼狼欲地看着我说道。   “那你就错了,我和那些女人不一样!”我晕乎乎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拿着剪刀对着单哲雨说道。   “你先看看你自己签的合同,再考虑要不要好好跟我说话。”单哲雨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合同,扔在了我怀里。   我拿着合同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竟然把“章佳裁缝”卖掉了,而我明明记得自己签字的那份合同不是这样的,看来我是被他们“卖”了。   “无耻!”我看着单哲雨骂道。   “女人我见多了,像你这样有胸无脑,还愚蠢至极,却心比天高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特别是还会从空中飞下来,敢一个人进商海单打独斗的年轻女人,我还真是头一次遇见。我是无耻,我向来无耻,别废话了,脱吧,你伺候好了我,我就考虑要不要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得到你应有的权利。”单哲雨一边解开着他身上的衬衫,一边看着我说道。   “你和冯岚是一伙的,不要脸,合起来骗我。”我倔强地站了起来,看着单哲雨骂道。   “我们这是叫‘合作’,你懂不懂?你把商海想得太简单了,进来的女人,没有一个能保全自己的,以后你想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你就得学会使奸耍滑,还要学会‘脱’,而且得‘脱’得干净漂亮!”单哲雨用冰冷而迷醉的眼神看着我说道。说完,又将我推到了床上。   我看着在解开裤子上的皮带的单哲雨说道:“别过来,我会杀了你。”   “愚蠢!你杀了我就可以解脱了?在商海里,像我这样的男人太多了,我还是比较客气的,你杀了我,或者你在我面前自杀,都改变不了现实。据我调查,你是章佳裁缝的后人,你死了,章佳裁缝这个名号就彻底属于我们公司了,以前的章佳裁缝就随着你的消失,彻底灭亡了。”单哲雨一边说着,一边将我推倒在床上,压在我身上,开始吻我。   我手里拿着剪刀,却只能绝望地藏住自己内心的愤怒和杀虐,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我要杀了你,从今天起,以前的章佳楚瑅就彻底死了。   突然,门铃响了,有人在门外敲门,单哲雨刚解开我胸口的衣服,他不想搭理门外的人,继续撕扯着我的衣服,而我就像一具会喘息的尸体一样,人虽然活着,心却已经死了。   房间的电话也响了起来,一直响着,单哲雨发怒了,从我身上爬了起来,接起电话骂道:“是哪个蠢货这个时间找我?!”   “我……”单哲雨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了起来,匆匆挂了电话,忙穿上衣服,把被子扯到了我身上,走到房门口打开了房门。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门外的人对单哲雨冷漠地警告道。   我不知道是谁来了,我只知道,我因为太想变强大,太想将章佳裁缝推向更广阔的平台,被人骗了,就算死,也没有脸去面对章佳裁缝的祖先。   门外的人走了进来,关上了房门,走到床前,看见我裸露的双肩,猛地掀掉了我身上的被子,我侧过脸才看见他的脸,是傻和尚来了,是我的傻和尚救了我。   傻和尚看着我身上被扒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心痛地将我抱进怀里,问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靠在禅昔肩膀上放声哭了起来,把这些年一个人挣扎在生活边缘的苦全部都发泄了出来,禅昔见过哭得这么凄惨,在我耳边哽咽着说道:“是不是他轻薄了你?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别哭了,我错了,不该丢下你那么多年。”   “你怎么来了?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我看着禅昔问道。   “我认识他们两家公司的老总,今天晚上恰好跟他们当中的一个老总吃饭,那位老总谈起了他们举办的这届裁缝大赛,说有一个女裁缝由于错过了进赛场的时间,竟然从空中飞到了比赛场地,最后还拿了大奖,还是一个满族的女人。我差不多就猜到了是你,商海太复杂,我怕你被人利用,就连夜坐飞机来了,想暗地里偷偷看看你,没想到一到酒店就打听到,你被人弄进了小单的房间里,当时我就要疯了,后悔当初离开了你,害怕你被……”禅昔紧紧地抱着我,对我轻声说道。   “太迟了……”我漠然哭着,低声叹道。   “走,我带你去医院,那个小单私生活靡乱,别让他害了你。”禅昔没有完全听明白我的话,以为我被人糟蹋了,抱起我就起身往门口走。   “不是的,他没有碰我。”我看着禅昔满是恐惧的双眼,低声说道。   “啊?那就好,还好我来得及时。”禅昔将我放下,含泪看着我说道,我看着他满头的黑发,身上高档面料的西装,还有左手无名指上的大金戒指,发现多年不见,他又变化了不少……   看着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金戒指,我慌忙挣脱开他的怀抱,退到了床边,心里五味杂陈,忍着眼泪,挤出了微笑,抬头看着他说道:“恭喜你,恭喜你结婚了。我没事了,谢谢你救了我,你可以走了。”   “为什么刚一见面你就要赶我走?你是在恨我吗?恨我当初离开了你对吗?”禅昔失控地来到我身旁,抓着我的肩膀,含泪看着我问道。   “不恨,我不恨你,是我对不起你,你走吧,我在等薛世人,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他。”我忍着眼泪,微笑着看着禅昔,摇头说道。   “你撒谎,你笑得比哭得还难看。我不走,我得把你闯下的烂摊子收拾干净,我才放心走,我明天就让律师把你签约的合同全部买回来。”禅昔看着我倔强地说道。   “明大董事长亲自帮我,我无以为报……”我看着禅昔的眼睛低声说道,边说着,边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是小单教你这么做的吗?”禅昔心疼地看着正在自觉脱衣服的我问道。   “他说聪明女人要想在商海站稳脚跟,都应该学会‘脱’。”我看着禅昔冰冷地答道。   “穿上!”禅昔眼里闪烁着泪光,难过地看着我大声说道。 第281章 :拿好你的剪刀   禅昔捡起床上的剪刀,递到了我手里,一边给我穿起我身上的衣服,一边低声对我说道:“拿好你的剪刀,做好你的裁缝,不要听那些人的那一套,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只要我活着,你就不用进入商海,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你也认为我蠢认为我笨,没有能力把章佳裁缝做大吗?”我看着禅昔的眼睛问道。   禅昔给我扣上了衣扣,连脖子上的那一颗衣扣也给我扣上了,擦了擦我脸上的泪,对我说道:“在我眼里,你就应该是在天上飞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商海如战场,杀人不见血,不适合你。”   听完禅昔的话,我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掉下来,闻着自己身上的酒臭味,看着禅昔说道:“我想洗澡。”   “去吧,去浴室洗,我在房间里守着你。”禅昔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在自己的行李里面找了件干净的睡衣,拿到了浴室,洗完澡后,穿着睡衣出来了,发现禅昔就站在床边的窗户前,在抽着雪茄,几年不见,他会抽雪茄了……   “安心睡吧,我晚上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守着你,明天我送你回去,章佳裁缝品牌合作的事,我会让秘书联系你,你不要再和那些人接触。”禅昔边抽着雪茄,边吞吐着烟雾,对我轻声说道。   我乖乖爬上床,躺进被子里,侧身看着禅昔,他坐在了我床边的椅子上,平静地看着我。   “这些年你去看过孩子吗?他还好吗?长多高了?”我看着禅昔的脸,轻声问道。   “上个月刚去看过他,他很善良,只吃素,一米多的个头了,山里的蚊子多,蚊子咬他,他也不打蚊子,就让蚊子吸他的血……”禅昔看着我平静地说道。   “那怎么行?不吃肉怎么够营养?还有啊,你得教他,蚊子咬他的时候,就算他不忍心拍死蚊子,至少可以把蚊子赶走,很多蚊子有毒的。”我紧张地看着禅昔说道。   “孩子善良,我教过了,没用的,他三岁的时候,我就教过他,让他赶走咬他的蚊子,他就是不忍心,我师祖说,他的品行,和我小时候一个样。”禅昔淡然地笑道。   我默然看着禅昔,看着这个将我和孩子都视如珍宝的傻和尚,一时竟说不出感激的话了,也许是内心觉得亏欠他太多了,无从说起了吧,我安然地睡在床上,看着他平静的脸,嗅着他吞吐出的雪茄的味道,沉沉地睡着了。   当我深夜醒来的时候,发现禅昔还坐在我床边,仍旧在凝望着我的脸,那样黯然而平静的眼神,让我心疼不已,我懂他所有的疼痛和无奈。   “别看了,睡会儿吧,你身板大,你睡床上,我去睡沙发。”我下床后,走到禅昔跟前,看着他说道,说完就走向了沙发,自己蜷缩在沙发上睡下了。   禅昔又点了根雪茄,坐在椅子上,看着睡在沙发上的我轻声说道:“别等他了,我已经仔细查过了,三年前石峰崩塌,他死了,魂魄被阴差带走,他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进轮回道投胎去了。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怕你伤心绝望,但是看你这样痴痴傻傻地等他,我实在不忍心……”   听了禅昔的话,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了,我侧卧在沙发上,忍着心中巨大的悲痛,哭着看着禅昔轻声说道:“你又骗我,七年前,你把他打伤了,却伪造一封信来骗我,说他不要我了,要跟鸿绕一起生活了,现在你又骗我,直接说他死了,喝了孟婆汤投胎去了,你好狠……”   “我的人打听过了,他是自愿去投胎的,他死后,想重新做人,阴间的冥王念在他守护帝陵有功,没有打他入地狱,而是让他按照规矩,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投胎去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现在的他,估计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婴孩。”禅昔抽着雪茄,吞吐着云雾,忧伤地凝望着我说道。   “我不会相信你的,你又想骗我。”我低声啜泣着,看着禅昔说道。   “别骗自己了,别哭了,你是半人半妖,这么多年,容颜依旧未老,你要是放不下他,还愿意继续等,那就等吧。”禅昔看着我低声说道。   “你别说了,我不相信,我会亲自去阴间打听清楚。”我看着禅昔倔强地说道。   “你可以去打听,但是我想提醒你,他已经投胎了,并且忘掉了前世所有的记忆,就算你查到了他现在在哪里,你和他也未必能再续前缘。我劝你放下他,不要再去纠缠他了,他是一个苦命的人,难得重生了,你何苦再去叨扰。”禅昔眼里闪着泪光,看着我劝道。   “求你不要再说了……”我心痛地回道。   “当年你从古墓里带出来的地图和书是被我藏了起来,我查出来了,害死我二十几个弟兄的凶手就是薛世人的大师兄,我一定会让他血债血偿。所以你不要想着给薛世人报仇,我比你更想杀了那个见不得光的恶魔。回裁缝铺后,你拿好你的剪刀好好做你的裁缝就是了,其他的事,都不是你应该操心的。”禅昔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平静地看着我,继续说道。   “你又想骗我,你既然查得到那么多线索,就一定清楚我的身世没那么简单,不然薛世人不会费那么大的苦心保护我,而且我的心脏好像很特别,被薛世人藏了起来。你以为我真的傻吗?什么都察觉不出来吗?恐怕就算我想一心一意拿着我的剪刀做好裁缝,也没那么容易。我一定会去查出薛世人的下落的,你阻拦不了我。”我看着禅昔倔强地说道。   “查出来了又怎样?找到了又怎样?难道你要你的儿子认一个比他还小三四岁的男人作父亲吗?”禅昔将手里的雪茄按在了烟灰缸里,朝我大步走了过来,抓起我的肩膀,看着我激动地问道。   “原来你一直清楚,孩子是他的。”我看着禅昔的眼睛,心痛地回道。   “我只知道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拿命去珍惜的东西,就是比我的命还要珍贵的东西。别等他了,死心吧,让他彻底重生吧,安心做我的女人,给孩子一个正常的完整的家。”禅昔将我抱进怀里,在我耳边疲倦地劝道。   “放下我,我要去找他,是鬼也罢,是人也好,我一定要找到他,如果他投胎了,我可以等他。”我靠在禅昔肩上,冰冷地说道。   “等他?等一个比你小几十岁的男人爱上你吗?然后呢?让他娶你?你给他生儿育女?!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生孩子了!世间独一无二的护命舍利子已经被我们的孩子吃下了,没有第二颗了!”禅昔被我激怒,抓着我的肩膀激动地说道。   “不,我不要他爱我,我只是想知道他在哪儿,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我没你想得那么贪心。”我流着泪抬头看着禅昔的眼睛,低声答道。   “如果你靠近他,你会害了他的。他生前对你的执念太深,恐怕那些记忆不是一碗孟婆汤就能彻底洗掉的,你不是想爱他,你是想害他,让他再一次想起自己的往事,想起自己守墓的职责,再一次陷进无休止的争斗和杀戮里。”禅昔盯着我的眼睛,对我说道。   我看着禅昔的眼睛,才明白,我自己有多自私多残忍,如果薛世人真的投胎重生了,我这样满身心都是创伤的老女人又怎么配得上他呢?我暗自决心,等回裁缝铺后,就让樱沫帮助我,我要去阴间打听清楚,薛世人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是不是已经投胎了。 第282章 :狡猾阴毒的猫   “你还是睡床上吧,放心,我不上你的床。”禅昔一把将我从沙发上抱起,把我扔到了床上,我能感觉到他心里对我的恨。   我盖上了被子老老实实地睡下了,知道禅昔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傻和尚了,惹怒了他,估计我也没好果子吃。   清晨醒来,发现禅昔已经换了身衣服,把自己打扮得很精神,只是眼睛里有血丝,他背对着我,让我赶紧起床换身衣服,他带我出去见几个重要的客户,要签合同。   我没有那么正式的服装,穿了件旗袍,把长发编成了一个大麻花辫,穿了一双皮鞋,就跟着他出门了。   “一会儿到了以后,你不用跟他们对话,到了签字的时候,你签字按手印就行了,签完合同后,我送你回去。”走在酒店走廊里的时候,禅昔对我轻声嘱咐道。   进到会议室,发现冯岚陪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男人坐在会议桌旁,他们的对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气质打扮,估计是位老总,禅昔拉着我坐在了他旁边,自己拿起了一份合同,仔细看了一遍,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让我签了另外一份合同。   我被会议室严肃的气氛感染得紧张了起来,发现他们看禅昔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敬畏,然而我却从来没发现傻和尚竟然可以让人如此“惧怕”,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傻和尚,随便我怎样欺负都行。   会议结束后,冯岚拉住了我,低头哈腰地看着我低声道歉道:“对不起,明太太,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原谅我吧。”   “我……我不是……”我正要解释,却被禅昔拉着手,走进了电梯里,他不让我和那些人说话。   “回去吧,这个地方不是你应该来的。”禅昔拉着我的手,在电梯里冷静地对我说道。   忽然,电梯门开了,那个几年前冒充我的女裁缝怀里抱着那只老黑猫出现在了电梯外,她走了进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禅昔。   电梯的门关上了,那老黑猫突然一下窜到了禅昔的怀里,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担心那老黑猫会咬禅昔,或者挠伤禅昔,把猫毒传给了他,却没料到那黑猫趴在了禅昔怀里撒娇了起来。   “给,你的猫。”禅昔绅士地将在他怀里撒娇的老黑猫递给了那个女人怀里。   “谢谢明董事长,我叫章思萝,章佳裁缝的章,思念的思,绿萝的萝,很荣幸能在电梯里遇见您。”那个女人柔魅地笑着,伸手要跟禅昔握手。   “你好,章小姐。”禅昔绅士地伸出手和她握了握手。   “章佳楚瑅,你还记得我吗?昨天晚上在酒桌上,我给你敬酒的时候还自我介绍过。”章思萝一脸友善的笑,看着我问道。   “对不起,昨天晚上我喝多了,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我冷漠地看着这个女人答道,心里一直在揣测,她到底想干嘛,为什么当年要冒充自己是章佳裁缝的后人。   电梯到了一楼了,我们走出了电梯,禅昔对我说道:“你在这儿等会儿我,我去下洗手间。”   我点了点头,禅昔去洗手间了,我看见章思萝怀里抱着老黑猫,朝我走了过来,阴险地笑着说道:“你的男人很优秀,你也没多大本事,只是找了一个钻石王老五做男人罢了。”   “抱着你的老黑猫离我们远一点,当年的猫毒案一定和你脱不了干系,你别得意。”我瞪着章思萝警告道。   “喵呜!”章思萝怀里的老黑猫突然发怒了,朝我扑来,让我根本来不及躲闪,那黑猫在我手上狠狠地挠了一下,顿时我手上出现了三道血印子。   我发怒了,拔出剪刀,一剪刀刺向了老黑猫,在酒店大堂里很多人的注目下,我拿着金剪刀叉死了一只袭击我的老黑猫。   “楚瑅!你在干什么?”禅昔从洗手间出来了,刚刚看见我拿剪刀叉死老黑猫的情景。   “我的猫!你怎么可以这么狠毒,它只是不小心挠了你一下而已,你怎么能杀了它?”章思萝看见禅昔出现了,蹲在地上大哭道,将死掉的老黑猫抱在怀里凄惨地哭着,像自己的孩子死了一样。   “你怎么下手这么狠,这是一只老猫而已。”禅昔看着我责问道。   “太残忍了!太残忍了!”围观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指责我。   “不是的,禅昔,这只老猫想害我,它昨天晚上跑到了我的房间里,想咬我,你要相信我。”我在围观人的一片指责声中,委屈地看着禅昔解释道。   “你胡说!昨天晚上,我的猫一直陪着我,你一定是认错了!”章思萝抱着死掉的老黑猫,站了起来,看着我高声指责道。   “你的手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禅昔看了一眼一脸无辜和悲痛的章思萝,转而抓起我的手,看着我手上的伤,冷静地对我说道。   “不用了,我要回去。”我看着禅昔答道,心里清楚,如果这只老黑猫只是一只普通的猫,这点皮外伤根本对我没影响,因为我的身体里流淌着薛世人的血,但是如果是西域猫奴,像师父当年中的那种猫毒,就算去医院,也没用。而能唯一帮我解毒的薛世人,已经不在了,我只能听天由命了。   禅昔带着走到了大门外,当我回头看章思萝的时候,发现她站在不远处,怀里抱着死掉的老黑猫,嘴角却挂着一丝阴邪的冷笑。   坐在禅昔车上,我已经感觉到不适了,浑身发热,额头和手心不停地冒冷汗,我不想让禅昔因为担心我而分神,希望他能安心开车,忍着身体的不适,靠在车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楚瑅,醒醒,醒醒……”恍惚中,我听见薛世人在喊我,拼命睁开了眼睛,看见薛世人坐在我的床前,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傻和尚是骗我的,你没有死,你怎么会抛下我呢?”我失控地紧紧地抱住了薛世人,凝望着他的脸,他温柔多情的眉眼,深情霸道的唇,都让我深深迷恋。   “你生病了,快躺下好好休息。”薛世人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没病,我不休息,我怕闭上眼睛再醒来,你又离开了。”我紧紧地抱着薛世人,哭着说道。   薛世人抱着我,将我轻放在裁缝铺的床上,我双手死死地勾着他的脖子,就是不肯躺下,不让他放下我,情不自禁地吻着他的唇,把内心积压多年的思念全部释放了出来。   “不要推开我,不要……”我浑身发热,一边激吻着薛世人,一边哀求道。   薛世人温柔地看着我,被我吻得浑身发烫,我将他按倒在床上,一件一件地脱光了他的衣服,自己裸身爬上了他的身体,趴在他身上,开始深情地吻着他,他再也无法冷静了,将我紧紧抱着翻转到了他身下……   当我从颤抖的欲望中嗔叫着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在我身上的男人不是薛世人,而是禅昔,我猛地坐了起来,狠狠地一把将禅昔推开了,只听见禅昔痛苦地叫了一身,我发现他的胸口被我的十指挠出了几道深深的血印子。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的指尖长出了又细又长又缝隙的白色妖爪,禅昔满眼伤痛地看着我,对我说道:“对不起,是我没能忍住,我不该……”   “剪刀,剪刀在哪里?他说要把这些指甲剪掉的,要剪掉……”我在床上慌忙地到处找着金剪刀,突然一股热流从我胸口奔涌到嘴里,我坐在床上喷出了一大口的鲜血,沉沉地倒在了床上,鲜血洒得满床都是,我浑身的力量瞬间倾泻殆尽,瘫软在床上,睁着眼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283章 :魂颠沛魄流离   “你这是怎么了?你在车上睡着了,我抱你回裁缝铺,你在床上一直在说胡话,我好不容易把你叫醒,你却把我当成了他,你到底是怎么了?”禅昔穿了衣服,拿着棉帕给我擦着嘴角的血,心痛地问道。   我深呼吸着,发现吐完那口鲜血后,整个人都清醒了。   “是猫毒,都是章思萝的老猫害的。”我虚弱地答道。   “猫毒?那怎么办?是不是你当年在沙漠里告诉我的西域猫毒?是不是要用猫眼泉的泉水才能救你?”禅昔紧张地看着我问道。   “不用了,我应该死不了,我见过中了猫毒的人,一般当场就昏死了过去,我现在却还能清醒着,估计我死不了。”我轻声说道。   “你的容貌和十几年前我在沙漠里初见你的时候一模一样,而我却老了,你不要再等他了,回到我的身边吧,我的时间不多了。”禅昔摸着我的脸,含泪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什么叫你的时间不多了?你怎么了?”我看着禅昔问道,抬起双手,发现自己的妖爪消失了,从床上坐了起来,穿了件睡裙,开始换床上被血染脏了的床单……   “算了,你早点休息,我走了。”禅昔站在床边看着我忙活着,沉默了片刻,轻声对我说道,说完穿好了他的衣服,准备离开了。   “我要去阴间找他……”我一边铺着干净的床单,一边说道。   禅昔走到房门口站住了,对我说道:“想去就去吧,阴间一日,人间一年,记得回来,别忘了再熬十几年,你就可以看见孩子了,不管在阴间看见谁,都记得回来,你不在裁缝铺的日子,我会替你把铺子重新升级装修,记得早点回来。”   我看了看禅昔平静的脸,发现他简短的几句话里,却重复说了三遍“记得回来”,而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为何一直要强调这句话,只是看着他说道:“记得帮我照顾楚烨,我会回来的。”   禅昔忽然从房门口快步朝我走来,双手猛地捧住我的脸,给了我一个猝不及防的深吻,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多保重。”   我惊愕地看着禅昔,他放开了我,头也不回地走掉了,我愣坐在床上,不明白傻和尚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与我道别。   禅昔走后没多久,我听见樱沫在我门外敲门,我给她开了门,她进来后看着我问道:“姐姐,你没事吧?我晚上看见你被那个人抱进裁缝铺,当时我都喊不醒你,他说他是你丈夫……”   “哦,我没事了,樱沫,你可以帮我去一趟阴间吗?”我抓着樱沫的双手问道。   “阴间?你去哪儿干嘛?”樱沫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我想去找一个人,你能帮我吗?”我紧张地问道,害怕被樱沫拒绝。   “可以啊,我陪着你一起去吧,让海尘带我们去。”樱沫平静地看着我说道。   “海尘?那个在幽灵河上开巫缈船的海尘吗?你跟他很熟吗?”我看着樱沫问道。   “实不相瞒,这些年我一直与他有来往,一直在依靠他来打听阴间冥界的事情。”樱沫看着我答道。   “那你们是老朋友了?”我追问道。   “算是吧。”樱沫轻声答道。   “那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吧。”我激动地说道。   “你脸色不好,还是再等等,巫缈船也要等些天才能经过这里。”樱沫看着我轻声说道。   “那好吧,那就再等几天,谢谢你!”我感激地拉着樱沫的手说道。   “早点休息吧,你我之间不要这么客气。”樱沫看着我轻声说道,说完就离开了我的房间。   忽然想起当年海尘对我的请求,说是如果再见面,希望能穿上我亲自给他做的连帽长袍,我连忙扯了深蓝色的上好的缎子布,白天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承诺给他的长袍完成了。   第二天清早禅昔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是上午会有一支工程队过来,要把裁缝铺拆掉,扩大面积,要升级门面,我很愕然地问道:“都拆了吗?”   “是的,包括后院和隔壁在你名下的那栋空宅,全部拆掉,合并起来,建一栋大楼。”禅昔严肃而干脆地答道。   “隔壁那栋空宅是我留给沐雪和莫寒的,说不定哪天他们就回来了!”我激动地回道。   “怕什么,到时候他们回来,让他们住进大楼里来就行了,你要想把章佳裁缝做大,就听我的安排。”禅昔冷酷地说道。   “那,那棵老槐树呢?”我着急地追问道。   “砍掉,拖走!”禅昔冷酷地答道。   “不行!其他地方,你们要怎么改建都行,就是那棵老槐树不准砍掉!”我有些气恼地对禅昔大声说道。   “为什么?”禅昔无奈地问道。   “我觉得我就像那棵老槐树……”我哽咽地答道。   禅昔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道:“那不砍了,我再和工程队的设计师再沟通下,让他改一下设计方案,把老槐树留下来。”   “谢谢你。”我哽咽着说道,刚说完,电话就被挂掉了……   下午的时候,一支拆建的工程队来了,开着挖掘机、推土机和大卡车,樱沫和我一起把上午收拾好的一些重要的东西搬到了裁缝铺外,我将那些没用完的布匹,还有一些值钱的家具都搬到了附近的邻居家里寄存。   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声,傍晚的时候,我们的老裁缝被推倒了,我和樱沫住在了邻居家里,夜里我们挤在同一张床上,第二天下午,裁缝铺已经被“夷为平地”了,看着一砖一瓦全部破碎在尘土里,被大卡车运走,我的心莫明地悲伤了起来。   “别再看了,海尘的船要到了,我们走吧。”夜里,我站在老槐树下,看着只剩下地基的裁缝铺,樱沫拉着我走,对我轻声说道。   我跟着樱沫来到了郊外,在一座高山的山腰上等待着海尘的巫缈船经过,半夜的时候,山与山之间出现了一条大河,河水是黑色的,浩浩荡荡的,很快,海尘的巫缈船就开来的。   在海尘的迎接下,我和樱沫顺利上船了,船上还有一些其他的“乘客”,海尘说那些乘客里面,有的是鬼魂,有的是人类,有的是妖精,让我和樱沫没事不要靠近他们,因为他们来历都不简单,大部分乘这趟船的目的都是为了去阴间“办事”。   幽灵河上的风很大,海尘换上了我带给他的连帽长袍,我发现他后脑勺后面的那张女人脸不见了,那对深蓝色的眼睛一直在凝望着樱沫,看来他找到了他的女神了。   我独自来到船尾,看着黑色山岚间浩浩荡荡的黑色幽灵河,脑海里全是最后与薛世人在一起的画面,内心极度渴望能在阴间打探到他的消息,就算找不到他了,他真的投胎去了,哪怕让我求得他投胎的方向,让我知道他到底在哪里,我也满足了。   “又是你……”忽然,一个阴森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一回头,看见了一个穿一身黑衣服的老婆婆,她双眼深陷,一头银白色的头发。   “我?我们认识吗?”我看着老婆婆问道。   “你忘了我而已,阴间的小鬼都叫我‘白头老妪’,我是阴间忘川河上撑船的人,刚从人间办事回来,准备回去,你去阴间做什么?”老婆婆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去找一个人。”我答道。   “我劝你不要去,不然你很可能回不来了。”白头老妪盯着我的眼睛,阴森森地警告道。   “为什么?”我问道。   “阳寿没到的人下阴间会被抓去受惩戒的,罚得重的人,就没命回去了。”白头老妪看着我答道。   “没事,我有朋友帮我,谢谢你提醒。”我看着白头老妪轻声说道。   “你说的那位朋友就是和你一起上船的那位姑娘吧,她这次下阴间,也未必能回来,实话告诉你吧,她已经被阴间的鬼差盯上了,他们就在这艘船上。”白头老妪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低声说道。 第284章 :上碧落下黄泉(上)   “海尘会保护她的。”我冷静地看着白头老妪说道。   “那就要看他的能耐了,你不听劝,我也没办法,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喜欢一意孤行。”白头老妪看着我的眼睛,低沉着声音说道,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我只是想找到他……”我面对着阴森诡谲的黑色幽灵河自言自语道。   忽然,身后传来打斗声,船也开始摇晃个不停,我慌忙跑到船头,发现海尘一手拉着樱沫,一手对付三个面相凶恶的鬼魂。   “把这个姑娘交出来,我们就不杀你!”恶鬼手持大黑斧指着海尘威胁道。   “休想!”海尘从腰间抽出了一条白色的鱼骨长鞭,狠狠地抽向了拿大黑斧的恶鬼。   另外两个拿大刀的恶鬼转到了海尘的身后,船上其他的“乘客”知道要出事了,一个一个都躲了起来,没人愿意插手这件事。   看着海尘一手护着樱沫,一手挥着鱼骨长鞭对付三个手持大刀、大斧子的恶鬼,我拔出了金剪刀,壮了壮胆子冲了上去,可是明显我不是打架的那块料,刚冲上去,就差点被一个恶鬼手里的大刀砍中手臂。   不过有我帮海尘周旋,他也有更多的机会去对付袭击他的恶鬼了,我发现这几个恶鬼不同于一般的厉鬼,他们可以靠近我和樱沫,尽管我们脖子上戴着骨头坠子,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好像是只是一个摆饰而已。   在纠缠打斗的过程中,樱沫被拿大黑斧的恶鬼拽到了船边,海尘被另外两个恶鬼缠住了,我看见樱沫快被扔下幽灵河了,一心急,脚下生风,瞬间腾空而起,飞到了船边,拉住了樱沫的手,船边风大浪大,我坚持着,幸亏海尘来得及时,一长鞭把扛着大黑斧正砍向我胳膊的恶鬼抽到了幽灵河里。   我拼尽浑身的力气,将樱沫从船边拉上了船板,惊魂未定中,看见海尘被一个厉鬼手里的大刀砍中,两个恶鬼一前一后夹击着他,我再一次从船板上跃起,双手握着金剪刀,从海尘身后的那只恶鬼的背后,一剪刀狠狠地扎了下去,恶鬼受伤了,另一个恶鬼也被海尘打得趴在了地上。   可是没料到“困兽犹斗”,两只被我们打得半死的恶鬼突然从船板上爬了起来,将手里的大刀狠狠地扔向了樱沫,誓要置她于死地,受了重伤的海尘再也无力挥起手里的长鞭,只能用身体去挡刀,海尘在我们眼前被大刀刺中,我握着剪刀飞到恶鬼跟前,在他们的身上连刺了好几刀,恶鬼被我刺死了,在我眼前化成了黑色的烟雾,瞬间被阴冷的风吹散了。   “海尘……”樱沫跪在船板上抱着海尘的身体哭泣着喊道。   “别哭,我死不了,你进船舱拿我的黑色桃木宝盒来,里面有救命的药丸。”海尘看着樱沫笑着说道,只是他的笑是那么苍白,刹那间让我想起了薛世人,在他决意与他的大师兄同归于尽的时候,他也是假装笑着哄我离开……   樱沫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往船舱里面跑,海尘看着我说道:“过来,小妖女。”   “我?”我愕然看着海尘,惊讶他为何忽然叫我“小妖女”!   “把我身上的大刀全拔掉,快点!”海尘微笑着看着我说道,脸比纸还要白。   我跪在了他身前,拔出了他胸前的两把大刀,顿时血溅得我满手都是,我把刀扔进了幽灵河里,双手按在了海尘的胸口,不让血流得太快,但是看着奄奄一息的海尘,还有他脸上苍白的笑,我心里清楚,他的时间不多了。   “我走了,这是船仗,拿着它,船就会听你的使唤,带你们去阴间,记得把她安全地带回人间。”海尘从胸口掏出一根发着蓝光的木杖,递给了我,声音嘶哑地说道。   “你去哪儿?你不能走,不然我怎么和樱沫解释?!”我看着气息虚弱的海尘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来自三界之外的世界……”海尘淡然笑着答道,身体在我眼前化成了一堆幽兰色的亮光,像是一团发着蓝光的萤火虫,船板上风太大,很快就把这些蓝色的萤火吹散了,吹进了满是星星的夜空里。   “海尘,你说的那个黑色桃木宝盒在哪里啊?我找不到,找不……”樱沫出现在了船舱口,却发现海尘已经消失了,只是看见了船板上零星的还未散去的蓝色萤火。   我含着泪看着樱沫说道:“他走了……”   “不可能,他一定是藏了起来。”樱沫看着我说道,说完开始在船上到处找着海尘的身影。   我呆呆地站在船头,手持着海尘交给我的船仗,泪水一滴一滴滑落,现实是残忍的,薛世人真的走了,就像樱沫的海尘一样,走的时候故意不让他最心爱的人看见,留给她一个美好的幻想。   “姐姐,海尘呢?他去哪儿了?”在船上找了一圈后,樱沫走到我跟前,满眼含泪地看着我问道。   我擦掉了眼角的泪,昂头看着天空中的星星,指着天空中最亮的一片星空低声对樱沫说道:“他去那里了。”   “那他,那他还会回来吗?”晶莹的泪珠从樱沫眼里一颗颗滑落,她看着我难过地问道。   “会的。”我抱着樱沫轻声安慰道,自己的内心却悲恸不已,明白了当初老狼落南风安慰我时说谎话的苦衷。   我把海尘给我的船仗交给了樱沫,撒谎骗她说:“你拿好这根船仗,等海尘回来再交给他,以后这巫缈船就交给你管理了,你一定把这船守护好,这里有海尘所有的希望和回忆。”   “嗯,我知道了。”樱沫将发着蓝光的船仗抱在怀里,看着我天真地点头应道。   樱沫手持着巫缈船船仗,站在船头,迎着大风,像一个小巨人一样,驾驭着船行驶在波涛汹涌的幽灵河上,驶向了充满未知的阴间。我看着她的背影,又仰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星光,仿佛看见了海尘的笑脸,他在天空里看着樱沫驾驭着他最心爱的巫缈船。   终于,船停在了一个阴森幽暗的渡口,船上藏起来的那些“乘客”纷纷下船了,樱沫指着渡口对我说道:“姐姐,我们到了阴间了。”   我跑到船板边,看着眼前烟雾缭绕阴森缥缈的世界,感觉自己很久以前来过,樱沫拉着我来到了渡口上,她举起手里的船仗,对着船喊道:“沉!”   只听见一声巨大浪涛声,巫缈船就在我们眼前沉入了河底,像一条幽灵船一样,遁形了。   “走吧,我给你带路,我来过这里好几次了。”樱沫看着我说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不怕你的哥哥发现你,杀了你吗?”我跟着樱沫走在幽暗阴森的冥界小道上,低声问道。   “我想查大阴司的去向,没事,到了阴间,他们奈何不了我,况且我走的是密道,他们没那么容易发现我。”樱沫边带着我穿梭在阴森森的小路上,一边低声对我说道。   “奈何不了你?你在船上连几个小鬼都对付不了?你跟紧了我啊,我有金剪刀,我保护你。”我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的小姑娘说道。   “那是在船上,现在到了阴间了,我让你看看我的厉害。”樱沫说完,就伸出手掌,忽地一下,在她的掌心里升起了一团鬼火。   “着火了!着火了!”我惊慌地吹着她手心的鬼火,怕鬼火烧着了她。   “你看着……”樱沫手掌一推,那团鬼火变成了一个大火球,飞了出去,把我们脚下的路都照亮堂了,鬼火落在了地上,地上很快就升起了一片大火。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樱沫在我眼前施展她的本领,倒吸了一口凉气,抓着她的胳膊叹道:“还是你来保护我吧。” 第285章 :上碧落下黄泉(中)   “到了阴间,就算我那几个哥哥同时出现,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樱沫骄傲地对我说道。   “嗯,你厉害,带我去找薛世人的下落吧,哪里可以查到他的去向?”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阴间没有边界,你跟着我,千万别走丢了,我带你去奈何桥那边打听一下你要找的人的下落。”樱沫拉着我的手,谨慎地说道。   我跟着樱沫走在幽暗的小路上,四周一片漆黑,隐隐约约能够听见鬼魂哭嚎的声音,阴间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热闹”,倒更像是一座充斥着死亡和恐惧的空城。   “这里好安静,安静得吓人,好冷,冷得骨头疼……”我拉着樱沫的手,低声叹道。   “马上到黄泉路了,到那里就热闹了,不过那条路上都是鬼魂,待会儿上了黄泉路,一定不要搭理他们,不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要装作没看见,没听见,知道吗?”樱沫拉着我的手,边走着,边低声叮嘱道。   “嗯,记住了。”我点头道。   忽然,不远处出现了一道门,门口站着穿着两个鬼差,一个鬼差手里拿着大刀,一个鬼差手里抡着大跌锤,樱沫指着那道门对我说:“那里就是阴间的鬼门关了,过了鬼门关就上了黄泉路了,走过黄泉路,我们会看到一条河,那是忘川河,河边有块大石,叫三生石,石头上刻着每个人前世来生的姻缘,忘川河上有座桥,叫奈何桥,桥边有座土台,叫望乡台,望乡台上有座亭子,叫孟婆亭,孟婆就在亭子里收集鬼魂的眼泪,把他们的眼泪熬成汤,就是传说中的孟婆汤。”   “原来阴间真的有奈何桥和孟婆汤啊。”我不禁唏嘘道。   “过鬼门关了,你我都是活人,想要顺利通过鬼门关,必须经过看守鬼门关的鬼差的考验,不然就只能被他们挡在门外。”樱沫拉着我的手,站在鬼门关外,对我轻声说道。   “什么考验?”我问道。   “碎魂锤和索魄刀的考验,一会儿走到门口,鬼差会用他们手里的大刀刺穿我们的身体,用大锤子在我们身上砸出一个血窟窿,如果我们还能安然无恙地走进去,他们就会把我们当成鬼魂,如果我们倒地了,他们就会立刻封锁鬼门关,并且叫来更多的鬼差,捉拿我们这些擅自闯地府的人类。”樱沫看着我严肃地说道。   “大刀刺穿身体,大锤砸穿身体,那还能不倒地吗?”我光想一想那画面就觉得浑身哪儿都疼,看着樱沫问道。   “鬼魂没事的,这种碎魂锤和索魄刀是专门对付擅自闯入鬼门关的人和妖的,我身份特殊,也能扛过去,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扛过去……”樱沫担忧地看着我说道。   “你是身份特殊,可是我……我真的不敢保证被那大刀刺穿胸膛被那大锤砸穿身体会没事,不过我可以尽量不倒下。”我看着鬼门关门口两位鬼差手里的大刀和大锤,就觉得心慌得不行,看着樱沫无奈地说道。   “你如果怕的话, 我们就回去。”樱沫看着我轻声说道。   “好不容易来了,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呢?走吧,有你在,我应该不会死得太惨……”我撑了撑自己的胆子,对樱沫说道,说完就径直走向了鬼门关。   我走到鬼门关门口的时候,装作一副镇定的模样,刚跨一只脚进鬼门关,背后就觉得一阵剧痛,一低头,看见守门的鬼差手里的大刀和大锤同时穿过了我的身体,疼痛在我的每一根神经里蔓延膨胀,我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倒下,艰难地把自己的另一脚也迈进了鬼门关。   樱沫紧随在我身后进了鬼门关,她担心我会倒下,走在我身后,双手用力扶着我,当我走在黄泉路的时候,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都没了,忽然就一点不疼了。   “不疼了!伤口都没了!”我转身看着樱沫惊讶地说道。   “走在黄泉路上的人和鬼魂都是没有疼痛的,但是会有心痛,因为他们放不下前世的恩怨爱恨纠缠,你看看这些鬼魂……”樱沫拉着我的手,对我轻声说道,用手指了指我们身边那些走在黄泉路的鬼魂。   我顺着樱沫手指的方向看见那些走在忘川河边的鬼魂,他们都在边走边哭,嘴里不停地念着自己心里放不下的亲人或者爱人,所有的人都在往奈何桥上走,孟婆坐在望乡台上的亭子里,收集那些魂魄的眼泪,熬成了汤,让他们喝下孟婆汤,才放他们上桥。   突然,有一个穿着浅蓝色旗袍的长发女鬼哭着从望乡台冲了下来,把手里装满了孟婆汤的黑碗摔在了地上,奔跑着往忘川河里跑去,跳进了忘川河汹涌的河水里,魂魄很快就被无情冰冷的河水吞没了……   “她怎么了?为什么不愿意去投胎?”我看着樱沫问道,看着那个女鬼失魂落魄跳河的模样,心里升起一阵阵的悲凉。   “她不想喝孟婆汤,不想忘掉她心爱的人,就选择跳进忘川河里,在河水里接受一千年的考验,这一年前里,她会看见她爱的人一次一次从桥上走过,喝下孟婆汤去投胎,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言语不相通,那个人也不再认得她,如果在忘川河河水的浸泡和冲刷下,她还能记得心爱人的模样,来世她就能找到她心爱的人。但是,找到了又怎样,也许那个人早就有了妻儿,早就不再记得她了。”樱沫看着忘川河悲伤地叹道。   “那薛世人他呢?他到底在哪儿?他会跳下这冰冷汹涌的忘川河吗?”我拉着樱沫的手害怕地问道,我不希望薛世人跳下这忘川河……   “你别急,你看见了那块发着绿光的大石头了吗?我带你过去,石头上刻着死去的人名字,如果在石头上找到了他的名字,就说明他已经投胎了,如果找不到,说明他可能没死,也可能跳进了忘川河……”樱沫拉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我迫不及待地跑向了那个立在河岸的发着绿光的大石头,可是刚靠近三生石的时候,我就感觉头疼欲裂,前几世的记忆刹那间在我脑海里不停地翻转,那些画面在我脑海里不停地撕裂又不停地复原,那种杂乱的纠缠,让我根本无法平静下来去看清三生石上的血红的大字,眼前开始出现幻觉,都是一些记忆的碎片……   “为什么我的头会这么疼?我想起来了,是笙潇,她十几年前把一块发着绿光的石头砸进了我的脑袋里,后来我头疼得昏厥了过去,想起了前世的记忆,难道是这石头在我脑袋里作祟?”我抱着头,看着樱沫痛苦地说道。   “你离这石头远一点,不然你会被三生石反噬,会失去所有的记忆。”樱沫将头痛欲裂的我从三生石前拉开,紧张地看着我说道。   我坐在河岸边,远远地看着刻满了血红色大字的三生石,看着樱沫难过地说道:“我不想忘了他,你帮我看看,看看三生石上他的名字,看看他到底投胎了没。”   樱沫站在三生石前仔细地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血红色大字,看了很久,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薛世人的名字,她指着那里对我说道:“薛世人,岑梵之。”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一点好吗?”我急切地想知道答案,看着樱沫的背影大声问道。   “别担心了,他投胎去了,来世他叫岑梵之,山今岑,林凡梵,之所以的之,你记住这个名字。”樱沫转过身来,看着我大声说道。   “好,我一定记住,岑梵之,太好了,他投胎去了就好!”我喜极而泣,在河边哭着笑道。   “走吧,回去了。”樱沫平静地看着我说道,朝我走了过来,将我从地上拉起。   “海尘呢?三生石上有他的名字吗?”我看着樱沫问道。   “没有他的名字,他来自三界之外,三生石上没有他的名字,这不奇怪。”樱沫看着我的眼睛严肃地说道。   “我这一世的真名叫胡舒漠,章佳楚瑅是师父赐给我的名字。你可不可以再帮我看看,这一世我命中注定的人到底是谁?”我看着樱沫问道。 第286章 :上碧落下黄泉(下)   “三生石上只可以看前世和来生,你还活着,是看不到今生的命中人的,因为有的人活一生,也未必遇得到那个人,而有些人是到快死的时候,才邂逅他的真爱,所以,只有人死了以后,才能在三生石上找到自己生前的名字,和他的血红色的名字紧密刻在一起的那个黑色的名字,就是他前世的最爱。因为那个人可能还活着,所以字迹是黑色的,如果都是红色的,说明他们都已经死了。所以,人只有等自己死了以后,上了黄泉路,来到三生石前,才会看到三生石上自己前世的名字,和来生的名字,不过上了望乡台,喝完孟婆汤,就会很快忘掉自己在三生石看到的一切。”樱沫看着我轻声说道,我却在她眼里看出了一丝的慌乱,感觉她知道些什么,却不愿意告诉我。   “那他呢?他的名字旁边刻的是谁的名字?”我盯着樱沫的大眼睛,认真地问道。   “你,你又何必问呢?你明明知道他最爱的人是你。”樱沫不敢再看我的眼睛,眼神变得飘忽了起来,心虚地对我说道。   “告诉我,到底是谁?不要骗我。”我紧张地抓着樱沫的手,严肃地盯着的眼睛问道。   “我告诉你吧,三生石上面根本没有你的名字,不管是胡舒漠,还是章佳楚瑅都没有!这说明,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他还活着!你还要继续问下去吗?”樱沫眼里闪着泪光,告诉了我这个答案。   “那薛世人的名字旁边的那个名字是谁的?是不是,是不是章佳敬敏?”我看着樱沫问道,自己残忍地亲手扒掉了自己心头上的伤疤。   “你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逼问我?”樱沫心疼地看着我问道。   “原来,他爱着的一直是章佳敬敏,不是我。我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替代品!”我心痛地哭着,瘫坐在地上。   “起来了,走吧,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再待下去,你会错过很多,你看见忘川河上那轮黑红的落日没?它已经升降了一次了,说明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天了,阴间的一天,相当于人间的一年!”樱沫拉着心碎的我,大声说道。   “他没有真正爱过我,他爱着的一直是章佳敬敏,我虽然是那个女人的转世,但是我终究与她不同!而我却是真正地爱着他这个人……”我听不进樱沫的劝,只是坐在河边,心痛地大哭道。   “可是你的灵魂还是章佳敬敏啊,他是爱你的,你别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你命中注定的人不是他,你的那个人还活着,说不定还在等着你回去,别傻了,快起来吧。”樱沫蹲在我跟前,看着我难过地劝道。   “他的来世也不是我……你说过了,三生石上面没有我的名字,如果他的来世最爱的人是我,我的名字就应该出现在他来世的名字的旁边。”我坐在地上,心碎而绝望地说道。   “来世?来世你比他老,比他大几十岁!你现在是半人半妖,而他现在可能只是一个天真的小孩子,你怎么就是不死心呢?!”樱沫看着我的眼睛大声说道。   “不是的,我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这样的一个答案而来的,你是不是看错了?我要亲自去看看……”我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朝三生石走了过去。   “你回来!”樱沫在我身后大声吼道,我被她的怒吼声吓得站住了,我从来没见过一向乖巧温柔的小樱沫发过这么大的怒火。   “你就让我亲眼看看吧,让我死心。”我面对着樱沫哀求道。   “你再靠近那块石头,就会被石头反噬,失去所有的记忆,你想清楚了!到时候就算你看清楚了,回到了人间,你也什么都不记得了!看了也是白看!你现在回头,跟我回去,至少你还有那么多的回忆,还知道他来世的名字!”樱沫含着泪看着我,大声呵斥道。   我看着樱沫,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她拉着我的手,朝着岸上走去,我们经过了一片花丛,血红色的花,花朵开得正艳,花枝上却不见一片叶子。   “你知道三生石刻得最大的几个字是什么吗?”樱沫平静地拉着我的手,轻声问道。   “不知道。”我情绪低落地回道,眼神一直在注视着忘川河边开得妖艳的红花。   “上面刻着四个血红色的大字是‘早登彼岸’。”樱沫轻声对我说道。   “早登彼岸……”我无奈地默念着,眼睛被彻底被脚下的那一片只见花不见叶的花朵吸引住了。   “这些花漂亮吧?”樱沫指着地上的花对我问道。   “嗯,这是什么花?”我好奇地问道 。   “它们叫彼岸花。”樱沫轻声答道,我蹲在了花丛边,她陪着我蹲了下来,发现一片红色的花海里还夹杂着一些白色的花朵。   “哦,我想起来了,我十几岁的时候,在一本书上面看到过曼珠沙华的传说。佛经记载:‘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年前,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果,缘注定生死’。”我看着樱沫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那你应该不知道这些花的由来吧?”樱沫见我对这些花很好奇,看着我继续问道。   “不知道。”我答道。   “在几千年前,有一对男女很相爱,可是冥界有一个冥王同时也爱着那个女子,他靠自己的私权,一次次让那对男女分开,每一个轮回里,那对男女都会失去一方,后来那对男女相约在了黄泉路上,发誓再也不要受那种轮回的折磨了,他们十指相扣依偎在了忘川河岸边。那个冥王一气之下一挥衣袖,把男子的魂魄打散了,女子心碎了,一头撞死在了三生石上,两人破碎的魂魄在河岸纠缠在了一起,化成了血红色的和雪白色的碎片,落在了忘川河河岸上,一千年后,奇迹发生了,寸草不生的忘川河河岸长出了一片花丛,红色的花叫曼珠沙华,白色的花叫曼陀罗华,只是因为他们收到过阴间冥王的诅咒,男人的魂魄变成了花的叶子,女人的魂魄变成了或红色或白色的花朵,可是每当花开的时候,叶子就会瞬间凋零,花叶生生世世不能相见。后来,一位高僧经过花丛的时候,听闻了他们的故事,被他们的真情感动,却也无奈破不了那个诅咒,就在三生石上刻下了四个大字‘早登彼岸’,希望他们能早日从情的苦海里解脱出来。后来人们也叫这种花为‘彼岸花’了。”樱沫轻声对我说道。   {SIMAGE}http%3A%2F%2Fimg3.laibafile.cn%2Fp%2Fm%2F237530809.jpg{EIMAGE}   “原来如此。”我叹道,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身边的一朵红色的彼岸花,却不料这花的花瓣那么锋利,竟割破了我的手指,鲜红的血瞬间从指间滴落在了花蕊上。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不是警告过你了吗?这里的一切,你只可以看,不可以碰!”樱沫抓起我的手指,一边给我擦血,一边轻声怨道。   我看着手指不断涌出的鲜血,却丝毫不觉得疼,听完彼岸花的传说,忽然内心释然了,人又何苦执着,相爱相拥过就已经足够了,执念太深,未必就能求到最好的结果。   “我们回去吧。”我捏着手指上的伤口,对樱沫平静地说道。   “你想通了?”樱沫看着我问道。   “想不通,你告诉我岑梵之他命中注定的人是谁吧。”我看着樱沫的眼睛固执地说道。   樱沫看着我无奈地皱了皱眉头,对我说道:“你知道已经够多了,我可是上一任冥王钦定的女冥王,只是被我野心蓬勃的哥哥夺了王位而已,我告诉你这么多冥界的秘密,已经是触犯了条令了,你知道得越多,越是对你没有好处,还很可能会搅乱了人间正常的秩序。”   “你确定你告诉我的都是事实吗?你没有骗我吗?”我盯着樱沫的大眼睛认真地问道。   “当然,我怎么会骗你呢。走吧!我们已经在这里待太久了!”樱沫抓着我的手,转身就朝奈何桥走去。 第287章 :望乡台上的画   “你带我去哪儿?上桥是要喝孟婆汤的!”我看着樱沫紧张地喊道,害怕她拉我去喝孟婆汤,害怕自己回去以后就忘了一切。   “上桥,等船来。”樱沫边拉着我边往望向台走。   走到望乡台上,看见土台中央有一个亭子,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坐在亭子里收集排队等着上桥的鬼魂的眼泪,在台上支起了一口大锅,锅里熬着汤,汤的原料就是那些鬼魂的眼泪。   樱沫拉着我排在了鬼魂的队伍里,我紧张地看着樱沫问道:“为什么我们也要排队?我们又没死……”   “别怕,活人喝孟婆汤不会有事的,我们要想从阴间回到人间,就必须经过这里,一会儿你什么都不要说,就老实跟我学就行了,到了孟婆跟前后,千万别说话。”樱沫看着我低声嘱咐道。   我看着樱沫点了点头,再也不觉得她是小孩子了,反而在她身上看到了王者的霸气,跟着她混进了投胎的鬼魂队伍里,孟婆给她端了碗汤,她端起孟婆汤,一饮而尽,轮到我了,我也学着樱沫的模样,接过孟婆手里的那碗汤,正准备喝下,不料孟婆她忽然看着我说道:“今生已知前生事,三生石上留姓氏,不知来生他是谁,饮汤便忘三生事。”   听了孟婆的话,看着她诡异的眼神,我忽然犹豫了,感觉这老婆婆好像认识我似的,我怔怔地拿着一碗孟婆汤,看了看樱沫,她瞪着我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让我快点喝汤。   “姑娘,你身上的阴气比这些来来往往的鬼魂散发的阴气还要重,喝了汤赶快走吧。”孟婆盯着我的眼睛,低沉着声音说道。   我看了看诡谲而阴暗的奈何桥,上面鬼气缭绕,烟雾氤氲,端起碗喝下了孟婆汤,汤滚入我唇舌间的时候,那种苦涩差点让我忍不住吐了出来。刚喝完孟婆汤,樱沫就拉着我的手,迫不及待想带我离开这孟婆亭。   “二位,稍等。”忽然,孟婆在我们身后喊道。   我怔怔地回头看着孟婆,不知道她想干嘛,也不敢开口问她,只见樱沫看着她喊道:“孟婆婆,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   “既然来了,就不要着急走啊,来,拿去,把这布包收好了,千万别丢掉了。”孟婆婆将一个黄褐色的旧布包伸给了我,对我低声说道。   我不知道是该接住孟婆婆的“馈赠”,还是该拒绝,只是僵直地站在原地,尴尬地回头看着樱沫,樱沫看了一眼那个旧布包,对我轻声说道:“收下吧。”   “谢谢。”我接过孟婆婆递给我的旧布包,背在了身上,看着她谢道。   “不用谢,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孟婆婆看了我一眼,又埋头去熬那又苦又涩的孟婆汤去了。   我根本没听明白她的话,想问问她,我什么时候拥有过这旧布包了,还寄存在了她哪儿了,可是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樱沫拉着走开了。   望乡台很大,也很拥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都是赶去投胎的魂魄,我看见望乡台的柱子上有画,就好奇地走近了刻着画的台柱,发现柱子上的画很杂乱,有的画画得极为美妙,有些画画得很潦草,柱子上还刻着字,到处都是字和画,密密麻麻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忽然,桥上刮来了很大的风,望乡台里喝过孟婆汤的鬼魂好像极度畏惧这阴风,一个个吓得慌乱地叫喊了起来,好像是灾难要来了一样。   “别惊慌,别惊慌,一阵阴风而已。”孟婆婆看着望乡台里的鬼魂阴森森地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我看着樱沫问道。   “喝过孟婆汤的鬼魂,脑海里一片空白,心中也无丝毫杂念,胆子也忽然变得小了起来,像刚出生的婴儿,害怕任何一丝的风吹草动。”樱沫看着我耐心解释道。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看着这个幽暗恐怖的世界,对樱沫问道。   “不急,等风来。”樱沫一边看着柱子上刻的字画,一边轻声答道。   “怎么又不急了?刚刚不是很着急吗?什么风?不是刚起了大风吗?”我看着樱沫问道,感觉自己完全不在她的世界里。在这里,我所知道的事物,都是她告诉我的,而我所看见的,全是迷雾和疑问。   “等大风!只有大风来了,巫缈船才能顺利启航,带我们快速离开这里。”樱沫看着我说道。   我知道她之前来过几次阴间,肯定能顺利带我离开这里就是了,也不想再多问了,她可是女冥王,我这样的小角色还是守规矩点比较好。   只是当我在大柱子上看见那几个字的时候,我的内心骤然掀起了狂风巨浪,眼眶也湿润了,我在众多鬼魂刻下的凌乱的字画里看见了薛世人留的字,他在柱子上刻道:“楚瑅,等我。”   我看得很清楚,是“楚瑅等我”,而不是“敏儿等我”!瞬间眼泪决堤,樱沫看见我哭了,惊慌地喊道:“别哭!别哭!你是人,不能在望乡台上哭!不然一会儿回去,很可能会丢失一部分记忆!”   “我不哭,我不想忘掉他,我也不是人,恐怕就算想忘也未必忘得掉。”我忍住眼泪,看着情绪激动的樱沫低声说道。   “也对,你已经不是正常人了,但愿没事,别哭了,你在柱子上看到什么了?”樱沫看着我轻声问道。   “看到他留的字,他让我等他。”我痴痴地看着樱沫答道。   “估计是他经过这里的时候,喝孟婆汤前留下的字吧,不过我劝你别太当真,喝完孟婆汤后,来世就什么都忘了,他让你等他,实在荒谬可笑。”樱沫冷静地看着我说道。   我顺着薛世人留下的字迹,看见了一幅画,几百年前,薛世人本来就是私塾里的才子,他的画总是受到教书先生的赞赏,只可惜,命运让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不过,如今,他终于解脱了。   我看着字迹下的画,发现画的是一个留着清朝长辫的男子和一个盖着盖头的女子拜天地的场景,只是画面被刻字的那些鬼魂破坏了,但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懂,看来薛世人活了几百年,最美好的记忆还是停留在与敏儿拜天地的那一刻。难怪他一直执意认为我就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人。   “楚瑅,你过来!”忽然,樱沫站在另一个柱子前严肃地看着我喊道,我发现她突然不叫我姐姐了,而且表情有点冷了,这让我一下子就变得紧致了起来。   我走到樱沫跟前,看着她问道:“怎么了,樱沫?”   当我叫她樱沫的时候,我都觉得胆战心惊,她的眼神那一刹那太冷太严肃了,我觉得我应该唤她冥王才对。   “把你的布包给我看看。”樱沫严肃地看着我说道,我立马从身上把孟婆婆赠与我的布包取了下来,双手递给了樱沫。   樱沫接过布包,在陈旧的黄褐色布包上摸了摸,转身对着柱子上的一幅画,一会儿低头看手里的布包,一会儿又抬头看柱子上的画,自言自语道:“这不是普通的布包,也不是布料做的,好像是什么兽皮做的,和柱子上里面那个女子背的包一模一样,不过……”   “不过什么啊?你在看哪副画?”我看着柱子上刻得乱七八糟的字画,对樱沫问道。   忽地一下,一阵飓风吹来,亭子里喝过孟婆汤的鬼魂都吓得尖叫了起来,走在奈何桥的鬼魂也纷纷吓得停在了脚步,双手抓着桥边的栏杆,不敢往前走了。   “风来了!可以走了!”樱沫抓起我的手就往奈何桥上跑,我糊里糊涂地就跟着她跑到了寒风凛冽的桥上,她把我的布包还给了我,我将布包斜挎在身上。   我看见樱沫趁风狂啸的时候,拿出了巫缈船船仗,对着浩浩荡荡的忘川河大声喊道:“起!”   骤然间,河面巨浪升起,巫缈船在黑色的巨浪里缓缓出现在了我们桥下的河面上,樱沫拉着我的手,对我喊道:“船来了,跟我跳!” 第288章 :巫缈船起风波   我被樱沫拉着从奈何桥上跳了下去,河面的风很大,吹得我睁不开眼睛,我感觉背后有东西抓住了我的布袋一角,我转头去看,可是河面太黑,风又大,眼前一片漆黑,我什么也看不清。   终于,脚下踩实了。巫缈船上有鬼灯,我借着昏黄的灯光,看见樱沫一手将船仗高高举起,船仗在黑暗里发出蓝色的幽光,船快速地行驶着,很快驶离了奈何桥,来到了一片没有边际的河面上。   忽然,风停了,河面恢复了平静,一切变得安静了下来,除了船在河面行驶的时候激起的浪涛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太安静了……”樱沫站在船头低声叹道。   “是啊,我好像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我看着死寂而黑暗的河面,低声回道。   突然一下,一声巨响,船被高高顶起,巨浪排山倒海从河中翻涌而起,我和樱沫慌乱地抓着船上的桅杆,但是面对如此巨大狂啸的巨浪,巫缈船显得太渺小了,嘭地一下,巨浪像是狂魔的大掌,狠狠地拍打在船上,顷刻间,船被击碎了,我和樱沫都落入了黑色而冰冷的河水里,在河流的暗涌里,我们失散了。   我挣扎着浮出河面,死死地抓住了一片木板,在河面恐慌地寻找着呼唤着樱沫,很快,河面又恢复了死寂,我听见自己的呼唤贴着冰冷的河面传得很远,但是我却听不见樱沫的回应声。   落水的刹那间,碎落的船板砸在了我额头上,当我从惊魂中醒过神来,抱着一块木板在河水里张望的时候,才开始感觉到额头上的疼痛,有鲜血从额头滑落到我的眼睛里,遮住了我的视线,咸涩的鲜血,让我本能地闭上了眼睛,我一手抱着木板,一手去抹眼睛,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世界完全变了……   我摇了摇脑袋,想把额头上的河水和血水甩干净,以免它们有滑入了我的眼睛。我感觉头有些疼痛和眩晕,我以为我产生了幻觉,看错了,继续摇晃了一下脑袋,闭了闭眼睛,再一次睁开眼睛,看到了还是那个奇怪的世界,黑色无边际的河水变成了清澈温暖的湖水,之前幽暗鬼魅的世界一下子变得明亮爽朗了起来,而且彼岸就在我眼前,我抓的也不再是巫缈船上碎掉的木板,而是一只大树干。   也顾不上眼前的世界是虚是实了,我抱着大树干划水到了岸边,上了岸,把身上湿透的衣服揪起来拧了拧,又把一头的长发揪成一大把,拧了拧头发里的水,摸了摸衣服口袋里的剪刀,还好还在,我又看了看身上的布袋,又把湿透的布袋拧了拧,才发现原来空空的布袋,现在里面好像有个小东西,我伸手进去摸了摸,摸到了一个小木棍之类的东西,拿到手里一看,是一只短小精致的玉笛子……   “什么时候跑进来的?”我抓着玉笛子拿到了眼前,纳闷地叹道。拿到眼前细心凝视,才发现淡绿色的玉笛子上有斑斑灰色的好似水滴又更像泪痕的斑点,我心里不禁感叹:真是一件好东西,不知怎么跑到了我这里来了,一定要好好收起来了,说不定哪天它的主人就会找来,到时候还给人家就行了。   我沿着湖岸走着,四处张望,高声呼唤着樱沫,希望能找到她,让她带我早点离开这里,早点回去,裁缝铺也不知道被禅昔请来的工程队改建成什么模样了,也不知道人间现在过了多少日子了,我得赶紧找到樱沫,赶紧回去才行……   可是找了很久,还是找不到樱沫,我心里忽然很难过,难道樱沫在河里淹死了?不会的,她那么厉害,她可是女冥王的转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掉呢……   渐渐地,我发现天要黑了,天要黑了!又是一年过去了!万一找不到樱沫,离不开这里,楚烨他们岂不是以为我死了……我又冷又饿,在湖边的树林里寻找着能果腹的东西,终于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野山芋的叶子,叶子又大又茂盛,我找来木头钎子,挖开了野山芋的藤蔓,刨土开来,挖出了几颗大大小小的野山芋,我捡起地上的野山芋叶擦了擦山芋上的泥土,将山芋装进了布包里,准备找个树洞之类可以避寒的地方凑合一晚上。   在林子里转悠了好一会儿,我也不敢走进去太深,怕自己在茂密的树林里会迷路,只敢在靠近湖岸的林子周边转悠,终于,在一棵目测有四五米那么粗的老树前,我找到了自己晚上可以寄宿的“窝”了。   我在附近地上的水潭里,把野山芋都洗干净了,装进了布包里,就徒手爬上了老树树干上的树洞里面,却不料树洞里面住着一条灰皮花蛇,当时天色太暗,我没注意,一屁股就坐了上去,随即听见一个小男孩嗷嗷地惨叫声,我一晃神,双手胡乱摸着树洞里面,才摸到一个又冰又湿滑的东西。   “哎呀,你坐到我的身子了!快起来!”我听见身下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叫喊声,连忙蹲了起来,树洞虽大,但是不高,我只能蹲在树洞里,低头借着夜色仔细地观察,才发现是条灰皮花蛇。   “对,对不起啊,天色太暗,我没注意到!你没事吧?”我紧张地看着灰皮花蛇道歉道。   “哎哟,你是哪来的妖怪啊?怎么跑到我的窝里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小蛇跑到我膝盖上,昂着头看着我问道。   “妖怪?我,我迷路了。”我看着小蛇含糊地说道。   “难道你今天晚上就打算和我挤一个窝?”小蛇高昂着头,朝着我吐着蛇信子,无奈地问道。   “借宿一晚行吗?外面好冷,我没地方去了,天一亮我就走。”我看着小蛇客气地央求道。   “不管是在人界还是冥界,或者是妖界,天下哪来免费的午餐?这里可是我的窝,你想住下来,必须得给我好处。”小蛇高昂着头看着我说道。   “那,那我给你唱首歌,吹首曲子,你看行吗?”我看着小蛇的黑亮亮的蛇眼睛,低声问道。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听听吧,不好听的话,你就老实给我滚下树去……”小蛇高傲地说道。   我看着小蛇,拿出了布包里的玉笛子,坐在树洞边缘上,看着树林里的夜色,幽静的树林里有稀疏的萤火在闪烁,我脑海里全是在石峰上陪着薛世人放羊和跟他学吹笛子的时光,心里又升起许多惆怅。   一曲吹罢,小蛇还意犹未尽地爬在我膝盖上凝望着我的脸,对我说道:“再唱首歌吧。”   我收起了玉笛子,坐在树洞边,背靠着大树,开始哼唱起了以前笙潇教我唱的那首曲子,那是一首催眠曲,唱着唱着,我发现小蛇蜷缩在我膝盖上睡着了,我也窝进了树洞里,疲倦地睡着了……   睡梦中我梦见下雪了,我穿得单薄,在冰天雪地里被冻得瑟瑟发抖,我难受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一个船舱里,冷风呼呼地从船帘外往船舱里面吹,四周一片昏暗,忽然发现身旁坐着一个人影,我坐了起来,看清了人影的模样,原来是樱沫!   “樱沫!你回来了?!我们怎么在船上,这船,这船好小,不是巫缈船啊。”我看了看船舱狭窄的空间,又看了看樱沫平静的脸,脑海里一片混沌,迷糊地问道。   “你在忘川河里溺水了,昏睡在了一块木板上,是我们找到了你,把你救上船的,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了,我们也是才找到的你。”樱沫看着我平静地说道。   “三天?!我记得我只睡了一小会儿啊!怎么可能是三天?加上之前的那一天,一共岂不是四天,那人间不是已经过了四年吗?楚烨该回来了吧?他找不到我怎么办?傻和尚找不到我怎么办?!”我抓狂一样看着樱沫问道。 第289章 :白头老妪的手   “你能醒过来就是万幸了,你还记得他们,说明忘川河的河水没有伤害到你的记忆。我们这就回去了,船现在还在忘川河上。”樱沫抓着我的手,安慰道。   “谁的船?是谁在撑船?”我松开了樱沫的手,来到了船外,看见了撑船的人,正是那位之前在巫缈船上主动找我说话的白头老妪。   船头搁着一盏渔火,透过渔火,我看清了白头老妪那双撑船的老手,右手上满是褶皱和老人斑,青筋根根爆出,而她的左手,则是一只白得瘆人的骷髅手,没有血肉,只有骷髅架,还能灵活地握着船篙划船的白色骷髅架。   “看什么呢,小妖怪?”白头老妪忽然转身,阴沉着脸看着我问道。   “我不是妖怪,我是人!”我强调道。   “人?你如果是人的话,早就死在了忘川河里头了,我和船里面那位贵客找到你的时候,你就没有呼吸了,我们把你救上船后,哪知道你的身子又慢慢热乎了起来。你不是妖,那谁是妖?”白头老妪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道。   “我是人,也是妖。你的手怎么了?那你呢?你是人还是鬼,还是妖?”我站在船头上,看着在划船的白头老妪问道。   “你猜猜看……”白头老妪不想回答我,而是阴沉着脸,对我说道。   “猜不到,你之前说我们认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我看着白头老妪继续问道。   “既然都已经忘了,又何苦去捡起那段记忆?你的这一世本来应该是人的,本来你现在应该是鬼的,奈何阴错阳差,你颠倒了阴命阳寿,现在变成了不人不妖的怪物,好在你心有善念,不然又是三界内的一大祸害……”白头背对着我,边划着船,边低声叹道。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得糊里糊涂的,追问道。   “老太婆!你胡说什么呢?!还不老实划船!”樱沫出现在了船舱外,看着白头老妪大声霸气地呵责道。   “今生我为谁,来世谁为我,千尺阴阴界,万年妖魅邪。”白头老妪边划船边高声念道。   “楚瑅,别听她的胡说八道,进船舱里来,我看看你额头上的伤好些了没?”樱沫看着我说道,我看着她的神情,觉得她好像在害怕什么。   来到船舱后,樱沫拉着我坐在了她身旁,她伸手拨开了我额前的发丝,看了看我额头上的伤口,低声说道:“伤口愈合了,很快我们就回去了,记住了,回去以后不要把你在阴间的经历告诉别人,以免有居心叵测的人接近你利用你进入冥界作乱,知道吗?”   “嗯,记住了。那个白头老妪好古怪,我总觉得她在提示我什么,可是又欲盖弥彰,她为什么要留在这阴冷死寂的忘川河上撑船呢?”我看着樱沫疑惑地问道。   “她在河上等人,别问这些了,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是没好处,回去以后好好跟你丈夫过日子就行了。”樱沫给我肩上捋了捋已经半干的长发,轻声说道。   “我丈夫?”我傻愣愣地看着樱沫问道。   “就是那天送你回来的的那个男人啊,叫禅昔是吧,他是好人,你选择他没错。”樱沫看着我平静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我不解地问道,因为我记得我好像从来没有和樱沫提及过傻和尚的故事。   “你忘了我是谁?我能够看透一个人的灵魂,他的第一世真身是一个修行很高的达摩老祖,你能遇见他,那是你的福分,是你几世修来的上缘,回去以后好好跟他生活,忘了那些不该记住的往事。”樱沫抓着我的手低声说道,感觉此时的她不像一个妹妹,而是像一个高高在上,洞察一切的女王。   “我只知道他之前是一个苦行僧,不知道他的来历,也不知道他会这么苦执,都是我害了他,我欠他太多。”我看着樱沫愧疚地自责道。   “这是他命中注定的缘劫,你又何苦自责?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他出现在你的命里,是来渡你的,等到功德圆满,他就会离开,从此你们未必再会续缘,所以,你一定要珍惜他。”樱沫看着我的眼睛,轻声地说道。   “离开?未必会续缘?那就是没有来世了,对吗?”我看着樱沫的眼睛问道。   “是的,他或者你,或者你们,都未必还有来世。”樱沫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答道。   “不是都有来世的吗?为什么我们会没有?”我怔怔地看着樱沫,害怕地问道。   “不要问这么多,你只要知道,如果不是禅昔帮你,你的那个孩子早就没了,你也早就死了,他逆天行事,改了你的命,至于后果会是怎样的,我们都不得而知。”樱沫看着我轻声说道,只是听了她的这番话,我忽然打了一个冷战,感叹世间竟有这等事,原本注定该死掉的人,还活着喘气,原本不该有的孩子,却好好地活了下来。   “我知道了,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么多,回去以后,我一定好好跟他生活,不再折磨他了。”我愧疚地说道。   “知道就好,不要把我告诉你的话跟他讲,懂吗?有些事情,禅昔他自己也未必清楚。”樱沫拉着我的手,轻声说道。   “嗯,我懂了。我害怕,樱沫。”我看着樱沫低声说道,忽然觉得自己就像那高空中的一片鸿毛,只能无力地在风中飘摇,失去了自己的方向。   “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樱沫抱了抱我,在耳边轻声说道。   我松开了樱沫的怀抱,无助地看着周围,只觉得全身发冷,不安的情绪包围着我,原来“我已经死了”。薛世人离开了我,那么,下一个离开的人会是谁?不要再是傻和尚了,我欠他太多了,我要慢慢还他才行……   “救命啊!救命!老婆婆,求你拉我们上船吧!”忽然,船舱外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呼救声,我和樱沫闻声跑到了船舱外。   来到船头,发现了若翎的魂魄趴在船边上,手里拖着一个年轻男子的魂魄,不过那个魂魄好像很虚弱,眼睛是闭着的,可是白头老妪很无情,她在用她的船篙斩打若翎的手臂,不让她爬上船。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变成笙潇了吗?这个男人是谁?”我趴在了船板上,拉着失魂落魄的若翎难过地问道,想不到多年以后,我们姐妹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聚首。   “他是傅千秋啊,笙潇死了,傅千秋也死了,我们现在都是鬼魂,我们想去奈何桥,却被阴差发现,他们想抓我们回地狱里,说傅千秋触犯了冥界的法规,要被打下地狱,我们是被那些鬼差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才跳下忘川河的,我们已经在河里待了七天了,他快不行了,求求你们,让我们上船吧,给我们一条生路吧。”若翎用冰冷的手抓着我的手求道。   “老婆婆,你就救救我姐姐吧。”我看着白头老妪哀求道,又回头看了看樱沫,她的神情很冷漠,好像也不打算救起若翎和傅千秋的魂魄。   “鬼魂是不能随便上这条船的,他们既然被驱逐进了忘川河里,说明这是他们的劫数,你又何苦要救起他们?难道你想带着两个鬼魂去人间?你真的了解他们吗?”白头老妪冷漠地看着我说道,说完就狠狠地一船篙将若翎和傅千秋的魂魄挥进了河水里,快速地划船离开了。   我跑到了船尾,看见若翎抱着傅千秋绝望地在河水里挣扎着,没多久就沉入了河水里,在我眼前彻底消失了。   我难过地蹲在床尾哭泣着,想到自己哪一天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抱着最心爱的人在最绝望最冰冷的黑暗里挣扎、淹没……   “别哭了,他们两个都违背了阴间和人界的生存法则,早就该消失了,不要怪我无情。”樱沫站在我身后低声说道。   “那我呢?我的孩子呢?你刚才告诉我,我们其实都不该存在人世间的,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们彻底消失?”我站了起来,倔强地看着樱沫问道。 第290章 :忘川河里的魂   “你知道吗?这忘川河每年要淹死多少孤魂野鬼,像若翎和傅千秋这样的魂魄,更是数不胜数,他们因为各种私欲,违背天道,篡改阴阳,最后都逃不掉惩戒,这是天地法则。总有一天,你的时间到了,你一样会消失。”樱沫看着我的眼睛,平静地答道。   “为了我的孩子,为了我的爱人,为了活着,我会逆天行道!”我含泪看着樱沫倔强地说道。   樱沫沉默着看着我,眼神里有很多深藏的情绪,让我一时难以捉摸,她一手搭在我肩膀上,对我轻声说道:“你累了,你该回船舱好好休息,等船到了,我就喊你起来。”   我回到了船舱里,樱沫则在船舱外和白头老妪低声说些什么,我也不想偷听他们说话。自己老实地平躺在狭窄的小床上,脑海里全是自己梦里到过的那个世界,忽然,我伸手到自己的布袋里摸了摸,没想到那根玉笛子还在,只是野山芋没有了。   拿出玉笛子,我发现它和我在“梦境”里看到的一模一样,看来那不是梦了,而是真实的,不知道那条灰皮小蛇怎样了……   小船在河上静静地飘着,我躺在船舱里,感觉自己像躺在一个大摇篮里,樱沫拿来一件用干透的水草编织的草席盖在了我身上,很快,我就沉沉地睡着了。   忘川河的水有魔力,忘川河的风也有魔力,飘在忘川河上,睡在忘川河上幽幽的冷风里,我又进入了古老诡谲的梦境里……   我梦见自己身上背的那个黄褐色布袋变大了,而我双脚踩在布袋上,手里握着玉笛子,在乌云之上平稳快速地穿行着,忽然,天际出现了浩浩荡荡的黑衣无头兵团,他们排列着整齐的阵势,手里挥着银白的大刀,向我汹涌袭来,见状,我手里的玉笛子顷刻间变成了一把玉色的长剑,我杀虐成狂,在排阵而来的无头兵团里挥剑杀戮,纵然下手再狠再快,我还是很难抵抗源源不断向我扑来的无头兵团,我满身沾着的都是被我杀掉的无头兵士溅出的黑色血迹。   太可怕了,我怎么会这么残暴,我自己都被噩梦中的自己吓着了,挣扎着从梦里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堆篝火旁,樱沫就坐在我身旁,我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河消失了,白头老妪和她的船也不见了,我们置身在一个山坡上,周围都是茂密的灌木丛,天要亮了,天空中的星星稀落地洒在灰白的天幕里,天气有点闷热,风很凉爽。   “醒了,走吧,回云夕城了,五年了,但愿一切安好。”樱沫看着我平静地说道。   我和樱沫一起,把地上的篝火用沙土埋熄了,就走下山了,走到山脚的时候,天已经变得彻底亮堂了起来。   走到山下,差点就认不出云夕城来了,又宽又大的马路,横跨在山涧的高速公路和铁路,我和樱沫小心翼翼地走在大马路边上,身旁不停有车辆疾驰而过,车喇叭放肆地狂叫着,声声砸入我的心脏,忽然感觉自己是从远古时代乱入到这个地方来的,走路都走得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一脚多踏出路边几厘米,就会被身后飞驰的车子撞得粉身碎骨、脑浆迸裂……   好不容易走到了城里的大街上,我看了看自己和樱沫身上的衣服,又脏又旧又老土,再看看街上那些时髦的男男女女,穿得光鲜又靓丽,一栋栋高楼大厦耸入云天,小汽车嘀嘀地在大街上张狂,我都快找不到老章佳裁缝铺的位置了。   心里莫名其妙地慌乱了起来,感觉自己更像是一具从老坟里走出来的尸体,一具千年老尸走在车来车往的新都市大道上,极度渴望着遁入自己原本幽暗死寂的世界里。   绕过一栋栋大厦,穿过一条条街道,终于,我带着樱沫找到了我们曾经的老裁缝铺的位置,如果不是看见了不远处那栋洋楼里的那棵依旧茂盛的老槐树,我几乎认为我来错了地方,看到了那棵苍翠的老槐树,仿佛就看到了自己的“家”了。   只是,禅昔不是说要把我们的裁缝铺重建成大楼,变成更大更气派的章佳裁缝铺吗?怎么现在的裁缝铺变成了一栋带着花园和铁栅栏的洋楼了?不过,看见我的老槐树静静地站在种满鲜花和爬山虎的花园里,心里忽然暖暖的,感觉它的世界变得多彩而“热闹”了起来。   我和樱沫一起走到爬满蔷薇的大铁门前,看见院子里有个年轻的女人在修剪花草,樱沫扬起手刚准备按门铃,却被内心怯怯的我拦住了,我看着她低声说道:“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为什么?这里原来是你的家啊!”樱沫惊讶地看着我问道。   “只是不知道现在是谁的家了,如果不是呢?如果他们以为我们已经死了呢?”我看着樱沫的眼睛漠然地低声问道。   “别傻了,看看这棵老槐树,它长得多茂盛,你才是它的主人。”樱沫转身昂头看着院子里的老槐树,轻声叹道,我看了看铁门边的门牌号,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陌生的建筑和街道,一切都变了,我的心里有一种很强烈的陌生感。   忽然,院子里修剪花草的年轻女子朝大门走了过来,看着我们温婉而客气地问道:“你们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了,是来找我们家老爷的吗?”   “你们家老爷和夫人呢?”我看着那位女子紧张地问道。   “老爷去公司那边了。夫人?我从来没见过我家夫人,只是听老爷常常念叨,每天都要按时去夫人房间打扫。”女子看着我答道。   “她就是你们家夫人。”樱沫看着门内的那位女子说道。   “她?怎么可能呢?我家老爷都四十多岁了,他经常跟我们提起,说夫人和他相识相爱十几年了,照那样算,我家夫人就算没有四十岁,也有三十好几了,她看起来顶多二十岁出头的模样,怎么可能是我家夫人呢?”那女子瞥了我一眼,又看着樱沫说道,眼神里分明有鄙夷,以为我们是骗子。   “你家主人是不是叫明禅昔?”我怯怯地问道。   “是啊!你们打听得倒是清楚的啊,不过他是章佳集团的老总,整个云夕区,几乎都知道他的名号,这也不奇怪,我劝你们还是走吧,我家老爷对别的女人没兴趣,他心里只有夫人一人。”年轻女子看着我和樱沫答道。   “是吗?”我痴痴地追问道。   “那是当然了,你们走吧,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偏要出来行骗,我们家老爷的公司每年都会招聘大批的裁缝学徒,我劝你们走正途,想挣钱,可以去公司应聘裁缝学徒试试,说不定还能谋得一份有前途的好工作,老爷每年都会把一些有天分的学徒送到国外去学习。”年轻女子笃定我们就是女骗子,看着我们劝道。   “你什么意思?你就认定我们是骗子了是吗?如果她真的是你家夫人呢?”樱沫愤然地看着门内的女子问道。   “如果她都能是我家夫人,我就能是我家老爷的小老婆!”女子不耐烦了,看着我们鄙夷地讽刺道。   “你!”樱沫发怒了,想要开口骂那位女子,却被我拦了下来。   我又看了一样我的老槐树,心里忽然很满足,从怀里掏出禅昔当年送我的菩提老木梳子,将梳子伸到了门内,递给了那个女子,对她说道:“如果你家老爷回来了,你就把这木梳拿给他,他就明白了。” 第291章 :错乱时空的鬼   突然,身后传来小车轻狂的喇叭声,随即传来一位青年的叫喊声:“姗姗!你在门口和谁闲聊呢?快进屋去,把我的网球拍拿来,今天天气好,我带几个朋友去郊外球场打球!”   我闻声回头望去,那位坐在敞篷跑车里的小青年不是楚烨吗?五年了,他回国了,长成了阳光帅气的大小伙了,车里坐着一位年轻貌美时髦的姑娘,穿得性感而靓丽。   “楚烨。”我看着楚烨的脸大声喊道,眼里的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狂喜,小楚烨终于长大了,还有女朋友了。   “姐姐?姐姐!”楚烨看着我的脸,激动地打开车门,朝我跑了过来,看着我喊道。   “嗯,姐姐回来了。这位是樱沫姐姐,小时候你们在裁缝铺见过的,你还记得吗?”我忍住内心的澎湃,微笑着看着楚烨介绍道。   “记得,姐,你又瘦了,”楚烨含泪笑着看着我说道,转而望向门内已经目瞪口呆的那位女子大声呵斥道,“我姐回来了,你干嘛不给她开门?快点开门!”   门开了,楚烨拉着我和樱沫走进了大门内,车上的妙龄女郎不耐烦了,按了按车喇叭,楚烨对姗姗说道:“去外面把我的车钥匙拔下来,让那小妞自己先回去,说我今天没空。”   姗姗忙点头,走了出去,把车上的那位美女打发走了,拿着楚烨的车钥匙小跑了进来,看着我和樱沫道歉道:“对不起,是我眼拙,没想到夫人是这么一位年轻的姑娘,刚才如果有冒犯到的地方,希望你们见谅,不要和我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计较。”   “别这样,我没介意。园子里的花都是你打理的吧?”我看着姗姗轻声问道。   “是啊,老爷说夫人最喜欢花花草草这些东西,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在北京城的大园子里做过花农,我是跟他老人家学的,爷爷说,花草都有灵性,只要用心打理,他们就会以最美的姿态回报你。”姗姗敬畏地看着我,低声答道。   “章佳少爷,这二位是?”忽然,从洋楼里走出了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大哥,看着我们问道。   “是我姐姐,何叔,你打电话给我姐夫,告诉他,我姐姐回来了,再煮几杯咖啡来,再沏壶好茶,端到大厅里来,姗姗,你去园子里摘些鲜花送到我姐姐她们的房间里去。”楚烨看着何叔和姗姗吩咐道,俨然一副大少爷的做派。   姗姗和何叔都忙去了,楚烨引着我和樱沫来到了洋楼的大厅里,洋楼里的装修全是欧式的,所有的家具和装饰品都是一个风格,我的手触摸过又滑又凉的软软的真皮沙发背上,看着像西方童话里一样温馨高雅的洋楼格局,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在梦境里的灰姑娘。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沙发边茶几上的桌布,我的衣服面料还没有茶几上的桌布高档干净,楚烨一直在关心着我,问我饿了没,这些年到底去哪儿了,我却不知道如何回答,昂着头看了看楼上的走廊,我猜,楼上一定有一间干净安静的房间是属于我的……   “楚烨,我想上楼去洗澡换身衣服,你们聊吧。”我茫然地看着楚烨低声说道,感觉自己好像是进错了时空,遇见了一些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此时,姗姗正怀抱着新采来的鲜花走了进来,楚烨看着姗姗说道:“姗姗,你带我姐姐去她房间,伺候她洗澡更衣。”   姗姗点了点头,微笑着看着我,示意我跟她上楼去,我看着樱沫问道:“樱沫,跟我上楼去吧?”   樱沫淡然起身,跟着我和姗姗上楼了,姗姗把樱沫带到了一间客房里,给她找了换洗的衣物,又抱着鲜花来到了我身旁,问我是要去老爷的卧房还是去自己的卧房,我忽然懵住了,低声回答她,我还是去自己的卧房吧……   姗姗带着我走进了一间宽敞奢华的卧房里,窗帘是淡淡的米黄色,床上用品全是欧式的温暖鹅黄色套系,给人一种“回归的温暖”,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出这房子的主人的“用心良苦”,他知道我喜欢干净素雅的东西,他也精心做到了。   我在浴室的大浴缸里泡澡,把长长的头发也洗干净了,姗姗给我送来浴巾,又拿来一个会嗡嗡直叫的小电器,帮我把头发吹干了,她告诉我那小玩意叫做吹风机。   换完了衣服,吹干了头发后,我就来到了走廊另一头的一间客房里,发现樱沫已经洗完澡穿上睡衣躺在了床上,她说她之前在阴间为了找我为了保护我,已经很久没休息过了,我心疼地看着疲倦的樱沫,给她盖好了被子,就关上她的房门离开了。   走在楼梯上,我就听见了大厅里禅昔说话的声音,心忽然一下变得紧张了起来,脚步也不由地放慢了,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在犹豫什么,也许是我还没有想好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他吧。   “夫人,怎么了?老爷回来了,你怎么不下去呢?”姗姗站在我身旁,轻声地问道。   “我,我……”我尴尬地支支吾吾着,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逃荒回来,被一户豪门收留的乞儿一样,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楚瑅……”忽然,禅昔来到了大厅里的楼梯口,昂着头凝望着我的脸,轻声唤道。   我看着禅昔的脸,他老了,眼角出现了几条细纹,面容依旧那么温暖而宁静,我看着他的双眼,看见了他眼里的辛酸和欣喜,我一步一步朝楼梯下走着,仿佛每走一步,都是在向一个很神圣的路口靠近……   终于,快要走到禅昔跟前了,他等不及了,自己上了几步台阶,拉着我的手走下了楼,只是在他拉住我的手的时候,我的手竟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好像一个刚从死亡禁地里走出来的人,被一个有血有肉的天使接待了一样。   我们“一家人三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聊着天,何叔从厨房里端来了咖啡和茶,还亲自做了几道可口点心,之后就又进厨房忙活去了,姗姗在茶几上摆上了洁白的小栀子花,而我却不知道该如何跟禅昔和楚烨聊天了,我始终觉得,我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我失踪的这五年到底去哪儿了,好在禅昔明白我的无奈,他并没有过多地打听我那消失的五年,只是拉着楚烨跟我聊着现在的章佳裁缝铺。   如今的章佳裁缝铺早已不是当年的简陋窄小的老裁缝铺了,如今的云夕城也不再是曾经的小城了,而是被省城合并,现在只能算一个市里面的一个区了,改名为“云夕区”。如今的章佳裁缝铺的金字大招牌就挂在市中心最豪华的写字大楼里,每年都有源源不断地外商订购章佳集团出品的服装……   我不禁感叹:“还是你们男人会做生意,把章佳裁缝的品牌做得这么好,这么大,我只会小打小闹。”   “别这么说,那么多年,如果不是你苦苦坚持,不是你赢得了章佳裁缝的金字招牌,章佳裁缝也没有今天,姐姐你才是章佳集团的大功臣。”楚烨笑着大声赞道。   “当年如果不是你姐夫及时出现,章佳裁缝早就被人抢了去,我只是一个小女人,看到今天章佳裁缝的强大,我也总算能给章佳裁缝的祖先一个交代了,我终于可以,可以解脱了。”我淡然看着楚烨说道。   “你是功德圆满了,以后公司有姐夫和我就够了,你苦了那么多年,该好好享受享受了,我帮你安排安排吧,让你出国去游历一段时间,好好放松放松。”楚烨看着我说道。   “出国?为什么要出国?我累了,真的好累,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停下来。”我看着楚烨轻声叹道。 第292章 :童颜鹤发的妖   “楚烨,别闹,你姐姐刚回来,路途劳顿,一定想好好休息。”禅昔看着楚烨平静地说道。   “那好吧,等姐姐什么时候想出去散散心了,就告诉我。”楚烨阳光地笑着看着我说道。   下午的时光,我们在茶和咖啡以及点心的陪伴下,过得很轻松很惬意,楚烨告诉我,说如绪也调到了市人民医院了,成了老专家了。   我欣慰地笑了,看了看落地窗外五彩的阳光,内心不禁感叹:岁月如此静好,阳光这般温热,我爱着的人都安好,这便是人间最美的四月天。   晚饭的时候,我亲自去樱沫的房间叫醒了她,邀请她下楼与我们一起享用晚餐,禅昔、楚烨、樱沫,他们三个人都习惯了用刀叉享用晚餐,而我连刀叉都握不好,禅昔见状,马上吩咐姗姗进厨房给我拿了一对筷子。   我一向敏感,看着一桌子的人都是在熟练地运用刀叉,而我只会拿筷子,我的内心又升起了一丝波澜,忽然情不自禁地想念起了他,想念起在石峰上,他带着我在篝火旁烤着山羊,我学着他用手撕着又香又脆的烤山羊,想到那些画面,心又不自觉地疼了起来。   夜里,所有的人都入睡了。躺在香软的欧式大床上,我却无法安枕入眠,我想起了樱沫在阴间对我的叮嘱,她让我回来后一定要好好和禅昔过日子,不要再去怀念旧时光。   我想到入夜时分,禅昔邀请我去他的卧室,而我却残忍地拒绝了他的时候,他脸上的黯然和无奈,我打开了房间的灯,穿了鞋,离开了自己的房间,走到了禅昔的房门口,敲了敲门,很快,门就开了,看来禅昔也还没入睡。   看见是我站在门外,禅昔一把将我揽到了怀里,抱起了我,关上了房门……   禅昔将我轻放在他的大床上,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深红色小方盒,在黄色的兰花吊灯下,他打开了小方盒,拿出了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轻缓地戴在了我左手的无名指上,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这枚戒指原本十年前就应该给你戴上的,你是我的妻子,这一世都是我的妻子,不论你怎么逃,你都逃不出我的心。”   “我不要,我配不上你。”我慌忙地用右手摘着左手上禅昔亲自给我戴上的钻戒,难过地拒绝道。   “戴着它!至少我活着的时候,我就是你的丈夫,让我来照顾你,他已经死了!”禅昔抓住了我的右手,大声朝我吼道,不让我继续摘下那枚钻戒。   我被禅昔忽然爆发的情绪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含着泪看着他的眼睛,内心慌乱着,全是他怒吼我的回声。   禅昔看见了我眼里的恐惧,猛地将我抱进怀里,哽咽着说道:“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没有来世,算我求你了,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你就是我这一世的劫数。”   说完,禅昔双手颤抖着捧住了我的脸,一边静静落泪,一边轻轻地湿吻着我,我双手撑在床上,一直后退着身子,可是他还是深情地压了过来,我闭上了眼睛,慌乱中接受了他温柔而绵长的爱。   也许太久太久没有尝过男女云雨之欢了,在禅昔温柔而深情的爱抚和撞击下,没多久我就双手紧紧地抓在禅昔的背上,达到了欲望释放的巅峰,发出妖魔一样的嗔叫声。   然而,禅昔却意犹未尽,他担心会让我怀孕,也没来得及做任何措施,一直没敢太放肆,最后情到最浓的时候,他从我身子上爬了起来,跑进了卫生间里……   我瘫软在床上,只觉得身下有股热流不停地涌出,看着禅昔僵直地站在卫生间门口的背影,看见他解决掉了体内“狂乱的恶魔种子”后,又细心地将地上的“余孽”清洗干净,然后一脸沉醉地朝我走来。   禅昔掀开了我身上的被子,在灯光下,他平静的脸一下子变得慌张了起来,他的眼睛紧张地盯着我的下身,脸一下子变得惨白,看着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血……血?血!”我双手支撑着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下身出了好多血,我自己也吓傻了,竟然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怎么会忽然流这么多的血。   我慌忙爬下了床,跑进了浴室里,放水冲洗着自己的身体,在淋雨的过程中,下身还是淅淅沥沥地不停地在淌血,我拿手去捂住,很快手掌全是血,禅昔穿了衣服,站在浴室门口忧虑地看着我,对我说道:“别洗了,血一直在流,出来穿上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我没,没事的,我讨厌进医院。我根本不疼,也许一会儿就不流血了。”我看着禅昔冷静地说道。   我穿了睡衣,在内裤上垫了棉布,禅昔把染了鲜血的床单换掉了,我躺在了他怀里,到后半夜的时候,血终于止住了,只是床单又被血染红了,禅昔再一次耐心地换了一次床单,又帮我擦洗了一遍身子。   “你吓死我了,明天天亮还是跟我去医院看看吧。”禅昔深呼吸了一口气,搂着我,在额头上吻了一下,轻声说道。   “已经好了,不要去医院。”我疲倦地说道,很快就睡着了。   当我清晨从花香里醒来的时候,却发现禅昔神色黯然地坐在我床边,满脸愁容地凝望着我的脸。   “你,你怎么了?”我看禅昔的情绪很不对劲,低声询问道,刚说完,我眼睛的余光就瞥见了自己胸前的几缕长发,竟然全都变成了银白色的。   我一下子慌了神,双手把肩后的长发全部拨弄到了胸前,捧在手里,发现青丝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白发……   “镜子……我要镜子。”我慌乱地穿了鞋,发现禅昔房间里的镜子,包括浴室里的镜子,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我忙往门口跑,想去自己的房间的梳妆台照镜子,禅昔连忙起身,追着我出门了,来到自己的房间后,我发现我房间里所有的镜子都被卸掉了……   “镜子……我要镜子!”我看着禅昔大声重复道。   “老爷,夫人,早餐准备好了。”忽然,姗姗出现在了房门外,她看着我们说道,只是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一个千年老妖怪一样,一脸的愕然和恐惧,我仿佛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此时丑陋恐怖的模样。   我跑到房门口,看着姗姗问道:“姗姗,家里的镜子都去哪儿了?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夫,夫人还是那么美。我,我下楼去忙了。”姗姗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吞吞吐吐地答道,说完慌忙逃离了。   禅昔关上了房门,看着我说道:“你变成什么样子都不重要,来,坐下,我帮你梳头。”   说完,禅昔拉着我坐在了镜子被卸掉的梳妆台前,拿出了他当年送我的那把菩提老木梳子,开始帮我梳头发,我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好像容貌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是一头青丝全变白了。   早餐的时候,樱沫和楚烨看见了我的模样,表情都很平静,禅昔更是像往日一样,细心地照顾着我,给我倒牛奶,给我切面包,终于,我找到“镜子”了,喝汤的大铁勺就是“镜子”,我拿着大铁勺,照见了自己的模样,在看见模样的那一刻,我手里的勺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苍白如死人一般的脸,变大了的黑色瞳孔,灰白色的嘴唇中间只有一星点血红色,就连眉毛都是灰白色的,这还是人吗?这分明是妖怪!   禅昔坐在我身旁,他不知道我已经在勺子里照见了自己的模样,只是示意姗姗去厨房拿了一只干净的勺子来,当姗姗把新的勺子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故意抓住了她的手,盯着她的脸阴阳怪气地说道:“谢谢!”   姗姗直视着我的眼睛,被我吓得尖叫了起来,忙将手从我手心里抽离,慌忙地跑到了院子里去了。 第293章 :雪崖山蓝莲花   我拿着勺子平静地喝完了汤,又吃饭了禅昔切给我的面包,最后还喝完了他给我倒的牛奶,然后擦了擦嘴,一声不吭地上楼,把自己关在了卧房里,将房门反锁了起来。   禅昔来到了我的房门口敲门,我站在门口故作镇定地对他说道:“我没事,就是昨天夜里没睡好,还想睡会儿,你和楚烨赶快去公司忙吧,别担心我。”   “我已经让楚烨自己开车去公司了,这几天我不去公司了,我想多陪陪你,你把房门打开好吗?”禅昔站在门外对我说道。   我靠在门前,绝望地哭着,我想好好跟禅昔过日子的,可是上天好像嫉妒我,嫉妒我拥有一个这么好的丈夫,它要惩罚我的任性,把我变成如此丑陋恐怖的妖怪。   “我累了,想睡会儿,你走吧。”我忍住哭声,隔着一道门,对门外的禅昔说道。   “姐夫,让我来劝她吧,她这个时候肯定是不愿意面对你的。”樱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好,我下楼去等,你好好劝劝她。”禅昔在门外无奈地叹道。   “姐姐,你开门吧,我知道你这‘病’是怎么回事。”樱沫在门外对我说道。   我打开了房门,樱沫盯着我的眼睛,走了进来,顺手帮我关上了房门,我们坐在了床边的布艺沙发上。   “你是被忘川河的河水所伤,昨夜是不是身体莫明流了很多血?”樱沫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是……”我低声答道。   “忘川河的河水至阴至寒,你能活着回来就已经万幸了,只是体质被河水所伤,才会一夜之间变成这副模样,而且,你以后没有了正常女人的例假,而是每个月有一天,身体会淌血,很多的血,那是你身体里流失的阳元,过不了几年,阳元流失殆尽,你就会死。”樱沫盯着我的眼睛,严肃地说道。   “几年?”我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也许是一两年,也许是三五年,你体质本就异于常人,这个很难揣测。不过,我有办法救你。”樱沫抓着我的手,轻声说道。   “什么办法?”我紧紧地抓着樱沫的手问道。   “去妖界的雪崖山找蓝雪莲,不过那里是妖怪的世界,很凶险,一般人都是有去无回,那里的妖怪吃人肉的,甚至有些妖怪连自己的同类都吃。”樱沫盯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   “我不怕,我不要以现在这副模样来面对禅昔和楚烨,我这个样子和妖怪有什么区别?我连上大街都不敢。”我看着樱沫难过地说道。   “只是,我们都是女人,而且体质太阴寒,就算在妖界找到了蓝雪莲,也未必摘得到它,必须要一个男人陪着我们一起去,让他亲手给你摘一朵蓝雪莲。   突然一下,房门被推开了,禅昔走了进来,看着樱沫说道:“让我去吧,让我给他摘一朵蓝雪莲。”   “傻和尚,你偷听我们说话!”我看着禅昔无奈地斥责道。   “我是太担心你了,让我陪着你去吧,反正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万一找不到蓝雪莲,我也会陪着你死,不会再让你孤单。”禅昔忧郁地看着我,低声说道。   “你们聊吧,我去院子里散散步。”樱沫看着我们说道,说完起身离开了房间。   “傻和尚,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你的时间不多了,你不会又是在骗我吧?”我看着禅昔的眼睛轻声问道。   禅昔浅笑着看着我说道:“仔细看你现在的模样,倒是也挺美的,像是从云彩里掉落到我怀里的小仙女。”   “你又骗我,我的模样把姗姗都吓得叫了起来,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我记得昨天夜里你哭了,好像也是说,什么,你的时间不多了……”我疑惑地看着禅昔的眼睛问道,男人喜欢撒谎,我已经分不清傻和尚的话的真假了。   “不要赶我走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你。”禅昔坐在我身旁,双手紧握着我的手,轻声说道。   我倦怠地靠在禅昔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对他叹道:“有时候觉得活着真的好累,真的想永远地闭上眼睛,希望自己再也感受不到这人世间的冷暖和爱恨。”   “别傻了,累了就好好睡一会儿,我让老何给你熬了补血的老参乌鸡汤,我安排一下,让楚烨留在公司里,我陪你们去妖界找蓝莲花。”禅昔轻抚着我的白发,轻声说道。   “傻和尚,如果我睡着了,你就不要再把我叫醒了。”我凝望着禅昔的脸,低声说道。   “累了就睡吧。”禅昔眼里闪着泪光,凝视着我的脸,看着我哽咽地说道,没多久,我就安稳地在禅昔的怀里睡着了。   夜里,我忽地一下从梦中惊醒,发现樱沫、禅昔、楚烨还有如绪都守在我床边,他们每一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无比凝重。   “你们怎么了?”我疲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他们几个人问道,眼睛的余光忽然瞥见自己的身下,又是一大片的鲜血,把鹅黄色的床单都染红了,我慌忙扯上了被子,盖住了身上和床单上的血迹。   “我们走吧,她的情况比我预测的要严重,恐怕她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樱沫神色慌乱,看着禅昔说道。   “我也要去。”楚烨看着樱沫说道。   “我也去。”如绪看着我说道。   “让禅昔陪着我们去就行了,公司那么多事情要处理,楚烨不要跟着我们去。”我看着楚烨平静地说道,我不希望把危险带给这个孩子。   “让我去吧,我是医生。”如绪看着我重复道。   “哥,你不要去,你留下来,替我照顾楚烨。”我昂着头看着如绪的眼睛,低声说道。   如绪无奈地看着我,满脸都是黯然和哀伤,楚烨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倔强,但是他向来怕我,我不让他去,他就不敢坚持了。   “姐,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你让姐夫告诉你,现在我一个人能处理好公司所有的大小事务,姐夫都夸我厉害,你不要再把当小孩了好吗?我也不需要哥哥照顾!”楚烨看着我的眼睛倔强地说道。   “好了,别说了。你再厉害,在姐姐眼里,永远都是孩子,你跟哥哥下楼去,我有事和你姐夫还有樱沫姐姐商量。”我严肃地看着楚烨说道。   楚烨这孩子怕我,被我一瞪,就只好无奈地低头,跟着如绪下楼去了,他们离开后,禅昔关上了房门,走到我床前,一把扯掉了我身上的被子,看见我的睡裙和床单上的鲜血,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姐夫,你出去吧,我来帮她。”樱沫怕禅昔看了难过,对他说道。   “不,你告诉我,她到底还剩多少时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禅昔情绪有些失控,看着樱沫激动地问道。   “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我也不清楚。天一亮,我们就出发。”樱沫冷静地答道。   “你出去吧,你要什么就直接吩咐何叔,让他帮你准备,天一亮,我们就带她走。”禅昔看着樱沫说道。   “你是她的精神支柱,你必须冷静。我去准备了。”樱沫看着禅昔说道,说完就离开房间了。   禅昔把房门锁上了,走到我床前,一把将我从床上抱起,抱到了浴室里,在浴缸里放满了热水,脱掉了我身上沾满血迹的白色睡裙,拿着棉帕一点一点把我的身子擦洗干净,没多久,浴缸里的水都变成了淡淡的血红色。   禅昔把浴缸里变红了的水都放掉了,又换了一次热水,没多久水又变成了淡红色,他情绪失控了,将手里的湿帕狠狠地扔在了地上,湿帕在白瓷地板上溅起了水珠,禅昔双手握拳背着我,昂着头看着浴室的大灯哽咽着怨道:“为什么!” 第294章 :寻找妖界入口   我坐在浴缸里看着禅昔绝望的背影,用手拉着他的胳膊,昂着头看着他的侧脸说道:“我不怕的,我不怕死,你别这样。”   禅昔突然转身来看着我,满脸涨红,眼里全是恨和泪,看着我哽咽着说道:“我知道,知道你不怕死,因为他死了,投胎去了,你想随他去。”   “没有,不是的,你误会我了。”我双手扒着禅昔的手臂,昂着头看着他解释道。   “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孩子活在这世上,你不为我而活,至少要为你的孩子活着,再等几年,你们就可以见面了。”禅昔凝视着我的脸,激动地说道,眼泪一颗一颗从他眼底滴落。   “我活着,我努力活着。你别这样好吗?你这样,我害怕。”我双手攀附着禅昔的胳膊,昂着头忍着眼泪看着他哀求道。   禅昔突然用双手捧起了我的脸,猛地吻住了我的唇,那样深沉的湿吻,那样炽热的呼吸和眼泪,让我不知该如何去抗拒,这世间又有哪个妖魔会在死亡边缘抗拒一个天使的深情拥吻呢……   夜里睡在被禅昔整理干净的床上,我又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看见禅昔正沉沉地睡着我身旁,只是我的床边站着一个浑身发着淡淡光芒的魂魄,是一位美丽可爱的小姑娘。   “姐姐,我是小狐灵,十年了,我终于可以离开那件狐狸毛大衣了,谢谢你当年收下我,后来拆房子的时候,还记得把我从旧裁缝铺里带出来。”小狐灵看着我甜甜地笑道。   “哦,是你啊,小狐灵,这么晚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身旁的小狐灵问道。   “我知道你的事情了,姐姐,你们要去雪崖山的话,带上我吧,我就是从那里跑出来的,我对那里熟,我可以帮你们开路。”小狐灵看着我轻声说道。   “听说那里很危险,你真的想跟我们去?”我看着小狐灵轻声问道。   “是很危险,那里有很多妖怪,你们带上我,我在那里有朋友,我们可以帮助你们。”小狐灵眨着清澈的大眼睛,天真而热忱地看着我说道。   “好,我带上你,我想活着,好好活着。”我看着小狐灵说道。   “那我先躲进那件白狐狸大衣了,雪崖山很冷的,你们出发的时候记得带上白狐狸大衣还有一些御寒的衣物。”小狐灵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我说道,说完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禅昔忽然醒了,看见我坐在床上,问道:“刚才是你在说话?”   “没有啊,你做梦了吧?”我忙睡进了被窝里,看着禅昔撒谎道。   “几年前你疯掉的时候,经常半夜坐在床上自言自语,你别吓唬我……”禅昔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   “睡吧,天快亮了。”我平静地看着禅昔的眼睛说道。   禅昔一伸胳膊,将我揽到怀里,吻着我的额头叹道:“我是真的怕了,你太能折磨人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就起床了,穿了方便跋山涉水的休闲运动型的衣服和皮靴,因为担心自己的样子吓坏了路人,我把自己的一头白发挽起后,给自己戴上了一顶防晒防风的帽子,又让禅昔给我找来了一面镜子,对着镜子给自己画了一个淡妆,把灰白色的眉毛也涂成了淡淡的山黛色,苍白的脸上打了一点胭脂,涂了一点口红。   我发现禅昔把一把锋利的匕首揣进怀里,还在身上藏了把枪,这一次,我猜那枪里面有子弹,不过,妖怪怕子弹么?   禅昔背着一个大背包,里面全是衣物和一些急救药,樱沫也背了一个大背包,我想要帮他们分担一些行李,樱沫拒绝了,说我只要背好了那个黄褐色的旧布袋,带上自己的金剪刀就行,我坚持提了一个箱子,禅昔却把我的箱子抢了去,发现了里面的白狐狸大衣。   “你想带上这大衣?”禅昔看着我问道。   “嗯。”我点头应道。   “就让她带上吧。”樱沫对禅昔说道。   “行。”禅昔取下了自己的背包,把狐狸毛大衣塞进了自己的大背包里。   “我可以帮你们拿东西的,我有力气。”我看着樱沫和禅昔说道,不想把自己弄得像个废人一样。   “你流那么多血,到时候有力气跟着我们爬上山就是万幸了,别逞强了,别让我们到时候轮换着背你就行。”樱沫背着大背包,看着我笑道。   何叔开着越野车送我们三个人来到了郊外,山路遥远,当车子开到樱沫指定的山脚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把我们送到一座高山的山脚下后,禅昔就让何叔开车回去了。   我们在山脚下升了一堆篝火,烤了一些带来的面包和馒头,和一些在家里已经加工熟透的鸡肉,填饱了肚子后,我们就朝着眼前这座高耸入云的大山上攀登了。   虽然有“脚下生风”的特殊本领,但是我好像“天资愚钝”,总是驾驭不好“它”,我只能在情急的状况下才能借大风一跃而起,或者从高处借风往低处飞,至于爬坡上山,我也只能像正常人一样,靠双脚一步一步地往上攀登。   我们三个人借着月色,连夜爬到了半山腰上,在半山腰上的大石头坐着歇息的时候,我实在爬不动了,叹道:“没力气了,实在没力气了!这山到底有多高?爬了一晚上了,还看不到山顶在哪儿!”   “来,我背你。”禅昔背后把大背包转到了身前,示意我爬上他的背。   “傻和尚!再让我歇会儿,我爬得动!”我心疼地看着禅昔说道。   “只有爬到了这座山的山顶,我们才能找到上雪崖山的入口,加油吧,估计还有一半的路程就到山顶了。”樱沫伸手拉了拉我,对我说道。   “我真想一口气飞上去。”我站了起来,仰望送入夜空中乌云里的高山无奈叹道。   “你可以试试看……”樱沫看着我笑着说道。   “还是算了,我笨,飞不起来,从山顶往山下飞的话,我倒是可以试试。”我一边跟着禅昔往山顶爬着,一边无奈叹道。   终于,在禅昔的推拉下,我跟着他们熬到了山顶上,一到山顶,我就累得躺在了一块大石头,仰面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和月亮,感觉好像伸手就能摘到星星。   禅昔给我递来水,扶着我坐了起来,我喝着水,忽然鼻子里涌出一股热流,滴在了我的手背上,我流鼻血了。   禅昔看见了,忙从怀里掏出手帕给我擦鼻血,着急地看着还在“观天象”的樱沫问道:“雪崖山的入口在哪里?她又流血了,怎么办?”   “再撑一撑,进入妖界就好了。”樱沫回头冷静地看着禅昔和我说道。   尽管禅昔用手撑着我的后背,让我仰着头,不让鼻血流得太快,可是鼻血还是不断地从我鼻子里涌出来,流到我的嘴角和脖子里……   “快一点啊!樱沫!到底入口在哪里?楚瑅快撑不住了!”禅昔慌乱地将我抱在怀里,朝樱沫喊道。   “别催我啊,我也着急,我只是听说当天空中的出现三颗紫色星星的时候,我们就能看见妖界的入口了。”樱沫着急而无奈地回道。   “让我来帮你们吧!”突然,小狐灵的灵魄出现了,站在我身旁对我们说道。   “狐妖?哪里来的狐妖?”樱沫看着小狐灵问道。   “她是我的朋友,我相信她。”我看着樱沫答道。   “竟然这小狐灵有办法,就让她试试吧!”禅昔对樱沫说道。   樱沫看着小狐妖点了点头,小狐灵得到了批准,开始用她独特的方式与妖界沟通了,我们三个人痴痴地看着她,只见她站在山顶最高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血在地上画了一些奇怪的图案,突然天空中出现了三颗闪着耀眼光亮的紫色星星,星光直射在小狐灵用血在地上的图案上,晦暗的图案刹那间发出了紫色的亮光,与天空中的三颗星星连成一片,淡紫色的光柱里出现了长长的阶梯,通往妖界的阶梯从地上一直延伸到神秘的灰黑色天幕深处。 第295章 :诡谲的妖界路   “你们过来啊,通往妖界的路已经打开了,时间紧迫,一会儿路就没了!”小狐灵站在闪着幽暗紫色光芒的阶梯上朝我们兴奋地招手道。   禅昔听完小狐灵的呼唤,迫不及待地把我从地上抱起,直接抱着我,背着他的大背包,朝阶梯上大踏步地走去,樱沫也紧跟了上来。   禅昔抱着我走在阶梯上的时候,我发现我身体里的倦怠都在紫光的照射下,顷刻间全部消失了,也不流鼻血了,我要求禅昔放下我,我要自己走路。   小狐灵走在最前面给我们带路,我跟在她身后,只觉得身体变得越来越轻巧,我感觉我可以朝阶梯的尽头飞去,单腿蹬在地上试了试,竟然真的飞了起来,小狐灵也陪着我飞在了进入妖界的阶梯之上。   “禅昔、樱沫,你们看,我能飞起来了!”我飞在阶梯上,转身欢快地笑着,看着禅昔和樱沫说道。   “飞吧,我好久都没见你这么开心地笑过了!”禅昔脸上绽放出明朗的笑容,看着我说道。   “别飞得太远了,离开了真实的世界。”樱沫神色凝重地看着我说道,我有些琢磨不透她这句话的意思。   我又飞回到他们跟前,拉下了她背上的大背包,双手抡着大背包,飞到了阶梯的顶端,又飞回来把禅昔背上的大背包拉了下来,再一次提到了阶梯的顶端,然后就和小狐灵一起坐在最高的一层阶梯上等待着禅昔和樱沫。   “姐姐,哪天人界你待不下去了,你就来妖界吧,在这里我保证没人敢欺负你。”小狐妖坐在我身旁,双手托腮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可不想做妖怪。”我看着阶梯下还离我们很遥远的禅昔和樱沫,对小狐灵说道。   “可是,你现在已经变成了妖怪了啊,难道你没发觉吗?”小狐灵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你是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像妖怪是吗?”我看着小狐灵轻声问道。   “是啊,只是看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妖怪。”小狐灵轻声答道。   “不是,樱沫说了,我只是被忘川河河里面的水伤到了,等到了雪崖山,采到了山上的蓝莲花,我吃了蓝莲花后,病自然就好了,我又可以做一个正常的人了。”我看着小狐灵说道。   “哦,是这样啊!”小狐灵盯着我的眼睛,叹道。   忽然,阶梯上出现了迷雾,我一下子看不见禅昔和樱沫的身影了,我着急了,担心他们有危险,起身一跃,踏着风往阶梯下飞去,小狐灵也紧随在了我身后。   可是当我和小狐灵一起穿过迷雾飞到禅昔和樱沫的身边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却一下子把短暂的轻松和快乐全部驱散了,我看见禅昔抱着樱沫在阶梯上热吻着……   我沉默着看着他们,内心一下子就冰凉了,转身朝阶梯上飞了去,想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我们走!”我对身旁沉默的小狐灵说道,不打算等他们了,打算跟着小狐灵,就靠我们俩,去寻找蓝莲花。   “不等等他们吗?”小狐灵在我身后追着我问道。   “有什么好等的?”我漠然地看着小狐灵问道。   “好吧,我听你的。”小狐灵看着我眼里的哀伤,乖巧地跟着我身旁,不再多问了。   如果说薛世人曾经对我的伤害,是在我心上刻下了深深浅浅无数的刀伤,那么禅昔那一刻给我的“那一刀”,是在所有之前我曾经受过的伤害之上再加上的最后一把刀,看起来很轻的一刀,却是致命的。   进入妖界后,发现妖界的山丘和河流都是在半空中漂浮着,到处都是幽暗而魅惑的,时不时传来妖怪的怪叫声,他们形态各异,却都衣不蔽体,有的趴在半空中的大树树干上,长长的尾巴悬在树下,一条腿搁在树干上,一条大腿垂在树下,完美而性感的身材曲线,远看着就像一副诡秘而诱人的画卷。   然而这和我想象中的妖界是截然不同的,我以为妖界充满了杀虐和血腥,可是我眼前的世界,却是魅惑而静谧的,各种妖怪都怡然地生活在各自的领地里。   “原来妖界是这样的,他们都不打架的,都这么安静。”我看着身旁的小狐灵轻声叹道。   “你看到的只是表象罢了,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可残暴了,不是撕掉对方的胳膊,就扯断对方的脑袋,有的还会直接把对方的妖身吃进肚子里,所以,千万别招惹到这里的妖怪。”小狐灵在我身旁悄声说道,我看了看她的大眼睛,眼神里全是畏惧。   “嗯,我知道了。雪崖山呢?在哪个位置?”我看着小狐灵问道。   “就快到了,那儿很冷的,你穿得太单薄了。”小狐灵看着我说道。   “不怕,摘朵花就走,不要多长时间。”我淡然答道,心里却还是冰凉的,脑海里还是禅昔和樱沫拥吻的那一幕。   来到雪崖山山脚的时候,我想再一次从地上飞起,飞到山上去找蓝莲花,可是却发现自己飞不动了,我对自己这项时有时无的技能感到很无奈,只能在小狐灵的领路下,徒步上山了。   越往山上攀登,就是越是觉得寒冷,我的手脚冻得冰凉,明显觉得体力不支了,想到禅昔的大手,忽地又心痛了起来,不禁忍泪感叹:为什么你要千辛万苦地把我哄进你的怀里,却又忽然去拥吻别的女人?   小狐灵见我身体越来越虚弱了,把我带到了山腰上的一个山洞里,山上飘起了大雪,脚下的山路都结冰了,我又开始流鼻血了,小狐灵难过地对我说道:“姐姐,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帮你采蓝莲花。”   小狐灵独自上山去了,我冻得瑟瑟发抖,坐在山洞口,环抱着膝盖,任凭自己的鼻血不断地往雪地上滴落……   “你这是怎么了?”忽然,禅昔出现在我眼前,弯腰看着我的脸问道,只是他的神情有些冷。   “冷,我冷。”我看着禅昔答道。   “冷啊?我们去山洞里面生一堆火就不冷了。”忽然,樱沫也出现在了我眼前,看着我关切地说道,只是嘴角莫明挂着一丝冷笑。   随即,我就和樱沫和禅昔两个人来到了山洞里,只见樱沫对着山洞里的一堆石块吹了吹,石头上就升起火来了,我看着樱沫的脸,觉得她的笑好鬼魅,和我平时认识的她完全不是同一个人的感觉。   “烤着吃吧……”禅昔看着我吞了吞口水,对我身旁的樱沫低声说道。   “她这么瘦,再往火上烤一烤,不就干掉了,剩下皮包骨头了?还是生吃吧?”樱沫看着我吞了吞口水,又看着禅昔阴邪地笑道。   “你们是妖怪!”我一边用手抹着自己的鼻血,一边挣扎着站了起来,慌忙地往山洞口跑去,可是脚下无力,根本跑不动,脚下一滑,摔趴在了地上。   “想跑?”化身成禅昔和樱沫的两个妖怪追了上来,想抓我,可是他们的手在快要碰到我的时候,又被一股力量弹开了。   “你是什么来历?!怎么我们近不了你的身?!”假的樱沫皱着眉看着我大声问道,我终于明白,我在阶梯上看到的那一幕里的禅昔和樱沫是这两个妖怪变的。   “我的朋友呢?你们为什么要变成他们的模样?”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地上看着两个妖怪问道。   “在天阶上的时候,已经被我们吃掉啦!”两个妖怪一下子在我眼前变成了大嘴妖怪的模样,样子像极了两只又黑又丑的癞蛤蟆。   “怎么可能?!我不会相信你们的!一会儿他们找到我了,你们就等着变成烤蛤蟆吧!”我倔强地看着两只又丑又臭的蛤蟆妖说道,说完又使劲从地上站了起来,往洞口走去。 第296章 :斩邪妖求生存   嘭地一下,洞口的石头坍塌了下来,我的出路被堵住了,我转身看着两只蛤蟆妖,又看了看洞里面他们升起的篝火,心中泛起杀虐,伸手到口袋里摸了摸金剪刀,想杀了这两只蛤蟆,拿它们放火上烤了吃掉。   我走到了篝火前,冷静地坐下了,妖怪近不了我的身,又不甘心放我走,他们看着我鼻子下不断滴落的鲜血,嘴里流着恶臭的涎水,我看着公蛤蟆说道:“想喝吗?那就过来吧,反正流在地上也是浪费。”   公蛤蟆听完我的话,一下就蹦到了我的身下,趴在地上,昂着头,张大嘴接着鲜血,母蛤蟆也嘴馋了,看他们的样子,就猜到他们已经很久没尝过人肉味了,为了几滴鲜血,挣着抢着挤着,就在他们争先恐后地抢着我的鲜血的时候,我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金剪刀,迅速地扎入了公蛤蟆的肚子,又快速地拔出,将剪刀扎入了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母蛤蟆的肚子……   蛤蟆妖被我扎死了,在篝火边,我拿着剪刀把蛤蟆皮剥了,斩下一只蛤蟆腿,用树枝叉在了火上烤着,想着吃饱了有力气了,就去把山洞口的石块移开,出去找禅昔他们。   只是吃完了好大一只烤蛤蟆腿以后,我的鼻血还是没止住,鼻子仍旧稀稀拉拉地滴着血滴,我走到山洞口,试着搬石头,却发现石块太大,我根本搬不动,我只能坐在山洞里等着小狐灵回来找我。   可是我在山洞里等了很久,还是没等到他们来找我,几天了,幸好两只蛤蟆妖升起的妖火一直都没有熄灭,我坐在火堆旁取暖,第三天的时候,蛤蟆肉已经变质了,我也再也吃不下了,看见蛤蟆肉就想吐。   我睡在篝火旁,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山洞口传来一声巨响,我从恍惚中醒来,看见洞口的大石被推开了,洞外大雪纷飞,禅昔手里举着一朵妖艳的蓝莲花,他跑向我的时候,我才看见他脸上手上的伤,衣服也被撕破了,到处是血迹。   “你这是怎么了?”我看着一身狼狈到处是伤的禅昔难过地问道。   “吃下它,你就没事了。”禅昔把我从地上抱进怀里,将手里的蓝莲花往我嘴里喂,我一边吞咽着冰冷苦涩的蓝莲花,一边看着禅昔手上的伤疤,有的伤口已经结痂,有的伤口还在滴血……   我吃下了苦涩的蓝莲花,双手摸在禅昔满是伤痕的脸上,心痛的泪一滴滴滑落,禅昔看着我的脸笑着说道:“好了,你的模样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樱沫呢?小狐灵呢?”我看着禅昔的眼睛问道。   “小狐灵带我找到蓝莲花后就下山去忙她的事去了,我们约好在山脚汇合,樱沫根本没来妖界,在石阶上的时候,她就转身离开了,她说她是冥界的人,冥界的人不能进入妖界。”禅昔看着我答道。   “那你是怎么找到雪崖山的?”我追问道。   “向妖怪打听的,别问这么多了,我们回去吧,这个地方太危险了。”禅昔拉着我站了起来,从他的大背包里找出了我的大棉袄,披在了我身上。   我穿上了棉袄,看见自己肩膀上乌黑的长发,吃完蓝莲花后,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跟着禅昔走出了山洞,走在了下山的路上,走着走着,禅昔忽然在我身旁倒下了。   像山一样沉稳高大的傻和尚忽然就倒下了,我感觉我内心唯一的精神支柱也崩塌了,惶恐地跪在地上,双手拼命抱起他的上半身,看着双眼紧闭的傻和尚,听了听他胸口微弱的心跳声,哭着说道:“我知道你很累了,我批准你睡一会儿,我数十下,你就给我起来。”   雪崖山的雪越下越大,禅昔却在我怀里“睡得”格外沉,怎么叫都叫不醒,我昂头看着诡谲昏暗的天空,绝望地哭喊着,突然,身上的布袋动了一下,我取下了布袋,惊愕地看着会动的旧布袋,它忽然从我手里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变大,又在我眼前转了几圈,落在了我和禅昔身旁。   我把禅昔挪到了布袋上,自己也站了上去,嗖地一下,布袋就飞了起来,载着我和禅昔一路往山下飞去,空中的风雪很大,我坐在禅昔身旁,双手护着他的头,不让风雪吹他那满是伤痕的脸,我的指尖感受到了他微弱的气息,那种温暖的气流,让我感受到了一丝希望。   布袋飞到了山脚的时候,我看见了小狐灵站在山脚的树下等我们,我伸手将她拉上了布袋,她站在布袋上给我们指路,布袋听着我的指挥,载着我们穿梭在妖界里,直到来到了妖界的出口,我们乘着布袋飞速地离开了妖界,进入了一片昏暗混沌的暗道里。   当我们回到了人间的大山山顶的时候,发现樱沫就站在山顶上等我们,她看见我驾驭着大布袋,带着禅昔和小狐灵回来了,眼神里没有太多的惊喜,而是看起来有些惆怅。   只是人间已经是白天,小狐灵竟然可以安然无事的站在人间的太阳下,我摸了摸她的手,触感和温度和正常人一样!看来,我在山洞里被困的那几日里错过了很多,小狐灵她在妖界的时候,找到了合适的附体了,变成了“人”了……   “樱沫,你来看看禅昔,看看他这是怎么了?一直昏迷不醒!”我看着樱沫无助地喊道。   樱沫平静地看着躺在大布袋上昏迷的禅昔,神情漠然地说道:“没事的,你再叫他两声试试。”   我附身在禅昔胸口,对着他大声喊道:“傻和尚!起来啦!你睡得够久了!太阳要下山了!”   忽然,傻和尚真的如樱沫所说,醒了过来,他睁开了眼睛,平静地凝望着泪眼朦胧的我,从布袋上坐了起来,捂着胸口看着我问道:“我睡着的时候,你是不是又拿拳头砸我胸口了?”   “砸你胸口了又怎样?!你再不醒来,我咬你的心都有!”我喜极而泣,看着傻和尚大声说道。   “咬我?”禅昔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问道,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布袋瞬间就变小了,我捡起了地上的布袋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又将这神奇的布袋斜挎在了肩上。   “走吧,快点回家吧,又是三年了,你们在妖界待了三天,人间已经过了三年了……”樱沫边往山下走,边对我们平静地说道。   “三年?!”我叹道。看着满山郁郁葱葱的树木,只觉得浑身闷热,脱掉了自己身上的棉外套,看见山上的野杜鹃花开了,看来已经又是一个“人间四月天”。   “他长大了,我要去找他……”小狐灵兴奋地自言自语道,然而樱沫和禅昔都不明白这个乖巧的小姑娘在念叨什么,只有我明白,她的那个他是谁。   来到山下后,我们在路边拦了一辆路过的皮卡车,三个人一齐上了皮卡车,回到了城里面,三年了,云夕区又发生不少变化,比三年前更加繁华了,路边又多了不少高楼大厦,然而我在这钢筋混泥土包裹起来的大城市里丝毫找不到归属感,总感觉自己不属于这里。   来到了我们的洋楼大门前的时候,看见院子里那棵大槐树,我的内心深处才有了一丝“回家的感觉”。   给我们开门的人仍旧是当年的姗姗,不同的是,如今她的小腹微微凸起,看来她已经出嫁了,还怀了孩子了,曾经脸上的稚气也都消失了,举止和谈吐也更加沉稳了。   何叔看见我们回来了,高兴地开车去菜市场了,说要给我们做大餐,姗姗告诉我们,楚烨还在上班,已经打电话让他知道我们已经回来了。没多久,楚烨就和如绪一起来了,如绪到禅昔的房间给他处理了身上的伤口,晚饭我们一大家人在一起吃得很开心。可是,我的心却莫明地空落落的,一种强烈的不安在内心蔓延…… 第297章 :逆天命改阴阳   夜里樱沫来到了我房间偷偷告诉我,说当年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是禅昔拿自己的阳寿和阴间的鬼差做了交易,他自愿折寿三十年,只求阴差不要带走孩子的婴灵,留住了孩子最后一口气,后来又用自己的鲜血喂养孩子,直到找到了他的师祖,央求师祖拿出三界之内唯一的护命舍利子救了孩子的命。   樱沫告诉我,说禅昔带我上山的那天,其实阳寿就快到了,她看着我们进入妖界后,就借口说自己不能进入妖界,其实她当时是返回阴间了,把正赶来抓禅昔魂魄的两个阴差杀掉了……所以才会有在雪崖山上禅昔昏死的那一幕,当时樱沫正在和试图进入妖界抓走禅昔魂魄的阴差打斗,她打赢了,禅昔活了过来。   “谢谢你,救了禅昔。”我感激地抓着樱沫的手说道。   “不要谢我,是他命不该绝的,原本他命中注定是要活到白发苍苍的,只是遇见了你,一切都变了。我是不忍心,不忍心你看着你失去薛世人后,又紧接着失去那么爱你的丈夫。”樱沫摸着我的手,含着泪看着我说道。   “你这么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吗?”我看着樱沫担心地问道。   “我是真正的冥王,可以逆天命改阴阳,我只希望你幸福,这是我待在人间的时候,唯一能替你做的事,等哪一天我离开了,回到了冥界,登上了王位,那么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也不能再徇私了。”樱沫平静地看着我说道。   “那他,他还能活多久?还有我,我呢?阴差什么时候来夺我的命?”我看着樱沫深邃的眼睛,低声问道。   “好好活着,珍惜眼前人,我去休息了。”樱沫没有回答我,而是起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樱沫走后,我独坐在房间里,却无法冷静地面对自己的心。想到禅昔满身是伤,我都没有好好地去看他一眼,我又走出了房间,来到了禅昔的房门前,敲了敲他的房门。   门很快就开了,我看见禅昔穿着睡衣,脸色有些苍白,来到他的房间后,我要求看看他的伤口,他却不愿意给我看,说只是皮外伤,下午跟如绪哥去医院包扎过了,没什么大碍。我坚持要解开他的衣扣,想看看他的伤口,他硬是拽着衣口,不让我解开扣子。   我有些恼怒了,盯着他的眼睛轻声命令道:“脱!”   禅昔实在怕了我了,自己老老实实地解开了胸前的衣扣,我看见了他胸口和肚子上都是大的伤口,都已经缝上了针线了,他一声不吭地坐在床边,我站在他身前,轻轻地扯掉了他的睡衣,又看了看他的背部,也是一道道缝针了的伤痕。   “伤这么重为什么不住院?”我心疼地看着禅昔问道,轻轻地帮他把衣服穿上了。   “我在医院打过针了,你哥给我开了很多的消炎药和止疼药,是我坚持要回家的。我没事的,过几天去医院拆了线,就好了。”禅昔看着我的脸平静地答道。   “你胸前和背上全是到处都是伤,夜里怎么睡觉的?”我看着禅昔的脸难过地问道,他越是平静,我的心越是疼,觉得将自己千刀万剐都顶不过我对他的伤害,都是我害了他……   “换了张软床,没事的,困了自然就睡着了。”禅昔轻声答道。   “你怎么不让医院的护士给你包扎一下伤口,这样裸露着不是更疼吗?”我看着禅昔心痛地问道。   “护士说伤口太多了,如果全部包起来,人就像肿了一样,我怕你看了心疼,我身体好,这点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没必要那么麻烦。”禅昔平静地看着我的脸,低声答道。   “这些伤都是怎么来的?”我看着禅昔轻声问道。   “山上的妖怪多,蓝莲花五百年开一次,很多妖怪都想跟我抢,我跟他们打了三天,死在我手里的妖怪,至少有几十个,后来他们实在怕了我了,不敢冒然跟我抢了。”禅昔一边伸手抚摸我肩上的青丝,一边轻声答道。   “我欠你的太多了……”我看着禅昔眼里的深情,无奈而心痛地叹道。   “你不欠我的。快回房间去睡吧,你在我这儿,我没办法睡觉。”禅昔抬起满是伤痕的手,轻轻触摸了一下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明天早晨我来给你上药。”我对禅昔说道,他看着我点了点头,说完,我就离开了他的房间,不仅仅是因为他说他看着我没有办法睡觉,也因为我看着他的那个模样也办法睡着,心里太难过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我悄声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我洗漱完,换了身温暖的米黄色长裙,来到了禅昔房间,亲自给他身上所有的伤口上了一遍药,看着他喝下了消炎药和止疼药。   一个星期后,我陪着禅昔进医院拆线了,半个月后,在我的精心照料下,禅昔的伤口都好了,看着他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老槐树上结满了花骨朵,院子里的玫瑰花开得正艳,楚烨越来越成熟了,在公司里已经能独当一面了,生活看起来又恢复了平静。   姗姗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公司的事都交给了楚烨,禅昔放了姗姗的长假,让她回老家去养胎去了,而禅昔自己则甘心留在了家里当“园丁”,每天清早起来修剪花枝,给花草浇水,傍晚时分就搬弄一些盆栽。只是樱沫的行踪变得越来越神秘了,每天早出晚归,也不告诉我们她的去向。   初夏的时候,老槐树开满了洁白的花,院子里到处弥散着槐花的清香,连宅子里都是那无处隐藏的花香,那醉人心脾的清香就像是人内心深处无法深埋住的欲望。   一天深夜,禅昔忽然敲响了我的房门,我打开了房门,他走了进来,将房门反锁上了,看着穿着睡裙站在窗前的我轻声说道:“把衣服脱掉……”   清风从窗户外吹进来,风里面夹着花草香,醉人的清风吹起了我肩上的长发和胸前的衣带,我竟如鬼魅附体一样,站在窗户前远看着门口的禅昔,自己抬起手解开了睡裙的衣带,裙子轻轻地从我肩上滑落,身上就剩下白色文胸和白色平角内裤……   我痴痴地站在原地,看着禅昔的眼睛,看着他双眼里饱含深情和欲望的眸光,感觉自己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或许那就是魔鬼呐喊的声音,禅昔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身子,快步走近了我……窗外满树的槐花偷听了我一夜的嗔叫声还有一些迷醉心神的或真或假的情话。   清晨,在温暖的阳光中醒来,看着禅昔穿着睡衣,在收拾满地的狼藉,我才从他那里“学习”到,他昨夜给“妖怪“戴的“安全帽”名字叫避孕套,说楚烨早在半个月前就帮他订好了。   起床后,我们在浴室里洗淋浴,身体摩擦碰撞到一起的时候,电流开始在肌肤之间迅速蔓延,在“温热的雨”里,我们又开始了一段刻骨的缠绵,只是我“犯错”了,在禅昔怀里颤抖的时候,喊出了薛世人的名字,这一次禅昔好像真的发怒了,他扯掉了“妖怪的安全帽”,深入到我身体最深处,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疼得我哭了起来,可是他还是不肯罢休,他将恨我的“种子”留在我身体最深处……   发泄完爱和恨之后,禅昔默然离开了我的房间,我独自躺在浴缸里,闷声哭泣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情不自禁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我知道我那样做对禅昔有多残忍,禅昔恨我教训我,都没有错。可是禅昔以这样方式惩罚我又是何苦呢?如果我再一次怀孕,再一次流产,心最疼的那个人不还是禅昔他自己吗? 第298章 :不要饮鸩止渴   当我上午从房间出来,下楼来到大厅的时候,看见禅昔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看见我下楼了,亲自去厨房给我端来的热牛奶和面包,看着我吃完早餐,他给我倒了杯水,塞了一颗药给我,让我吃下。   “这是什么药?”我看着禅昔问道。   “紧急避孕药。”禅昔看着我的眼睛答道。   听名字我就知道这药的用途,我乖乖地把药吃了,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自己走到了院子里,坐在花园的秋千上,默默忏悔我这一生。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禅昔不再碰我了,白天我们在大宅子里生活着,夜里各睡各的房间,这种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生活,让我觉得很压抑,我要求楚烨带我去公司上班,从最小的职员做起就行。   楚烨把我安排到了公司的服装设计部门,要我带着一群高学历的年轻人研究最新潮的服装设计,然而我老了,跟不上时代的节奏了,觉得实在力不从心,放弃了楚烨给我安排的职位,自己在设计部建了一个七人小组合,专门研究中国传统旗袍的。研究旗袍才是我的强项,也是我的爱好,楚烨表示无条件支持我。   就这样,我这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实则已经四十多岁的老女人,也进入了真正的职场,每天开始穿着职业装早出晚归,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我带的小组研究出的最新改良旗袍也受到了服装界的追捧,在楚烨全力地推广下,收益也很喜人。   只是,我好像忽略了一个真正老去的人,那年的元旦,我跟着楚烨参加完公司的元旦联谊晚会回来后,已经是深夜了,我一进门,看见禅昔戴着老花镜,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那样孤独的身影,那样沉默的老男人,让我又不禁心疼了起来。   楚烨喝多了,回房间去了,孙叔也睡下了。我坐在了禅昔身旁,发现他耳鬓已经有几缕白发了,他手里拿着遥控器,面容平静地盯着电视机,然而他的眼睛仍旧那么明亮,我伸手去触摸他的手背,他好像被我吓到了,手里的遥控器也掉落到了地上,那一刹那我才明白,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他了。   禅昔慌忙地弯腰捡地板上的遥控器,我抓着他的手看着他说道:“你看着我的眼睛。”   禅昔手里握着遥控器,平静的看着我的脸,我看见了他眼里的泪光,那样深沉的悲伤,瞬间占据了我的内心,我勾住了他的脖子,轻吻着他的唇,他满眼泪光地凝望着我的脸,任凭我怎样激吻他,他也不伸手抱我一下,只是手握着遥控器。电视机在不停地换台,最后屏幕花掉了,发出吱吱的声音,禅昔手里的遥控器再一次掉到了地上,他抱着我上楼了……   虽然禅昔已经老了,体力和精力也大不如从前了,可是我还是沉醉在了他的温柔里,只是他给不了我曾经他轻而易举就能给到我的颤抖,但我已经很满足了,看着禅昔在我身上痉挛着,最后抱着我温存,我感觉至少他是完全幸福的。   然而,傻和尚不满足每一次交融,只有他独自到达幸福的巅峰,他偷偷地买了春药,几乎每晚都瞒着我吃那种药,夜夜让我在他的身下欲仙欲死,一开始我并没有察觉到他在吃药,以为他身体变好了,直到半年后,我发现他的白发越来越多,我开始留意他的举止,才发现他已经背着我偷偷吃了半年的春药了。   那一夜我们大吵了一架,因为我把他的药偷偷换成了钙片,让他在“战场”上十分尴尬,他发现了药被换了,朝我发脾气,说我不尊重他,把他当小孩子愚弄。不论我如何解释,如何安慰他,他就是不肯消消火,还用红绳捆住了我的双手和双脚,把我的嘴也堵住了,发了疯一样连夜跑到药店买来了新的猛药,近乎变态一样,在我身上发狂了一整夜。   这种尴尬是难以启齿的,我甚至不知道该找谁求助,不知道该找谁来帮我救救我的傻和尚,他这样“饮鸩止渴”,只会害了他自己,我开始恨自己,恨自己为何有一副永不老去的躯体。   我开始害怕夜晚,害怕回到禅昔的房间,开始以各种理由躲开他,就是希望他少吃几次春药,可是我越是逃避他,他越是“变本加厉”,逮到机会就不肯放过我,吃药的剂量也越来越大。每次看着我在他身下颤抖着嗔叫着,他就会含泪满足地轻笑,我觉得他已经疯掉了。   寒冬的深夜,在禅昔发泄完欲望后,我穿了衣服偷偷跑到了院子里,绝望地哭着,因为我发现他不仅白发越来越多了,还开始掉头发了,我甚至想要逃离他,可是我又害怕一旦离开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怕他会孤单地死去。   “姐,你这是怎么了?”忽然,楚烨出现在我身后,看见我蹲在花丛后偷偷哭泣。   “是你姐夫,他,他……”我站了起来,哭着看着楚烨吞吞吐吐地说着,只是觉得那种尴尬,实在难以跟比我小将近二十岁的弟弟启齿。   “姐夫他吃猛药对吗?”楚烨平静地看着我的脸,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尴尬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楚烨的脸。   “我早就发现了,前段时间,一次夜里从公司开完会回来,在路上我看见了他,跟在他身后,发现他是去药店……”楚烨看着我低声说道。   “他这样下去肯定会出问题的,你看他的头发都白了,掉发也越来越严重了,你帮帮我吧,我已经拿他没办法了。”我低头哭着对楚烨说道。   “没用的,我也私底下和他谈过,他根本不听劝,他是觉得自己老了,而你还这么年轻,他害怕他给不了你幸福,才会走极端。”楚烨对我轻声说道。   “那我走,我离开他。”我抬起头看着比我高出一个头的楚烨无奈地说道。   “那你又错了,他都已经这样了,你再走,不是直接把他推向了鬼门关吗?他有多爱你,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楚烨低眼看着我的脸,轻声叹道。   “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救救他?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皱着眉心痛地说道。   “别哭了,我教你一个办法吧,不过也只是暂时的。”楚烨看着我低声说道。   “什么办法?”我看着楚烨激动地问道。   “假怀孕,你告诉他,说你怀孕了,他那么爱你,一定不会再吃猛药了。”楚烨看着我轻声说道。   “可是如果他发现我骗他,他岂不是更伤心?”我难过地看着楚烨问道。   “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不然再让他这样下去,他会死的,我上个月带他去医院体检过,他的肝肾都在极度衰竭,再不停掉那种猛药,他活不过明天春天。”楚烨看着我无奈地叹道。   “怎么会这样?!”我绝望地哭着,蹲在了地上,心痛不已。   “你理解不了一个‘力不从心’的老男人对一个年轻美貌女人的爱,那里面参杂了太多无奈,他可能自己心里也清楚,他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才会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消耗自己所剩无几的光阴。”楚烨站在我身后,低声叹道。   “我不需要他这样,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希望他好好活着。”我背对着楚烨,心痛地哭道。   “不要再哭了,回到他身边去吧,外面太冷了。”楚烨在我身后轻声劝道,我站了起来,跟着楚烨回到了宅子里,回到了禅昔身边,睡着了他身旁,看着他苍老的容颜,泪又无法止住。 第299章 :身后的跟踪者   天亮后,我去医院找了如绪哥哥,让他帮我伪造了一份化验单,证明我已经怀孕了,如绪哥为了帮我把戏份做足,还特地开车送我回家,准备和我一起“高兴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禅昔。   可是刚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着满头黑发精神奕奕的禅昔在拿着铁锹在给园子里的几棵栀子培土。此时此刻的禅昔,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容貌,我远远地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呆住了。   如绪也和我一样,被眼前的禅昔“惊吓”到了,我和如绪没有着急把怀孕的假消息急着告诉禅昔,他把我送回家后,和禅昔寒暄了几句就回医院了。   上午的时候,楚烨打电话到家里来,说有个关于我负责的旗袍项目的紧急会议,让我去趟公司,很久都不关心公司的事物的禅昔忽然换了身正装,主动开车送我去公司。   “你怎么突然变了?”我坐在车里,看着禅昔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想想前些日子他的疯癫和颓废,还心有余悸。   “不管我怎么变,我的心只属于你。”禅昔边开着车,边平静地答道。   “你怎么忽然变年轻了?你到底做了什么?”我紧张地看着禅昔问道。   禅昔忧郁地看了我一眼,又继续专注着开车,轻声反问道:“难道你不希望我变得年轻一点吗?不希望我像他一样永远都不会老去吗?”   “他已经死了,你为什么总是拿自己跟他比?”我难过地低声问道,害怕禅昔为了永葆青春,像薛世人一样走极端。   “我没有跟他比,是你心里一直有他。”禅昔目视前方,开着车,轻声叹道。   “是你总在提他,是你总在提醒我,我们之间有一个他!”我难过地看着禅昔的侧脸说道。   “难道我不提他,你心里就没有他吗?”禅昔忽然急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情绪激动地看着我问道。   “你越来越不可理喻了……”我心痛地看着满眼恨意的禅昔,自己开门下车了,拦了一辆的士,让司机送我去公司,因为我实在不想和他吵下去了。   来到公司开完会后,我没有立即回家,我实在不想和禅昔继续吵下去,下午的时候,楚烨去大酒店和合作商洽谈去了。我待在办公室里看了一天的旗袍设计图纸,晚饭也是在公司食堂解决的,直到天黑了,公司里的员工几乎都已经回家了,我才离开。   繁华的街道上,寒风凛冽,霓虹灯闪烁着每个都市人内心深处的梦想,我却觉得自己的双脚越来越沉重,好像忽然失去了人生的方向,以前日子过得苦,每天却都有梦想,如今楚烨长大了,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章佳裁缝的品牌都打向了世界,我肩上的担子都可以卸下了,可是却忽然失去了生活的重心。   街上人来人往,恋人们手牵着手在冷风里相互温暖,男人的脖子上骑着小孩子,女人在一边给丈夫和孩子喂爆米花,而我的心却嗖嗖地直发冷,我害怕回家,害怕面对禅昔,他变了,变得越来越敏感了。   路过一家旗袍店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看着厨房里模特身上的旗袍,突然怀念起旧时光来,突然,我被身后的一双大手用力地推开了。   只听见嘭地一声,我猛然转身,看见楚烨倒在了血泊里,从高楼上掉下来的石头不偏不倚砸在了他身上,我看见他头上和身上全是血,忙蹲在地上用双手捂着他头部的伤口,恐慌地哭着……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来了,楚烨被送进了急救室,我在急救室外焦急地等待着,忽然医院走廊里出现了一个老头子的身影,看起来至少有八十岁了,当他双脚离地朝我飘过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不是人,是鬼魂。   “姑娘,那孩子恐怕是熬不过今夜了,二十多年了,是时候把他身世的秘密告诉你了。”鬼魂飘到我跟前,看着我低声说道。   “什么秘密?你是说我家楚烨吗?”我忍住了眼泪,看着鬼魂问道。   “他的父亲一直活着,就在这家医院里,姓池,孩子这些年都是喊他哥哥,说到这里,你应该猜到了是谁了吧?”鬼魂看着我轻声问道。   “怎么可能?你说清楚一点!你是他什么人?”我看着鬼魂激动地问道。   “二十多年,你受一个女鬼所托,在三水村收养了一个三岁的男孩,我就是那个女鬼的父亲,也是这个孩子的外公,只是当年闹饥荒的时候,我去了别的地方,当时家里的人都以为我死了,其实我是这两年病死的,我女儿当年和那混小子的事,我是知道的。我死后,魂魄回到了三水村,才打听到孩子的下落,最近终于找到了你们。”鬼魂对我说道。   “楚瑅!”突然,禅昔来了,看见我和一个鬼魂说话,大步朝我走了过来,可是那鬼魂好像很怕禅昔,见到他走过来了,就跑掉了。   “你没事吧?”禅昔大步走到我跟前,一把将我揽到怀里,紧张地问道。   “我没事,是楚烨,他为了救我,被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砸中了,在抢救,我哥亲自手术。”我看着禅昔难过地说道。   “别担心,这孩子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刚才那个鬼魂又是怎么回事?”禅昔拉着我坐在了长凳上,看着我问道。   “那个老爷爷说,楚烨的父亲是如绪。”我看着禅昔答道。   禅昔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道:“说实话,他们俩长得确实挺像,难道你没发现吗?如果你哥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了,我们应该替他感到高兴!”   “是的,楚烨从小就喜欢如绪,总是粘着他,血浓于水,但愿他们真的是父子。只希望这孩子能挺过这一关,千万不要有事。难怪当年他的娘的魂魄谁都不找,偏偏要来我们裁缝铺找我去救她的儿子,原来是想让儿子离亲生父亲近一点,如绪天生阳气重,他看不见鬼魂,也听不到鬼魂的声音,鬼魂也不敢靠近他,所以她就找到我这儿来了!”我看着禅昔的眼睛,激动地说道。   “应该就是这么回事,等你哥从手术室出来了,你可以问问他,他自己应该清楚他做过的事。”禅昔握着我的手,轻声说道。   “就算楚烨是他亲生的,我想我哥也一定不知道他还有个儿子在这世上,当年他出国留学了,可能那个女人没来得及告诉他。”我看着禅昔替如绪解释道。   “我知道,我没有误会他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他碰过的女人,他心里有数。”禅昔看着我解释道。   “那你呢?会不会哪一天也有个女鬼跑出来要我去帮她找孩子?会不会是你招来的?”我看着禅昔问道。   “你这是受刺激过度了,变傻了。我这一生只碰过你……”禅昔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如果你有过别的女人,和别人有了孩子,我也愿意替你把孩子养大。”我含着泪看着禅昔傻傻地说道,心里倒是真希望他能有个自己的孩子。   “别傻了,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这一生到死,除了你,谁也不想要。”禅昔心疼地看着我,低声说道。   我和禅昔相依偎着,守在急救室的大门外,直到凌晨,如绪终于从手术室出来,上天慈悲,手术很成功,楚烨没有生命危险。   夜里我们三个人在楚烨的病房里守着楚烨的时候,我问如绪当年下乡知青的时候,是不是在三水村待过,是不是和一个叫安雨霏的女人有过一段情,如绪当时就淡然点头了,还讲述了他在三水村知青的时候,和那个女人在油菜花地里“打野战”的经历,只是他说那时候的自己太年轻太冲动,根本是寂寞的岁月撕裂了他内心的信仰,他没想过那个女人会怀上他的孩子,竟然还把孩子生下来了。 第300章 :半生浮屠梦魇   回到家后,禅昔刻意避开我,忽然不让我进他的房间了。禅昔如此反常,让我心里更是担心,我还没问他是怎样就一下子从五十多岁变回三十多岁呢!   睡在自己的房间里,越想越担心,害怕禅昔会误入歧途,我穿了睡衣来到了禅昔的房门外,敲了敲门,他开门了,站在房门口把我堵在门外,我看着他说道:“让开,我要进去。”   “今天不方便。”禅昔站在房门口堵着我,看我的眼睛平静地说道。   “什么不方便?男人也有不方便的时候吗?”我边耍横问着,边双手用力推着禅昔的胸口,想推开他,挤进他的房间,让他一五一十给我交代清楚。   “啊……”禅昔忽然用手捂住胸口,发出呻吟,我忙将手从他胸口放下。   “你受伤了?给我看看!”我看着禅昔苍白的脸问道。   “不给,你出去。”禅昔看着我轻声说道。   “给!”我看着他大声说道,可是禅昔根本不吃我这一套,他不怕我这样不温不火地凶他。   “好啊,吃软不吃硬是吧……”我无奈地盯着禅昔的眼睛,走到他胸前,自己解开了身上睡衣的扣子,直到我脱掉了睡衣,身上只剩下内衣内裤……   “穿上……”禅昔把我扔在地板上的睡衣捡了起来,披在了我肩上。   “不穿,你都不要我了。”我看着禅昔的眼睛,难过地说道,其实心里挺悲哀的,不是因为他拒绝我,而是因为太害怕他会变成第二个“薛世人”,害怕他做出危险的事,最后赔上了性命。   冷风吹得我打起了哆嗦,禅昔看了心疼,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起,用脚踹上了房门,将我扔在了他的被窝里,给我盖上了被子。   “让我看看你的伤!”我倔强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看着床边的禅昔说道。   “这么凶,是又想要我收拾你了吗?”禅昔双手抓着我的肩膀,将我按在床上,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躺在床上,双手迅速解开了禅昔胸前的衣扣,用力一撕扯,看见了他胸口绑着纱布,有鲜血从纱布里渗透出来,禅昔忍着疼,看着我的眼睛,我看见了他眼里的哀伤和无奈。   “你今天上午干什么去了?怎么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难道你学薛世人杀妖取精元?”我盯着禅昔的眼睛问道。   “又是薛世人,你的眼里和心里只有他……”禅昔看着我的眼睛,难过地叹道。   “你错了,我的心里是有你的,我不希望你学他,看着你这样,我真的很心痛,我真的好累好累。”我看着禅昔的眼睛哭着说道,滚烫的泪水从我的眼角一滴滴滑落。   “我和他不一样,他只会靠女妖取精元,我杀的是作恶的妖怪,他们隐藏在都市里祸害无辜的人,我早晨出门碰巧遇见了一个妖怪变成人身,想要掳走马路边的小孩子,我把妖怪杀了,取了他的精元,把他的尸体埋在了园子里的栀子花下面。”禅昔看着我的眼睛,老实交代道。   “你胸口的伤是妖怪打的吗?”我伸手轻轻触碰禅昔的伤口,心疼地问道。   “他想挖我的心脏,不过他没打赢我,多亏了你当年把那半颗妖王魂珠让给了我,让我有了异于常人的力量,不然我已经被他杀了。”禅昔抓住了我的手,不让我碰他的伤口,看着我低声说道。   “你怎么看出来他是妖怪的?”我追问道。   “自从去了妖界杀了几十个妖怪后,我就能嗅出妖怪的味道。”禅昔一边低声回答着,一边附身到我胸口,深呼吸了一口气。   “什,什么味道?你在嗅什么?我身上有妖怪的味道?”我扯了被子盖住身子,看着禅昔紧张地问道。   禅昔没有回答我,而是将手伸到了我背后,脱掉了我的内衣,湿吻着我的身子,我双手捧着他潮热的脸,不让他继续下去,对他说道:“你受伤了,别这样,你得好好养伤……”   “一点皮外伤而已,别扫兴,把你刚刚脱衣服的劲头拿出来……”禅昔一手扯下我的内裤,用“雄起的妖怪”顶在我大腿内侧,看着我轻声说道。   “受伤了还这么不知死活!”说完,我和禅昔“打了起来”,纠缠着翻滚着,差点一齐滚到了地板上,最后还是被禅昔逼到了墙角里,乖乖就范了……   这种负伤了还疯狂的抵死缠绵的后果是,伤口撕裂导致进医院缝了十几针,不过禅昔却坚持不打麻药,医生一边给他缝针的时候,他还一边盯着我的脸阴阴地邪笑着,那一刹那,我真的把他看成了淫邪轻狂的薛世人。   楚烨出院后,就与如绪相认了,过完年后元宵节那天,小狐灵在东北找到了沐雪和莫寒,带着他们来看望我,我们在洋楼里摆了一大桌元宵盛宴,行踪诡秘的樱沫那天也留在了家里吃晚饭,如绪还邀请了师父过来,虽然没有孩子和“他”在我身边,但是比起过去几十年,这一年的元宵节,是我过得最圆满的一次佳节。   过完节之后,楚烨把比自己小三岁的莫寒安排进了公司实习,沐雪和小狐灵开了一家服装店,我和禅昔都回到了公司上班,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如今的服装生产都是在流水线上操作,一件我手工完成的旗袍,价格最低是几千,甚至上万,甚至更贵,一般人都宁愿买流水线生产出的旗袍,只有少数贵妇或者大千金才愿意掏钱让我给她们订做旗袍。不过如今我做旗袍,也不再是为了挣钱,纯粹就是喜欢裁缝这个行业,喜欢用手里的剪刀和针线,一丝不苟地做出客人满意的旗袍或者唐装来。   禅昔和我生活得越来越融洽,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都市里寻找作恶的妖怪,杀掉妖怪,取了他们的精元,用来维持自己的精力和容颜,我不再劝他,楚烨也让我不要阻拦他,他说,只要是个男人,有机会都会选择那样做。   一次禅昔夜里出去找精元,到天亮还没回来,我担心他出事,出门到处去找他,直到傍晚,才在郊外的墓园里找到了他,他昏迷在了荒草丛里,身上伤得很重,被送到医院抢救后,还一直昏迷不醒,我吓得不吃不喝在他床边守了他两天两夜。   深夜的时候,病房里只剩下我和禅昔,禅昔忽然醒了,睁开了眼睛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他的眼睛发着红光,霎时间吓得我愣住了,他用闪着红光的眼睛盯着我,猛地将我拽进怀里,张嘴就往我脖子上咬,我吓得惊叫了起来,大喊着:“傻和尚,我是楚瑅,是楚瑅!”   禅昔咬在我脖子上的牙齿忽然松开了,我惊魂未定地起身,看着他的脸,哽咽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你想咬死我吗?”   “那狼妖太凶悍了,我虽然吞下了他的精元,但是一时很难完全驾驭精元的魔性,对不起,吓着你了吧?”禅昔看着我心疼地问道,眼里的红光也消失了。   “你就算真想咬死我,我也只能认命。”我趴在禅昔胸口,心痛地哭道,内心充满了恐惧,害怕他哪一天会丧失人性,变成了嗜血嗜杀的妖怪。   禅昔出院后,带着我来到了南疆高原的大峡谷里,我们在峡谷里的一座高山上的小农庄住了下来,初夏的高原深山里,带着浓浓的神秘色彩,几乎每天都能看见灿烂的阳光和蓝得醉人的天空。   白天我们骑着马在山间看风景,傍晚我们在人烟罕至的山涧里洗山泉浴,这样无忧无虑云淡风轻的日子,我多么希望,它没有尽头……禅昔见我特别喜欢高山山谷里的生活,就花钱把那家农庄买了下来,说往后如果我累了,想一个人静静的时候,随时可以来这里生活。可是听到他说 “一个人”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的心就凉了。 第301章 :盗窃尸体心脏   在南疆的高山上住了一个月,禅昔说该回家了,我跟着他一起收拾了行李,把农庄锁了起来,就赶回城里坐火车回家了。十几个小时后,火车到站了,何叔开车到火车站接的我们,回到家刚放好了行李,禅昔就出门去寻找他的“猎物”去了。   转眼,夏天过去了,初秋的清晨,禅昔就出去了。傍晚时分,我独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没有等到禅昔,倒是等来了如绪和楚烨父子俩,我们来到了大厅里喝茶,楚烨把何叔支出去了,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商量,何叔一出门,他就把大门关上了。   按辈分算,楚烨应该喊我姨,可是二十多年了,他叫姐姐叫习惯了,不愿意改口了,人多的时候,他会叫如绪爸爸,一家人的时候,他还是习惯叫如绪哥哥……   “姐,姐夫去哪儿了,你知道吗?”楚烨看着我认真地问道。   “怎么了?你不是一向不过问他的去向吗?”我看着楚烨问道,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   “楚瑅,你一直没告诉我们,禅昔当初是怎样一夜之间年轻二十岁的,那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也一直没多问。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我担心,担心是他……”如绪看着我忧虑地轻声说道。   “什么事?你直接说吧。”我冷静地看着如绪问道,心里清楚,我的傻和尚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是医院,最近好几家医院的尸体都出现问题了,那些出问题的尸体的心脏都被挖了,前段时间有人在医院看见过盗尸体心脏的怪物的背影,说看起来像个男人。我打听了一下,外形描述和禅昔很相似。你,你有没有发现他最近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如绪看着我的眼睛,低声问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禅昔!你们没有查清楚,不要乱怀疑人!”我看着如绪否认道。   “没有,没有人怀疑他,我只是担心他,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只是在我的医院,我倒可以帮他隐瞒过去,现在是整个市所有的医院,包括郊区的小医院,都出现尸体心脏被盗的现象,事态已经不是哪一家医院能瞒得住的。有些死者的家属状告到了市政府,这次事件引起了市里面的高度重视,市公安局联合各分区的警察,都在全力调查,很多大医院的停尸房都已经被监控了起来,如果那个偷盗心脏的贼被抓住,恐怕我也没办法救他了。”如绪看着我紧张而严肃地说道。   “你们不要吓唬我,我的丈夫不会是偷盗心脏的贼,他是英雄,是好人。”我害怕地看着如绪和楚烨说道。   “如果真的是他,你一定要劝他收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现在很危险。”如绪严肃地看着我警告道。   “不是他做的!”我看着如绪大声狡辩道。   “姐,你冷静一点,还是听我爸的话,好好问问他,把事情的严重性告诉他,我们都希望那个贼不是他,我们都希望你们好好的。”楚烨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再说一遍,不是他做的,傻和尚不可能是贼。”我忍着眼泪,看着楚烨难过地说道。   忽然,大门口有人在敲门,我忙起身跑到门口打开了门,是禅昔回来了,他站在门口,看着如绪和楚烨一脸严肃的模样,又看了看眼眶湿润的我,看着我问道:“怎么了,这是?”   “姐夫,来喝茶,尝尝我泡的茶。”楚烨看着禅昔喊道。   禅昔走到厨房洗了洗手,就来到了大厅里坐下了,开始平静地品着茶,如绪坐不住了,他看着禅昔问道:“听楚烨说,你好久没去公司了,最近你都在忙些什么?”   “哦,楚烨长大了,完全能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管理好公司的事情,我老了,现在每天都是种种花草,闲下来的时候就出门去郊区爬爬山。”禅昔边喝着茶,边淡然地答道。   “你老了?你的模样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出头,你怎么会老呢?倒是我,我是真的老了。楚瑅命苦,以后我这个哥哥走了,楚烨也要成家了,她在这世上就剩下你这个依靠了,你做什么事,一定要考虑考虑后果,别到了不可挽留的地步……”如绪看着禅昔低声说道。   “嗯,我知道。”禅昔平静地答道。   “姐夫,你看了最近的新闻没有?”楚烨看着禅昔问道。   “嗯?什么新闻?”禅昔给茶几上空掉的茶杯续上了热茶,抬头看着楚烨问道。   “你不是最喜欢看报纸了吗?难道你没有看见最近的特大新闻,多家医院尸体心脏被盗案?”楚烨看着禅昔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哦,那个新闻啊,早看过了。”禅昔仍旧平静地答道。   “那你怎么看这个问题的?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做的?”楚烨盯着禅昔的脸,认真地问道。   “我又不是警察,想这些干什么?可能是那贼心里扭曲吧,这些事情不是该是公安局操心的吗?”禅昔淡然笑道。   “禅昔,我累了,你陪我上楼去休息好吗?”我看着禅昔轻声说道。因为我实在看不下去楚烨和如绪这样对待傻和尚,他们明明都认定傻和尚就是那盗尸体心脏的贼,一直在对他进行“旁敲侧问”,把他当成了嫌疑犯了!   “累了?那你先上楼去休息吧,我陪他们父子俩再聊一会儿。”禅昔看着我平静地说道。他这样的回答,是在我意料之外的,没想到他竟然不愿意接受我的“施救”,还要我自己离开……   “是啊,姐,你身体一向不好,你去休息吧。”楚烨也开始赶我上楼去睡觉。   “我……”我竟无言以对,自己起身走上楼去了。   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就能看到楼上我的房间的门,显然偷听他们说话是不可能了,我无奈地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却无心睡眠。当我思来想去,还是准备下楼去听听他们到底在聊什么的时候,打开房门,发现客厅里的人都已经走了,只有何叔在收拾茶几上的茶杯。   “何叔,他们人呢?”我边往楼下跑,边看着何叔着急地问道。   “夫人,您不是睡下了吗?他们,他们出去喝酒去了。”何叔看着我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撒谎都不会!禅昔戒酒几十年了都,又怎么会大晚上地跑出去喝酒?!快告诉我,他们去哪儿了?你敢骗我,明天你就可以回家了!”我看着何叔严肃地问道。   “是医院刚才打电话来了,说有急事……”何叔惶恐地看着我答道。   “是我哥的医院吗?”我边往大门口走,边问道。   “是,是的!”何叔连忙答道。   我快步跑到了院门外,在街边拦了辆的士,就直奔医院去了,来到医院大门外,发现好多警察聚集在医院大门口,拉起了警戒线,围观的人说,医院里发生了枪战,死了几个人。   “死人了?什么人死了?”我看着围观的人紧张地问道。   “不清楚,听说是前段时间偷盗尸体心脏的贼出现在了这家医院的停尸房里,被停尸房的工作人员发现了,打起来了,后来警察也冲了进去……”围观人的答道。   我一下子就慌了,停尸房里的工作人员可是师父啊,他老人家不会有事吧?还有禅昔呢?楚烨和如绪呢?他们都跑了进去吗?我走到警戒线处,央求警察放我进去,可是明显,我被拒绝了。我看了看医院隔壁的大楼,那是一栋商用办公大楼,比医院大楼高几层,大楼的门是大开的,我跑进了大门内,乘坐电梯到了楼顶,从楼顶飞下,来到了医院大楼的楼顶…… 第302章 :秘密死尸军团   等我赶到停尸房的时候,警察已经把地上的尸体都盖了起来,师父的手臂中枪了,子弹穿过了他的手臂,医院的护士在给他包扎,如绪和楚烨都没事,禅昔被警察扣押了起来,原因是事后冲进来的警察看见了他手里的枪,然而,真正偷尸体心脏的贼已经跑掉了……   我看着警察拿手铐铐住了禅昔,拉着他往医院大门外的警车走,慌了神了,看着如绪说道:“都是你们害的!我说了他不是贼,现在好了,真正的贼跑掉了,禅昔却被抓了!”   “你冷静点,他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如绪看着我低声说道,没多久,警察就把我们在场的人都带到了警察局里录口供,来到警察局后,我看见警察把他带走了……   警察盘问我的时候,我只知道装傻,警察问我有没有看见过自己的丈夫拿枪,我只一味地摇头,说什么也不知道,后来有个警察认出了我,说明明看见我在警戒线以为,又是怎样跑到医院里面去的,我说我是趁乱偷溜进去的……   很快,师父、如绪和楚烨还有我都被警察局的人放了,只是还不知道禅昔被他们关到哪儿去了,如绪让楚烨送我回家,说让我在家安心等禅昔,他向我保证,不超过24小时,禅昔就会回家。   “师父,跟我回家吧。”在的士车上的时候,我看着师父说道。   “我有住的地方,我一天到晚和尸体打交道,浑身又脏又臭又晦气,不想去你的洋楼里脏了你的地方。”师父冷面对着我,说道。   “师父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嫌弃师父呢?”我难过地看着师父说道,担心他再回停尸房会有危险。   “好好照顾自己,天黑了就不要出门了。”师父看见我眼里的泪,声音又变得柔和了一点,看着我说道。   车子经过医院门口的时候,师父就下车了,楚烨和我坐车回到了家。我问楚烨到底医院发生了什么,楚烨告诉我说,当时他们在聊天,如绪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是师父把偷尸体的贼抓住了,反锁在了停尸房里,他们就匆匆赶了过去,却发现那偷尸体的怪物把停尸房的铁门都砸烂了,还差点抓走了师父,禅昔和怪物打斗的过程中,怪物杀了几个人质,枪被怪物抢去了,还打伤了师父,最后是禅昔抢回了枪,开枪打中了怪物的脑袋,本来以为他死了,没想到是装死,竟然找机会跑掉了,后来警察冲进来了……   “你姐夫会有事吗?”我难过地看着楚烨问道。   “放心吧,我和我爸都会想办法救他,你去休息吧”楚烨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回到了房间里,等不到禅昔回来,我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坐在房间里一直痴痴地等着他的消息。   天快亮的时候,禅昔终于回家了,我靠在他怀里默默哭了起来,他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温柔地看着我说道:“别哭了,我看了心疼。”   “我害怕……”我看着禅昔的眼睛,哭着说道。   “别怕,我在。”禅昔将我紧紧抱进怀里,轻声说道。   禅昔抱着我进了浴室,我们一起洗完澡后就相拥着睡了,只是清晨的时候,他还在熟睡中,他的身下的“妖怪”却醒得格外早,我知道吵醒了傻和尚的“后果”是什么,自己悄悄地爬出了被窝,刚挪到床边,心里庆幸着还好他没醒,可是脚尖刚伸进拖鞋里,人就被禅昔从背后拦腰掳走了……   “又想跑!”禅昔将我抓到怀里压在身下,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我……”我看着禅昔眼里清醒了的狼欲,无奈地吱呜道。   “不要说你是要去洗手间,我不介意去洗手间,上次就是……”禅昔看着我的眼睛深呼吸着轻声说道,而他的“妖怪”正雄赳赳地顶在我大腿内侧。   我回想起之前有一次借口去洗手间,想借机逃掉,却被他按在了洗漱台上的场景,连忙摇头说道:“不,不去,我哪儿也不去。”   话刚说完,禅昔的狼吻就堵住了我的唇,大清早又把人折腾得精疲力竭,瘫软在床上,而他却乐此不疲。然而这种酣畅淋漓的爱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经不起现实的风浪。   就在禅昔发泄完狼欲,去楼下厨房给我准备早餐的时候,我穿着长长的睡裙,坐在梳妆镜前梳头发,一个黑影忽然闯入了房间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我背后将我敲晕,把我绑走了……   我在一个充斥着尸臭味的大山洞里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绑住了,而我的金剪刀和布袋都还在房间里,当时只是穿着睡衣,就被恶人打晕了,我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看见一个穿着黑袍戴着面具的人朝我走了过来。   “枉我师弟对你一往情深,等了你爱了你几百年,拿命来护你周全,他这才死几年,你就上了别的男人的床。”那个黑袍怪人阴阳怪气地对我讽刺道。   “是你!你就是当年害死薛世人的大魔头!你怎么还没死?!”我看着黑袍怪人大声骂道。   “我的五脏六腑早就被师父当年下的蛊毒毒透了,身体里面全是虫子,我就算被压成一滩烂泥,只要我的尸体里还有一只虫子是活着的,我就又可以活回来,我师父也没有想到,我能如此这般适应自己体内的蛊毒,竟能与体内的蛊虫‘相生相惜’,哈哈哈!”黑袍怪人狂傲地大笑道。   “你绑我来这儿做什么?”我看着黑暗的四周对黑袍怪人问道,被浓浓的尸臭味熏得快要窒息。   “绑你来这儿等我师父啊。”黑袍怪人阴阳怪气地答道。   “你师父不是已经死了吗?”我看着黑袍怪人的脸问道。   “老不死的,怎么会死呢?不过今天,我要让他葬身在他自己亲手训练的死尸兵团手里。”黑袍怪人怨恨地说道。   “是谁?不会是我师父吧?”我看着黑袍怪人,大胆猜测道。   “不错!就是那个藏身在医院停尸房的老不死的!他和那个臭小子,十几年来一直偷运医院的一些没人认领的尸体,想训练一个死尸兵团来守墓,来对付我,他们太小看我了!我找到了死尸的巢穴,就在这里等着他们!把你抓来,就是想引‘老蛇出洞’!还有那个在医院拿枪打爆了我的头的男人!今天,你们全部都准备葬身在这尸洞里吧!”黑袍怪人狂傲地大声说道。   “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你如果是个男人的话,就把我放了!我亲自去帮你把他们找来,你抓个女人来做诱饵,算什么东西?”我看着黑袍怪人大声骂道。   “我本来就不是个东西!抓你来,就是想利用你钳制他们,然后我就能像踩蚂蚁一样,将他们一个个弄死,然后我才能放心地去盗了皇帝的坟墓!”黑袍看着我说道,一手抓住了我的脖子,将我从地上高高举起。   “有本事你就掐死我,我变成厉鬼也会杀了你!”我瞪着黑袍怪人的脸说道,只感觉自己的脖子快要被拧断了。   “我会让你死的,但是不是现在,你听到了越野车的声音没有?他们来了……”黑袍怪人将我扔在了地上,侧着脑袋聆听着,冷笑着说道,说完就一只手将我拦腰从地上抡起,像抡一头狗一样,抡在他的臂弯里,把我带到了山洞里的一个巨大的深坑里。   我发现深坑里全是尸体,目测深坑至少有十几米深,几千具尸体密密麻麻地整齐排列在深坑里,他们双眼紧闭,静静地站立着,很多尸体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黑袍怪人把我绑在了深坑的中央的木柱上,在我身体周围堆满了柴火,还在柴火上浇透了汽油,拿着一灌汽油,从我头上浇到腿上,一边浇着汽油,一边阴冷地笑着。 第303章 :蛊尸兵团大战   “你这个孽障!放了她!”忽然,师父出现在了深坑边缘,看着大坑里的黑袍怪人骂道。   “师父,您来啦……”黑袍怪人丢掉了手里的汽油桶,看着高高在上的师父阴邪地喊道。   师父站在深坑边,从背后将人皮和衣服连着一起撕开了,露出了真实的面目,满身都是黑色的虫子在蠕动,除了眼睛和嘴是中空的,身上早就没有所谓的肌肤了,密密麻麻全是虫子,他单脚离地,一跃而起从深坑边飞到了半空中,低头对着身上的虫子说道:“去吧,去找你们的宿主!”   忽地,师父身上的虫子像听到了指令,纷纷从他身上飞了下来,降落在了深坑里几千具尸体上,虫子咬破了尸体的肌肤,钻进了尸体的身体里,顿时,满坑的尸体的身体里发出咯吱嘎吱的声响……   很快,所有的死尸都“苏醒”了,眼睛睁开了,只是眼珠全是草绿色的,在黑暗里发着幽幽的绿光。   “去吧,孩子们,杀了这满身铜臭的孽障!”师父漂浮在半空中对着深坑里的蛊尸兵团命令道。   只听见嘭地一下,几千具尸体发出了整齐的脚步声,齐刷刷转向了黑袍怪人,杀气腾腾朝他走来,黑袍怪人点了一个火把,阴险地笑道:“来啊,都来啊,我烧死这丫头……”   “嗖”地一下,黑暗里出现了一条绳索,绳子顶端有一个绳套,将黑袍怪人手里的火把套走了,火把在高空中熄灭了,黑袍怪人有些慌了,伸手想来掐我的脖子,却被背后抽来的绳索捆住了双手,被钳制着拉到了簇拥而来的蛊尸中间,瞬间,几千具的蛊尸黑压压地聚集在一起,把黑袍怪人当大餐一样,一口一口地吃掉了,我被绑在木柱上,基本看不到黑袍怪人的身子了,只听见尸体嚼碎骨头的声音,一开始还能听见黑袍怪人的惨叫声,后来没多久,他就彻底“安静”了。   “快点!”忽然,樱沫身上背着我的布袋,手里拿着长鞭穿过密密麻麻的蛊尸,朝我跑了过来,解开了我手上和脚上的绳子,把我的布袋递给了我,我挎着布袋,被樱沫拉着朝深坑的边缘狂奔。   当我还没来得及弄清状况的时候,只听见身后轰然一声,我一回头,发现深坑中间的木柱爆炸了,起大火了,禅昔和如绪也来了,他们把绳子抛了下来,将我们从坑底拉到了地面上。   “师父!”我朝着半空中的师父喊道。   “快离开这里!”师父朝我们大喊道。   “师父一起走!”我看着师父喊道。   “你们先出去,师父马上就来。”师父朝着傻乎乎的我大声说道。   禅昔看见我小腿上在流血,一把就抱起我,往洞口的方向跑,突然,山洞开始震颤,禅昔身前的石地出现了裂缝,他慌忙后退着,裂缝瞬间就断裂成了一条七八米宽的深不见底的鸿沟,沟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虫子,我们被堵在了山洞里……   “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逃,哈哈哈!”山洞里传来黑袍怪人狂妄的大笑声。   禅昔放下了我,如绪和樱沫也走了过来,我看见深坑里已经燃起了大火,那些师父和如绪储备了十几年的死尸兵团也都被大火包围了,只是那个黑袍怪人竟然还没死。   “你在哪儿?你出来!我们决斗!”禅昔从怀里掏出了他的那把锋利的匕首,朝着充斥着尸臭和焦糊味的山洞大喊道。   “我,无处不在!地上、坑里,每一个有蛊虫的地方,都有我……”黑袍怪人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着。   我忽然想到了我的布袋可以变大,可以飞的!我拿着布袋对它说道:“你变大啊,快点啊,救救我们!”   可是布袋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贴在我身上,一动不动,我慌了,忽然火坑里的飞起了一团火球,朝着空中的师父砸去,师父却没有躲开,任凭那火球砸在他的身上,他被烧着了,变成了一个火红色的大怪物。   “去吧,孩子们,吃掉地上所有的虫子!”师父在空中发出痛苦的叫声。   嗡地一声躁动,师父在半空中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球在空中爆裂了,无数火红的虫子飞向了地上和坑里的黑色小虫,山洞里响起了黑袍怪人的呻吟声,他一边呻吟着一边痛苦地骂道:“老不死的!想和我同归于尽!你的命不值钱!我就是化成灰,也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话音刚落,我们四周就升起了熊熊大火,我们四个人被大火包围了,我从头到脚都是汽油,他们三个人担心火星溅到我身上,会把我瞬间“点着”了,纷纷将我围了起来,火越烧越旺,我们已经毫无退路。   “小布袋,你救救我们吧,不然我们都要被烧死了,快变大,带他们三个人飞过火坑,飞到山洞外面去。”我看着身上的布袋低声哀求道,说完就取下了身上的布袋,将它放在了地上。   可是布袋忽然飞到了我怀里来,我用手捧着它,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意思,樱沫看着我说道:“你身上从头到脚都是汽油,就算上了布袋,过火坑的时候,也会被烧死,你看火焰那么高,布袋只能带我们从火里面穿过去……它是舍不得你。”   “怎么可能?我和它才接触几天……”我看着樱沫惊讶地叹道。   “你不记得它了,但是它记得你。”樱沫看着我平静地答道。   我愣愣地看着布袋,对它说道:“你变大,我们都爬到你的肚子里,就都可以离开了,别害怕。”   布袋终于同意了,在空中变成了一张大口袋,我们四个人陆续爬进了口袋里,为了不让火苗窜到布袋里引燃我身上的汽油,布袋自己把袋口封闭上了,就这样,我们顺利地穿过了火海。   来到了山洞口,我抱着小布袋,和禅昔三个人一起往洞外走去,忽然身体被从山洞里伸出的一根藤条缠住了,拽着我飞速往山洞里退着,禅昔用双手拉住了我的手,只是那藤条太猛太快,我们两个同时被拽进了山洞的火坑边,刚一靠近火坑,我的身体就着火了,身上的藤条和衣服全部烧着了,剧痛让我松开了禅昔的双手,我被拽进了火坑里,就在我追进坑中的那一刹那,禅昔再一次抓住了我的手。   “别放手!”禅昔趴在坑边,死死地拽着我的手,朝我大喊道。   火苗很快就窜到了我头上,我全身都着火了,身上的小布袋也被火包围了,我绝望地看着禅昔的脸,火越烧越大,我害怕禅昔再坚持下去,也会被大火吞噬,最后看了他眼里的深情,松开了他的手。   当我落到火坑底部的时候,却不料禅昔自己跳了下来,在火海里紧紧地抱着我,对我说道:“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傻和尚,我疼……”我在烈火中看着禅昔的眼睛,低声呻吟道,禅昔紧紧地将我抱在怀里,深吻着我,我闭上了眼睛,双手抱着禅昔,一点一点失去了知觉。   我昏死了过去,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飘了起来,我看见禅昔背对着我,越走越远,我大声地喊着他,可是他就是不肯回头,我哭着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穿着干净的睡衣睡在自己的大床上,我猛地从床上来到地板上,站在地板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我竟然没死!   “禅昔……傻和尚!”我第一反应就是找傻和尚,走到门外跑到了禅昔的房间,发现楚烨、如绪和樱沫站在禅昔的床边,而禅昔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   我疯了一样跑到了禅昔床边,抓着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还是温热的,我看着他的脸害怕地喊道:“傻和尚,别睡了,天亮了!”   禅昔真的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我淡然笑着,拉着我的手到他的唇边吻了一下,轻声说道:“我才刚睡着,就被你吵醒了,让我再睡会儿。”   “不要睡,不要……”我恐慌地哀求着,看着禅昔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微笑,他拉着我的手背的手忽然垂落到了床上……   “不要丢下我!不要离开我!”我趴在禅昔胸口发了疯一样放声哭喊道,觉得这世上最后一个爱我护我疼我的人也要抛弃我了 第304章 :拿什么拯救你   “他已经走了,在火坑里,他用身体护住了你,加上你之前服过薛世人给你的羽翼虫,那把焚化蛊虫的大火没有伤到你。”樱沫走到我身后,难过地对我说道。   “不对!他没走!他的手还是热的,他一定有救,哥!救救他!”我跪在床边,双手握着禅昔的手,看着如绪哭着求道。   “楚烨,拉你姐姐出去,她疯了。”如绪神色凝重地看着我,对楚烨说道。   楚烨含着泪朝我大步走了过来,我慌忙后退着,瞪着楚烨大声说道:“别过来!他没走!我也没疯……你别过来!”   樱沫站在我身后,和楚烨一起,一左一右夹住了我的胳膊,想要把我带离禅昔的房间,我哭着挣扎着摇着头对他们哀求道:“你们不可以这样!别带我走,他还没走,让我叫醒他……”   我被楚烨和樱沫架了起来,双脚的鞋都挣扎掉了,他们架着我离开了禅昔的床边,往门口走去,我看见如绪用白色的被子盖住了禅昔的头,看到那一幕,我绝望地叫了起来,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终于挣脱了楚烨和樱沫的手,摔在了地板上,慌忙地爬到了禅昔的床边,伸手去拉掉他头上的白被子,才发现自己十指上又生出了妖爪。   樱沫和楚烨在我挣脱他们手臂的那一瞬间被我抓伤了,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发现他们的手在滴血,不过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害怕地趴在禅昔胸口,哭着自言自语道:“别离开我,不要丢下我……”   “别这样,他真的走了。”如绪也试图将我从禅昔身边拉开。   “你走开!你们出去!你们都想把我的傻和尚从我身边带走,然后让我这一个老妖怪独活在这人世间……”我扭头凶狠地看着如绪说道,左手一挥,不小心划伤了他的手背。   “楚瑅,你冷静一点,你师父他也走了,晚上我让你见他的魂魄最后一面,之后我也要跟他去冥界了,他就是我一直要找的大阴司,他手里有‘冥王令’,到时候我们带着‘冥王令’,就可以夺回王位,以后我们就不能来人间看你了,你要坚强起来。”樱沫手捂着伤口,看着我难过地说道。   “走吧,你们都走,走!”我看着樱沫、楚烨和如绪大声说道。   “姐,你别这样,你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吗?你想想他,想想他还没见过自己的娘……”楚烨流着泪看着绝望的我劝道。   “没有傻和尚,就没有我的孩子……你们出去吧,傻和尚最怕我了,让我来叫醒他。”我心碎地哭着,看着樱沫他们哀求道。   “走吧,让她单独和禅昔待一会儿,她会冷静下来的。”如绪对楚烨和樱沫劝道,我看着他们三个人离开了禅昔的房间,忙起身走到门口,将房门反锁了起来。   走到禅昔的床前,用自己锋利的妖爪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将喷涌着鲜血的伤口对着禅昔紧闭的嘴唇,自己安静地侧卧在他身边,闭着眼睛,流着泪,心里绝望地叹道:“如果我的血也救不活你,我就陪着你一起死,我好累,你们都会老去,都会离开,我却不会老不会死,将来还会看着自己的孩子老去看着孩子离开我,太可怕了,这不是我想要的……”   渐渐地,我“睡着”了,梦见了和禅昔在山上农庄的那一段惬意时光……   “丫头!起来!”突然,师父出现在了梦里,朝我凶巴巴地喊道,我吓得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禅昔的大床上,只是禅昔不见了。   “傻和尚呢?”我双手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发现手上绑着纱布,天黑了,师父站在我床边。   “傻和尚他走了,别找他了,师父也要去冥界交差了,你听着,找到薛世人当年挖走的你的那颗心脏,然后一把火烧掉它。”师父看着我严肃地说道,说完就朝门面飘去了。   “楚瑅,我走了。”樱沫站在门口看着我轻声说道,说完转身,和师父的魂魄一齐消失了。   “走吧,都离开我。”我坐在床上,看着门口,流着泪低声叹道。   没多久,楚烨和如绪父子俩来到了房间里,我看着他们问道:“禅昔呢?他去哪儿了?是不是我的血救活了他?”   “他走了。”如绪看着我轻声说道。   “他死了。”楚烨看着我的眼睛,难过地答道。   “你出去!”我生气地看着楚烨吼道。   “他没死,他走了,被他师祖带走了。”如绪看着我低声说道,眼里闪着泪光。   “哦,他会回来的……”我靠在床头,恍惚地叹道,如绪和楚烨看着我的情绪平静了下来,就都离开了,帮我带上了房门。   就这样,我在禅昔的大床上一躺就是几个月,直到严冬过去了,春暖花开了,我还是像一个鬼魂一样,每天把自己关在他的房间里,直到一天傍晚,我听见家里来了客人,声音听起来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我好奇地来到了走廊里,看见楚烨在客厅里搂着一个穿着超短裙的长发女孩坐在沙发上,他们在客厅的沙发上亲热……   楚烨这孩子一向懂规矩,不知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我在家,他还这样,这让我真的很尴尬,我轻手轻脚地退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楚烨竟然当着我的面,就坐在餐桌边,拥吻那个被她留宿在家里的长发姑娘,动作大胆而亲密,我低着头吃着面包,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可是他们不但在餐桌边亲热,还边亲热边奢靡地嗔笑着,我实在坐不下去了,起身走到院子里,让孙叔开车送我去沐雪的服装店了。   我在沐雪和小狐灵共同打理的服装店待了一整天,晚上回家的时候,经过楚烨房门口的时候,发现他搂着一个中发的女孩在床上亲热,那画面太赤裸,那女孩叫得太大声……让我无法理解的是,楚烨一天之间又换了一个女人,做爱的时候竟然也不关门!   我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直到后来在沐雪的服装店碰见莫寒后,他跟我聊起了楚烨的私生活,说他最近每天下班后都会去酒吧约一些女人,几乎每天都在换女人,看上眼的女人,他就带回酒店或者直接带回家里……   担心这孩子这样玩下去会出事,我到医院找到了如绪,让他好好教教他的儿子,如绪听了我的讲述后,却一点也不意外,一边戴着老花镜处理着他办公桌上的文件,一边淡淡地对我说道:“我见过几个他的‘女朋友’,我发现这些女孩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个共同点,她们不是眼睛像你,就是鼻子像你,或者是嘴巴像你,或者只是说话的声音像你……”   “你什么意思?”我看着如绪恼羞地问道。   “他爱你。”如绪手里握着笔,抬眼看着我的眼睛,轻声答道。   “胡扯!”我怒了,说完转身尴尬地离开了。   坐在回家的的士车上,我脑海里全是如绪对我说的那些话,还有他看我的眼神,越想越乱,原来一切罪恶的根源都是我!回到家后,我收拾着行李,决定离开,一刻也不想在这座城市多停留。   我支开了何叔,自己拿着行李坐的士车来到了机场,在机场买了张下午飞往南疆的机票,就安静地坐在机场大厅候机了,我原本就是一个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里的人,我来这座城市叨扰太久了,我早就该离开了。   “你要去哪儿?”楚烨还是找到了机场,远远地看见了我,就朝着我大声问道。   “你该叫姐姐。”我站了起来,严肃而冷酷地看着楚烨说道。   “你别走!”楚烨当着候机厅众人的面,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在我耳边哽咽地说道。   我用力挣脱开了楚烨的怀抱,狠狠地抽了楚烨一巴掌,忍着眼泪看着他怒斥道:“我是你姐姐!你太让我失望了!以后,你就当我死了!”   如绪也赶来了机场,我提着行李走到如绪跟前看着他漠然地说道:“我走了,你看好你自己的儿子。”   说完,我提着行李,拿着登机牌,过检票口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在大风里踏上了飞机,“飞”进了蓝得醉人而广阔无边的天空里,将遥望这座繁华都市而流下的最后一滴眼泪洒在了一万尺的高空。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   楼主感言:亲爱的,你是不是追得心力衰竭了?是不是书里面的女主让你厌恶透了?是不是剧情让你无法忍耐了?是不是固执的楼主也让你忍无可忍了?那么亲爱的,这样的结局最适合你不过了,女主就该注定孤独终老,至于书中一些疑问,你还想不通的话,楼主只想说,这个和你的智商和情商有关,不管怎样,现在你也终于可以解脱了,结局了啊,就看到这里吧,走吧,走好!祝好。   楼主还会写下去,只为那些舍不得离开的人,不过提醒一下,楼主接下来写的会更着重女主和再世薛世人的情感纠葛,言情戏份更重,更虐心!如果你嫌虐得不够,那就跟着楼主走吧。 第305章 :待山花插满头   转眼已到晚春,我也在大峡谷里的高山上的农场里小住了一段时间了,每天晨起牧牛羊,日暮理针线,一身高山农家女的打扮,养了几匹马几十头羊,还有一只聪明的小狼狗,在农庄的前院里种满了我最爱的栀子,还在农庄后的山坡上种了一片菜地。   整个山谷只有我一户农庄,每次换粮食,都要骑马走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去隔壁山坳的村庄里,拿钱跟他们买粮食,山里有野兽,不过我能听懂动物的言语,一向与他们都能“和平共处”。这种惬意洒脱而又闲淡宁静的日子,让我几乎忘了山外世界是何年何月了。   山里的农家渐渐地跟我熟络了,他们都叫我“狼孤女”,因为一次深夜,有几个猎户在我住的这片山谷里打猎,遇到了狼群围堵,是我替他们解的围,自那以后,他们就畏惧我,还给了我这个奇怪的称呼。   我养的马匹中,有一匹母马难产死了,为了救出母马肚子里的小马驹,我拿祖传的金剪刀划破了母马的肚子,抱出了小马驹,还把母马的尸体送到了狼窝里,赠给了山谷里的野狼。这件事被山里的农家知道后,更是越来越不敢接近我,就连彪形莽汉在山路上看见了我,也会给我让路。   山里交通闭塞,进一趟城的话,坐牛车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坐马车也至少要五天的时间,不过我就是偏爱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除了偶尔驾马车进城买些布料和生活必需品,平时我都是待在山里面过着逍遥日子。   我在峡谷的草坡上牧马放羊,小狼狗胆子很大,敢对着高头大马叫唤,催赶羊群的气势更是像极了一头狼,我生活在梦幻一般的现实里,却活在苦涩而心酸的回忆里。我把小狼狗唤作了落南风,我不知道落南风在天之灵会不会计较,会不会对我有意见,因为我竟然把他的名号赐给了一条狗。   山花烂漫,我在草坪上牧马,落南风在羊群边的草地上晒太阳,在草地上抓住蚱蜢,打着滚,有队恋人穿着登山服,来到我身旁,女孩看着我打听道:“打扰一下,小妹,你知道双月湖怎么走吗?”   “翻过这座山再过一座长长的索桥就到了,桥很旧了,当心点。”我边给他们指路,边对他们说道。   “我们会注意的,谢谢你,小姑娘。”男孩拉着女孩的手,朝我笑道,说完拉着他的恋人的手往山上登去了。   我坐在大石头上,看着那只被我从母马肚子里剖出来的小马驹,他现在已经能站起来,我看着小马驹自言自语道:“什么小姑娘,我很可能比你妈妈年纪还要大……”   “妈妈……”忽然,小马驹看着我叫道。   “别乱叫,我不是你妈妈!”我斜卧在大石头上,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冷笑地看着小马驹说道。   “傻孩子,你妈妈早就死了,是老姑娘她把你从你妈妈肚子里面刨出来的。”一匹老母马看着小马驹说道。   “嗯,她说得对!我有儿子了,我猜他一定不希望有你这个模样的兄弟。”我看着草丛里小马驹天真的眼睛,笑着说道,小马驹听完我的话,难过地走开了,走到了马群中间去找奶喝去了。   峡谷里的日子过得很惬意,白天赶着马群、羊群在草坡上放肆地奔跑,夜晚回到农庄里烧一大桶的热水,舒舒服服地泡一个热水澡,然后一躺到床榻上,吹灭了油灯,人就沉沉地睡去了,坠入了深深的梦境里,进入了那些前世今生氤氤氲氲婉婉弯弯的无尽头梦幻里。   就这样,我白天活在现实里,夜晚活在梦境里,转眼就在农庄里生活了五年,当初几十只种羊,如今已经发展成一百多只的羊群了,落南风也长大了,山里的农人和猎人都怕我们,基本白天都是落南风带着我的马群和羊群去草坡吃草,没人敢靠近我们,因为我是“远近闻名”的“狼孤女”。   又是一个山花漫漫的春天,如绪找到了我,深山里不通电,他托人给我带了封信,信上说:楚烨四月底就要结婚了,希望你能回来参加他的婚礼,山里的日子自然自在,但是却清苦寂寞,回家吧,院子里的老槐树越长越茂盛,你不想念我们,难道也不想念你的老槐树了吗?   信不长,却附有楚烨和准新娘的婚纱照,很漂亮的新娘子,我看了看信上的时间是三月十号,然而我记得貌似端午已经过了,这信在寄来的路上至少耽搁了两个月,楚烨的大婚也早就举行完了。   夜晚,我搬出了自己酿的老米酒,坐在了油灯下,就着一叠野菜和一叠花生米,自斟自饮了起来,心里是高兴的,我家楚烨终于懂事了,终于成家了……   心老了,喝酒也不再是为了买醉了,大概半斤酒下肚,人还是很清醒,只是有微微的醉意,洗了个澡就上床沉沉地睡着了。   五年的时间里,山里来来往往也有些许的过客,偶尔有些旅途劳顿的人想在我的农庄借宿,被我婉拒了还会不死心,想拿钱来“砸”我,也被我淡然拒绝了,更有甚者,软硬不吃,好赖就是要在农庄借宿,可能以为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女子,却不料我的狗凶悍,见这种不识趣的人,落南风就朝着他狂吠怒吼,吓得那种人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狼狗爱吃肉,我却很少提刀去杀我养的牲畜,因为我每天都会跟他们“聊天”,我虽然也吃肉,但是对他们我下不去手,一般想吃肉的时候,就是骑马去附近山坳的农户那里花钱买,可是落南风不能忍受一天没有肉吃的日子,所以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在峡谷里“捕猎”,我经常在草坡上放羊的时候,看见他把草丛里的野鸡追得满天飞,他想吃肉,他就自己找猎物,实在是条懂事的好狼狗!峡谷里的野鸡、野兔、野山鼠都是他的盘中餐……   盛夏的时候,天气很闷热,不过山坳里虫子多,天气好的时候,我都是穿着长裤赶着马群和羊群上山坡,这样两条腿就不容易被虫子叮咬。   这一天的阳光格外明媚,高原的天空湛蓝湛蓝的,我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深绿色长裤,和短袖鹅黄色棉衫,骑着马带着羊群上山了。   盛夏的午后,人已经很困顿了,落南风蹲在羊群外侧“放哨”,我侧卧在了一棵老榕树树底下的石头上,吃过带上山来的烙饼和水果后,人就有些乏了,清风习习,马群羊群知道我不喜欢他们吵吵,也都安静,没多久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夜里梦多,白天就容易困顿,这一觉睡得太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只是让我惊讶的是,一向“不近生人”的狼狗落南风竟然靠在一个陌生的小青年身旁,而那个一身浪荡书生气质的小青年正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支着他的画架写生。   “落南风!过来!”我朝着落南风喊道,他朝我跑了过来。   “他在画你,画了一下午了。”落南风站在我跟前,昂着头看着我呜呜地说道。   我走到了那个小青年身边,发现他竟然把我在树下睡觉的样子画了下来,只是我看见这小伙子的衣扣都没扣整齐,胸毛都暴露在外,一股淡淡的汗臭味在他身体四周散发,身上的裤子也很脏,好在手和脸是干净的,头发有点长了,不过没有长到可以扎起小辫子的地步,碎而洒脱的斜刘海下一对浓密的剑眉,一双暗藏着狂傲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下一张秀气的薄唇。   小伙的素描画得不错,看来是一个跑到峡谷来写生的浪荡书生,这几年在这风景怡人的大峡谷里,像这种轻狂不羁的所谓的艺术家,我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只是当我看到画纸上的落款的时候,我就愣住了,因为落款是:岑梵之。 第306章 :神秘浪荡书生   我站在小伙的身旁,怔怔地看着他,忽然他凝视画板的眼睛转向了我,看着我笑道:“姑娘,我们在哪儿见过吗?”   顿时,久违的泪水涌入眼眶,但是,我忍住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搭讪女人的吗?”我压制住内心的澎湃,镇定地看着小伙的脸,漠然地回道,他笑得那么灿烂,洁白的牙齿,然而我越看他的笑脸,越觉得他几分那个狂徒的神韵。   “给你,送给你了。”小伙一脸明朗的微笑,拿着他画的那幅画递给了我,对我笑道。   我拿着画,却发现画里面的我的眼睛是睁开的,我醒来的时候,他就画完了,我看着画里面的我的眼睛,真的太逼真了,难道他还记得吗?   “你叫岑梵之?”我拿着画看着小伙确认道。   “是啊,你叫什么名字啊?”岑梵之站了起来,看着我笑着问道,夕阳洒在他肩上,我仰视着他的脸,人已经有些恍惚了。   “我叫章佳楚瑅。”我故作镇定,漠然地看着他答道。   “楚瑅,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岑梵之凝望着我的脸,认真地说道。   “在哪儿听过?”我看着他问道,后退了几步,害怕离他太近,直觉告诉我,他真的来了……   “在梦里,你信吗?”岑梵之忽然笑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心绪一下子就乱了,我心里有一个冲动的想法,我想带他去农庄,拿出他留给我的古铜镜,让这个叫岑梵之的小伙照一照,我想看看镜子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他。可是,就算是他又怎样呢?再爱一次,再痛一次,再失去一次吗?   “我不信。太阳要下山了,我要赶我的马儿和羊群回家了,谢谢你送的画。”我不敢再看岑梵之的脸,拿着画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说道,说完就走远了,骑上了一匹马,和落南风一起合力将马群和羊群往山下赶了。   回到农庄后,我的内心还是无法平静,五年了,在深山里独居了五年了,我以为我忘了爱,忘了恨,可是他就像我死寂心湖湖底的一头巨兽,一出现必掀起惊涛骇浪。   夜里天下雨了,落南风莫明地不安,老是从木屋内走到门外去,又从门外晃悠进来,他这么异常的晃来晃去,晃得我更是心烦意乱。   “落南风!你过来!你晃荡什么呢?!”我坐在屋内,点着油灯,沏了壶茶,看着从门口晃荡进来的落南风心烦地问道。   “他没走,在农庄外支起了一个帐篷,我担心夜里有狼会吃了他。”落南风朝我走了过来,看着我低声说道。   “他?是白天那个浪荡书生吗?”我站了起来,看着落南风问道。   “嗯。”落南风昂着头看着我,呜呜地应道。   “以前山里也来过这样的浪荡艺术家,没见你这么上心过?这一次你是怎么了?难道他给你吃了迷魂药了?”我心烦不安,看着落南风问道。   “他和那些人不一样,他都不敲农庄的院门,只是在门外搭帐篷,他没有想打扰你,我觉得他画你画得像,特别是眼睛,你睡着了的时候,他竟然也能画出你的眼睛,还那么逼真,他一定认识你。”落南风昂着头看着我呜呜地说道。   “你干嘛这么心疼一个野书生?!”我看着落南风问道,心里却开始怀疑了,难道这条狼狗真的是曾经的落南风的转世……   “下雨了,夜里峡谷里野狼横行,我担心他……”落南风看着我说道,眼里闪着泪光,嗷嗷呜呜地低鸣着。   “他是爹啊,还是你娘?被野狼吃了就被野狼吃了呗,谁让他待在门外不肯走的?”我看着落南风心狠地说道,然而心里却酸溜溜的。   “反正我不放心,我睡不着,你不去给他开门,不去请来进来,我就到院子里守着他,真来狼了,我就跳墙出去救他……”落南风在我身边转悠了一圈,难过地说道,说完就跑出了屋外,跑进了院子里。   “白眼狼!我养了你五年了,还不如你刚认识的一个野书生亲!”我快步走到门口,朝着院子里的落南风骂道。   我站在门口,望着院子里蜷缩在院门处的落南风,还有从院门缝隙外透进来的昏黄的灯光,看来那书生是在院门外的帐篷里打着手电筒,我想到院外去请他进来避避雨,可是我又害怕,害怕拿出铜镜照见了他的模样……   嘭地一下,我关上了木屋的大门,端着油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吹灭了灯,躺在床榻上,却夜不能寐,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他的身影,我又点起了油灯,在灯下看着岑梵之送给我的那副素描,我看着画里面的我的眼神,竟然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泪光。   我捧着画,默默地哭了,五年了,我有五年没流过眼泪,可是当我再次触碰到那一段往事,我又开始心潮泛滥,开始心疼心酸不已……   突然,咚咚地几声雷鸣,早已经变得胆大狂野的我一下子被这雷声吓得打起了哆嗦,轰隆隆几声巨雷之后,屋外下起了漂泊大雨,我平静了许久的心一下子又全被掀乱了。   我担心落南风在院子里被大雨淋透会伤了身子,是的,我只是担心我的狗……起床后一手提着油灯,一手拿着伞,打开了木屋的大门,撑着伞来到了院子里,发现落南风已经不在院子里了,这白眼狼竟然跳院墙出去了,我打开了院门上的锁,来到了院外,看见了一顶帐篷就支在院门口,帐篷里亮着灯,在灯光的映照下,我看见了一只狗和一个男人的身影投在了帐篷上……   雨很大,然而帐篷里面的世界仿佛很安静很温暖,落南风在陪着他,就像二十年前,他在石峰上,那些孤独的日子里,也是我的落南风这么陪伴着他。而我终究不够狠心,我走到帐篷外,对着里面的人喊道:“外面雨大,夜深山里有野狼,你还是进屋避一避吧。”   很快,帐篷的门被打开了,落南风浑身湿哒哒地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岑梵之看着我笑道:“谢谢!”   说完,他整理一下帐篷里面的画稿,用防雨的布包包了起来,放进了他的大背包里,背着背包从帐篷里出来了,跟随着我和落南风来到了木屋里。   进屋后,我找了干净的棉帕递给他,让他擦了擦头发上和身上的雨水,冷漠地看着他说道:“以后不要在我院门外搭帐篷,夜里狼多,小心他们吃了你,我可不想清早出门赶羊上山的时候,看见门口的骨头渣。”   岑梵之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坐在点着油灯的桌前,凝望着我的脸,那样的眼神,让我更是觉得他回来了,我转过身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而是背对着他说道:“客房就在你身后,比较简陋,你凑合住一晚吧,天一亮就给我走。”   忽然,岑梵之从我背后走了过来,将一叠画稿递到了我手里,对我说道:“我希望你好好看看我的画……”   我接过了他递给我的画稿,仍旧不敢抬头看的脸,拿着画稿就逃进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栓上了,又把窗户栓上了……   在油灯下,我看着岑梵之拿给我的画稿,泪再也止不住了,在石峰上换心,在沙漠里屠狼,在古墓里逃亡……那一幕幕他竟然都记得,都画了下来,真的是他,他真的回来了……   只是翻到最后一张画时,那画面看得我面红耳赤,他竟然画了一张我的裸体画,我身体上的每一处伤痕,他都记得,都画了下来……   我再也静不下来了,拿出了古铜镜,走到了屋外,走到客房门口,敲了敲他的房门,他打开了房门,淡然笑着看着我,我站在他的房门口,拿着铜镜对他说道:“让我看看你在镜子里的模样。” 第307章 :带枪的狼孤女   岑梵之平静地接过镜子,我在镜子里看见了他的模样,那个梳着清朝长辫穿着长衫的穷书生出现在了古铜镜里。   我红着眼眶拿过他手里的古铜镜,凝望着他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却忽然看着我开口说话了,对我问道:“你是画里面那个女子吗?”   “我……我不是!”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觉得自己又老又脏,配不上如今脱胎换骨的他,说完就转身想逃离。   “你撒谎!”岑梵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不让我走。   “没有,我一直生活在深山里,从来没有遇见过画中的人,也从来没有去过你画里面的那些地方。”我瞪着岑梵之的脸,大声说道。   “你的容貌,你的声音,你的神态,都和我梦里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包括你现在含泪凝望我的眼神……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呢?我到底是谁?”岑梵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情绪失控地看着我问道。   “你认错人了!”我强忍着眼泪,看着岑梵之干净而白皙的脸怒声回道,我不希望他想起自己的前世,不希望他像我一样,活在前世今生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纠葛里,虽然,我真的很想他……   “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岑梵之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他放开了我的手。   “你想多了,我建议你早点下山,早点进城去找一家专业的精神病医院看看,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和妄想症。”我努力平复了内心的惊涛骇浪,冷漠地看着岑梵之说道。   小伙子好像真的被我的话“点醒”了,果然还是个孩子,心智未成熟,他尴尬地对我说道:“对不起,我可能真的是有精神病,我是省师大艺术系美术班的大二学生,我从小就经常做一下奇奇怪怪的梦,来峡谷写生的时候,偶然看见了你,就把你当成了梦里的那位女子了,你把我刚刚拿给你的那些画还给吧,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请你原谅,明天清早我就下山回城了。”   我拿着铜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岑梵之的画稿全部拿去还给了他,包括白天他送我的那一副素描,我也一并还给了他,看着他冷静地说道:“小伙子,好好念书,你的画画得很好。”   “小伙子?难道你很老吗?你看起来也和我年纪差不多。”岑梵之接过我递给他的画稿,看着我疑惑地问道。   “哦,我心老了……”我平静地答道。   “心老?是被男人伤过吗?”岑梵之追问道。   “小屁孩话真多,关你什么事?以后不要发神经跑到我院子外面搭帐篷了,不然你就是被野狼咬死,我也不会开门救你!”我一副冷漠无情地模样,看着岑梵之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今晚肯收留我。”岑梵之怔怔地看着我说道,此刻的他又与我心中的那个野狼一样的男人千差万别。   我漠然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知道自己很残忍,可是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比楚烨还小十几岁的孩子,而我,只是一个流过产结过婚生过孩子的老妖怪,如果我爱他,他的父母知道真相后,一定会想杀了我……   天亮后,岑梵之走了,落南风竟然大清早跑去送他了,也不帮我赶牧马赶羊群了,我独自骑着马,赶着羊群上山了,刚到半山腰的时候,落南风就跑回来了,看着马背上的我气喘吁吁地说道:“有人跟踪他,是一个黑袍人……”   “在哪儿?”我看着落南风焦急地问道,心里揣测,难道是那个老妖怪还没死干净,又来找他了?估计又是奔着地图和书来的……   “我给你带路。”落南风跑在我前面,对我说道,我摸了摸身上斜挎的布包里的枪,骑着马跟着大狼狗落南风快速地往山下奔,把羊群和马群丢在了半山坡上,我向来不太担心他们,因为附近的农人和狼都不敢招惹我。   来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山坳的时候,我看见了岑梵之的背影,他身上背着大背包,只是那个黑袍人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我看着黑袍人的背影就恨得牙痒痒,巴不得一枪嘣了他的头,再一把火烧光他人皮下面掩藏的无数黑色的小虫子。   落南风见那黑袍怪人离岑梵之越来越近了,着急了,冲了上去,从他背后将他扑倒在了地上,我一看那人的脸,那不是傻和尚吗?!   岑梵之听见了身后的狗吠声,转身看见了山坳里的落南风,我骑着马来到了他们身边,对着落南风吼道:“别咬他!”   落南风从黑袍人身上走开了,我看着地上的黑袍人的脸,对他问道:“你是什么人?!”   黑袍人慌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头上的连衣帽也掉了,我一看他头上没头发,原来是个光头和尚!   “和尚?傻和尚?”我看着一脸愕然面容酷似禅昔的光头和尚问道,忙从马背上下来了,手里还握着傻和尚送我的枪。   “阿弥陀佛,施主,我是和尚,从西边寺庙来的和尚,路过这里而已,因为迷路了,才会跟着这位男施主,希望他能带我走出这片峡谷。”小和尚双手合十对我说道,举止神态像极了禅昔!   “和尚,你多大了?”我看着小和尚问道,心里仿佛已经知道答案了。   “贫僧二十二岁了……”小和尚看着我答道。   我的泪一下子就决堤了,人也失控了,把枪放回了口袋里,就一把抱住了小和尚,嚎啕大哭了起来,心里深深地叹道:“儿子,我终于见到我的儿子了!长得和傻和尚一模一样!薛世人那个大骗子,硬是骗我说儿子是他的,这明明就是禅昔的儿子,相貌、神态,哪里都像他……”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和尚被我吓坏了,一直后退着挣脱了我的怀抱,双手合十,低着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站在一旁的岑梵之也看傻了,我才意识到我这个举止有多莽撞,可是谁有能真正体会一个与亲生儿子阔别二十多年的母亲的心呢?   我冷静了下,看着小和尚问道:“你爹是不是叫明禅昔,在庙里法号是空禅,对吗?”   “阿弥陀佛,女施主,贫僧自小在寺庙里长大,无父无母。”小和尚老实答道。   “谁说你无父无母的?我就,就是……”我差点脱口而出,可是看了看一旁一脸愕然的岑梵之,我又打住了,如果我承认自己是小和尚的亲娘,那么他一定会认定他的那些前世的梦境都是真的。   “你是什么?”岑梵之看着我追问道。   “关你什么事?你还不走?”我看着岑梵之冷漠地回道。   岑梵之怔怔地看着满脸是泪,却还如此凶悍的我,无奈地转身下山了,小和尚也想躲瘟神一样,跟着岑梵之走了,我朝着他大喊道:“小和尚,你回来!”   小和尚回头看了我一眼,吓得更是加快了逃离我的脚步,我看着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山林间,擦了擦眼泪,骑上了马,一边往农庄的方向赶路,一边对着跑在马身旁的落南风骂道:“你这个白眼狼,你怎么不跟着那个野书生走了算了?”   “我走了,谁帮你牧马放羊啊?你凶我没用的,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落南风埋头赶着路,对我低声说道。   回到了农庄后的半山坡上的时候,我们的马和羊还都在山坡上安然无恙地吃着草,落南风跑到了山坡上看着马群和羊群,我没有心思上山了,回到了农庄里的木屋里,来到了岑梵之住了一晚的客房,看见了他留给我的字条,上面写着:楚瑅,等我。   “同时看到了他们两个人是什么感受啊?你爱的人竟然比你的儿子还年轻,而你以二十岁的容颜去面对你二十几岁的儿子,又是怎样的感受啊?”忽然,屋子里出现了一个黑影,穿着黑色的长斗篷,脸也完全罩在黑布里面,面对着我嘲讽道,我只能看见他的眼睛,却分不清男女,声音听起来也阴阳怪气不男不女。 第308章 :谁偷了我的羊   “你是什么人?有胆量跟我说这种话,却没胆量以真面目示人吗?”我快步走到黑衣蒙面人面前,看着他狂傲地说道,伸手想要扯下他脸上的黑布,却被他抓住了我的手。   “你不会希望看见我的模样的。”黑衣人对我说道,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我将手从黑衣蒙面人的手里抽了出来,看着他说道。   “自作孽不可活,那个孩子本来就不该存在这世上,你也不该活着,既然你活了下来,就应该去面对去承受,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黑衣蒙面人阴森森地说道,说完就在我眼前变成了一堆黑色的鸟雀,从窗户里飞到了外面去了。   也许真的是心老了,我好像越来越麻木了,岑梵之走了,小和尚也走了,我没有想过去找他们任何一个人,找到了又怎样,相认了又怎样,我只要知道,在人间最温暖的晴天里,他们都安好,都走在各自要走的路上,就够了。很快,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仲夏清晨里,天刚亮我就起床了,骑上了马,在落南风的配合下,赶着马群和羊群上山了,只是在点数的时候,我发现的我的羊少了一只,山里的狼一向不敢招惹我,山里的农家更是畏惧我,我想不通,到底是谁偷了我的羊……   马群和羊群在草坡上吃草的时候,我坐在大树底下的石头上看着落南风问道:“夜里你没听到动静吗?到底是谁偷了我们的羊呢?”   “没听见……”落南风慵懒地趴在草地上,看着山坡上的羊群轻声答道。   “那就奇怪了……臭小子,不会是你嘴馋了,偷吃了我的羊吧?”我瞪着落南风问道。   “我才懒得偷吃这群笨羊!我喜欢吃峡谷里面的野鸡野兔野山鼠,昨天我运气好,在山那边湖岸的草丛里抓了条蛇,那味道真是鲜!”落南风不屑地答道。   “也是,羊哪里是你看得上的,可是,到底是谁偷了我的羊呢?”我看着羊群,无奈地叹道。   “丢了一只而已,还有一百七十多只,有什么好心疼的?你又不缺钱,养这么大一群羊,一天到晚听他们聒噪,你不累么?”落南风一边咬着狗尾巴草,一边无奈地问道。   “你懂什么?我养这群羊养了五年多了,每天清晨起床就赶着他们上山,点数,每天傍晚又赶着他们回农庄,再点一次数,这样一天才算完整的,每天都是充实的,在山坡上静下来的时候,听着一百多只羊聊着他们的生活,我觉得热闹啊……”我侧卧在大石头,嘴里也叼起了一截狗尾巴草,看着落南风叨叨絮絮地说道。   “我想找个媳妇儿,马群里的小马驹都长大了,有伴侣了。”落南风看着马群叹道。   “你这个发情了的畜生!你走啊,下山去找你的媳妇儿去啊!”我大笑着看着落南风骂道。   “我不走,我跟你学,你在山上等你的情人,我在山上等我的媳妇儿……”落南风盯着我,认真兮兮地说道。   “哈哈哈!傻畜生!我哪有情人等?你等着吧,哪天山里来只母狗,你就凭本事把人家带回农庄来,我等着看你们生一窝狗崽子给我玩儿。”我看着一脸认真模样的落南风大笑道。   “我才不傻,你别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你喜欢那个浪荡书生,他也认识你,能把你画得那么传神,你们之间一定有故事……”落南风一边扒拉着草丛里的野花,一边对我认真地说道。   “我怎么会喜欢那种乳臭未干的小伙子呢?我爱的男人狂傲邪魅,笑的时候像一头不羁的野狼,哪是那小书生比得了的?”我从身上的布袋里掏出了那只我从阴间带回来的玉笛子,端详着玉笛子上的泪痕,轻声叹道。   “又要开始倒腾你那破笛子了,每次听你吹笛子我都会莫明难过,好像觉得自己丢了什么一样,不陪你聊了,我去山那边找我的食物去了!”落南风看见我掏出了玉笛子,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说完话,转身就跑掉了。   连落南风也受不了我的喋喋不休了,跑到了山背面去撒欢去了,我坐了起来,吹起了玉笛子,每一首曲子都是他教我的,我吹着那些曲子,脑海里就不自觉地翻起许多的往事,那些人那些故事,不停地在我回忆里翻转,笛声传遍了山坡,我的思绪也飞进了蓝天里,随风飘远了。   下午的时候,在山背面撒欢完的落南风回来了,他一天到晚精力充沛,不知疲倦,然而我又困顿了,让他替我盯着羊群和马儿,我就靠在大树下的石头上睡着了。   心里的人多了,心里的故事多了,梦就多了,自然睡眠就多了,一睡又是大半个下午,醒来后,披着一身夕阳,骑上我最心爱的那匹马,挥着长鞭赶着羊群下山了,回到农庄后,关好了马儿和羊群,我就拿着自己洗澡换下的衣服到不远处的山涧里洗衣服去了。   洗完衣服回来后,还没走到院门口,就碰见了准备出门找我的落南风了,他说,又有一头母羊产了两只小羊羔了,我听完高兴地笑了,我们的大家庭又添丁了,真好……   锁好了大院门,去羊圈里看过了刚生完小羊的母羊和小羊羔后,我来到了木屋后的灶房里,生火烧水做晚饭了,落南风也只野性的大狗,早就在山里面吃饱了野味,我独自吃着晚饭,晚饭后洗了一个热水澡,人就又倦怠了,吹灭了房间的油灯,人又恍惚地睡去了。   峡谷的夜晚格外地宁静,除了风声,就是夜鸟的啼叫声。知道这片天地是我的地盘,那些山谷里的狼群都不敢随意来叨扰了,这样宁静闲淡的生活,或许就是最适合我这个飘在人世间的孤魂野鬼的生活。   清晨醒来,起床后,准备好了要带上山的水和烙饼后,又跟落南风来到了羊圈和马厩,赶着我们的笨羊和傻马儿上山了,只是我发现,羊又丢了一只,还是一头成年的羊,我有些恼了,不知道到底是谁又偷了我的羊,竟然连落南风都听不到他的动静。   “你夜里是不是睡死过去了啊?”我骑在马背上赶着羊群,看着身旁帮我赶羊的落南风问道。   “我才没有睡死过去呢,你睡觉才真的像死过去了一样!丢了两只羊了,可是昨天那头大笨羊不是生了两头小羊崽子吗?这样算算,这群羊还是没少数啊!”落南风无奈地回道。   “我决定了,今天晚上我不睡觉了!我要抓住那偷羊的贼!”我骑在马背上,看着山顶上的日出,对落南风说道。   “得了吧你,五年多了,我就没见你哪天晚上不睡觉过,你不睡觉的话,天就塌下来了,你夜里不睡觉,就连鬼都不敢靠近咱们农庄,更何况是那偷羊的贼呢,更是不敢来了。”落南风昂头头看着我嘲讽道。   “我有那么可怕吗?”我瞪着落南风问道。   “这些年你知道山里的人和那些野狼们都是怎么议论你的么?”落南风边高昂着头走着,边问道。   “不是都在背地里叫我‘狼孤女’的吗?难道又有别的称号了?这些人都是吃饱了撑的,一天到晚没事干就知道议论别人。”我看着金灿灿红彤彤的日出,轻声叹道。   “那些农户说你一个年轻姑娘能在这阴森恐怖的峡谷里活这么多年,一定不仅仅是‘狼孤女’,还是‘女罗刹’、‘鬼见愁’!那些野狼知道我是你养的狗,都敬我三分,说你可是狼族的大头领,你一声令下,这一片峡谷的狼群都要听你的号令!”落南风大踏步地走着,大声地答道。   “哈哈哈,那些人也真逗,这峡谷这么美,怎么会是阴森恐怖的呢?真正阴森恐怖的世界不在人间,在阴间,在妖界!那些狼听我的号令,那是因为我懂得‘驭狼术’。”我淡然地笑道。   “你看看,你都去过了阴间,去过了妖界了,难怪别人会议论你是‘女罗刹’、‘鬼见愁’……”落南风昂头看了我一眼,叹道。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那些啊!”我笑道。   “就算不知道,也能感觉得出来,你身上的那种气势,不是常人都能拥有的……”落南风边大声回道,边追赶着羊群跑远了。 第309章 :小和尚还俗了   说好了晚上不睡觉,要逮住偷羊的贼,可是我竟然还是睡着了,睡在了门口的竹榻上,早晨起床后赶羊上山,发现羊又少了一只,再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每天都会丢羊,我决意,哪天等我逮住了那偷羊贼,一定要敲碎了他一嘴的牙!   天气越来越热了,一天下午,我在山顶上的大树下乘凉,落南风趴在我对面的大树下看着羊群,他知道丢了羊,我心情不好,不敢招惹我,我昏昏沉沉地坐在大石头上,虽然有凉风习习,但是天气还是闷热,天空中乌云开始密集,马儿、羊儿们都在嚷嚷着说,要下暴雨了……   “落南风!赶羊回家啦!要下暴雨了!”我站了起来,朝着落南风大声喊道。   落南风听到命令后,赶紧跑了起来,熟练地赶着羊群往山下跑,我骑上了马,挥着长鞭,一路狂奔,没等落南风和羊群,自己先带着马群回到了农庄,刚来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了岑梵之和小和尚站在院门外,痴痴地看着我,他们一人身上一个大背包,让我吃惊的是,小和尚竟然不穿僧袍了,头发也蓄起来了,穿了一件白色短袖棉衫和一条蓝色牛仔裤,而岑梵之也是和他差不多的打扮,远远望去,两个人活脱脱像一对孪生兄弟。   我勒住了马,远远地坐在马背上,静静地看着那两个年轻的男人,一个神似薛世人,一个酷似傻和尚,我不想走太近,就像远远地看着一个梦境一样,哪怕多骗自己几秒钟,原来那两个向来水火不相容的男人,如今也可以像一对兄弟一样肩并肩站在一起……   天要下暴雨了,然而我眼前的男人,才是我这一生躲也躲不掉的狂风暴雨。   落南风赶着羊群也回来了,天空中巨雷阵阵,倾盆大雨在轰隆隆地雷声中,一下子就从天幕里泼洒了下来,大雨让我顷刻间醒悟过来,我从马背上下来了,心里清楚,薛世人死了,傻和尚也走了,我也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浪漫的小姑娘了。   我牵着马走到了院门前,没有多看这两个年轻小伙,而是淋着雨打开了院门,把马牵到了马厩里,又帮着落南风在大雨里赶着养群进院子了,他们两个小伙子也加入了赶羊的工作里。   终于,安顿好了羊群和马群,回到了木屋里,我递给了他们棉帕,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又来这儿干什么?”   “和尚,她是你娘。”岑梵之指着我,看着满头碎发的小和尚说道。   我一下就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小和尚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脸都羞红了,低声说道:“我没有娘,她也不可能是我娘,我娘如果活着的话,应该快五十岁了。”   “她就是你娘!十月怀胎生下你的亲娘!她为了生下你,差点就死了!你快叫娘!”岑梵之看着小和尚大声说道,屋外电闪雷鸣,暴雨沥沥。   “她不是!”小和尚不敢抬头看我的眼睛,倔强地大声回道。   “她是!快叫娘!”岑梵之像头倔驴一样,强迫着小和尚,对他怒斥道,就像爹教训不懂事不听话的儿子一样,而实际上,小和尚比岑梵之还年长三岁!   “够了!你住嘴!”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瞪着岑梵之怒声吼道。   “你住嘴!”岑梵之含泪瞪着我的眼睛,大声回道,那一刻他眼里的狂傲和怒火,让我一下子看到了“他”的影子。   我怔然看着他,冷静了一下,朝他说道:“反了天了这是!这是我的农庄!这是我的屋子!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毛头小伙子教训我了!”   “我都记起来了!”岑梵之忽然用他的大手抓着我的胳膊,含泪瞪着我的眼睛,咬着牙说道,眼里全是恨,然而捏我胳膊的手却不舍得用力。   “落南风!落南风!把这个疯子给我赶出去!他竟然敢抓我的胳膊!”我朝着屋子里的落南风大声叫道,可是落南风却摇着尾巴跑掉了,跑到后院躲起来了……   “谁是疯子?!你才是疯子!疯了还会去找我的傻女人!”岑梵之瞪着我的眼睛,一把将我拦腰从地上抱起,朝我的房门口大步走去,我看着站在原地傻愣愣的小和尚,感觉噩梦又要重演了,我捶打着岑梵之的胸口,可是他丝毫不畏惧我的拳头,进到房间里,一脚踹上了房门,抱着我就往床榻走去。   我被岑梵之扔到了床上,他的一举一动,连神情都完全是“薛世人再世”,我的挣扎都是徒劳的,他扒光了我的衣服,一只大手同时将我的双手按在头顶,一只大手撕扯掉了我身上最后的一道“防线”……他就那样狼虎一般“挺入”了,疼得我大声叫了起来。   “你终于不用嫌弃我脏了,我这副皮囊没有要过别的女人……”岑梵之红着眼眶看着我的眼睛,一边“鞭打”着我,一边哽咽着说道。   这场“暴雨”虽然雷声大雨点也大,但是结束得很快,屋外的雨声停了,岑梵之也早早发泄完他的欲望,坐在床榻上,轻抚着我的身体,眼神像一头狼一样,既冰冷又邪魅。   “我恨你。”我将被单扯到了身上,看着岑梵之的眼睛说道。   “我知道。”岑梵之又将我身上的被单扯了下去,又压到我身上来了。   “不要了,我疼。”我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道。   “第一次,没忍住,再给我一次机会……”岑梵之湿吻着我,再一次“挺入”了。   山谷里的风声又响了起来,从窗户缝隙吹了进来,棉布窗帘在风里摇摆缠绵着,当我颤抖着咬住了岑梵之的肩膀的时候,他忽然问我:“我是谁?”   “薛,薛世人……”我低喘着痉挛着答道。   “答对了……”他在我耳边深呼吸着说道,再一次将爱的孽根深深地扎进了我的身体里……   清晨在鸟儿的歌声里醒来,发现岑梵之已经起床了,我起床后出门,发现羊群和马群都被赶上山了,落南风追逐着岑梵之的身影,小和尚跟在他们身后,一步一步朝山上走着,我站在峡谷里,远远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恍惚中,觉得我们一家人真的团聚了。   我在灶房里做了烙饼,还沏了壶茶,一齐带到了山坡上,我们坐在大石头吃饼喝茶,岑梵之拿出了一种草药递给我,说他已经在山涧里将草药清洗干净了,告诉我这种草药能“避子”,我拿过他递给我的草药吃掉了,他真的什么都记起来了,随便在山谷里就能找到他要找的草药。   “我要走了。”小和尚忽然看着岑梵之说道。   “你去哪儿?你没身份证,没名字,你能去哪儿?”岑梵之瞪着小和尚问道,眼神像极了老子教训儿子。   “去哪儿都行。”小和尚看着岑梵之漠然答道。   “你没名字啊?”我心疼地看着小和尚问道。   “我只有法号,不过岑梵之他已经害我破戒了,我吃肉了,还喝酒了,没有资格当和尚了。”小和尚低着头低声答道,那模样,那股执拗,简直就是翻版的“傻和尚”。   “要不……你就叫明念昔吧,日月明,思念的念,往昔的昔。”我看着小和尚商量道。   “好。”小和尚始终不敢看我的脸,低着头低声答道,可能他真的没有办法去面对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年轻”的娘亲吧……   “为什么要姓明?姓薛不行吗?还念昔!怀念明禅昔吗?”岑梵之满脸醋意地看着我问道。   “你还是那么小气!孩子就叫明念昔,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我霸道地看着岑梵之说道。   “行啊你!你……”岑梵之无奈地瞪着我叹道。   “念昔,以后你姓明,叫念昔,你现在没有身份证,没有户口,是走不远的,你想去外面看看大世界,我很支持你,等我帮你联系几个朋友,让他们帮你弄到合法的户口,等你有了身份证,你想去哪儿都行,知道吗?”我看着念昔的侧脸轻声安慰道。   “嗯,谢谢你。”念昔匆匆地看了我一眼道谢道,又低下了头,那老实木讷的模样,和年轻时候的傻和尚简直一模一样。 第310章 :活在梦里的魂   “念昔,把头抬起来说话……”我心疼地看着念昔,轻声对他说道。   念昔抬起了头,还是不敢看我的脸,岑梵之突然拍了一下的背,吓得念昔打了一个哆嗦。   “抬头挺胸!像个男子汉一点!说话大声点,你现在已经不是和尚了,酒你也喝了,肉你也吃过了,佛祖不会再收你了!”岑梵之看着念昔大声说道,像是老子在教训儿子……   “都是你害的!”念昔委屈地看着岑梵之大声说道。   “哈哈哈!我哪里是害你啊?我是在解救你!”岑梵之看着念昔大笑道。   “念昔,你在农庄再住段时间吧,不要着急走,好不好?”我不舍地看着念昔轻声说道。   “不要走了,就住在农庄得了,我下山去替你找一个媳妇儿上来,你年底就娶亲,以后就在这里陪着你娘……”梵之看着念昔霸道地决意道。   “我不要媳妇儿,我也没娘,你再这样子,我现在就走!”念昔皱着眉头看着梵之,倔强地说道,说完就起身准备下山了。   “别走,别听他的!你不愿意的事,没有人会勉强你!”我站了起来,拉住了念昔,难过地看着他说道。   “可是这个人真的很讨厌!”念昔瞪着岑梵之大声说道。   “我也觉得他很讨厌,你再住一段时间吧,我保证他不敢欺负你。”我拉着念昔的胳膊,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他。   念昔看了看我,又瞪了一眼岑梵之,自己走到羊群对面的大树下去了,独自坐在了大树下的石头上,看得出来,他心里对岑梵之很抵触。   “你对他做了什么了?他怎么这么讨厌你?”我瞪着岑梵之责问道。   “我只是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岑梵之盯着我的眼睛,理直气壮地答道。   “你拿镜子照照自己的脸,你哪一点像一个父亲了?!以后不要对念昔指手画脚的,他比你大,他有自尊!”我看着岑梵之说道。   “你不承认也得承认,我是他爹。”梵之看着我的眼睛,固执地说道。   “那段日子我疯了,孩子是不是你的,我都不清楚,如今看见他了,我更愿意相信,他是禅昔的儿子,他的模样,他的神态,都太像禅昔了。”我看着岑梵之的脸,残酷地回道。   “那是自己在骗自己,你心里觉得对不起他,才会希望儿子是他的,那样你心里就会好受点,何苦自欺欺人呢?”岑梵之一把搂住我的腰,将我帖到他胸口,低声而冰冷地回道。   “你看看他的模样,简直和禅昔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没有骗自己,是你在自欺欺人。”我看着岑梵之眼里的恨意,轻声回道。   “那你再给我生一个!”岑梵之怨愤地说道,不敢再直视我的眼睛,一把松开了我,我摔坐在了草地上。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拿起长鞭一边赶着羊群换一块草地,一边背对着岑梵之低声而心痛地回道:“你明明知道我不能生孩子,如果你想要自己的孩子,你现在就给我走,去找一个正常的女人过日子,再也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我绝不留你,绝不念你。”   “傻女人,我怎么会离开你去找别的女人呢?现在年代不同了,科技越来越发达,我们可以去做试管婴儿。”岑梵之从我背后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你才傻!我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这是一个诅咒,我本就不该存活于世,更不要说我的孩子了,念昔的命,是禅昔拿自己的命换来的。”我回头看着岑梵之难过地说道。   “我也可以拿自己的命换孩子的命。”岑梵之盯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这种交换不是我想要的,包括禅昔,他拿他的命换了念昔的命,而我这一生都要活在歉疚里,这种惩罚已经够残酷了,我的心再也承受不起双倍的‘重量’了。”我看着岑梵之的眼睛无奈地叹道。   岑梵之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了,我甚至没有问过他,他来自哪里,家里还有哪些人,我害怕自己知道得太多,牵绊就太多,我的心早就老了,老了,难得糊涂。   傍晚时分,我们赶着羊群回家了,为了好好庆祝下这一场我等了几十年的团聚,我让岑梵之杀了头羊,当然,他杀羊的时候,我没有去看,而是自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因为我听得懂羊的惨叫呼救声。   夜晚,我们在木屋前的草地上升起了篝火,岑梵之擅长做烤全羊,我也是好几十年没吃过他亲自做的烤全羊了,我搬出了自己酿的米酒,念昔早就在梵之的诱骗和怂恿下破戒了,我们三个人坐在篝火旁,喝着酒,吃着烤全羊,落南风也在一边依偎着我们吃肉。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何须愁。   酒过三巡,我醉眼朦胧地看着梵之和念昔,好像真的看见了薛世人和傻和尚,我看着他们,凄然地笑着,心里清楚,他们都走了,想起了禅昔走的那天,是那样平静,他将我的手捏在他的手心里,嘴角还挂着笑……   这一次我真的醉了,躺在篝火旁的草地上,看着漫天的星光,放肆地哭了起来,脑海里全是那两个曾经在我心底掀起惊涛骇浪的男人的模样,有些伤痛,你以为你放下了,你以为你不疼了,可是当你大胆地去伸手去触碰它们的时候,又会疼得痛不欲生。   “禅昔,你回来了?”我看着念昔的脸,凄然笑着问道。   “你喝太多了,该回去休息了。”岑梵之一脸醋意地看着我说道,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起,抱着我往我房间走去。   梵之将醉酒的我放在了床榻上,给我脱了鞋,抓起我的肩膀恼怒地问道:“难道你真的爱上明禅昔那个傻和尚了?你看着你儿子叫了一晚上他的名字了,你是真的爱上傻和尚了吗?”   “什么是爱?他照顾了我那么多年,我对他就算没有爱,难道也不能有情吗?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拿他的今生和来世换回了念昔的一条命,还拿命在火海里护住了我,我不应该吊念一下我的亡夫吗?”我哭着看着梵之,心痛地问道。   “你的眼泪已经说明了一切,你爱上他了!”梵之怒了,狠狠地推开了我的肩膀,我的后脑勺磕在了床板上。   “他从来不会像你这样摔我,他到死,脸上都是带着笑……”我忍着后脑勺上的疼,泪流满面地看着梵之年轻的脸,轻声叹道。   “你到底爱谁?!”梵之又抓起我的肩膀,将我从床上抓起,摇晃着我的身子,红着眼眶盯着我的眼睛高声问道。   “你还是那样的多疑,易怒,暴力,自私……”我看着梵之的眼睛,轻声叹道,泪水一滴滴从眼角滑落。   “不是的,你爱的人是我,是我……”梵之看着我的眼睛,一边吻着我,一边扒光了衣服,我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恐惧,他在害怕,因为念昔太像禅昔了,因为我会怀念那个和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傻和尚,他迫不及待地进入了我的身体,一次次猛烈地撞击着,像是在用身体叩问着我的灵魂,问我到底爱谁……   然而,对于我来说,爱早就已经是往事了,我忍着疼痛,默然看着我身子上这个男人,他有着年轻健壮的身体和狂傲邪魅的灵魂,我有的,只是苍老的心和斑驳的回忆,他却不能容忍我回忆他之外的男人,他用愤怒的撞击,一次次击打着我满是伤痕的身体,直到我抓着他的胳膊,颤抖着叫着薛世人的名字,他才肯心满意足地将我安放在床上,喘息着将他的爱遗留在我的身体里。 第311章 :下跪的父母亲   清晨醒来,浑身酸疼,岑梵之看着我说道:“你脸色不好,就在木屋休息吧,今天我带落南风上山去放羊。”   我穿了衣服起床后,走到木屋外,看着岑梵之带着落南风和念昔赶着羊群上山了,洗漱后,我来到了木屋后的山坳里,在水潭里把他们的衣服洗干净了,还顺便在山路上采了一些野菜,带回了木屋,准备给他们做野菜炊饼,一会儿给他们送到山坡上去。   晾晒完衣物后,我和好了面,来到了院子里摘野菜,院子里的野花开得正艳,忽然一个中年女人手挽着一个中年男人,走进了院子,一进门,那个女人就指着我对她身旁的男人说道:“是她!我认得她!儿子房间墙上贴着她的画像!就是她迷惑了我们的儿子!”   我慌忙站了起来,看着他们问道:“两位是?”   “我们是岑梵之的父母!我们都看见了,他替你上山放羊去了!”中年女人看着我凶道。   “哦,是梵之的父母啊,两位到屋里坐吧,我给你们沏茶。”我慌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看着岑梵之的父母客气地说道。   “你不要装了!你说,你到底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家梵之?”那女人站在院子里,指着我大声问道,眼神里全是鄙夷。   然而我并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说道:“有话可以慢慢说,进屋坐吧。”   说完,我走进了木屋里,解下了围裙,洗了洗手,给他们二人沏了壶茶,他们坐在木屋的小圆桌前,梵之的母亲没有接过我递给她的茶,梵之的父亲倒是礼貌地双手接过了我给他倒的茶。   “你说吧,到底要多少钱?”梵之的母亲看着我鄙夷地追问道,我注意到了他们的穿着,应该是上流社会的人,特别是梵之母亲手指上的绿宝石金戒指,还有他父亲手腕上的瑞士名表,都是奢侈品。   “梵之,他怎么了?”我平静地看着梵之的母亲问道。   “他?他没告诉你吗?他为了你已经弃学了!他要陪着你在山上放羊!他可是我们岑家三代单传的独苗!你可不能毁了我们岑家的香火!”梵之的母亲瞪着我大声说道,像是在瞪着一个杀人放火的女贼一样。   “我家里前天闯进了一个贼,不但轻薄了我的人,还杀了我的羊,你要多少钱,才肯帮我把这个贼带走?一千万还是一亿?”我平静地看着梵之的母亲问道。   “不要脸的女人!我儿子就是被你害的!”岑梵之的母亲盯着我憎恶地骂道。   “你别这样,是你儿子自己跑到人家姑娘家来的……”梵之的父亲拉着梵之的母亲的手,劝道。   “他就在山坡上,麻烦你们带他回去。”我平静地看着梵之的父母说道,我心里清楚,他的父母是绝对不会接受我这样的女人做儿媳妇的,能再次在人间最美的天空下遇见他,我已经满足了,只要有回忆陪伴着我,我就拥有了“天荒地老”。   “我儿子自从认识你后,就性情大变,以前的梵之,乖巧懂事,自从今年初夏跑到这里来写生,回去以后,人就彻底变了,也不去上学了,一天到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都是关于你的画像,有些画面,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简直看不下去!他是被你教坏的!我们已经是劝不回他了,如果你不亲自赶他走,他是不会听我们的话,是不会离开你的!”梵之的母亲愤恨地瞪着我,大声地说道。   我无奈地看着这位母亲,完全能够体会她此时此刻的心情,然而,这一切都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没有料到梵之竟然能想起前世的事情,我知道,如果不告诉他们真相,他们是不可能理解突然性情大变的梵之的,可是一时间,我真的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们相信人有前世姻缘吗?”我看着梵之的父母,平静地轻声问道。   “不要跟我们胡扯!梵之也说你是他前世最爱的女人!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我们都是相信科学的文化人!是你蛊惑了我的儿子!你必须把我的儿子还给我们!不然,我就死在你这里……”梵之的母亲激动地说着,竟撒泼哭了起来。   “好好跟这位姑娘商量,别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这姑娘看起来挺明事理的,不会不明白我们为人父母的苦心的……”梵之的父亲一边看着我,一边劝着梵之的母亲。   “我跑到这高山上的大峡谷里来,独自生活了五年了,就是为了逃避世间的纷纷扰扰,我也不知道竟然会在这人迹罕至的峡谷里遇见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赶他走了,是他硬要来找我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他留在我身边。”我含着泪无奈地看着梵之的父母解释道。   梵之的父母看着我的脸,沉默了片刻,忽然手挽着手起身,跪在我跟前,梵之的母亲泪流满面地看着我说道:“姑娘,我求你了,离开他吧,你去哪儿都好,只要远离我家梵之就好,给他一段时间,他冷静下来就会放下你的,我们家只有这一个孩子,我已经快五十岁了,黄土埋半截的人了,求你了,求你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我忙起身拉他们起来,可是他们就是不肯起来,我慌乱了,扑通一声跪在他们跟前,哭着说道:“我离开他也没用的,他的脾气我最了解,不论我走到哪里,他都有办法找到我,除非,除非我死了,从这人世间彻底消失,可是我不想死,我想活。我求求你们,不要逼我了,给我一条活路吧。”   “我们的儿子已经完了。”梵之的母亲跪坐到地上,哭着叹道。   “够了!人家姑娘都跪下了,也不要我们的钱,看来是真心地喜欢梵之,他不念书就不念了,成全了他们吧,早点结婚也好,我们早点抱孙子,好好培养孙子,也是一样的!”梵之的父亲站了起来,拉着梵之的母亲,劝道。   梵之的母亲也站了起来,他们二老相互扶持着,坐在我面前,可听完他们的话,我更是站不起来了,因为,我生不了孩子,就算怀上了,也会胎死腹中。   “对不起,我不能跟梵之结婚,我生不了孩子。”我跪在梵之父母跟前,低着头哭着坦白道。   “那你是要断了我们岑家的后了?!”梵之的母亲的情绪又失控了,哭着凑到我脸前,大声问道。   “不,我没那么自私,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我想法子赶他走,可是我真的没有把握能控制得了他,他的性情太狂傲了,逼他没用的,必须想其他的法子,不然他会走极端的……”我跪在梵之父母跟前,惶恐地解释道。   “够了,别逼这姑娘了,她已经够仁慈了,她要真想抢走我们的儿子,我们一点法子也没有。你忘了吗?那天你趁梵之不在家,进了他的房间,把他画的这位姑娘的画像拿去天台全烧了,他回家发现后,是怎样对你说的?他说,他可以为了这姑娘去死,让你不要威胁他,不要逼他……他说的那些话,你都还记得吗?”梵之的父亲拉着梵之的母亲,低声劝道。   “记得,当然记得,每一字都记得,我们养育了他十九年,却不如一个他才认识几十天的女人重要……”梵之的母亲哭着摇着头,心痛地说道。   “您不要再哭了,我会把他还给你们的。”我忍住了眼泪,看着梵之的母亲承诺道,同时心底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他才十九岁,你放过他吧,我求你了!”梵之的母亲泪流满面地看着我,双手拉着我的手,哀求道,差点又跪了下来,还好被梵之的父亲拉住了,这种跪拜实在是让我承受不起。   我无奈地看着这对父母,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这个仅仅只有十九岁的儿子拥有的是三百多年的记忆,他的脑海里已经刻满了三百多年岁月斑斑驳驳的风霜雨雪,他的灵魂,他的心,又岂是我能驾驭得了的呢? 第312章 :变脸的神秘人   “他在山坡上,你们去看看他吧。”我看着梵之的父母轻声说道,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不知道我们也跟来了,你不要告诉他,是我们逼你离开他的,不然他会恨我们一辈子,我们下山去了,希望你能怜悯我们夫妇,把我们的儿子还给我们。”梵之的父亲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我会尽力的。”我无奈地看着这对父母承诺道,他们转身离开了,我呆呆地站在木屋的门口,只觉得心好累。   忽然,一群黑压压的鸟雀从天空中飞来,停落在木屋门口,黑色的鸟雀堆积在一起,在我眼前变成了一个人,那个浑身被黑袍黑帽黑面纱包裹起来的怪人。   “你到底是谁?是你妖怪吧?”我站在木屋门口,平静地看着这个神秘人问道。   “我希望我是谁呢?”神秘人阴阳怪气地问道。   我沉默了片刻,靠在门边,轻声叹道:“我希望你是傻和尚……”   “为什么是他?”神秘人问道。   “傻和尚回来了,他自然会走,我想要我的傻和尚陪我演出戏。”我轻叹叹道,眼角滑过冰冷的泪。   “你看看我是谁……”神秘人扯下了脸上的黑纱,我看着他的脸,一下子呆住了,他竟然真的是禅昔。   “你真的没死?”我激动地跑下门槛,走到他跟前,伸手触摸着他的脸,是温热的。   只是这个神秘人忽然又把脸用黑纱盖住了,又在我面前扯下了面纱,他的脸变成了薛世人的模样,我呆住了,看着他问道:“你是什么妖怪?你竟然会变脸!”   “我是什么妖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你不是希望傻和尚回来陪你演出戏吗?我可以是你的傻和尚。”神秘人凝望着我的脸,冰冷地回道。   “好,晚上陪我演出戏。”我看着眼前这个神秘人轻声说道,说完转身进木屋了,拿着我摘好的野菜,去屋后的灶房里做炊饼了,把做好的炊饼装进了竹篮子里,挎着篮子上山坡给我的“男人和孩子”送午饭了。   漫长的岁月没有教会我遗忘,而是教会了我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好好地吃饭,好好地照顾自己,因为时光很远,寂寞很长,能一直陪着自己的只有自己的灵魂和躯体。   夜里,落南风守在了羊圈的狗窝里,念昔也在他的房间睡下了,我故意支开了岑梵之,谎称自己头疼得厉害,让他去山涧帮我采点止头疼的药。   我把浴桶搬到了房间里,烧了一大木桶的热水,在水面洒满了花瓣,胸前裹着一件抹胸长裙,裸露着肩膀泡在花瓣浴里,窗户是敞开的,一群黑色鸟雀从窗户外飞了进来,化身成禅昔的模样,穿着平角裤来到了浴桶里……   当梵之手里拿着新鲜的草药推开房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着“赤裸”的我和“赤裸”的禅昔在花瓣浴里拥吻,他火冒三丈地冲了过来,抡起门边的木桶就朝“禅昔”砸来,突然一下,“禅昔”变成一群黑色鸟雀,飞到窗户外,逃得无影无踪。   我的手放在水里,扯下了胸前的抹胸睡裙,揉搓成了一团,捏在手里,佯装成拿着浴巾擦洗身子的姿态,平静地继续洗着澡……   “禅昔”逃了,梵之的怒火没地方撒,抡着木桶朝我挥了过来,我“冷漠无情”地看着他,看着他拿手里的木桶砸向我,然而他终究是下不去手,把手里的木桶狠狠地砸在地上,木桶瞬间变成了一片片碎片……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梵之一把将我从浴桶里抓出来,含泪瞪着我的眼睛问道,我冰冷地凝望着他的眼睛,手里紧紧拽着那件被我揉成了一团白纱的抹胸睡裙。   “他一直都在,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我盯着梵之满是怒火的双眼,轻声答道。   “你到底爱谁?”梵之双手抓着我的双肩,看着我的眼睛问道,我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   “我爱他。”我平静地看着梵之答道,而我所说的那个“他”,其实指的是薛世人,梵之纵然是薛世人投胎来的,但是他终究与薛世人不同,单单他的父母,就不容许他爱我。   梵之听完我的回答,彻底崩溃了,咬着牙含着泪瞪着我说道:“你,你太伤我的心了……”   “你走吧,你强占了我的人,但是强占不了我的心。”我忍住了眼泪,无情地看着梵之说道。   “你说儿子不是我的,你的心也不是我的,早知道我不投胎了,留在阴间,做一个孤魂野鬼也好过现在变成人了,却要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梵之松开了双手,把我扔在了水里,看着我愤恨地说道。   “你还是那么自私,你没有我,没有儿子,至少你还有爹娘,他们生你养你,难道你从来不觉得你亏欠他们吗?”我坐在浴桶里,轻声说道。   梵之忽然冷静了下来,看着我问道:“我爹娘?是不是他们来找过你了?那一堆鸟雀是你的妖怪朋友吧?妖是可以伪装成人的!”   说完,梵之又一把将我从浴桶里抓起,抢过了我手心里拽得死死的抹胸睡衣,放在手里一抖落,“浴帕”变成了睡衣,他好像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狠狠地将我抱进怀里,哽咽着说道:“差点被你骗过去了,你的演技越来越好了,可是你忘了,我有三百多岁了……”   我没有“认输”,而是冰冷地回道:“你只是自作聪明,自欺欺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而已。”   “别说了……”梵之将我禁锢在怀里,强吻住了我的唇,他不想听我说下去了,抱起浑身湿淋淋的我,将我轻放在床榻上,开始了一场“报复式”的翻云覆雨,过程中一直强迫我说“我爱你”这三个字,可见,他的心里也是迷茫的。   我在他身下说了很多遍“我爱你”,可是最后在他身下痉挛着嗔叫的时候,我故意喊出了“禅昔”两个字,梵之一下子就疯掉了,抓狂一样大叫着,把他所有的怒气连带着他年轻身体里无数的欲望一齐推送到了我身体里,一遍又一遍,不管我有多疼,他都不肯停下来……   当这个只有十九岁的男人发泄了一整夜的兽欲后,疲倦地瘫躺在我身旁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身体被他伤着了,出血了,我忙扯来棉布垫在身下,忍着疼看着这个男人年轻稚嫩的脸,对他说道:“我爱的人真的是他,你走吧。我根本不爱你,一直都是你一厢情愿,一直都是你在强迫我。”   梵之坐了起来,穿好了衣服,站在床前含泪看着我说道:“你醉了的时候,喊的也是他的名字,你在我怀里颤抖的时候,喊的仍旧是他的名字,也许我不在你身边的那些年,那个男人真的让你爱上他了,你说得对,我没有你,至少还有生我养我的爹娘,但是,念昔他就是我的儿子,我要带他一起下山,我要亲自教我们的儿子,怎样做一个有血性的男人。”   说完,梵之就愤然转身了,走进了大厅里,到大厅另一面的念昔的房间门口,叫醒了念昔,他们背着背包,连夜下山离开了,落南风也跟着他们出去了。   天亮的时候,落南风回来了,来到了我房间里,看着床上的我说道:“他带小和尚下山了,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生病了?”   “落南风,今天我恐怕不能帮你赶羊群上山去了……”我忍着小腹的绞痛,看着落南风低声说道,下身不停有鲜血在淌,但是我知道自己命硬,死不了,如果流几天血就能断了我的命,那么我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你怎么了?我去山那边的村子里帮你找个大夫来看看吧……”落南风担忧地看着我问道。   “不用了,我死不了的,我是妖,怎么会死呢,你赶羊群和马群上山去吧,别让他们饿着了。”我淡然看着落南风说道。   “我不去,我要守着你,那些笨羊饿几天又不会死。”落南风蹲在我床边,难过地看着我说道。 第313章 :神秘乌雀送药   然而我终究是凡身肉体,血淅淅沥沥地流了一天,天黑的时候,我疼得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身冷汗,落南风着急了,嘴里叼着沾血的棉布,连夜跑到了对面山坳的村子里,找来了好心的老婆婆。   可是通医术的老婆婆看完我的身体后,说是子宫出血,要进大城市动手术才行,留了些止血的草药,就离开了,我怕山路上的野狼会伤她,又命落南风亲自送她老人家回村了。   我独自卧在床榻上,含泪冷笑着回望自己这一世,好像终究注定,我要毁在他手上,不管他变成什么样的人,他都能找到我,都能给我百倍千倍的伤痛,而我却丝毫没有半点怨言。   流了太多的血,深夜的时候,我昏睡了过去,朦胧中醒来,看见了那个梳着清朝长辫,一身灰色长袍的年轻书生坐在我床榻边,手里端着一碗药,温柔地看着我,对我说道:“醒啦?快喝药,喝完药就不疼了。”   “薛世人……”我含泪看着床前这个男人,恍惚地喊道,他一手端着药,一手扶起了我,我接过他手里的药,端着药碗,将药汤一饮而尽。   “睡吧,睡一觉,明天就好了。”薛世人看着我轻声说道,又将我放平躺在床榻上。   我抓着他的手,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落南风就守在我床边,我坐了起来,发现小腹不疼了,血也止住了,那只药碗还在,只是那个“薛世人”早已不见踪影了。   “落南风,昨天晚上还有谁来过?这药碗是谁留下的?”我看着落南风问道。   “没有人,只有一群乌黑的鸟雀,它们飞到屋后的灶房里叼来这只碗,然后每只乌雀嘴里吐出一点鲜血到碗里面,存了一碗的血后,就变成了一个男人,哄着你把那碗血喝光了。”落南风看着我的眼睛答道。   “哦,是那个神秘人,他变成了薛世人的模样,给我送药来了,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历……”我看着落南风轻声叹道,拿起床边桌上的碗,发现碗的底部确实还有一点血迹。   “那些笨羊饿了一天一夜了,那些马倒是没事,马厩里还有一些干草。只是笨羊太多,也太能吃了,我叼给他们的干草,他们一下子就抢光了,还不停地喊饿,说快饿死了。”落南风看着我埋怨道。   “你出去放他们出院门,我洗漱下,换身干净的衣服,马上来帮你,我们赶羊群和马儿上山去了,别真饿死了他们,以后我就没羊数了。”我平静地看着落南风说道。   落南风听完我的话,麻利地跑出去了,我起床收拾了下被血染脏了的床单和衣物,在灶房里烧了热水,顺便做好了要带上山去的食物,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就跟着落南风,一齐合力把羊群和马群赶上山坡了。   我数了一遍羊和马,看着他们在草坡上吃草,来到了大树下的石头上休息,啃着还是热乎的烙饼,落南风是狼狗,只吃肉,他看羊群和马群都在吃着草,自己就安心地跑到山沟里去寻找他的猎物了。   太阳升起来了,晨光中,落南风在山坳里追赶着一只野鸡,野鸡被他追赶得竟然飞了起来,大叫着救命,五彩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着好看的光芒,我漠然看着落南风追逐着那只大野鸡,他很执着,誓要追到那只野鸡,野鸡飞累了,也跑不快了,最后被落南风征服了……   然而,落南风并没有打算吃掉那只羽毛鲜亮的大野鸡,而是咬断了它的脖子,然后叼着野鸡来到了我跟前,把野鸡放在我跟前,然后抬头看着我说道:“晚上拿它炖汤喝吧,你才病好。”   那一刻我愣住了,我没有想到他折腾了一上午,千辛万苦地抓了一只野鸡,不是为了填饱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而是为了给我补身体。我抱着落南风的头,感动地问道:“以后找了媳妇儿了,你还会不会对我这么好?”   “以后真有媳妇儿了,我就和媳妇儿一起在山里给你抓野鸡野兔,我们生一窝的小狗崽子,陪着你……”落南风在我怀里低声回道,那样温暖的话,让我不禁泪湿了眼眶。   “傻狗……”我看着落南风的眼睛叹道。   “我才不傻,我去山那边玩去了,你看好了那些笨羊啊,我一会儿就回来。”落南风跑远了,边跑边对我说道。   我坐在大石上,看着草坡上的羊群,看着那些悠闲自在的马儿,听着他们讨论着各自的生活,越来越沉迷在这种平静而“热闹”的日子里了,我摸出了金剪刀,看着金剪刀在阳光下折射出的金光,就像是在凝望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中午的时候,落南风回到草坡上来了,跟我聊天,说自己在山那边抓了一只肥肥的野兔,味道极为鲜美,肚子都撑圆了……   “吃多了,多转悠转悠,我困了,想睡会儿了。”我看着落南风说道,发现他的肚子确实变圆了。   “嗯,睡吧,我看着笨羊。”落南风蹲在我身旁,对我说道,我躺在大石头上,看着落南风的背影,沉沉地睡去了。   睡得正香的时候,被落南风的怒吼声吵醒了,发现草坡上来了几个陌生人,在数我们的羊,落南风朝着他们大声嚎叫着,在骂:“滚远点,别打我家羊的主意!”   “别叫了!”我站了起来,朝着落南风喊道,走了过去,打量了一下他们的衣着,看他们穿的衣服,就猜到了多半是从城里来的人。   “这是你的羊吧?多少钱一头?我们全要了。”一个穿着休闲西装外套的青年看着我问道。   “对不起,我的羊不卖,你们找别的牧农去吧,对面山坳里也有几户养羊的牧农。”我看着青年人答道。   青年一下子愣住了,回头看了看另外两个年长一点的大哥,又看着我说道:“你说吧,到底多少钱你才肯卖掉你的羊?”   “多少钱都不卖。”我平静地看着他答道。   “她不卖羊,那我们回去怎么交代?”那个青年着急了,回头看着身后的两个人着急地问道。   “交代什么?是谁让你们来的?”我看着眼前的青年问道。   “没,没谁啊!”青年发现自己说漏嘴了,看着我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再重复一遍,我的羊不卖,多少钱都不卖。”我看着青年的眼睛,漠然地说道。   “好吧。”青年垂头丧气地转身,和他两个同伴一齐下山了。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还有一堆脏掉的被单和衣物等着我洗,就跟落南风赶着羊群和马群回到农庄了。   安置好了羊和马后,我端着一大木盆的脏衣物来到了屋后的山涧了,夕阳洒在山涧里,清澈的山泉里能看见自由自在游来游去的小鱼。回到木屋后,把衣物晾在了阁楼上,就下楼去屋后的灶房里给自己做晚饭了,我烧开水把野鸡泡在了开水里,等鸡毛泡软了后,拔掉了鸡毛,将鸡洗干净了,炖在了炭火中的砂锅里。   忽然,院子里又传来了落南风的叫声,我慌忙洗了洗手,跑到了屋前的院子里,看见了楚烨站在院子里,几年不见了,他的模样成熟了不少,算算年纪,也该三十出头了吧。   “楚烨,你,怎么来了?”我远远地看着楚烨问道。   落南风听见我叫楚烨,就安静了下来,楚烨朝我走了过来,看着我说道:“跟我回去吧,去看看他,他病了。”   “他?你爸爸吗?什么病?”我昂着头看着比我高出一个头的楚烨的眼睛,低声问道。   “当年他随同你们去了那尸洞,好像被什么虫子咬了,中了毒,这几年他一直在寻找解药,甚至给自己换血,可是病情还是不见好转。他已经放弃了,有一次把自己关在封闭的浴室里,泡在了满是汽油的浴缸里,想要自焚,还好被我及时发现了……”楚烨看着我哀伤地说道。 第314章 :你是我的心魔   “那是蛊虫,他怎么会被蛊虫咬到……”我担忧地看着楚烨问道,心里清楚中了蛊毒的人的下场,一辈子都只能活在阴暗里,想见光,就必须穿上人皮,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我希望你能回去看看他……他……”楚烨含泪看着我吞吞吐吐地低声说道。   “好,我回去看看他,只是我的羊还有马,还有我的狗,他们没人照顾了……”我看着楚烨说道。   “你们几个进来!”楚烨转身,对着院门外喊道,我看见了白天那三个在山坡上想收购我的羊群的男人从院门后走了进来。   “明董,我们三个愿意留下来给您的姐……给您的姐姐放羊,牧马,看狗。”那个白天在草坡上和我说话的青年看着楚烨说道,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诧异,而看楚烨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则满是畏惧。   “你们三个留两个人在这里放羊,一个人跟我回去,给我开车。”三十岁出头的楚烨冷峻的脸上全是威严,看着他的三个下属吩咐道。   “我是城里人,没放过羊,他俩来自大山,他俩懂得怎么伺候羊和马,还有狼狗。”青年忙回道。   “好,老刘和老冯留下来把牧场看好,看好这些羊和马还有狗,小李开车送我们进城去机场。”楚烨看着他的下属低沉着声音安排道。   只是天快黑了,夜里走山路太危险,他们的越野车停在了山坡下的路上,商量后,决定天亮再出发,农庄条件简陋,根本住不下四个大男人,晚饭后,我把楚烨安排在了客房里,另外三个人全部睡在了一间空房的地板上,好在是夏天了,不会冷着他们。   清晨,我告诉落南风我要出趟远门,要过段时间再回来了,让他监督好那两个帮忙放羊的人,还要照顾好自己,落南风像一个大男子汉一样看着我说道:“放心吧,你的笨羊有我看着呢,你的马也有我照顾,你放心去吧,记得忙完了早点回来就是了。”   我摸了摸落南风的脑袋,带着自己的行李就跟着楚烨和小李下山了,落南风一路送着我们,直到我们上了越野车,他追了一段路,朝着车里的我喊道:“记得早点回来!”   忽然很不舍,五年了,我从来没有和这只听话懂事的狼狗分开我,与其说是我照顾他,不如说是他一直在陪伴我帮助我。   车子越开越远,我看着远处的落南风,眼眶湿润了,我也不知道回去以后,等着我的是什么,我舍不得离开我的狗,我依恋着农庄里简单充实的生活,楚烨看我的情绪不好,看着我安慰道:“别难过,我跟老刘和老冯说过了,如果羊或者马少了伤了,或者狗瘦了,他们就不用再回公司了,他们俩每年的年终奖都是十几万,还不提其他的福利待遇,他们一定会照顾好你的羊和马还有你的狗的。”   “落南风会照顾好他们的,他是条聪明又乖巧的狗。”我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对楚烨说道,我已经不敢多看这个三十岁出头却一身霸道总裁范的男人的眼神了。自从五年前禅昔走后,他就不再喊我姐姐了,只是五年前在机场的那一巴掌,是我养育他那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打他,每次想起,我都感觉手还在疼,心还痛……   车子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突然路中间出现了一头老水牛,开车的小李忙打方向盘,避开了老牛,可是越野车却失衡一路狂冲到了山坡下,我在车子里差点被甩到了车窗外,是楚烨拽住了我,把我拽到了他的怀里,当车子停在了斜坡下的时候,我才从慌乱中缓过神来,才注意到了楚烨的眼神,他抱我抱得那样紧,那样的暗藏情愫的眼神,我是完全能读懂的。   “放开我……”我难过地看着楚烨低声说道,他盯着我的眼睛,又用力抱了抱我,才肯松开他的双臂,我忙打开车门下车了,楚烨也下车了,小李检查了一下车子,发现没有什么故障,就准备开车上斜坡继续赶路了,我没有再和楚烨一起坐在后排车座上,而是选择了坐在副驾驶座上,楚烨知道我在避开他,自己要求坐副驾驶座,让我一个人坐进了宽敞舒适的后排车座里。   山路颠簸,下午的时候,终于进城了,小马把我们送到机场附近的大酒店后,他赶着去机场订机票去了,坐了一天的车,我实在累了,在下榻的酒店里洗澡后,换了身睡衣就睡了。   傍晚的时候,我听见楚烨在门外敲门,打开房门后,发现他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他站在房门口,把装满物品的购物袋递给了我,对我说道:“这里面都是适合你的衣服、首饰和鞋子,还有一部手机,还有一个斜挎包,把你背的布袋和物品房间这个斜挎包里吧,换上这里面的衣物后,晚上我带你去吃大餐。小李订的是凌晨的飞机。”   我知道自己这身的打扮已经落后了潮流好几年了,一个服装公司的董事长带着我出去吃饭,我自然要换身能跟他搭调的行头,我接过了他给我准备的衣物,对他说道:“你去酒店大堂等我吧,我换好了衣服就来。”   关上房门后,我拿出了购物袋里的衣物和鞋,一套白色的雪纺收腰连衣裙,还有一套枚红色修身无袖连衣裙,还有一套俏皮的天蓝色套装,是短装的,特别是裤子,真的很短,我是只有二十几岁的容颜和身段,可是我的心老了,看着一堆小姑娘的衣物,我无奈选择了白色的雪纺连衣裙,这些年在山上放羊,我几乎是不穿裙子的,更不要说是超短裤了。   穿上白色连衣裙和裸色细跟高跟鞋,戴上了首饰后,把自己的旧布袋和剪刀还有银白色的翻盖手机装进了咖啡色的真皮斜挎包里,背着包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一时愣住了,不敢多看自己,害怕自己苍老的心被自己年轻的外表蒙骗。   我瞪着细跟高跟鞋来到了楼下大堂,看见楚烨静静地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喝着茶,当他看见我一身白裙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的时候,忽然愣住了,凝神看着我,手里还端着乳白色的白瓷花边茶杯……   “走吧,不是要去吃大餐吗?”我看着楚烨问道,他才恍然好像刚从梦中醒来,放下了茶杯,起身朝我走了过来。   “带着你,我心虚,感觉别人看我的眼神像是在骂我老牛吃嫩草……”来到高档的西餐厅小雅间里后,楚烨一边品着高脚杯里的红酒,一边看着我低声叹道。   我不禁冷笑了起来,对他轻声说道:“真的是老牛吃嫩草的话,那也是我是牛,你是嫩草……”   “不,不,我看起来更像那头牛,不过我不会吃你的,你放心,五年前的那一巴掌,已经打醒了我了,要知道从小到大,你从来都不舍得打我的。”楚烨淡然笑着回道。   我看着楚烨已经释然,心里终于放松了下来,看着他问道:“弟媳可好?叫什么名字?”   “弟媳?”楚烨看着我问道。   “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吗?”我追问道。   “哦,婚礼取消了。”楚烨淡然回道。   “为什么?”我追问道。   “我父亲那段日子忽然发病了,加上我工作太忙了,我忽然不想要家庭,怕没时间陪她,更怕耽误了她一生。”楚烨抿了一口红酒,看着窗外的夜景,轻声答道。   “你这样你爸爸一定很失望,我也很失望,你都三十多岁了,该成家了!”我有些恼怒地看着楚烨说道。   “章佳集团就是我的家,这些年我交往过几个女人,也有两个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是我终究不想害那些女人,没有谁应该做谁的影子,那样是残忍和不公的。”楚烨看着窗外的夜景,说完,又抿了一大口的红酒。   “看来那一巴掌还没有打醒你!你慢慢享用吧,我回酒店房间了,到了去机场的时间记得来通知我。”我失望地看着楚烨说道,拿着斜挎包起身想要离开了。 第315章 :越是冤家路窄   “离飞机起飞还有五个小时呢,我带你去看场电影吧。”楚烨站了起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看着我轻声说道。   “看电影?我的记忆就是一场无法落幕的电影!你放开我,不然我还会打你耳光。”我难过地看着楚烨说道,他放手了,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是刚走出西餐厅门口就被一个身影堵在了门外,我一看,是岑梵之,我愕然地看着他笑道:“这世界真小啊,在这里都能遇见你。”   “我在这座城市上大学,刚才在大街上看见你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就追了过来,他是谁?怎么模样那么像池如绪?”岑梵之抓着我的胳膊问道,满眼都是醋意。   “他是楚烨!如绪的亲生儿子!那几年你不在,发生了一些事。”我看着岑梵之解释道。   “楚烨都这么大了……不,不是大了,是快老了,至少有三十了吧。”岑梵之才恍然大悟,看着我问道。   “嗯,三十多了。念昔呢?你把念昔带到哪儿去了?”我看着岑梵之问道。   “我不是之前弃学了吗?后来我带着念昔回家了,我同意再上学,但是要带上念昔,我撒谎说念昔是我好的兄弟,必须和我一起上大学,不然我就不去。我父母就花钱走后门了,帮念昔上了户口,现在我们俩在同一所大学里,他在庙里读了不少佛经和诗书,我把他送进了中文系,我在医学系。”岑梵之看着我说道。   “念昔连小学都没上过,怎么进大学的?”我无奈问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和楚烨是要去哪儿,回你的老家吗?我也要跟去!”岑梵之锐利的眼睛好像总能洞察一切,盯着我的眼睛冷峻地说道。   “你去干嘛?我回去有事,你留在学校好好念书!”我看着岑梵之严肃地回道。   “念书?你开什么玩笑?我肚子里面的学问,还需要那些榆木疙瘩来教我?医学系的教授也未必有我懂得多,我这么做纯粹是为了念昔,为了安抚我的父母,我保证我能拿到大学的双学位,博士、硕士学位,也都不在话下!只要我父母要,我就拿给他们看!最好让他们知道,我一直在念书拿学位,这样我就不用回家选老婆了,我说我不念书,他们就说要带我去相亲,还哭,还下跪,我这辈子摊上这样的爹娘,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岑梵之盯着我的眼睛,霸道地说道。   “当然是福,他们那么爱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看着他骂道。   “我也爱你,那你呢,为什么千方百计地要逃离我?”岑梵之在大街上忽然将我搂进怀里,瞪着我问道。   “你只会给我带来灾难和痛苦,我想要平静的生活。”我看着岑梵之那邪魅的眼神,低声答道。   “你看你穿的衣服,我低头看你的胸口,都能看见你的内衣了,还有这裙子,这么短,认识你几百年了,也没见你穿得这么招摇过,你是不是发春了啊你?”岑梵之一手用力将我禁锢在怀里,一手抓着我身上裙子的裙摆,咬着牙问道。   “大街上的女孩都这么穿,难不成你要我穿旗装上街,像一具千年老僵尸不成?”我等着岑梵之问道。   “放开我,别人在看我们呢!”我注意到路人的眼神,尴尬地看着满眼是浴火的岑梵之说道,用手用力想推开他的怀抱。   “干什么呢?小流氓!放开她!”忽然,身后传来了楚烨的呵斥声。   “小……小流氓?你才是小流氓!”岑梵之看着楚烨走了过来,怒声大骂道。   “毛头臭小子,当街非礼姑娘,还这么冲,信不信我削你?”楚烨把我从岑梵之怀里拉了出来,瞪着他大声呵斥道。   “我看你是活腻了!早知道在你小的时候,我就一巴掌扇死了你!”岑梵之大怒,火冒三丈地瞪着楚烨说道。   “你!你这臭小子,是不是真想逼我动手啊?!”楚烨也被岑梵之语无伦次的咒骂激怒了,扬起手来,想教训这个十九岁的小伙子。   我看着他们对骂,一时竟哭笑不得,是啊,薛世人当年每次来裁缝铺,都是摸着楚烨的小脑袋,喊他小家伙,他也未必预料过他也有今天,当年的小家伙会正大光明地骂他臭小子……   “别吵了!”我看着岑梵之脸上的怒火,忍不住想笑,对他俩大声喊道。   “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老子是谁!”岑梵之瞪着楚烨怒声说道。   “好!我等着!”楚烨忍住了怒火,看着岑梵之点了点头,他身为一个企业的老董自然不会真的跟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伙子”一般见识。   “走吧,我带你回酒店,休息下就要去机场了。”楚烨看着我轻声说道,我跟着楚烨转身离开了,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人行道上看着我们的背影的岑梵之,一个倔强的小伙子的眼神里,满是不甘和愤懑,我知道,他说他要跟着我回云夕,就一定会跟去,这个男人我再了解不过了。   回到酒店后,楚烨像叮嘱一个小姑娘一样叮嘱我,说现在时代不同了,世道也边了,大街上随时都会出现流氓劫匪,让我没事不要大晚上的一个人出去溜达,我无奈地看着他,听完他唠叨后,闷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楚烨,当年的薛哥哥回来了……   凌晨一点的时候,小李开车送我们来到了机场后开车走了,等天亮后他还要回农村去帮忙,楚烨让他等电话“待命”。   冤家就是冤家,上了飞机后,我在客舱里遇见了岑梵之,我和楚烨坐一排,他坐在我们后面,和我们隔着两排座位,楚烨并没有注意到岑梵之这个他眼里的“小流氓”,因为岑梵之换了身行头了,还戴了一顶鸭舌帽,老魔头扮嫩起来,丝毫不含糊……   飞机平稳地飞在高空中,夜里坐飞机,让人实在犯困得紧,喝了杯咖啡还不解乏,我靠在位置上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机遇到了高空气流,不停地颠簸,把一些可能是头一次坐飞机的乘客吓得尖叫了起来。   我一回头,就看见岑梵之盯着我看,那眼神就像盯贼一样,我感觉我不能靠近他,他的眼神是“危险”的,他能“嗅到”一切,就算我和自己的弟弟坐在一起,他看楚烨的眼神也是充满“敌意”的,像头善妒的野狼。   这种“监视”让人很无奈,他一点也没变,而我不再是小姑娘了,我需要的是尊重和自由,想想他在农庄里折磨我的那一夜,他有着最年轻的身体和最狂野的欲望,而我只有满身心的伤痛,他不允许我接近任何他眼里的“危险品”,然而他不明白,我心里的那个可以动摇他的位置的人,已经不在了……   下飞机后,岑梵之跟着我们身后,把自己的帽檐压得很低,一路跟在我们身后,我几次假装不经意间回头,都看见了他的眼神,忽然心疼他了,机场外已经有人在等我们了,我跟着楚烨上了车,在车上,我看见了梵之独自站在路边,背上背着旅行包,上了一辆的士,尾随在了我们车的后面。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我们下车了,已经是凌晨三点了,院子里的路灯亮着,洋楼里的灯也是亮着的,院子里的老槐树比五年前更茂盛,我回头看了看,看见了梵之的身影,他就躲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看着我和楚烨走进了大院子里。 第316章 :囚禁自己的魔   走进洋楼,发现大门是锁着的,楚烨拿出钥匙打开了大门,我跟着他上楼了,他领着我来到了三楼的一间房间门口,对我解释道:“自从我爸爸病后,我就辞退了这里的佣人,只是隔三天请一次钟点工来楼里打扫一次卫生,何叔几年前就走了。”   “为什么不请人?这么大的宅子,没个人帮忙料理怎么行?难怪院子里的花也没以前长得漂亮了……”我看着楚烨拿钥匙开那间房间的门,奇怪地问道。   “你进去看看他就知道了。”楚烨满脸愁绪,打开了房门,推开了门,房间的灯是亮着的,将近三十平米的房间里没有床没有衣柜,没有任何家具摆件,只有一个四方的大钢化玻璃“监牢”。   而曾经那个阳光一般温暖的男子,已经被蛊毒折磨得面目全非了,我站在透明的钢化玻璃大“牢笼”外,看着被封闭在监牢里的如绪,整颗心都布满了阴霾。   如绪一身狼狈,白色的衬衫已经变成了灰色的了,身上到处都是污渍,脸上到处是污垢,头发垂到了肩膀上,又脏又乱,手指甲又黑又长,整个人狼狈得像一个乞丐一样,他坐在监牢里的唯一一件“家具”上,那是一张皮沙发凳,不过沙发上的皮已经完全破了烂了,像是被刻意抓烂了,沙发架子暴露在了外面,地板上脏得已经看不出原来地板的颜色了……   “哥!”我站在玻璃外,朝着监牢里的如绪大声喊道,刚喊出声来,泪就决堤了。   如绪听见我叫他了,木讷的眼神里开始有了亮光,他朝我走了过来,我们隔着透明的钢化玻璃面对面站着,我看见他眼里的泪光了,他在张嘴,好像在说话,可是我很难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楚烨,把门打开,让我进去看看他。”我难过地看着神色凝重的楚烨说道。   “你不能进去,他吃人,实话告诉你吧,何叔不是走了,而是被他吃掉了,我不能放他出来,他出来后,不是自杀就是杀人,清醒的时候,他会自杀,被蛊毒折磨得丧失理性的时候,他会杀人,吃人肉,五年前他蛊毒发作了,清早走到门外,晒了点太阳,就浑身疼得躲进了屋子里,病情开始恶化,他试着在医院里给自己换血,也丝毫没有效果,人也一天天失去了理智……”楚烨满眼是伤痛,看着我低声说道。   “所以,你就把你的亲生父亲囚禁在了这个大牢笼里了是吗?你看看他的样子,和野人有什么区别?他一生在手术台上救过无数人的性命,到老了,难道还要受这种折磨?老天,老天是瞎了眼了吗?”我痛苦而激愤地看着楚烨叹道。   “不是我要囚禁他的,是他清醒的时候,自己要求我这么做的,他不想害人,。”楚烨含着泪看着我说道。   “他平时都是待在这个牢笼里面吗?他吃什么?里面连床都没有,他在哪里睡?”我心痛地问道,要知道我的哥哥,是怎样一个优秀而高贵的男子,他不应该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吃动物内脏,我离开两天了,他两天没吃东西了,所以你现在不能进去看他,你在外面看看他就好,我去楼下厨房的冰柜拿些动物内脏来,一会儿打开锁起来的玻璃窗,给他扔进去,等他吃饱了,你再试试,进去看看他,不过手上要拿火把,他怕火,不然他随时都可能‘发作’,扭断你的脖子,你可以看他,但千万别伸手碰他,他身体里有虫子……”楚烨哀伤地解释道。   “我不怕蛊虫,我吃过薛世人留给我的千年白色羽翼灵虫,蛊虫伤不到我,我比你更了解他的这种‘病’,我师父身上就有蛊毒,他却能伪装起自己‘正常’地生活,我会想办法救你父亲的,薛世人回来了,他一定有办法,以前师父经常去问他讨药,我想多半就是问他讨药控制蛊毒的秘方。”我冷静地看着楚烨说道。   “他不是死了吗?”楚烨看着我问道。   “他回来了,今天晚上你骂的那个小伙子,就是他。”我看着楚烨的眼睛答道。   “你不早说,我那么骂他,他一向小气,一定记恨我了。”楚烨无奈叹道。   “没事的,他几百岁了,不会真跟你计较,你去拿些你父亲吃的‘食物’来,拿套干净的衣服来,等他填饱了肚子,我要给他换身干净的衣服……”我看着楚烨平静地说道,然而我的心却在疼,如绪一生救人无数,从来没有害人之心,我叹老天爷真的不公平。   楚烨点了点头,出去了,我站在玻璃外,看着牢笼里的如绪,泪又流了下来,我心疼,心痛,那些年少时最初懵懂的爱早就化作了亲情了,他就是我在这世上的亲人,他就是我的亲哥哥,楚烨就是我亲手抚养长大的侄儿,看着我最亲的哥哥落得如此境地,除了心疼,就是恨,恨老天爷瞎了眼了!   没多久楚烨一手端着一盆动物内脏,一手拿着几件衣服走了进来,只是他还带进了一个人,就是那个一路跟踪我们的“臭小子”岑梵之。   我接过了楚烨手里的衣服,看着他走到玻璃牢笼前,拿钥匙打开了从外面锁起的一扇玻璃窗,把动物内脏倒了进去,迅速地把窗户又锁上了,我看着如绪像饿疯了一样,趴在地上双手捡着地板上血淋淋的动物内脏,大块大块地往嘴里塞着,狼吞虎咽着,嘴角不停有血汁溢出,流得下巴和脖子里到处都是……   岑梵之走到了我身旁,看着牢笼里的如绪,满脸都是惊愕,他也没想到,他当年的第一大情敌如今会落得这么凄惨。   “楚烨,去提一桶热水来,我进去给你父亲擦擦身子,给他换身干净的衣服,他以前最爱卫生了,我想现在他内心一定很痛苦,他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我难过地看着楚烨说道。   楚烨出去提热水了,岑梵之瞪着我问道:“给他擦身子?你确定?”   “他是我哥,现在只有我能近得了他的身,我不怕他身体里的蛊虫,你想多了,我对他已经没有爱了,他是我的哥哥,在这世上,我只有他一个哥哥。”我含着泪看着岑梵之解释道。   “蛊虫是伤不到你,可是他随时都有可能‘发作’,会咬断你的脖子……”岑梵之看着我的眼睛,紧张地说道。   楚烨提着一大桶热水进来了,手里还捏着棉帕和香皂,我接过了楚烨手里的棉帕和香皂,看着岑梵之说道:“如果这里面的人是你的哥哥或者是你的父亲,你就能懂我的心痛了。”   “你等会儿……”岑梵之拦住了我,楚烨已经把牢笼的门打开了。   “你应该准备了火把,去拿来,以防万一。”岑梵之低沉着声音,盯着楚烨的眼睛说道,楚烨又走出门去,拿来了火把。   “你进去吧,他如果‘发作’了,我就冲进去一把火烧死他。”岑梵之手里握着火把,看着我冰冷地说道。   “有我在,我就不会看着他死。”我提着一大桶热水,边推开了牢笼的大门,边走了进去,背对着岑梵之说道。   一进钢化玻璃做的监牢里面,就被里面的恶臭熏得差点窒息,如绪吃光了地板上的动物内脏,看着我问道:“你还回来干嘛?”   我看着如绪的眼神,知道他现在是理智的,对他轻声说道:“哥,你坐下,我给你擦洗下身子,换身干净的衣服。”   “你出去!离我远一点。”如绪后退着,看着我说道,我看见了他眼里的不堪和狼狈,他一直退到了角落里。 第317章 :难防恶魔之吻   “我……”牢笼里的地板太滑,我一脚猜到了地板上的动物内脏上,脚下一滑,摔趴在了地上,如绪紧张地跑了过来,双手扶起了我。   “没摔疼吧?”如绪满眼含泪,看着我问道。   “哥!”我抱住了一身恶臭的如绪,大声哭道,心里满是伤和恨。   “别哭了,你离我远一点,我,我随时都会丧失理智,我怕,怕我会伤害你……”如绪将我从他怀里推开,后退了几步,难过地说道。   “我会想办法救你的,我不怕。你坐下来吧,我给你擦擦身子,换身衣服,这样你会好受一点。”我心痛地看着如绪的眼睛说道。   “是不是擦洗干净身子,你就愿意出去了?”如绪看着我轻声问道。   “是……我心疼哥哥,哥哥以前最爱卫生了,如今这样,你一定很难受。”我流着泪答道。   “你转过身去,我自己来。”如绪看着我轻声说道,说完自己走到了装满热水的大桶前,拿着棉帕和肥皂,准备自己给自己擦洗身子。   我看见如绪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扣,背过了身去,看见了玻璃门外岑梵之的眼神,他盯着我身后的如绪,手里举着燃烧着的火把,好像准备随时冲进来拿火把烧如绪。   十几分钟后,如绪擦洗完了身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到我眼前,冷静地看着我说道:“你可以出去了。”   “你坐下来吧,我给你剪一剪你的头发,你的头发太长了……”我看着如绪轻声说道。   如绪无奈地看着我,叹了口气,坐在了沙发凳上,我把他换下的脏衬衫围在了他脖子上,从身上的斜挎包里拿出了金剪刀,开始给他剪头发,剪好了头发,我开始清理监牢里又脏又臭的地板。   “别管这些了!出去!”如绪拉起了正弯腰擦地板的我,看着我大声说道。   我看见如绪的眼睛变红了,充满了血丝,知道他快发作了,快失去理智了,可是我并没有打算逃离,而是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哥,你可以靠自己战胜心魔,战胜蛊毒的,师父做得到,你也做得到。”   “原谅我……”如绪一把将我抓进怀里,大口喘着气,双眼通红,嘴凑到了我的脖子上。   “哥!”我大声叫道,以为如绪想咬断我的脖子,可是没想到的是,他那样用力地钳制着我的身子,最后不是为了咬断我的脖子,而是将嘴猛地凑到了我唇前,吻了我。   “放开她!不然我一把火烧死你!”岑梵之忍无可忍了,举着火把冲了进来,朝着如绪大叫道。   如绪放开了我,像野兽放逐了抓在了手里的小猎物一样,我看见他眼里的血丝全褪去了,岑梵之忙抓着我的胳膊,把我带到了门外面,一脚踹上了玻璃门,还迅速地把门锁上了。   “把嘴张开!”岑梵之看着我大声命令道。   “为什么要张嘴?”我看着他不解地问道。   “因为他吻你了!”岑梵之满眼怒火地瞪着我说道,用手用力挤开了我的嘴唇,看着我的舌根。   我眼睛的余光瞥见了如绪,他在用自己换下的衣服擦着牢笼的地板,那样认真那样沉默……   我又看了看岑梵之的脸,他的眼睛里有妒恨,他的神情是紧张的,我含着泪看着他的眼睛,他盯着我的舌根看了一会儿,终于肯松开他抓住我下巴的手了,我看着他问道:“看完了?看出什么来了吗?”   “我是看他有没有把蛊虫传到你的嘴里……你吃过那只千年羽翼虫,蛊虫伤不了你,但是如果他把自己身体里的虫王寄存在了你身体里,以后这牢笼就关不住他了!”岑梵之瞪着我的眼睛,激动地说道。   “薛哥哥消消气,晚上在大街上的时候,不知道是你回来了,失敬的地方,请多包涵,既然回来了,就在这里住下吧,我,我先出去了。”楚烨看着岑梵之低声说道,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这里不欢迎你!”我看着岑梵之说道,说完也走了出去。   “不欢迎我,我也得留下来,你告诉我,刚才他吻的时候,你张嘴了没有?”岑梵之抓着我的胳膊,不依不挠地追问道,将手里的火把吹灭了,扔在了走廊的角落里。   “一个将死之人的吻,你何必如此计较呢,你看看他那模样,他活着必死还痛苦,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小肚鸡肠呢?我说过,我只把他当亲哥哥看。”我难过地看着岑梵之说道。   “你到底有没有张嘴?”岑梵之双手抓着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大声逼问道。   “薛哥哥,你可不可以对她温柔一点?”楚烨站在走廊的今天,冰冷地看着岑梵之说道。   “臭小子!滚回你的房间去!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岑梵之瞪着楚烨大声呵斥道。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如果敢欺负她,我保证我不会放过你,我敬你,是因为我把你当长辈看。”楚烨看着岑梵之说道,说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岑梵之看我身后的一间房间的门是虚掩着,一把将我拦腰抱起,把我抱进了那间房间,一脚踹上了房门,而那间房间恰恰是禅昔的卧房。   “说!他吻你的时候,你到底有没有张嘴?”岑梵之野蛮地将我按在禅昔的床上,瞪着我大声问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没张嘴又怎样?我张嘴了,又会怎样?你为什么要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呢?为什么不好好想想,到底该怎样帮我救救我哥呢?”我躺在床上,身体被岑梵之禁锢着,双手摸到了禅昔床上的被套,那么温柔,那么冰凉的蚕丝被,就像禅昔凝望的眼神,那么柔,又那么冷。   “回答我的问题!”岑梵之瞪着我高声说道,我被他的怒吼吓得闭上了眼睛。   “当时我以为他要咬我的脖子,我在喊哥哥,嘴唇本来就是张开的……”我闭着眼睛,难过地答道,手摸着蚕丝被,心里忽然无比想念禅昔了,他从来不会像薛世人这样逼迫我。   岑梵之听完我的回答后,忙起身往门外跑,我追了出去,发现他又捡起他扔掉的火把,用身上的打火机点燃了火把,走到楚烨房门口大声喊道:“出来!去把门打开!我要烧死他!”   楚烨走了出来,看着岑梵之说道:“你想烧死他,就先杀了我。”   “他现在不死,往后必成大患,将会是第二个大魔头!可能比我大师兄还难对付!”岑梵之在楚烨身上边抢着钥匙,边大声说道。   “如绪不会是大魔头的!我看得到他眼里的善念,他在学会控制自己的邪念。你不能烧死他,楚烨不同意,我更不会同意,除非我们死了。”我挡在了楚烨身前,不让岑梵之抢钥匙,看着他坚定地说道。   “你们懂什么?他身体里的虫王已经寄活在了你的身体里,如果现在不烧死他,等到虫王完全适应了你体内的环境,它就会疯狂繁殖,离开你的身体,去找他真正的宿主,那时候你们就关不住他了,他会控制自己体内的蛊虫,无孔不入,来去自由。现在我们把虫王真正的宿主烧成灰,虫王它就算以后出来了,也找不到宿主了,只会死掉。”岑梵之看着我紧张地解释道。   “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我是不会允许你烧死我父亲的,除非你先杀了我。”楚烨倔强地看着岑梵之说道。   “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你想尽孝是吧?把你烧火把用的汽油拿出来!走,去那牢笼里陪着你父亲一起死!黄泉路上也有个照应!”岑梵之一把推开了我,拽着楚烨的胳膊,往如绪被关的那间房间走去。 第318章 :大恶魔的前身   我追了过去,刚跑出几步,就感觉浑身剧透,疼得倒在了地上打滚,很快,无数的小白虫子从我的嘴里爬了出来,我只觉得喉咙里一阵恶心,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干呕了起来,呕吐物全是那些小白虫子。   “来不及了!快点!”岑梵之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抓着楚烨的胳膊,看了一眼地上的我,朝着楚烨大声吼道。   楚烨掏出了钥匙一把扔到了楼下大厅里,怒声吼道:“他就是变成了魔鬼,也是我爹!你休想烧死他!”   岑梵之举着火把跑下楼,我看见走廊的地板上爬满了白色的小虫子,看着楚烨喊道:“快走开!避开那些虫子!”   楚烨后退着,找来一只火把,开始烧地上的虫子,可是虫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当岑梵之捡来钥匙跑进关如绪的房间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如绪已经逃走了,他受到了虫王的召唤,化成了无数小虫子,从牢笼里逃离了,地上的那些小虫子也瞬间都消失了。   “好了!你爹已经逃了,但愿他心存善念,不会变成大魔头。”岑梵之把钥匙扔给了楚烨,把火把吹灭了,丢在了角落里,垂头丧气地朝我走来,一把将我从地上我抱起,抱着我走进了房间里。   “我疼……”我浑身疼得发抖,看着岑梵之的脸颤抖着说道。   “好好休息吧,这都是命,是一场谁也逃不脱的恶梦,当年我喂你吃下的千年白色羽翼虫就是蛊虫之母,它没有毒性,还能抵抗蛊毒,但是虫王一旦嗅到了你身体里蛊虫之母的味道,就会侵入你的体内,迅速繁殖,帮助他的宿主获得自由。池如绪会吻你,多半他当时的意志是受到了体内虫王的反噬,借那个吻,进入了你的体内。”岑梵之一边给我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无奈地轻声叹道。   “他在利用我,还让我原谅他。”我想起了当时的情形,看着岑梵之低声说道。   “你把他当成亲哥哥,当然会被他利用。如果牢笼里关着的是你,或者是念昔,换做我,我也甘愿被你们利用,就算你变成恶魔,我也希望你是自由的,不希望你被囚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肮脏的牢笼里,我能理解楚烨和你的心情,我努力想阻止,可是也许这就是命,躲不掉,逃不脱,就像当年我师父带着你去石峰找我,当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我已经完了。”岑梵之疲倦地将我抱在怀里,无奈地叹道。   “活着真的好累,放不下,忘不掉,真的好累,明明知道是错,会万劫不复,却还要苦执追寻。”我难过地看着岑梵之叹道。   “池如绪是好人,大半辈子都是在救人,当年为了帮师父练成蛊尸兵团,为了阻止我大师兄的傀儡黎南泉偷尸养蛊虫,他才娶了侑瑾,去当卧底,他一生都在救人在帮助人,他不该是这个下场,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公平,也没有所谓的老天爷。”岑梵之看着我的眼睛,难过地说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通情达理了?”我忍着身体里的疼,看着岑梵之问道。   “我三百多岁了,这时间又什么我想不通看不透的呢?我只是放不下而已。”岑梵之轻轻擦拭着我额头的冷汗,看着我叹道。   “你不是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吗?为什么会记得前世的事?”我看着岑梵之的眼睛问道。   “我本来都忘了的,几年前在郊外的丛林里遇见一个怪人以后,他在我面前念了首《诗经》里面的《绿衣》,自那以后,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各种奇怪的梦,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我从小爱画画,父母把我送进了艺术高中,后来我考上了省大的艺术系,我画画的技术越来越成熟了。我把梦境里的那些深刻的画面都画了下来,但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反复梦见那些人那些事,直到今年来到你所在的那个大峡谷写生,路过你的羊群的时候,看见了在树下熟睡的你的模样,我感觉那些梦境是真实存在过的……”岑梵之轻抚着我额头汗湿的发丝,轻声说道。   “后来你被我骂走了。”我低声回道。   “你骂我的时候,我还真以为我是病了,得了类似精神分裂症的毛病,可是当我看见那个小和尚,带他回城后,听了他自己在庙里的经历,算了算我梦境里的年月,按照时间推算,一切都是合理的,我又去找了一名民间的老鬼师,让他彻底催眠了我,所有的梦境碎片都连在了一起,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岑梵之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在树林里给你念诗的那个怪人长什么模样?还有那鬼师,长什么模样?”我看着岑梵之问道。   “没有模样,一身连帽长袍,脸也是完全蒙起来的,念诗的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女子,给我催眠的鬼师打扮也很神秘,全身都是包裹起来的,还戴着面具,声音听起来像个男人。”岑梵之看着我回忆道。   “太奇怪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刻意让你想起前世的事情?不知道他们到底安的什么心……”我担忧地叹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从来都没有真正怕过,既然是逃不脱的噩梦,那就洒脱从容地进行下去。”岑梵之轻声回道,眼神里透着冰冷的倔强。   “你说我哥会跑到哪儿去呢?他会不会丧失人性,以后被虫王控制,变成了杀人嗜血的恶魔了?”我侧卧在床上看着岑梵之的脸问道,身体里的疼痛感好多了,也不再冒冷汗了。   岑梵之没有回答我,而是将嘴唇凑到我唇前,对我轻声说道:“该来的总会来,不要怕……”   说完,他吻住了我,我根本没有心情跟他亲热,推开了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他说道:“我累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岑梵之看着我冰冷的脸,又观察了一下卧房的布置和装饰,好像明白了什么,转脸看着我的眼睛问道:“这是你和他的卧房吧?你们在这张床上留下过多少回忆?这里是不是到处都有他的影子?”   “是又怎样?一日夫妻百日恩,他照顾了我那么年,给了我家,给了我温暖,拿命护住了我的孩子,去妖界拼死给我采蓝莲花救我,跳进火坑想要陪着我死,最后也是在这张床上闭上眼睛的,难道我的心里就不能有一个位置容下他吗?你既然什么都猜到了,又何必问?”我含着泪看着岑梵之问道。   “你爱上他了……”岑梵之的眼眶涌出了泪,看着我的眼睛,悲凉地叹道。   “我不可以爱他吗?”我悲哀地看着岑梵之的眼睛,泪一滴滴从眼眶滑落,看着他问道。   “不可以!”岑梵之发怒了,朝我大声吼道,猛扑到我身上,将我压在身下,疯了一样扒着我身上的衣服,任凭我怎样挣扎,他都不肯放过我,上次他在农庄伤了我的身子,至今都未完全复原,小腹时常隐隐作痛,这一回他又想以这种方式发泄他内心的愤恨和欲望……   岑梵之太年轻太粗暴了,我满身心都是伤痕,哪里经得起他一次次暴虐地对待,我哭着看着房间窗户边的窗帘,仿佛看见了禅昔的身影,看见他站在那里含泪看着我,看着我被粗暴地对待。   我的身体终究没经得住岑梵之的折腾,又出血了,比上一次在农庄还要严重,直接是鲜血往外奔涌,我看着在微微飘动的窗帘,感觉浑身哪里都疼,岑梵之被我身下涌出的大量的鲜血吓坏了,穿了衣服后,用床单包裹住了我的身体,抱起我就往外跑,家里没有急救的药品和工具,他要送我去医院…… 第319章 :本是无心的妖   跑到大厅的时候,楚烨听见了动静从他的房间出来了,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衣服,他看着岑梵之怀里面色苍白的我,转脸瞪着岑梵之怒声说道:“从我小时候起,我就记得,每次你出现,你都会给她带来灾难!我以为你脱胎换骨了,会改改!但是我忘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去医院……”岑梵之没有还嘴,而是紧张地对楚烨说道。   楚烨骂完就匆匆来到了大院子里,把家里的车开到了院外,岑梵之抱着我上车了,楚烨开着车,快速地往医院奔去。   我疼得快要失去知觉,直知道身下在不停地淌血,我眼睛的余光瞥见了窗户外,好像看见了禅昔的影子,当我凝神仔细看的,又不是,是我看错了。   “傻和尚……”我闭上了眼睛,恍惚地叫着他的名字,脑海里全是五年前他离开我的那一幕,泪止不住地流。   “为什么到现在你还念着他?”岑梵之将我搂进怀里,哽咽着叹道。   “因为那个男人从来不会伤害她!不像你!自私又霸道,还小心眼!”楚烨一边开着车,一边怒声回道。   “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岑梵之紧紧地抱着我,哽咽地说道,而我已经疼得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来到医院后,我被安排进了紧急手术室里,岑梵之要求进手术室,却被楚烨和医院里的人强行拦住了,在手术台上,医生给我打了麻醉针,很快,我就昏睡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病房里,手上还在打着点滴,岑梵之一脸愧疚地坐在我床边,看着我说道:“我对不起你。”   “我知道你恨我,你放过我吧,我想回南疆大峡谷的农庄了,我想我的狗了,想念那里的生活了。”我看着岑梵之轻声哀求道。   “子宫被摘除了,那些庸医,如果是我主刀,你一定不会失去子宫。”岑梵之抓着我的手,含泪愧疚地说道。   “哦,子宫没了啊,那没什么,我本来就不能生孩子,要子宫做什么呢,你不用愧疚,不用道歉,当年你挖走了我的心,不也没道歉过吗?我早就该死了,是你给了我不老不死的身体,命都是你给的,你想怎样蹂躏我都行,只是失去一个子宫而已,没什么好难过的……”我无情而冰冷地看着岑梵之年轻的脸庞,轻声叹道。   “你知道你说这些话,我听了又多心痛吗?每一话都是在我心头上插刀子……”岑梵之哽咽着哭道,滚烫的眼泪一大滴一大滴地低落在我冰冷的手背上。   忽然,病房门外有人敲门,岑梵之擦干了眼泪,放下了我的手,走到病房门口开了门。   “你出来。”楚烨冰冷地看着岑梵之说道,满脸都是愤懑,岑梵之出去了,把病房的门带关上了。   我躺在病床上,像一个经历了无数风霜雨雪的童颜老妖一样,倦怠地闭上了眼睛,无心再去操劳身为任何事了,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等我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发现岑梵之趴在睡在我床边,大手握着我的手,我手上的针头早就被拔了,我轻轻地把手从他的手心里抽离了出来,却不料他睡得浅,醒了过来,当他抬起头看我的那一刹那,我被他满脸的淤青吓到了。   “你挨打了?谁打的?”我看着满脸是瘀痕的岑梵之问道。   “打得好,我该打。”岑梵之看着我轻声说道,我发现他的一只眼睛被打肿了,想起夜里他被楚烨叫出去过。   “是楚烨打的吧?”我看着岑梵之问道,忽而又心疼起他来了。   “他说我再敢欺负你,他就废了我……”岑梵之邪笑着答道。   “你还笑得出来,你,你没把他怎么样吧?”我无奈地看着岑梵之问道。   “他打我,我没还手,我该打……”岑梵之看着我说道,我看着他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脸上都是淤青,人却还能皮实地笑,实在对他哭笑不得。   “他下手也够狠的,你身上有伤吗?”我无奈地问道。   “都是一些小伤,没事,你这个弟弟倒是很心疼你啊,看来你没白养他那么多年,当年把他从深山里捡回来,现在他替你教训我,差点没想打死我。”岑梵之邪笑着说道。   “别笑了,去护士那里擦点药吧,你看你的脸肿得,跟个猪头似的。”我看着岑梵之轻声说道。   “岑梵之,有人找你。”忽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楚烨和岑梵之的父母同时出现在了门口。   “儿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学校老师说你连假都没请,两天没去上课了。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谁打的?!”岑梵之的母亲走了进来,看着他焦急地问道。   我怔怔地看着梵之的父母,他们看我的眼色,好像在责骂我,又是我害了他们的宝贝儿子,楚烨就站在病房门口,沉默而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们先回去,我过段时间就回学校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拿毕业证和学位证给你们看就是了。”岑梵之抓着我的手,看着他的母亲说道。   “这就是你说的你会放过我们的儿子吗?!”梵之的母亲含泪愤恨地看着病床上的我问道。   “你们见过她?哦,想起来了,难怪那天在山上的农庄里,她要说那么多狠心绝情的话,原来是被你们逼的!我说呢,一个疯掉后都知道跑上石峰去找我的傻女人,又怎么会忽然不要我了呢……你们错了,不是她不肯放过我!是我!是我不肯放过她!”岑梵之怒声对自己的父母说道,站了起来。   “儿子,你被这狐狸精迷惑了!醒醒吧,跟爸妈回去吧,她会毁了你一生的!”梵之的母亲泪流满面地哀求道,梵之的父亲一脸无奈地站在一边,双手扶着梵之的母亲。   我听着梵之母亲的辱骂,还有她看我的眼神,内心却是无比平静的,她骂得对,我是妖精!我就是心脏被挖掉了的妖精!   “她刚动完手术,我要照顾她,你们先回去吧,别在这里吵了,也别逼她了,她从来都无心要留我在她身边……”岑梵之看着母亲无奈地说道,声音低到几乎像是在哀求。   然而,他的母亲却并不那么认为,她瞪着我说道:“我都已经问过了,你昨晚在手术台上已经被摘掉了子宫了,你难道真的想绝我们岑家的后吗?”   我深深理解梵之父母的心情,因为我也是孩子的娘亲,我看着门口的楚烨喊道:“楚烨,帮我送他们一家三口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三位请吧,她需要静养。”楚烨走了进来,客气地对梵之一家三口说道,然而梵之丝毫没有想要走的意思。   “你是她什么人?”梵之的母亲用犀利的眼神盯着楚烨问道。   “哦,他是章佳集团的董事长,也是我的丈夫,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了,只是还未办喜宴而已。”我故作平静地看着梵之和梵之的母亲撒谎道。   梵之听完的这番介绍后,脸都绿了,瞪着我说道:“你撒谎!他明明是你……”   “啪!”地一声,还未等梵之的话说完,梵之的父亲狠狠地抽了梵之一耳光。   “还不跟我们回去!你这个畜生!这样的女人你也敢招惹!”梵之的父亲看着梵之怒声呵斥道,说完,他和梵之的母亲一起将梵之拖着拽着拉出去了。   楚烨也一声不吭地跟了出去,终于,病房里安静下来了,我闭上了眼睛,深呼吸着,内心叹道:“何苦呢,这一切又是何苦呢……”   中午的时候,楚烨回来了,他说他送走了岑梵之一家人,送他们去机场了,看着他们上飞机的,说他已经帮我在梵之父母面前把戏份做足了,他们意识到是自己的儿子在纠缠我,不是我不放过他,以后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让我安心养病。 第320章 :逃离欲望都市   在医院养病无聊的时候,楚烨教会了我用手机,沐雪和小狐灵晚上经常来陪我。一个月后,我出院了,如绪自从那一夜从牢笼逃跑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他不能见阳光,可能是躲到哪个深山里去了,又或者就隐藏在大都市的地底下……   出院后我就回洋楼整理了行李,准备回农庄了,楚烨知道我最忌讳他说什么,他不想惹我生气,因此多半的时候保持着沉默,公司里事物多,他却执意要送我,我拒绝了,只让他送我到了机场。   “我对你最大的期望,就是看着你成家,有自己的孩子。”到了机场后,临别前我看着楚烨说道。   “我父亲下落不明,我是不可能结婚生子的,当初本来要结婚了,他犯病了,我才取消婚礼的,如果你看见了他,记得给我打电话。”楚烨看着我说道。   “大峡谷里还没通电呢,手机带过去也没用。”我轻声回道。   “半个月前就通电了,他们几个已经在电话里告诉我了,不过农庄里面信号不好,不稳定,打电话最好到山坡上去。”楚烨看着我说道。   “通电了?你们怎么做到的?”我惊愕地看着楚烨问道。   “小事一桩,不难办,回去以后记得手机要保持开机,没电了及时充电,我担心我父亲会去找你,怕你会有危险。”楚烨看着我轻声说道。   “不用担心我,我是老妖怪了,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希望哪天能在电话里听到你结婚的喜讯,到时候我一定带着落南风来参加你的婚礼,到时候我坐火车或者汽车,所以你记得提前通知我。”我淡然地说道。   “放心吧,如果有合适的人,我会结婚的。”楚烨平静地看着我说道。   “如果你像你父亲一样,到老了身边都没个女人,我是不会原谅我自己的,我也不会真正快乐,我希望你过正常人的生活,拥有最平淡最真实的快乐。”我看着楚烨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了,我不会像我父亲的,我和他不一样。”楚烨微微皱了皱眉,低声回道。   到了登机时间了,我提着行李准备转身走了,楚烨忽然拉住了我的胳膊,看着我说道:“记得手机保持开机,记得照顾好自己,我会听你的话的,我会早日成家的。”   我看着楚烨的眼神,忽然一阵心酸,想起了他小的时候,我带着他颠沛流离跑到武汉生活的那些年,他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暗示我,他会很听话,让我不要丢下他……   “你知道听话就好。”我看着楚烨说道,头也不回地走了。心里却无比难过,他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一个乖巧懂事又聪明的好孩子,如果不是为了断了他对我不该有的情愫,我又怎么会这么狠心地离开他呢……   上飞机后,按照空姐的要求,我把手机关机了,飞机翱翔在蓝天之上,窗外是一大片一大片的云海,人在云霄之上,心在凡尘之间,很多事情是剪不断理还乱,总有些人是内心放不下的,只能逃遁到云山深处,偷得浮生半日闲。   我一坐飞机就犯困,尽管窗外的云海很美,我却无心细赏,很快就睡着了,直到年轻漂亮的空间喊醒了我,提醒我要下飞机了……   下飞机后,我拿出手机开机了,刚走出机场就接到了楚烨的电话,他告诉我,小李已经开车来接我了,让我在机场外的马路边等他就是了。   上了小李的车后,我们来到了市中心的餐厅吃了午饭,他告诉我,现在开车进山的话,要晚上很晚才能到农庄,最好是在城里歇息一晚,明天清早起来赶路,天黑之前就能到农庄了,考虑到山路上夜里没有路灯,路很崎岖,我同意了小李的安排。   在酒店住下后,我洗了个热水澡,穿着睡衣疲倦地躺在床上,忽然听见包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我拿出手机来,打开了翻盖,发现有条短信,是陌生号码发给我的,短信上写道:“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我回了一条信息过去,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有我的号码?”   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的短信,上面说道:“不要怕,我只是想跟你说会儿话。”   我冷漠地回道:“我才不怕,我累了,睡觉了。”   发送完信息,我就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了,忽然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人发来的信息,那个人问我现在在哪儿,我没有回复,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只觉得身体很累,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等我一觉睡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站在房间的窗口,看着窗外灯红酒绿的世界,我知道念昔和梵之就在这座城市上大学,梵之告诉过我他们学校的名字,我想去看看念昔,又怕“招惹”到梵之那个狂徒,还是忍住了内心对儿子的思念,用电话叫了份外卖,不打算出去了,这座都市再繁华,却没有一寸地方可以让我的灵魂栖息。当金钱早已经不是问题的时候,我却没有享受繁华的心情了。   忽然,门外有人敲门,我以为是送外卖的,打开房门,发现是小李找我,他看着我问道:“需要我开车送你去外面餐厅吗?你想去哪家餐厅吃饭?”   “我叫了外卖了,不想出去,你自己出去吃吧,我有事的话会电话联系你的。”我看着小李说道。   “董事长他让你接电话。”小李看着我说道,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我关上了房门,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调静音了,我拿起手机,看到了楚烨的三个未接电话,我拨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了,他在电话那头对我说道:“对自己好点,别苦了自己,你包里有张银行卡,密码是你从山村里把我捡回家的日期的最后六位数字,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包括找个合适的女人结婚生子,我都答应你。但是你也必须答应我,好好活着,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着,好好爱自己。”   “我不缺钱,前几年你姐夫留了很多存款给我,我都没花完。放心吧,我一直都活得很好,你好好照顾自己,早点成个家……”我低声回道,内心却忍不住一阵心酸,那么多年我们姐弟相依为命,如今日子好过了,却要生生分离,不是我心狠,是这个孩子他错爱了。   “等我结婚,我一定提前打电话给你,到时候你一定要回来……”楚烨在电话那头轻声说道,我听出来了,他在哽咽……   “好,我一定回来。”我撒谎道。   “你该出去吃晚饭了,让小李送你,让他陪着你,夜里外面不安全。”楚烨低声对我说道。   “我叫了外卖了,应该马上就到了,不聊了,我累了,挂电话了。”我轻声说道。   “好。”楚烨轻声回道,我挂掉了电话,心里却莫明地难过,听着他的声音,都能感觉他内心的无奈和痛苦。   没多久,之前那个陌生号码又给我发来了信息,对我说道:“我真的很想你……”   我烦了,问道:“你到底是谁?”   对方回道:“你希望我是谁?”   我答道:“我希望你能安静,不要骚扰我。”   因为知道我手机号的除了楚烨之外,就是沐雪和小狐灵他们,还有楚烨留在山上帮我放羊的几个下属,我思来想去,觉得也只有楚烨会换个手机这样找我聊天。   对方收到我的信息后,给我回道:“你会后悔的。”   我烦了,觉得简直荒谬可笑,我活了好几十年了,经历了无数磨难和爱恨,唯一不知道就是后悔!我关掉了手机,想把它扔进垃圾桶里去,可是我了解楚烨,如果我把手机扔了,他一直联系不到我的话,会再给我送一个手机,或者亲自送到牧场去……   晚饭后,我也没打算开机,站在城市高楼里酒店房间的窗户口,我心烦意乱,有一种打开窗户,从高空飞下去的冲动。 第321章 :心不定魂不安   我打开了窗户,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关上了窗户,理智不允许我飞下去,因为那样会吓坏了路人,他们会以为是见鬼了。   躺在床上,我又打开了手机,又是好几个楚烨的未接电话,还有几条那个陌生电话号码发来的短息,我拿着手机无奈地叹道:“这玩意真是个麻烦,一个人想静一静都不成。”   我首先给楚烨回了一条信息,对他说道:“我睡了,早点睡吧。”   接下来我打开了那个陌生电话号码发来的信息,几条短息的大概意思是:他知道禅昔的下落,还知道我所有的秘密,包括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一些关于我的事情,以及关于我心脏的秘密,如果我想知道真相,就让我听他的吩咐,让我不要试图找到他,他会经常换手机号,他无处不在……   我忽然觉得这个陌生人不是楚烨,我冷静地回道:“你想多了,我根本没想过要找到你,更不想知道你是谁,你如果有胆量的话,你就直接来找我,我讨厌和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小人对话。”   对方回道:“哈哈哈,果然霸气,有点你当年的风范。”   我冷笑着回复道:“活了好几十年了,什么人妖魔鬼怪我没见过?什么样的伤痛我没受过?天上地下我也都闯过!也是死过好几次的人了,不对,我已经不是人了,我是妖!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是我希望你能站到我面前来,再来和我说话。”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说道:“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又有什么必要站到你面前呢?”   我只觉得头疼,不想再和这个无聊的疯子对话下去了,回道:“我并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你真的很聒噪,比我养的那群笨羊还要聒噪,我头疼,要休息了,希望你识趣一点,不要吵我睡觉。”   对方回道:“睡吧,我会去看你的。”   我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就躺下休息了,睡得很沉,天亮的时候才醒来,收拾了下,早餐后,就跟小李离开酒店了。   车子快速地驰骋在大马路上,很快就离开了市区,来到了郊外,开在了进山去大峡谷的山路上,我拿出了手机,发现手机竟然没有未接电话和未读短息,忽然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回农庄了,一个多月没见落南风了,实在想念。   山路颠簸,午饭是在路边的一家农户开的小餐馆解决的,下午太阳快下山的时候,终于达到了大峡谷的山脚下,路太陡峭,车子开不上去,只能把车停好在路边,徒步上山了。   山坡上的羊和马估计已经全被赶回了农庄了,我边走在山路上,边迫不及待地在山谷里大声喊道:“落南风!我回来了!”   静谧的大峡谷里开始回荡着我的叫喊声,落南风耳朵灵,听见了我的叫声,很快就兴奋地从远处的农庄狂奔下山了,一边奔跑一边欢腾地狂叫着,还没看见他的身影,就已经听见了他兴奋的叫声。   很快,我在半山腰上和落南风相遇了,他冲过来就直接用前腿抱住了我,我蹲了下来,抱着他的脑袋开心地笑了,离开农庄后,我就一直没笑过,一回来,呼吸着大峡谷的空气,抱着我的落南风,我就觉得心情豁然开朗,身后什么烦恼都被抛到了云霄之外。   “你知道吗?一个多月了,羊群里又多了十一只羊,你高兴吗?”落南风兴奋地对我说道。   “高兴啊!太高兴了!我可想你们了!”我开心地笑道。   “您真能听懂狗说话?”站在我身旁,帮我提着行李的小李惊讶地问道。   “哦,不是,他从小跟着我,我能猜到他在说什么。”我站了起来,对小李说道,不敢说自己听得懂所有动物的话语,怕吓着了他,我们朝农庄走去,落南风欢快地跟着我身后。   夕阳洒满了大峡谷,看着满山坡的野花野草,听着灌木丛里虫鸟的叫声,心里感觉格外舒畅,觉得这里才是属于我的世界。回到农庄后,小李和另外两个留守在农庄里帮忙的同事就下山了,说要连夜开车回城里去。   我劝他们不要走夜路,山路上没有路灯,开车危险,他们说是明董吩咐他们下山去的,我差不多就懂了他们的意思,是楚烨不希望我的农庄里留宿几个大男人,特别是他不在的时候。   落南风陪着我看了一遍马厩里面的马和羊圈里面的羊,它们都被照顾得很好,来到农庄里面,我发现农庄里多了好些新的家具,新的床、沙发、衣柜、桌子、凳子,还有一台新式的缝纫机,缝纫机旁边的一个货架上摆满了几个布匹,农庄里通电了,每个房间都安上了又亮又漂亮的大灯。   落南风把我带到了屋后的灶房,我发现那几个大男人竟然在我的午后砌了一个大水池,水池里面蓄满了山泉水,灶房也被他们翻修了,洗衣机、冰箱、烤箱全部都安置在了合适的地方,电线、水管都布置得很人性化,看来这个月来,留在山上的那三个大男人吃了不少苦,既要帮我放羊,还要帮我翻新我的农庄,那么多的大型家具,从山脚扛上农庄里来,不知道要费多少力气。楚烨不亏是大集团的董事长,还真能压榨他的员工……   晚饭后,我坐在敞亮舒适的农庄里面盘弄着新式的缝纫机,心里感叹:楚烨这孩子真细心,知道我喜欢裁缝这一行,怕我在山上寂寞,差点没把以前的章佳裁缝铺给我搬到这农庄里来……   心里才念叨他,他就打来了电话,只是农庄里面信号太差了,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把电话挂掉了,改发信息给我。   他在短信里写道:“好好过你最想要的生活,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淡然调侃道:“你的员工真是全能型的,能搬能扛还能放羊,这一个月一定累着他们了,记得给他们发奖金。”   峡谷里手机信号差,好久没见楚烨回信息过来,我收拾了下,洗漱完就准备上床睡了,快要睡着的时候,收到了楚烨回的信息,他回道:“你满意就好,等他们回来后,我就每人发一个大红包,早点睡吧,晚安。”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我家的楚烨终于长大了,会照顾姐姐了,以后再也不用我操心了,再也不需要我为他担心了,我回道:“姐姐谢谢你,你有心了,晚安。”   峡谷的夜,风像是在低吟着诡秘而轻柔的歌谣,躺在床榻上,听着风的歌谣,我又沉沉地睡着了,魂飘进了深深的梦境里……   早晨起来后,我还是习惯穿我的棉布短袖衫和棉布长裤,透气又舒适,方便赶羊和骑马,还是习惯背我的那个阴间孟婆婆送我的布袋,来到院子里准备赶羊上山,却发现落南风蹲在羊圈前,情绪低落,我走过去问道:“怎么了,这是?”   “羊丢了一只。”落南风无精打采地站了起来,看着羊圈里的羊群对我说道。   “怎么回事啊?我数数看……”我走到了羊圈里开始点数,发现羊确实少了一只。   我发现一只白色的小羊身上还有一点血迹,我朝那只小羊走了过去,以为它受伤了,可是抱起它的时候发现,那血不是它身上的,好像是它从哪儿蹭到的血迹。   “妈妈,妈妈没了。”小羊在我怀里哭着说道,好像是受惊吓过度,身体在发抖。   “谁杀了你的妈妈?”我抱着小羊,一边用手安抚着它,一边轻声问道。   “黑色的妖怪……”小羊发着抖低声啜泣道。   其他的羊也开始恐慌地低声重复着说道:“黑色的妖怪……”   “那你们看清了妖怪的模样没啊?!啊?!”落南风朝着羊群怒声问道,羊群一向畏惧落南风,被他一吼,都吓得哆嗦了起来,不停地摇头。 第322章 :你不是鬼见愁   “别凶他们了!本来就笨,被偷羊的贼一吓唬,再被你一吼,就更笨了!一会儿上山该找不到东南西北了!”我抱着小羊,看着落南风训斥道。   “一群笨羊,你还这么稀罕!”落南风看着羊群无奈地叹道。   我打开了羊圈,开始赶羊出去,落南风帮着我赶羊,我又去马厩,把十几匹马陆续牵到了院子外,带了食物和水,把大门和院门锁好后,就跟着落南风赶着羊和马上山了。   刚把羊和马赶到了草坡上,正准备到大树下去歇息,包里的手机就响了,又是那个神秘人发给我的讯息,他对我说:“逃避是没有用的,你应该去查清楚自己到底来自哪里,这样你才能真正摆脱厄运。”   我坐在大树底下,无奈回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真的累了,我并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来自哪里,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片刻后,对方回道:“好,我不打扰你,但是,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主动找我。”   我把手机合上了,放进了布包里,爬了一早晨的山坡,一静下来,人又有些乏了,落南风去对面山坳里找野味去了。   我坐在石头上看着羊群和马,风掀起我的长发,这一静坐,岁月悄悄从肩上溜过,一晃就入秋了。   初秋的午后,我穿着自己做的酒红色盘扣棉布中袖上衣和一件褐色的棉质长裤,骑在马背上,赶着羊群换块草地吃草,几个从隔壁山坳村庄跑到山坡上来玩耍的小姑娘嬉戏着,朝我奔跑了过来,站在不远处,笑着看着马背上的我。   “姐姐的衣裳真好看,哪儿买的呀?”扎着一条大马尾辫的小姑娘看着马背上的我甜甜地笑着问道。   峡谷里的村民平时都不敢找我说话的,没想到这几个小姑娘胆子这么大,敢靠近我跟我说话,还笑得那么甜,我看着小姑娘满脸灿烂的笑,轻声答道:“衣服是我自己做的。”   “姐姐可不可以给我做一件衣裳啊?”小姑娘满眼是期待,看着我问道。   我看了看小姑娘身上的陈旧的灰布衫,又看了看她天真稚嫩的笑脸,想想自己农庄里还有很多布匹,闲置着也是浪费,不如满足了这小姑娘的心愿。   “好啊,你过来,我给你量一量尺寸。”我从马背上下来了,看着小姑娘爽快地说道。   小姑娘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小伙伴,激动地朝我走了过来,我身上没带软尺,随手从地上揪了一根野草,粗的一端当尺头,细的一端当尺尾,拿着野草当尺子,开始给小姑娘量尺寸,把量好的数字记在了手机里……   其他几个小姑娘只敢远远地看着我们,不敢靠近,可能是心里对我还有畏惧,毕竟峡谷里的村民给我取的外号太凶煞,还有那些流传在他们之间的关于我的传说,多半是恐怖惊悚的,这些孩子怕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她们都不敢靠近我而你却不怕我呢?”我收好了那根野草,把它和手机一齐放进了我的布包里,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问道。   “我叫鸳歌,鸳鸯的鸳,唱歌的歌,我听说过你的故事,我还喜欢偷偷看你放羊,你对这些羊很好,都不舍得拿鞭子抽打它们,你一定不是坏人。”小姑娘天真地看着我答道。   “鸳歌,这名字真好听,不过,你分辨好人和坏人的方法太单纯了,晚上我回去给你做件衣裳,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颜色。”我浅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说道。   “我喜欢白色和蓝色。”鸳歌看着我微笑着答道。   我想起了农庄里有一匹天蓝色的棉布,对鸳歌说道:“天蓝色,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给你做件天蓝色盘扣小外套。”   “好啊,天蓝色,我喜欢啊,谢谢姐姐!”鸳歌浅笑着说道,眼睛里闪着亮光。   “晚上回去以后我给你做好,明天带到这片山坡上来,到时候你来取,好吗?”我看着鸳歌问道。   “晚上我去你的农庄吧,我想学学你的手艺,你介意吗?”鸳歌天真地看着我问道。   “嗯?晚上来?你一个人来?你不怕吗?”我惊讶地看着这个小姑娘问道,感觉她像我小时候,虎胆不小,山里的猎户晚上都不敢来我在的这片峡谷来打猎,她这么一个小姑娘,倒是敢来。   “姐姐这么好看,人又这么好心,我为什么要怕呢?晚上我带我的好姐妹一起来。”鸳歌看着我笑着说道。   “小姑娘嘴巴真甜,不要拍马屁了,我可能比你娘亲还老。”我平静地看着鸳歌说道。   “鸳歌,牛还在背面山坳里呢,我们该回去了,你再不走,我们就不等你了,你小心被你阿爹知道你敢和‘鬼见愁’来往。”其他几个站在远处的小姑娘看着鸳歌喊道,她们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妖怪一样。   鸳歌回头看了看她的小伙伴们,皱了皱眉头,又转身看着我说道:“姐姐,你别听她们说的那些话,你怎么会是‘鬼见愁’呢?晚上我来看你啊,我先去背面山坳里赶牛回家了。”   “去吧,晚上早点过来,夜深山路上有狼。”我淡然看着鸳歌说道,打第一眼看见这个小姑娘,心里就有一种莫明的亲切感。   “我妹妹她不怕狼,我带着她一起来,山路上的野狼是不会伤害我们的。姐姐,晚上见。”鸳歌浅笑着说道,说完转身跑向了她的小伙伴们,走向了背面的山坳里。   小姑娘们走后,我就来到了大树下的石头上坐下了,落南风帮我守着羊群和马,天气凉了,我从马背上取下了一张毛毯,一半垫在大石头,一半盖在身上,又倦怠地睡着了。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落南风喊醒了我,看着我无奈地说道:“你再睡下去,这群笨羊就要陪着你在山上过夜了。”   我连忙爬起来,把毛毯叠好了,放在了马背上,骑上了马挥起了长鞭开始赶着羊群下山,落南风的叫声比我的长鞭有用,他对着羊群和马大声一吼,那些羊和马就纷纷地在我的带领下,往山下农庄的方向奔跑了,我骑着马走在最前面,他走在大队伍的最后面,夕阳的余晖洒满了山坡,羊和马吃圆了肚子,一个个心满意足地跟着队伍奔跑着。   回到农庄安顿好羊和马之后,我开始洗手做晚饭了,晚饭后洗了一个热水澡,吹干了头发,开始坐在灯下的缝纫机前做鸳歌的衣服,好久没给别人做过衣服了,心情忽然有点激动,想象着小姑娘穿着我做的新衣服的时候,脸上露出的灿烂的笑,心底就莫明地感到欢喜。   入夜时分,院子里传来了落南风的叫声,我忙起身来到了院子里,知道鸳歌晚上会来,我没有锁大院门,只是让落南风守在了院门口,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鸳歌带来的姐妹不是人,而是一头母狼,一头很漂亮的灰白色的母狼,我把她们迎进了大院里,锁好了院门,看了看落南风的眼神,他一直在盯着那头母狼看,看来这个小伙子多半是看上了这头美丽年轻的母狼了。   只是,那头母狼好像对狗没什么兴趣,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的确,狼的血统是高贵的,她又怎么会看上一条狗呢?   母狼跟着鸳歌来到了我屋内,落南风也默默地跟了进来,我和鸳歌聊着天,她对裁缝这行很感兴趣,她告诉我说,母狼是她小时候在山沟里捡到的,那时候还很小,家里人不让她养狼,她就偷偷把母狼养在了村外荒废的石洞里了。   我注意到了我家落南风的眼神,完了,这小伙子恋爱了,闪着柔情的眼睛一直盯着毛色灰白的母狼,只是他有些害羞和自卑,不敢主动去搭理这头高贵美丽的狼,只是默默地凝望着她,平时那个傲慢狂浪的小伙子,这会儿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一下子变得安静而忧郁。   夜深的时候,鸳歌的衣服做好了,她试了试,很合身,她也特别喜欢,说她要帮我放一个月的羊,来回报我,我本来想拒绝,可是看着落南风盯着母狼的眼神,我同意了,还要求鸳歌来放羊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她的狼。 第323章 :咬死了狼的狗   鸳歌穿着新衣服和她的母狼回去了,落南风主动想要去送他们,却被那头母狼拒绝了,我听见她在院门外对着跟在他们身后的落南风说道:“我不需要一条狗来护送。”   说完,他们离开了,落南风失落地站在院门口,目送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爱上她了吧?”我走到落南风身后低声问道。   “可是她并不喜欢我,她嫌弃我是条狗。”落南风低声说道,眼睛里全是无奈和自卑。   “别这样,我会帮你的。明天鸳歌就会带着她来帮我们放羊,到时候你拿出你的雄风出来,让她瞧瞧,你是有狼性的!”我看着失落的落南风安慰道。   “可她是狼,我是狗,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落南风低下了头,难过地低声说道,五年多了,我从来没见过我的落南风如此失落和自卑过,他连山里的野狼都不怕,却被一头小姑娘收养的母狼打败了。   “哈哈哈,傻瓜,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你知道永远有多远吗?你知道真正的事实又是什么吗?”我凄然地笑着,看着落南风问道。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她。”落南风倔强地说道,说完就跑进了院子里钻进了他的小木屋里。   我锁好了院门,回到了木屋里,收拾了下就准备睡了。忽然听见院子里落南风在喊我,说是听见了峡谷里的狼嚎声,他担心鸳歌和母狼招惹到了峡谷里的野狼了。   “去吧,去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我走到院子里,看着落南风淡然说道,我知道他的厉害,他绝不是一条简单的狗,他灵魂里的狼性与当年石峰上的落南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落南风看见我允许了,都等不及我给他开院门,从院子里一跃而起,从两米多高的院墙跳到了院外,跑远了。   我又栓好了大门,回到了房间里,我一点都不担心落南风会打不过山里的野狼,就算他打败了,也虽败犹荣,我不能去,我一去的话,那些狼认识我,一见我就都吓跑了,落南风就没有机会展示他的雄风了,我要让鸳歌的母狼瞧瞧,我家的落南风比一群狼还要凶悍还要勇猛,让她对这只狼狗刮目相看。   想象着落南风也许是带着一身伤回来,也许是带着那头美丽的母狼回来,不论哪种结果,我想他都是甘心而畅快的,狼注定要为自己所爱的东西付出代价,他就是一头狼,奈何今生投胎做了一条狗,我必须成全他,不能心软,狼也绝不需要同情。   我安然睡下了,天快亮的时候,落南风回来,他独自回来了,站在院子门外高声叫着我,喊我给他开门,我起床后给他打开了院门,看见他满身是伤,然而满脸都是傲气。   “鸳歌和那头母狼,他们没事吧?”我看着落南风问道。   “没事,我已经送他们回去了,我把带头惹事的狼咬死了,那头狼想要霸占鹭池,鹭池不喜欢他,他想带狼群强抢,被我阻止了,我咬死了他。”落南风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对我说道。   “鹭池?你说的是那头漂亮的母狼吗?”我看见落南风身上的伤口还在滴血,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此时他的眼神里全是骄傲和自豪,之前的自卑和失落早就不见了。   “是啊,她亲口告诉我的,她叫鹭池。”落南风趴在了院子里的草地上,一边回答着我,一边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好像伤口一点也不疼,那些被野狼的獠牙撕裂的伤口,与其是他身上的伤口,不如说是他雄风威武的战绩,他与群狼恶斗,最终打败了头狼,驱退了狼群,救了他最渴望救的鹭池。   “恭喜你,赢得了鹭池的芳心。”我淡然笑着,看着还在舔舐着伤口的落南风说道。   “还是要感谢你,那群狼多少有些忌惮我,见我咬死了头狼,吓得跑掉了,他们知道我的主人是你,不敢太张狂,怕你惩罚他们。”落南风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   “他们真敢伤害你,我一定让他们陪葬。”我蹲在了落南风身旁,冷冷地回道,看了一遍他身上的伤口,还好都是些皮外伤。   “你的心也真大,真能狠下心让我独自去面对峡谷里的狼群,你不怕你连我的尸骨都找不到吗?”落南风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担心啊,但是我觉得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机会,一个在鹭池面前展现你雄风的机会,我想,你是不希望我出现的,对吧?”我摸着落南风的背部,轻声问道。   落南风看了看我,又开始舔舐他前爪上的伤口,对我说道:“你倒是很了解男人,我这个时候最渴望的就是一个流血的机会,让鹭池看看我的狼性,就算是被那些野狼咬死,我也是甘心的,你如果出现,我就真成了狗了,一条时刻需要主人保护的怂狗。”   “男人?你是男人?你是条公狼狗好吧。”我忍不住笑道。   “在狗界和狼界,我就是男人,在你们人界,我是公狼狗。”落南风高傲地回道。   “好伙子,你满身是伤,今天我就放你一天假,我自己一个人去山坡上放羊牧马就行了。”我看着落南风淡然笑道。   落南风听完我的话,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激动地看着我说道:“我没事!今天鸳歌和鹭池要来山坡上帮你放羊,我必须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才和她认识几个小时啊?”我无奈地笑道。   “你去忙你的吧,你不是还有衣服要洗吗?还有,你要多做点东西带到草坡上去,人家帮你放羊,你得管饭。你管鸳歌的那份,我管鹭池的那份,我今天要带她去对面峡谷里,给她抓只野猪!”落南风看着我絮絮叨叨地说道。   “你这样子还抓野猪?你是被雄性激素冲昏了头吧?你今天能抓只大野兔给鹭池就不错了!哎……”我无奈地笑着说道,摇了摇头,走进了屋子里,把昨夜洗澡换下的衣物收集了起来,准备趁天还早,拿去了屋后的山涧里洗干净了。   洗完衣服和做好要带上山的食物后,我挎着装满了食物和水的竹篮来到了院子里,发现落南风已经把羊群和马都赶到了院门口,在等着我了,他好像已经等不及了。   斜挎着布袋,锁好了大门和院门后,把要带上山的食物和水都固定在了一匹马的马背上,骑上了另一匹马,我就赶着羊群上山了,来到草坡上后,我数了数羊,发现羊又少了一只,不过我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丢羊的这件事上面了,而是在替我家的落南风操心他找媳妇儿的事。   来到草坡上的时候,发现鸳歌和鹭池已经在大树下等着我们了,落南风一看见了鹭池,就无心帮我管羊了,一阵风一样跑了过去,我听见鹭池在关心他的伤势,他们说着说着,就离开了草坡,去对面的峡谷里去说悄悄话去了。   “姐姐,这是我阿爹让我带给你的大米,是我们自家种的粮食。”鸳歌提着一大布袋的大米,走到我跟前,对我说道,说完就打开了口袋,我看见了陈旧的布袋里装满了奶白色的大米。   “你阿爹?为什么给我送大米?今年高山里的粮食都是稀罕物,春天的时候大旱,好多秧苗都干死了,这大米一定很珍贵,你们留着吧,我不缺粮食。”我看着鸳歌轻声说道。   “昨天半夜我穿着你给我做的衣服回去,把我在峡谷里遇见的事情告诉了阿爹,说你不但给我做了件新衣裳,还让你的狗咬死了野狼,救了我的命,我阿爹就让我来求你,求你收下我做你的徒弟,他说你是好人,他想让我跟你学裁缝,你就收我做徒弟吧。”鸳歌说完话,忽然就跪在了我跟前。 第324章 :赌命拜师的鬼   “起来吧,你多大了?”我把鸳歌从地上拉了起来,平静地看着她问道。   “十四岁了,你就收下我做徒弟吧,以后每个月,我都给你送一袋大米来,我们是穷苦人家,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就剩下这些粮食了,还有一头牛,不过牛要留下来耕地。”鸳歌看着我哀求道。   “拜师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我想亲自见见你的阿爹。”我冷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说道。   “见,见我阿爹?他生病了,是肺痨,你最好不要去见他。”鸳歌紧张地看着我说道。   我看着这个小姑娘的眼睛,觉得事情越来越蹊跷,故意问道:“患了肺痨还能下田耕地?还能种出这么好的大米?”   “如果我告诉你,我阿爹昨天晚上死了,你还会愿意收我做徒弟吗?我们家根本就没有这么好的大米,我是把牛卖了,换的大米,剩下的钱要给我阿爹买口薄棺材。”鸳歌哭着看着我说道。   “死了?你阿爹昨天死了?怎么死的?”我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小小年纪不但胆子大,还敢对我撒谎。   “昨天我回去的晚,他担心我,就出来寻我,在山路上被野兽咬死了,我带着鹭池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鸳歌哭着答道。   我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看着她那身我给她做的干净的天蓝色新衣裳,已经不相信她给我说的话了,如果昨天晚上她回去的路上找到了被野兽咬伤的阿爹,她的新衣服上应该会粘上阿爹的血迹……   阿爹刚死,大清早的,她不去守孝,却带着她的狼来找我拜师,简直荒谬,然而我并不想拆穿这个孩子的谎言。   “你回去吧,把这袋米也带回去,你阿爹刚死,你该回去守孝,拜师的事情不着急。”我平静地看着鸳歌说道。   “你不相信我对吗?我阿爹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临死之前叫我务必要拜你为师,我昨夜就葬了他,天刚亮就来找你拜师,只有拜你为师,他老人家才会安息。你不信我的话,我现在就看你去看我阿爹的坟头,还是刚培土好的新坟,你再不信我,我可以把坟挖开,把棺材盖撬开,让你看看我死去的阿爹。我只求你收下我这个徒弟,能让死去的阿爹安心地上黄泉路。”鸳歌哭着说道,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我无奈地看着这个小姑娘,直觉告诉我,她的来历一定不简单,如此这般费劲心思靠近我,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故友来报恩;第二,故人来寻仇。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是敌还是友,我都想会会她。   “别哭了,死了的人,又何必再去叨扰他呢。不过做我的徒弟很辛苦的,白天要放养要牧马,晚上才有时间跟我学裁缝手艺。”我看着鸳歌平静地说道。   鸳歌见我同意收她为徒了,扑通一下跪在了我跟前,含泪感激地说道:“谢谢师父愿意收我,以后师父就是我怨歌的再生父母。”   “好了,起来吧,别哭了。”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只觉得这孩子可怜,如果是来报恩的故友,那太用心良苦了,如果是来寻仇的故人,那这孩子多半是被人利用了,不管是哪种可能,让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来接近我这个老妖怪,都是残忍的。这么好的年纪,这么天真的脸庞,不应该把年华错付在这寂寞深山的荒芜岁月里。   鸳歌跟着我放着羊,我并没有和她聊自己的往事,傍晚的时候,落南风才和母狼鹭池一起回到草坡上来,看着他们甜蜜地走在一起,肚子都撑得圆圆的,看来他们在对面峡谷里猎到了大的猎物,不但填饱了肚子,彼此的感情也增进了不少。   不过,看着落南风醉意朦胧的双眼,我猜他多半是跟鹭池在草坡上“打过滚”了,我也没问,看他跟鹭池如胶似漆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在了那头母狼身上了,坠入爱河的人也多半这样,坠入爱河的狗,更是变形得露骨而直接。   赶着“队伍”回农庄后,鸳歌帮着我做好了晚饭,晚饭后,我给她收拾好了一间房间,让她早点休息,明天晚上开始学裁缝手艺,她也乖巧地点头同意了。   夜里,我刚关灯睡下,没多久,就听见了院子里落南风和母狼鹭池做爱的声音,旁人听来无非是狗吠狼嚎,奈何我听得懂动物的言语,无奈地躺在床上,听了一夜的“娇嗔”,到后半夜,好不容易才睡着。   天亮后,我疲倦地起床了,来到院子里,发现鸳歌已经做好了饭了,而落南风和鹭池还抱在一起,睡在了他们的小木屋里。   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些失落,跟了我五年多的落南风,从来都是围着我转,每天睡得比我晚,起得比我早,现在有了媳妇儿了,就不管我了,太阳都爬上山头了,还不知道起来帮忙。   鸳歌走到他们的小木屋前,想要喊醒他们,让他们帮忙赶羊上山,被我阻止了,我轻声说道:“让他们睡会儿吧,今天我们俩上山放羊就行了。”   就这样,鸳歌陪着我在山上放了一天的羊,傍晚我们回来后,发现落南风和鹭池已经不在院子里了,估计是跑出去找猎物去了,晚饭后,天都黑了,他们才回来。   我站在屋前,看着院子里的落南风和鹭池耳鬓摩斯地在说着什么,声音很小,我根本听不清,白天在草坡上,我根本没敢松懈去休息,因为我担心鸳歌一个人看不好那么多的羊和马,加上昨夜没落南风和鹭池的嗔叫扰了睡眠,此时日暮,我已经倦怠不堪了。   “落南风,你过来一下。”我无奈地看着此时眼里只有鹭池的落南风喊道。   落南风朝我走了过来,满脸春风得意,看着我问道:“怎么了?”   “今天晚上,你们,你们可不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不要在院子里,声音太大了,吵得我睡不好,我在房间里听得到你们的叫声,还有你们打滚的时候喊的每一句话……”我无奈而尴尬地看着落南风说道。   “好吧,今天晚上我带她出去睡。”落南风看着我轻声回道,眼神里却带着委屈,好像是我要赶他走一样。   忽然觉得好累,可是昨天晚上已经答应鸳歌了,今天晚上要给她“上课”,教她剪纸样。这孩子好学,缠着我问了一晚上,直到深夜十二点,我困得都快睁不开眼睛,她才肯识趣地去睡觉。   等我一觉睡醒,发现天下雨了,看了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了,我起床来到了大厅,发现鸳歌还在练习剪纸,下大雨了,不能赶羊群和马儿上山了,鸳歌告诉我,她已经给羊和马喂过干草了。   “落南风呢?”我看着安静的院子,轻声问着鸳歌。   “不知道呢,大清早就没见他们俩了,也许是去对面大峡谷里玩去了吧。”鸳歌一边剪着纸样,一边轻声回道。   我撑着伞走过院子,来到了羊圈边,数了数羊,这两天一共又丢了两只羊!   “鸳歌,我们的羊又丢了两只,你发现没?”我回到了屋内,边吃着鸳歌做的烙饼喝着茶边轻声问道。   “师父,我的狼不偷羊。”鸳歌敏感地看着我,辩解道。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问你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我睡得沉,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什么,或者听见什么。”我平静地看着鸳歌说道。   鸳歌放下了手里的剪刀,神秘兮兮地朝我走了过来,看着我的脸,阴阴地低声说道:“师父,说实话,这两天晚上,我听见了羊叫,跑到了院子里,看见一个黑影出现在羊圈里,不过很快就没了,像鬼一样……” 第325章 :最可怕的鬼影   “鬼?你见过鬼吗,小丫头?”我喝了口茶,淡然地看着鸳歌问道。   “见过啊,当然见过,葬我阿爹的那片山头就有好多鬼,那天天没亮,我在山上葬我阿爹,看见不远处的老坟头上坐着一个女鬼,蓬头散发的,在坟头上低声哭泣着,惨白的双臂扒在墓碑上,灰白的脸上淌着血红的泪,那红色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了墓碑上,我借着夜色仔细看那女鬼的眼睛,发现她的眼睛是没有瞳孔的,好吓人,如果不是鹭池陪着我,我差点就吓晕过去了。”鸳歌低声地讲述道,我听见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给茶杯里续了茶,淡淡地说道:“没有头的,没有手的,没有脚的,没有上半身的,各种各样的鬼,我都见过,鬼其实没那么可怕,最可怕的鬼,是在人的心里面。它没有模样,没有声音,却能摧毁人性,害人杀人于无形之中。”   鸳歌怔怔地看着我的眼睛,低声问道:“人心里的鬼?师父,你怎么看得出人心里有没有鬼?”   我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严肃地盯着鸳歌的眼睛低沉着声音答道:“看那个人的眼睛,凝神仔细地看,我就能看见她眼睛里的鬼影子。”   鸳歌被我吓到了,忙低下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低声说道:“师父说的话好瘆人,我还是去练习剪纸样吧。”   我拿起茶杯继续喝着茶,听着大峡谷里的风雨声,入秋了,满院子都是枯叶,雨滴落在叶子上,浇湿了枯叶的一生,就像一个人在灯尽油枯的时候,还要遭受一场眼泪的洗劫。   下午的时候,我又困顿了,指导了一下鸳歌剪纸样后,又回到了房间里午休了,天凉了,雨声淅沥,恍惚中我听见了有人在大厅说话,我醒了过来,起床披了件外套走到房门口,打开了房门,看见岑梵之穿着一件浅蓝色格子衬衫和深蓝色牛仔裤,坐在大厅里和鸳歌聊天,鸳歌给他递了一张棉帕,他拿着帕子在擦头上和肩上的雨水,他的脚旁边搁在一个大背包……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听着他们寒暄着,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和一个十九岁的小伙子,怎样看他们,都觉得像是一副青春靓丽的画,有那么一刹那,我多么希望,我就是那个生命还像一张白纸一样干净的十四岁的小姑娘。   “我师父醒了。”鸳歌看见了我,轻声唤道,岑梵之转脸看见了我站在房门口,我害怕看见他的眼神,他眼里的深情太滚烫,而我的心太冷了,他就像春天里新生的藤蔓,充满了对生命对激情的渴望,而我就像是秋天里的曼陀罗,看似娇艳,却满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毒。   “怎么了?又病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岑梵之拎起他的大背包一边关切地询问着我,一边朝我大步走来,浑身充满了阳光和活力。   想起他前几次对我施加的暴力激情,我本能地后退着,害怕靠近他,他走进房门,关上房门后,将他的大背包放在了房间里的柜子上,就转身朝我走来,我不知为何,看见他就本能地后退着,我越是后退,他越是追得紧,房间没多大,我退到无路可退,被他逼到了墙角里。   “你为什么这么怕我?”他抓住我冰凉的手,看着我的眼睛难过地问道。   “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我含着泪看着他年轻帅气的脸,无奈地问道。   “我想什么时候来找你,就什么时候来找你。”岑梵之看着我的脸,温柔而倔强地回道。   “你什么时候走?”我看着桌子上那个岑梵之带来的大背包,对他轻声问道。   “我才刚到,你就急着赶我走了,我不走了。”岑梵之把我揽进怀里,一把将我从地上拦腰抱起,把我轻放在了床上,解开了我胸前的衣扣看了看我的身子,我瞪着这个狂徒,刚要发怒,发现他又认真地给我把扣子都扣上了,给我盖好了被子,从被子里拿出我的手,开始给我把脉。   “大神医,你看出我有什么毛病没?”我看着还在认真给我把脉的岑梵之,低声问道。   “看出来了,你的毛病是‘缺心眼’。”岑梵之把脉完,将我的手握在了手心里,凝望着我的脸,严肃地说道。   我淡然地看着他,轻声说道:“我不是缺心眼,我是缺心,你把我的心脏藏哪儿了?师父走之前交待我,一定要找到自己的那颗心脏,然后一把火烧掉它。”   岑梵之严肃地盯着我的眼睛,冷冷地说道:“别信他的话,你的心脏当年我就拿去喂了狼群了,你不用找了,早没了。”   我看着岑梵之眼里的冷光,知道他在撒谎,我将手从他的手心里抽离了,搁在了身上,看着他平静地说道:“我师父就是你的师父,你瞒了我那么多年,又是何苦呢?论辈分,你得算是我师兄了吧。师父临走之前交待的话,那就是命令,你一向狂傲,谁也不放在眼里,可是那是师父去阴间之前最后的嘱咐,你必须帮我,告诉我那颗心脏的下落。”   “师父都去了,你既然说我是你师兄,长兄如父,父命如山,我以师兄的身份命令你,不要再去找那颗心脏的下落。”岑梵之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给你一根杆子,你倒是还真敢往上爬,师父的魂魄去了阴间,他在那里做大阴司,你违背师命,小心他夜里来找你,来教训你。”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狂徒低声训斥道。   岑梵之不屑地回道:“他就是站在我面前,我也还是这个态度。”   “你这个欺师灭祖的狂徒,你出去吧,我累了。”我倦怠地看着岑梵之英气的脸庞,低声说道。   岑梵之没有理会我,而是走到桌前,打开了他的大背包,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张写了字的信纸,还递到了我手里,我大致看了下,是一个男孩子写给女孩子的情书。   “写得怎么样?”岑梵之笑着问我。   “没想到你这么无聊,会写这种酸溜溜的情书,真幼稚。”我看着岑梵之漠然地回道。   “我?我为什么要写情书,几百年来,除了你,其他的女人,只要是我看上的,就直接上前推倒,我才不会这么无聊。这是你儿子明念昔的大作,他暗恋着他们班的一个女孩子,这是他写的情书,只是这小子没用,不敢送出去。那天我怂恿他,让他在学校操场等着那个女孩子,没想到,那女孩子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手牵着手走在操场上,念昔伤心了,把信扔到了垃圾桶里,是我捡起来的。”岑梵之笑着说道。   我又把信看了一遍,叹道:“这个傻小子,也知道动情了,跟傻和尚当年一个德行,只会躲起来伤心。”   可是岑梵之听了这话不高兴了,看着我说道:“当年你在学堂和泠风私下传递信笺,暗送秋波的时候,我也是躲起来伤心的,我也写了不少情书,可是一封也没送出去,为什么你不能说我们的儿子念昔像我呢?”   “像你?像你就完了。”我冷笑着看着满脸醋意的岑梵之轻声叹道。   “你就是故意气我的!我还没说你呢,好好地在这深山大峡谷里生活了五年多了,怎么忽然想要收徒弟了?还收了一个年级这么小的小姑娘做徒弟,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查过她的底细吗?”岑梵之轻蹙眉头看着我严肃地问道。   “我知道这个小姑娘来历不简单,何必查呢?是人是鬼迟早会露出真面目来,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我闭上了眼睛,倦怠地轻声叹道。   “你睡会儿吧,我去给你熬药,你的脉象很虚,好像最近刚刚被什么利器伤到过脏腑。可是我刚刚看了你的身子,你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岑梵之满脸疑惑,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第326章 :嗜血狂魔如我   我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浑身疲惫,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入夜时分,岑梵之熬好了药,端到了房间里来,叫醒了我,扶起我,看着我把药汤喝下了,他又拿着药碗出去了,回来的时候给我端来一碗羊肉汤。   “你又杀我的羊。”我看着岑梵之无奈地说道。   “你养了那么一大群的羊,你又不卖它们,也不吃它们,养着它们干什么?它们那么笨又那么蠢,不杀来吃,放着不是浪费吗?你身体很虚,需要好好补补,快点趁热吃。”岑梵之看着我严肃地说道。   我闻着羊肉汤的香味,还是抵抗不住肉汤的美味……   岑梵之看着我喝完了肉汤,高兴地端着空碗出去了,又搬来了大浴桶,给我烧了一大桶的热水,在浴桶里泡满了草药,关上了房门,亲自给我洗药浴,说这样我的身体才会恢复得快。   我泡在浴桶里,温热的水,清香的药草,让我又困乏了,岑梵之在耐心地给我擦背,我扭头看着他问道:“这是什么草药?为什么我泡在这药浴里会这么想睡觉?我已经昏昏沉沉断断续续睡了一天了。”   “这药浴有安神助眠的作用,你放心睡吧,今晚我守着你。”岑梵之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泡完药浴后,岑梵之守在了我床边,我又沉沉地睡着了,进入了一个可怕的梦境里,梦见一个小姑娘拿砍刀砍进了我的后背,刀从后背穿胸而过,我疼得从梦里醒了过来。   可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被自己吓到了,我竟然穿着一身黑袍,站在了自己家的羊圈里,天空下着雨,我满手都是鲜血,嘴里还咬着带着皮毛的生羊肉,而我的胸口还插着从后背穿过的刀刃,我一低头,看见鸳歌昏倒在了我脚下,而岑梵之手里拿着我洗衣服用的木槌。   “不对,这一定是噩梦。”我忍着剧痛,丢掉了手里被我撕咬致死的肥羊,又把嘴里的羊肉都吐了出来,瘫坐在地上,恐慌地自言自语道。   岑梵之走到我身边,难过地抱着我哭道:“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   “不是的,梵之,这是梦境,不是真的,我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呢?我怎么会自己偷自己家的羊呢?”我摇着头,忍着身体上的剧痛,看着满眼是痛苦的岑梵之轻声说道。   “抓到了,偷羊的贼!”忽然羊圈外传来母狼鹭池的叫喊声。   “别叫了,你!”落南风对着鹭池大声呵斥道。   “你们都给我滚远点!”岑梵之对着他们大声骂道。   “梵之,我不是贼,我不杀自己的羊的,你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场噩梦。”我疼得身体发抖,瘫倒在梵之的怀里,虚弱地说道,没撑多久,就昏厥了过去。   清晨醒来,阳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我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有伤,只是感觉身体很疲惫,我想用双手支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太虚弱,内脏疼得像被撕裂了一样。   我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夜临睡前梵之亲自给我穿上的睡裙,我爬到床边看了看地上我的鞋,鞋也是干净的,鞋边没有丁点的泥土。   “梵之……”我趴在床边虚弱地叫喊着梵之。   没多久,梵之来了,推开了房门,手里端着碗,满脸都是灿烂的微笑,看着我问道:“醒啦?想吃鸡蛋面吗?”   “想……”我看着梵之低声答道,想要靠双手的力量从床上爬起来,想坐起来,可是却使不上力气。   梵之大步走了进来,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搁在了床边的柜子上,把手里的筷子搁在了碗上,坐到了床边,双手把我从床边捞了起来,扶着我靠在床边上。   “吃吧。”梵之拿着碗筷往我手里递送,我看着碗里的鸡蛋面,想起了曾经在石峰上的时光,想起了师父给我做的鸡蛋面,我双手接过了碗筷,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小口,真的还是当年的那个味道……   我一声不吭地大口吃着面,很快就把一碗鸡蛋面连汤带面全部消灭光了,梵之把空碗和筷子接了过去,放在了柜子上,我才注意到他的眼神,他的眼眶红了。   “梵之,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自己变成了半夜潜入我羊圈里偷羊的黑衣人,鸳歌拿砍刀从我后背一刀刺穿了我的胸口,她的力气也真大,砍刀那么钝,她竟然能拿那砍刀刺穿我的身体,是你拿我洗衣服用的棒槌一棒子敲晕了她,你说,这梦境多荒谬啊。”我看着梵之轻声叹道。   “是很荒谬,不合常理,别多想了,只是一个梦境而已,你身体虚,不要多想了,我给你熬的药已经好了, 你等等,我去给你端来。”岑梵之看着我轻声说道,起身站起来,拿起桌上的碗筷,转身准备出去了。   “梵之,鸳歌呢?还有落南风和那头母狼呢?他们都去哪儿了?”我看着梵之的背影,轻声问道。   “今天天晴了,他们都上山放羊牧马去了,你别操心那些了,好好养身体。”梵之转头看着我淡然笑着答道,说完又快步走了出去,可是我怎样看他的笑,都觉得他笑得好牵强,眼里还闪着泪光。   很快,岑梵之端来一碗药汤,坐在了床边,把药汤吹凉了递到了我手里,我喝完了药,看着他问道:“你说,那些梦境会不会有可能是真的?”   “怎么会呢?你是病糊涂了!昨天夜里,我睡在你旁边陪了你一整晚,你睡得可香了,我吻你,你也没醒过来。”梵之拉着我的手,淡然地笑道。   “那为什么我昨天夜里喝过你熬的药了,今天醒来后身体比昨天还虚弱?内脏像是被撕裂了一样,连爬都爬不起床来……”我疑惑地看着岑梵之说道。   “你的病情比较严重,多喝一段时间的药,慢慢地就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哪来的内脏撕裂这回事?你自己看看你的身子,没有任何伤口啊!躺下休息吧,我在旁边守着你。”岑梵之看着我轻声安慰道,说完就扶着我,把我放平在了床上。   我躺在床上,看着岑梵之的脸,身体里的疼痛一直在暗示我,那些梦境是真的,可是我却找不到任何迹象来证明来解释那一切真实存在过。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嗜血如狂的妖魔,你还会爱我吗?”我看着岑梵之轻声问道。   “别傻了,你怎么会是嗜血如狂的妖魔呢?就算你变成了妖怪,我也会守着你陪着你,现在的问题不是我爱不爱你,而是你愿不愿意要我。”岑梵之看着我的眼睛,无奈地说道。   我看着岑梵之脸上无奈的笑,想起了前段时间神秘人发给我的短讯,他嘲笑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对梵之说道:“我连我自己是谁,我都不知道。”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生死相随。”梵之看着我的眼睛难过地说道,我知道他总是有很多的秘密瞒着我。   “何苦执着呢?你早已经脱胎换骨,真的没有必要再来找我了,你应该去过崭新的生活,像普通人一样,拥有最平凡的幸福。”我心酸地看着岑梵之说道。   岑梵之阴沉着脸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你错了,我过奈何桥进入轮回道,不是为了脱胎换骨重新做人,过平凡人的日子,而是想要以一个崭新的面貌来守护你,可是我现在已经后悔了,当初死了,变成了鬼也不该离开你,不该上黄泉路喝了孟婆汤,忘了你那么多年,我后悔了。如今我变成了正常人,你却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我恨我自己拥有这副不该属于我的皮囊,我宁愿我是鬼,是妖,至少你不会像如今这样,为了成全我这一世的生母生父而赶我走……” 第327章 :居心叵测的人   我心疼地看着岑梵之,轻声说道:“这世间有千百种疾病,也有千万种药方,但唯一没有的就是后悔药。能在人间的四月天再次遇见你,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曾经拥有过,就不枉此生,该放下的时候,就得放下,你又何苦执着呢?”   岑梵之叹道:“如果能放下,我就不会选择投胎转世了。就是放不下,才想要再世为人,重头开始。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峡谷里采些药草回来,好给你治病。”   说完,梵之就离开了,没多久药效上来了,我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听见了屋后羊群和马群的叫声,看来已经是傍晚了,鸳歌他们赶着羊群回来了。   安顿好了羊和马之后,鸳歌被我叫到了房间里来,我问她昨天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羊是不是又丢了,鸳歌起先不敢抬头看我的眼睛,只是支支吾吾地回答着,说羊是丢了一只……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的眼睛说话。”我躺在床上,严肃地看着鸳歌说道。   “师父,我都快要抓到偷羊的贼了,是岑大哥打晕了我,他不让我告诉你,他们是一伙的。”鸳歌看着我紧张而激动地回道。   我沉默了片刻,看来昨夜的梦境多半是真的了,我看着鸳歌平静地问道:“那你看见了那个偷羊贼的模样了吗?”   “没看见呢,他穿着黑袍戴着黑帽,脸上还蒙着纱布,前天晚上我也逮到他了,拿刀刺进了他的后背,可惜他跑掉了,昨天晚上我已经拿砍刀刺穿了他的身体,只是没想到岑大哥会打晕我,岑大哥还威胁我,说如果我敢告诉你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他就会杀了我。师父,你得保护我,替我讨回公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啊!”鸳歌委屈地看着我说道。   “别害怕,有我在,他不敢胡来。”我看着鸳歌轻声说道,我好奇的是,那砍刀是我平日里拿来砍柴用的,又钝又沉,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哪来的那么大的巧力气,竟然能用那砍刀从人的背后一刀刺穿到前胸去,难道她不是常人。   原来,我才是那个偷羊的贼,难怪落南风一直装糊涂,还恐吓那群笨羊,不让它们告诉我真相。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身上没伤?我现在到底是人还是妖还是不人不妖不鬼的怪物?   “师父,我去给你做晚饭了,你生病了,好好休息。”鸳歌看着我轻声说道。   “去吧,对了,岑梵之他人呢?”我看着鸳歌问道。   “我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他就不在农庄了。”鸳歌回道。   “你去忙吧,顺便把落南风给我叫进来了。”我看着鸳歌轻声说道。   鸳歌点了点头出去了,很快,我的落南风精神抖擞的跑了进来,看着他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看来他和他的狼媳妇儿相处得很融洽。   “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生一窝小狼崽啊,落南风?”我淡然地笑着看着落南风轻声问道。   “应该快了,说不定入冬就有了,最迟明年春天,不过我担心我和鹭池的孩子既不像狼也不像狗。”落南风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是吗?不管是狼是狗,都一定很可爱,我很期待。”我看着落南风笑着说道。   “鹭池说,等有了孩子,她要带孩子去找狼群,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了看家护院的狗。我觉得她心里面还是瞧不起狗,我不希望她带着我们的孩子回狼群。”落南风难过地看着我说道。   “她是狼,狼性和狗终究是不同的。但是狼都很专情,一辈子只要一个情侣,你要拿你的真情留住她,让她留下来,带着孩子守着你,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我淡然笑着看着落南风,安慰道。   “我已经对她够好了,我什么都可以为她做,除了离开这里离开你,其他的事我都可以答应她。”落南风黯然地低声说道。   我静静地看着落南风,想了会儿,还是决定问清楚,我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偷羊的贼就是我了?”   落南风被我这忽然地一问,霎时愣住了,也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了,看着地板低声说道:“谁说你是偷羊的贼?不是你,你不要胡乱猜忌。”   “你又撒谎!抬起头来,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最清楚我到底是怎么了!”我看着落南风的脸,严肃地逼问道。   忽然,岑梵之回来了,背上还背着装满了各种草药的竹篓,他站在房门口,撞见我正在逼问落南风。   “说话这么凶,看来我熬的药是起作用了,要不今天晚上,你就从了我?”岑梵之看着床上的我,邪笑着轻声问道,落南风趁机转身溜了出去。   “你们一个个都在骗我,就连我的狗也一直在对我撒谎。”我看着岑梵之一脸的邪笑,懊恼地说道。   “诶,你的那个小徒弟呢?去哪儿了?”岑梵之收住了笑脸,靠在房门口,看着我问道。   “在屋后的厨房里做晚饭呢?怎么了,老流氓?多久没碰女人了?难道你连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都不愿放过?”我有气无力地调侃道。   “我多久没碰女人,你最清楚。那小丫头在给你做晚饭?你竟然让她给你做晚饭?我去瞧瞧……”岑梵之看着我说道,说完就背着一竹篓草药出去了。   躺了一天了,发现自己的手脚还真有了点力气,我双手支撑着身体,从床上艰难地坐了起来,穿了鞋,披上了外套,想要出去走走,看看山里的日落,来到了屋门口,发现落南风和鹭池已经不在院子里了,我知道落南风怕我逼他告诉我真相,他一定是带着鹭池去山野里撒欢去了。   我坐在了门口的木桌前,给自己泡了杯清茶,看着院子里的夕阳,还有院门外余晖里的秋色,人又有些恍惚了,记不清如今是何年何月何日了……   屋后的厨房飘来了肉汤的香味,闻起来像是鸡汤,没多久,岑梵之和鸳歌一前一后端着饭菜和碗筷来到了屋前,把饭菜和碗筷摆在了桌子上,我看见了砂锅里炖的鸡汤,鸳歌说这是野鸡汤,是落南风和鹭池特地给我抓的,给我补身子。   只是我注意到了鹭池的眼眶是红的,好像刚哭过,晚饭后,岑梵之去屋后的厨房给我熬药了,我把鸳歌叫到了我房间里来,问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岑梵之欺负她了。   鸳歌忽然就哭了起来,委屈地看着我说道:“岑大哥在厨房里乱摸我,还让我夜里记得给他留门,他说他要帮我看病。”   “看什么病?他摸你哪儿了?”我平静地看着鸳歌轻声问道。   “他摸我的手了,还摸我的胸口,我,我没病,师父,他想欺负我,你得给我做主。”鸳歌抽泣着低声说道。   我看了看鸳歌的眼睛,发现她不怎么敢直视我的眼睛,我又看了看她的小身板,还有她那所谓的“胸”,我最了解那个狂徒了,他就算想找个女人解饥渴,也是会挑一个妖媚的女人,绝不会看上这种还未发育的小姑娘,我越来越觉得鸳歌太有意思了,想用这种手段离间我和梵之,她也太不了解我了。   我轻轻拍了拍鸳歌的手背,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如果他真敢欺负你,我就废了他。”   鸳歌埋头啜泣着,梵之端着熬好的药来到了我房门口,鸳歌一见他,就像躲瘟神一样,忙逃离了我的房间,梵之关上了房门,一边端着一碗药汤给我把药吹凉,一边朝我走来,坐在了我身边。 第328章 :少女的真面目   我喝完了药,看着梵之平静地说道:“鸳歌好像挺怕的你啊。”   梵之看着我的眼睛严肃地问道:“你调查过她的来历没有?你就这样收下她做徒弟,不怕她半夜趁你睡着的时候,潜入你的房间,一刀砍死你吗?”   “我知道她居心叵测,我也知道她来历不简单,她都敢养狼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呢?我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想干嘛,我想知道她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会不会是当年害死傻和尚的那个大恶人,如绪哥哥都没能逃脱他的魔掌,被他身上的蛊虫咬到了,中了蛊毒,变得不人不鬼的,他估计也还活着,我想等他现身,亲手杀了他。”我看着梵之低声说道。   “我大师兄接近你无非是为了当年的那份地图还有你父亲的书,既然你心里清楚,为什么还要和这小丫头生活在一起?她随时都有可能杀了你。”岑梵之看着我紧张地说道。   “我没那么容易死的,上天留住了我这条命,一定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等我去完成。一个小姑娘而已,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了天。”我不屑而冷漠地回道。   “她可不是什么小姑娘……”岑梵之看着我的眼睛,神情肃穆地低声说道。   我听见了门口的动静,看着岑梵之大声说道:“好了,我累了,你今天晚上不要守着我了,去客房睡吧。”   “又要赶我走!我又不碰你,顶多就是趁你睡着的时候吻你,你都是我的人了,干嘛还对我这么绝情?”岑梵之看着我问道。   “那你出去帮我提桶热水进来吧,辛苦你了。”我看着岑梵之的一脸的无辜,淡然笑着说道。   岑梵之拿着药碗走到房门口,打开了房门,我发现门口的那个偷听的人已经走开了。没多久,梵之就提着一大桶的热水来了,洗漱后,我们就上床了准备休息了。   “给我亲一下,就一下,我保证不做过分的事。”岑梵之趴在我身上,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   “给你亲一下,你会一口吞了我的。鬼才信你!我浑身都疼,内脏像是被刺穿了一样,疼得我说话都不敢大声,不是你的药好,我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你这个狂徒,你就不能忍忍吗?”我双手推着梵之,低声说道。   “我说了,我就亲一下而已,我又不碰你。”梵之不依不饶地趴在我身上,看着我委屈地说道。   我看着梵之的眼睛,看着他满眼燃烧的浴火,感受着他深沉的呼吸,我知道今夜又难逃一场春雨了,明明了解他的兽性,还抱着一丝希望,想着他也许会信守承诺,可是刚一闭上眼睛接受他的吻,一切就一发不可收拾……   那蚀骨销魂的欲望烧遍了我全身,我终究是贪欲的妖魔,忍着身体的疼痛,在梵之的引诱下,跳入了欲望的火海里,为了最后那短暂的颤抖,而承受着整个过程中的疼痛和缠绵,还好,梵之知道我身体不好,对我很温柔,倒是我,不太满足他太温柔的叩问,催促着他再用力一点……   “你这个妖精!”发泄完欲望后,梵之邪笑着将我搂在怀里,吻着我的额头,轻声叹道。   “嗯,我是妖,不是人。”我瘫软在他怀里,低声回道。   “我今天趁去草药的时间,去对面山坳的村子里打听过了,鸳歌和她阿爹是五年前才来到村子里的,那时候鸳歌还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她阿爹人比较古怪,不喜欢与人来往。几天前突然死了,没人看见他的尸首,只知道是鸳歌卖了家里的牛,买了口棺材,亲自把她阿爹埋了,葬完了阿爹后就来找你拜师了。”梵之温柔地搂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五年前?不正是我来到这片峡谷的时间吗?难道那个老阿爹就是你大师兄?”我躺在岑梵之怀里,仰视着他明亮的双眼,低声问道。   “老阿爹只是我大师兄的寄主,是副行尸走肉的皮囊罢了,我大师兄已经彻底和蛊虫合二为一了,只要他身体里还有一只蛊虫是活着的,他就有机会死而复生。现在,他的寄主很可能就是鸳歌,也就是说,他就在我们身边,和我们同吃同住。”岑梵之将嘴唇贴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吓得一惊,摸着梵之的脸,瞪着他低声说道:“那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缠绵,你不怕他夜里变成了一屋子的黑虫子来咬你吗?”   梵之狂傲地吻了我一下,轻声说道:“他都不知道我的来历,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倒是你,现在最危险的人是你。”   “不对,你错了,也许他已经猜到你的身份了,五年多了,他们从来都没来找过我,你才出现没多少日子,鸳歌就来找我了,他们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你,你已经暴露了。五年多了,我这里没有留宿过什么人,除了你,你这个狂徒,赶也赶不走的狂徒,他猜到了,你回来了。”我看着梵之年轻的脸庞,轻声叹道。   “小声点,我们得想个办法,现在还不能揭穿他。”岑梵之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办法?什么办法?”我看着梵之的脸轻声问道。   “你得配合我,鸳歌故意勾引我,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好色的狂徒,我准备今天晚上去找她,她一定没锁房门,待会儿你就去‘捉奸’,然后大发脾气赶走我们,我亲自带她去见阎王,你把我师父留给你的那块黑石头拿给我。”梵之在我耳边细声说道,说完起身开始穿衣服。   “可是,可是我好像爬不起来了,又怎么能走到鸳歌的房门口去呢?”我看着岑梵之的脸,尴尬地说道。   梵之扣着衣服扣子的手忽然停住了,看着我的眼睛邪笑着低声说道:“贪欢耽误大事了。”   “嗯,是你说话不算数的。”我轻声回道。   梵之又睡了下来,将我揽到了怀里,低声狂傲地叹道:“不知道刚刚是哪来的妖精一边在我怀里嗔叫一边颤抖着说要的……”   “那也是你先招惹我的,我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欲念横生的老妖怪,是你没有帮我控制我的欲望,你还先诱惑我。”我看着梵之邪魅的双眼,低声怨道。   梵之盯着我的眼睛,无奈地轻声笑道:“好一张伶牙利嘴,以前在私塾的时候,我就辩论不赢你,现在也依然说不过你。行,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诱惑你,我错了。”   “本来就是你的错,说好了只亲一下,却吻住了不肯撒手,还动手动脚,如果让大魔头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就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了……”我看着梵之的眼睛低声怨道。   “我都不怕他,你怕什么,他又奈何不了你,他敢伤你,你就拿出你的金剪刀,刺入他的心脏,我保证他会倒地,到时候再放一把火,把他烧成灰。睡吧,我再好好想想别的办法,其实白天更适合对付他,因为他白天逃不开那身皮。白天在太阳下,那身皮既庇护了他,也禁锢了他。”梵之抱着我轻声安慰道。   我担忧地看着梵之轻声说道:“一定要想一个完全之策,千万别处差池,我最担心的就是他把蛊虫放进了你的身体里,让你变成他的傀儡,我哥哥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梵之看着我的眼睛轻声安慰道:“别多想了,我有办法救你哥哥,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至于我大师兄那个大魔头,他的目的无非就是要拿到那副地图,他想进入清帝陵里去盗取财宝,大不了到时候想办法再画副地图给他,我师父都去阴间当大阴司了,都不管守墓的事了,我也不想再管了,天下这么大,活人的灾难都顾及不上,我才不想为了几个死人的坟墓而费尽心思。你哥哥一生救死扶伤,到老了,却落得这般田地,什么正什么邪,都是骗人的。我已经看透了,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其他的,我不在乎了。” 第329章 :天坑中的火热   清早醒来,阳光依旧温暖,只是房间里已经不见梵之的身影了。我发现自己的老工具箱被打开了,有被翻过的痕迹,我忙强撑着身体,穿了鞋,走到工具箱前看了看,发现师父留给我的噬魂岩不见了。   那块石头,除了师父以为,如城以前也会用,岑梵之多半是会用,想必他一定是拿着噬魂岩去对付那个大魔头去了。   我连脸都没来得及洗,头发也没梳理,换了身衣服,穿好了鞋,背好了布袋,里面有我的金剪刀、玉笛子,心里顿生了杀虐,有种想杀人的冲动,害怕梵之平凡人的身体会被大魔头伤到。   跑到屋外,发现羊群和马群都不见了,鸳歌也不在农庄里,鹭池和落南风也不见了,我慌了,连门都没来得及锁上,就往院外跑去了,可是身体太虚,根本跑不快,我想借借山风飞起来,可是越是着急,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来到了屋后的山坡上,我看见了高坡上的羊群,看见了落南风和鹭池的身影,我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朝着高坡上的落南风大声喊道:“落南风!别管这些笨羊了!回来!我有急事!”   秋天里的峡谷中,山风有点大,也不知道落南风听到我的呼喊没有,我着急地往高坡上走着,气喘吁吁的,没多久,落南风竟然出现在了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看来他听见我的叫喊声了。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你连笨羊都不管了?”落南风朝我狂奔而来,身上棕色的毛在风中摇摆着。   “岑梵之那个狂徒呢?你看见他没有?还有鸳歌呢?”我着急地看着落南风问道。   “天刚亮的时候,岑梵之就把鸳歌叫出去了,带着我们上山了,后来他俩聊着天,没多久,就都去山那边了,走之前,他还叮嘱我看好羊群呢。”落南风看着我答道。   “山那边?双月湖那边吗?”我看着落南风追问道,心里清楚,双月湖那边的地势险要,还有大大小小的天坑,在满是石头的天坑里用火来烧大魔头,是对付他最好的办法。   “是啊,就是去那边了。”落南风答道。   我看了看还离我很远的高山山顶,要去山那边的双月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以我这点脚力,等我赶到了,估计已经是正午了,我心急如焚,不停地朝草坡上的马群赶去,骑上了最能跑的那匹马就往山那边狂奔而去了,为了尽快找到他们,我叫上了落南风,他鼻子灵,能帮我快速找到他们的位置,鹭池不听落南风的安排,不肯独自留在山坡上看羊群,丢下了羊群跟上了我们。   狼狗和狼的速度与一匹快马相比,绝对逊色不了多少,我才刚到双月湖岸边没多久,落南风和鹭池就追上了我。   “快去,帮我找到他们!”我骑在马背上看着落南风吩咐道,落南风立马开始嗅着地上经过留下的岑梵之和鸳歌的味道,只是风大,没那么好找了,味道已经被风吹散了。   我骑着马跟着落南风和鹭池,好不容易才在双月湖附近的一个天坑边找到了岑梵之和鸳歌的踪迹,只是领路的落南风忽然挡在了我的马的前面,对我说道:“回去吧,他们没事,不知道你着什么急。一会儿笨羊丢了,你又该难过了。”   “他们在那个天坑里面是吧?让开,我要去看看。”我骑着马绕开了落南风,对他说道。   “不要过去。”落南风追了上来,又挡在了我的马的前面,对我说道。   “让开!”我瞪着落南风呵斥道。   骑着马来到了天坑边,在马背上的时候,就听见了天坑里鸳歌的叫声了,我下了马,走到了天坑边,看见岑梵之和鸳歌在坑中赤裸着身子,鸳歌在梵之的身下嗔叫着,神情很销魂,她看见我了,却丝毫不避讳,表情更加地销魂了,我看着岑梵之的背影,一声不吭。落南风和鹭池就蹲在我身边,他们也沉默着,和我一起欣赏着天坑里“热火的场景”。   我觉得岑梵之是在“享受”,楚烨骂得对,他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拼命奔来,是怕他有危险,看来是我多虑了。   只是落南风有些生气了,朝着天坑怒吼了一声,岑梵之猛地一回头,看到了岸上的我们,我看见了他的神情,那模样像是做了贼被抓了一个现行一样。忽然鸳歌哭开了,看着我喊道:“师父,是他逼我的。”   “别喊我师父。”我冷眼看着他们,低声回道,扭头准备走了。   刚骑上马,忽然发现天坑中升起了大火,坑中传来了鸳歌的惨叫声,鹭池紧张地跑了过去,站在天坑边也不敢往火里面跳。   “师父救我!救我!”鸳歌在天坑中惨叫着,我不慌不忙地下马走了过去,看见岑梵之光着身子,一手拿着自己的衣服,一手拿着噬魂岩,噬魂岩上满是火焰,他赤手拿着燃烧着的噬魂岩,用噬魂岩砸着鸳歌的脑袋,鸳歌满脸都是血,头颅被砸破了,大火开始从她的头部向全身蔓延,天坑里面地上的杂草和灌木也烧着了,鸳歌挣扎着惨叫着,没多久就不动弹了。   我看见了鹭池的眼神,她眼里有恨,她恨岑梵之害死了自己的主人,可是她却一直沉默隐忍着,狼的恨是很可怕的。   “别看了,跟我回去吧。”落南风走到鹭池身旁,低声安慰道。   “你们害死了她。”鹭池看着落南风怨恨地说道。   “人的世界很复杂,你看到的未必就是全部的真相。走吧,跟我走,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落南风黯然地看着鹭池说道。   鹭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落南风,漠然转身跟着落南风走了,落南风走到我跟前盯着我无奈地看了一眼,带着鹭池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去哪里。我想问落南风要去哪里,但是还是打住了,是我们伤害了他们,他是自由的,一直都是。   岑梵之把衣服拽在怀里,怕被火烧了,我注意到他抓噬魂岩的那只手已经烧焦了,可是他好像不疼,面色很平静。想想他和鸳歌缠绵的那一幕,我也不心疼他了。   “接住!”岑梵之站在火坑里,把手里的衣服揉搓成一团朝我扔了过来,我伸开双手接住了他的衣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见他穿着皮靴,踩着火坑地上的火苗朝我走来,爬到了岸上来,站在我身旁,拿过我手里的衣服,快速地穿好了衣服。   我看着火坑里鸳歌的尸体,整具尸体都被火包围了,岑梵之的噬魂岩就压在她尸体的头颅上。当尸体所有的肌肤都被烧化掉的时候,我看见了这个蛊尸内部的结构,发现他是没有骨头的,肌肤下全是密密麻麻蠕动的黑色虫子,虫子在烈日下的大火中很快就化成了灰烬。   “蛊人你也敢要,你真是胃口好。”我看着大坑里消失的蛊尸,对岑梵之冷言叹道。   “吃醋了?”岑梵之盯着我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我犯得着跟一具蛊尸吃醋吗?你也真是不怕死,难道你不怕他身体里的虫子咬到你吗?”我看着岑梵之冷漠地问道。   “昨夜抱着你睡了一整夜,身上全是你的味道,蛊虫怕你,我身上有你的味道,它们不敢接近我的,你不信闻闻,我身上现在还有你的味道,香着呢!”岑梵之厚着脸皮把胳膊伸到我鼻子前,对我邪笑着说道。   我推开了他的手臂,看着火坑里的火已经逐渐熄灭了,准备下去把噬魂岩捡上来,忽然岑梵之拉住了我的手,我回头看着他说道:“我越来越讨厌你了,不知道为什么。”   “你就是吃醋了。别忙下去,说不定还有虫子藏在石头下面,等火再烧一会儿,我亲自下去捡石头,你又不会用那石头,那石头还烧着呢,小心烧着你了。”岑梵之浅笑着说道。   “我才没吃醋,你这个畜生,笑得那么龌龊,玷污了鸳歌的尸身,小心鸳歌的冤魂夜里去找你!”我看着岑梵之骂道。 第330章 :蛊魔的前身魂   岑梵之狂傲地笑道:“来就来呗,来者不拒。”   我无奈地看着他叹道:“是啊,鬼魂有时候也很柔情。”   “嗯,是,记得你说过,你十几岁的时候,遇见过一个和池如绪长得一模一样的鬼魂,他一定很温柔吧?”岑梵之看着我的眼睛,冷笑着问道。   “他很好,可惜被噬魂岩的火烧死了,我几十年没见过他了,也许他真的魂飞魄散了。”我看着岑梵之低声说道。   岑梵之看见天坑里的火熄灭了,爬了下去,把噬魂岩的火吹灭了,拿着噬魂岩爬上来了,我看着他拿石头的那只手已经被烧破皮了,本来白净修长的五指,此时已经被烧伤得面目全非了,如果他的父母亲看见了,又该心疼了。   “走吧,回去吧,放羊去!”岑梵之把噬魂岩装进了口袋里,看着我平静地说道。   我忍着心疼,漠然爬上了马背,岑梵之紧随我,也上了马,霸道地将我禁锢在怀里,用双手拉着缰绳,驾着马调头往山那边走了,我看着他手上的烫伤,都出血了,肉都烧焦了,可是他好像真的不疼,双手还是有力地抓着缰绳,平静沉稳地驾着马。   “疼吗?”回到放羊的草坡上的时候,我站在羊群边看着身边的岑梵之问道。   “这里更疼。”岑梵之用烧伤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道。   “那里应该不是疼,是痛快,你刚刚成功地睡了一个十四岁的姑娘。”我平静地看着岑梵之说道。   “你竟然不难过也不生气。”岑梵之在草丛里揪了一把药草,将药草直接塞进嘴里嚼了嚼,把嚼碎的草浆吐在了烧伤的手上,用另一只手把草浆涂匀了。   我坐在了石头上,看着羊群冷漠地回道:“有什么好值得我难过和生气的,你本性就如此,而且你总能替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和你,终究是走不到一起的。这里不适合你,你的那一把火也烧不死你的大师兄,坑中那么多石头,只要有一只虫子藏匿在石头下,活了下来,夜里它就会出来,找到新的宿主。”   岑梵之看着我的脸说道:“他来一次,我就烧他一次。我是有理由的,他寄活在鸳歌的身体里,想勾引我,让我们关系破裂,好一个一个来对付我们,我就将计就计上他的当,把他引诱到了天坑里,拔光了他的衣服,他没有想到我早就发现他的身份了。”   “你也够重口味的,睡了一具你大师兄魂灵附体的蛊尸,你真能耐啊,让我无法想象,当你下半身冲动起来的时候,会不会突然想到你大师兄那副恶心的面目而突然萎掉了。我是该夸你呢,还是该夸你呢?”我冷笑着看着岑梵之讽刺道。   岑梵之无奈地笑了,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当时我脑海里的人是你,你会信吗?我知道你心里又有芥蒂了,让你亲眼看见了,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我没有看岑梵之的眼睛,而是注视着羊群,看着草坡上开始发黄的野草,轻声劝道:“慢慢就到深秋了,很快天就寒了,我是妖,不太怕冷,倒是你,该下山回城里去了,不然你父母又该上山来找你了,他们年纪大了,别让他们操心了,你不能太自私了。”   岑梵之忽然冷笑了起来,看着我的侧脸问道:“我怎么感觉你说话的语气像一个小老太婆一样呢?以前的那个你去哪儿了?”   “以前的我早就死了,你走吧。”我平静地看着羊群,对岑梵之说道。我心里清楚,岑梵之这样的狂徒是绝不会甘心安心陪我在这深山里过着闲淡清静的日子的,他这样的男人,喜欢刺激,喜欢暴力,喜欢自由。   “吃醋了就是吃醋了,还不承认,又要赶我走了!”岑梵之发怒了,站了起来,走到我跟前低头瞪着坐在石头上的我大声说道。   “你走。”我抬着头无情地看着岑梵之满是愤懑的双眼,冷冷地说道。   “我不走。”岑梵之瞪着我倔强地回道。   “那你就给我放羊吧,我看你能憋多久,我回农庄了,不想跟你吵。”说完,我无奈地看了岑梵之一眼,起身往山下走去了,把他一个人留在了草坡上。   回到农庄后,我烙了几个饼后就端着一盆脏衣物来到了屋后的山涧里洗衣服,晾晒完衣物后,吃了一个饼,洗了手,开始坐在缝纫机前做衣服,房间里传来的手机的响声,我没有起身去接电话。   到了傍晚,我听见屋后的羊群和马群的鸣叫声,看来是岑梵之赶着羊群下山回来了,我没有出门去迎他,决定接下来的日子都不陪他上山放羊,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能忍受多久这种日子。   岑梵之安顿好了羊群和马群后,走到了屋子里看了看还在做衣服的我说道:“我去给你做晚饭,给你熬药。”   我也没打算起身去帮他,只是看了他一眼,又埋头拿着金剪刀剪布料,晚饭后喝了药,梵之又耐心地给我烧了一大木桶的热水,让我泡药浴,我看着他出出进进地忙活,手上还带着烧伤,心里又心疼了,可是不能给这个男人太多的怜悯和关怀,不然他会得意忘形。   夜里我拒绝他睡在我的房间,而是让他自己住客房,一来是因为我的身体本来就虚,经不起他的折腾了,二来是我想磨一磨他的性子,看他到底能忍耐多久,耐不住寂寞的男人,终究会自己暴露,会自己离开。   “又嫌弃我脏?”梵之犟在我房间里不肯出去,看着我问道。   “你没我脏,出去吧,我真的累了,我经不起你的折腾了。”我看着岑梵之轻声回道。   “我什么都不做,就抱着你睡就行了。这样总可以吧?”岑梵之看着我问道。   “不可以,以后除非是我找你,不然,你就不可以夜里进我的房间来,你做不到的话,就给我下山回城去。”我看着梵之冷漠地说道。   岑梵之看着我无奈地笑了,问道:“你这是在惩罚我还是在考验我啊?你可以好几年不碰男人,如果你几年都不找我,那我岂不是要饿死?”   “受不了的话,可以走。城里的花花世界永远向你敞开大门。”我冷漠地回道。   岑梵之咬了咬牙看着我说道:“好,算你狠。”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还很绅士地帮我把房门带关上了。   我疲倦地睡下了,半夜的时候被一个女子的哭声吵醒了,我没有开灯,而是摸出了金剪刀平静地坐了起来,以为是过路的孤魂野鬼不知道状况误闯进我这个“女罗刹”的屋子里。   “姐姐,我死得好惨。”忽然,鸳歌的魂魄出现在了我的床前,我看见她双眼和鼻孔还有嘴角都流着血,面色惨白,衣不蔽体。   “是你阿爹害死你的吧?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我看着鸳歌淌着鲜血的双眼,低声问道。   “我是孤儿,五年前阿爹在大街上把我领回家的,他要我拜你为师,要我偷走你的金剪刀,我没有答应他,他就下药毒死了我,还玷污了我的身子,用鬼咒把我的魂魄锁在了家里的黒木盒子里,不让我跑出来告诉你真相。”鸳歌看着我啜泣着说道。   我拿着金剪刀,看着剪刀在夜色里折射的寒光,平静地对鸳歌说道:“恐怕你回来找我不仅仅是为了诉苦喊冤吧。”   “求姐姐给我再做件衣裳,我穿了好下黄泉路去投胎。”鸳歌看着我哭着哀求道,泪水混着血水从脸上淌过。   “我从来都没有给鬼魂做过衣裳,恐怕帮不到你。”我手里握着金剪刀,直视着鸳歌的眼睛,对她回道。   “姐姐帮帮我吧,我这个模样去阴间,多难看啊!如果不能穿上件衣服,我宁愿躲起来,不去投胎了。”鸳歌哭着说道。   我想到了鹭池,她一定不知道鸳歌死的真相,否则不会那么恨我们,我看着鸳歌问道:“鹭池走了,以为是我们害死了你,你知道她会去哪儿吗?”   “我阿爹不喜欢狼,那天送我到家门口后,她就回山里了,她是不知道我被阿爹害死了,我知道她会去哪里,我去找她解释,让她回来。”鸳歌怯怯地看着我手里的金剪刀,不敢靠近我,只是看着我低声说道。 第331章 :鬼界的白剪刀   “你不是被你阿爹封在了黒木盒子里了吗?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是不是你阿爹又回去了?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我看着鸳歌问道,我知道只要自己轻轻一挥剪刀,她就会立刻在我眼前魂飞魄散,但是这个小丫头如果说的都是真的,我这样杀了她,那我和大魔头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有,没看见阿爹,是那黑木盒子忽然裂开了,我才从里面跑出来的。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鸳歌看着我低声说道。   “他死了!”突然,门被推开了,岑梵之站在房门口激动地说道。   “谁死了?”我看着岑梵之问道,鸳歌看见了岑梵之,双手捂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胸口,怯怯地退到了墙角,她并不认识岑梵之。   “黒木盒子自己破裂了,说明施鬼咒的主人死了!小姑娘,那盒子是什么时辰破裂的?”岑梵之看着角落里的鸳歌问道。   鸳歌看着我们低声回道:“上午的时候,盒子就忽然破裂了,只是那时候天没黑,我不敢出来。”   “终于死了,那个老不死的。”岑梵之叹道。   “你站在我房门口偷听我们说话。”我看着岑梵之无奈地回道。   “不是的,我是睡在了你房门口的,你看……”岑梵之把房门彻底推开了,我看见了房门口的木板,木板上还铺着被单和棉被,又是老把戏,以前我不让他上我的床,他不是睡地板就是睡房门口,如今也还是那个老套路。   我看着岑梵之说道:“你可以出去了,我和这个孩子还有话要说,她看起来挺怕你的。”   “出去就出去。”岑梵之脸一沉,转身出去了,带上了房门。   鸳歌又走了过来,看着我说道:“姐姐,我真的没有骗你,你帮帮我吧,我这个样子真的没脸出去,我也不知道该去找谁帮忙,你对我那么好,你帮帮我,我会牢记你的恩情的,我帮你把鹭池他们找回来。”   “我试试吧,你等等。”我无奈地应道,来到了门外,在货架上挑了一匹白色的棉布,拿了针线和一把新剪刀走向了房门口,路过门口岑梵之搭的木板床的时候,他还耍无赖,拉了拉我肩后的长发,被我瞪了一眼,又邪笑着松手了。   回到房间后,关上了房门,我把那边新剪刀的刀柄用白布条仔细地包了一下,搁在了桌子上,看着鸳歌说道:“孩子,你试试,努力地尝试一下,看能不能用自己的手拿起这把白剪刀,你拿得起来,我就教你做衣服,我做出来的衣服,鬼魂是穿不上的,你只有靠自己了。”   鸳歌走到了桌边,看着桌子上的白剪刀,怯怯地伸过手去,手还没有碰到白剪刀,瘦弱的手腕就吓得颤抖了起来,收回了手,看着我说道:“我怕,不敢碰。”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你要是敢拿起这把白剪刀,我就收下你这个鬼徒弟,教你做衣服,以后你不但可以给自己做衣服,还可以给其他的鬼魂做衣服,这样那些像你一样死后衣不蔽体的鬼魂就都有新衣服穿了,可以体面地去投胎了。”我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轻声安慰道。   鸳歌看了看我的眼睛,又鼓起了勇气,伸出一只手,手指颤抖着一点点靠近了白剪刀的刀柄,用指尖碰了碰刀柄,又吓得缩回了手,抬头看了看我的眼睛,自己闭上了眼睛,又把手伸向了刀柄,紧张地将白剪刀握在了手里。   “孩子,你做到了。”我看着鸳歌紧张的脸,低声说道,她睁开了眼睛,看着手里的白剪刀,喜极而泣。   “别哭了,拿起白布剪两下试试,看能不能控制手里的白剪刀,剪开这匹白布。”我淡然笑着看着鸳歌说道。   鸳歌忍住了眼泪,按照我的吩咐,拿着白剪刀去剪那匹白布,白布真的被她剪开了,我又指导她拿起针线,她都一一做到了。就这样,我教着鸳歌,指导着她靠自己的双手给自己做一件长裙,第一次做衣服,自然不能做太复杂的款式,只是一件长袖的直筒白色长裙,天快亮的时候,鸳歌终于完成了,她激动地换上了那件白裙,泪流满面地跪在了我跟前。   “师父,以后您就是我的师父了!”鸳歌感激地跪在我跟前笑着哭道,我深知一个鬼魂的尊严有多重要,有时候甚至比活着的时候更沉重,我淡然笑着,让鸳歌站起来说话。   我拿出了虞儿送我的玉佩,天快亮了,我让鸳歌躲进了至阴至寒的血玉里,自己收拾了下,就躺下睡觉了,一觉醒来后,发现已经是中午了,岑梵之早就不在屋子里了,起床后,我来到了屋外,发现他带着羊群在草坡上,他倒是心甘情愿地做我的牧农,但是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来到了屋后的厨房,我发现饭菜还在锅里头热着,药罐里的药也已经熬好了,我吃了饭,又坐在屋子的门口把药喝了,想想岑梵之被我赶出房门的时候,他脸上那一副无奈,我又不由地笑了起来,我知道这个男人是注定待不久的,不管哪一天他要走,我都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回到房间整理那匹白布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布匹根本没少,一寸都没少,我记得很清楚,夜里亲眼看着鸳歌拿着白剪刀从白布布匹上剪了很多布料下来的,这会儿又一寸都不少了,难道布匹也分阴阳,人剪下来的时候阳间的尺寸,鬼魂剪下来的是阴间的尺寸?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意思了。   我把鸳歌用过的那把白剪刀单独收了起来,本来想上山坡去看看岑梵之的,可是一想到这个狂徒一脸邪笑的模样,我又狠了狠心,决定再晾他几天看看。说到底我还是怕,毕竟我的心真的老了,也没有心气去折腾了,我害怕抱得太紧,到头来又要生离,不如不见不想不念不爱。   夜里的时候,鸳歌又出来找我学手艺了,我看着她身上那件白长裙,确定了布匹也有阴阳尺之分,我自己拿来了一匹布、样纸和一些针线,自己慢慢地演示着剪纸样和布料,让鸳歌跟着我学,鸳歌是一个好学又认真的孩子,也很勤奋。   鸳歌的坚持和勤奋是在意料之中的,然而岑梵之的坚持和勤劳却是在我意料之外的,初冬了,鸳歌学会了大部分的基本功,去阴间开了一间冥界裁缝铺,给过往的孤魂野鬼做鬼衣。而岑梵之竟然也独自坚持给我放了几个月的羊了,天气冷了,他也一如既往地起早贪黑,也不再纠缠我了,看来我低估了这个“刷了绿漆的老黄瓜”的耐性了。   初冬的时候,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了,清早岑梵之穿着单薄的外套就骑着马赶羊上山去了,我坐在屋子里喝着茶,寒风从院子里吹到了门内,北风掀起了我肩上的长发,我想我失算了,岑梵之他真的不打算走了。   下午的时候,我把偷偷给岑梵之做的大风衣拿了出来,想给他送到山坡上去,他穿得太单薄了,初冬的峡谷风冷得像冰刀子,他只有一副普通人的身子骨,怎么扛得住……   锁好了门后,我来到了山坡上,走到了岑梵之跟前,把大衣交到了他手里,他笑着把咖啡色的大衣穿上了,穿上了大衣后的他显得更加英俊沉稳了,我静静地看着他双眼里喜悦的亮光,心一下子就被他的笑融化了,原来他这样笑的时候,是那样好看,我仿佛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春天。   可越是靠近,我越是害怕。我再也不能像年少的时候那样疯狂地去追逐爱了,我早在无形中给自己的心上了一道道枷锁。我不敢多看岑梵之年轻而阳光的笑脸,而是低下了头,看着羊群,我好久没给羊群点过数了,我围绕着羊群走了一圈,发现羊又比几个月前多了几只了,好几只小羊羔都是新面孔。 第332章 :堕落悬崖的魂   “真合身,你好像都没给我量过尺寸,怎么做得这么合身!”梵之笑着看着我叹道。   “我都是几十岁的老裁缝了,跟你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的尺寸,我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淡然看着岑梵之的脸轻声回道。   岑梵之笑着叹息了一声,坐在我身旁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羊群叹道:“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我看着岑梵之问道。   “可惜手艺这么好却偏要把自己埋没在寂寞的深山里,一天与一群牲畜作伴。可惜,可惜你量得准我身材的尺寸,却丈量不到我内心的尺寸。”岑梵之皱着一堆浓密的剑眉,轻声叹道。   我弯腰下来,用双手轻轻抚平了岑梵之皱起的那对剑眉,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回道:“我老了,累了,师父当年交给我的章佳裁缝铺,如今也做大了,楚烨也三十多岁了,早就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世间手艺好的裁缝多的是,也不缺我一个,我也该功成身退了,享受享受这山间里的清静日子了。倒是你,耐不住寂寞的话就回去吧,别担心我会孤独会寂寞,我这些年独自生活在这里,过得很好。”   岑梵之脸一沉,无奈地说道:“你总这样,聊不到两句就又要赶我走。你是有多讨厌我,才这么希望我走……如果是傻和尚他回来了,你估计不会赶他走。”   “他走了,永远地离开我了,没有人比他更爱我。”我看着满山坡萧瑟的景色,悲凉地叹道。   “他能为你做的,我都可以做到!为什么他就是最爱你的人?那我呢?我是什么?”岑梵之站了起来,盯着我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我无奈地看着岑梵之倔强的双眼,转身往山下走了,背对着他叹道:“你又较真了,我们在一起除了做爱和吵架,还有别的默契吗?你的眼睛里总有那么多的怀疑和愤恨,让我看了以后,只会觉得累。”   岑梵之发怒了,追了上来,一把将我按倒在了荒草丛里,扯掉了我胸前的衣服扣子,生气地说道:“你不提醒我,我都快忘了我有多少个日子没碰过你了,我看我就是对你太客气了,才虚长了你的气焰!”   说完他就强吻住了我的唇,我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一股咸腥顿时涌入我嘴里,岑梵之的嘴唇被我咬破了,他松嘴了,瞪着我,眼里全是恨,他恨我,恨我的心里除了他之外,还装着一个人。   “他不会像你这样对待我。”我忍住了心伤,冰冷地看着岑梵之的脸,轻声说道。   “你狠,你走。”岑梵之把流血的半边嘴唇含在了嘴里,吐了一口血水,看着我漠然地说道,说完就从我身上离开了。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捂住了胸前的衣服口子,大步往山下跑去了。   回到了农庄后,我正准备开锁进屋去把身上这件扣子被岑梵之扯掉的上衣换掉,却不料在院门口撞见了岑梵之的母亲,几个月不见,她的白头发多了好多,她盯着我的胸口,眼睛里全是鄙夷和嫌弃。   我慌忙拿手紧紧扯住了衣服口子,尴尬而故作平静地看着梵之的母亲客气地问候道:“伯母你好,好久不见。”   “你跟我来一下。”岑梵之的母亲看着我的脸,冰冷地说道,说完就转身走了,我跟在她身后,她一路沉默着,我跟在她来到了大峡谷的一个悬崖边。   “伯母,您别再走下去了,再走下去就没有路了,前面是悬崖。”我跟在岑梵之母亲身后,紧张地提醒道,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有些疯癫了,她想做一些极端的事情。   岑梵之的母亲还是头也不回还一声不吭地往悬崖边走去了,我有些心慌了,害怕这个女人会以死相逼,人疯起来要比鬼可怕百倍千倍!梵之的母亲走到了悬崖边缘,猛地转身过来,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瞪着我,像是一个准备赴死的白日烈鬼一样,悬崖边的寒风吹乱了她花白的头发,我的内心升起了久违的恐惧。   “我成全你们,今天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梵之的母亲看着我疯癫地说道,眼里全是恨,说完就转身过去了,面向了悬崖。趁她背过身去的那一刹那,我慌忙从布包里摸出了手机,拨通了梵之的电话,但是我不敢说话,怕刺激了梵之的母亲。   “伯母!您别这样!他答应我了,他要回城里去了!你都看见了,我的衣服被他扯烂了,我们刚刚吵了一架,我骂过他了,我不要他了!他永远都是您的儿子,您千万别冲动,您跳下去的话,就永远失去您的儿子了,他也会一辈子活在愧疚里,永远都不会快乐!”我边慌忙地劝着,边看了一眼手机,是在通话状态,我怕梵之的母亲转身看见了我手里的手机,情绪会更加失控,又慌忙把手机放进了布包里,只希望梵之能听到我说的话,赶快赶来挽留他的母亲。   梵之的母亲转过身来绝望地摇着头看着我说道:“没用的,我的儿子已经完了,他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听话懂事的梵之了,我已经不能生育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看着他成家成才,我生不如死。梵之的父亲最近也变了,他迷恋上了一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女人,那女人还怀孕了,她想要取代我,我们这个家彻底完了。”   说完,梵之的母亲就面对着我,身子往后仰,想要从悬崖边跳下去,我一着急,脚下生风一跃而起,飞到了悬崖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悬挂在悬崖边上,手也不肯抓住我的手腕,她已经彻底地放弃了求生的欲望,而是哭着看着我说道:“我看见了,你竟然会飞,你真的是妖精!”   “伯母,你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我趴在悬崖边,用尽浑身的力气坚持着,看着梵之的母亲苦苦求道。   “楚瑅!妈!”我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梵之的叫声,终于,梵之骑着马赶来了,我快坚持不住了,他的母亲根本不想活,她都不抓我的手,只有我自己双手死死地抓着她的一直手腕。   “我就算死,也不能让我的儿子再跟一个妖精纠缠下去……”梵之的母亲魔怔地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伸来另一只手,狠狠地扒住了我的胳膊,将我一下子就拽下了悬崖。   好狠的女人,抓着我拽着我一齐随她坠入了悬崖,还死死地不肯撒手,怕我会飞上去,用双臂死死地缠着我的上身,翻着白眼瞪着我的眼睛,眼神里全是魔鬼一样的杀虐和憎恨。而我丝毫没有挣扎,我也无力挣扎,人疯癫起来的时候爆发的蛮力,比魔鬼更可怕,我平静地看着她的双眼,只能感叹,我这一生与鬼和妖斗,最后却要死在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女人手上,斗得过鬼,斗得过妖,斗得过魔,却败在了一个普通人的手上。   悬崖下的风很大很冷,梵之的母亲头上的头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舞着,我的青丝也在我肩上狂乱地舞动着,她死死地禁锢着,直到我们快要坠入崖底,她也不肯撒手,她是死也要拉上我,要拉我远离她的爱子的生命。   然而崖底不是山地,而一片碧绿的潭水,我们坠入了潭水里,掀起了巨大的水花,可是这个女人竟还不死心,还拽着我往水潭里淹,求生的本能让我不停地在水里挣扎着反抗着,她的体力终究不如我,一个求死的人和一个求生的妖对抗,原本毫无悬疑,应该是妖占上风。   可是这个女人太恨我了,她在水底捡起了一块大石头,趁我防不胜防的时候,狠狠地一石头砸向了我的脑袋,砸得好用力,好像巴不得一石头砸烂了我的脑袋,顿时我的眼前一片暗红,我失去知觉昏死了过去。 第333章 :冥界的鬼巴掌   当我飘在了鬼门关外的时候,周围熟悉的场景,就和当年樱沫带我阴间的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我确定,我已经死了,死在了那个被我爱了一生也恨了一生的男人的母亲手里。   我正凄然笑着,漠然感叹着,朝着鬼门关走去,忽然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鬼魂立在了我跟前,岿然不动地立在那里,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抬眼看了看他,被吓了一跳,是师父,五年前他的魂魄来找过我,一别就是五年,没想到在阴间的路上,还能遇见。   “师父……”我愣愣地看着师父的脸,发现他苍白的脸上的眼神仍旧那么冷漠,就像我第一次在云夕城大街上的角落里看见他,他把我从雪地上拉起的时候,看我的眼神一样冰冷。   “回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师父看着我冷冰冰地说道。   “不回去了,回不去了。”我凄然笑着,凝望着师父的脸,轻声叹道。   师父一把拽起我,我被他拉着飞了起来,飞在了幽暗阴冷的世界里,他把我带到了阴间的一座石崖上,又松开了我的胳膊,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灰色的绢帕,给我擦了擦额头上的鲜血,皱着眉看着我的脸说道:“我送你回去,你还有事没完成,不能来这里。”   我看着师父的眉眼,那么多年他一直披着人皮生活,我这还是第二次看见他真实的模样,他的面容看起来也才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只是我猜不到他死的时候到底是哪个年代的人。我看着他的双眼,眼睛很亮,然而眼神永远都是那么地冰冷,冷得让人看了会胆怯,冷得让人无法揣测得到他的内心。   “回去吧,你不该来这里。还记得当年我交给你的任务吗?”师父看着我的眼睛低声问道。   “记得啊,师父临走之前叮嘱我,让我务必找到自己的心脏,然后一把火烧掉。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师父的脸,低声回道。   “小薛头那个孽徒应该已经长大了,也已经找到你了吧?你回去问他,他知道在哪儿,当年他瞒着我偷偷换下了你的心脏,这个孽徒,就是一个孽障!”师父看着我生气地说道。   我坐在了石崖上的一块石头上,疲倦地叹道:“师父,我好累,您就让我待在这个地方吧,我不想回去了。我的儿子不认我,楚烨这个孩子竟会错爱上我,还有薛世人他的转世,他还是当年那个德行,关键是他娘恨透了我,死也要拉上我,我真的好累!”   师父一把将我石头上拽起来,抓着我的胳膊,瞪着我说道:“没出息的丫头!给我回去!去找小薛头那个孽障,让他带你去找到你的心脏,然后用噬魂岩的火把心脏烧成灰烬!要快!”   “我驾驭不了他,我不想回去了。你们都有事瞒着我,几十年了,我一直不知道我到底是活在怎样的一个世界里,我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想躲起来,可是躲起来也没用,他还是找到我了,现在我死了,终于可以解脱了,可是师父你还是不肯让我摆脱那些纠葛!我不想听你的话了!”我愤然挣脱开师父的大手,蹲在了地上,倔强地用双手抱着一块冰冷的大石头,害怕师父把我丢回了人间。   可是我低估了如今身为冥界大阴司的师父的能力了,他一脚就踹飞了我抱着的那块大石头,像拧一只兔子一样,把我从地上抓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睛,狠狠地打了我一耳光,怒斥道:“没出息的丫头!你不回去也得回去!完不成我交给你的任务!你永远都别想来这个地方!来一次,我就把你打回去一次!”   我被师父的一耳光扇晕了过去,飘进了一个混沌黑暗的空间里,也不知道飘了多久,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睡在了水潭边的荒草丛里,头疼欲裂,浑身冰冷,天空飘起了雪,我从荒草丛里爬了起来,浑身湿淋淋的,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好像是崖底的水潭边,只是四周都找不到梵之母亲的身影,我不知道她是走了,还是死了,一想到她誓要置我于死地的眼神,我就心有余悸……   死并不可怕,而是活着去面对比魔鬼还凶悍蛮横的人。只可惜如今,我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拿出了身上斜挎着的布袋里的玉笛子,吹了一曲驭狼曲,召集了附近的野狼,让他们给我领路,领我回我的农庄,只是头狼告诉我,路途很远,山上下雪了,天寒路滑,让我做好长途跋涉的心理准备。   有一群野狼领路,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恐怕就是夜路上的恶鬼看见了我,也要忌惮我几分。天黑的时候,群狼把我带到了一个暖和的山洞里,头狼给我叼来一只野兔,连皮都给我剥好了,我找来了打火石,在山洞里升起了一堆篝火,把野兔烤熟了,也烘干了衣服,温饱后就躺在了篝火旁休息了,有狼给我看门。   天亮的时候,我醒来了,头狼告诉我,说至少还要走三天的山路才能到达大峡谷的农庄那里,我有些着急了,万一岑梵之找不到我,万一他以为我死掉了,他会不会把我的羊和马都抛弃了,我有些等不及了。我询问头狼有没有捷径,头狼告诉我,有条捷径,不过要跨越一条十几米宽的天堑,跨过去的话,一天之内就可以回到农庄。   头狼说他是做不到的,天堑太凶险,还有十几米的宽度,天堑下面是一片石滩,掉下去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我想了想,自己会飞啊,大不了到时候一跃而起,飞到对面去,再召集对面山野里的狼群,让新的野狼继续给我领路。   我选了捷径,头狼把我带到了一座山顶上,把我护送到了天堑边,就都退回去了,一排排站在我身后,等着欣赏我这个老妖怪是怎样在雪天里飞到天堑对面去的……   才十几米而已,我不费吹灰之力就飞到了天堑对面,身后的野狼一个个仰天长啸着,给我喝彩,好像看见了传说中的天神一样,然而我其实就是一个来路不明的老妖怪而已。   我站在天堑那边看着对面的狼群们高呼道:“都回去吧,谢谢各位狼兄送我!”   狼群走到了崖边站成一长排,昂着头对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咆哮着,声音响彻天堑两岸,好像是在给我开路,又好像是在给我送行,我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就转身赶路去了。   来到了一片峡谷里,我又找不到方向了,随即拿出了玉笛子,吹了驭狼曲,又召集了一群野狼,让他们给我领路。走在一片密林里,雪越下越大,四周静悄悄的,带路的群狼好像嗅到了危险,脚步放慢了,我警觉地跟在他们身后,好像听见了野兽的低鸣声。   忽然,在我们不远处出现了一只大黑熊,个头魁梧壮实,他站在我们的路前方,张着嘴看着我们,嘴里在流涎水,看来他以为自己是找到食物了,他挥舞着粗壮的双臂捶了捶他的胸口,发出了震彻山谷的咆哮声,吓得领头的狼群都退却了几步。   “别瞎嚎嚎了,你不就是饿了吗?如果我们给你食物,你就会给我们让路对吗?”我看着大黑熊轻声问道。   “我要吃肉!”大黑熊不耐烦地吼道。   “好,有肉,马上就有!”我爽快地应道。很快,我让头狼带着几只狼去丛林里寻找猎物了,山野里的野兔多,没多久他们就叼来了七八只大野兔来,有黑色的,有灰色的,都还是活的,大黑熊得到了食物,甘心地给我们让路了。   天黑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农庄所在的大峡谷里了,带路的狼群都累了,都四散离去了。我远远地就看见了农庄里亮着灯,冰冷的心忽然就像被那点灯光融化了。只是,不知道是谁在那灯下等我。 第334章 :一念佛一念魔   来到了农庄的大院门口,我发现院门是虚掩着的,我正准备推门,忽然落南风听到了动静,兴奋地叫着跑了过来,看见是我回来了,高兴得跳得好高,扑在了我身上,欢叫着……   “你回来了啊?回来就好。”我抱着落南风的头,心酸地笑道。   只是我没有料到,鹭池也回来了,而且是大着肚子,看起来好像快要生了,我欣慰地笑了起来,鹭池看见是我回来了,也慢慢朝我走了过来,看着我的额头上的伤口说道:“快进屋吧,洗干净了涂点药,不然会留疤的。”   “你们有宝宝了?什么时候生?”我激动地看着鹭池和落南风问道。   “快了,就这几天,你回来真好,可以给我们的孩子取名字了。”落南风满脸幸福的笑,看着我高兴地说道。   “嗯,我给你们的孩子取名字。”我看着落南风和鹭池笑着回道,说完跟着他们进院子了,走过院子的时候,我看见了屋内有个人影,看背影,我以为是傻和尚回来了,只是走近的时候才发现,不是傻和尚,而是念昔。   念昔看见我回来了,忙出来迎我,对我说:“岑梵之他出去找你了,让我在山上帮忙看家,他已经出去两天了。你受伤了,我去给你找药来。”   我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看见他关切我的眼神,觉得只要我好好活着,总有一天他会愿意喊我一声娘,他给我拿来了药,还帮我烧好了热水,我吃了念昔亲自给我的鸡蛋面后,洗了一个热水澡,擦了药,只觉得浑身酸疼,来到了大厅,想和念昔多聊几句,可是念昔这个孩子腼腆,不爱说话,我也不想勉强他接受我这个母亲,在大厅里跟他寒暄了几句后,我就回房间里疲倦地睡下了。   只是一入梦就看见了师父,他在梦里怒斥着我,让我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心脏,直到我点头答应,他才肯罢休,才肯离开我的梦境。   下大雪了,羊和马只能待在农庄里,吃着我在夏天和秋天里储备好的干草,念昔每天都会在屋子里升起炉火,等着岑梵之回来,他和梵之的感情好像比我想象得要深,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真正的缘由。   念昔告诉我,他已经跑到了山顶上用手机联想到了梵之,梵之知道我还活着,马上就会赶回来了。时代是真正的不同了,新的通讯工具让我们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苦等苦熬了。   两天后,梵之回来了,他面色苍白,背上背着背包,披着一身风雪,走进了院子,来到了屋子里,看见我和念昔坐在炉火旁,他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只是当着念昔的面,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晚上我们三个人包了饺子,落南风从峡谷里抓了三只大野兔回来,鹭池大着肚子,需要足够的营养,山上的积雪后,他闲下来了,不用帮我放羊了,每天闲着就往山里面跑,去抓野兔和野猪。   入夜后,梵之并没有来我的房间找我,而是和念昔挤在了客房里,这样的他是不正常的,我也不想知道原因,来找我也罢,不来也罢,我和他之间终究都是剪不断理还乱。   清晨起床后,我发现念昔在厨房里熬药,问他是给谁熬药,这孩子老实,撒谎的时候支支吾吾的,眼神闪烁,最后还是被我问出了真相来,原来是梵之受伤了,他在寻我的路上遇见了野兽,被山里的野兽挠伤了,是他用驭狼术召集来野狼,才让他死里逃生。   我端着药来到了梵之的房间里,蛮横地扒开了他胸前的衣服,发现了他胸口的大伤口,表面一块皮肉直接已经被撕掉了,里面的血肉模糊,我给他清理着伤口,给他敷药,给他包纱布,从头到尾他都默不吭声,连半点的呻吟声都不发出来,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   帮他包完了纱布后,我又给他把衣服穿好了,药也不烫了,他端起药汤将苦涩的药汤一饮而尽,又漠然地躺下了,我想问他疼不疼,可是这不是废话吗?我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沉默的模样,心痛得无法呼吸,然而我却说不出一句心疼他的话。   “你当年把我的心脏藏哪儿去了?”我看着静卧在床上的梵之轻声问道。   “早就没了,几十年了,早变成泥变成沙随风散了,那是心脏,又不是石头。”梵之看着我的眼睛轻声回道。   “师父让我找的,他让我找,一定是有理由的,说明那颗心脏一直都在。你不要骗我了,你一定知道关于我心脏的秘密,要不然当年你也不会像疯子一样耍心机挖了我的心脏。”我坐在床边,看着梵之的脸轻声回道。   “他想害死你,我想让你活着。你别听他的。”梵之看着我低声说道,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听完他的话,我沉默了,我相信梵之,他是不可能害我的,可是我想不通为什么师父要害我,难道当年从他在街角碰到我那一刻起,从他收我为徒弟的那一刻起,他就有预谋了?不会的,师父对我那么好,又怎么会害我呢……   越想越难过,难道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预谋?我看着梵之的眼睛,难过地哀求道:“那你告诉我吧,师父为什么要害我?他养育了我那么多年,还把最好的手艺都教给了我,他怎么会是想害我呢?你告诉我吧,我的心脏到底怎么了?”   梵之忽然把我的手抓到了他的手心里,看着我低声说道:“坦白告诉你吧,你当年逃亡的时候,一路上是不是总觉得身后有小鬼在追着你?是那些小鬼特意把你引到云夕城的裁缝铺外的,这一切不是偶然。我师父收你为徒,是因为他事先已经查到了你的身世,在找到你之前,他曾经说过,如果不能改变你,就只能拿噬魂岩的火毁了你。他不是坏人,他也想让你活,可是他说你的性子太烈,怕哪天控制不了你,你会闯下弥天大祸,为了以防万一,他和我演了场戏,让你心甘情愿地把心脏交给了我。只是他老人家没有料到,你的前一世就是我的心上人,我怕他哪天会为了他的职责而不得已要毁了你的心脏,我就偷偷违背他的意思,把你的心脏藏了起来。”   我回忆起十六岁那年那个逃命的冬天,确实每当入夜就有一些小鬼在我身后追赶我,让我阴差阳错地跑到了云夕城,原来,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我的命运早就被人操控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师父他老人家万万没有预料到,我的前世竟然是他的爱徒的心上人,所以,他的棋局彻底被他最引以为傲的爱徒搅乱了。他老人家也许心软过,也许动摇过,也许也曾想要放过我吧,毕竟我是那样单纯着敬爱着他老人家,为了救他,甘愿被挖心脏,为了给他寻猫眼泉,甘愿在沙漠里被千年女鬼利用……   是的,师父一定心软过,一定挣扎过,因为当初鬼王找来的时候,他宁愿死也不告诉鬼王我的心脏被他的爱徒藏了起来。他也不希望我死,一定不希望。   “难怪师父那么恨你,总是骂你,是因为你违背了他的意思,把我的心脏藏了起来,让他也找不到了。”我看着梵之苍白的脸,轻声地叹道。   “只有我知道你的心脏的下落,他也奈何不了我,我就算变成鬼,变成妖,变成魔,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的心脏的下落,不管师父怎么劝我怎么威胁我,都没用!”梵之倔强地看着我说道。   “那你总可以告诉我吧?”我看着梵之轻声问道。   梵之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对我说道:“不可以,我不会告诉你的。除了我自己,我谁也不相信。这世上只有我可以保护好你,你那么笨,又那么傻,你自己把自己卖了,你都未必知道。如果让你知道了你心脏的下落,我估计我师父会马上带我回阴间,把我关起来,到时候谁来守着你,谁来护着你呢?那时候,他老人家一定会用尽各种手段,从你嘴里套出真话来。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何苦呢?你傻不傻啊?为我做这么多,值得吗?”我看着梵之的脸,无奈而心酸地叹道。 第335章 :小心小兵当道   “没有你傻,也没有值不值得。我说过,自从那年在石峰上看见你,我就知道我完了。”梵之拉着我的手,轻声叹道。   这世上,于千千万人当中,有那么一个人,不管你是好是坏,是正还是邪,他都会视你如珍宝,不求回报,不求结果,只求与你同行。   “我想借一只你的羊用一用,我胸前的那块皮肉被野兽撕掉了,我得补上一块皮,不然伤口很难痊愈,我想用羊皮补。”梵之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   我回忆起当年自己的胳膊被闯入裁缝铺的大黑熊撕开的往事,是薛世人用狼皮和狼骨给我治疗好的,如今他不养狼了,只能借用我的羊了。我看着他说道:“我让落南风给你抓一只来,你还要些什么工具,告诉我吧,我去给你准备。”   梵之看着我说道:“不用了,我已经让念昔给我准备好了,你待会儿让落南风抓只羊来就行,要活的,你出去吧,今天晚上不要再来我的房间了。”   我明白梵之的意思,他知道我不忍看自己养的羊死在眼前,可是他却要原本是出家人的念昔待在他身边看着他杀羊取皮……   “你,你不要吓着念昔了……”我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回头看着床上的梵之轻声说道。   “我儿子没你想得那么怂,你出去吧。”梵之看了我一眼,对我说道。我离开了房间,来到大门口,叫来了落南风,吩咐他活捉一只羊送到梵之的房间里去,自己就躲到了房间里了,把耳朵也捂了起来,不是我心地有多善良,而是我听得懂羊的惨叫声,我知道他们垂死前挣扎的时候,喊的是什么,和我们人根本没多大区别,我只是想自己骗自己,听不见看不见就能暂时骗过自己的良心。   天亮的时候,我起床了,看见念昔在屋子里生炉火,我走了过去,询问他昨夜的情况,他淡然地告诉我,是他帮忙给梵之处理的伤口,按照他教的手法给他的胸口补上的羊皮,还按照他给的药方,给他熬了药,我不禁唏嘘,没想到当初那个连蚊子都舍不得打死的小和尚,如今却敢杀羊去皮了,还能拿针缝人皮了,看来梵之在教他的时候,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我只能感叹,我的儿子已经变了。   上午的时候,我去梵之的房间看了看他,发现他还在熟睡中,我静静地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的脸,内心不禁感叹:这一世遇见你,到底是我的福,还是我的祸呢?   两天后念昔就下山了,是落南风亲自送他下山的,他要回学校准备期末考试了,说自己不能耽误了考试,这个孩子做事倒是有分有寸,不像薛世人那样一念固执不计后果。   念昔才走没两天,鹭池就生了一窝小崽子,一共有五只,清早的时候生下来的,模样像狼又像狗,把我高兴得差点唱起歌来,梵之听见了动静,也起床来看热闹了。   落南风冒着大峡谷的风雪,去外面抓了一头二十多斤的野猪回来,兴奋地叼着野猪来到了他和鹭池的小木屋里,我找来了棉布棉毯子放在了鹭池和一窝小狼狗的身下,看着小狼狗们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在鹭池身上瞎摸着蹭来蹭去找奶吃,高兴地笑出声来了。   “取名字啦,取名字啦!”落南风站在一旁兴奋地对我说道。   “嗯,我好好想想。”我笑着回道,蹲在狼窝边,双手托腮幸福地笑着,看着小狼狗们吮吸着乳汁。   过了半天,我还是没想好小狼狗们的名字,落南风急了,提醒道:“我提醒你一下,老大是男孩和老三是男孩,老二、老四和老五都是女孩。你好好想想他们的名字。”   “梵之,你也帮忙想想这五只小狼狗的名字吧,刚刚落南风说了,老大和老三是男孩,其他几个是女孩,你想男孩的名字,我想女孩的名字。”我看着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岑梵之提议道。   “你还是自己想吧,我看着这一窝,头就大了。”岑梵之笑着回道。   “怎么会头大?你看这一窝多可爱啊?如果我也能生个属于自己的小崽子自己来喂养,我这辈子就满足了。”我幸福地看着小狼狗们叹道。   “那还不简单,你想喂奶是吧?那你就选我吧。”岑梵之见我笑得那么开心,又变得不正经起来,看着我调侃道。   “滚一边去,你伤还没好全呢,就皮痒了是吧?”我无奈地瞪了一眼一脸邪笑的岑梵之骂道。   可是一下子要给五个孩子取名字,我真的有点懵了,我蹲在狼窝边沉思了半天,终于有了一点思绪了,决定给大哥取名为伯獒,老三哥取名为仲力,老二姐取名为晨尘,老四取名为灵铃,老五取名为宣轩。   “大哥叫伯獒,三哥在男孩里面排行老二,就叫仲力,二姐叫晨尘,四姐叫灵铃,小五叫宣轩,落南风,鹭池,你们觉得怎么样?”我认真地看着落南风和鹭池问道。   “好啊,谢谢!”落南风和鹭池默契地异口同声回道。   “嗯,还不错,看来你没那么笨。”岑梵之站在一边笑着附和道。   我看着落南风凑到了狼窝里,和鹭池一起舔舐着小狼狗们身上的茸毛,我痴痴地看着他们幸福的一大家子,看着看着眼眶竟湿润了,鼻子酸酸的,竟觉得自己活得不如一只狗,狗尚且能拥有舐犊情深的幸福,而我却不能守着自己的孩子,当初如果不是禅昔拿命来换我的儿子的命,我这辈子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够拥有,念昔从出生到长大成人,我就抱过他一小会儿,我多想像此时的落南风和鹭池一样,紧紧地依偎在自己的骨肉身旁,可是我没有这个福分。   “哎,疼……”忽然沉默地站在我身旁的梵之呻吟了一声,我忍住了心伤,转脸看了看他,发现他用手捂着胸口,在喊疼呢。   “你伤还没好呢,别站在这里了,回去休息吧。”我看着梵之轻声说道。   梵之平静地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你扶我回去吧,别看他们了,留他们一家子一点私人空间。”   我站了起来,扶着他往屋子里走去了,扶着他进了他的房间,他坐在了床边,忽然一把将我拽进怀里,把我按在了他的双腿上,将我禁锢在他怀里,眼里闪着泪光,双眼凝视着我的眼睛。   “今天是咱们的落南风喜得贵子的大喜日子,你不应该伤感,你看看你眼里的泪,都快挤出眼眶来了。”岑梵之难过地看着我轻声叹道。   “我到底前几世犯了什么错,造了什么孽,这一生才要收到这样的惩罚?为什么我活得连条狗都不如?”我看着梵之的双眼,难过地叹道,泪再也止不住了。   “你没错,是上天不公。”梵之将我抱在怀里,难过地回道,我没有放任自己的悲伤,而是擦了擦眼泪,让梵之躺在了床上,我给他盖好了被子,让他好好养伤,我得去厨房给他熬药了,我不想让自己内心无尽头的感伤感染到梵之,他的伤重,需要静养。   做完了饭又熬好了药后,我端着饭菜和药来到了梵之的房间,看着他吃完了我做的饭,把汤药喝完后,我就端着碗筷离开了。来到了羊圈里,抱来了干草,喂饱了羊后又去喂马,忙活了一上午,午饭后去看了看小狼狗崽子。   洗干净了手后,升了一盆炉火,坐在缝纫机前给梵之做起了棉袄,峡谷里的冬天太冷了,他也不再是曾经那个不怕冷的妖魔薛世人了,我必须让他多穿点,不然很难抗住这高山大峡谷里的酷寒。   一个星期后,梵之的伤好多了,五只小狼狗崽子也都越长越壮实了,天天排着队摇晃着小尾巴,瞪着深棕色的小眼睛往鹭池的身下挤着抢奶喝,每次看着他们一家子热烘烘地依偎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就会莫明地升起一股暖流 第336章 :难得醉生梦死   小狼狗满月后,我烧了一大木桶的热水,把五只机灵的小家伙全放进了木桶里,给他们泡澡,小家伙们第一次下水,开始都吓得在水里瞎扑棱,一个个像逃难似的往木桶边缘爬,被我一个一个又推下了热水里。慢慢地,小家伙们都适应了,开始在水里享受了……   梵之帮着我一起给洗完澡的小狗娃们擦身子,把他们的身子吹干了,我在床上铺了一张棉毯子,把小狗们全部搁在上面,仔细地观赏着他们的模样。我发现老大哥伯獒长大有些凶悍,浑身都是浅灰色的鬃毛,模样更像鹭池,只是他的双眼上方有两撇倒八字的棕色鬃毛,看起来像他的眉毛,很英气,看上去有点凶悍,现在还小,小身板像只毛茸茸的小圆球一样,估计越长大越霸气。   二姐晨尘很漂亮,一对水汪汪的棕色大眼睛配上一身浓密的浅咖色鬃毛,有贵族小姐的气质,她也总是让着弟弟妹妹们,看着可心极了。老三哥仲力和落南风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也特别调皮,喜欢和大哥打闹,两个可爱的妹妹他也不放过,吃奶的时候,他冲得最凶,经常把最小的两个妹妹灵铃和宣轩挤到翻跟头。   不过小五妹宣轩可不是好欺负的主,一身深灰色的鬃毛,一双细长的狼眼睛里全是傲气,好几次都直接发火了,跟三哥仲力打了起来,虽然她个头小,但是却毫不示弱,咬着三哥仲力的胳膊腿不肯松口,着实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小辣椒。   五只小家伙里面性格最温和的属小四妹灵铃了,灵铃的叫声特别温柔好听,像山涧的溪水一样,温温婉婉的,她总是不争不抢,见到哥哥姐姐就让路,碰到小五妹更是静静地站到一边,给她那个厉害的小妹让道。   十几天没下雪了,山上的积雪终于化掉了,冬日的阳光特别地温暖,把草坡上的枯草都晒干了,梵之带着落南风和鹭池去草坡上放羊牧马了,我在家陪着五只小狼狗玩,开始给他们喂食生肉了。   晚上的时候,梵之来到了我的房间,看见我窝在床上,把五只毛茸茸的小狼狗全部揽在的怀里,哭笑不得地叹道:“鹭池才是他们的娘,你应该让他们去跟鹭池睡,现在满床的小狗崽子,我的位置在哪儿?”   “他们都断奶了,鹭池和落南风在他们的小木屋里享受他们的二人世界了,今晚留这五只小家伙跟我睡,你还是去你的房间睡吧,我怕你晚上一翻身,身板会压坏了他们。”我看着梵之认真地回道。   梵之无奈地看着我怀里的一大团小兵小将,无辜地叹道:“你都晾了我几个月了,我以为等我伤好后你会可怜可怜我,没想到又被这一窝狗崽子占了我的床位,再这样下去我会被憋出毛病来的。”   “你这个牲畜变得的孽障,才几个月而已,如果憋你几年你岂不是看到母猪都想扑了?出去!”我看着梵之骂道,他倔强地不肯出去,走到了我床前,弯腰伸手去掀我怀里的小狼狗,熟睡中的狗娃们全被他闹醒了,一个个站在床边冲着他嚎叫。   “你们也敢凶我?!信不信,信不信我红烧了你们……”梵之哭笑不得地瞪着五只小狼狗骂道,扬起的大手又收了回去。   “你红烧他们,我就红烧了你!”我把五只小家伙揽到了怀里来,安抚着他们,轻声地回道。   “你就是记恨我,蓄意报复!把我憋出毛病来了,你就等着守活寡吧。”梵之无奈地看了看我,说完就甩门出去了。   就这样,我抱着一窝狗睡了一晚上,在梦里,我梦见了襁褓中的念昔,我梦见我给孩子唱童谣,怀抱着孩子,哄着孩子睡觉,一觉醒来竟发现枕头泪湿了,我这一生终究没能真正体会过做母亲的感觉。   大清早的,梵之就怂恿着落南风带着鹭池和他们的五个孩子一起上山去放羊了,他的理由是,要训练小狼狗的狼性,不能让他们从小就腻在一个小女人的怀里,那样将来长大就没狼性了,全变成了狗了,鹭池是狼啊,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没有狼性,赶忙地把她的几个孩子从我的被窝里叼了出去……   梵之带着落南风一大家和羊群和马儿们上山去了,寒冬腊月的,我独自坐在屋子里的炉火旁坐着衣裳,却魂不守舍的,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我明白狗娃终究是狗娃,替代不了孩子,只是他们的到来忽然又唤醒了我的母性,几十岁的我忽然又想有个孩子了,只是我明白,这是妄想。   中午的太阳很大,我烧了热水,把床上的床单被褥和枕套全部换了下来,还有梵之和我的脏衣服,全部都浆洗干净了,在屋后的竹竿上晾晒完后,就回到了前屋里,准备休息下,喝杯茶再去做饭,没想到念昔来了,他说学校放寒假了,他回家了。   只是我太敏感,听见他说“他回家了”这几个字的时候,人一下子就愣住了,眼泪也奔涌到了眼眶里,看来他没有那么抵触我这个妖怪一样的娘亲了,看来梵之已经慢慢让他接受这个事实了,只是这孩子还是不爱和我说话,也从来不叫我。不过他能这样,放假了就往山上跑,我已经很欣慰很满足了。   念昔帮着我在厨房里做好了午饭,我们一起吃过午饭后,我给念昔量完了尺寸,准备给他做身衣服,量完后他就带着梵之的伙食上山坡上去给他送饭了,他和我没什么话说,可是他特别喜欢和梵之待在一起,我也想不通梵之那么凶悍霸道的一个人是怎样征服这个倔强憨实的小和尚的,也许男人和男人之间有他们独特的沟通方式吧。   夜里一家人在一起围着餐桌坐在一起的时候,梵之又得意忘形了,搬出了我酿的老米酒,我知道他心里高兴,我也高兴,因为念昔接受我们这样“奇怪的一对父母”了,念昔嘴上虽然不承认,但是心里已经完全接纳我们了。   念昔酒量不好,两杯酒下肚就醉了,梵之扶着他去他自己的卧房休息了,我知道梵之这个狂徒喝了酒就会借酒撒疯,连忙收拾了餐桌,不打算陪他继续喝下去了,再喝下去我就是自讨苦吃。   我收拾完,准备逃离,被梵之喊住了,他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满眼狼欲地瞪着我大声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的酒呢?”   “你不能再喝了……”我低声答道,想要从桌边逃离,却被快步走到跟前来的梵之吓慌了,拔腿就想跑,我是真的怕喝酒后的他,太野蛮了……   我知道往房间里跑就是找罪受,我慌了,跑到了寒风凛冽的大门外,梵之快步追了出来,我直接推开大院门跑到了院子外,跑了好远一段路,气喘吁吁地边跑着边对着身后穷追不舍的梵之喊道:“别追了,跑不动了……”   然而我又失算了,追上来的梵之已经彻底狂乱了,抱起我将我按在冰冷的荒草丛里就撕开了我的衣服,像饿狼一样在我身上掠夺着,没多久就爆发了他最渴望的风浪,他颤抖着他恶魔的身躯,在我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我惨叫了起来,他恨我,恨我一直在逃避他,他在教训我……   我以为他对我的折磨就此暂停了,可是我又错了,他并不满足他得到的短暂而痛快的欢畅,他将我压在身下稍作休息后,又开始了另一轮的激战,直到我忘了疼痛,醉进了他的胸怀里,抓着他的胳膊嗔叫着,感觉有花朵在我身体里绽放开了,我也要在他的肩上“回报”他两排齿痕,不过他好像预料到了我会咬他,他没有生气,反而狂傲地笑了,笑声在幽暗阴冷的大峡谷里回荡着,像恶魔的狂啸。   两个疯子在寒冷的冬夜里滚完草坡后就回到了农庄里,只是一进屋子就听见了念昔的狂咳声,那孩子好像生病了,我和梵之担忧地来到了他的房间,发现他发高烧了,梵之给他把脉,看过他的眼仁和舌苔后,告诉我说念昔得了一种罕见的传染病,吓得我一整夜都睡不着觉。 第337章 :全城爆发瘟疫   上次坠入悬崖后,楚烨送我的手机就坏掉了,一个多月他没有我的消息,果然亲自找上山来了,带着他的几个下属,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在我的农庄里也会遇见得了瘟疫的病人。   坐在大厅的时候,楚烨的几个下属知道农庄里有“病人”后,都吓得跑到了院子外去了,楚烨陪着我和梵之坐在了大厅里,他忧虑地看着我们说道:“你们待在山上久了,恐怕不知道山下的事情,最近国内爆发了一种传染病,好多人都不治而亡,这种传染病是通过空气传播的,所有确诊的病号都被隔离起来了,现在山下的省城已经人心惶惶了,大街上基本都没多少行人了,每个出门的人都戴着面罩,念昔可能是在学校的时候就被传染了,你们得赶快让他下山进医院诊治。”   听完楚烨的话,我的心一下子更慌乱了,抓着梵之的手害怕地说道:“你是天才,你救救孩子,他不能死。”   “别急,我会有办法的,什么病都夺不了我儿子的命。”梵之看着我的眼睛,严肃地回道。   “他是你的儿子?”楚烨看着我的眼睛惊愕地问道。   “是,他就是。”我低声答道。   “赶快送他下山去诊治啊,送他去北京最大的医院!我雇私人飞机送他去。”楚烨紧张地看着我说道,他一紧张,我就更加着急了。   “这个时候送他下山就是送他去阴曹地府,你都说了,城里已经死了很多人了,看来这种瘟疫的特效药还没有研制出来,我自己就是医生,我有办法救他。倒是你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别被他传染了。”梵之冷静地看着楚烨说道。   楚烨递给了我一个盒子,对我说道:“里面有两个手机,坏掉一个的话,还有一个换,公司里事情多,我就不多留了。念昔病好后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不要一天到晚不开机。我走了。”   “深山大峡谷的,要什么手机,开机也没什么信号,她有我照顾,你就放心吧,快走吧,路上多小心,不要去人群密集的地方。”梵之替我收下了礼盒,看着楚烨冷漠地回道。   楚烨起身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身看着我说道:“我订婚了,明年春天的婚礼,你记得开机,到时候我电话通知你,你说过的,你一定会来参加我的婚礼的。”   “好,我去,我一定去。”我看着楚烨黯然的眼神,答应道。   “好,到时候我们都去!”梵之也认真地附和道,楚烨淡然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楚烨他们走后,我就彻底变得坐立不安了,来到了念昔的房间,寸步不离地守在他床边,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念昔,心像刀绞一样,梵之上山找药去了,落南风和鹭池带着他们的五个孩子在草坡上放羊,他们一家子已经厉害到不用我们帮忙,就能顺利地赶着羊群上山吃草了,日暮时分又能妥妥当当地赶着大部队“回家”。   天黑的时候,梵之还没有回来,念昔开始咳血了,黑暗占据了我整颗心,看着自己的孩子病入膏肓,我却无能为力,我内心的恨和怨开始疯狂滋长,我恨命运恨苍天,怨这残酷冰冷的人世……   凌晨了,梵之还没回来,念昔的脸都黑了,呼吸也变得若有若无,我内心的堡垒彻底崩塌了,我怒了,内心愤恨地怨道:“为什么又是我?!为什么又是我的孩子?!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忽然怒火攻心,我的双手又长出了细长锋利的妖爪,以前是白色的,这一次全是黑色的,念昔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看见我的妖爪,吓得用恐慌地眼神看着我,低声叹道:“原来你真的是妖,难怪你不会老,你真的是我娘吗?”   我慌忙把双手藏到了背后,痛苦地哭着看着奄奄一息的念昔说道:“我是你娘,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的亲娘!念昔,你一定要挺住,等你爹找到药了,你就有救了……”   “我爹?岑梵之吗?我爹又是什么妖?为什么他比我小三岁?”念昔轻声问道,眼睛一睁一闭又努力地睁开,看上去已经快不行了。   “他是人,和你一样正常的人,只是他十九年前死了重新投胎了。孩子,你别闭眼睛,你不能死……”我看着念昔哭着哀求道。   “原来佛经里面讲到的彼岸三生的故事是真实存在过的……娘,是我对不起你,一直不肯认你,你原谅我吧。”念昔低声说道,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你不准睡,娘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是娘对不起你,娘生下你,却没有养过你,是我不配做你的娘!你别睡啊!”我小心翼翼地摇着念昔的肩膀,对她大声喊道,害怕自己锋利妖爪会挠到他的脸。   可是念昔好像听不见我的声音了,他睡着了,睡得太沉了,我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绝望地痛哭着,哭着哭着,竟发现自己的眼泪变成了一滴一滴的鲜血,滴在了我的手背上,我转身看了看房间里镜子里的我,才发现自己的模样变了,肩后的长发由黑色变成白色的了,眉毛都是白色的,像被雪花染白了一样,脸也是苍白的,瞳孔是暗红色的,嘴唇是灰白的,失去了之前的血色,身上的肌肤也都变成了惨白色的,我伸手到念昔的脸上,试了试他的鼻息,他没有呼吸了,我彻底疯了,怒吼了一声,双手一挥,房间里的桌子凳子都被我掀飞了起来,沉沉地摔落在地上,碎成了一块块木板……   落南风和鹭池听见动静跑了过来,看见变成了妖魔的我,都吓得退却了几步,怔怔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慌忙转身跑掉了。   我痴痴地站在床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念昔的脸,他的脸还是温热的,我告诉自己孩子还没走,他只是睡着了,我站在原地,任凭血色的眼泪一滴滴从我脸上滑落,我等着梵之,等着他回来救活我的孩子。   忽然,阴间锁魂的两位鬼差来了,站在房门口看着我,他们一个一身白,一个一身黑,手里拿着脚铐和手铐,我知道他们是来锁我儿子的魂的,我阴狠地瞪着他们吼道:“给我滚!”   锁魂的两位鬼差看着我的模样,被我一吼,吓得转身就消失了,我看着床上的念昔哭着低声说道:“念昔别怕,你好好睡会儿,没人敢来抓你,你别起来,一会儿你爹就回来救你了……”   没多久,师父来了,我知道他是冥界的大阴司,这个时候来,多半是来履行职责的,来锁我儿子的魂魄的。   “你站住……”我冰冷地看着朝房间里走来的师父警告道,我心里暗暗发誓,只要他敢靠近来锁念昔的魂,我一定会和他抗衡,哪怕同归于尽。   “你让开。”师父冰冷地瞪着我的脸,命令道,说完又朝我大步走了过来,我彻底失控了,抬起妖爪狠狠地向师父挥去,他老人家早就防备,用他的黑袍长袖猛地一挡,挡住了我的攻击,我终究不是他的对手,碰到他黑袍的妖爪指尖的指甲连根瞬间断裂了,十指连心,我疼得怒火更升三丈,双脚腾空而起,用着赴死的心境逼近了师父,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敢锁走念昔的魂,我绝不放过你,天上地下誓要斩杀你!”我瞪着师父警告道,师父单手只轻轻一推,我就被他推飞了出去,我背后撞在了墙上,摔趴在了地上,吐了一口鲜血。   师父还是冷漠无情地走到念昔的床前,将手掌放在了念昔的头上,嘴里念道:“走吧,孩子,你的魂本就不该属于这里……”   我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看见念昔的魂魄缓缓地从躯体里坐了起来,我朝着他的魂魄喊道:“念昔!别听他的!别跟他走!走了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念昔的魂看了看地上的我,又躺回了身体里,师父回头瞪了我一眼,眼神里全是冰冷的寒光,他抬高了手掌,准备强行把念昔的魂魄吸出来,我连滚带爬来到了师父的跟前,抱着他的双腿苦苦哀求道:“师父,我求求你,求求你别带走我的孩子,只要你肯放过他,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都答应你!” 第338章 :最无情的阴魂   可是师父根本不在乎我有多心痛,他在我眼前把念昔的魂吸走了,握在了他的掌心里,另一只手轻轻一挥,把我从他的脚边甩出去了,像丢开一只叮人的蜜蜂一样,轻而易举就将我弹开了,冰冷地看着我,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发了疯一样追了出去,可是漆黑鬼魅的山谷里早已不见师父的踪影了,我想追去阴间,却找不到方向,不知道哪一个魔窟才是进入阴间的捷径……   那一夜,我在山头上,在凄寒的黑暗里,独坐到天明,天亮了,然而我的世界还是一片漆黑。   梵之终于回来了,在山坡上找到了我,在山上吹了一夜的寒风,我的妖性都被吹散了,模样又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只是十指受伤了,指甲壳都出血了,梵之把万念俱灰身心俱伤的我从山上背回了农庄里。   回到农庄里,我想起了念昔还在他的房间里……可是等我跑进他的房间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在床上了。   “念昔呢?!”我等着岑梵之问道。   “走了。”梵之低声答道,我才看见他脸上和身上的泥土,他满脸都是疲倦,眼里布满了血丝。   “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我看着梵之痴痴地问道,心里忽然觉得念昔还会回来,就像过去一样,他每次离开农庄后,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不回来了。”梵之看着我狠心地回道。   “那你回来干嘛?我等了你一天一夜了!你说你会救他,可是你去哪儿了?!”我内心的怨愤无处发泄,瞪着满身狼狈满脸疲倦的岑梵之呵责道。   梵之低了低眼,看着我十指的指甲壳里全是血,抓起我的双手说道:“谁伤的你?一定很疼吧?我给你上药。”   我忽然想起了曾经那个发短讯到我手机上的神秘人,他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他,我会想要弄明白一切,我没顾上回答梵之,挣脱了他的双手,跑到了房间里,打开了楚烨留给我的礼盒,迅速地打开了手机,果然,那个神秘人一直都在暗处,他又往我的新手机里发送了好几条短讯……   来吧,别再逃避了,到我这儿来,我告诉你,你到底是谁……   所有你失去的东西,我都可以帮你夺回来,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帮你得到……   不要问我是谁,你来了就自然知道了,找到至阴之地的大门,用你的鲜血打开大门,走进来,我就在里面等着你,做回最初的你吧,你本就无人能挡……   忽然,梵之拿着药膏走了过来,我忙删掉了这几条短讯,他看着我的脸说道:“你的脸色很差,躺下来好好休息,我给你的手擦上药膏。”   我冷静地看着梵之的脸,看着他一身的泥泞和沙土,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是采药的路上掉下山崖了吗?还是滑落进了天坑里了?身上有伤吗?”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鬼打墙’,还是很凶悍的厉鬼,把我困在了一个巨大的天坑里,我在天坑里爬了一晚上,每次快要爬出去的时候,就被一个鬼巴掌扇回了坑底。我想救我们的儿子,可是有鬼故意挡路,困住了我,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终于爬上来了……”梵之难过地回道,声音嘶哑,埋着头给我的手指擦药,一个大男人的眼泪一颗颗掉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将梵之轻轻地抱进了怀里,忍住了眼泪,心里暗暗发誓,我再也不要控制自己内心的邪魔了,我要去找那个神秘人,我要做回真正的自己,我要夺回该属于我的一切,挡我者死!   “去洗个澡吧……”我对梵之轻声说道,他怔怔地看着我的脸,也许他并未猜透,为何此时的我还能如此平静,失去了念昔,却不哭不闹了,还主动喊他去洗澡,然而他也许并未料想到我的心近乎死掉了,哀莫大于心死。   梵之烧了大桶的热水,我与他一起泡在了浴桶里,他不让我把十指放进水里,我还是执拗地把手伸进了水里,拿着浴帕亲自给他搓背,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我知道他被困在天坑里的时候,一定很拼命地想爬上来,他和我一样爱念昔,害怕失去念昔,然而这一切都不是我和他能够控制的。   受伤的十指泡在水里真的很疼,然而我早就麻木了,好多年了,我都没如此温柔地对待过这个深爱我的男人了,他有些“受宠若惊”,痴痴地坐在浴桶里,享受着我给的尊贵待遇,我看着他的眼神,看着他身上的淤青,心里除了疼还是疼,我们一家三口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如今要收到这样的折磨。   我那样苦苦地哀求师父,可他却那般的冷漠无情,生生地带走了念昔的魂魄,念昔那么善良,为什么要把对我的惩戒牵连到我的孩子身上?我越想越心不甘,越想越恨,我就是不能接受念昔的离去,我要把他的命夺回来!   夜里,我破天荒地主动而温婉地伺候了一次梵之,酣畅淋漓地享受了我给的欢愉后,他沉沉地睡去了,我知道他很累了,趁他睡着的时候,我准备走了,去找那个神秘人,去寻回最初的自己,夺回念昔的命,再回来这农庄,一家团聚。   我不想带上梵之,不希望他陪着我出生入死,我不能再失去他了。临走之前,我不舍地在他额头吻了一下,因为我不知道我再回来的时候,自己还是不是现在的我。   与君生离别,一步一回头,终于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大厅里,我写了封信,放在了大厅的茶壶边,用小茶杯压着,上面写道:“不要去寻我,人间雪舞芳菲日,便是重逢时。”   来到了山顶上后,布包里的手机响了,是神秘人打来的电话,我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对我说道:“你就站在原地,很快就有辆乌雀搭建的马车来接你,到时候你直接坐进车里就行了。”   “快一点!”我冰冷地回道,话刚说完,手机就挂掉了。   果然很快,天空中飞来了一大群的乌雀,集体飞到了我的头顶,在我头顶的上空密密麻麻地盘旋着,像变戏法一样,所有的乌雀瞬间在我眼前组成了一辆马车,马儿、车头、车身、车轮、车棚全部都是一只只乌雀组成的,我从地上一跃而起,坐进了车棚里。   马车的速度异常地快,载着我飞速地驶进了天幕里,朝着天空中的一片乌云奔去,进入黑色的云海里,周围的世界变得幽暗而混沌,我身上所有的衣物也神秘地变成了黑色的,除了肌肤之外,其他的物件全莫名其妙地边成黑色的了,就连我放在布袋里的金剪刀和玉笛子还有那一部联系神秘人的手机也都变成黑色的了,而且,手机彻底没信号了,我刚看了一下,忽然就自动关机了。   不过此时的我已经淡然了,不管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我都奉陪到底。我把金剪刀放回进布袋里,拿着玉笛子,漠然地坐在马车里,吹起了笛声,笛声诡谲而悠远,声音所触及到的云层都瞬间被染成了黑色的了,黑暗的世界在我的笛声里越扩越大,直到我已经无法看到黑暗世界的边际和尽头。   飞舞的长发在我肩后高高扬起,像是被唤醒的魔鬼在黑暗的王国里狂欢乱舞,我低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受伤的十指指尖忽然痊愈了,浅粉色的指甲全变成了黑色的指甲了,整个人也觉得身轻如燕,仿佛一抬手臂一提腿就能在这片黑暗世界里飞起来。   忽然,一道刺眼的亮光划破黑暗的天际,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我本能地拿衣袖挡了挡自己的眼睛。 第339章 :菩提叶阻妖道   当我放下手臂看向那道亮光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愣住了,那个光头的大和尚不是禅昔吗?他身旁站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和尚,看起来好像是儿时的念昔啊!   禅昔带着小和尚站在马车的前方,然而乌雀马车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朝他们飞了过去,马车气势汹汹,好像要把挡路的禅昔和小和尚撞倒才肯罢休。   “停下来!”我对马车大呼道,然而这群乌雀根本不听我的使唤,我急了,手里紧握的玉笛子一下子变成了一把白玉色的长剑,我站了起来,挥起长剑,一剑斩下了马头,乌雀瞬间四散逃遁了,而我也失去了重心,坠入了云层深处。   忽然我跌落到了一片巨大的菩提叶上,手里的长剑又变成了玉笛子,我把玉笛子放回了布袋里,慌忙从叶子上爬了起来,发现身上的衣服和物件全变成了纯白色的了,黑指甲也消失了,我看见一身白色僧袍的光头禅昔就带着一身白袍的小和尚站在我跟前,我一把将小和尚抱进了怀里,激动地喊道:“乖孩子,原来你在这里。”   “娘。”小和尚看着我奶声奶气地喊道,我的泪一下子就决堤了,抱他抱得更紧,只是我想不明白,明明念昔已经长大成人了,怎么现在又变成了一个三岁的小男童了……   “回去吧,念昔跟着我很好,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禅昔看着我轻声劝道。   “你什么时候又当回你的傻和尚了?为什么我的念昔又变成了小孩子了?你们现在到底是人还是鬼?”我抱起了小和尚,站在禅昔跟前,看着他平静的脸,激动地问道。   “我的阳寿只换来孩子三年的寿命,为了不让你绝望,我找了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孩子带回了庙里,并且托付主持,等那孩子长大后就让他离开寺庙,所以,你别傻了,回去吧。我和孩子都不在你的世界了,我们在另一个世界里生活得很好,你不要受妖魔的蛊惑,你再这样下去只会越陷越深,再无回头路,你会失去更多。放下孩子吧,我该带他走了。”禅昔看着我轻声劝道。   “你们去哪里?可不可以带上我?”我紧紧地抱着三岁的小和尚,看着禅昔哀求道。   “你心恋凡尘,与我佛无缘。放下孩子,他已经不属于你那个世界了。”禅昔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我可以的,我可以绝情绝爱,只要你带上我,让我陪着孩子,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到。”我抱着小和尚,哭着看着禅昔求道。   “别骗自己了,你放不下孩子,又何谈绝情绝爱?回去吧,别再折磨自己了,随心而过就好,该放下的就放下吧。”禅昔平静地看着我劝道,说完,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我有些急了,把小和尚放到了自己身后,我自己则走到了禅昔的跟前,狠狠地扒开了他的双臂,踮起脚来瞪着他,盯着他的眼睛大声说道:“你撒谎!我心恋凡尘就与佛无缘?那你呢?你就没有凡心杂念吗?那你为何还要带着孩子来阻拦我?你竟然什么都放下了,又何苦再来寻我来劝诫我?何苦再顾我的死活?我走正途还是入邪道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一样放不下?!”   禅昔看着我的眼睛,愣了愣,又后退了两步,又欲双手合十念佛经,却被我再一次霸道地扒开了他的双臂,他一直后退,退到了菩提叶的边缘,无奈地看着紧逼上来的我,低声叹道:“别过来了,我已经无路可退了。再退下去,就坠入绝境了。”   我看着禅昔无辜的眼神,倔强而霸道地说道:“要么你让我跟你们走,要么你让我带小和尚走,这两条路,你只能二选一!”   禅昔无奈地看着我的眼睛,摇了摇头,轻声叹道:“佛祖不会收你的,我已经替你求过情了,我是来劝你,替苍生来劝你,归根到底,人间这场瘟疫是因你而起的,你已经渐入妖道,再不迷途知返,将会万劫不复。”   “我?人间的这场瘟疫因我而起?笑话!我天天躲在山里头牧马放羊做衣裳,别人得了瘟疫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怪罪到我身上来?按照你的意思来,那念昔不就是我害死的?荒谬!简直一派胡言!”我看着禅昔摇着头激愤地回道。   “你是无辜的,所以我替你求过佛祖了,让佛祖免去了对你的惩罚,回去吧。”禅昔看着我的眼睛,轻声回道。   我看着禅昔清澈明亮的眼睛,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往日和他一起生活的旧时光,他的爱抚还有他的叹息都还历历在目,我不相信他真能放下,内心的妖魔作祟,我邪恶地踮起脚来,勾住了禅昔的脖子,妖媚地吻住了他紧闭的双唇,他死死地闭着双唇,拒绝我的攻入,我含泪看着他的眼睛,恨得自己咬破了自己的唇,恨他真的能放下我,在我放下他之前,他竟放下我了。鲜血一滴一滴落在了胸前洁白的衣衫上,我也不管不顾了,只是哀伤地盯着禅昔平静的双眼。   禅昔看着我竟狠心咬破了自己的唇,他动容了,清澈的眼底泛起了泪光,他将瘦弱而单薄的我紧紧地抱进了他宽大的胸怀里,深情而温柔地吻住了我,吻过后,他又松开了他抱我的怀抱,无奈地看着我说道:“我替佛拥抱你,替佛怜悯你,替佛来渡你,替佛吻你,希望你心存善念,放下爱恨嗔痴……”   我的泪一下子决堤了,看着他怨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佛也是虚伪的,不值得我叩拜。”   “不要大言不惭,虽然佛祖大度,不会与你计较。走吧,再纠缠下去也是一样的结果,孩子不属于你的世界,让他跟我走。”禅昔看着我轻声叹道。   我又转身慌忙地抱起了身后的小和尚,看着禅昔蛮横地说道:“孩子是我的,必须跟我走,佛祖厌弃我不收我,那就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你带他入人间,很快他就会灰飞烟灭。”禅昔看着我的眼睛,无奈地叹道。   “我不信,你又骗我。”我绝望而心痛地回道,知道自己耍横也是徒劳的了。   “孩子是你的,你想害他灰飞烟灭,我也无可奈何。”禅昔闭了闭眼睛,轻声叹道。   我心酸地看着怀抱里的小和尚,抱着他坐到了菩提叶的边缘,轻抚着他的小脑袋和小脸庞,绝望而无奈地哭着,吻着他的小脸蛋,又捧着他的小手一直亲吻,看他清澈的大眼睛轻声说道:“孩子,记住娘的模样,别忘了娘,娘永远都爱你,不管在天上,还是在地下……”   “娘,别哭,别怕,我保护你。”小和尚仰头看着我的脸,用圆嘟嘟的小手擦着我脸上的泪,轻声劝道,孩子这样的一句话,更是让我心疼不已,惭愧不已。当娘的我没有尽过一天娘亲该尽的职责,然而孩子却愿意认我这个不人不妖不鬼的娘亲。   “走吧,让你娘早点回去。”禅昔走到了我们身后,看着我怀里的小和尚轻声说道。   小和尚从我怀里蹦跶了出去,走到了禅昔身旁,用他的小手拉着禅昔的大手,看着我说道:“娘,我们走了。”   我无力地坐在菩提叶上,伸手想要再摸一摸我的孩子,可是禅昔还是带着小和尚快速地走进了白光里,在我眼前消失了,留我独自坐在菩提叶上紧闭双眼绝望地放声痛哭着。   当我哭累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了大峡谷里的山头上,温暖的太阳照满了山坡,落南风和鹭池在山坡上放羊,五只小狼狗在草堆里打滚嬉戏,梵之挥着马鞭骑着马从远处朝我奔来,笑着朝我喊道:“你竟然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第340章 :插翅难逃的劫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看着山坡上枯黄的野草,还是在冬天,好像我并没有离开多久。   “怎么是哭着掉下来的?怎么了?”梵之下马后走到了我跟前,看见我眼眶还是湿润的,轻声地关切道。   “我看见傻和尚和小和尚了。”我看着梵之轻声答道。   “他们在天上?一起的?”梵之惊愕地看着我问道。   “是啊,小和尚只有三岁,我抱过他了,他很乖很懂事,他还喊我娘了。”我哽咽着回道。   “那念昔呢?他又是谁?”梵之坐到了我身旁,看着我疑惑地问道。   “傻和尚说念昔是他当年找来的小和尚,不是我的孩子。”我看着梵之答道。   梵之沉默了,皱了皱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叹道:“想不到我被一个傻和尚耍得团团转,就是因为当年我死了去投胎了,好多事都错过了。”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人生没有回头路。”我看着梵之的脸,轻声叹道。   梵之盯着我的脸,忽然用手捏住了我的下巴,瞪着我的嘴唇问道:“你的嘴唇怎么破了?傻和尚吻你了?他咬你了?!”   我看着梵之眼里的醋意和怒火,平静地回道:“我自己咬的……”   梵之气得差点跳起来,猛地一下松开了捏我下巴的手,怒气冲冲地瞪着我说道:“还是自己咬的,舍不得咬他是吧?竟然咬自己……你是有多爱他,心里有多疼啊?疼得要自己咬自己一口才解恨?”   “我……我累了……”我看着梵之满眼里的怒火,轻声回道。   “回答我,你有多爱他?”梵之起身站到了我跟前,附身下来捧着我的脸,生气地问道。   “我没有心,我不懂爱。”我含着泪看着梵之轻声回道。   “一提到他你就眼泪汪汪的,你还不懂爱?那你难过什么?啊?!你说啊!”梵之的火气越来越大,捧我脸的手力气越来越大,像是想要把我的脑袋端走一样。   我用力推开了梵之的双手,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往山下跑去了,想要逃离他不依不饶地责问。   可是梵之还是火冒三丈地追了上来,我一着急竟踩着脚下的山风飞了起来,梵之追不上我了,更是怒了,骑上了一匹马拿着马鞭抽打着可怜的马儿,穷追了上来,我回头看着他满是怒火的脸,心里恐慌了,知道一旦被他追上,我就又没好果子吃了。   越是心慌越是飞不快,梵之快追上我了,他一挥马鞭,像套一匹烈马一样,用长长的马鞭把我套住了,我摔在了草坡上,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草丛里的岩石上,马儿受惊了,惊叫着扬起了前蹄,差点就将马蹄踩踏到我身上来了。   梵之知道自己过分了,紧张地勒住了缰绳,迫使马儿调头,下马后就奔向了我,我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将手指伸进了头发里,拿出手来的时候,满手都是鲜血,梵之看见我受伤了,慌忙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坐在草坡上,查看了我脑袋上的伤口。   “不行,得回农庄缝针……”看完伤口后,梵之紧张地说道,背起我就往山下大步奔去,我疼得头晕眼花,一声不吭地趴在他背上。原来,这世间有一种缘劫叫插翅难逃!   回到农庄后,梵之翻来他的医药箱,用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把我的头发剃干净了,大冬天的,瞬间觉得满头凉飕飕的,我趴在他的大腿上,他给我处理着后脑勺上的伤口,清洗了一下,轻声问道:“要麻醉吗?”   “不用了,不疼。”我趴在他大腿上低声回道,其实又怎么会不疼呢?只是心里更痛罢了,伤口上的疼就显得没那么疼了。   “小尼姑,还挺倔,不要麻醉是吧?那我可要直接下针了?”梵之低声嘲笑道,报复一样挑衅道。   “嗯……”我趴在他大腿上,一动不动地回道,他果然就那样下针了,疼得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了,我一把抓住了他的大腿,一口咬在他的腿上,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可是他却叫出声来,每下一针,我就用力咬他一口,他就大叫一声,然而不管我咬得多狠,他也没有停下他手里的“活儿”。   缝完针上完药后,梵之把我的脑袋用纱布包了起来,我趴在了床上,沉默地看着地板上满地的长发,人早就疼得没力气说话了。   “小尼姑真狠,我的腿都被你咬废了一条。”梵之一边跪在地板上捡着我的头发,一边埋头低声怨道,我默默地看着他把满地的长发全部捡了起来,用一块绸缎红布包了起来,又拿红绳把包着头发的红绸困了起来,捏在了手里,坐到了我床边。   我才注意到他的眼眶红了,我沉默地盯着他的脸,不想说话,不想再招惹他,万一哪句话说错了,惹怒了他,他又得发狂了……   “怎么不说话了啊,小尼姑?难不成摔着脑袋了,把人摔傻了?”梵之看着我的眼睛冷笑着问道,眼底闪着泪光。   “不说话,不会说话。”我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脸,轻声回道。   “是不会说话,还是不想跟我说话了?”梵之盯着我的眼睛轻声问道。   我想了想,看着他的脸低声回道:“是不会说话。”   梵之看着我的眼睛,深呼吸了一口,又沉沉地叹道:“我看出来了,你不是不会说话,你是怕和我说话了。你趴着睡会儿吧,我去给你熬药。”   给我盖好了被子后,梵之拿着包了头发的红绸出去了,我也想睡会儿,可是伤口疼,根本睡不着,傍晚的时候,我听见落南风一家子赶着羊群回来了,伯獒、晨尘、仲力、灵铃、宣轩这五个小家伙全都蹦跶到我的房间里来了,他们又长壮实了不少。   “等我长大了,他还敢欺负你,我就咬他!”小伯獒在我床边看着我大声说道。   “打是亲骂是爱,你懂什么?”晨尘高傲地看着大哥伯獒说道。   “都打出血来了,还爱什么,太野蛮了,等我长大了,我跟大哥一起教训他!”三哥仲力生气地说道。   “这种男人应该直接废了他!”泼辣的小五妹宣轩厉声说道。   “都是一家人,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他不是坏人。”性格温和慢热的小四妹灵铃细声回道。   忽然鹭池跑了进来,看着她的五个孩子说道:“别吵了,都出去了,让姨娘好好养病。”   五个小家伙见是妈妈来了,都纷纷听话地跑出去了,我看着他们五个排成队跟着鹭池身后,又想念起我的孩子来了,想起在菩提叶上他拿他的小手给我擦眼泪喊我娘亲的画面,泪又止不住了。   天黑的时候,梵之端着药和饭菜进房间来了,晚饭后喝过药,我坐在床上,此时的头发又全长出来了,一直延伸到腰间,梵之平静地看着我说道:“妖精,当不了尼姑的命,才剃了你的头发,这会儿全长齐了。”   “你出去。”我解开了头上的纱布,看着梵之的脸冰冷地回道。   “又是哪里得罪你了?”梵之无奈地问道。   “我是妖,肮脏卑贱的妖,我无父无母,无子无后。你是人,纯洁高贵的人,有爹有娘,将来还会儿孙满堂。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我坐在床上,看着梵之冰冷地答道。   “你又受刺激了,又对我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梵之悲凉地叹道。   “你走吧,就让我在深山老林里自生自灭吧,不要再来折磨我了。”我看着梵之低声哀求道。   “我不会走的,你对我说这些根本就毫无意义,我说过,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生死相随。我只怕你会留下几个字就偷偷抛下我。你别逼我,这世上恐怕没人比你更懂我的邪性,我有多坏,你最清楚。我一旦走上妖魔的路,恐怕比你的妖性强百倍千倍,你是逃不掉的。”梵之盯着我的眼睛,严肃地警告道。 第341章 :是禽兽或情兽   “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我无奈地看着梵之倔强而霸道的眼神,轻声说道,药劲上来了,我困顿了。   “趴着睡,都老夫老妻了,我睡哪儿不都一样,你安心睡觉,我看看你就出去了。”梵之平静地看着我的眼睛回道,我趴在了床上,他给我盖好了被子,坐在床边看着我的脸,我看着他的眼睛,没多久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几天后楚烨打来了电话,询问念昔的病情,说是已经有了治瘟疫的特效药了,我难过地告诉楚烨,念昔已经走了,楚烨安慰了几句,说是给我买了台彩色电视机,过几天就有人专门送上山来,还有一些新添置的家具,到时候一并送到农庄里来,他告诉我过年他会带未婚妻来农庄看望我,听到这个消息,我幽暗的内心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   半个月后,农庄里安装上了天线和大彩色电视机,送来的家具也都安置好了,我把楚烨和他未婚妻的房间布置好了,农庄里到处贴了大红的喜字和福字,就等着过年团聚了。   大年的那天,楚烨带着未婚妻来农庄了,梵之一看楚烨的未婚妻脸就黑了,趁楚烨带他的未婚妻去山坡上看风景的时候,他把我拉到了房间里,看着我嘀咕道:“那姑娘和你太像了,你家楚烨不会是早就爱上你了吧?三十好几了不结婚,一结婚就找了和你长得这么相像的女人。”   “你别胡说,一会儿人家姑娘回来了,你千万别乱说话,楚烨是我弟弟!”我看着梵之低声警告道。   “还有什么事骗得过我的眼睛的?过完年让他们赶紧回去吧,那姑娘太像你了,我怕我会进错房间!”岑梵之瞪着我说道。   “你这个畜生!那可是我弟媳!你敢碰她,我一定剪断你的淫根!”我无奈地瞪着梵之骂道。   “那你今天晚上得让我上你的床,我都好长时间没上你的床了,今天大过年的,你不能再把我赶出去了,他们的房间就在我的房间隔壁,夜里准能听见他们床头打架的声音,我可是禽兽,我会受不了。”梵之像个无赖一样,看着我说道。   “你来吧,我保证不弄死你。”我看着梵之骂道。   “我一定来,你最好弄死我。”梵之邪笑着回道,说完就春风得意地去厨房准备年夜饭了。   年夜饭的时候,楚烨的未婚妻罗文告诉我,她来自江南水乡,还是在读大四,马上毕业了,毕业了就和楚烨举行婚礼,在餐桌上,楚烨对这个比他小十岁的女学生很体贴,给他夹菜,给他盛汤,一晚上,在餐桌上,我一直跟罗文夸赞着我家楚烨,她眯着眼睛幸福地笑着,不知为何,有那么一刹那,我甚至有些羡慕这个女孩子来,出身在工人家庭,享受了良好的教育,出落得如此清秀,还遇上了楚烨这样优秀的男子。   晚饭后,我们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烤着火,吃着水果,观看春节联欢晚会,十二点的时候,我们在农庄的院子里点了六只烟花,灿烂的烟花在峡谷的夜空里绽放开来了,楚烨忽然把我拉到了一边,悄声问道:“你有没有新的白缎子布,罗文说他们家乡有个风俗,女孩的第一次落下的血桃花必须用男方家里人置办的白缎子布接住,这样以后夫妻生活才会越来越好。”   我怔怔地看着楚烨,半天没反应过来,忽然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走进屋子里,扯了一段白缎子布交给了他,对他说道:“拿去吧,对人家姑娘好一点,多好的黄花姑娘啊!千万别辜负了她。”   楚烨接过了我给的白缎子布领着罗文进他们的房间了,我来到了农庄后的半山坡上吹着冷风,又点燃了了一个烟花,静静地观赏着天空中里五颜六色的烟火,机灵古怪的岑梵之看出了端倪来了,坐到了我身旁,冷笑着说道:“这小子偏偏挑今天晚上,偏偏挑你的农庄,来‘摘桃花’,也真是的!这不是特意来做给你看的吗!哎,何苦呢?只怕是以后这世间又多了一个可怜人啊!”   “去!滚到一边去!”我一脚踹在了梵之的身上,朝他骂道,这个泼皮无赖倒是来劲了,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腿,顺势就压到了我身上来。   “我滚,我们一起滚!”梵之像只发情的野兽一样,如狼似虎地抱住了我,在寒冷寂静的草坡上打起滚来了,直到半夜我们才回到农庄,可是一进农庄就愣住了,楚烨竟然独自蹲在了大院门口,罗文哭哭啼啼地在房间里收拾着行李,那段白绸就那样平平整整干干净净地在大床上静静地躺着……   “小姑娘怎么了?是不是楚烨欺负你了啊?你别难过,我去揍他!”梵之看着还在收拾行李的罗文轻声安慰道,说完就走到了院子里,一把揪起了蹲在地上的楚烨就往院子外走了,我知道,他们这是要打架了,我也懒得去看,心里怨恨得狠,气梵之这个狂徒,也气楚烨。   “姐姐,我爱他。”罗文站在房间里看着我啜泣着说道,眼泪一颗颗从她美丽水灵的大眼睛里滑落。   “嗯,姐姐知道,你别难过了,大年夜的,不要哭哭啼啼的,夫妻之间难免磕磕碰碰的,我和梵之也总是打打闹闹的,你别真伤心,一会儿我劝劝他就好了。”我看着罗文轻声说道。   “他对我一向很好,很体贴,很温柔,我们早就商量好了,今天晚上在姐姐这儿把第一次给他,可是他,他忽然变了,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我觉得他可能根本不爱我吧。”罗文看着我哭着轻声说道。   “不是的,你想多了,他可能,可能是太紧张了,你这么好,又这么优秀,他怎么会不爱你呢,他是舍不得,我去说说他,你别难过。”我看着罗文劝道,说完就走向了屋外,在院子外的草坡上找到了楚烨和梵之。   我以为他们会打起来,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坐在一起聊天,我走了过去,看着楚烨骂道:“小畜生!姐姐把你养大,就是想看着你结婚生子,这大年夜的,你把人家姑娘一个人晾在房间里,到底是想干嘛?!”   楚烨平静地看着我,愣了一会儿,站了起来,朝我走了过来,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我听你的,我这就去要了她,明年就生个胖儿子,这下你满意了吧?”   说完,楚烨就往农庄走去了,梵之站了起来,拉着我的手对我说道:“男人的事,还是男人来沟通比较好,你看吧,他回去干正事去了。”   “你能耐,你跟他说什么了?”我瞪着梵之问道。   “我能说什么,我只是把我床上的十八般武艺传授给他了而已。你别瞪我!大晚上的,再瞪我,我还收拾你!”梵之看着我的眼睛嚣张地说道。   “懒得理你,你一天到晚像只发情的野狼一样!”我看着梵之骂道,快步回到了农庄的房间里,没多久梵之就来我房门口敲门了。   我打开了房门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梵之推开了房门,进到我的房间里,又把房门关上了,坐在床上邪笑着说道:“隔壁房间声音太大了,你还是让我在你这儿躲躲吧,那小姑娘叫得太惨了,第一次疼,你是女人,你应该最清楚……”   我看着梵之的眼睛,默然听着他说的话,只是忽然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恨,我一下子就懂了,他一定是想到了我和傻和尚第一次……   “那也没有你这个禽兽把我折腾得子宫大出血疼,在床上,我就差没把命给了你!”我瞪着梵之回道,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 第342章 :死在春天的鸟   梵之不敢再和我辩论了,怕又惹我生气了,我一生气不是激怒他,惹得自己遭罪,他也跟着受折磨,就是赌气不让他进我的 房间,他是真的怕了我了。   “睡吧,大过年的,别嫌弃我这个暖被窝的。”梵之乖乖地脱了衣服,钻进了被我,看着我轻声说道。   天刚亮我就听见客厅里有动静,忙穿衣服起床了,刚走到客厅就看见罗文端着一个小木盆,盆里面是换洗的内衣,还有那块染上了“桃花”的白缎子。   “天冷,我去洗吧,你再回房间睡会儿。”我看着罗文轻声说道,发现她两边脸颊泛起了潮红,看来她是害羞了。   “不用了,我,我自己洗……”罗文红着脸低声说道。   “山里比城里冷,怕你冻坏了身子,我来洗就好了,你去房间陪楚烨再睡会儿吧,一会儿早饭好了,我喊你们。”我夺过罗文手里装满了脏内衣和血缎子的木盆,对她说道,她羞答答地道谢后,就走回了她和楚烨的房间里。   我在屋后把衣物都洗干净了,晾晒了起来,开始做早饭了,梵之也起床来了,在厨房里帮着我的忙。   “给弟弟和弟媳洗内衣和内裤,你这样的姐姐,也真是好得没话说!我怎么就没有一个你这么好的姐姐呢?”梵之坐在灶下添火,笑着说道。   “就你话多!”我瞪着他说道。   “你对谁都好,就是不能对我好一点。”梵之无奈地说道。   “还要我怎么对你好?拿命给你,你要吗?”我看着梵之的眼睛冷冰冰地问道。   “哎!大年初一呢!你这个疯女人说话也不忌讳一点!不要动不动就拿命来什么的,吓人!”梵之看着我严肃地说道。   “那也是被你逼的!就你一天到晚话多!”我边在锅里熬着汤,边低声回道。   楚烨带着罗文在农庄里生活了一个星期,初八的早晨就走了,楚烨要陪罗文回趟老家,把婚事定下来,他告诉我,可能最快三月份就会举行婚礼,到时候提前通知我。   罗文特别喜欢五只小狗里面的小五妹宣轩,可是鹭池舍不得,落南风也不肯让人带走他的孩子,我没有强制把宣轩给罗文带走,虽然我解释了,但是她又怎么会懂呢,怎么会明白我和动物之前的默契呢?我总担心这孩子会觉得我这个做姐姐的小气。   四月的时候,楚烨打来电话,双喜临门,他告诉我罗文有身孕了,三个月了,结婚证早就领了,一周后举行婚礼,让我和梵之务必去喝喜酒,挂了电话后,我高兴地哭了起来。   楚烨又把那几个帮我放过羊的下属安排到了农庄里来,我和梵之收拾了行李,本来我想带落南风一家去的,可是鹭池却不愿意去大城市里,她是头狼,厌倦大都市的喧嚣,落南风丢不下老婆孩子,最后他们一大家子决定留在农庄帮我看农庄,不跟我和梵之下山去了。   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楚烨他们挑新婚礼物,作为姐姐的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拿出了自己好久都没刷过的银行卡,去大商场刷卡买了一对情侣铂金钻戒,准备送给楚烨和罗文夫妻俩。   包好了礼品后,我们又在商城里换了身行头,出来的时候,梵之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感叹道:“陪女人逛商城真是累,现在的这些男人真不容易!”   我看着梵之特意蓄起来的小胡子调侃道:“你为了咱家楚烨的婚礼特意蓄起了小胡子,为了就是在婚礼上让自己这个姐夫显得成熟老成一点,你也真是不容易!不过我怎么看都不习惯,等婚礼结束后,回农庄你还是把你的那撇胡子剃了吧。”   “我不剃,我要留着,你多看看就习惯了。我觉得留着胡子挺好的,我本来就老了,皮嫩了点而已。”梵之看着我狂傲地笑道。   我无奈地看了看留了小胡子的梵之,想象着他继续蓄胡子下去,哪天会不会变成满脸大胡子的野人,想了想,我不禁摇了摇头,不敢想下去了。晚饭后,我们在酒店里洗澡后就歇息了,清早就乘飞机去云夕了。   楚烨亲自开车来机场接的我们,他告诉我们,罗文在家里养胎,她怀孕前三个月一直吐,现在稍微好点了,我和梵之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聊着,感觉他是幸福的,是啊,他要当爹了。   来到洋楼外,坐在车子里就看见了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春天了,满树都是嫩绿的叶子,阳光洒在树冠上,梵之陪着我走进了院子里,我站在老槐树下,痴痴地看着那棵大树,当年大地震,什么都倒下了,这棵树却没事,当时就告诉师父我喜欢这棵树,要在这里重建我们的家,师父后来真的把这块地盘下来了,我想,师父心里还是疼我的吧,只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人间几十年,老槐树依旧挺拔苍翠,然而我的心却满是风霜。楚烨停好了车后,引着我们进宅子了,我注意到了,院子里的花都种得很好,洋楼又重新装潢了,比以前更漂亮更豪华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大学生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企业老总,我不知道这里面参杂了多少的真情,也不知道是否像梵之夜里告诉我的那样,他们只是“各取所需”,我只希望他们能各自在对方那里得到慰藉,能幸福。   楚烨知道我忌讳什么,没有把禅昔以前住的那间房安排给我和梵之,而是重新给我们安排了一间大房间。罗文这个小姑娘好像看出了点什么来,不爱和我说话了,每次楚烨跟我聊天,她都会忽然“发作”,不是想吐,就是头晕,要楚烨陪她去房间休息。   一天夜里在房间里,我看着梵之说道:“等婚礼结束后我们就回去吧,在这里待着好累,还是山上的日子好。”   梵之像头狼一样把我捞进怀里,用他蓄起来的小胡子蹭着我的脸颊,吻着我轻声说道:“好,你要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别说是回山上去了,就是下地狱,我也毫不犹豫……”   几天后婚期到了,我们换上了楚烨给我们准备好的礼服去婚礼现场参加他们的婚礼了,在车上,我听见车子里的播音台在播报新闻,说是官方查出了去年大瘟疫的罪魁祸首,是一群迁徙的候鸟把一种流感病毒带到了大都市里,让很多人都感染上了急性流感,国家为了彻底控制疫情,准备人工大量捕杀那类鸟雀。   婚礼很隆重,宾客很多,主持婚礼的司仪很会说话,把平淡相识的两个人的“爱情”讲述得浪漫而动人,让我这个站在人群里的“小老太婆”都感动得潸然泪下。   在婚礼进行曲,我看着我家楚烨穿着白色新郎礼服吻了他穿着洁白婚纱宛如公主一般的妻子,那一刻我的泪又落下了,我内心欣慰,我家楚烨终于长大了,可是可怜的如绪哥哥却不能来到婚礼现场来参加儿子的婚礼。   站在一旁的梵之心疼地笑着看着我说道:“这婚礼挺有意思的啊,比我们当初扯块红布盖头上拜个天地要有意思多了,要不,你再嫁给我一次吧?我们也这样来一次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嫁过你?”我看着梵之问道。   “三百年多前,在我家漏屋里,你盖上了红盖头,我们跪在大堂里拜天地了,你忘了吗?”梵之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那是上辈子的事了。”我轻声回道,天空中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响声,人群中有人在叹,是早晨新闻里播报过的事,政府出动了军用直升机在天空中捕杀鸟雀……   “那么大的瘟疫,现在就杀几个鸟雀就能彻底完事了?”梵之听完人群里大家的议论后,看着我的眼睛轻声叹道。   仪式进行到尾声的时候,要开香槟了,作为楚烨的姐姐和姐夫,我和梵之被邀请上台陪着两位新人开香槟,忽然天空中掉下来几只被打死的乌雀,掉在了婚礼现场的草坪上,吓得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都躲到场外去了。 第343章 :你是什么鸟人   还好楚烨请来帮忙的人反应快,迅速清理干净了现场,在婚礼司仪巧妙地说辞下,大家又重新聚到了草坡上,要抛花球了,章佳集团里好多的员工都是年轻人,大家争前恐后地想要抢到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抛出的花球,现场一下热闹开来了,我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年轻人闹着,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梵之竟然也加入了抢花球的行列,这个狂徒啊……   回到大酒店的酒席上后,楚烨去敬酒去了,罗云陪着我们坐在桌边,她亲自给我倒了杯酒,她有身孕,以茶代酒给我敬了杯酒,我喝下了弟媳敬的酒,幸福而知足地坐在梵之身旁吃着大酒店的精品菜肴。   只是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我忍不住捂嘴咳嗽了一下,拿开手的时候,发现手心里都是血,我竟然咳血了,我忙把手放到桌下,抽着餐巾纸不停地擦着手心里的鲜血,默念着:“今天可是楚烨大婚的日子,怎么可以见血呢,一定要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梵之看见了,伸手给我擦了擦嘴唇上的血渍,只是我有些头晕了,发现梵之的脸在我眼前变得模糊了,我看了看酒店里一百多桌宴席上的宾客,所有人的脸都变得模糊起来,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嘈杂纷乱了起来,我知道自己坐不下去了,随时都可能倒下去,连忙趁自己还有意识的时候扶着桌子的边缘站了起来,走过了宴席的现场,来到了洗手间外,梵之也紧跟了过来,我跑进了洗手间里,把含在嘴里的一大口鲜血吐在了洗漱盆里,又迅速打开水,把血都冲掉了。   “你怎么了?我抱你去医院……”梵之站在我身后,双手扶着我,焦急地问道。   “不能抱下去,会被人看见的,大家都在婚礼现场看见我了,知道了我是楚烨的姐姐,你这样抱我跑出去,有人会告诉楚烨的,不能让他知道,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你扶着我出去就好,我还能走。”我看着梵之模糊的脸,轻声回道。   梵之扶着我进了电梯,来到了大街上后,我已经站不稳了,梵之拦了一辆的士,把我抱进了车子里,奔向了医院,到医院后医生给我做了检查,医生说是急性内出血,像是吃了什么能引起内脏出血的过敏性食物,要进行开刀找出出血点,才能止血。   听到要开刀,梵之拒绝了,他不相信这些医生,他一直埋怨上次子宫大出血,那些医生割掉了我的子宫,他说如果是他来主刀,根本不会让我失去子宫,他倔强地把我从病床上抱起就走了,自己买了一堆的开刀和止血的工具,带着我来到了附近的酒店里,他要亲自给我开刀,我躺在酒店房间的白色大床上,虚弱地看着他模糊的脸,看着他带了消毒手套,开始给手术刀消毒,准备着工具和药物……   “情况紧急,我没能为你准备麻药,你能抗住吗?”一切准备就绪后,梵之哽咽着在我耳边轻声问道。   “没事,你下刀吧,别让我死掉就行,今天是我家楚烨大喜的日子。”我轻声回道,把梵之递给我的一团纱布咬在了嘴里。   忽然,我包里的手机响了,我猜到了,一定是楚烨打来的,梵之拿出了我的手机准备关机,我闭着眼睛说道:“别关机,这孩子最不喜欢我关机了,你接通吧,我来说。”   梵之把手机递到了我耳边,我拿出了嘴里的纱布,深呼吸了一口气,硬撑着自己的气息,说道:“宴席太吵了,我和梵之来外面透透气,你好好招呼宾客,照顾好罗云,我们晚点就回家了,不说了,我们要去散步了。”   刚说完,我的鼻子里就涌出了鲜血,梵之连忙拿起电话对楚烨说道:“你姐姐我有陪着呢,你放心吧,我们晚点就回家了,不说了啊,你忙吧,再见。”   挂了电话后,梵之又给自己的双手消了一次毒,准备给我开刀了,我咬着纱布静静地躺在床上,他下第一刀的时候,我还是清醒的,疼得双手紧紧抓着床单,死死地咬着嘴里的纱布,第二刀的时候我还有些意识,到第三刀以后,我就昏厥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洋楼的房间里,房间的灯是亮着,风吹拂起窗帘,窗外的天已经黑了,静悄悄的房间里,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忽然,罗云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她坐到了我床边,摸着她那还并不显怀的小腹看着我说道:“你脸色很差啊,岑大哥说你是在外面玩累了睡着了,他不想吵醒你,抱你回来的,可是我刚刚发现他在厨房里熬药,我问他了,他说那只是普通的补药,给你补身子的。”   “楚烨呢?”我看着罗云平静的脸,低声问道。   “他喝多了,回家的时候看见你睡下了,他就安心地回卧室去休息了,他很在乎你这个姐姐啊。”罗云轻声回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怨气。   “我们姐弟相依为命十几年,经历了很多事,自然感情深,你不要多想,怀着身孕早点去休息吧,我过两天就走了,以后我家楚烨就交给你了。”我轻声对罗文说道。   “姐姐,我是最近才知道你的名字叫楚瑅的,你看我是不是很后知后觉啊?”罗文的手忽然搁在了我肚子上,虽然隔着一层被褥,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她在故意用力按压我的伤口,她知道我身上动过刀子了……   我伸手拿开了罗文按压我伤口的手,看着她说道:“是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姐姐的名字呢。”   “大年三十的那晚在农庄,我把我的初夜给了楚烨,可是他进入我身体的时候,却叫出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不过还好我不是真的爱他,我只是要他的钱而已,我不要他的心,他现在喝醉了,醉得糊里糊涂的,在我们大婚房的大床上叫着的还是那个女人的名字,你说,他怎么这么傻啊?我来你这儿躲会儿吧,孩子都三个多月了,万一隔着肚皮听见自己的父亲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孩子该多难过啊。”罗文边冷眼看着我说着,边又把手按到了我的伤口上。   “别拿孩子说事,孩子是无辜的。楚烨不坏,心善,你别记恨他,我明天就走,你也别再按我的伤口了,万一恶化了,我怕是想走都难了。”我看着罗文轻声说道,希望她能原谅我,能包容楚烨。   “我为什么要恨他?将来他的产业都是我的,是我孩子的,难不成你到时候还要来跟我们抢?”罗文收回了手,盯着我的眼睛,冰冷地问道。   “是你的,都是你的。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好好培养孩子,以后章佳集团就是你们孩子的,我不跟你们抢,我前夫留给了我用不完的钱,这辈子都花不完。”我看着罗文轻声回道,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那我替孩子谢谢姐姐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的机票,我已经让人帮你们订好了,到时候你就跟楚烨说是你们自己的意思就行了。”罗文站了起来,朝门口走了去。   我看着这个年轻姑娘的身影,忽然觉得她也只是一个可怜人,我看着她轻声唤道:“罗文……”   她站住了,回头看着我,眼神又冰又冷,问道:“怎么了?你后悔了?”   “不,不是,我想求你一件事。明天我就走了,不再回来了。我求你对我家楚烨好一点,跟他好好过日子。”我卑微地看着罗文,低声求道。   罗文冷笑了一下,看着我说道:“放心吧,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亲爹,我就算不看在夫妻情分上,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好好待他的。” 第344章 :留客天逐客令   说完,罗文就离开了。没多久,梵之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看见我又哭了,心疼地将我轻轻抱进怀里。   “你说对了,罗文不爱我家楚烨,他们只是‘各自所需’,我家楚烨太可怜了,娶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我难过地哭道。   梵之把我扶了起来,在我背后垫了两个大枕头,把房门关上了,又走过来坐到了我床边,一边给我吹着药一边淡然地说道:“就这事啊,看把你哭得,有必要吗?爱情捆绑的两个人,不一定比利益捆绑的两个人更牢固,既然是各取所需,那就是互利共赢的!有什么好难过的?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没有了爱就会死啊?别傻了,我看他们在一起挺好的,那个女人又不傻,还念了大学,精明着呢,不会做愚蠢的事的,将来一定会助楚烨一臂之力的,会把事业越做越大的。”   “你狡猾,你的眼睛是那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看得懂所有的妖魔鬼怪的真面目,我是傻,不过没有爱,我也不会死。”我看着梵之轻声说道。   “那是你还不了解自己罢了。喝吧,药不烫了,趁热喝了。”梵之看着我轻声说道,我接过他手里的那碗药,大口大口地把药喝完了。   “我了解自己,不跟你争论了。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再给我两碗药吧,我想快点好起来,明天从这宅子里走出去,不能让楚烨看出什么来。”我喝完了药,看着梵之轻声说道。   “说你傻,你还真傻啊?!你以为一次多喝两碗我熬的药,病就会好得快一点啊?物极必反你懂吗,傻女人?睡下吧,你要走,明天就是扛,我也会扛你走,我不信那个臭小子还能把你困在这宅子里不成?”梵之无奈地看着我,轻声地回道。   说完,梵之扶着我躺下了,打来热水给我擦了擦身子,自己去洗了一个热水澡就睡到了我身边,我平静地看着他的脸,心里感叹:那又是什么把我和你捆绑到一起的呢?绑了这么多年,打也打不散……   “看什么?还不闭眼睛睡觉?是在等我吻你吗?”梵之看着我的眼睛问道,他这个狂徒,向来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我忙转过脸去,拿后脑勺对着他,轻声回道:“我睡了。”   梵之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给我盖好了被子,老实地睡在了我身旁。天亮后,梵之帮我在伤口上多绑了几圈纱布,防止我走动的时候带动了刚缝好的针线,他帮我把衣服穿好了,抱着我坐到了梳妆镜前,亲自帮我梳头,我给自己画了一个淡妆,遮掩了一下自己苍白的脸色。   早餐后,我告诉楚烨我们要回去了,机票已经订好了,楚烨很意外,一直在试着说服我和梵之,要我们留下来再住几天,可是我态度坚决,他也无可奈何,他知道我的脾气。   只是刚到机场的时候,发现机场停运了,说是在一架客机上发现了大量小虫子,吓坏了乘客,没有调查出真相之前,所有航班暂停服务,听到这个消息,楚烨竟高兴坏了,开车带着我们就回家了。   “火车,我们坐火车走。”我在车上无情地说道,楚烨爽朗的笑声戛然而止。   “非走不可吗?”楚烨无奈地低声问道。   “嗯,落南风的孩子们还小,我不放心,我想他们了。”我轻声回道。   “先回家,订好了火车票后,我再送你们去火车站。”楚烨低声回道。   “现在就去火车站。”我坚持地说道。   楚烨回头看了我一眼,满脸黯然,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道:“去,听你的,都听你的。”   来到火车站后,梵之和楚烨去售票处一打听,去南疆那一带的所有火车都停运了,说是那边的一截架在空中的铁路断裂了,还在抢修中,至少要等半个月……   楚烨一边开着车送我们回洋楼,一边开心地笑道:“这怪不了我,是老天爷不让你走,你千万别说开车回去,去南疆路途遥远,很多路都没修好,开车回去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到不了的,你就安心留下来住段时间吧。你还坚持要走,就是心里对我有意见了,或者对新进门的弟媳有看法了。”   我听着楚烨的话,知道他用的激将法,我沉默了一会儿,对他说道:“你这么听话,罗云也乖巧,我怎么会对你们有看法呢?只是那屋子到处都是禅昔的影子,我待在那里心里难受。我胡家的老宅子还在吧?听你说过,你把那处老宅子保留了下来,还重建了里面的设施,外面的砖墙和瓦也都翻新了,我想回去看看。”   “那宅子不干净,以前你住进就病了,我还记得呢,你不要去了。是都翻修翻新了,但是只是想给你留个念想,我不希望你住进去。”楚烨对我严肃地说道。   “没事,你姐姐不是当年那个姐姐了,她厉害着呢,我这样的魔鬼她都不怕了,还怕宅子里的小鬼吗?她想回去看看,你就随了她的心愿吧,有我在呢,我会护她周全的。”梵之终于肯开口帮我说话了。   “在我们家,她一向霸道专权,说一不二,我记得当年我争取到了出国留学的名额,可是我不想去,她硬是要我去,那几年在国外留学,我差点没死在国外,还好我皮实,活着毕业了。”楚烨一边开着车,一边无奈地说道。   “她是霸道了点,但是出国留学绝对是为了你好,你这不是学了一身本事回来了吗?你在国外那几年,你姐为了你给你赚学费和生活费,也吃了不少苦,她不会愿意让你受苦的。你就知足吧,送我们去胡家老宅吧。”梵之平静地回道,说话的样子像一个沉稳老练的长辈,我看了看他的脸,觉得这个男人一本正经的时候,还是很有魅力的。   “我知道她受的苦,我只是想把留在身边,我想好好照顾她。”楚烨无奈地回道。   “我不需要你来照顾,送我去胡家老宅。”我冷漠地回道。   “有我呢,我会照顾好她的,听她的吧,送我们去胡家老宅,违背她的意思,谁都没有好果子吃,你了解她的脾气,我更知道她的厉害。”梵之笑着说道了,打破了尴尬冰冷的气氛。   “送!那要先回一趟洋楼,胡家老宅子的钥匙在家里呢,我没带在身上,跟我回家吃顿饭吧,午饭后我送你们去,总可以吧?”楚烨无奈地轻声问道。   我本来想拒绝的,想让楚烨打电话让家里的佣人把钥匙送来,可是梵之却拉住了我的手,瞪了瞪我,给我使眼色,抢先说道:“那就回去吃顿饭吧,折腾一上午了,我也饿了。”   回到洋楼后,梵之陪着我来到了房间里休息,他拿温热的湿帕来给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知道我身体难受,去厨房给我熬药了。   午饭的时候,餐桌上的菜全是放了辣椒的,就连汤也是海鲜的,我身上带着伤,这些东西都不能吃,梵之默不吭声地看着一桌子我不能吃的菜,又看了一眼宅子的女主人罗文,说了一句:“真丰盛啊,弟媳有心了,不过楚瑅最近来例假了,消受不起这么好的东西,我去给她煮碗面。”   “这样啊,我不知道啊,我听说南疆那边的人喜欢吃辣,特意让厨师做菜多放点辣椒的啊,还有这海鲜汤,这海鲜很新鲜的,买来的时候还是活的,想让你们尝尝鲜。”罗文温柔地回道。   “嗯,你费心了,只是你姐姐身体在特殊时期,每个月有那么几天……你应该懂的。还是我去给她煮碗面吧。”梵之淡然笑着回道。   说完,梵之就麻利地起身去厨房了,楚烨让做饭的佣人帮忙,也被梵之拒绝了,很快,梵之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来了……   午饭后,喝过药,梵之就陪着我坐在了大厅的沙发上了,楚烨坐到了我们身旁,还坚持想留我们住在宅子里,依然被我和梵之拒绝了,无奈之下,他把胡家老宅的钥匙交给了我们,正准备送我们走的时候,罗云喊着肚子疼…… 第345章 :老宅里的亡魂   “楚烨,我肚子疼,疼啊。”罗文看着楚烨可怜地喊道。   “又疼?”楚烨善良地看着罗文,轻声问道。   “疼啊?我们陪你去医院看看吧?今天就不走了,先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梵之心眼坏,明知道人家是故意的,还这样问她。   “不,不用去医院,让楚烨陪陪我就行了,孩子闹我呢。”罗文摸着肚子轻声回道。   “楚烨,你快去陪陪她吧,我们自己去就行了,你不要送我们了。”我看着楚烨说道。   楚烨把车钥匙交给了家里的司机,让司机送我们去胡家老宅,他留在了家里,陪着罗文了,上车后,梵之冷笑着说道:“这女人确实不简单,当初在农庄里看见她,就知道她有心计。”   “至少证明她还是在乎楚烨的。”我轻声回道,给梵之使了一个眼色,不让他乱说话,怕开车的司机听了会去罗云那里嚼舌根。   来到了胡家老宅后,梵之搬出了一个靠椅放在院子里的紫藤花树下,他让我坐在靠椅上晒太阳,他去给我把房间收拾干净,我靠在椅背上,仰望着满树的紫色的花串,嗅着花香,细碎的阳光洒落在我身上,也许是身体太疲倦了,也许是梵之给我喝的药的药劲上来了,我又睡着了。   “舒漠,孩子啊,醒醒啊……”睡得昏昏沉沉的,听见了娘在喊我,我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睡在房间里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娘的魂魄就坐在我床边。   “娘!”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娘喊道。   “这么多年了,是时候告诉你了。”娘坐在我床边,轻声叹道。   “告诉我什么?”我疑惑地问道。   “娘其实没有生育能力,你是你父亲从外面抱回来的,那时候你还是一个婴儿。”娘轻声回道。   我看了看窗外,月光洒在了院子里,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到了房间的地板上,我看着娘问道:“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娘叹了一口气,答道:“你爹让我发过毒誓,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告诉你这个真相,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去投胎,躲在这阴宅里,想了很多,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你。”   “不管我是不是娘生的,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娘亲。爹呢?他真的是去投胎了吗?爹是从哪儿把我抱回来的?”我看着娘的脸,轻声问道。   “你爹年轻的时候不仅是学校里历史老师,还是一个考古探险爱好者,一次他和他的朋友出远门去探险,一个多月没回家,快过年的时候,那天夜里下着大雪,你爹回来了,一身狼狈,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我问他是从哪儿抱来的孩子,他说,他是在路上捡到的,捡到你的时候,你身上一件衣物都没有,只是胸前有半阙玉,是你爹脱下了贴身的棉毛衣把你包起来的。我和你爹那时候结婚三年了都没孩子,我们都很爱你,把你当成了亲生的闺女来疼惜。”娘面对着我回忆道,我看不见她的眼睛,可怜她死后被恶鬼夺去了双眼。   我看着娘身上的新衣裳,好奇地问道:“娘,你身上的那些烧焦的旧衣裳呢?是谁给你做的新衣裳?”   “是一个小鬼给我送来的,她说她是你的鬼徒弟,现在专门在阴间里给过往的孤魂野鬼做衣服。”娘轻声答道。   我明白了,是鸳歌的魂魄给我娘送的新衣服,这孩子真是有心了,我看着娘心疼地说道:“娘,这宅子多阴冷啊,几十年了,你待在这里多苦啊,要不我们想办法送你去阴间排队投胎吧?“   “你的那个小徒弟说了,她有办法帮我去阴间排队投胎,她在阴间做衣服,结实了各路的鬼魂,有的是办法帮我,我也想走了,只是没有把你的身世告诉你,我心里不踏实,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就可以安心走了。”娘摸了摸我的头发,轻声回道。   我看着娘可怜的模样,叹道:“能走就走吧,不要留在这儿了,过几天我也要走了,恐怕不会再回来了。”   娘从怀里掏出了一阕血色的玉,放到了我手里,对我说道:“当年你爹抱你回来的时候,搁在你胸前这阙玉,这玉本来早就该交给你了,只是你从小只要一戴上这阙玉就会生病,我觉得这玉邪乎得狠,好像克你,就把它收了起来,不让你看见。现在娘要走了,这是你的东西,该交给你了。”   我拿着冰冷的玉阙,借着月光看着玉里面的纹路,玉阙有明显断裂的痕迹,好像有一半缺失了,玉全身是透明的,里面有血色的丝缎,像是几滴血滴在了清澈冰冷的水里,刚一散开就凝固了……   “这玉是不是摔碎过,丢了一半?”我看着娘问道。   “没有,当初看见这阙玉的时候,就只有半阙玉,你好好留着吧,也许找到另外半阙玉,你就能查出自己的身世了。”娘轻声回道。   “有人知道我的身世,还一直等着我去找他,是我自己不想去,上次本来打算去找他问个清楚的,半路上被两个和尚拦住了,我又回来了。”我看着手里的半阙玉,轻声叹道。   “和尚是佛祖派来的,既然佛祖有心阻拦你,你就不要去了,这阙玉是你的东西,你收好了,娘的心事也算是了清了,可以安心走了,孩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娘站了起来,面对我轻声说道。   “去吧,去投胎吧,鸳歌会帮你的。娘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看着娘低声回道,心里酸溜溜的,娘的魂也要离开这人世了,以后就算回到这老宅子里,也不再会看见娘亲了。   娘走了,房间的灯忽然亮了,我看着被装饰一新的卧房,看着床边精致的梳妆台,楚烨花钱雇人把这里的一切都翻新了,好多记忆里的影像在这宅子里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投射了。   我手握着半阙血色的玉,感觉这玉被我握了好久了,还那么冰凉,我把玉收了起来,靠在床背上痴痴冥想着,我竟然是爹娘捡来的,他们曾经那么疼爱我呵护我,我竟不是他们亲生的,那我到底来自哪里,我的亲生父母为什么要丢下我?当一年大雪纷飞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哟,醒啦?发什么呆呢?”梵之端着饭菜和药汤走进了房间,看着我笑着问道。   闻着饭菜香,我还真觉得自己饿了,忙下床准备穿鞋子,梵之放下了手里的托盘,对我说道:“别急啊,饿坏了吧?我去外面给你买中药去了,找了好几家药店才找到我想要的宝贝,回来晚了,你坐着,身上有伤,别乱动。”   说完,梵之又把我的腿放回到床上,像伺候一个孩子一样,伺候着我吃饭,吃完饭又看着我把药喝完了。   “为什么你总是在生病的时候才肯乖乖听我的话呢?我被你折磨得心力衰竭了!我觉得我不仅仅是上辈子欠你的,我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都欠你的。”梵之一边给我擦着嘴角的药汤,一边轻声叹道。   “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你记得?”我痴痴地看着梵之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记得前一世就够折磨人的了,干嘛要记得那么多辈子的事?我觉得阴间的孟婆才是最智慧的鬼魂,一碗孟婆汤解决了多少人放不下的爱恨嗔痴!”梵之把我扶倒在床上,一边给我盖被子,一边唏嘘道。   “你后悔这一世又记起我了是吗?”我躺在床上平静地凝望着梵之的眼睛,轻声问道。   “嗯,后悔。”梵之坐到我床边,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我忽然一阵心酸,看着他眼睛轻声说道:“你随时都可以离开我,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也不想把你的一生都捆绑在我这个老妖怪这里,我一个人能过得很好。” 第346章 :半缕魂半阙玉   “我后悔在学堂的时候,没有早点向你表露爱慕,没有早点带你私奔,那时候的我太软弱了,如果可以重新开始,我就是抢,也要把你抢走,那样的话,就不会有你这一世的爱恨纠缠了。”梵之看着我的眼睛轻声叹道。   我看着梵之眼底的泪光,轻声叹道:“傻,还说我傻,你才是真的傻,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岁月怎么可能重头来过呢?”   “所以你别赶我走了,没用的,我死也不会再离开你,你打我骂我也罢,在我面前念叨傻和尚的好也罢,我都不会离开你的,你如果真死了,我一定随你去。”梵之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我拿出了我娘交给我的那阙玉递到了梵之的手里,对他说道:“你看看这半阙玉,看看你有没有在哪儿见过,我娘说我是我爹捡来的孩子,他们捡到我的时候,我的身上就有这半阙玉,我想知道我的身世,想知道为什么我亲生的爹娘也要把我丢弃在大雪天里。”   梵之拿着半阙玉怔怔地看着,叹了一句:“这不是普通的玉,可惜只有半阙。别多想了,你爹娘既然把这么特殊的玉留给你,一定不是有意抛弃你的,一定是有莫大的苦衷,留半阙玉在你身上,一定是为了将来好与你相认。”   “他们如果还活着的话,也至少七八十岁了吧,我还有机会和他们相认吗?”我痴痴地看着梵之手里的那半阙玉,轻声问道。   梵之忽然把玉捏在了掌心里,低头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别想那么多了,真有缘分的话,就算你不去寻他们,他们也会找到你的,你别是什么名门望族家的千金就行,到时候我只怕会被你家的仆人像赶野狗一样赶到大门外去。”   “你真会说笑,我天生命相带煞,命带阴阳丝,克己克亲,克死了孩子,克死了跟我拜过天地结了姻亲的傻和尚,就连养父母都早早离开了我,我又怎么会有千金小姐的富贵命呢?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对了,把我的玉还给我。”我看着梵之冷静地说道,伸出了掌心,等着他把那半阙玉还给我。   梵之邪笑地看着我说道:“这玉冰凉冰凉的,捂都捂不热,你身子弱,本来就阴寒,就不要把这种冷冰冰的东西揣在身上了,我帮你保存着。”   “拿来,还给我。”我看着梵之的眼睛严肃地重复道。   “不给,不能给你。”梵之看着我的眼睛笑着回道。   “你又皮痒了!”我怒了,扶着床想爬起来,却被梵之一把按在了床上,被他吻住了唇。   “我会替你保管好它的,相信我。”一阵湿吻后,梵之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你这个流氓、强盗、土匪!你拿去吧,我抢不过你!”我喘息着,看着他的脸无奈地骂道。   “你看看你,吻你一下,你就喘成这样,你身子太弱了,这玉太阴寒了,不适合你,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知道体谅我呢?”梵之无奈地笑道。   “无赖,知道我身体不好还要强吻我,你把我的玉拿去了,以后我怎么跟我爹娘相认?”我瞪着梵之有气无力地怨道。   梵之认真地把玉放进了自己贴身衣服的口袋里,躺到了身旁,厚着脸皮地说道:“你的人是我的,你的玉也自然是我的,你再瞪我,我就再让你尝尝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说完,他开始对我动手动脚了,手伸进了被子里,摸到了我大腿内侧,我慌忙抓住了他的手,骂道:“禽兽,我迟早是死在你手上。”   梵之又收回了手,将双手枕在头下,仰面轻声叹道:“知道我是禽兽就好,你就认命吧,在我这儿,就不要做徒劳的反抗了。”   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夜深的时候,梵之睡着了,睡得很沉,我偷偷地伸手到他的怀里,想要把他放进怀里的那半阙玉拿回来,却不料手刚摸到玉的时候,他忽然拿手将我的手按在了他的怀里。   然而,梵之的眼睛还是闭着的,我被吓了一愣,原本以为他醒了,没想到他还在睡梦中,睡着了还不让我“乘虚而入”,真够精的!我无奈地想要把手抽离他的胸口,却发现他忽然翻身了,抱着我的手直接趴在了床上睡,他身子厚实,我拔不出自己的手来,就这样熬着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我醒了,梵之还在睡,我的手还压在他身下,我用另一只手一巴掌拍在了他背上,喊道:“起来啦!手麻了!你再睡下去,我的一只手就废掉啦!”   梵之终于醒来,扭过脑袋来,一脸无辜地看着我问道:“手废了?谁的手废了?”   “我的……”我无奈地看着他说道,他看了看我的手臂,大部分的手臂都还被他压在身下,马上麻溜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说呢,做了一夜的梦,梦见自己抱着一条冷冰冰的蛇睡了一晚上,原来是你的胳膊……”梵之坐在床上一边给我按摩着我的手臂,一边笑着说道。   “你就是故意的,我的手都没知觉了。”我看着梵之的脸说道。   “哪能啊?哪敢啊?你这条胳膊都变凉了,血液不循环,我给你按按就好了。”梵之一脸无辜地说道。   梵之认真给我按摩着胳膊,我看着他的脸,轻声说道:“梵之,我饿了。”   “饿了?哪儿饿了?我也好饿。”梵之邪笑着看着我说道,说完低头看着他自己身下还高高昂起把裤头都顶了起来的“小妖怪”。   “流氓,我肚子饿了,去给我做早餐!”我看着梵之无奈地凶道。   梵之马上翻过我的身子,穿了鞋和外套就往房门口走去,边开门边说道:“好凶啊,看来身体快好了……”   梵之出去给我准备早餐了,我自己试着扶着床沿坐了起来,穿了衣服,洗漱完坐到了梳妆镜前梳头发,梵之不愧是神医,再重的伤,在他的照料下,总能很快恢复起来,这么厉害的天才神医,成天只围着一个女人转,实在是可惜了,恐怕老天爷都会看不下去,会妒忌我,我不应该这样自私贪婪地占有着这样优秀的一个男人。   早饭后,喝过药,梵之陪着我坐在院子里的紫藤花树下晒太阳,我看着他问道:“梵之,你有没有想过开个医馆?你的医术不应该就这样埋没了。”   梵之盯着我的眼睛淡然笑道:“你哥哥如绪厉害,大半生都是在手术台边过完了,到头来呢?你以为我没有好好当过医生啊?你不在的那些年,我独活在这世上,也曾经救死扶伤过,我还亲历了几次战争,然而我发现,医术救得了人命却救不了人心,更改变了不了人性。后来我累了,看透生死正邪了,像一具有灵魂的僵尸,直到在石峰上遇见你,我感觉我又活了。所以,你把你的大道理都收起来吧,我是从无数尸体里走出来的人,我想要什么,我最清楚不过了。”   我仰躺着看着满树的紫藤花花串,轻声叹道:“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但愿老天爷不会嫉妒我,会愿意把你留在我身边。”   “老天爷很忙的,哪顾得上我们这样的孤魂野鬼!”梵之附身到我脸上,吻了我一口,笑着说道。   我看着梵之温暖的眼神,感觉身边的一切都不太真实,阳光很温暖,紫藤花开得很灿烂,然而我的脑海里总是莫明地浮现起那半阙玉,那玉传递给我的冰凉,让我的心不由地打起了寒战,还有那半阙玉里的血色纹路,总让我觉得很不祥。   “我到底来自哪里?”我疑惑而无奈地叹道。   “好好养身体,不要胡思乱想。”梵之看着我的眼睛,轻抚我的长发,把一小朵紫藤花插在了我耳鬓的头发上,笑着轻声说道。 第347章 :许你半日浮梦   下午的时候,梵之出门去买东西去了,喝过药的我躺在床上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丫头,再不去把你的心脏找来交给我,我就把那个孽障抓回地府,用地狱之火焚烤他,你尝过被火焚烧的滋味,明禅昔就是为了救你被火烧死的,你应该不希望我那个孽徒也承受同样的痛苦吧?”忽然,师父出现在了我梦里,站在黑暗悠长的走道里,冰冷地盯着我说道。   “师父直接抓我去地狱吧,不要逼我了,他根本不肯告诉我心脏的下落,你自己的徒弟,你最清楚他的脾性。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师父要这样对我,可我却丝毫都恨不起您来,您把我带走吧,用长鞭鞭打我也好,用火焚烧我也罢,削皮剔骨也罢,只要师父愿意放过他。”我看着师父难过地回道。   “师父知道你性子烈,不怕疼,也不怕死,也知道那个孽徒不怕疼不怕死,但是我知道,你怕他死,我给你最后的期限,找不到心脏的话,你会发现,清晨醒来的时候,睡在你身旁的是一具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尸体。”师父看着我冰冷地威胁道。   “师父好狠的心,我要找樱沫,她是冥王,我要向她问个清楚,为什么她要纵容手下的大阴司滥杀无辜。”我无奈地看着师父说道。   “冥王很忙,这点小差事,交给我就行了。你找谁也没用,七天后,如果你找不到自己的心脏,你就等着给那个孽障收尸。”师父无情地说道,说完就消失在了长长的走廊尽头。   我哭着醒了过来,发现床边坐着一个黑衣人,脸上蒙着黑布,我看着黑衣人问道:“又是你?你又来干什么?”   “你遇到大麻烦了,你需要我。”黑衣神秘人轻声说道,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听不出是男是女。   “你到底是谁?”我追问道,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是谁不重要,我能帮你,帮你找到你的心脏,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愿意陪我演一出苦肉计,我保证你的男人会老老实实交出你的心脏。”神秘人对我轻声说道。   我看着神秘人问道:“我师父要我的心脏,是不是真的会烧掉它,那样我就真的会死会灰飞烟灭?到底我的心脏怎么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想救你的男人,但我想帮你找回你的心脏,我会让你记起你是谁。”神秘人低声回道。   “帮我?怎么帮?”我看着神秘人问道。   “跟我走,让他以为你被我绑走了,让他自己交出你的心脏来,他不肯交出你的心脏,一是因为他害怕他师父会烧了心脏,会毁了你,还有一个原因,只是他一直不肯告诉你罢了。”神秘人低声说道。   “还有什么原因?我知道他有事瞒着我,我不怪他。”我轻声说道。   “楚瑅,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忽然,走廊里传来了梵之说话的声音,神秘人听见梵之回来,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堆黑色的鸟雀,从我房间的窗户飞出去了。   我看见梵之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艳的白玫瑰,发现我脸色不对,捧着鲜花坐到了床边,看着我问道:“怎么了,这是?刚哭过?”   “没事,我只是又做噩梦了。”我看着梵之温柔的眼神,低声答道。   “看,白玫瑰,你喜欢白色,送给你了。”梵之笑着把花递到了我手里,我接过鲜花,看着白色芬芳的玫瑰。   “好好的,送什么花呢?”我浅笑着问道。   “现在流行男人给心爱的女人送花啊,九十九朵,长长久久,生生世世,卖花的老板娘这么说的,我数了下,正好九十九朵,一朵也不少。”梵之笑着说道。   “傻,难道一束花就能让恋人一世不分离吗?”我凄然笑道。   “你怎么了?情绪很不对,你梦见什么了?”梵之看出我的情绪不对劲,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问道。   “没有,只是醒来没看见你,忽然不习惯了。”我看着梵之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浓密剑眉下那长长的睫毛,轻声说道。   梵之笑了,看着我说道:“哦,这样啊,那我不离开你了,你醒着的时候,我陪着你,你睡着的时候,我抱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你说,如果师父拿到了我的心脏,会不会真的一把火烧掉?那样我就真的死了,真的灰飞烟灭了,对吗?”我看着梵之的脸,认真问道。   梵之脸上的笑忽然僵住了,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世间万物都没有绝对的,就像你我投胎时都喝过孟婆汤,却都能想起前一世的事情,自然那火未必能烧得死你,我只是不想冒着失去你的风险。”   “不对,我没有想起前世所有的事,我是记起了很多事,可是我想不起泠风的模样了,你一定还记得他的模样,你帮我把他的样子画下来吧,或者你直接告诉我,这一世里,谁是泠风的转世。”我看着梵之的眼睛轻声说道。   梵之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满眼泛起醋意,盯着我的眼睛说道:“不用画了,傻和尚就是你的泠风。”   “真的?”我平静地问道。   “那还有假吗?当初他用俘魂咒让自己的灵魂出窍,来到了石峰上,我拿镜子照过他,那一夜我一夜未眠,没想到竟然真是他。”梵之盯着我的眼睛,答道,眼里开始泛起怒火。   “都过去了,泠风早就不在了,傻和尚也早就不在了,你何必动怒呢?你的眼神,像要吃掉我一样……难怪你拿古铜镜照过傻和尚后,会偷偷哭得那么伤心,又不舍得杀死他,看来真的是他。”我看着梵之满是妒火的眼睛,轻声叹道。   梵之把我手里的玫瑰摆在了房间圆桌上的花瓶里,满脸都是阴霾,对我说道:“你与他有千年三世的纠缠,我能不难过吗?你爱了他两世,这一世又阴差阳错和他走到了一起,我怕啊,怕你又爱上他,事实证明,我的恐惧是对的,你真的又爱上他了,他一直活在你心里。我曾经是很想杀了他,可是我却下不去手。”   “我与他的千年三世情缘我都知道了,那我与你呢?我们之间的孽缘如此纠缠不清,恐怕三百年前至少还有一世的缘劫吧?或者这样问你,千年之前,我们认识吗?”我看着梵之的脸认真地问道。   “没有,我们没有三世的缘分,薛世人和章佳敬敏是我们的第一世缘劫,现在是我的第二世。”梵之看着花瓶里的白玫瑰对我答道。   “有吧?”我疑惑地追问道,感觉梵之的眼神有些恍惚了,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了。   “没有!”梵之大声回道。   “有吧,只是你不记得了,或者,你不想记得了,或者,你都知道,你不敢告诉我。”我看着梵之的侧脸,轻声说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梵之被我激怒了,看着我的眼睛反问道。   我盯着他的眼睛,发现了他眼底的泪光,我平静地看着他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激动?你是没有什么不敢的,你向来狂傲,连皇帝的女人都敢抢,你有什么好怕的呢?”   梵之看着我的眼睛,忽然又把脸转到一边了,又不敢看我的眼睛了,压低了自己的激愤的声音,低声说道:“我去给你做晚饭,不跟你这个妖精狡辩了,一下吵起来了,你又有苦头吃了……”   “天黑了,不要丢下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对梵之说出了这句话,这句话好像一直藏在我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里。   没想到我不经意之间的一句话,让梵之当真了,他看着我的眼睛,走到我床前,一把就将我从床上抱起,一声不吭地抱着我来到了厨房门口,把我放在了门口的椅子上,他则进厨房给我熬夜和做晚饭了,只是时不时地用眼睛的余光看一看我,也不说话了。 第348章 :玉魂合二为一   就这样,梵之寸步不离地陪了我几天,直到离师父给我最后的期限还有一天的时候,楚烨打来电话,说是家里发现了傻和尚留给我的一个箱子,让我去看看,我是不太想回去的,怕罗文多想,梵之更是不希望我亲自去取傻和尚留给我的东西,他自告奋勇地前去帮我拿箱子去了。   梵之刚走没多久,黑衣神秘人就出现了,我坐在院子里的紫藤花树下,他站在我身旁,对我说道:“你的时间不多了,不,是他的时间不多了,再不采取行动,只怕明天早晨睡在你身旁的男人真的会变成一具尸体。”   “你带我走吧。”我无奈地看着神秘人轻声说道,只见神秘人把我长裙一角的布料扯了一段下来,又拿起我的手,咬破了我的手指,控制着我的手在布上写了几个字。   神秘人写道:“天亮之前如果不把她的心脏完整地交出来,后果自负。”   很快,我被一团乌雀包裹住了全身,身体失重,陷入一片黑暗里,感觉自己在黑暗里飘了起来,飘了没多久,我停落在了一片花的海洋里,乌雀都消失了,黑衣人就站在我身旁,我发现广阔无垠的花海里有一个老旧的小木屋。   “这儿是哪儿?他能找到这里来吗?”我站在花海里,看着周围苍翠的远山,还有眼前茫茫的花海,对神秘人问道。   “他会来的,恐怕这会儿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他想找到你,一点也不难,要委屈你了……”神秘人对我轻声说着,说完就用他准备好的黑绳子捆了我的手和脚,还把我的嘴也堵上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梵之骑着马赶来了,一下马就和神秘人打了起来,可是梵之不是神秘人的对手,他被神秘人打得遍体鳞伤。   “想不到你如今就这点能耐!”神秘人面对着躺倒在地上的梵之讽刺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要她的心脏做什么?”梵之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神秘人怨愤地问道。   “龙煞,你也有今天!把她的心脏交出来吧,不然我就当着你的面在这花海里脱光了她,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反正你如今就是个废物,你奈何不了我。”神秘人看着梵之轻蔑地笑道,我听见他喊梵之为龙煞,然而我从未听说过梵之竟然还有一个名字叫龙煞。   梵之擦了擦嘴角的血,瞪着神秘人吼道:“你敢碰她一下,我保证我会把你撕成碎片!”   神秘人一掌打在了梵之的胸口,把他打飞了出去,梵之口吐鲜血,倔强地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我没有料得这个神秘人会如此凶残,他好像很恨梵之。   然而我更没有料到的是,他竟朝我走了过来,猛地一下扯烂了我胸前的衣服,把我推倒在了花丛里,开始吻我的脖子,我摇着头拼命反抗着,看见梵之满眼通红,在朝我爬过来,他把手伸进了胸口的衣服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别碰她!我把东西给你!”梵之朝着神秘人大声喊道,神秘人迅速地从我身上爬了起来,风一样的速度飞到了梵之跟前,一把就夺过了他手里的东西,又拿着那东西来到我跟前,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看清了他手里的宝物的模样,是两阙玉,它们合起来正好是一整块,神秘人把两阙玉仔细地拼在了一起,一掌将吻合在一起的玉阙推进了我的胸口,他也随着玉阙的嵌入而在我眼前消失了。   天空中顿时乌云密布,漫漫花海里鲜艳的五颜六色的花朵瞬间变成了黑灰色的了,捆绑在我手上和脚上的黑绳子还有堵在我嘴里的黑布团也随着神秘人 的消失瞬间都化成了灰烬了,我看了看自己的心脏口,玉已经嵌入我的体内,然而我的身体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愣愣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一阵狂风刮起,幽暗的天地间,满坡的野花刹那间被风吹散了,变成了一片片黑色的灰烬一样的东西,在风中狂乱地飞舞着,又很快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在刮着狂风的幽暗世界里寻找着梵之的踪迹,发现他静静地平躺在不远处,我朝他走了过去,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他黯然地看着我,虚弱地说道:“想不到你会用这种手段逼我交出你的心脏。”   “我头好疼,我的脑袋里有个人在和我说话,她真的好吵,她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我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梵之,天黑了,我们回去吧。”我看着梵之轻声说道,克制着自己努力不要去听脑海里那个声音。   “你的灵魂合二为一了,你脑海里说话的那个人就是你另一半的灵魂,你和她对抗没有用的,这样只会让你更痛苦,刚刚那个神秘人估计就是另一个你,看来你的另一半灵魂早就苏醒了,她一直在接近你,想要回到你的身体里,让你做回真正的自己。”梵之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我看见他的眉头轻轻蹙起了,眼神里有恐慌,看来他很害怕我想起一些事情来。   “她告诉我,你的元魂叫龙煞,龙煞……”我看着梵之的眼睛低声说道,脑袋里的那个声音折磨得我头疼欲裂。   梵之抓着我的手,无奈地闭上了眼睛,躺在地上,将头枕在了我大腿上,他有气无力地叹道:“你就安静听她说吧,我把你的心脏藏了这么多年,连我师父都不能从我手里拿到你的心脏,我却万万没有料到,最后在我手里夺走你心脏的人竟然是你自己。知道为什么你的记忆是残缺的吗?就连三生石的石头也唤不醒你所有的记忆……因为你的魂魄本来就是残缺的,自然很多记忆都是缺失的。那天你娘交给你的半阙玉就是你的另一半魂灵,我以为那一半的魂灵一直沉睡在那阙玉里,没想到她已经苏醒了,至于另一半的魂灵,一直在你身体里,那年挖出你的心脏,在心脏里取出了半阙玉,怕被我师父要了去,怕他找出另一半的玉,让两半玉阙合二为一,再彻底毁了你的元魂……”   “我心脏竟然是半阙玉变的……我是什么妖怪?我爹娘是谁?”我看着双眼紧闭的梵之问道。   “你问你自己啊,她什么都知道,她现在也一定在你脑海里,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你一切,告诉你,你该有多恨我才对。”梵之闭着双眼,轻声叹道,紧紧地将我的手抓在他自己的手心里。   “她好吵,她好难过,她好愤怒,她好心碎,我不想听她说了,我们回去吧,这里好黑,我们回家好吗?”我看着梵之的脸,难过地问道。   梵之睁开了眼睛,看着我的脸说道:“我已经被你打得爬都爬不动了,你的魂魄已经完整地回到了你的身体里,现在估计没人是你的对手了,就算我师父来了,他也不一定奈何得了你了,你又怕什么呢?这里是黑了点,但是安静啊,让我静静躺会儿吧,你好好听你脑海里的那个自己,听她跟你讲的故事,不要抵抗她,不然你会疯魔掉的,那个人就是你自己啊……”   我看着梵之眼底的泪光,不明白为何此时的他会如此悲伤和绝望,此时的他就好像犯了死罪的犯人一样,在静静地等待着被宣判死刑,我看他轻声说道:“师父说了,如果过了今天,我还不把自己的心脏交给他,他就要把你的魂魄带走,带到地狱去……”   梵之含泪看着我凄然笑着说道:“就因为这样,所以你才决定用这个苦肉计把自己的心脏从我这里骗到手啊?傻女人,现在你的魂魄完整地回到了你的身体里了,没人能奈何得了你了,不要怕,什么都不要怕,现在到我怕的时候了。让我睡会儿吧,你静静地听另一个你给你讲故事吧,如果我师父来了,要带走我,就让他带我走吧,地狱本来就是我该待的地方……”   说完,梵之疲倦地睡着了,熟睡中的他,手心里仍旧紧紧捏着我的手。我静静地守在梵之身旁,听着我脑海里那个女子给我讲述着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故事…… 第349章 :妖王之子龙煞   盘古开天地以后,万物开始生长,一万年以后,天地之间所有的生灵分裂成了三界,人,妖,魔。妖魔混战,善良朴实的人类成为了最无辜的牺牲者。   一日,魔王霸天率领魔界大军打入了妖界,一场激烈的恶战后,妖王龙孽身负重伤,妖王的长子龙震护送妖族的女人和孩子被迫撤离,可是贪玩调皮的小儿子龙煞却失踪了,身负重伤的妖王龙孽在一片树林里找到了贪玩的小儿子龙煞,带他逃命的途中遇到了魔王霸天的追杀,为了护住小儿子龙煞的命,妖王将自己的儿子抛下了妖界的边界,为了阻挡魔王的追杀,最后死在了魔王的魔刀下。   妖王的幼子从妖界边界落入了魔界禁地里,魔界禁地遍地都是茂密的树林,龙煞跌落在禁地里的湖岸边,生命垂危,自幼生活在禁地里的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在湖边玩耍的时候碰见了已经变成了小蛇的龙煞,小女孩抱起了小蛇带进了树林里的木屋里,升起了篝火,给浑身冰冷的小蛇取暖,为了让小蛇脱离危险,小女孩睡在了篝火边,把小蛇抱进了怀里。   夜深的时候,小蛇苏醒了,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女孩的胸怀里,羞涩地从她怀里爬了出去,小女孩醒了,看着地上的小蛇天真地笑了起来,小蛇看着小女孩问道:“你是谁?是人还是妖?还是魔?”   然而自幼就生活在魔界禁地的小女孩根本不会说话,也听不懂小蛇的话,她浅笑着看着小蛇,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小蛇看着小女孩说道:“原来是个傻子,可惜了,长得这么好看,肤白如玉,清澈灵动的大眼睛,却是一个不会说话,也听不懂别人说话的傻子。”   小蛇摇了摇头,自己爬到了木屋外,想要找到离开禁地的路,可是找了很久也找不到出口,他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魔界禁地,也不知道救了自己一命的小女孩的来历,走不出禁地就只能安分地待在禁地里了。   只是,偌大的魔界禁地里除了小女孩以外再也没有别的人了,别说人了,就连只小妖怪也没有,只有茂密的树林和一些又笨又傻的小动物。   然而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小蛇发现小女孩并非傻,她会找打火石打火,知道把食物烤熟了再吃,也知道每天在湖里洗澡洗头发,还会给受伤的小动物包扎伤口,下大雨了,她知道把木屋外的柴火搬进木屋里。   小蛇决定教小女孩说话,教她认识天地间最原始的文字,一年后,小女孩会说话了,还喊出了小蛇的名字,她看着小蛇轻声喊道:“龙煞……”   龙煞一下子就呆住了,要知道他虽然暂时是蛇身,但是他其实是妖王之子,只要妖力恢复,他随时会幻化成人形,只是受到魔界境地的无形力量的压制,小蛇一直没有办法变回人形。   “你有名字吗?”一天夜里,在木屋的篝火旁,小蛇看着小女孩的眼睛轻声问道。   “没有,没名字,很小的时候,我就被送到了这里,从我有记忆起,我就一直是独自生活在这个地方了。”小女孩盯着篝火,轻声答道。   小蛇看着小女孩的眼睛,看着她如玉的脸颊,还有她那双眼睛里跳跃的火光,那火光仿佛是在振翅高飞的鸾鸟,小蛇看着她说道:“要不就叫你玉鸾吧?”   “玉鸾?好啊,谢谢龙煞。”小女孩看着小蛇浅笑着道谢道。   就这样,玉鸾伴着龙煞,在魔界禁地里生活了十年,十年中,他们朝夕相处,白天一起在树林里玩耍,形影不离,夜里一起睡在木屋的篝火旁,玉鸾把小蛇当成自己最好的伙伴,在她眼里,小蛇和林子里的其他小动物没什么区别,只是小蛇会说话罢了,她不知道,如今的小蛇的心智已经接近一个成熟男子了。   傻傻的玉鸾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毫不避讳地在小蛇面前跳进湖水里沐浴,夜里像抱着自己的小宠物一样,环抱着小蛇睡觉,然而她却没有发现,每次她在湖里沐浴的时候,小蛇都会羞愧地转过身去,夜里她抱着小蛇入眠的时候,小蛇都会情不自禁地盯着她的酥胸,痴痴地看着她……   直到一天清晨,玉鸾从香甜的睡眠中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了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子怀里,她吓得惊叫了起来,慌乱地叫着龙煞的名字,希望她的小蛇能跑出来救她。   龙煞温柔地看着怀里惊慌失措的玉鸾,用他粗壮的手臂轻轻地环抱着她,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就是你的龙煞……”   玉鸾看着龙煞深情的眼眸,然而从未接触过男女之情的她完全懵掉了,她从小就独居在荒芜人烟的魔界禁地,不曾听说过男女之情,更没有见过男欢女爱,她不知道是什么情,也不懂什么是爱,她的生命纯得像清澈的天水,她的生命白得像一张不曾有笔端触及的白纸。   “你是龙煞……”玉鸾不再在变成男子模样的龙煞怀里挣扎了,她看着龙煞的眼睛轻声唤道,她甚至不知道什么叫怀疑,什么又叫欺骗。就在她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个变成了英俊男子的龙煞的时候,龙煞将自己的唇凑到了玉鸾微微张开的双唇边,他把这个纯洁如天女般的女孩的初吻夺走了。   也许是吻唤醒了玉鸾灵魂深处对爱的感知,她好像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流在自己的身体里窜动,她瞪着清澈的大眼睛,木然地接受着龙煞的深吻和触摸。   忽然木屋外传来几声轰隆隆的巨雷,吓得玉鸾眨了眨她的大眼睛,龙煞也被这巨雷声震醒了,他想起了自己的父王和妖国的族人,他身负着杀父之仇,他是妖王之子龙煞。   “要下雨了,要去门外收柴火了。”玉鸾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特殊,她从地上爬了起来,边说着边往木屋外走去。   龙煞扯了块木屋里的兽皮和一些旧布料,把自己裸露的下身围了起来,玉鸾傻,不懂男女之情,甚至不懂男女之别,她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还是像以前一样,把龙煞当成自己最亲密的伙伴,然而龙煞自小生活在欲望的世界里,他什么都懂。   下雨了,玉鸾和龙煞静静地坐在木屋里,玉鸾发现龙煞光着脚丫,就从木屋里找来一把干草,跪在了龙煞跟前,跟他量了量脚的尺寸,又起身坐到了一边,认真地给龙煞编织起草鞋来。   龙煞看着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女子,十年的朝夕相处,早已经让他深深爱上了这个美丽纯洁的女子,他内心的猛兽在怂恿他“吃掉”这个女子,然而他不敢想象玉鸾那双清澈的眼睛里落下眼泪的时候,他会是多心痛,他怕他粗鲁自私的爱会伤害这个女子,他轻轻地攥着拳头,压制住了内心最原始的欲望。因为,龙煞明白,他是要走的,他要去报仇,要去铲平魔界,他不可能带上这个女子。   不谙世事的玉鸾一天到晚都和龙煞腻在一起,龙煞抱着她在茂密里的树林里荡树藤,给她编织了美丽的花冠,亲自戴在了她头上,玉鸾戴着花冠跑到了湖边,看着湖水里戴着花冠的自己,灿然地笑开了。   玉鸾并不知道自己对龙煞和信任和依赖已经演化成了最纯洁最深沉的男女之情,她爱了,却不自知。就在她已经习惯了和龙煞在林子里的快乐生活的时候,龙煞找到了离开了魔界禁地的办法,他准备离开了,他要去妖界找到自己的哥哥,他要联合妖界的所有力量去复仇,他要杀了暴虐的魔王,他要统一三界,让三界之内再无战乱。 第350章 :小王子的尴尬   一天清晨,玉鸾从香甜的睡梦里醒来了,忽然发现下身出血了,她吓坏了,摇醒了还在一旁酣睡的龙煞,看着他着急地说道:“我流血了,流血了……”   从未接触过人类的玉鸾根本不知道她身下的第一次鲜血是人间里初长成的姑娘都会有的第一次例假,龙煞坐了起来,看着傻乎乎的玉鸾下身被鲜血染透的衣衫,尴尬得脸一下子红透了,他懂那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小玉鸾长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了。   龙煞告诉了玉鸾关于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来例假的事,还教会她如何应付这些“麻烦”,玉鸾懂了后就不再觉得奇怪了。   自从玉鸾来了例假后,龙煞就有意地躲着她,他觉得自己该与这个天真纯洁的少女保持距离,他怕他会乱了分寸,怕他会玷污了她。然而玉鸾并不懂得龙煞的尴尬和挣扎,玉鸾觉得是自己下身流血太脏了,所以龙煞会躲着她,她悄悄来到了湖边,跳进了冰冷的湖水里洗澡……   寒气入体,夜里的玉鸾小腹疼得在木屋的草席上打滚,手脚冰凉,龙煞把她抱进了怀里,也不顾玉鸾身下的血沾到自己的身上,在妖界里,尊贵的王子绝对不会容许凡人的血沾到自己身上的,因为那是一种忌讳,因为三界之内最低等最卑贱的族类就是人类,更不要说是凡女的血了,更是肮脏晦气至极。   躺在龙煞温暖的胸怀里,玉鸾忍着疼痛慢慢地在他怀里睡着了,龙煞看着怀里酣睡的玉鸾,又情不自禁偷偷吻了一下她的红唇,他想把这个凡女放下,可是玉鸾睡着了还抱他抱得那么紧,像温柔的藤蔓攀附着大树一样攀附着他的身体,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他内心狂奔的猛兽让他浑身发烫,他想睡下,可是却怎样都睡不着。   清晨的时候,玉鸾还在熟睡中,龙煞彻夜未眠,他在门外升起了篝火,给玉鸾烧了一石锅的热水,留给她醒来后,让她洗身子,他自己则来到了湖边,纵身跳进了大湖里,他希望湖水能浇灭他内心冲动的欲望,可是他的脑海里全是玉鸾的模样,玉鸾的眼神,玉鸾的声音,他甚至幻想着他进入玉鸾娇嫩的身体后,玉鸾发出的嗔叫声,想到这里,龙煞忽然觉得自己好邪恶,他尴尬而羞愧地潜入了湖水里,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他得想办法离开这里,不能让自己的斗志和理想被一个小姑娘磨灭了。   几天后,在龙煞的悉心照料下,玉鸾顺利地告别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例假,她像小时候一样,爬上了龙煞的背,要龙煞带着她去林子里玩耍,龙煞背起玉鸾来到了林子里,陪着她捉迷藏,看着玉鸾脸上灿烂的笑,他觉得心里暖暖的,那种温暖是他过去一千多年里从未体会过的温暖。   玩累了,他们躺在开满小野花的草地上仰望着蓝天,玉鸾还是像一个孩子一样调皮,她看见龙煞一声不吭地在看蓝天,就故意伸手到龙煞的怀里,挠他的痒痒,龙煞忍不住笑了起来,在草地上和玉鸾嬉戏了起来,他们抱在一起在青草地上打着滚,身体的碰撞让龙煞情不自禁有了生理反应,他将玉鸾压在身下,看着她的身体,吞咽了一下口水。   玉鸾感觉到了龙煞下身有根东西顶在了她的小腹上,她傻愣愣地看着龙煞的眼睛,竟伸手去触摸那顶在她小腹上的“怪物”,摸到后,觉得那“怪物”竟颤动了一下,她觉得好怪异好神奇,竟看着龙煞轻笑了起来,龙煞看着身下这个傻姑娘,尴尬得脸都红透了,他翻到了一边,坐在了草地上,盘着双腿,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玉鸾也坐了起来,不解地看着龙煞的侧脸,又想伸手去捉龙煞身下的“怪物”,龙煞吃惊地看着傻玉鸾,一把抓住了她淘气的小手,看着她严肃地说道:“不准乱摸,它会咬你的!”   “啊?”玉鸾愕然看着龙煞的眼睛,真把他的话当真了,觉得龙煞下身藏着的那个“怪物”真会咬人,慌忙地把手收了回来,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敢去碰那个“怪物”了。   龙煞看着变“老实”了的玉鸾,竟无奈地笑了起来,内心不禁感叹:“没想到三界之内还有这么傻却这么纯的女人,如果不是我有血债在身,真想将她据为己有,一辈子不让她掉一滴眼泪,可惜,我连自己的生死都保证不了,又怎么能许她一世安稳呢?可惜……”   入夜后,玉鸾又本能习惯性地往龙煞怀里钻,龙煞尴尬地看着这个傻得没救的小姑娘,将她拥入怀里,努力骗自己,骗自己此刻抱着的不是他的玉鸾,而是别的温软的东西,他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她的眼睛,更不敢那手指去触摸她的身体,只是笨笨地抱着她。   然而尽管这样,他身下的“怪物”还是摇头晃脑地醒了过来,那“怪物”嚣张地将坚硬的身体顶在玉鸾的大腿内侧,龙煞尴尬地闭着眼睛,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可是玉鸾感觉到了“怪物”的存在,龙煞可是警告过她的,怪物会咬人的,她慌地一下从龙煞怀里挣脱了出去,坐在了一旁,也不敢睡下了,眼睛直直地看着龙煞的身下,发现龙煞下身的衣物已经被“怪物”顶得凸起来了。   “怪物,怪物又出来了……”玉鸾傻傻地看着龙煞的下身怔怔地低声说道。   龙煞看着玉鸾惊慌的模样,顿时哭笑不得,他的内心里的野兽在狂啸,他真想让身下这“该死的怪物”好好吓唬吓唬他的小玉鸾,让她尝一尝被“怪物”欺负到嗔叫和颤抖的滋味,让她从此爱上这“该死的怪物”,可是看着玉鸾明亮清澈的双眼,他又克制住了自己,一侧身,一条腿压在了自己身上的“怪物”上,平静地看着玉鸾撒谎道:“别怕,怪物被我打走了。”   玉鸾又完全相信了龙煞的话,安心地睡在了他身旁,双手抱着他的粗胳膊,很快就进入了恬静的梦乡里,龙煞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再留下来了,他必须走了,他等玉鸾熟睡后,悄悄地起身了,走向了木屋外,他想悄悄地离开这个小姑娘,他不忍与她道别,也不想让她知道他的故事,他不想将杀虐和仇恨带入她的世界里。   可是刚走出木屋,走进林子里,龙煞的心就莫明地疼痛了起来,他看着静谧的树林,想象着他离开后,玉鸾独自在林子里漫步着,那样的孤独,那样的寂寞,他知道小玉鸾有多依恋他,十年了,他们朝夕相处,那种情义,对于龙煞来说也许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小玉鸾来说,龙煞也许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龙煞一步一步地朝出口走去,却发现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想到玉鸾的眼神,他再也走不动了,转身往木屋的方向走去了,回到木屋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玉鸾也不在屋子里了,他坚硬的内心一下子就慌乱了,他猜玉鸾一定是早晨醒来没看见他,出去寻他去了。   龙煞向湖边跑了去,因为他经常独自去湖边散步,玉鸾每次都能在湖边找到他,他笃定这一次那个傻姑娘也一定是跑到湖边找他去了。来到湖边后,果然,玉鸾就在湖边,她下身的衣裙都打湿了,看来她在满是水草的湖边找了龙煞很久了,连衣裙都被水草上的露珠打湿透了。   玉鸾的背影有些失落,她找不到龙煞了,呆呆地站在水草里,看着远方,大声喊道:“龙煞,你去哪儿了?”   龙煞就站在离玉鸾不远的地方,他轻声回道:“我就在你身边。”   玉鸾听见了龙煞的声音,猛地一转身,看见了眼前的龙煞,黯然的脸上一下子绽放出灿烂的笑,朝龙煞快步跑了去,也顾不上脚下被她溅起的湖水弄脏了她的衣裙,跑到龙煞跟前猛地一下就蹦到了龙煞的身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双腿盘在了龙煞的腰后,龙煞顺势抱起了她,浅笑着看着玉鸾天真的笑脸。 第351章 :问离人归不归   夜晚太寂寥,让龙煞不忍心选择在黑夜里离开玉鸾,他开始找机会白天脱离玉鸾的视线,他要悄悄地走,不想让玉鸾看见他离开,可是他们的关系太密切了,不管他走到哪里,玉鸾总能很快在偌大的林子里找到他,要知道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了,那种朝夕相处来的默契,又怎是龙煞能预料到的,玉鸾不傻,她充满了灵气,能通过地上的脚印很快找到龙煞。   每次龙煞偷偷走开,她都以为是龙煞在跟她捉迷藏,每次她以很快地速度找到龙煞的时候,她都会开心地笑起来,龙煞无奈地看着这个女子脸上天真的笑,越来越不舍得离开她了,也越来越渴望占有她了。   一次在玉鸾在湖水里沐浴的时候,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冲动了,他跳进了湖水里,一把抱起赤裸着身子的玉鸾,霸道而深情地吻住了她,就在他决定要了这个女子的时候,玉鸾忽然调皮地从湖里抓起了一条鱼,一只手抓着鱼,将鱼递到了龙煞眼前,天真地大笑了起来。   在湖水中央,龙煞环抱着赤裸着身子的玉鸾,看着她满脸烂漫的笑,又看了看她抓在手里的那条还在蹦跳的鱼,他又把玉鸾放开了,惭愧地游回到了岸边,坐在岸边默默叹道:既然都要走了,为何还要伤害她……   一天深夜,趁玉鸾睡着的时候,龙煞又想偷偷离开,刚走出木屋没多远,玉鸾就追了上来,看着他的背影喊道:“龙煞,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龙煞听见了玉鸾的声音,他坚硬的心有那么一瞬间有了一丝的疼痛感,他站住了,背对着玉鸾狠心地大声说道:“别跟来了!我要走了!”   本来正朝龙煞追去的玉鸾停下了脚步,看着龙煞的背影大声问道:“你要走去哪里?你还会回来吗?”   那一刹那,龙煞多想转过身去跑到玉鸾身旁紧紧地抱一抱她,但是仇恨和野心让他忍住了,他还是没有回头,他边朝前走边背对着玉鸾大声说道:“别跟来了,我走了,我,我会回来看你的!”   龙煞让玉鸾不要跟上去,玉鸾就真的乖乖地站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龙煞一步一步远离她,只是她忽然慌了,看着龙煞远去的背影大声喊道:“天黑了!不要丢下我!”   然而,龙煞明明听见了她的呼喊,还是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走了,离开了玉鸾,离开了魔界禁地,回到了属于他的妖国。   龙煞走后,玉鸾就再也没笑过了,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被龙煞带走了,曾经她以为一个人的生活,就是她生命的常态,她不知道什么叫孤独,不知道什么叫寂寞,更不懂得什么叫思念。   是龙煞走进了她的生命里,让她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表达,也教会了她如何亲吻,最后用他无情的离开,让她懂得了孤独和寂寞的滋味,也让她陷入了思念的深渊里,无法自拔。   龙煞回到了妖界后,就在大哥,也就是新的妖王龙震的帮助下,率领了妖界的大军与挑衅上门的魔界大军展开了一场血战,天赋神力的龙煞率领大军与魔界大军对战了两天两夜,魔界大军死伤过半,最后仓皇而逃。   长大的龙煞首战大胜,击退了试图占领妖界的魔界大军,一夜之间变成了三界之内家喻户晓的大英雄,妖王为了奖赏了自己骁勇善战的弟弟,把三界之内能寻得的宝物和美女都赏给了他,然而却被他一一婉拒了,唯一收下了一只玉笛子,因为他看见那只玉笛子的时候,就想到了那个陪伴了他十年的女子玉鸾,他在妖王龙震跟前发誓:不杀魔王霸天,不还三界安宁,他绝不卸下战甲。   然而魔王实在不好对付,三年的对战,还是不能挫伤魔军的锐气,妖魔大战,最惨的是人界的黎明百姓,因为每次妖魔大战后留下的死尸都会变成无数的毒蝇和毒虫,落入人界,给百姓带来灾难。   妖王龙震天性仁善,看着人界里缕受天灾的黎民百姓,心痛不已,他把亲弟弟龙煞叫道了自己的私殿内,看着身着战甲的弟弟叹道:“如果有个办法可以最少的伤亡击败魔王大军就好了,或者有什么办法让他们不战而退就好了,连年的对战,已经让妖魔两界死伤无数了,人界那些无辜的百姓也早已经被天灾折磨得苦不堪言。”   “王兄,我可以决斗,只要你下战书,让魔界最英勇的战将与我决斗,赢了就和平相处,两界互换信物。输了的话,我们就俯首称臣。当然,我绝对不会输。”龙煞跪在殿前,看着大哥龙震坚定地说道。   龙震看了看自己的爱弟,周密地思虑后,对龙煞说道:“起来吧,起来说话,我绝对相信爱弟的能力,魔界任何一个将士与你单打独斗都不是你的对手,包括魔王霸天,也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怕就怕,我们有心求和,魔王霸天却无意放下杀虐,他野心勃勃,一直都在挑衅妖界,想要吞并妖界,还想侵入人界,想魔化三界。”   就在龙煞和大哥龙震商议的时候,殿外又响起了警钟,魔界大军又打来了,龙煞领命出去对敌了,这一次是魔王霸天亲自率军来攻打妖界,他率领了魔界最精壮的军队来,想要一举铲平妖界。   这一战,龙煞败了,几乎全军覆没,还被妖王霸天打成了重伤,他失去了所有的大军,如果不是哥哥龙震亲自率领救兵出来迎战,他可能就死在了霸天的魔刀下。   妖界易守难攻,魔王最后还是打败了,逃回了魔界里,而战乱中,龙煞被魔军打入了悬崖,生死未卜,妖王龙震以为爱弟牺牲了,在妖界立起了一尊龙煞的雕像,以此纪念战功赫赫的龙煞。   然而,天怜英豪,龙煞并没有死,还阴差阳错的落入了魔界禁地里,清晨在林子里采野菜的玉鸾在森林中的水潭边发现了昏迷不醒的龙煞,身子单薄的玉鸾找来了木板,把身材魁梧满身伤痕的龙煞拖到了木板上,用娇嫩的双肩拖着木板把龙煞带回了木屋里。   来到木屋后,玉鸾顾不上自己被纤绳磨破皮的双肩,她扒掉了昏死过去的龙煞身上的战甲,把他身上的伤口擦洗干净了,不懂医术的她,只能守在龙煞的身旁,痴痴地为他祈祷。   深夜的时候,龙煞发高烧了,浑身滚烫,嘴里却不停地说着胡话,他说他很冷,玉鸾把干草编织的草席和兽皮做的毛毯全部都盖到了龙煞身上,可是龙煞还是不停地说着胡话,说他好冷。玉鸾脱掉了自己身上单薄的衣服,趴在了龙煞的身上,用自己的身子给龙煞取暖。   天亮的时候,龙煞终于退烧了,只是仍旧昏迷不醒,玉鸾把龙煞穿过的那身战甲和贴身衣物洗清干净了,清洗龙煞贴身衣物的时候,在衣服的口袋里发现了一支玉笛子,她把玉笛子放到了还在木屋里昏睡的龙煞枕边,自己又来到了阳光下晾晒着龙煞的衣物。   龙煞醒了,发现自己独自睡在了熟悉的木屋里,他来到了屋外,站在门口,看见还在阳光下晾晒着他的战甲的玉鸾,他静静地靠在木门边,看着那个女子认真地触摸着他穿过的战甲,认真地将他的盔甲晒在了阳光下的竹竿上……   忽然,晾晒完衣服的玉鸾回头了,一转身就看见了倚靠在门边的龙煞,看见他醒了,她一下子就笑开了花,跑向了门口的龙煞。龙煞凝望着满眼都是喜悦的玉鸾,像欣赏一幅精致而美轮美奂的画一样,欣赏着她的笑脸,一把将她拥入怀里,轻轻吻住了她的唇。 第352章 :决斗平息杀戮   久别重逢后的玉鸾变得愈加贪恋龙煞的吻了,然而龙煞并没有打算一直吻下去,他推开了正迷醉其中的玉鸾,他不想与这个冰清玉洁的女子有太多纠缠,越是珍爱她,越是舍不得轻薄了她。   可是玉鸾并不懂得龙煞内心的复杂和挣扎,她还陶醉在那种热吻带来的缠绵悱恻里,她踮起了脚,像一个孩子索要糖果一样,天真地将自己的唇凑到了龙煞的双唇边,凝望着龙煞满是深情和无奈的双眼,等待着王者的恩赐。   然而龙煞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看懂了这个天真的女子的眼神,却紧闭双唇,装作无动于衷。傻傻的玉鸾并不懂得什么叫女子的矜持,她只知道,喜欢的东西就要努力去抓住,她踮起脚尖,双手轻轻攀附在龙煞的脖子和肩上,学着龙煞吻她的样子,主动地吻起了他。   龙煞欲拒还迎地接受了玉鸾的讨吻,如果他没有王者坚硬的内心,恐怕他早就把这个美貌而纯洁的女子压在身下了,然而他终究不是凡人,他有着逆天的本事和意志,他控制住了内心的狂热,推开了已经在他怀里如痴如醉的玉鸾。   玉鸾不懂为什么龙煞要这样拒绝她,在她眼里,龙煞一直都是那个最疼她的人,她以为是自己蹭到了龙煞身上的伤,弄疼了他,自己乖乖地走开了,不再去索要他的吻了。   夜里,玉鸾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凑到了龙煞的身旁,静静地睡在了他的旁边,等待着他像从前一样抱着她入睡,然而龙煞看了看她的双眼,忽地一下背过身去了,玉鸾看着龙煞的背影,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了,不明白龙煞为什么不抱她了,看着龙煞的背,她黯然地闭上了双眼睡了。   玉鸾发现回来后的龙煞变了,变得沉默了,变得忧郁了,变得不爱和她说笑了,她感觉龙煞又要走了,天一黑她就寸步不离地守在龙煞身边,害怕他又会趁她睡着的时候,悄悄地离开她……   要走的人,不论你怎样小心翼翼,他注定会走的。龙煞又走了,他趁玉鸾熟睡的时候,悄然离开了。半夜醒来的玉鸾,发现木屋里的龙煞走了,痴痴地坐在木屋里,自言自语道:“天黑了,不要丢下我……”   龙煞回到妖界后,妖王用迎接王者的倚仗迎他入王宫,并且按照他的意思,立下了决斗战书,让使者把战书送到了魔界霸天的手中,战书中写道:让魔界十名最英勇的战将一一与龙煞决斗,如果龙煞打败了他们,那么魔界从此不得侵犯妖界,并且要把魔界最珍贵的一件礼物送到妖界,作为见证长久和平的信物,如果龙煞败给了魔王派出的任何一名战将,那么妖界甘愿俯首臣称,所有妖界臣民无条件接受魔王的统领。   魔王看到此战书后,在大殿内哈哈大笑了三声,笑道:“好狂傲的龙煞,要单挑我魔界的十大战将,我若不敢应战,岂不显得我胆怯了?”   决战如期进行了,龙煞在妖界一队骁勇战将的陪同下来的了魔界,在魔宫大殿内,魔王虽然暴虐霸道,但是也给自己做足了脸面,当着满堂战将的面大声宣布道:“如果龙煞赢了决斗,我就把我唯一的宝贝女儿给他带走,让她做妖王的王妃,如此珍贵的礼物,恐怕是天下最有诚意的信物吧?”   龙煞看着魔王狂傲地说道:“好,魔王诚意十足,有王者风范,今日我就给我哥哥赢一个王妃回去!”   尽管魔王派出了魔界最骁勇的十大战将,尽管在决斗赛场上,他用尽心机,一场决斗允许他的战将换了几次武器,然而他还是败了,龙煞只用了半日的时间,就打败了魔王派出的十名战将。   下午的时候,魔王派仆人把自己唯一的女儿送到了龙煞和妖界来的各位战将跟前,龙煞看着精致打扮起来的魔宫公主,公主戴着头纱,他看不清公主的模样,只是当他亲自扶着公主上马车的时候,公主坐在了马车里,自己掀掉了自己的头纱,天真地笑着看着龙煞说道:“原来你是妖界的大王,你赢了,以后我是你的了。”   龙煞一下子呆住了,看着眼前的玉鸾,看着她含笑的眼眸,她笑得像个孩子一样,以为自己要嫁的人是龙煞。而龙煞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个被幽禁在魔界禁地的小姑娘竟然就是魔界大王唯一的女儿,谁也想不通为何堂堂至尊无上的大魔王会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幽禁起来。龙煞他拼死搏斗,打赢了十名最骁勇的战将,赢回了魔界和妖界的太平,也赢回了他最心爱的女人,然而这个女人是他替自己同胞的大哥赢来的,她必须嫁给他的哥哥,成为妖王的王妃,才能缔结两界的姻好,达成长久的和平共处。   “怎么会是你……”龙煞含泪笑着看着眼前的公主,无奈地叹道,一向只流血不流泪的妖界大英雄龙煞此时的眼里只有泪,他想到了马车外的众战将,他可是三界公认的战王,他不能失态,他忍住了眼泪,亲手帮公主盖上了头纱,又盖上了马车的门帘,亲自驾着马车,准备把公主护送到妖界,献给自己的哥哥,他不得不这么做。   坐在马车里的玉鸾内心满是惊喜和期待,她透过马车门帘的缝隙偷偷地看着她的大英雄的背影,幻想着自己嫁给他,变成他的女人,朝夕与他相伴,再也不分开……   回到妖界后,妖王龙震对这个美丽纯洁的公主一见钟情,他发誓从此他一生只爱她一人,龙煞把玉鸾送到大哥龙震那里后,就悄然离开了,他没有料到得知自己要嫁的人是龙震而不是龙煞的玉鸾会失控,她拒绝了妖王龙震所有的赏赐,拒绝试穿嫁衣,打着赤脚在王宫内外到处找着她的龙煞,没有人知道她在找什么,只有偷偷躲在大柱子后看着她的龙煞懂得她在寻找什么,玉鸾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一样依恋着他,单纯而直接,她不懂得如何藏住自己的情感。   妖王龙震也不知道玉鸾究竟怎么了,以为是她初来妖界,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把情绪失控坐在殿外无助痛哭的玉鸾抱回了寝宫内,耐心地安抚着她的情绪,变着戏法地哄她开心,渐渐地,从未与生人接触过的玉鸾开始接受这个容貌酷似龙煞的男子,把他当成了另一个善良的好朋友。   玉鸾也不懂得嫁娶的真正意义,她以为那只是一个仪式隆重的游戏,就像以前小时候龙煞陪着她在林子里玩过家家一样,只是一个游戏……   婚礼很隆重,玉鸾被打扮得像天女一样,惊艳了所有参加婚礼的妖界臣民,而龙煞则以巡视妖界边界安防的借口,没有参加哥哥的婚礼,最后却黯然地爬到了王宫对面高楼的楼顶,在楼顶上静静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风光隆重地嫁给了自己最尊敬的大哥。   玉鸾全然不知婚礼以后会发生些什么,她仍旧像个孩子一样,沉浸在“游戏”的快乐里,欣然地接受着大家给她安排的一切,直到夜深被龙震牵入寝宫后,她有些不安了,当龙震拉着她坐到了王榻上,给她宽衣解带的时候,她彻底慌乱了,本能地拒绝这个男子,当龙震将她压在身下准备亲吻她的时候,她吓得颤抖了起来,惶恐地颤抖着双手推搡着这个男子。   龙震看着眼前这个被吓坏了的小姑娘,以为她还小,还没准备好,他想引导她,他想用他的轻吻和爱抚让她平静下来,然而当他小心翼翼地触摸着玉鸾的胸口,将唇凑到玉鸾的唇前的时候,玉鸾吓得竟大声哭喊了起来,无助地大哭着喊道:“不要,我不要!”   躲在寝宫外的角落里的龙煞听见了玉鸾的哭喊声,心痛地哭了,要知道,玉鸾从小就认识他,十几年了,他只见玉鸾笑过,从不曾见她哭过,听着玉鸾惊恐的哭叫声,他坚硬的内心一下子都碎掉了,他多想冲进大哥的寝宫里抱出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可是理智却不允许他那样做,如果他毁了这段姻亲,那么妖魔两界势必再掀起战乱。 第353章 :珍贵的战利品   龙震温文尔雅,丝毫不想勉强身下这个受惊过度的女子,他爱她,他从她身上爬了起来,自己来到了偏殿里歇息,他想多给这个天真纯洁的女子一些时间,让她爱上他,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他。   很长的一段时间,玉鸾都惧怕龙震靠近他,然而龙震的耐心太好了,想尽办法接近她,让她一点点放下对他的戒备,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玉鸾终于又愿意跟他“做朋友”了。   龙震把天下最好最珍贵的东西都捧到了玉鸾跟前,却还是很难博得美人一笑,龙煞害怕看见玉鸾的眼神,他一直在躲着她,他也以为玉鸾早就成为了哥哥的女人了,他不想做对不起哥哥的事,他只能逃,只能躲。   有一次,龙煞独自在王宫花园的一座小凉亭里喝闷酒,未料到被在花园里赏花的玉鸾看见了,玉鸾躲开了身边的侍从,溜到了凉亭里,像个孩子一样,从龙煞身后蒙住了龙煞的眼睛,轻笑着问道:“你猜猜我是谁?”   龙煞正微醺,一听笑声便猜到了是玉鸾,他轻声笑道:“都是王妃了,都为人妻了,还这么孩子气。”   “带我出去玩,出去玩好不好?”玉鸾满是期待着看龙煞请求道。   龙煞想要拒绝她的,然而可能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竟答应了玉鸾的请求,带着她来到了远离王宫的树林子里,在茂密的树林里,他带着玉鸾捉起了迷藏,玉鸾开心地笑着,她深爱着龙煞,本能地趴在了躺在草坪上休息的龙煞身上,温柔地吻起了他,她不知道妻子是什么,也不懂得什么叫“三纲五常”,在她眼里她就是龙煞的女人。   在酒精的怂恿下,龙煞再也把持不住了,他扒掉了玉鸾身上的白裙,将玉鸾放在了白裙之上,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轻轻地进入了玉鸾的身体,第一次的“攻入”,疼得玉鸾轻叫了起来,但她还是乖巧地配合着龙煞,只是会忍不住发出一声声嗔叫声,玉鸾的嗔叫声更是让龙煞欲罢不能,可当他看见玉鸾身下的白裙染上了鲜红的血迹时,他有些不知所措了,原来大哥没碰过玉鸾的身子,她还是一块纯洁而完整的碧玉。   龙煞含泪把玉鸾紧紧地抱进了怀里,他“喜出望外”,他“受宠若惊”,他“不知所措”,唯有放肆而用力地撞击才能让他彻底释放,初尝男女之欢的玉鸾像一朵初开的鲜花,在龙煞身下幸福地颤抖了起来,她贪婪地恋上了龙煞给她的这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悸动和痉挛。   销魂缠绵后,龙煞把被初血染红的白裙拿到了山涧里洗干净了,一边洗着白裙上的血迹一边又心疼了起来,他在想,是不是哥哥根本不喜欢这个看起来傻傻的王妃,要不然怎么会大半年都不碰她的身子。   玉鸾穿上了干净的白裙后,看着龙煞天真地说道:“带我走吧,我不想待在王宫里做王妃,一点都不好玩,总是看不见你,你带我走好吗?只要跟着你,去哪儿都好。”   “记住,你是我大哥龙震的女人,今天的事,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你会死,我也会死。”龙煞看着玉鸾天真的大眼睛,残忍地对她说道。   “我不是龙震的女人,我是你的,从小就是你的,你不可以不要我,不可以丢下我。”玉鸾轻蹙眉头,委屈地看着龙煞说道。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龙煞看着玉鸾的眼睛,轻声说道,拉起了她,带她来到了人界。   龙煞把玉鸾带到了人界的一个小镇上,镇上发生了瘟疫,遍地都是发黑的死尸,死去的人的尸体没有人来清理,黑色的毒蝇到处飞舞,停落在尸体之上啃噬着尸体上腐烂恶臭的腐肉。   忽然破旧的屋子里传来一个婴儿的啼哭声,玉鸾循声走了过去,来到了破旧的屋内,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看见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睡在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怀里……   本性善良的玉鸾心疼地走了过去,伸手抱起了死去的女人怀里的孩子,孩子在她怀里啼哭了几声,也咽气了,玉鸾难过地哭了,把孩子放回了女人的怀里,龙煞看着她说道:“还有很多这样的孩子……”   玉鸾哭着跑到了屋外,站在大街上,看着充斥着死亡和恶臭的小镇,低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你把我带到这里看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带你走了,魔王肯定会借口再次打入妖界,这些毒蝇就是妖魔两界交战后的死尸变的,如果再交战,只会害死更多人界的无辜百姓。只有长久的和平,才能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免遭天灾。”龙煞看着玉鸾的眼睛轻声说道,他知道玉鸾不傻,一些道理一点就通。   玉鸾沉默了很久,默然看着眼前的死城,许久后,她黯然地看着龙煞的眼睛问道:“我到底是谁的女人?”   龙煞听见玉鸾这么问他,一下子就心痛了起来,他内心呼喊着:玉鸾,你是我的,是我的……   然而为了让玉鸾接受现实,他仍旧残忍地说出了事实,他看着玉鸾说道:“记住,你已经嫁给我哥哥龙震了,你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王妃,是他的女人,这一生你都必须陪着他伴着他,给他生儿育女……”   “生儿育女?怎样生儿育女?”玉鸾含着泪看着龙煞的双眼问道。   龙煞的眼底泛起了泪光,他不忍直视玉鸾的双眼,而是看着玉鸾的纤手低声说道:“就像刚刚在妖界的树林里,我那样对待你,那样就,就可以生儿育女……”   玉鸾哭了,看着龙煞的脸问道:“既然你说我是你哥哥的女人,那你为何还要那样对待我?我明明是你的女人。”   龙煞看着哭泣的玉鸾,自己也心疼地流泪了,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别傻了,我那只是在教你,教你该如何做我哥哥的女人,你那么聪明,你一定学会了,以后,我不会再碰你了,记住,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   “你当我真傻吗?”玉鸾一下子明白了很多,她幽怨地看着龙煞满是泪光的双眼,流着泪问道。   “回去吧,我哥哥找不到你会着急的,以后好好跟他过日子,他不会亏待你的。”龙煞吞了吞泪水,低声对玉鸾说道,一向狂傲不羁的他,从未如此对一个人低声下气过,他内心的愧疚和无奈,恐怕只有他自己能懂。   玉鸾伤心地哭了,跟着龙煞回到了妖界,龙煞看着一路默然哭泣的玉鸾,心都碎掉了,他还是在妖界的边缘上偷偷吻了这个伤心绝望而善良单纯的女人,对她残忍地说道:“以后不要再拒绝我哥哥了,她才是你该爱的人。”   “爱?爱是什么?”玉鸾的泪根本止不住,看着龙煞问道。   “爱是灵魂和肉体的共鸣,你必须爱他。”龙煞简洁地答道,他知道玉鸾能够领会他的意思。   玉鸾哭着说道:“我会把他当成你,那样我就能爱他了。”龙煞听完玉鸾的话,强忍住的泪又夺眶而出,他不禁心痛地黯然唏嘘,这个女人什么都能领会,一点即通,是他对不起她,不能给她一份完整的爱。   回到了妖界王宫后,玉鸾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也不再抵触龙震对她的好了。一天,她在温泉里沐浴的时候,龙震误闯了进去,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对着他惊叫,而是默默地看着他的脸,把他想象成龙煞,龙震被花瓣温泉里变得温柔起来的玉鸾触动了,情不自已地脱掉了自己的衣袍走进了温泉里,在温香的花瓣浴里,他临幸了他最心爱的王妃,而玉鸾闭着眼睛接受了一切,漠然哭了。   夜夜的临幸,温柔深情的龙震也能给玉鸾带来一次次肉体上的共鸣,然而玉鸾始终在龙震那里找不到灵魂上的共鸣,她知道自己的心是属于谁的。在宫殿的晚会上,龙震带着她跳着欢快的舞步,搂着她的腰肢,在宫殿里幸福地旋转,这一切都被站在角落里的龙煞看在眼里,他看见了玉鸾脸上的微笑,可是他也不明白为何,看见她哭,他会心痛,看见她笑,他也会心痛…… 第354章 :剪不断布条段   龙震与其他战将举杯欢饮的时候,龙煞趁机把玉鸾带到了大殿外的一间空房间里,不甘地看着玉鸾问道:“看你们相处得很好啊,这么快你就爱上他了?”   玉鸾看着龙煞轻声说道:“是你让我爱他的,我的身体是他的,我的心是你的。我一直都把他当成是你。”   龙煞抱着玉鸾,含泪看着她轻声叹道:“我好难过,好心痛,每次看见他牵着你的手,我都会有一种很强烈的挫败感,我想离开这里,我好痛苦,我从来都没有活得像现在这样失落过,我觉得我很失败。”   玉鸾心疼地拿手轻轻擦拭着龙煞眼角的泪,轻声说道:“你是三界的大英雄,也是我心里的大英雄,没人能替代你在玉鸾心里的位置,你不要难过,不要离开我。”   龙煞一把将玉鸾从地上抱起,顶在了墙上,吻住了玉鸾的唇,他再也忍受不下去了,脱掉了玉鸾身上的妖后长袍,将她放在了空房间的长桌上,在温柔的玉鸾身上寻找着慰藉,玉鸾丝毫不反抗,她爱着这个狂傲多情的男人,哪怕把命给他,她都甘愿。   爱一旦被放逐,便一发不可收拾。龙煞与玉鸾沉浸在了偷情的刺激和欢愉里,一逮到机会,他们就歇斯底里地缠绵,直到他们的私情被一个潜伏在妖界的奸细发现,她偷偷地把妖后玉鸾与战王龙煞私通的事情告诉给了魔王霸天。   为了让妖界内部兄弟反目自相残杀,魔王霸天下令让那个奸细把自己的女儿与战王私通的事透露给妖王龙震,他坐等好戏,幻想着等他们兄弟自相残杀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再率领魔界大军一举踏平妖界。王者无情,王者无心,霸天为了实现自己统一天下的霸业,竟不惜牺牲自己唯一的女儿。   那个潜伏在妖界的奸细正是妖后玉鸾的贴身奴仆阿孟,她一直都知道玉鸾和龙煞经常私会的秘密地点,在未得到魔王霸天的指令下,她其实一直在暗地里帮着玉鸾撒谎骗妖王龙震,可是她也未曾料到霸天给他的指令竟是要她在妖王龙震面前拆穿妖后和战王龙煞的私情。   阿孟长期与玉鸾相伴,心里早就喜欢上这个善良的姑娘,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无奈她有职责在身,她不想让玉鸾太难堪,没有按照霸天的意思,直接指引妖王到龙煞和玉鸾私会的地方目睹王后和亲弟弟的背叛,而是自作主张地来到了妖王龙震的大殿,让龙震屏退左右后,委婉地对龙震说道:“妖王殿下,最近妖后和战王走得甚是亲密,只怕是早已互生情绪,妖后玉鸾比妖王您小两百岁,她还是个孩子,希望您能从轻发落。”   龙震听完奴仆阿孟的提醒,心中先是一阵惊愕,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平静地看着阿孟轻声说道:“阿孟,妖后玉鸾天性单纯善良,倒是我那爱弟龙煞,他自幼就调皮,长大后更是狂傲不羁,一定是他欺负了玉鸾。此事千万别伸张,别让除我之外的人知晓,我怕玉鸾她承受不住别人的职责和侮辱,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去忙你的吧。”   阿孟退下了,龙震命人传召战王龙煞,龙煞来到了大殿内,龙震引着亲弟弟来到了他与玉鸾的寝宫,把寝宫内外的奴仆都屏退了。   “龙煞,这是你的吧?”龙震从他和玉鸾的床榻上的枕头下拿出了一块旧的旧得发黄的布条段,将布条段递给了龙煞,黯然地看着他轻声问道。   龙煞一眼就认出了那布条,那是几年前他受重伤后落入魔界禁地后,玉鸾拿来给他包扎伤口的布条,他没有想到玉鸾会将那布条洗干净了后带到了妖界。   “不,不是我的,我没见过这东西。”龙煞不敢看大哥的眼睛,低声撒谎道。   龙震拿过了龙煞手里的旧布条,深深地叹道:“可怜的小玉鸾,枉她对你一片痴情,你却不敢承认。我记得成亲的那天晚上,我褪去了她的衣衫,想吻她,她吓得浑身颤抖,大叫了起来,我怕吓坏了她,把她留在了寝宫里,我去了偏殿里歇息,半夜我偷偷来看她的时候,发现她穿着睡袍,手心里紧紧地握着这块布条,人已经睡得香甜,嘴角带着笑,脸上的泪却还未干。后来我发现,每天她入睡后,手心里都会拽着这段旧布条,一次寝宫里的奴仆不小心把这旧布条清理走了,她夜里找不到它了,哭着嚷着到处找,直到惊动了睡在偏殿里的我,我下令让所有的奴仆帮忙找这段旧布条,才在几里外的废物处理库房里翻出了这段布条……”   听完大哥龙震的讲述,龙煞的眼眶红了,他攥紧了拳头,不让自己的泪掉下来,他知道大哥一定是发现什么了,不然不会这么问他,他抬起头难过地看着龙震说道:“大哥,你别怪她,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迁怒于她,我愿意离开妖界,永远离开这里。”   妖王龙震看着亲弟弟龙煞眼底的泪光,叹道:“你好久没这样直呼我大哥了,小时候你总是闯祸,总是当大哥的替你受罚,现在你长大了,替大哥征战沙场,立下奇功,成为三界之内的战王,我记得我问过你,问你想要什么赏赐,你说你什么都不想要。原来,你不是什么都不想要,而是想要玉鸾。可是,玉鸾哪是大哥说让就能让给你的啊?如果让妖王霸天知道此事,他一定借口挑衅妖国,指责我们兄弟二人淫乱他的公主,到时候天下必定大乱。更何况,大哥我早就爱上这个小姑娘,如果可以,我愿意把我的王位给你,只求你把玉鸾给我……”   龙煞看着大哥眼里的泪光,心痛和愧疚一并涌上心头,他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大哥,不该动了大哥唯一的女人,他的泪再也忍不住了,一滴滴从眼角滴落,他看着大哥龙震说道:“大哥,我会离开她的,妖界边界时常有魔界的狂徒来骚扰,我自愿去镇守边界,你不传我回来,我绝不回来。”   “去吧。”龙震深深地叹了一声,背过身去,没有再看弟弟龙煞充满痛苦的双眼,他也很无奈很心痛,是啊,当大哥的把江山都可以让给你,唯有这女子不能让,也不可以让。   龙煞走了,连一声道别都不留给玉鸾,就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龙煞走后,玉鸾的心也被带走了,她好久都没有笑过了,龙震知道她为何总是郁郁寡欢,可惜他不是她心里要等的那个人。   玉鸾瘦了病了,所有的珍贵药材都给她用上了,还是不见好转,整日卧在病榻,用一双含泪的大眼睛忧郁地看着守在病榻边的龙震,也不说话了。龙震心碎了,他打探到了弟弟龙煞的消息,下了一道王令,让他赶回王宫,说是有急事要与他商议。   夕阳西下的时候,龙煞赶回来了,龙震屏退所有的侍奴,把他带到了玉鸾的病榻边后也漠然离开了。   看着躺在病榻上已经病得憔悴不堪的玉鸾,看着她那双忧郁的大眼睛,龙煞痛哭流涕,抱起了病榻上的玉鸾,将她紧紧地拥在了怀里,看着她心痛地说道:“玉鸾,我回来了,你说句话啊。”   玉鸾看着龙煞的眼睛,伸手去触摸着他的脸庞,流着泪轻声说道:“龙煞,天要黑了,不要丢下我……”   为了避人耳目,龙震把玉鸾送到了妖界一座没有人烟的岛屿上,只让阿孟陪在了她身边,对外宣称,妖后生病,特地安排她到小岛上静养,妖界所有臣民都不得靠近小岛,扰了妖后的清静,一律格杀勿论。   当然,被秘密特许进入小岛的还有龙煞,在龙煞的陪伴和阿孟的照料下,玉鸾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然而阿孟为了使命,还是出卖了玉鸾和龙煞,就在他们在小岛上的木屋里缠绵的时候,霸天带着部下闯入了,他指着龙煞身下惊慌的玉鸾骂道:“堂堂魔界公主,却贱如娼妓,堂堂妖界大王龙震却将自己的妖后让给臣下淫乱!本魔王今日便与小女断绝父女关系!从此恩断义绝,本魔王誓要杀掉妖界龙氏两兄弟,铲平妖界以血耻辱!” 第355章 :毁其名焚其身   “大王,玉鸾毕竟是您唯一的女儿啊,您怎么忍心这么对她?”阿孟冒死跪在了魔王跟前,看着他求饶道。龙煞扯来被单盖住了玉鸾的身子,自己迅速地将一块布毯系在了腰间,抽出了床榻边悬挂的宝剑。   “她只是一个凡女生下的下贱蹄子!我真后悔当年没有把她和她娘一起杀掉!她们母女都是我的耻辱!”霸天挥起魔刀看着床榻上被吓哭了的玉鸾大声骂道。   “爹,您是我爹爹吗?在妖界,我听见过别的孩子叫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可是我却不知道我的爹爹和娘亲在哪里,自从我有记忆起,我就独自生活在树林里,好多年,我都不会说话。爹爹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杀了我娘亲?我娘亲到底做错了什么?”玉鸾裹着床单跪在了地上,仰视着霸天哭着问道。   霸天看着跪在地上满眼是泪的玉鸾,有那么一刹那,他也许有了一丝的心痛和不忍,他背过身去大声说道:“我霸天一生征战,没有妻子,也没有你这样的女儿。龙煞,我等你穿好衣服整理好军队,再与你决一死战!”   说完,霸天带着他的部下离开了木屋,离开了小岛。阿孟帮玉鸾穿上了衣裙,玉鸾看着龙煞走到了屏风后,没多久他走出来了,他穿上了他的战甲,手握长剑,他又要出去打仗了。   玉鸾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上,打着赤脚就追了上去,看着龙煞的侧脸问道:“你这是要去打仗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魔王都带魔军闯到妖界来了,我必须出去应战,不然他会杀掉我大哥的。你待在这儿,不要乱跑。”龙煞边大步朝门外走去,边对玉鸾说道。   “那你会杀了我爹吗?”玉鸾扒着龙煞粗壮的胳膊,怯怯地问道。   龙煞转脸看着玉鸾的眼睛轻声说道:“他不配做你的爹爹,我会杀了他的,因为他杀了我父王,还侮辱了你,他当着众战将的面与你断绝父女关系了,还那样糟践你,他已经公然毁了你,很快三界都会知道妖界的妖后被自己的父王唾弃,他早就想打入妖界了,却不惜拿你当借口,战争已经开始了,很快三界将会生灵涂炭,人们只会把怨恨推到你身上,这样的父王连畜生都不如,我一定要杀了他。”   说完,龙煞快步走了出去,像一阵风一样,飞离了小岛,玉鸾打着赤脚追了出去,却看不到龙煞的身影了。   夜里的时候,天雷阵阵,妖界下起了罕见的黑色大雨,雨水就像是从天空中倾倒下来的,小岛上只剩下阿孟陪着玉鸾。小岛上狂风乱奏,暴雨倾盆,后半夜的时候海水已经涨到了木屋门口了,然而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海面上的风浪也越来越大。   “王后,我们必须离开这儿了,再等下去,木屋会被淹的。”阿孟看着玉鸾紧张地说道。   “龙煞让我在这儿等他回来,我哪儿也不去。”玉鸾坐在木屋内痴痴地说道。   “现在不走,只怕过会儿想走都难了。”阿孟着急地说道。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木屋的屋顶被一阵飓风掀起来了,倾盆大雨灌入了木屋内,阿孟把她船推到了木屋门口看着玉鸾喊道:“王后,快上船吧,我们必须离开这儿了。”   玉鸾看着屋外的汹涌的海浪,轻声叹道:“风浪这么大,船就算到了海面,也会被这邪风巨浪掀翻的,阿孟,我不想死在大海上。”   “上船还有一线活下来的希望,在这里空等,只有死路一条。王后,跟我走吧,我虽然是和你一样,是半人半魔的可怜人,但是这些年我自己学了一些魔界的法术,有控制船行驶在风浪之上的能力,相信我,我能带你安全地离开这里。你再等下去,就再也没有机会看见龙煞了。”阿孟看着倔强的玉鸾,着急地劝道。   玉鸾终于听劝了,上了阿孟的船,阿孟划着船带着玉鸾飘在了黑色的海面上,天空中电闪雷鸣,他们都很害怕,害怕闪电会劈到船上,把船毁掉,那样她们就只能在大海里等待命运的判决了。   好在有惊无险,天蒙蒙亮的时候,阿孟把玉鸾带出了大海,回到了妖界的地面上,只是曾经一片花红草绿的妖界一夜之间变得满目狼藉,到处都是战士的尸体,太阳出来了,温度快速上升,尸体开始腐烂,很快变成了一群群毒蝇和毒虫,纷纷飞入了人界里。   玉鸾和阿孟在死寂的妖界里寻找着龙煞和龙震的身影,找了很久,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只有数不清的尸体,忽然一群人乘着大天灯闯入了妖界,一个面色发黑的青年男子远远指着玉鸾大声说道:“是她,就是她,是她霍乱三界,惹得天降瘟疫,害死了无数百姓,把她抓下去,焚寂生灵!烧死她,瘟疫就会离开人间!”   “不是我!不是我……”玉鸾看着那群凶神恶煞模样的人类摇着头辩解道,然而那些人根本听不见她的话,他们手里拿着刀和绳子朝她追了过来。   “王后,快跑!”阿孟拉着玉鸾的手慌忙地跑了起来,只是她们都太累了,在大海上在暴风雨里撑了一整夜,此刻早已经精疲力竭了,她们根本跑不快,很快就被那群疯狂的人类追到了,捆绑着她们,把她们带到了人界。   人界死了很多人,都是毒蝇和毒甲虫带来的瘟疫害死他们,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没有死掉,他们在空旷的地面上架起了高台,把玉鸾绑在了高台之上,在她身体周围堆满了柴火。   “烧死她,烧死这个妖后,是她霍乱三界,给我们带来了灾难,烧死她!”高台下的人们举着火把朝玉鸾愤恨地大声呼喊道。   玉鸾看着人界的天空,默默地低声念道:“龙煞会来救我的,他是我的大英雄,他一定会来救我。”   善良而温顺的玉鸾浑身绑满了绳子,她丝毫动弹不得,她也没有任何魔力或者妖力自救,把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她心目中的大英雄身上,然而大火无情地烧了起来,她的大英雄却还没有来。   火越烧越大,渐渐地,玉鸾整个身体都被烈火包围了,熊熊烈火像无数条毒蛇一样,啃噬着玉鸾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她疼得慢慢地失去了知觉,她不知道她的大英雄到底去哪儿了,她开始绝望了,她的内心深处忽然燃起了怒火,她恨了,恨自己的父王太绝情,恨他把她丢弃在了魔界禁地里,让她在那里自生自灭,恨他的父王把她当成一个物件一样作为奖赏给妖王的礼物,恨他明明想要攻打妖界,却要拿她当借口。她恨了,恨龙煞当初要把她送进王宫,把她送给他自己的大哥,她觉得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背叛了她,都伤害了她,把她推向了这蚀骨的痛苦深渊里。   大火已经烧得玉鸾失去了视觉、听觉……唯有微弱的意识还在痛苦的火海里漂浮,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身为魔王之女的她一向那么纯洁善良,从不伤害任何人任何牲畜,却在临死的最后一刻化身了魔鬼,她的身体被人界的大火烧成了灰烬,然而她的灵魂变成了魔鬼,魔鬼吹着地面的大火,大火越烧越大,就连光秃秃的沙石地上也蔓延开了红色的魔火……   魔火在人界烧了三天三夜,所到之处,生灵涂炭,人畜俱焚,天降大雨,也无法扑灭地面的魔火,人界几乎被这一场魔火彻底毁灭,只有极少一部分的人及时划船逃进了大海里,才幸免于难。魔火烧过的地方,多年以后仍旧寸草不生,而烧死玉鸾那片空地,后来变成了一大片荒漠。 第356章 :荒漠里的玉阙   玉鸾死了,妖王龙震率领大军最后打败了魔王,把他赶到了地狱里,几百年后,三界终于太平了,三界再无战乱,而当年的战王龙煞早已经不知去向了,有人说他战死了,也有人说他追杀魔王到地狱里去了,还有人说他是挥剑自刎了……   几千年以后,那片葬着玉鸾的骨灰和灵魂的沙漠被人们命名为“魔鬼禁地”,因为凡是路过荒漠的人都走不出那片禁地,隔着沙漠很远的地方,就能听见荒漠里风的呼啸声,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女人在悲哀地唤着“龙煞”,不知道故事的人们常常被那魔风的呼啸声吓得胆战心惊,以为是恶鬼在哭泣。   有一天,一位高僧想要穿越那片沙漠,沙漠边际的人们劝阻他不要去,说几千年了,没人活着走出那片沙漠,高僧淡然笑了笑,对那些好心的人们淡然笑道:“这人世凡尘间,还没有我走不出的禁地。”   高僧踏步走进了荒漠里,夜深的时候,平静的荒漠里忽然袭来沙尘暴,把淡然赶路的高僧卷进了风沙的漩涡里,高僧醒来的时候,在银白的月光下,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绿洲旁,他从水岸边爬了起来,他双手合十叹道:“佛祖佑我,把我送到这片绿洲旁,赐我生命之泉。”   然而,此时魂魄被囚禁在一块玉阙里的玉鸾默然冷笑道:“几千年了,这还是我在这荒漠里遇见的灵魂最干净的一个人,却不知是个和尚,还是一个傻和尚,明明是我救了他,控制风沙,把他带到了这绿洲来喝水,他却认为是佛祖在保佑他。”   那玉阙就静静地卧在绿洲的水底,高僧却一无所知,他走到了清澈的水边,玉阙里的魂看见了他的模样,一下子怔住了,如死水一样的心湖里又泛起了波澜,她不禁叹道:“好干净的一张脸,好清澈的一双眼,那眼神真像我的龙煞……”   高僧饥渴难耐,趴在了水岸边,将脸埋进了清水里,大口地吮吸着绿洲里甘甜清澈的泉水,只是他在水里面看见了一年轻女子的脸庞,看见了那女子深情而忧郁的眼睛,他愣住了,心里叹道:想不到这荒漠的绿洲下,还躺着一缕幽魂,好悲凉好哀怨的眼神,我应该渡她离开这荒凉之地……   忽然,水里的幽魂将冰冷的唇凑到了高僧的双唇边,给了高僧一个猝不及防的冰吻,那高僧平静沉寂的佛心竟然有了一丝悸动,冰冷而温柔的吻让他一下子慌了神,水底的幽魂却没打算松开他,伸出了惨白冰冷的双臂勾住了高僧的脖子,想要把他拖进水底下去,高僧慌乱地挣扎着,不敢再看幽魂的眼神,他闭上了眼睛,默念着佛经,奋力推开了幽魂的双臂,从水里挣扎着爬了起来。   当高僧在水岸边终于站立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里竟然握着一阕环玉,月光下的玉阙还在滴着水滴,清澈透明的水滴一滴滴从高僧的指缝里滑落,那么冰那么凉,像是谁的眼泪。高僧怔怔地看着手心里的玉阙,发现白色质地的玉阙里面有丝丝缕缕血色的纹路,就像谁的血滴在了清水里,又瞬间凝固了。   “阿弥陀佛,不知是哪位施主丢的宝物,贫僧还是放回水里去吧,说不定哪天它的主人会回来寻它。”高僧看着手心里冰凉的玉阙低声叹道,说完就准备把玉阙扔回水里面。   玉阙里的幽魂忽然开口说话,轻声对高僧说道:“别丢下我,水里好冷,我已经在水里待了几千年了,求你别丢下我,带我走吧。”   高僧听见了玉阙里的幽魂凄婉的请求,他明白了,刚刚水里的那缕幽魂就在这玉阙里面,他想到了水底下的那一个冰冷的吻,还有那一刹那传递到他内心深处的悸动,他害怕了,他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但他清楚,那绝对不是他的怜悯之心。他犹豫了,他怕他带上了这玉阙,他会忘不掉那一吻,他不禁闭上了眼睛,慌乱地念着“阿弥陀佛”,然而他的手心却仍旧紧紧地握着那阙冰冷的玉,他的脑海里全是玉阙里那缕幽魂哀怨悲凉的眼神,他遇上了他的劫难了,他放不下了……   “你,你叫什么名字?”高僧摊开掌心,凝望着手心里的那阙冷玉轻声问道,玉阙里的幽魂看着他的眼睛,几千年了,她都不曾遇到我这样温暖而纯洁的灵魂,特别是这和尚的眼睛,太像她日夜思念的那个男子了,尽管她知道,也许这和尚根本就不是她的那个他,然而她太寂寞了,也太想离开这冰冷的荒芜之地了。   “我叫玉鸾,你呢?你叫什么名字?”玉鸾的魂在玉阙里轻声答道,她在玉阙里痴痴地凝望着高僧的双眼,内心痴痴地叹着:龙煞,你是我的龙煞,你就是他。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缘境。”高僧轻声答道,虽然他暂时看不见玉阙里的幽魂的模样,但是单单听着她的声音,他就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天女的低吟,他不知道这幽魂的来历,他也不知道他已经动了凡心了。   玉鸾是识字的,在魔界禁地的时候,龙煞教会了她说话,还教过她认字,她在玉阙里凝视着高僧的双眼问道:“缘境?是缘分的缘吗?净?是干净的净?还是尽头的尽?还是镜子的镜?到底是哪一个?”   高僧淡然笑道:“都不是,是境界的境。”   玉鸾领会了,轻声叹道:“哦,原来是境界的境,我以为是尽头的尽呢。”   高僧缘境看着玉阙轻声说道:“我带你离开这儿吧,这里太荒凉了。”   玉鸾轻声笑了起来,回道:“好啊,我给你指路,你带我离开这儿吧,你带我走,去哪儿都好。”   缘境握着冰凉的玉阙,听着玉鸾激动的笑声,内心莫明地涌起一股狂流,他竟暗暗发誓,他要给玉鸾温暖,一念之间,他已从佛界坠入了凡尘里,而他却不自知,往后每走一步,必将越陷越深,直到无路可回头,也无路可退。   “玉鸾,你冷吗?”缘境一边将玉阙紧握在手心里,按照她指引的路径赶着路,一边轻声地问道。   “冷,我好冷……”玉鸾轻声回道,缘境听完玉鸾的回答后,毫不犹豫地将玉阙放进了贴近胸口的衣衫里,他要用自己胸口的体温来温暖玉阙里的玉鸾,玉鸾的魂紧紧地贴在缘境温暖的胸口,聆听着他的每一声心跳,她竟然醉了,满脑海都是自己曾经趴在龙煞怀里,听着龙煞的心跳声的画面,几千年了,记忆变得清晰又模糊,她竟觉得缘境的心跳声和龙煞的心跳声是一模一样的。   几天后,他们离开了荒漠,来到了荒野里的野桃树林里,漫山遍野开满了粉红的野桃花,温暖的春风吹得满树的桃花花瓣飞向了风的怀抱里,缘境怀里的玉阙却仍旧是冰凉的,尽管他把玉阙放在了胸口上捂了几天了,那玉阙却仍旧得不到他的温暖。   几天几夜没睡了,缘境坐在了一株桃花树下盘腿打坐,没多久他就睡着了,他满身都是飘落的桃花花瓣,他竟做梦了,梦见一位面容桃花的年轻女子缱绻在他怀里,温婉地笑着看着他的脸,他双手将女子抱在怀里,他竟有了想去吻那女子的冲动,甚至想要亲手褪去女子的衣裳,想要亲吻她散着芬芳的每一寸肌肤,他挣扎着从他的“荒淫的噩梦”里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发现天已经黑了,玉鸾的魂魄就坐在他的双腿之上,她的双臂就勾在他的脖子上,眼神哀怨地看着他的脸。 第357章 :佛祖不会救你   缘境怔怔地看着玉鸾的脸,她的脸就是那梦境里女子的脸,他身子一颤,眼神从玉鸾的双眼漂移到她的双唇上,他乱了,他想吻她,他知道这样做就会破了色戒,他努力地与心魔抗争着,低下了眼不敢看玉鸾的眼睛,可是低眼的刹那,眼神恰好撞在了玉鸾白皙的胸脯上……   “缘境,你怎么了?为何你的手在发抖?为何你的脸如此滚烫?为何你在冒冷汗?为何你不敢看我的眼睛?”玉鸾盯着缘境的脸庞,拿她冰凉的手触摸着缘境的脸,轻声问道。   “阿弥陀佛,玉鸾,你不该,不该坐在我怀里。”缘境把双手垂到了身体两旁,不敢碰玉鸾的身子,更不敢看玉鸾的身子,他闭上了双眼,努力地压制着自己内心的狂乱,低声对玉鸾说道。   “为何?你都让我在你怀里躺了好几天了?为何我又不能坐你的怀里了?”玉鸾不知道缘境在挣扎什么,她根本不懂和尚的戒律,她双手捧起缘境的脸,盯着他的双眼认真地问道。   缘境睁开了双眼,看着玉鸾的眼睛,他觉得这女子的眼神有一股魔力,在引诱他破戒,他又闭上了眼睛,拒绝看她的眼睛,一把将浑身冰冷的玉鸾推下了身去,慌乱地站了起来,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佛祖救我,佛祖救我。”   玉鸾的清魂被缘境推了出去,她摔坐在了满是桃花花瓣的草地上,她本能地觉得是她的龙煞推开了她,她难过地哭了,想起了几千年前在魔界和妖界,龙煞也总是莫名其妙地推开她,离开她,直到最后弃她不顾,让她葬身在了人界的火海里……   悲痛的往事一幕幕在玉鸾的脑海里浮现,她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觉得自己一直都是在被最爱的人厌弃,缘境听见了玉鸾悲凉的哭声,心疼地睁开了眼睛,愧疚地走到她跟前,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抱在了他温暖宽大的胸怀里,心痛地说道:“让我抱一抱你吧,哪怕我会下地狱……”   玉鸾流着泪痴痴地看着缘境的双眼哽咽着哀求道:“天要黑了,不要丢下我。”   缘境凝望着怀中这个女子哀怨凄婉的眼神,知道自己遇到了自己的劫难,他顾不上佛家戒律了,捧起玉鸾冰凉的脸,深情地吻住了她,在春夜的桃花林里,在洒落着花瓣的桃花树下,他爱了这缕来自冰冷玉阙里的幽魂,爱得那么温柔,爱得那么彻底,他是清醒着的,清醒着一厢情愿地把玉鸾视作自己这一世的缘劫,然而玉鸾却是梦着的,她缠绵在缘境的身下,内心深处却在低婉地唤着龙煞的名字。   佛与魔的交融,让漫山的桃花林都震颤了,那一夜,春风荡漾,那一夜,几十里桃花林的桃花全数凋谢殆尽。   高僧缘境触犯了戒律,佛祖降下了铁莲牢笼,把他收压了起来,来到了寺庙后,几个僧人在缘境的胸怀里搜出了玉阙,大家都一致认为是那一块血玉蛊惑了高僧缘境的心智,让他与鬼魂交融破了色戒,为了让缘境彻底醒悟,他们把那块玉阙埋在了一株菩提树下。   一千年后,寺庙里的达摩祖师认为对缘境的惩戒已经差不多了,觉得他已经放下了那段不伦孽缘,将他从铁莲牢笼里放了出来。然而,谁也没有预料到,饱受一千年的牢笼关押和佛经洗礼的缘境仍旧未忘却那一夜桃花林的痴缠,也仍旧未放下那位哀怨温婉的女子,他费尽心机,登上了庙里的主持宝座,用私权找到了当年埋葬玉阙的那株菩提树,用至高的佛经超度她,让她的灵魂进入了轮回道里投胎,并且封住了她的记忆。缘境不放心她独自轮回,自己也追逐她进入了轮回道里。   她做过山里的采药女,与摒弃了佛道的缘境相识相恋,然而记忆被抹去的缘境的转世最后却辜负了她,她用命护住了他的平安和前程。身份和记忆全部被高僧隐藏起来的她死后,魂魄被鬼界的鬼差带走,鬼差见她生前一生采药救人,给了她一个好去处,让她投胎到了书香门第,做了官宦之家的千金。而她始终不知道,当时鬼界的冥王就是几千年以前的魔王,他被妖王龙震打到了地狱,几千年后,他在地狱里建立起了地府,占地为王,封自己做了冥王,也不再扰乱三界了,久而久之,他也得到了三界的认可。   冥冥之中,造化弄人,当年的龙煞的魂魄也进入了鬼界,当年的阿孟如今已经是黄泉路上的孟婆了,她一眼就认出了龙煞的魂,然而她还是让龙煞喝下了孟婆汤,孟婆婆认出了前来投胎的玉鸾,只是玉鸾不记得她了,她也让玉鸾喝下了孟婆汤,缘境的魂后来也来到了阴间,他照样喝下了孟婆汤,因为不喝孟婆汤就不被允许进入轮回道,他们三人的魂魄在轮回道里被阴差阳错地挤到了一起,最后转世成为了清朝康熙年间的同学,也就是薛世人、章佳敬敏和尹泠风……   两世轮回后,玉鸾经历了人间所有的悲欢离合、爱恨嗔痴,她爱伤了,也恨透了,魔魂开始在三界里游荡,有远古时代的妖魂认出了她,去阴间冥王那里揭穿了她的身份,自私虚伪的冥王为了掩盖他当年犯下的罪责,为了让三界都顺服他的管理,他又冠冕堂皇地以镇压妖后妖魂为借口,把自己的女儿再一次当作了“替罪羊”,他扬言要抓住妖后的妖魂,把她丢进地狱之火里焚烧,让她灰飞烟灭,再也无法贻害苍生。   没多久,玉鸾的妖魂被锁进了地狱里,冥王命鬼差将她推进了地狱之火里,是缘境的元魂闯入了地狱,跳进了地狱之火里,救起了玉鸾的残魂,只是玉鸾的魂已经破碎了,变成了两阙残玉。缘境带着她两阙残玉回到了佛光普照的寺庙里,把她放进了一颗菩提果里,将她送到了人界里,她变成了一个婴孩,从天上落入人间的婴孩,她的父母就是那株结出了菩提果的菩提树。缘境也随着她转世轮回到了人间,变成了一个没有了所有记忆的苦行僧。而那个龙煞的魂魄转世的薛世人已经在人间活了两百多年……   石峰上的相遇,薛世人在古铜镜里照出了他至爱的女人的阴脸,从此便走上了欺师背祖的不归路……然而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他如此放不下这女子,因为几千年以前,他曾经那样爱过她,也曾经那样辜负了她,直到薛世人他死后来到了孟婆亭排队喝孟婆汤,孟婆才把龙煞和玉鸾的故事告诉了他,然而孟婆告诉他一切后,还是按照规矩让他喝下了孟婆汤……   “你终于安静下来了。”我对着脑海里的那个女子轻声说道。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难道你还不明白?”我脑海里的女子轻声问道。   “我就是玉鸾,梵之就是龙煞,傻和尚就是缘境,我都知道了。原来我是魔王的女儿,原来我化身的魔火害死了无数无辜的人,难怪我这几世不是短命,就是爱不得,求不到,要不就是无子无后,原来是因为我犯下的罪过太大……”我无奈地轻声叹道。   “你没有罪,有罪的是龙煞,有罪的是霸天!”我脑海里的女子愤恨地大声说道,她的声音太大,震得我头疼欲裂。   “你出去!”我抱着头痛苦地对她说道。   “霸天已经死了,被自己的儿子害死了!报应!现在你应该杀了岑梵之,是他害了你!”我脑海里的女人痛恨地大声说道。   “你别叫了,从我脑袋里出去!我不想听你的!”我对着脑海里的女人大声说道,梵之醒了,他看着我的脸,眼神里全是愧疚。   “杀了他!杀了他!”我脑海里的女人发了疯一样指使我杀掉龙煞,她控制了我的双手,我狠狠地掐住了梵之的脖子。   “不要,我不能杀他……”我挣扎着,想要松开手,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我摇着头看着丝毫不挣扎的梵之,我明白了他为何害怕我找到了自己的心脏,他怕我想起他就是龙煞,怕我知道我曾经多恨他,可我还是爱他的,我不想让他死。 第358章 :杀生取血补魂   “是他毁了你,你这漫长的几世的痛苦的根源都是他!杀了他!你就解脱了!”我脑海里的女人愤恨地大声对我说道,她控制着我的双手死死地掐着梵之的脖子,梵之的脸被憋得通红,他满眼都是痛苦和泪水,丝毫不挣扎一下,只是轻蹙着眉头看着我的双眼。   “我不要他死!你出去!别逼我!”我用尽全身的力量与脑海里的那个意念强势的女人对抗,原来与另一个自己作对是那么痛苦那么艰难,急火攻心,一团鲜血涌入我的嘴里,我终于打败了另一个自己,我松开了双手,仰天吐了一口鲜血,沉沉地倒在了地上,远处的马匹受惊吓逃跑了。   梵之从地上爬了起来,抱起了奄奄一息的我,难过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傻?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肯杀掉我……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一直在辜负你,为了所谓的天下太平,把你送给了别的男人,是我又不肯死心去纠缠你,毁了你的清白,害你变成了三界的罪人,都是我的错,你应该杀了我。”   “龙煞,玉鸾爱你,你别再丢下玉鸾。”我看着梵之的双眼,哽咽着鲜血和眼泪,低声说道。   “天快亮了,我抱你回家……”梵之眼里的泪落了下来,抱起了地上的我,一步一步地走在了下山的路上。忽然一身白袍的如绪出现在了我们跟前,他脸色苍白,头上戴着帽子。   “她这是怎么了?”如绪看着梵之问道。   “别问了,她快不行了,我都没有把握救她了。”梵之难过地看着如绪轻声答道。   如绪看着我,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她伤到了元魂,只能拿魂补魂,才能救她。”   “你怎么知道她伤到了元魂?你到底是谁?”梵之看着如绪疑惑地问道,本来就受了重伤的他,有些支撑不住了,抱着我疲倦地坐在了地上。   “我是你大哥,蛊虫侵入了我的身体,虫王的魔魂与我的灵魂发生了一场激战,魔魂想要吞噬我的元魂,想要控制我,在与魔魂对抗的日子里,我恢复了前世的记忆,我就是你大哥龙震,你受伤了,不要强撑了,大哥替你背她回去,你扶着大哥走,天亮之前我还可以帮你们,天亮之后我只能躲起来了。”如绪看着梵之轻声说道。   说完,如绪把我背在了他背上,梵之扶着他的胳膊,我们回到了胡家老宅里,在路上如绪告诉我们,几十年前他在妖界得知自己的弟弟进入了轮回道投胎了,自己也混进了阴间的轮回道里,孟婆帮助了他,没有揭穿他,而是按照老规矩让他喝下了孟婆汤进入轮回道投胎了。   如绪看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我,对梵之说道:“她以前应该杀过不少羊圈里的羊吧?不然她的另一半魂魄不会那么快苏醒过来。”   “是,以前只要我在农庄里,农庄就会丢羊,是我偷了自己的羊。”我自己坦白道。   “杀生取血补魂,不然她撑不了多久。”如绪没有理会我,而是看着梵之轻声说道,梵之听完如绪的话,就走向了门外……   没多久,梵之端着一大碗鲜血走了进来,如绪按着我的肩膀,梵之给我灌着还是温热的鲜血,我吞不下咸腥的鲜血,他就捏住我的鼻子,强制给我灌着血,直到我把一大碗的血全部喝光,几乎有一半的血都被我呕吐了出来,弄得满脖子满脸都是鲜血。   见我喝完了血,如绪终于肯松开他按住我肩膀的双手了,他黯然地看着我,我万万没有想到,他曾经是与我举行过隆重婚礼的夫君,他竟是妖王龙震的转世,是我对不起他,梵之在给我擦着脸上和脖子里的血,我看着如绪的眼睛,看见了他眼底深埋的悲伤,他就那样平静地凝望着我。   “天快亮了,我走了,你好好照顾她。”如绪躲闪开我凝望他的眼神,看着梵之低声说道,说完转身准备走了。   “哥,我有办法治你的病,让你可以正常地生活,以前我师父就是蛊人!”梵之看着如绪的背影喊道。   如绪停了下来,背对着我们低声回道:“可是我并不想做正常人,我喜欢黑夜,你还是让我躲起来吧。记住,以后她每天都必须喝鲜血,不然她会越来越虚弱。”   说完,如绪大步走了出去,他竟就那样头也不回地走了,也不愿意和我说话,以前的如绪哥哥是很愿意跟我聊天的,可是恢复了前世记忆的他忽然变得不爱搭理我了,他是在恨我吗?   如绪走后,梵之忽然躺倒在了我身边,我才注意到他脸色苍白,才反应过来,胡家老宅里连只牲畜都没有,哪来的鲜血?一定是梵之把自己身上的血放给了我喝……   我轻轻拉开了他左手上的衣袖,果然,他的手腕上还捆着绷带,绷带上还沾着鲜血,我趴在了梵之的怀里,脑海里全是好几千年前我与他初相识的画面,到最后相恋再到生离,再到死别……所有后来我爱过的人,都像他……   他轻轻地把我抱在怀里,低声说道:“天亮后我去买一头活羊,杀来放血给你喝,等飞机可以正常启航了,我们就回去吧,我们回农庄,那里有成群的羊,我每天都给你杀羊放血,你再也不会病倒了。”   “我怕天黑,我怕师父来取我的心脏。”我趴在梵之怀里,轻声说道,忽然变得很惧怕死亡了,怕我死了,灰飞烟灭了,再也看不见梵之了。   “别怕,斗不过他的话,我就陪你死,我不会让你再孤单的。”梵之一手抱着我,一手握着我冰冷的手背,轻声说道,我躺在怀里倦怠地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梵之已经端着一碗羊血走到了我房间里,几天后,楚烨来宅子里探望我们,我告诉楚烨,我见过他父亲了,楚烨问我有没有把他结婚和妻子有喜的事告诉如绪,我说当时太仓促了,忘了告诉他了。其实,是如绪他已经不愿意和我说话了……我不想让楚烨知道太多关于我的秘密,我希望他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也不想和他走得太紧密,我害怕把灾难带给了他,我欠龙震的,也欠如绪的,还好我阴差阳错地养大了如绪的亲儿子,我应该远离这个孩子,不能再连累他。   几天后,梵之订到了回去的机票,我们跟楚烨夫妇道别后,就去机场赶飞机了,回到了农庄后,过上了与世隔绝的逍遥日子。   梵之细心又耐心,恢复起所有记忆的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莫明嫌弃他抵触他了,变得比从前更爱他更依赖他,我们的小日子过得很甜蜜,梵之把附近山坳里几个村落里的牛羊几乎都买回了农庄里,白天我们很忙,要放牛羊要牧马。   每天晚上,梵之都会杀一只羊放血给我喝,剩下的羊肉就拿来喂落南风的孩子们。   很快,夏天到了,小狼狗们都长高了,长大了,一个个都是放牛羊的高手,他们一家子每天都在山坡上撒欢着,帮我们看着牛羊和马,我和梵之也会忙里偷闲,跑到山涧里洗山泉浴,在清澈的泉水里抵死缠绵,每一次相拥都害怕抱得不够紧,每一次热吻都害怕吻得不够深,因为我们不知道,那些所谓正义化身的魔鬼什么时候会忽然出现,会把我们生生地拆散。   夏夜,我们爬到了木屋的屋顶看星星,放肆地在屋顶上火热缠绵,漫天的星星都看见了,羞愧地不停地眨眼,月亮也时不时地躲到了云层里,嗔叫的爱语在凉风里飘荡,屋子周围的萤火听到后也变得羞涩了,一群群结伴盘旋在屋顶之下,偷窥着我们,又不敢飞得太高。   我们多想就这样厮守在深山里,放着牛羊,骑着骏马,养着一窝聪慧的狗,直到岁月染白我们的头。 第359章 :你魂元的模样   初夏的夜里下起了山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了梵之与别人对话的声音,我惊地一下醒了过来。   “你必须取了她的心脏,交给我,前段时间人间的瘟疫就是因她而起,她的另一半魂魄早就苏醒了,将魂元寄活在一群乌雀身上,把瘟疫带给了人间的无辜平民,你应该早就猜到了,春天的时候,死了很多的鸟雀,她当时一定身体也出现了状况,因为她的另一半魂元受到了重创。现在魂元合二为一了,如果她对抗不住另一半魔魂,她随时都会魔化,她会杀了你,会带来更大的灾难。”我听见了,是师父在和梵之说话,他的语气很紧张也很焦急。   “你一直知道她是谁,当初为何不直接一把火烧死她算了?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和折磨,现在你又要夺去她的一切。我是不会让你伤害她的,她从来没有想害人。”梵之对师父严肃地说道。   “当初把她带回裁缝铺的时候,我想过拿噬魂岩的火毁了她,但是我犹豫了,这孩子看我的眼神让我实在下不去手,我才和你合计取了她的心脏,把心脏藏起来,不让她将来受魔魂的蛊惑,这孩子本性善良,一口一声师父地喊着我,为了救我,她连命都可以不要,我的心就算是铁打的,也没办法对她下狠手。当初鬼王逼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她敢闯进房间里和鬼王对抗,我怎么忍心把她的心脏交给鬼王。现在趁一切还来得及,把她交给我,我把她带到地府关押起来,至少可以留她一条命,如果惊动了三界,她只有死路一条。”师父轻声而无奈地对梵之解释道。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三界混战的时候,你的元魂是谁?你不会就是霸天吧?虽然三界里传言你后来被想夺王位的亲儿子杀掉了!”梵之激动地问道。   “我知道你是龙煞,我也是死后跟女冥王樱沫回到阴间以后才查出你的元魂的身份还有楚瑅的真实身份,在这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你们这些三界混战时候的几个魔头,最后都被孟婆的孟婆汤灌晕了。我也知道谁是龙震了,至于我的身份,已经不重要了。我这次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挖走妖后的心脏,把她的魂元带到地府囚禁起来。”师父冷漠地回道。   “既然你知道我是龙煞,也知道我哥哥龙震就在人界里,你就应该清楚,不管是我,还是我哥哥,我们都不会允许你带走玉鸾的,她是无辜的。她也受了太多的惩戒和磨难,如果你敢伤害她,敢挖走她的心脏,敢囚禁她,我保证当年的龙煞会回来,你应该知道我的能耐,铲平地府,绝对不在话下。”梵之冰冷而霸道地回道。   “你们兄弟二人当年为了三界的太平把一个无辜而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让来让去,最后让魔王霸天趁虚而入,打入了妖界的心脏。当她被几个愚昧的凡人抢到人间活祭的时候,你们却在为了妖国的尊严血战,顾不上去找她,让她就那样被活活烧死了。现在倒是滑稽了,你又要为了一个女人去打破三界的安宁,还要铲平地府,你不觉得你就是一个笑话吗?你知道你打入地府后的后果吗?那些被关押在地狱里的恶鬼和妖魔都会趁机逃窜到人间,你知道那样会害死多少人吗?没错,玉鸾她是无辜的,但是现在她已经有一半的魂元被魔化了,如果她彻底被魔化,谁也阻挡不了她,她会比当年的霸天还要残暴还要狂虐。”师父冷笑着说道。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霸天,霸天不爱他的女儿,你是爱玉鸾的,不然你有的是机会害死她。你在恨我,恨我当年辜负了她。”梵之低声问道。   “我不是霸天,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心疼她,我也是进入地府后,在孟婆婆那里问出我的真实身份来的,我是魔界禁地里的一头凡狼,在玉鸾很小的时候,她就被霸天丢弃在了魔界禁地,让她自生自灭,因为霸天觉得玉鸾是他的耻辱,玉鸾的生母是一个凡女,霸天醉酒后在人间的湖水里游水,酒后乱性,玷污了湖边采莲子的凡女,那时候的霸天还不是魔王,他担心自己的龌龊行径暴露,影响他登上王位,来到凡间找到了那凡女,却发现那凡女已经为了他生下了一个女儿,他偷偷杀掉了那个凡女,虎毒不食子,他终究不忍对襁褓中的女儿下毒手,在回到魔界的途中,把自己的女儿丢弃在了荒无人烟的魔界禁地里,还下令,擅闯禁地是死罪。我当时只是禁地里的一头凡狼,是我把玉鸾叼到了温暖的草窝里,用小动物的鲜血把她养大的,我不是她的父亲,但是我对她的爱,绝不比天下任何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少。只可惜我只是一头狼,没有妖魂,也没有魔魂,她三岁的时候,我就老死了,狼魂一直卑微地在三界内流浪,我目睹了她受过的所有苦难,我却帮不了她,直到几千年后,三界太平,阴间允许三界内任何的魂魄去黄泉路排队喝孟婆汤进轮回道投胎,我才有机会做人。只可惜变成人后,我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直到几世轮回后,我们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师徒,我甚至一开始还想杀了她,还好天怜幽魂,我被这孩子的善良打动,没有对她下毒手。最后造化弄人,我成为了阴间的大阴司,直到最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天意弄人,我有职责在身……”师父难过地回忆道。   听完师父的喟叹,我终于明白了,当年为何死也不肯丢弃小狼落南风,难怪我对狼有种莫明的亲切感,虽然当年狼父死的时候我才三岁,后来记忆彻底模糊了,有些本能和痴念,冥冥之中一定有缘由,只是我们自己一时间也未必清楚。我难过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抱着师父哭道:“师父,我就知道师父最疼我。”   “孩子,狼父回来了,以后不会有人会伤害你了,你跟狼父回地府吧,地府的牢笼虽然会囚禁你,但是也能保护你,狼父天天陪着你,不让任何妖魔鬼怪靠近你伤害你。”师父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师父,玉鸾如果没有狼父的垂怜,也许早就死了,如今您有职责在身,我不为难你,我跟你去地府。”我哭着看着师父满眼的无奈和哀伤,低声说道。   忽然,梵之一把将我拽进他怀里,对师父说道:“她没有罪,你不能把她带到地府里囚禁起来,地府又阴暗又寒冷,不是人待的地方,我不同意,我能保护好她。”   “她跟着你受了多少罪了,你自己不清楚吗?她三岁的时候遇见你,你教她说话,她那样依恋你,你一次次偷偷抛下她,为你所谓的正义和天下太平去征战,你知道她一个人坐在木屋里等你的时候,只能拿着给你包扎过伤口的布条自言自语的时候的心酸吗?为了和平解决妖魔两界的冲突,你来到魔界决斗,打赢了十大战将,魔王把他弃如贱畜的女儿赏给你大哥做妖后,你后来明明看见她了,却还要把她送给自己的哥哥,你知道新婚夜当你大哥脱光她的衣服,她被吓得浑身颤抖吗?她把那段布条偷偷地带在身边,每次害怕的时候,她就拿出来,告诉自己,她的大英雄会来救她,会来保护她,你知道她多可悲吗?而你就在大殿外,听着她惊吓过度后的叫声。后来你又把懵懂的她带到林子里,把她变成真正的女人,她要你带她走,你不答应,把她带到人间,告诉她所谓的天下太平的大道理,又教她回去伺候你的哥哥,让她被迫成为你们兄弟二人之间让来让去的可怜人,你知道每次你哥哥碰她的时候,她都会哭吗?你难道不知道,在认识你之前,她从来都没哭过吗?如果不是玉鸾自幼就爱你信你依恋你,如果不是你占据了她整颗心,她又怎么会那么听你的话?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说你能保护好她?这些年,你转世为人,不论是薛世人也罢,还是现在的岑梵之,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给她的苦难还不够吗?!”师父瞪着梵之激愤地斥责道。 第360章 :天下谁的天下   梵之低着头,眼泪落在了我的手背上,他不敢看师父的眼睛,也不敢看我的眼睛,只是哽咽着痛苦地说道:“差不多一万年了,我看透了,这天下从来都不是谁的天下,分久不合,合久必分,战争也不是谁能阻止的,也不是因为谁而兴起的,活得久了,你会发现,不管是什么样的战争,最后都会平息,胜着为王败者为寇罢了。当年的那个大英雄,如今落魄得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又有谁惦念我的牺牲?!”   “别哭……”我用手擦着梵之脸上的泪,难过地轻声说道。   “废物才只知道哭,你保护不了她,让她跟我走,在地府有我和冥王樱沫,没人能伤害她,囚禁她是必须的,因为她的灵魂里有一半魂元已经魔化了,不关起来,随时都会变成恶魔,比霸天可怕十倍的恶魔!”师父看着梵之厉声说道。   “你要相信她,相信她能够对抗住内心的魔鬼,她从来没想过伤害谁。”梵之看着师父低声说道。   “当年的玉鸾单纯善良,最后却化成魔鬼,用魔火将人界烧得寸草不生,如今的她,经历了太多爱恨嗔痴,要化魔,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你不要说废话了,我太了解你了,你控制不住她的,你还是让我带她走吧,只有地府的牢笼可以困住她。”师父看着梵之冷静地说道。   “师父,既然你是我的狼父,你就让我自己选一次好吗?我一直活在被动里,我想自己选一次。师父给我这一个机会吗?”我推开了梵之的怀抱,走到师父跟前,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   师父无奈地看着我,心疼地说道:“选吧,孩子,师父不强迫你。”   我拉住了梵之的手,看着师父说道:“我不想去牢笼里,我想在这大峡谷里待着,师父你要相信我,我是不会害人的,因为每一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不管他是向善还是向恶,他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我就是一个平凡人,我只是想好好活着。如果哪一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魔魂,我会让梵之帮我结束痛苦的,让他用噬魂岩的火结束我的生命。”   师父的眼底泛起泪光,低声问道:“你宁愿死也不愿意跟我回地府的牢笼是吗?你确定到时候梵之他会忍心烧死你吗?”   说完,师父盯着梵之的眼睛,梵之沉默了,我看了一眼梵之,对师父说道:“那师父教我啊,教我使用噬魂岩的方法,到那一天,我自己结束一切。”我看着师父说道。   “别傻了,女人是使用不了噬魂岩的,梵之也不可能烧死你,师父该说都说了,你想要自由,师父就不强迫你了,到那一天,师父挡不住你了,就只能死在你手上了,当父亲的,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往后的路,你自己慢慢走。我走了。”师父难过地看着我的眼睛,轻声叹道,说完转身要走了。   “师父,你还会来看我吗?”我看着师父的背影喊道。   “师父一直都在你身边。”师父说完后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梵之将我揽进怀里,看着我的眼睛哀伤地说道:“我好怕你会选择跟他去地府,多谢你愿意留下来,如果你被关进了地府的牢笼里,我一定会变成魔的,我会杀进地府,毁了关押你的牢笼,然而带着你在地狱里逃亡。”   “别傻了,我命薄福浅,不值得你为了我不顾一切,如果我变成了魔鬼,我会自行了断的。我卑微而低贱,谁也没有必要为了我浪费一滴血。我爱你,从来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就算我死了,魂飞魄散了,也会是笑着的。”我凄然笑着,看着梵之轻声说道。   “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我知道是我辜负了你,当年不该把你送给我大哥,不该轻薄你,更不该让你被迫辗转在我和大哥之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这样糟践自己,我心痛……你知道吗?你们新婚之夜的时候,我就躲在大殿外的柱子后面,我听见了你的哭叫声,当时我的心都碎了,我多想冲进去抱你出来,可是我做不到,我只能拿自己的头去撞大殿的柱子,这种痛比死还要深刻。”梵之哭着看着我说道。   “龙震是个好人,他从来没有强迫过我,一直对我都很好,是我配不上他,我没有想到他的转世竟然是如绪哥哥,可是现在想想,他们倒是真的很像,还都有着出色的医术。我能遇到他这样的好人,也算是苍天怜我了。你别再自责了,我懂你的无奈,懂你的心痛,你是大英雄,永远都是,没人知道你的牺牲,我知道就够了。玉鸾卑贱,生下来没多久就被生父抛弃,是狼父救了我的小命,是龙煞教会了我说话,让我学会了去爱,是龙震给了我包容,让我能有机会在短暂的生命里去完整地把自己的爱交给最爱的人,我已经知足了,死而无憾。我不想待在黑暗的牢笼里,我想死在山花烂漫的人间天堂里。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不要再哭了,不要再自责了。”我平静地看着梵之,轻声说道。   梵之忍住了泪水,红着眼眶看着我说道:“我不会让你进牢笼的,也不会让你死的。”   我看着梵之的眼睛,竟然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龙煞的魂魄,梵之的眼珠变成了血红色的了,我怔然看着他的双眼,不敢再说下去了,害怕梵之的情绪失控,真像他说的那样,他要成魔了。   我慌地吻住了梵之的唇,想要用爱来安抚他此刻满心都是悔恨和怨愤的灵魂,梵之终于闭上了那双已经魔化的双眼,陶醉在了我的深吻里,一阵痴缠深吻后,梵之浑身的欲火都被点燃了,将我拦腰抱起,大步走向了房间,疯魔地褪去了我的衣裙,我看见了他的眼睛,一直都是血红色,龙煞的魂就在他的眼睛里,梵之入魔了,我的吻也没能吻醒他,我惶恐地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我脑海里那个沉睡了很久的魔魂也苏醒了。   “来啊,吻我啊,龙煞!”我脑海里的魔魂大声而妖媚地呼唤道。   梵之好像听见了她的呼唤,挺起胸,昂了昂头,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猛地压在了我身体上,吻着我的脖子,喘息着说道:“玉鸾,给我生个孩子……”   “好啊,你给我啊。”我脑海里的魔魂魅惑地回道,梵之真的听到了她的呼唤,一把捞起我的腰,贪婪地进入了。   随着梵之的进入,我脑海里的魔魂开始一阵阵地嗔叫,她是那样邪魅,那样放肆,她把所有的感觉都传递给了我的身体,让我情不自禁地被她带入,被她妖魔化,直到最后,我已经和她彻底融合了,变成了和她一样邪魅的女魔,让我身上的梵之彻底遁入了无尽头的欲海里。   屋外天雷阵阵,雷声越大,我笑得越狂傲,梵之也越是卖命地发泄着他灵魂深处的痴念,狂风暴雨后,我竟拉着梵之来到了屋后的羊圈里,我们随手抡起羊圈里的羊,直接咬在了羊的脖子上,大口大口地吸着羊血,你一只,我一只,你一口,我一口……吸饱了羊血后,我们又继续在地上翻滚着痴缠着,像一对发情的野兽,欲罢不休。   天亮的时候,我从疲倦里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和梵之赤裸裸地睡在了羊圈里,羊圈里的羊近乎有半数死掉了,而我和梵之的脸上、嘴角还有身上,到处都是羊血,我推醒了还熟睡在我身旁的梵之,自己怔怔地坐在羊圈的地上,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惧里。 第361章 :欲断魂先断念   梵之揉了揉睡眼,从地上坐了起来,看了看身旁附近好几十头羊的尸体,每只羊身上都是血迹斑斑……   我看了看羊圈门口的落南风,他怔然地看着我和梵之,我发现鹭池和那五只小狼狗不见了,看着落南风问道:“鹭池他们呢?”   “我让鹭池带他们出去了,怕孩子们看见你们这样,会被吓着。我去给你们拿衣服来。”落南风说完就转身跑进了屋子里。   很快,落南风叼着我和梵之的衣衫跑了过来,我接过落南风叼给我们的衣服,把梵之的衣服递给了他,我们穿好了衣服,昏昏沉沉地走向了木屋里,梵之一直沉默着,直到回到了房间里,他才开口说话,轻声说道:“昨天晚上我像被魔鬼附体一样,还有你,也不正常,从来没见你那样魔怔过,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真像是一场魔鬼淫欢放浪的孽梦……”   我沉默了片刻,回忆着夜里发生的一切,轻声对梵之叹道:“你竟然要我给你生孩子,你是糊涂了吗?我都没有子宫了,怎么生孩子?”   梵之敲了敲脑袋,低声叹道:“不知道,当时好像忘了,太激动了,心里忽然有那个想法,就冲动地说出来了,我记得你还欣然答应了,要我给你,那一刹那的你,让我仿佛觉得,我们真的还有可以有孩子。”   我看了看梵之脏兮兮的脸,平静地说道:“我们不能再像昨晚那样了,羊都死了一半了,我们得去清理羊圈,那么多的死羊,现在是夏天,不清理干净了,很快就会腐臭的,其他的羊会生病的。”   “嗯,你气色不好,休息吧,我去清理,找个拖车,把那些死羊送到隔壁山坳村子里便宜卖掉,再买一些羊回来,免得你看见羊少了,心里难受。”梵之起身站在我身旁,看着我轻声说道。   “走吧,一起去……”说完,我就跟着梵之来到了羊圈里,梵之找来了板车,我们把死羊全部堆上了板车,他在前面拉着板车,我在后面推着,好沉地一车死羊,被我们用大板车拖到了隔壁山坳里村落里,价格很便宜,那些村民很快就围了上来。   我和梵之撒谎骗他们,说是夜里有一大群野狼闯进了羊圈里,咬死了我们的羊,村民们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们,但是还是经不住死羊的“白菜价”,很快,我们的死羊全部卖光了。   梵之和我又开始挨家挨户地花比卖死羊高处十几倍的价钱买活羊,下午的时候,我赶着几十只羊,梵之推着空板车,我们回到了农庄里,把羊赶进了羊圈后,两个人浑身早已经狼狈不堪,落南风带着鹭池和孩子们在农庄里守了一天,把梵之留给他们的两只死羊也消灭光了。   傍晚,我和梵之来到山坳里的溪水里洗澡,梵之又欲来场鱼水之欢,被我推开了,我想起昨夜的那一次孽梦,就心有余悸,这一次死的只是羊,下一次不知道死的是什么,万一有生人靠近农庄,发狂后的我们会不会连人血都敢喝,真那样的话,师父知道后,一定会把我们带走,把我们囚禁在地府的。   炎炎夏日,欲火正盛,我和梵之都在努力克制着自己,可是夏天里,人本来就穿得少,两个人还那样痴念对方,每一次肌肤的接触,身体都会泛起潮浪,好像是火与火药,一碰到就会爆发狂热的火花,可是我们害怕一旦缠绕到一起,就会被心魔控制,变成了嗜血嗜杀贪淫欢的魔鬼。   断欲几日后,梵之实在受不了,夜里好几次把我抓到了他身下,我看着他变红的瞳孔,恐慌地推开了他,跑到了农庄外,飞到了山坡上,把自己藏身在了茂密的林子里,难过而无奈地煎熬着,害怕梵之找到我,直到天蒙蒙亮,才敢回农庄,看见梵之睡在了床榻上,我又心安了。   我不敢太靠近他,只是站在房门口看了看他平静的睡脸,就来到了屋后洗衣做饭,没多久梵之起床了,来到了屋后帮我的忙,我看着他黑色明亮的瞳孔,温声说道:“昨夜睡得好吗?”   梵之埋头做着饭,低声回道:“你飞得快,我根本追不上,知道你是在故意躲着我,我只好自己回农庄睡了。”   早饭后,我们赶着牛羊和马上山了,来到草坡后,落南风带着妻儿去山坳里抓猎物了,我坐在大树下的岩石上,看着梵之轻声说道:“梵之,我们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这里附近的村民越来越多了,不几年前多了很多人,还有来峡谷里看风景的游客也越来越多了,万一我们没控制住又像那天晚上那样,万一有生人靠近农庄,我们肯定会伤害到人的。我好怕,每天都活在恐惧里,我犹豫了,我想让人把我囚禁起来了。”   梵之抓着我的手,轻声说道:“不要,不要把自己囚禁起来,我,我努力控制自己,你别怕,只要每天能看见你,和你生活在一起,我就满足了,不能碰你,我就不碰,我可以忍着,忍不住我可以把自己关起来,直到我冷静下来,你不要走。”   我看着梵之满是恐慌和忧郁的眼睛,心疼地说道:“如果地狱是铜墙铁壁,如果地狱里没有别的生命,就算地狱里有十八般酷刑,我也愿意跟着你下地狱,我们可以伤害自己,可以撕咬对方,但是我们不能伤害别人。”   梵之将我拥入怀里,轻声说道:“你待过地狱吗?地狱里有烈火,会烧得你体无完肤,烧得你只剩下一缕幽魂,如果你意念不够强,很可能会魂飞魄散。那年玉鸾被烧死,我一路追杀霸天,把他追杀到了地狱,没想到他竟然不怕地狱之火,我被他引到了地狱之火里,差点被那烈火烧得魂飞魄散,还好我意念深,最后逃了出去,是阿孟帮了我的忙,给了我碗孟婆汤,让我喝下,喝下后就能混进轮回道投胎了。”   我看着梵之明亮的双眼,低声回忆道:“我待过,我的魂附在了一块玉阙里,他们把我丢进了地狱之火里,是缘境救了我,把我带离了地狱,让我藏在了菩提果里,来到了人界幻化成了一个婴儿,我知道地狱有多可怕。”   “你说的那个缘境是傻和尚吧?”梵之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问道。   “是傻和尚,如果不是他,也许我还在那荒漠里的绿洲水底下,是他带我回到了人间最美的四月天里,给了我重生的机会,后来又在地狱里把我捡回了寺庙里,我都被火烧碎了,他不惜一切,又让我重生了。”我看着梵之轻声回道。   梵之的眼底泛起了泪光,轻声说道:“他比我更爱你,难怪你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我是那个毁掉你的魔鬼,而傻和尚才是那个让你重生的英雄,他才是你的英雄。”   我知道梵之又吃醋了,只是他不像以前那样“暴跳如雷”,而是从一个极端坠入另一个极端了,他变得自卑而哀伤了,我摸着他的脸,轻声说道:“可是你并不知道,当玉鸾在冰冷的水底看见缘境的那一刹那,她以为是她的龙煞回来找她了,好几千年的等待,让她的记忆变得清晰又模糊,她看着缘境清澈的眼睛,在他的眼里看见了龙煞的模样……”   梵之听着我说的话,猛地一下将我按在了怀里,吻住了我的唇,我看见他清澈的眼眸一下子闪起了红光,瞳孔又开始边成血红色了,我知道他要发作了,我用力想挣脱开他的怀抱,却被他用粗壮的臂膀死死地禁锢在了怀里,我慌忙看着满山坡的牛羊和马,想到附近就有隔壁山坳的牧民…… 第362章 :不成灰则成魔   “梵之,你醒醒,你不能这样。”我看着梵之满是魔火和欲望的双眼,恐慌地说道,白昼之下,万一我们都发作了,怕是这山坡上的牛羊都要遭殃了,如果让山坳里的农人看见了,以后我们恐怕不能再在这里生活下去了。   “给我……”梵之的瞳孔闪着红光,禁锢着我,强吻着我轻声哀求道,我又听见了脑海里另一个自己魅惑的呼唤声,她在呼喊着龙煞,要龙煞吻她,荒淫的噩梦又要上演了!   我狠狠地咬了一口梵之,他疼得惨叫了一声,本能地将我松开了,我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山下跑了,他站了起来,好像醒了,看着我大声喊道:“你跑慢点,别摔着了,我没追上来!”   我转身看见梵之站在离我不远的山坡上,他在擦嘴唇上的血,眼神里全是哀伤和无奈,看着他着急又愧疚的模样,我忽然心疼不已,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像正常的夫妻一样,过正常人的生活?我知道他一直在克制自己,我也一直在压制着内心的欲火,这样的日子过得真的好辛苦。   “我回去洗衣服了。”我看着梵之说道,说完就转身下山了,回到农庄后,我把屋子打扫了一遍,拿着衣物来到了山涧里洗涮,晾晒好衣服后回到了农庄里做衣服,几天前那个夜晚,我和梵之都被心魔迷惑,发了狂一样缠绵,把好好的衣服和被单都撕扯烂了,床板也被梵之一拳就砸烂了,后来他又找了块新的木板补上了,静静回忆起那一夜,都觉得后怕。   我边踩着缝纫机做着新衣服,边思虑着,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压制住我和梵之身体里的邪魔就好了,哪怕我和他之间有一个是清醒的,情况也会好很多,两个人一起发狂,实在太可怕了。   忽然想到了师父,也许师父也有办法帮我们,实在没办法,我们只能离开农庄去更隐秘的深山了,去那没有人烟的地方,两个可怜的魔鬼相依为命自生自灭,不至于伤及无辜人的生命。   傍晚的时候,我在厨房里准备晚饭,梵之和落南风一家子赶着牛羊和马回来了,天气很热,梵之来到厨房看我的时候,我发现他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他站在厨房门口,黯然地看着我,我发现他嘴唇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晚饭后,我们拿着干净的衣服来到了屋后的山涧里,梵之守在水岸边,我在山涧深处洗着澡,他想下来和我一起洗澡,被我拒绝了,他无奈而黯然地坐在岸边一声不吭地看着我,我让他先回去,等我洗完后他再来山涧里洗澡,他也不回去,说要守着我。   我快速地洗完了澡,上岸后,梵之也下到山涧里洗澡了,等他洗完后,我们一起回到了农庄里,梵之看着我轻声说道:“我们走吧,去一个没有人的荒岛或者没有人烟的深山里,这片大峡谷周围的农户越来越多了,万一哪天我们之间有谁魔性大发伤害到了谁,一定会引来注意,说不定会被当做怪物抓起来,把我们囚禁在铁笼子里。”   “你害怕……”我坐在等下的缝纫机前,拿着金剪刀剪着布料,做着梵之的短袖上衣,轻声对他说道。   “我是害怕,害怕你受伤害,那些人类疯魔起来的时候,自私又残暴,我怕他们把你控制起来,把你扒光,像研究小白鼠一样研究着你,他们会抽你的血,拿去化验,还会给你开膛破肚,研究你的内脏,我怕到时候我被他们控制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折磨,我最近经常做噩梦,梦见你光着身子,浑身血淋淋的,被关在了封闭的笼子里,有人在观察你,像观察异种人一样。”梵之坐在我身边,看着我难过地说道。   我听着梵之的讲述,一走神,一剪刀剪在了手指上,左手的食指一下子就出血了,梵之看见了,站来了纱布和草药,给我包扎了伤口,我看着他的脸,轻声说道:“我也好累,那一夜以后,我每天都活在恐惧里,我知道我有一半的魂魄已经魔化,我会被那半魔魂控制,丧失理智,可是你,你怎么会变成那样子?你不是魔界的人啊,你的父亲是妖王啊。”   梵之平静地看着我说道:“手受伤了,暂时就不要拿剪刀了,回房间早点休息吧。我虽然不是魔界的,但是当你追杀魔王霸天到地狱里,被他用地狱之火烧得差点灰飞烟灭,可是我的魂魄却奇迹地逃了出去,可能是那场魔火已经将我的灵魂魔化了吧,落入地狱之火的三界生灵,不成灰则成魔。”   来到房间后,梵之陪着我躺下了,我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又听见了脑海里那一半魔魂的声音,她又发情了,在我脑海里妖媚地嗔叫着,我们共一个身体,她所有的感觉和欲念都在我身体伸出蔓延……   她控制着我的手,要去触摸梵之的胸口,我的手扬起来了,梵之平静地看着我的脸,轻声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脸都红了……”   我猛地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梵之低声说道:“她又醒了,你快出去,我难受……”   梵之看着我在发抖的双手,从床上坐了起来,着急地说道:“你这样和她对抗没用的,只会伤害到你的元魂和身体。”   我看着梵之清澈的眼神,被身体里一股强悍的力气驱使,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伸手猛地一下抓住了梵之胸口的衣服,狠狠地一下就把他胸口的衣衫扯烂了,梵之的胸口也被我挠出了几道血痕,他忍着疼忧虑地看着我的脸,我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这只发狂了的手,强制着自己转身,狠狠地一下将自己的头撞到了床背后的墙上,我想要把脑海里那个邪魅荒淫的魔鬼撞晕过去。   只听嘭地一声,我撞得太用力,我把自己撞得晕乎乎的,沉沉地倒在了梵之的怀里,那个魔鬼她也疼,她在我的脑海里呻吟着,她终于消停了,看来这个方法还是管用的,我们公用一个身体,我疼,她也疼……   “你傻不傻,你这样会撞死自己的。”梵之将我抱在怀里,难过地说道。   我晕晕乎乎地看着梵之的脸,发现他的脸越来越模糊,我闭了闭眼睛,轻声说道:“我不想受魔魂的控制,她想带我们入魔道,她喜欢暴力,喜欢血腥,我不能听她的。”   梵之拿起纸巾擦着我额头的鲜血,哽咽着说道:“那两阙玉,有一半的元魂一直在你身体里,从小跟着你,有一半一直在你娘手里的那半阙玉里面,近年苏醒了,寄活在了一群乌雀身上,祸害人间,还幻化成人形接近你,现在两阙玉都回到了你身体里,迟早有一天,意志弱的那一半魂元会被意志强的那一半魂元吞噬。你不能用自残的方法去对抗她,这样只有一个结果,就是你们同归于尽,你要靠自己的意志去对抗她,驯服她,让她再也无法控制你。”   忽然,师父出现在了房间里,他穿着大阴司的黑色司袍,看着我和梵之轻声说道:“没用的,她不是魔魂的对手,迟早被魔化,你的魔魂本来被封印了,却在她身体里魔魂的召唤下苏醒了,足见魔魂的魔力,还是让她跟我走吧,我把她关起来,比任何人把她囚禁起来都安全。”   “如果你非要带她走,那也带上我吧,把我们关在一起,把她交给谁,我都不放心。”梵之无奈地看着师父哀求道。 第363章 :地狱里的魔魂   师父冷眼看着梵之,阴沉着脸对他说道:“我早就想把你这个孽障抓起来,关进牢笼里。在你还是我的徒弟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想法,如今我想起了自己几千年前的往事,知道了你就是毁了玉鸾的龙煞,我更是想把你丢进地狱里关起来,你以为我心疼你,不舍得关你啊?如果不是怕玉鸾伤心,你早就在地府里的牢笼里了。”   梵之低下了头,看着我的眼睛,低声对师父说道:“我知道我该死,都是我害了玉鸾,你把我也带去地府吧,把我们关在一起,海枯石烂,地老天荒,只要在一起,地狱也是天堂。”   师父怒了,厉声呵斥道:“你这个畜生,你想得倒美,把你和她关在一起?只怕没几天你们就一起变成魔鬼,把地府的牢笼都撕碎了,把秩序稳固的冥界都铲平了!我可以带你们去地府,把她关在我身边的牢笼里,把你关在地狱的火牢里,你的魔性比她还要强,你以为我不想关你啊?我是愁着哪种牢笼才关得住你这个孽障!”   “火牢?师父要把梵之关进火牢里?”我扶着梵之的手臂,坐在了床边,双手支撑着自己恍恍惚惚的身体,看着师父的眼睛难过地问道。   “我听孟婆婆讲过,他当年被霸天打进了地狱之火里,地狱之火没能烧死他,倒是让他彻底魔化了,他从地狱之火里逃出来后,差点就把地府翻了个底朝天,让地府里关押的好多恶鬼都趁机逃到了人界里,引得人界发生了几场大灾难,死了很多无辜的人!这个孽障不用火牢关他,恐怕是关不住的!更不可能把他和你关在一起,当年的魔性本来被孟婆婆封印住了,哪知道最近竟然被你体内的魔魂召唤醒了。我这几天都在愁着,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们,反正他是肯定不能和你关在一起的。”师父严肃地看着我解释道。   我看了看梵之清秀年轻的脸庞,想象着他被关进地府火牢后,被烧得面目全非体无完肤,光想一想我就心痛不已,我看着师父慌忙摇头求道:“师父,我们不去地府,我们走,我们去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我们变成鬼也罢,变成魔也罢,我们不害任何人。”   师父看着我心疼地叹道:“才几天没见你,你看你把自己的脑袋撞得,你就差把自己撞死在墙上了,你跟他走,作为父亲的我,能放心吗?我虽然没生过你,也只养了你三年,但是我的狼魂守了你几千年,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女儿,以前我不知道,只把你当徒弟看,现在我都想起来了,怎么忍心看着你受苦受罪?我是绝对不放心让你跟他走的!这个禽兽,我太了解他了!”   “我是禽兽,是孽障,是我对不起她,你带她走吧,你说来说去,就是要把她和我分开,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我不跟着她了,不害她了,你总该放心了吧?”梵之含着泪看了我一眼,难过地对师父说道。   听完梵之这番话,我的泪瞬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泪沉默地落下,既心痛又无奈,房间里顿时陷入了沉寂,哽咽了许久,我看着梵之的眼睛问道:“你又不要了我吗?”   梵之给我擦着眼泪,红着眼眶看着我低声说道:“不是我不想要你,是我不能要你,也要不起你,不能再害了你,你跟师父走吧,兴许他能帮你彻底控制住体内的魔魂,到时候你就可以离开地府了,我就在这里等你,帮你看好你的牛羊和马,照顾落南风一家。”   “走,狼父背你,带你去地府,我和冥王樱沫一起想办法救你。”师父走到我床前,一把将我背到了他坚实的后背上,对我说道。   “梵之,你真的会等我吗?”我趴在师父背上,扭头看着站在我们身后的梵之哭着问道。   “走吧,你把魔魂控制住了,就可以回来找我了,到时候我也不会受到你体内魔魂的影响了,我们又可以做正常的夫妻了,你努力配合师父和冥王,那样我们很快就能重逢了。”梵之看着我轻声说道,我看见了他眼里的泪光,还有泪光里无尽的无奈而悲伤。   师父背着我大步地往门外走去,也不让我和梵之多说几句话,我看着梵之眼底的泪光,还是不忍心和他分别,我对师父说道:“师父,我不走了,我不要去地府,我要和梵之在一起。”   “玉鸾要听话,狼父不会害你们的。”师父听见我反悔了,背起我就遁入了黑暗混沌的世界里,对我轻声说道,梵之的身影也瞬间在我眼前消失了。   梵之一离开我的视线,我就陷入了惶恐和不安里,我在师父背上哭了起来,对师父说道:“师父,我不要跟你去地府,我要回去,这儿是什么地方,这么黑。我要回去,我想梵之!”   “很快就到地府了,玉鸾别哭,狼父会保护你。”师父根本没打算送我回去,坚持要把我背到地府去。   我看着前面望不到尽头的黑暗,脑海里全是梵之的眼神,还有几千年前龙煞别离玉鸾的时候,那心疼和不舍的眷恋神情,我努力挣扎着,从师父的背上摔了下去,坐在冰冷坚硬的黑色焦土上,一边爬着站起来,一边哭着说道:“我不去地府了,不去地府!我要回去,我要回到他身边去,他需要我……”   师父把我扶了起来,看着我严肃地说道:“孩子,你别傻了,你们这样在一起也不会长久的,我知道你们心里都爱着彼此,也都很善良,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可是你们真的不能再在一起了,跟我走吧,我会想办法帮你们的,或者有什么办法再将你身体里的魔魂分离出来,将她囚禁起来。”   “我……”我刚想求师父送我回去,就被师父打晕了,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地府监牢的石床上,地府里到处都是昏暗而阴冷。   我看见师父就坐在牢笼门口的石桌前喝茶,他看见我醒了,就拿钥匙打开了牢笼的大门,给我送来了食物,对我说道:“别怪师父狠心,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好,晚点冥王就会来看你,你们是姐妹,她会帮你的。”   “师父,这里好冷好黑……”我看着师父难过地说道,想起了此刻独坐在农庄里的梵之,泪又止不住了。   “你要习惯这里的生活,不要哭,有师父在,没有谁能伤害你,快吃点东西,我一会儿去人界给你找厚点的棉被还有一些你能穿的棉衣来,这样你就不会冷了。”师父看着我轻声说道,把食物递给了我。   看着我把食物吃完后,师父安心地出去了,把牢笼的门锁了起来,他出去给我找衣服和棉布去了,我坐在冰冷的石床边,看着周围阴暗的环境,还有墙壁上挂着的忽明忽暗的鬼火,我不知道自己会被关在这里多久,我只知道阴间一日,人界一年,一年那么漫长,梵之一个人该多孤独。   忽然,监牢里走进了十几个鬼奴,个个都穿着黑色的盔甲,像是冥界护卫,他们站成了两排,冥王樱沫从两排护卫中间朝我走了过来,她一身女王的装扮,长长的华丽的冥王王袍,黑色的王冠上镶嵌着发亮的白色骷髅形状的钻石,在幽暗的地牢里发出刺眼的亮光。   樱沫走到了牢笼前,平静地看着我,对着身后的护卫说道:“你们都出去吧,去外面等我。”   我看见了樱沫的手指,她的左手大拇指上戴着一颗黑灰色的玉扳指,只是那玉扳指好像并不适合她,她特意在上面镶了一圈白金,那样才能恰恰戴在她的大拇指,鬼奴护卫们列队推出去后,她看着我轻声说道:“姐姐,好久不见,你还是当年的模样,一点也没变。” 第364章 :地狱里的重逢   “樱沫,好久不见了,你,你长大了。”我看着樱沫平静而冷漠的脸,激动地说道。   “姐姐现在应该知道了吧,我们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姐妹,难怪我们从小就有缘分聚在了一起,没想到我们是真的姐妹。”樱沫看着我平静地说道,她眼里生出了好多我看不透的东西,姐妹重逢,原本是该高兴的,可她的脸上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嗯,不过魔王并不爱我这个女儿,差不多是一万年以前,他就在三界公开和我断绝父女关系了。”我黯然看着樱沫,轻声回道。   “姐姐,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我的王位也可以分给你一半。”樱沫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只是她的眼神怪怪的,让我越看她,越觉得陌生,难道权利真的能让一个人变得你再不熟悉吗?   “不,我不要你的王位,我只想早点离开这儿,我想回人界,过平凡人的日子。”我摇着头看着樱沫低声说道,发现她的眼睛里竟对我一丝抵触,那种微妙的感觉,让我不禁有些心寒,曾经那么要好的姐妹,几年不见,怎么就忽然这么生疏了呢?   樱沫忽然轻笑了一下,看着我轻声说道:“姐姐别着急,我会帮你的,我听大阴司提过你的情况,我也一直在寻找办法。”   我看见樱沫终于笑了,心里一下子就放松了,看着她说道:“我知道妹妹一定会帮我的,你小时候就那么爱姐姐,姐姐命好,遇到你这么可爱这么有能耐的妹妹。”   “姐姐安心待在这儿,我一定会找到办法帮你的,冥界事物繁忙,我有空再来看你。”樱沫看着我轻声说道,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樱沫离开后,我独自坐在牢笼里的石床上,地府实在太阴寒,我等着师父给我带棉衣棉被回来,可是师父出去了好久也没回来,我冷得在石床上蜷缩着,忽然感觉小腹里面有东西动了一下,我愕然地伸手摸了摸肚子,感觉小腹凸了起来,有个东西在里面动来动去,不到半天的功夫,肚子已经大到像怀胎七八个月的孕妇,整个人也虚脱了,躺在床上虚弱得爬都爬不起来了。   阴间大半日,人界大半年,难道我怀孕了?这肚子里疯长的怪物是我和梵之的孩子?我恐慌而茫然,在石床上躺着喊着师父,可是师父好像失踪了,地牢里只有我一个人,好像没有人听见我的呻吟和呼喊,肚子里的小怪物长得太快,撑得我的内脏和骨头都疼了起来。   我发高烧了,浑身酸疼,脑袋也烧得晕晕乎乎的,忽然我看见黑色的石床上爬满了好多白色的虫子,虫子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到处都是,我也不知道这些白色的小虫子从哪儿来的,我只知道身体很难受,感觉肚子要被撑破了一样,我想,如果师父再不回来,我估计就会死掉了。   “你这是怎么了?”忽然,我好像听见了如绪哥哥的声音,转脸一看,他就坐在石床边沿,神情黯然地看着我,我才发现石床上的白虫子都消失了。   “哥,救我,我难受,我肚子里有一个怪物。”我扶着如绪哥哥的手臂,看着他的眼睛,低声哀求道,浑身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如绪心疼地看着我,轻声问道:“你介意我解开你的衣裳看一看吗?我得摸一摸你的肚子,才能判断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看着如绪的眼睛,知道他就是龙震,一万年前,我们曾经是举行了隆重婚礼的夫妻,新婚夜他褪去我衣裳的时候,我吓得惊叫了起来,所以,如今,他才会这样小心翼翼地问我。   “哥,我疼,你快帮我看看吧,你是医生,医生看病人的身体,这并没什么……”我虚弱地看着如绪哥哥的眼睛,低声回道。   如绪解开了我身上包裹得紧紧的衣裳,用温凉的手轻轻地按压了一下我的大肚子,又将耳朵贴在我的肚皮上听了听,然后又按了按我的胸口,只是他按住我胸口那一片的时候,我疼得叫了起来。   “是个孩子,他很强壮,只是他长得太快了,你没有子宫,胎盘是长在了你的腹腔里,这是一个医学奇迹。不过再这样下去,你的内脏会被撑破的,我必须把孩子从你肚子里取出来,才能保住你的性命。”如绪哥哥看着我轻声说道。   “取出来?那孩子能活吗?”我又喜又急,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怀上孩子,又害怕孩子会有危险,抓着如绪的手激动地问道。   如绪脱下了他的白袍盖在了我身上,看着我黯然地说道:“孩子的命保不保得住,我没把握,但是我必须保住你的性命。”   “不,我要孩子。哥,你去把梵之找来,他是孩子的父亲,他一定有办法救我们的孩子。”我抓着如绪的手,激动地哀求道。   “好,我去带他来,还有,师父被冥王关起来了,你当心一点,那个女冥王不简单,我是蛊人,她拿我没办法,但是你现在命悬一线,你千万要当心,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把梵之带来,我们一起想办法救你出去。”如绪看着我轻声安慰道,在我眼前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蛊虫,迅速地从牢笼的缝隙里爬了出去。   很快,如绪就带着梵之出现在了牢笼外,我看着已经蓄起了大胡子的梵之,才明白过来,人界已经过得了大半年了,他满脸都是沧桑,眼神忧郁,人也消瘦了,看见牢笼里石床上的我,他拿他的拳头砸着牢笼的门,激愤地喊道:“如果你和孩子任何一个有闪失,我发誓我要毁了地府!”   肚子里的孩子好像听见了他父亲的声音,激动了踢了踢我的肚皮,突然,我下身有热流涌出,小腹剧痛无比,我疼得叫了起来,如绪变成满地蛊虫来到了牢笼里,又恢复成人形,站在了我床边,我看着牢笼外焦躁不安的梵之轻声说道:“我要孩子,你们别管我,一定把我的孩子保住。”   “哥,你别听她的,把孩子取出来,不然她会没命的。”梵之双手用力掰着牢笼,希望用双手将牢笼掰开,看着如绪大声喊道。   如绪掏出了一把手术刀,掀开了我身上的白袍,发现我的身下已经流了很多鲜血,他拿着手术刀看着我说道:“再拖延下去,恐怕你和孩子的命都难保住,胎膜已经破了!”   “哥,不,龙震,救我的孩子,我要孩子……”我虚弱地拉着如绪的衣角,看着他的眼睛,低声哀求道。   如绪的眼底泛起泪光,哽咽着对我说道:“已经大出血了,我必须马上给你剖腹,麻醉已经来不及了,你忍着点……”   忽然,地牢里出现了很多鬼差,他们看见了如绪和梵之,大声呵斥道:“竟然敢擅闯地府,全部抓起来!”   如绪没有理会那些鬼差,而是抓紧时间,拿着手术刀划开了我的肚皮,我疼得惨叫了起来,强撑着身体,看着如绪从我肚子里抱出了孩子,孩子哇哇大哭了起来,看着孩子的小模样,我笑着哭了起来,只听见梵之在牢笼外和鬼差们打了起来,可是我的身体已经太虚弱了,连喘气都喘不上来了,还没来得及抱一抱我的孩子,就昏死了过去。   我坠入了古老的梦境里,梦见了玉鸾和龙煞在魔界境地里生活的时光,还有后来玉鸾嫁入妖界做了妖后的日子,梦见了温柔善良的龙震对她的百般呵护万般宠爱,梦见了龙煞痛苦地将她从大殿外偷偷掳走,把她带到了幽闭的树林里与她偷欢的场景,梦见了自己被生父唾弃,公然与她断绝父女关系,梦见了她被抓到人界,被烈火烧成了一阕血玉,静卧在沙漠的绿洲里,在冰冷的荒芜禁地里孤独等候了好几千年…… 第365章 :流浪的心和魂   忽然,我听见了孩子的啼哭声,我从漫长的梦境里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睡在了洋楼的房间里,我一下子就认出了房间的摆设,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伤一点都不疼了,我记得我生下来了一个孩子的,肚子上应该还有伤痕,我捞起了身上的睡裙,发现自己的肚子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疤痕还在,门外有孩子的啼哭声,我穿了鞋跑了出去。   我看见罗文抱着孩子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她拿着拨浪鼓逗着几个月大的孩子,我跑下了楼,坐到了她身旁,看着罗文怀里的孩子兴奋地问道:“这孩子,是,是我的吗?”   罗文冰冷地看了我一眼,忙把孩子抱到了一边,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对我说道:“这是我和楚烨的孩子,怎么会是你的孩子呢?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如果还没睡醒的话,就回你的房间继续睡吧,反正你已经睡了一个多月了!”   我想了想,罗文说我昏睡了一个月,那我的孩子应该只有一个月大,她怀里看起来至少有半岁了吧,我看着罗文轻声问道:“可以让我抱抱这孩子吗?我好想抱抱他……”   罗文把孩子抱得离我更远了,冷眼看着我说道:“听说你已经克死了好几个孩子了,你那么晦气,还想抱我的宝儿,你不是成心想害他吗?”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忽然,楚烨出现在了大门口,冷漠地看着罗文问道。   “楚,楚烨,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出去签合同去了吗?”罗文看见楚烨回来了,慌张地吞吞吐吐地问道。   楚烨走到罗文身边,抱出了她怀里的孩子,朝我走来,黯然地看着我轻声说道:“没有你当年把我捡回来,就没有今天的我,更没有这个孩子,这孩子就是你的,你想怎么抱就怎么抱,谁敢不把孩子给你抱,谁就给我离开这个家。”   “楚烨!你!我才是孩子的妈妈!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罗文听完楚烨的话,含着泪愤慨地看着楚烨说道,孩子一下子就被罗文的怨声吓哭了。   本来伸手想要接过楚烨怀里的孩子,看着罗文的眼神,我又决定不碰她的孩子了,只是强颜欢笑道:“我身体才刚复原,这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这么壮实,我怕是抱不动他了,我上楼去了……”   我笑着跑上了楼,关上了房门,坐到了床上,努力回忆着在地府牢笼里发生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如绪哥哥把我的孩子从我肚子里抱出来了,孩子是活的,当时还在哭……   可是,梵之呢?还有我们的孩子呢?如绪又去哪儿了?怎么就我一个人回来了?他们不会有事吧?我得去问问楚烨,问问他,到底是谁把我送回来的,问问他有没有见过梵之和我的孩子……   冷静了一下后,我又来到了房门口,打开了房门,却听见楚烨在大厅里和罗文吵架,他们把孩子扔在沙发上了,两个人吵得很凶,孩子在沙发上大声地哭着,那哭声传遍了整栋洋楼,听得我心里像针扎一样……   “我忍你很久了!结婚的时候,你要了一百万,说要给老家的哥哥买房子买车,我都给你了,前段时间你又要了两百万,说是拿给哥哥开公司,你的首饰,你的衣服和化妆品,都是世界顶级的货色,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为什么就不能知足?她哪里得罪你了?我早看出来,你恨她,可是你难道不知道,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你更不可能过上这种奢侈的生活!”楚烨看着罗文激动地斥责道。   “你有种爱她,就大声告诉她啊!让她给你生儿子啊!一开始我们的婚姻就是一个交易!我一直都是她的一个影子!不图你的钱,难道还图你的情吗?我不知足!我永远都不会知足!我是恨她,我巴不得她死!”罗文的情绪彻底失控了,看着楚烨歇斯底里地发泄道。   “你,你小声点,你别逼我……”楚烨忍着怒火,低声而无奈地说道。   孩子被他们两个的怒吼声吓得哭得像炸开了,我心痛不已,看着楼下的他们难过地轻声说道:“你们别吵了,孩子被吓坏了……夫妻吵架再正常不过了,千万别当着孩子的面,我要走了,我要去找我的孩子和我的男人了。”   说完,我就下楼了,漠然地走向了大门外,我不知道是谁送我回这里来的,但是我真的不想待在这洋楼里,我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情绪已经彻底失控的楚烨,从我身后追了上来,从我背后紧紧地抱住了我,哽咽着说道:“你别走,别走,我求你了,这些年我过得好苦,真的好苦,我一直在按照你的期望努力生活努力工作,可是你从来没问过我,我到底想要什么……”   “好,我成全你,孩子和我,还有她,你自己选吧!”罗文抱着孩子走到我跟前,看着楚烨威胁道。   “放开我,我不知道你还想要什么,你从小到大,我把最好的都给了你,我不知道我哪里错了,你要这样折磨我,如果你想逼死我,我就成全你。”我难过地看着楚烨的眼睛,无力地说道。   楚烨看着我的眼神,他知道我一向说到做到,他害怕了,松开了我,我快步跑了出去,跑到了大街上,却发现身上身无分文,旧布袋和金剪刀还有随身携带的玉笛子好像还在农庄里。   我穿着白色的睡裙,披散着长发,走在大街上,周围的路人看见我就像看见了一个精神失常的病人一样,我想到了沐雪和小狐灵的服装店,我来到了她们的服装店外,才发现当初的服装店门面已经早就不在了,现在是一家蛋糕店,我走到了店门口,发现店里面的老板也换了,我走了进去,向他们打听沐雪和小狐灵的下落,他们遮遮掩掩地不想告诉我,最后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姐把我叫到了蛋糕店后面的货仓里……   “你要找的人我见过,是这个门面的前一个租户,只是前段时间这里发生了一场命案,还上了报纸,她们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就把这门面转租给了我。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中年女人看着我低声说道,我走出了面包店,不知道沐雪和小狐灵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讨厌繁华喧嚣的大街,独自走到了凉骨江边。   已经是暮春了,凉骨江边的青草地很茂盛,小野花开在草间,阳光洒在我肩上,我坐在了草地上,晒着阳光,竟困顿地躺在了草地上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地,我梦见了梵之和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在农庄里幸福地生活着,夜里孩子酣睡着,梵之笑着将我拥入怀里,轻吻着我……   只是我感觉这个吻好像不对,我慌地一下醒了过来,发现天已经黑了,一个脏兮兮的流浪汉正趴在我身上非礼我,还在脱我的衣服,我猛地一下推开了他,他见我醒了,兴奋地笑着,又朝我扑了过来,我摸到了地上的一块石头,狠狠地一下砸向了流浪汉的脑袋,可能是因为我已经半人半妖了,愤怒的时候,我的力气大得异于常人,没想到一石头就把流浪汉的脑袋砸开了花,石头半边都砸进了他的脑袋里,脑浆和浓血顺着他的额头和肮脏的脸,哗啦啦地流了出来,浓血和脑浆流满了他的脸,他嘭地一下就倒在了地上,身子还压在我双腿上,双眼圆睁着瞪着我…… 第366章 :一直在监牢里   我慌地一下将石头扔到了一边,忙推开了身上已经死掉的流浪汉,惶恐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发现自己的白色睡裙沾上了鲜血,而我的双手还在发抖,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啊!”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我吓得打起了冷战,循声望去,看见一男一女站在不远处正看向我,他们看见了地上的尸体,我想,他们看见我杀人了……   男人拿出了手机欲报警,我一下子就慌乱了,想到自己会被抓起来,抓进监狱里关起来,会有人审判我,不知道会不会枪毙我……   我想跑掉,可是身无分文的我,又能跑到哪儿去呢,梵之和孩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要不我就等着警察抓我吧,把我抓进监狱里也好,至少不用像这样,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到处流浪。   我坐在了离尸体不远的地方,怔怔地看着地上的死尸,想了想自己这漫长的一生,好像最终还是要结束在比鬼可怕的人身上。   警察来了,把我的手铐了起来,带进了警车里,来到警察局后,我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杀人的经过如实讲述了,审问我的陆警官看着我好奇地问道:“你是不是练过?手上力气这么大!”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太害怕了,只是想吓走他。”我看着陆警官的眼睛低声解释道。   “我们已经联系到你的家人了,他已经给你请了律师了,你有权保持沉默。”陆警官看着我严肃地说道。   “谁?家人?”我疲倦地问道,夜深了,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章佳集团的董事长,他和律师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陆警官看着我平静地答道,也许他早就见惯了我这种表面看起来很无辜的杀人犯,然而我的确是无心杀人的。   楚烨拉到警察局后,让律师问了我一些问题,之后我就被带进了一个房间里,警察局的人给我送来衣服、食物和水,第二天就将我送法庭定罪了,傍晚的时候我就被带进了女子监狱里。   “为什么你要认罪?为什么你不给我和律师机会帮你?我有办法让你无罪释放的,可是你却一心想坐牢。”探监的时候,楚烨难过地问道。   “我一直就在监牢里,从大的监牢到小的监牢,从关妖魔的监牢到关鬼魂的监牢,再到关人的监牢,我已经习惯了,我是杀人了,我有罪,该受到惩罚,你别替我难过了。”我看着楚烨平静地说道,我的长发被监狱里的狱警剪了,由于两阙玉合二为一后,我的阴阳丝也就消失了,我一头短发,和几个女囚犯住在了同一个宿舍里。   “监狱里有人欺负你吗?你还缺什么吗?”楚烨难过地看着我问道。   “放心吧,没人敢欺负我,她们听说我一石头把一个男人的脑袋砸出了脑浆来,都怕我,怕我一拳头就把她们的脸砸烂了,这里的人都很冷漠,但是都是可怜人,都有各自的苦衷,这里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可怕,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我看着楚烨平静地说道。   “只要你承认那个流浪汉强暴你,我的律师就有机会帮你翻案,让你无罪释放。”楚烨看着我低声说道,我看见了他眼底无奈的泪光。   “法庭上那么多人,还有记者,如果我承认了,恐怕第二天我和你就会上头条,会说章佳集团的‘金剪刀’遭遇流浪汉强暴,我一生荒唐肮脏,我不怕丢人,但是我不能毁了你的名声,更不能毁了章佳集团的名誉,你就让我在这监牢里待着吧。”我低声看着楚烨说道。   “我不怕!只要能救你出来,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楚烨含着泪看着我激动地说道。   “别傻了,我是不会承认的。你死心吧。”我漠然地看着楚烨,轻声回道。   “难道你就不想要自由吗?”楚烨看着我难过地问道。   “自由?这世间根本没有自由。你别劝我了,没用的,早点回去吧,好好对待罗文,好好教育孩子,我这一生一开始就注定没有幸福,你不要心疼我,我早就麻木了。”我漠然地看着楚烨,轻声说道。   楚烨沉默了片刻后,看着我的眼睛严肃地问道:“如果我告诉你那个男人和你的孩子的下落,你还想继续待在这监狱里吗?”   我平静如死水的心一下子泛起了涟漪,我看着楚烨激动地问道:“他们人呢?你知道他们的下落,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   楚烨看着我的眼睛低声答道:“岑梵之被关在了地狱的火牢里,你的孩子被我父亲抱走了,几天前我见过他们一次,是夜里的时候,在院子里,我父亲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来到了院子里,他让我务必想办法救你出去,他希望你能出去照顾你自己的孩子,他白天只能躲在地下室里,晚上的时候才能带孩子出去,他说孩子已经一个多月了,却没晒过太阳。我问他要孩子,他不肯给我,说把孩子交给谁,他都不放心,除非是你。”   听完楚烨的话,我的泪一下子就决堤了,再也无法平静了,我看着楚烨激动地说道:“救我出去!你让律师来见我,我配合你们!我要出去。”   楚烨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好,我这就联系律师,相信我,很快你就能出去了。”   “我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他健康吗?更像谁?”我看着楚烨激动地问道。   “是个女孩,像梵之,很健康,我父亲可是医生,他把孩子照顾得很好,只是他住在地下室里,环境不是太好,孩子需要妈妈。我去联系律师了,你等我的好消息。”楚烨看着我答道。   “好,快点!”我看着楚烨离去的背影大声说道。   两天后,在法庭上,楚烨给我请的律师竟找来了人证、物证,证明了我是在受到流浪汉强暴的时候,慌乱中拿起石头保护自己,意外导致对方死亡,属于正当防卫,加上我认罪的态度,和对死者的补偿,我被当庭无罪释放了。   出狱后,楚烨亲自接我回家了,让我在家里等如绪和孩子,可是当车子停在洋楼院门外的时候,门口挤满了记者,我们刚一下车就被记者堵在了门口,记者拍照的拍照,提问的提问,问我和楚烨到底是什么关系,说我一点都不像他的姐姐,倒是更像他的小情人,有的记者问得更露骨,问我当小三挖墙脚还遭流浪汉强暴,到底是什么感受……   我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因为他们的每一个问题都显得那么荒谬而肮脏,好像不论我怎样回答他们,都无法将自己漂白。楚烨的手下帮我们挡住了那些唾沫横飞的记者,把他们挡在了大院门外,我被楚烨拉着回到了洋楼里。   罗文抱着孩子看着一头短发的我,冷笑了一下,抱着孩子就上楼去了,楚烨让家里的保姆给我做饭去了,我回到房间里洗了个澡,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这发型实在有些难看了,监狱里的狱警剪头发的手法确实差了点。   晚饭的时候,保姆上楼去叫罗文下来吃晚饭,罗文却找借口不肯下来,楚烨一声不吭地坐在餐桌边陪着我吃晚饭,晚饭后他开口说话了,低声说道:“罗文要一千万,她说她要跟我离婚,我拿一千万给她,她就把孩子留给我。”   “为什么要离婚?孩子这么小!”我看着楚烨责问道。   “是她要离婚的,我也私底下查过她的通话记录了,她和她大学的初恋男友最近交流频繁,她的心已经不在孩子和我身上了,我也不想揭穿她,她想要自由,想要钱,我给她就是了,把儿子给我就好。”楚烨黯然地低声叹道。 第367章 :让我一个人醉   “楚烨,你们不能这样自私,罗文一定有苦衷,她要钱,你给她就是了,可能是她的家里人或者好朋友遇到困难了,她是孩子的妈妈,她一定不会愿意离开自己的孩子的,你要好好跟她沟通,不要冲动。”我看着楚烨轻声劝道。   “你以为门外那些记者是谁找来的?就是她干的!她做的事,我心里都有数,不是我要离,是她要离,都抱着孩子睡到客房里去了。”楚烨黯然地低声叹道。   “你一定说话伤她了。”我看着楚烨失望地说道。   “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一样,可以拿命去爱自己的孩子和丈夫,她和她的初恋一直藕断丝连,只是那个小子家里太穷了,她才选择了跟我结婚,她以为我不知道,她的那一点底细,我早就查得一清二楚。现在他们旧情复燃,她是一百个愿意一千个愿意跟我离婚,只是想拿儿子多要挟我给些钱给她,你劝我没用的,我已经够客气了,从来没指责过她,更没动手打过她,倒是她动不动就拿儿子威胁我,我再不给她自由,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楚烨无奈而疲倦地叹道。   我无奈地看着楚烨,感觉头疼了,低声问道:“你父亲今天晚上会来吗?”   “门口还有记者,估计今晚他不会来了,你早点休息吧。”楚烨看着我黯然地说道,我看着他的眼神,看见了他眼底无尽的疲倦和悲哀,可是我却不能说太多嘘寒问暖的话,因为我越是关心他越是靠近他,他越是不知道早点从他荒诞的梦境里醒过来。   “好好照顾自己。”我心疼地看着楚烨,对他低声说道,说完就转身上楼了。   坐在房间的床上,夜深了,我却睡不着,想到被关在了地狱火牢里的梵之,就难过不已,他一定是为了救我和孩子闯祸了,才会被抓去关在了火牢里,他一定很痛苦,一定被烧得体无完肤,不知道他会不会被烧得魂飞魄散……   越想越害怕,我来到了楼下,头疼欲裂,想到楚烨的痛苦,更是自责心痛,我打开了酒柜,想把自己灌醉,想要麻醉自己,想着喝醉了就能睡着了。   就在我自斟自饮喝得正兴起的时候,楚烨提着一瓶只剩下一点酒的洋酒从他的书房里走了出来,看着我低声说道:“没想到是你也在喝酒,我陪你喝吧。”   我看着楚烨走路的步伐,已经有些漂浮了,看来他一个人几乎喝光了他手里的那瓶高度洋酒,他大步朝我走了过来,坐在了我身旁,又开了一瓶酒,把酒都倒上了,举起酒杯对我说道:“来,我敬你。”   “你不能再喝了,你醉了。”我看着楚烨低声说道。   “怎么?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你敬酒,你不喝吗?”楚烨满脸都是痛苦,看着我问道。   我无奈地举起酒杯,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楚烨含着泪看着我,笑了起来,自己连着干了三杯,轻声叹道:“这些年,我喝过太多酒了,唯一没有跟你喝过酒,今天特别高兴,因为你竟然肯跟我喝杯酒,我就算是醉死,也值得了。”   “喝吧,醉了能睡个好觉。”我心疼地看着楚烨,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了,自己也喝了起来,很快我就醉了,醉得晕晕乎乎,哭得一塌糊涂。   楚烨酒后失控,将我压在了身下,喘息着想要吻我,我用力推开了他,他哭着看着我说道:“我活得连一个乞丐一个流浪汉都不如……”   我难过地起身踉踉跄跄地朝楼上走去,扶着楼梯摸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我想要逃离情绪完全失控的楚烨的视线,可是他还是紧随着我,追到了我的房间里,狠狠地关上了我的房门,将我按在了房门上,我看着他满眼的泪光和痛苦,泪水再一次从我眼眶里涌了出来,我哭着看着他问道:“什么叫你活得连一个乞丐一个流浪汉都不如?难道你想像那个流浪汉一样对待我?你想要什么?我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你,你还不满足?你到底还想要什么?你是要我这满是伤痕的身子吗?好!我给你……你要去之后,记得给我准备一口棺材。”   说完,我难过地解着自己胸前的衣扣,楚烨忽然冷静了下来,抓住了我的手,哽咽着对我说道:“对不起,是我太贪心了,我错了,你早点休息。”   楚烨离开了我的房间,我关上了房门,坐在了地板上,擦了擦眼泪,绝望地叹道:“是我曾经造的孽太深,这一世才会受这样的折磨,老天爷要罚我,就冲我一个人来就好了,不要再折磨我爱的人了……”   我睡在了地板上,醉酒后的我,所有的脆弱都暴露无遗,我默默地哭着,尘缘往事在我脑海里不停地翻转,让我头疼不已,终于,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   上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大床上,身上穿着柔软干净的睡袍,原来的脏衣服也被换下来,房间里被收拾得很干净,我一转身,发现一个婴儿睡在了我身旁,看着她的小脸,她的眉眼都像极了梵之。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还在酣睡的婴儿,使劲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好疼啊!看来真的不是梦,一定是昨夜如绪来过了……   有了孩子,我感觉自己的生活一下子就有了希望,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了,我看见了房间桌子上的尿片、奶粉和奶瓶,知道一定细心体贴的如绪给我留下来的,我连忙起床给孩子冲奶粉,担心孩子醒来会哭,我把准备好的奶放在了冷水里冷却,奶变温后,我就将奶瓶捂在了手心里,坐在床边,痴痴地看着还在酣睡的孩子,我想要吻一吻孩子,可是害怕扰到了她的好梦。   孩子醒了,只是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我吓得一怔,孩子的瞳孔是红色的!怎么会这样?我一下子愣住了,孩子哭了起来,我忙拿奶瓶给她喂奶,她是饿了,喝着奶就不哭了,只是她的瞳孔怎么会是红色的呢?我又陷入了忧虑里,也不敢抱孩子出房间,怕吓着了其他人,怕他们说我的孩子是妖怪。   好在我的卧室连着大阳台,洗好的衣物可以拿到阳台上去晾晒,给孩子换过尿片,哄着她睡着后,我关上了房门,来到了楼下的厨房找东西吃,发现罗文和孩子,还有楚烨都不在家里了,保姆告诉我,他们出去办事去了。   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事了,想到房间里只有孩子一个人,匆匆吃饱后就跑到了楼上的卧室里,看着还在酣睡的孩子,她闭上眼睛后,卷翘的睫毛嫩、嘟嘟的小脸还有粉粉的小嘴唇,看起来特别可爱,越看越像梵之,越看孩子越是想念梵之,一想到这个男人,我就又心痛了起来。   孩子很乖,喂饱了她,她就睡觉,也不哭闹,傍晚的时候,楚烨和罗文回来了,他们又吵了起来,声音很大,我担忧地来到了房门口,发现楚烨站在大厅里对罗文骂道:“结果已经出来了,儿子不是我的,算你狠,看你还拿什么威胁我?!”   “没你狠!竟然早就偷偷地调查我,还背着我带孩子去医院做亲子鉴定!还好孩子不是你的!有你这样的爹,才是孩子一生最大的悲哀!”罗文大声回道。   “钱!你要的!拿去!你给我出去!离婚的事,我的律师会找你。”楚烨背过身去,把一张银行卡扔在了罗文怀里,不再看他们母子。   罗文拿着银行卡,抱着怀里的孩子对楚烨说道:“我马上走,那些你送给我的首饰,都是我的,我要带走……”   “都带走吧!一样东西都不要留下来……”楚烨背对着罗文,低声回道,他太难过了,已经没有力气吵架了。 第368章 :会有魂温暖你   罗文带着钱和孩子走后,楚烨并没有一蹶不振,也不再借酒浇愁,他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我被爆遭遇强暴的新闻也没有影响到章佳集团的根基,楚烨说得对,一个有实力的大集团是经得起风浪的考验的。   一天上午,保姆请假了,我抱着孩子坐在院子的秋千上静静地晒太阳,忽然看见了院门口站着一个女人,手里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只是那孩子太像我家楚烨小时候了,我忍不住抱着我的女儿跑了过去,看清了那女人的模样,那不是姗姗吗?   姗姗看见了我,又拉着孩子准备走开,我看着姗姗喊道:“姗姗!等一下!”   姗姗停下来了,拉着孩子转身看着我,我看着他们的打扮,孩子被打扮得很干净,只是姗姗穿得的衣服有些老旧,但是衣服洗得很干净,我越看那孩子,越觉得孩子像楚烨,看着姗姗的眼神,我想我的直觉是对的。   “姗姗,都回家了,为什么不带孩子进来?你是在躲着我吗?”我看着姗姗轻声问道。   姗姗看了一眼我怀里的孩子,看见了孩子红色的瞳孔,平静地说道:“没想到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还是和你一样不正常的妖怪,你这样,会有人敢帮你吗?保姆呢?是不是被你吓唬走了?”   “没,保姆有事请假回家了,姗姗,这男孩是你的孩子吗?应该上小学了吧?孩子的父亲呢?”我抱着女儿,让她背对着姗姗母子俩,不让他们看见我女儿的眼睛。   “孩子的父亲不要我们了,我只是碰巧路过这里而已,我们要走了。”姗姗带着儿子准备离开了。   “孩子的父亲是谁?”我看着姗姗的背影大声问道。   “是少爷。”姗姗回头含泪看着我低声答道,转身拉着孩子准备过马路。   “回来!带孩子回家!”我朝着姗姗大声喊道,姗姗停住了脚步,牵着孩子转身朝我走了过来。   “少爷当年就要我把孩子打掉,是我偷偷把孩子生下来的,他如果知道我把孩子生下来了,一定会很生气。六年了,我带着孩子在乡下生活,现在他要上小学了,没有一个合法的户口……”姗姗牵着孩子走到了跟前,含着泪看着我低声说道。   “回家吧,我当初真没看出来你对我家楚烨还有情,他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是他对不起你,你回来吧,别带着孩子在外面受苦了。”我看着姗姗满眼的泪光,轻声说道。   姗姗带着孩子进院子了,让孩子自己荡秋千去了,她跟着我坐在大厅里,她看着我尴尬地说道:“是我配不上少爷,当初也是我一厢情愿把自己给他,他那段时间沉迷在酒吧里,经常喝醉了大半夜回家,是我不自爱,他没有对不起我,我明知道他喝醉了,还甘心把自己给了他。”   “一家人,别说这些话,以后好好地待在家里,楚烨已经懂事了,也已经改了,只要你不嫌弃他,他一定会对你和孩子负责的。”我看着眼眸清澈的姗姗轻声说道。   “这两年我带孩子进城了,一直在这附近打工,把孩子送到了私人的托儿所里,我不敢找少爷,去年他结婚了,我更是不敢带孩子来找你们了,最近知道他离婚了,听说那个女人骗了他很多钱,孩子还不是他亲生的,我难过,想带孩子来看看他,又怕他不肯认我们,怕他误会我们,以为我是来骗他钱的。”姗姗哭着说道。   “你和那个女人不一样,你如果想讹诈我们家楚烨,你早就开口了,没必要带着孩子在乡下苦熬这么多年。我家楚烨也没那么糊涂,别难过了,回家了就好,你放心,楚烨不会亏待你们母子的,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爱他的,不然你不会为他偷偷生下孩子,还偷偷地关心他,我很高兴,替我家楚烨高兴。”我含着泪看着姗姗说道,打心底为我家楚烨感到欣慰,有人这样爱他,他的人生就不会寒凉了。   “我知道,少爷的心里只有你,他每次喝醉了都会喊着你的名字,说他爱你,他想你……”姗姗看着我的眼睛,卑微地轻声说道。   “他是我弟弟,他错爱了,我和他永远都不可能。我希望你不要嫌弃他,当然你如果介意,我也没办法,我会让他补偿你,给你和孩子一个衣食无忧的承诺。而且我在这里住不久的,我过几天就要走了,机票也已经订好了。”我平静地看着姗姗解释道,我知道她在顾虑什么。   姗姗抓住了我的一只手看着我轻声说道:“你别走,你的孩子这么小,需要人帮忙照顾,你留下来吧,小俊可以上小学了,我可以帮你带孩子。”   我看着善良的姗姗,轻声问道:“你,你不怕我们母女吗?”   姗姗看着我怀里的孩子,伸手抱过了我的女儿,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柔声说道:“就算是妖怪,也是善良的好妖,人尚且分善恶,妖恐怕也一样有好坏,你这么善良,孩子这么可爱,你们不会害人的。留下来吧,以后在这大宅子里,我们也有个伴,别再走了,你走了,楚烨又该担心了。”   我看着姗姗,不禁唏嘘,她是有多爱我家楚烨啊,才能如此包容大度,连我这样的妖怪她都能接受,要知道当初她看见我变成妖怪后,吓得从大厅里尖叫着跑到了院子里了,更何况他还知道我家楚烨对我的情,爱到至深,恐怕也就只能如此了。   “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爱我家楚烨。”我感激地看着姗姗,忍着眼泪,看着她轻声说道。   “都是女人,何必说这种客气话,如果楚烨真的愿意接受我们母子,你们就把保姆辞退了吧,以后这个家有你和我,不需要保姆了,保姆万一怕这小女娃的模样,该到外面胡说八道了,我什么都会做,家里不需要保姆。”姗姗抱着我的孩子,浅笑着看着孩子,轻声说道。   我思虑了片刻,对她说道:“那就依你的,那保姆确实挺怕我女儿的,以后我们一起分担家务。”   “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孩子这么小,离不开你,等孩子大了再说吧。”姗姗笑着回道,她凝望我女儿的眼神里满是爱怜,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本能的爱怜。   “我知道,你是怕我累着了,也怕请了陌生人,别人会虐待我的孩子。我家楚烨能遇见你这样的女人爱他,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我看着姗姗欣慰地叹道。   我和姗姗喝着茶聊着天,我没有照顾过三岁以下的孩子,姗姗懂得照顾婴儿,她传授了很多照顾婴儿的技巧给我,我们聊得很开心,傍晚的时候,楚烨下班回来了,他看见姗姗母子后,脸就阴沉了下来,我让姗姗抱着孩子去院子里陪小俊了,我跟楚烨好好沟通了一下,他知道了这个女人为他受的苦后,也被触动了,决定给她一个名分和家。   楚烨知道我每天都要喝动物的鲜血,姗姗也知道了我的秘密,她并没有害怕我,而是主动地帮我把热好了的鲜血装进了杯子里,还插上了好看的吸管,只是我的女儿很奇怪,每天一入夜就喜欢哭闹,折腾得我睡不好觉,天一亮她就消停了。   姗姗母子住下来了,但是楚烨并不能这么快接受这个女人,他只是很喜欢儿子小俊,他和姗姗还是分房睡,姗姗很体谅他,她对我说,楚烨需要时间来适应她。   半夜的时候,我的女儿哭闹个不停,我抱着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怎样哄她,她都还是哭闹,忽然房间的地上爬满了白虫子,我知道是如绪来了,他站在我身旁,接过了我怀里的女儿,给孩子哼唱了首曲子,孩子竟然不哭了。   “你唱的是什么曲子?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我看着坐在沙发凳上环抱着孩子的如绪轻声问道。   “这是一万年前妖魔两界流行的童谣,你当然听不懂了,不过你多听几遍,再寻着记忆的长河仔细回忆下去,你就能懂这童谣的意思了。你这女儿啊,刚出生就是跟着我,白天她跟着我躲在地下室里睡觉,一到晚上就被我带到了地面上,她躺在我怀里跟着我去商场买尿片和奶粉,她是黑白颠倒了。”如绪浅笑着看着臂弯里的孩子,轻声说道。 第369章 :魔童疯狂长大   我看着满眼都是慈爱的如绪笑着说道:“她一到你怀里就不哭了,以后晚上你来照顾她吧,自从你把她抱回来以后,我就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   如绪笑了,对我说道:“你想得倒美,我晚上帮你照顾女儿,你自己睡大觉,除非你让她长大以后认我做干爹。”   “我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安稳觉了,你别说让女儿认你做干爹了,你就算要我认你做干爹,我也认了!”我倒在床上,疲倦地看着如绪轻声说道。   如绪脸上的笑忽然收住了,轻声说道:“我怎么会让你认我做干爹呢?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三界公认的妖后啊,只是你的心不属于我罢了。”   “那是一万年以前的事情了,你还记得那么清楚干嘛?我好困,女儿就交给你了,你帮我给她娶个名字吧,我这几天累得七荤八素的,连孩子的名字都取不好了。”我半睡半醒地对如绪说道……   等我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孩子睡在了我的臂弯里,房间里到处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奶瓶里的奶是热的,孩子的尿片像是刚换过,终于睡了一个整觉,感觉人也精神了很多。   只是我发现女儿长得越来越快了,才几天的时间,衣服已经都穿不上了,奶粉也已经喝光了五六罐了,楚烨又从国外买来了好几箱奶粉,他调侃我说,我的女儿比别人的儿子还能吃好几倍……   下午坐在大厅里跟姗姗拉家常,她抱着我的女儿对我说:“这孩子长得太快了,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孩子都长得快,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我不解地问道。   “哪天你醒来,你会发现夜里她还是一个婴儿,清早却已经会自己走路了,可能两三年,她就长成了十几岁的模样了,当然她会越来越能吃,穿的衣服一天比一天大一号,照顾这样超速生长的孩子,你会很辛苦,这些你都要有思想准备。”姗姗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想了想,冷静地回道:“只要孩子健康快乐地长大,我就什么都不怕。”   姗姗淡然笑了,对我说道:“我会帮你的,帮你给她准备合适的衣服和充足的食物。”   才一个星期的时间,果然,我的小魔童就会走路了,会咿咿呀呀学着我们说话了,会喊妈妈了,还会叫阿姨和哥哥了,看见楚烨就知道喊舅舅了,把楚烨笑得嘴都合不拢。   夜里的时候,如绪来我房间看孩子了,他坐在沙发凳上看着我们母女在床上嬉戏,对我说道:“孩子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   “什么名字?”我看着如绪问道。   “叫她龙天怡吧。”如绪轻声答道,他看着女儿的眼神里满是爱怜。   “为什么是姓龙?”我的脑袋一时没转过来,不解地问道。   “他爹本来就姓龙,他是妖族的后人,必须姓龙,而且你都让她认我做干爹了,我也姓龙啊。”如绪看着我轻声答道。   “你明明姓池,他爹姓岑。不过你非要按照一万年前的族谱来,那就依你吧,龙天怡这个名字挺好听的。”我摸着小天怡的羊角辫轻声说道。   如绪走了过来,一把将坐在床上的天怡抱进了怀里,看着孩子说道:“小天怡,快叫爸爸。”   “爸爸,爸爸!”天怡竟然真听了如绪的话,看着他的脸,大声地叫道。   “不是,是干爹!他不是你爸爸!”我较真地对天怡纠正道。   天怡扭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在如绪怀里撒欢,还是一直在喊他爸爸,我无奈地看着他们俩,想到了还被关在地狱火牢里的梵之,低声问道:“哥,梵之怎么样了?你去看过他了吗?有没有办法救他出来?”   如绪逗着怀里的天怡,脸上慈爱的笑一下子都收住了,严肃地回道:“孩子还这么小,别当着她的面聊这些,她听得懂的,知道了自己的亲爹的遭遇,她会难过的,魔性就会被触发,你可别害了这孩子。龙煞的事,我自然会处理,你把孩子照顾好就行了,我有空会来看你们的。”   “天怡很快就长大了,她有权利知道自己亲生父亲的遭遇,我们瞒不了她多久的,我知道你向来爱护龙煞,你一定也在想尽办法救他,但是我是他的妻子,我有权利知道他的状况,你不能这样瞒着我和天怡。”我看着如绪低声说道。   如绪沉默了,抱着天怡,给她唱着一万年以前妖魔两界流传的童谣,很快,孩子就在他怀里睡着了,他把睡着的天怡轻放在了床上,附身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三界所有的妖魔鬼怪都知道,你是我的妖后,你要清楚,你的丈夫是我,妖界是没有离婚这一说的,一旦成为结发夫妻有了夫妻之实,就生生世世都是夫妻,这是生死轮回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你不要在我面前提你是他的妻子。”   “农庄呢?落南风呢?我的布袋和金剪刀,还有我的玉笛子呢?我知道一万年以前我嫁给了你,做了你的妖后,可是已经这么久了,几世轮回了,我早就不是当初的玉鸾了!”我看着如绪的眼睛,低声地说道。   “农庄有人在看着,是楚烨请的人,落南风一家子在农庄生活得很好,没人敢欺负你的狗,你就放心吧。你的布袋和金剪刀还有玉笛子都在我这儿,我替你保管着,孩子还小,你不能把这些东西带在身边,这些东西魔性太强,沾过太多杀戮和鲜血,天怡是魔童,不能接触这些东西,不然会魔化的,到时候你会后悔的!”如绪看着我严肃地说道。   我给熟睡中的天怡盖上了被子,看着如绪轻声问道:“梵之到底怎么样了?地狱的火牢一定很折磨人,他没事吧?你带我去看看他吧?哪怕就看一眼,好吗?”   如绪看着我的眼睛,低声回道:“好好陪着孩子,那一日在地府的牢笼里,你声声喊着,要救孩子,要保孩子的命,现在孩子保住了,你就安心地照顾孩子,不要想太多,这孩子是魔童,不能再带她去地府那种阴寒的地方,我带你去看梵之,那谁看孩子?她长得太快,现在看起来天真无邪,可是谁也料不到下一刻她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不能把她独自留在人界,为了孩子,你再忍耐忍耐吧,等她长大了,我们一起去地府救龙煞,那时候你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我看着如绪的脸,莫明的不安侵袭着我的心脏,我害怕地问道:“你是不是骗我?梵之是不是出事了?火牢哪里是他凡胎肉体能承受得了的?”   忽然,天怡醒了,哭闹了起来,看着桌子上的奶瓶喊着要喝奶,我把保温好的热奶递给了她,她用一双小手捧起奶瓶,很快就把一大瓶热奶喝光了,还没吃饱,哭着闹着还要喝奶,如绪帮忙给她冲奶粉,我抱着她哄着她,她张着小嘴在我手腕上蹭来蹭去,嘴里流着口水,忽地一下,一口咬在了我手腕上,死死地抱着我的手,吸食起了我的鲜血,如绪看着喝人血的天怡,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忙把重新装满了热奶的奶瓶递给了天怡,可是天怡的小手一挥,就把如绪手里的奶瓶打掉在地上,嘭地一声,奶瓶重重地摔在地板上,玻璃瓶碎了一地,奶水溅得满地都是……   我忍着疼,看着饥饿的天怡吸食着我的鲜血,我不敢想象她以后长大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只知道她很饿,她要喝我的血。   如绪一把抱过了还在吸吮着我的鲜血的天怡,看着孩子呵斥道:“不能咬她,她是你娘!也不能咬别人,不然你会被抓去关起来的!”   一岁大的天怡好像听懂了如绪的话,她用小手摸着如绪的脸,也不哭闹了,咿咿呀呀地喊着爸爸,如绪把天怡递给了我,帮我把手上的伤口包扎好了,又把地板上的玻璃片和奶水都清理干净了。   “这孩子以后恐怕会和你一样,每天要喝鲜血,你努力试试喂她吃点别的什么,控制她喝血的量,如果她乱咬人,你一定要教她,必要的时候,你要打她,让她明白,那是不对的。”如绪看着我低声说道。 第370章 :魔童食量惊人   我看着一脸无辜的天怡,用湿巾给她擦了擦她嘴角的血渍,轻声说道:“她还这么小,我怎么忍心打她呢?我会寸步不离地看好她,不会让她乱咬人的。”   “看好她,别太宠着她了,要让她明白咬人是不对的,喝人血更不对,这段时间你会很辛苦,她长得太快,你要照顾好她,也要照顾好自己,别累垮了身体,我晚上会经常来看你们的。”如绪看着我轻声说道,用备用的奶瓶给天怡冲了一瓶奶,天怡果然还没吃饱,抱起奶瓶又开始喝起奶来,喝着喝着,一大瓶的奶就被她消灭光了,她含着奶瓶的奶嘴满足地睡着了。   我看着天怡熟睡后的小模样,思虑了一下,对如绪轻声说道:“我想带着天怡回农庄,这里附近到处都是人,我怕万一我睡着了,天怡会偷溜出去,怕她咬伤人,农庄里没什么人,那片大峡谷里就我们一户人家。”   “农庄还有那么多的牛羊和马需要人照顾,你一个人照顾孩子都顾不上,还怎么照顾那些牲畜,还有那一窝的狗,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农庄,你会累垮的,在这里还有姗姗帮你,楚烨也能给你们母女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如绪看着我的眼睛,担忧地说道。   “没事,天怡长得快,很快她就能陪着我放羊了,我们这样异常的母女真的不适合生活在人口密集的都市里,万一哪天闯祸了,天怡会被抓起来的。我要带她回农庄,不能冒险留在这里。”我看着如绪冷静地说道。   “好吧,你回农庄,白天我帮不了你,晚上我可以来帮你照顾她,让你夜里可以好好休息。”如绪无奈地叹道。   “嗯,哥,谢谢你。”我看着如绪轻声感谢道。   “快睡吧,我帮你守着她。”如绪看着我轻声说道,拿出了天怡嘴里的奶瓶,冲洗了下,又给她冲了一瓶奶,我睡在了孩子身旁,实在太累,有如绪守着孩子,我安心地进入了梦想。   清晨醒来,我发现一个三岁模样的小女孩坐在我的床上,身上穿着小公主裙,我惊地一下坐了起来,看着小女孩的脸,愣了半天,心里清楚她就是天怡,可是一时真的很难接受女儿一夜之间又长大了这么多,小女孩忽然开口喊我妈妈,我端详着她的小脸,才敢将她抱进怀里。   早餐的时候,小天怡很快就学会了拿刀叉吃面包,她一个人吃了两个刚烤出来的大面包,还喝了三杯纯牛奶,坐在餐桌一边的小俊看着天怡大快朵颐,直接吓呆住了,姗姗很爱天怡,不停地给她切水果和烤肉,坐在天怡身旁的楚烨看着如此能吃的小姑娘,笑着给她倒牛奶,对她轻声说道:“多喝牛奶才会长得高。”   楚烨送小俊去学校了,他自己也顺道去公司上班了,我把院子的大门锁了起来,怕淘气的天怡偷跑了出去,她倒是听话,吃饱喝足后就坐在客厅里看动画片,学着电视里的人说话,小嘴里一会儿就蹦出一些语句来,可是她新陈代谢太快了,饿得快……   中午的时候,楚烨没有留在公司,而是开车回家了,车上的后备箱里全是食物和牛奶,是姗姗打电话给他的,让他送食物来的,因为我家的天怡太能吃了,楚烨倒是很有耐心,空闲的时候就做起了天怡的食物搬运工,还乐此不疲。   只是奇怪的是,天怡好像忽然停止发育了,一个星期过去了,她还是那么高那么重,智商也停留在了三四岁,她的食量还是很惊人,每天除了摄入大量的粗粮、肉食和牛奶外,还要喝将近两升的鲜血。   天怡疯狂生长的时候,我担忧,现在她忽然好像停止发育了,我也担忧,做母亲的人,好像每天都活在忧虑里,我困倦的时候,都是把天怡反锁在我的卧室里,怕她万一跑出去了,会咬伤人,会喝人血,可是三岁的小孩子已经会自己开锁了。   一天中午,我午睡醒,发现房门是开着的,小天怡不在房间里了,我慌地跑下了楼,看见姗姗在陪着她坐在餐厅里,给她热着鲜血,把热好了的鲜血倒进了卡通的杯子里,盖上杯盖后,还细心地帮天怡插上了吸管……   初夏了,城里已经很热了,姗姗却忽然穿起了长袖,我觉得有些奇怪,朝他们走了过去,看着姗姗轻声问道:“这么热的天,你怎么忽然穿起长袖了?”   “刚开空调了,天怡怕热,只是我怕凉,所以就换上长袖了。”姗姗淡然笑着回道,我观察着天怡的眼神,发现这孩子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看来她是干坏事了,直觉告诉我,一定是她饿坏了咬了姗姗,吸过她的血了,我抓起姗姗的胳膊,迅速地撩起了她的衣袖,果然,姗姗的左手上被咬伤了,还系上了纱布。   我一把捞起坐在餐桌边喝血的天怡,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屁股上,呵斥道:“不是说过了吗?不准咬人的!你怎么不听话?咬伤了阿姨了,你还不吭声?想瞒过妈妈是吗?”   姗姗一把抢过天怡,抱着哇哇大哭的天怡,看着我轻声说道:“孩子不懂事,她只是饿坏了,你睡着了,她只能自己跑出来找东西填饱肚子,她不是故意要咬我的,她已经道过歉了,是我不让她告诉你的。”   “我打电话让楚烨送你去医院看看,天气这么热,别让伤口感染了。”我心痛而愧疚地对姗姗说道,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万一天怡哪天咬了小俊,吸了小俊的血,那孩子以后会有心理阴影的。   下午的时候,楚烨带着姗姗去医院了,晚饭后,我再一次提出我要回农庄了,姗姗和楚烨极力想留我们母女住下来,还是被我婉拒了,楚烨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对我说道:“你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还要照顾那么多的牛羊和马,还有一窝的狗,听说那只母狼又生了一窝小狼狗了,你回去以后,又不肯留人在农庄里帮你,到时候你会累垮的!”   “是啊,别回农庄了,小天怡细皮嫩肉的,到了山里面,那里虫子多,孩子会被虫子咬的,不要走了,我们真的会担心。”姗姗看着我轻声劝道。   “机票已经订好了,你们谁都不准再把我的机票退了,不然我会发火的。我已经决定要走了。”我看着楚烨的眼睛,严肃地说道。   “你别走,你走了,这大宅子里连个和我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我真的不舍得你走,今天我就是怕你看见了我手上的伤,才特意穿长袖的,哪知道还是瞒不过你,是我大意了,是我的错,不关孩子的事,求你别走了。”姗姗失控了,抓着我的手,哭着说道。   “别哭了,好好照顾小俊,别吓着孩子了,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楚烨不会亏待你的。”我冷静地看着姗姗轻声说道,说完就抱着孩子上楼了,夜里姗姗给我送来了刚烤好的面包和烤肉,她担心孩子半夜会饿,其实,如果不是小天怡乱咬人,我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家的,自从姗姗带着小俊来到这个家以后,这个家多了很多的欢声笑语,变得也越来越有人情味了,可惜我和女儿终究不属于这个温暖的世界。   夜里我又和天怡认真地沟通了一下,告诉她,咬人是不对的,别人会受伤,会很疼,比妈妈打她的屁股还要疼,她眨着一双红色瞳孔的大眼睛,看着我点了点头,我把桌子上的面包和烤肉指给她看,对她说,如果夜里饿了,就自己起床去洗手,然后自己吃东西,吃饱了再洗手漱口上床睡觉,再乱跑,妈妈还会打屁股,她看着我的眼睛,乖乖地点头了。 第371章 :入魔道忘三生   天怡乖乖地睡在了我身旁,我又做梦了,梦见了一万年以前的龙煞,梦见他把我带到了林子深处,在茂盛的草丛里与我偷欢,那样炽热的吻,让我浑身发烫,只是忽然一睁眼,发现身上的龙煞竟然变成了妖王龙震,我内心翻滚的浪潮忽然就平息了,流着泪从梦里醒了过来,却发现如绪就坐在我身旁,而我正睡在他怀里。   我皱着眉推开了他,他黯然看着我,轻声说道:“刚刚你在梦里一直在让我抱你,我只是抱了抱你,没碰你……”   “你离我远一点,我说梦话罢了,不是要你抱我,我是在喊龙煞抱我。”我看着如绪低声说道。   “你怕什么?我已经不是正常的男人了,我就算想要了你,也已经做不到了,看你睡着了还哭得那么伤心,我才忍不住抱住了你,你何必呢?一万年前,你是我的王后,你几乎每夜都是睡在我怀里……”如绪含着泪看着我低声说道。   “我和你,不管是一万年以前,还是现在,我们的相逢相交都只是一个错误,错误你懂吗?为什么你还不死心?”我看着如绪的眼睛,难过地回道。   “那时候,你难过的话,我还可以抱一抱你,如今,你累了,你疼了,却是连抱也不肯让我抱一下了,我爱了你一万多年了,我对你的爱绝不比龙煞少一分一毫,你愿意为他生为他死,为了他舍命生孩子,却是连一个拥抱也不愿意给我。为什么我情愿做一个见不得光的蛊人,也不要变会正常人?为什么我甘愿做一个废人,也不让龙煞医好我的身体?因为,我爱的女人根本不需要我。”如绪看着我悲哀地叹道,眼底的泪光是那么冰凉。   “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我和你注定有缘无分。”我不忍心再看如绪的眼睛,而是低眼看着酣睡中的天怡,低声回道。   可是如绪还是不肯平静下来,他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你爱过我的,你为了救我,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可惜天意弄人,那时候的我并没有一万年以前的记忆,不然我是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的。”   “我承认我十几岁刚到裁缝铺的时候,是喜欢上了你,后来舍命救过你,那是我欠你的。那时候的我太年轻懵懂了,我们注定有缘无分,你何必一直让自己活在过去那些根本回不去的岁月里?”我无奈地看着如绪叹道。   “如果你从来不曾爱过我,我也许能甘心接受这一切,奈何你曾经那样单纯地爱恋过我,而我却不自知,没能把握住你,这才是我真正遗憾的地方。如今,你我已经陌生到只能隔着距离寒暄问好,你不再为我哭,也不再为我笑,甚至也不愿施舍给我一个拥抱。如今我只能生活在黑暗里,用回忆来给自己取暖。”如绪哀伤地叹道。   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如绪满眼的哀伤,也不愿说出太绝情的话来伤他的心,因为他的心早已经伤痕累累,他爱龙煞,也爱玉鸾,他的爱是无私的,不然他曾经多的是机会拆散我们,我看着天怡的睡脸,轻声对如绪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天怡那么喜欢你,总是叫你爸爸,我教她改口,她就是不肯改,如果她亲爹知道了,一定会哭笑不得,只是天怡她最近忽然就不长个了,这一下疯长,一下又不长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如绪看着天怡,平静地说道:“只要孩子健康快乐就好,你别太担忧了,看她睡得这么香甜,像个小天使一样,她爹为了你们母女的平安,那样做,也是值了。”   “那样做?她爹为我们做什么了?”我看着如绪紧张地问道,觉得他有事瞒着我。   “龙煞为了救你们母女,入魔道了,彻底化魔了,把地牢都拆了,让我带着你们母女逃离,让我好好照顾你们母女,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魔性了,已经完全丧失人性了,也不再记得我们了,他不在地狱的火牢里,他杀了冥王,把师父继续囚禁在了地牢里,自己当上了冥王。他已经彻底变了一个人,你不要再痴心等他了,我去见过他,每晚伺候他的女人都有四五个,每晚他身边的女人都不一样,他杀人不眨眼,用暴虐统治着鬼妖魔三大族类,你不信的话,可以随便抓个几个小鬼问问。”如绪看着我的眼睛,低声答道。   听完如绪的回答,我的泪和恨一下子全奔涌到了脸上,漠然哭着,不敢太大声啜泣,怕吓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孩子,我低声说道:“地位、权利和女人,那才是他一直想要的,如今他都得到了,我应该替他高兴。我和孩子,没有他,一样能活得很好。”   “你别哭了,我就不该把这些告诉你,看着你这么心碎,我真的很心痛。”如绪看着我低声说道。   “不,你应该告诉我,我最恨的就是别人骗我。这样挺好,至少他不是真的被困在地狱的火牢里,我和他纠缠了几世了,爱够了,也恨够了,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肯告诉我这个真相。更要谢谢你,帮我保住了天怡的性命,带着我们母女离开了那个阴暗丑陋的世界。”我忍着泪,看着如绪的脸,轻声说道。   如绪看着我的眼睛,沉沉地叹道:“玉鸾真的长大了。”   “不,玉鸾不是长大了,玉鸾是老了。”我轻抚着天怡额前的头发,轻声叹道。   “你真能放下他吗?”如绪看着我的脸,轻声问道。   “放不下就藏在心里,玉鸾做得到,我也做得到,我与他终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他想要的,我给不了。”我心如死灰,轻叹道,唯有看着天怡的脸,才能寻得一丝内心的慰藉。   “让我来照顾你们母女吧,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只要你愿意接受我,我随时都可以按照他教给的方法,让自己重新站在阳光下,重新做回一个真正的男人, 我愿意为了你和孩子,做任何事。”如绪抱住了心灰意冷的我,看着我的眼睛动情地说道。   我摸着如绪的脸,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那个曾经与我结为夫妻的龙震的影子,也在他的眼神里看见了龙煞的影子,然而一切都不能回头了,我推开了如绪的怀抱,我无力地叹道:“可惜你不是他,可惜他不是你,岁月无法回头。”   “你就那么想他?我带你去见他,见到现在的他,你就彻底死心了。”如绪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我看了看天怡的脸,想起了她白天咬伤了一向疼爱她的姗姗,心里确实想再去地府看看梵之,哪怕就再看他一眼,我也甘心了,可是又担心带上孩子,孩子会受到地府里阴寒之气的影响,留她在洋楼里,又怕她会伤到人。   “孩子怎么办?”我无奈地轻声叹道。   “把她放进里的布袋里,布袋表面至阴至寒,但是里面却另有乾坤,把天怡放进布袋里,她能避开地府的戾气,不至于受到地府戾气的影响而导致她的魔性被唤醒。”如绪看着我轻声说道,说完,他从他的衣袍里拿出了我的布袋,递到了我手里。   “我至今都想不起这布袋的来历,只知道是孟婆婆送给我的,她说这布袋本就是属于我的。”我看着手里的布袋,不解地叹道。   如绪抱起了天怡,对我说道:“这布袋只听你的话,你让它变大,我们把天怡放进去,再把让布袋把天怡藏好,我们就可以带着藏着天怡的布袋去阴间了。” 第372章 :飞转魔幻天灯   我看着手里的布袋轻声说道:“小布袋听话,快变大,把我的女儿天怡装进去,把她藏起来。”   布袋果然变大了,如绪把熟睡中的天怡轻轻地放进了布袋里,布袋又变小了,我背着布袋,丝毫感觉不到它的重量。我看了看布袋里面,竟然找不到天怡了。   “藏哪儿去了?”我疑惑地问道。   “藏到了一片净土上,你看不到的,这样更安全。给,拿好你的剪刀和玉笛子,也许到阴间后用得上,可以放进布袋里,布袋不会把这些东西藏起来。”如绪看着我轻声说道,把我的玉笛子和金剪刀都还给了我。   “把它们也放进布袋里?”我犹豫着问道。   “是的,放心吧,没事的,天怡已经在另一个世界里,剪刀和笛子不会被布袋送到那里,你伸手进布袋就会拿到它们。”如绪看着我轻声说道,我把剪刀和笛子也放进了布袋里,确实伸手进去就能触摸到它们。   “我得先去跟楚烨和姗姗道别,不然他们会担心我们的。”我看着如绪轻声说道。   “去吧,我在大院门口等你。”如绪看着我说道,说完就变成了满地的白色蛊虫,爬上了窗户口,飞出去了,和楚烨他们道别后,我背着布袋离开了洋楼,在院子外的大树下看见了如绪,他带着我来到了郊外,他把我抱在了怀里,他自己则化身成了白色蛊虫组成的白色天灯,我坐在了天灯里面,洁白的天灯里满是萤火,围绕着我飞来飞去。   天灯在夜空里飞了起来,我坐在漂浮的天灯里,满手满身都是飞舞的萤火,看不清灯笼外面的世界。   “哥,你每次就是这样变成天灯飘到阴间的吗?”我坐在天灯里,看着满灯笼的萤火轻声问道。   “是啊,每天都会很多这样的天灯飘进阴间,是祈福的人们放的,我变成天灯容易混进阴间,不会引起鬼差的注意,上次带你和天怡逃离阴间,也是把你们藏在了这天灯里,你坐好了,我要加速了,很快就会到阴间的。”如绪轻声回道,灯笼飞速飞转了起来,我双手扶在了灯笼壁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终于,天灯停了下来,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被如绪抱在了双臂之上,他将我放了下来,我看着周围阴暗的环境,看见了阴间里忽远忽近忽明忽暗的鬼火。   借着幽暗的鬼火,我看见了石崖之上有一座宫殿,如绪指着宫殿对我说:“这是他建起的王国,他就在里面,只是恐怕他已经不记得你了。”   我摸了摸自己耳后的短发,看着如绪问道:“哥,我现在短发的模样是不是很难看?他会不会认不出我来了?”   如绪看着我的眼睛,叹道:“在我眼里,你怎样都美,只是我已经说过了,他已经彻底魔化了,忘掉了所有的往事,他不记得你了。”   “不会的,我不相信他真能忘了我。”我看着如绪轻声说道,说完就朝那宫殿走去。   “你慢点走,小心被附近的鬼差发现,把你抓了起来。”如绪跟着我身后,轻声提醒道。   “他都是阴间的冥王了,抓起来就抓起来,我不信他真能杀了我!”我大步地朝宫殿的方向走去,忍着心痛,漠然地回道,我不信他真的能忘了我,我不信……   如绪沉默了,一声不吭地陪着我,我们爬过了黑色的骷髅头堆起的阶梯,来到了大殿外,还没走进去,就被看门的鬼差抓了起来,带到了大殿里,刚进大殿,我就认出了梵之,他真的已经魔化了,血红色的瞳孔,额头上还有红色火焰记号,满头狂野的黑发,戴着黑色水晶王冠,王冠上镶嵌着一个黑色的钻石骷髅头,身上穿着紫黑色的王袍,斜卧在他的王榻上,左拥右抱妖媚性感的年轻女子。   “冥王殿下,我们在殿外抓到了两个擅闯冥界的妖人,您看是杀掉他们,还是把他们关起来。”押解着我们的阴差看着高高在上的冥王说道。   “好大的胆子,见到本冥王竟敢不下跪!跪下!”梵之看着我和如绪高声呵斥道,整个大殿瞬间回荡着他的怒吼声。   如绪平静地看着大殿之上高高在上的梵之,轻声叹道:“跪下吧,他是真的不记得我们了。”   “跪下!”阴差狠狠地踢了我一脚,我一失衡,向前摔趴在了大殿的地上,如绪忙扶起了我。   “不跪!你也不许跪他!”我站了起来,看着如绪倔强地说道。   忽地一下,梵之从王座上飞了下来,站在了我跟前,一手捏住了我的下巴,用血红色的瞳孔瞪着我说道:“好大的胆子,见到本王竟敢不下跪!知不知道现在三界之内,无人敢与我作对!”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王,我跪天跪地跪爹娘,不跪冥王!有本事你取了我的命!就算变成鬼,我也不跪你!”我看着梵之高声回道,他捏我下巴的手越来越用力,我感觉我的下巴都要被他捏碎了。   梵之血红色的瞳孔里满是怒火,松开了我的下巴,一只大手狠狠地掐住了我的脖子,看着我的脸大声说道:“你到底什么来历?竟然不怕我,也不怕死!你闯到冥界大殿,所为何事?”   “梵之,你轻点,你如果真杀了她,你会后悔的。”如绪拉着梵之的手,黯然地劝道。   “谁是梵之?我是冥王!你给我跪下!”梵之用另一只手一挥,掌心里推出了一团烈火,打在了如绪的身上,如绪本就是蛊人,最怕的就是火,他的身体一下子就被打散了,变成了满地爬动的白虫子。   “我的丈夫丢了,我听人说,他在阴间,我就让哥哥陪我来阴间来了,我只是想见我那挨千刀的丈夫最后一面……”我忍着泪,心痛地看着梵之的双眼,低声回道。   梵之看着我的眼睛,眼里的魔光忽地淡了一点,抓我脖子的手也松开了一点,他说话的声音也放低了,看着我问道:“你丈夫是谁?为何你要闯到大殿来?他是不是死了?”   “不,他没有死,他变成了魔鬼,比死更可悲,他已经不记得我了,还想杀了我,冥王成全我吧,杀了我吧,我是不会给你下跪的。”我看着梵之说道,往事涌上心头,心酸的泪水夺眶而出。   梵之看着的眼睛,脸上的怒气忽然消失了,一把松开了我的脖子,猛地把我推了出去,我坐到了地上,看着满地白色的蛊虫,哭着问道:“哥,你没事吧?他伤到你了吧?”   “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你想办法离开这里吧,等下我恢复了,我带你离开。”我听见了一只蛊虫在对我说话。   “好,哥你小心点。”我低声回道,说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却不料梵之大步朝我走了过来,一把将我从地上拦腰抱起。   “来了就别想走了,做我的女人吧,反正我的女人已经多到我数都数不清了,也不多你一个。”梵之抱着我往王榻上走去,邪魅地对我说道。   我看着狂魅的梵之,低眼看了看我身上的布袋,想到了藏在布袋里的小天怡,我不能留在这里,更不可能与三界内那些女人一起伺候阴邪不堪的魔鬼,死也做不到。   “放下我,堂堂冥王,强抢民女,实在是三界之内的耻辱。”我看着梵之的眼睛,冰冷地讽刺道。   “你们两个,把衣服脱了,今天你们三个一起伺候我,谁伺候不好,就赐死!”梵之指着王榻上妖媚的两位女子,看了看我的眼睛,狂魅地笑道。   我看着梵之的眼,绝望而心痛地说道:“不用你来赐死,我自己来。”   说完,我从布袋里拿出了金剪刀,在梵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剪刀刺在了自己的心脏上,又把身上的布袋扔到了大殿里满地的蛊虫堆里,希望如绪能带我的女儿离开这里。而我就算是变成鬼,也绝不再让这狂魔蹂躏我。 第373章 :十指萤火不散   “好刚烈的女子,不过我喜欢,想死?没那么容易,三界内所有生灵的生死都掌握在我手里,我是不会让你死的。”梵之将我放在了王塌上,把王塌上脱光了衣服的两个女子掀到了地上,拔出了我胸口的金剪刀,魔掌对着我胸口的伤口一推,所有的血迹都消失了,伤口瞬间愈合了。   “别碰我!你很脏。”我愤恨地看着梵之说道,夺过了他手里的金剪刀。   梵之看着我的眼睛,邪魅地浅笑着,压到了我身上,对大殿里的鬼差和女人说道:“都给我出去,把地上的这些虫子都给我清理出去,把大殿的门关上,我倒是要看看这女人今天逃不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很快,大殿里的鬼差和女人都退下了,地上的蛊虫和布袋都被清理了出去,大殿的大门被关上了,梵之将我压在身上,淫邪地看着我的身子,扒开着我的衣衫,我拿剪刀刺他,他躲开了,一只手将我握着剪刀的手按在了王榻上,他用另一只手轻抚着我身体上的伤疤,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也不再笑了。   忽然,他的手摸到我的小腹的时候,手停在了我生下天怡的时候留下的伤疤上,我感觉他的手颤抖了,只是他的头埋得太低,我看不见他的深情,忽地,几滴滚烫的泪水滴在了我的身体上,我惊愕地挣扎着坐了起来,梵之放开了我,而是侧脸看着大殿的地板,他不说了,也不看我了。   我慌忙穿好了衣服,把剪刀放进了衣服袋里,爬下了王塌,想要逃离大殿,去殿外找如绪,让他带着我和女儿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等等……”忽然,梵之在我身后,激动地对我喊道,我听出了他的声音,他在哽咽,我停住了,转身看见了他的脸,他的瞳孔变成了黑色的了,他取下了自己的王冠,满眼都是泪。   “看你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我要跟哥离开这儿了,我们的女儿天怡还藏在布袋里。”我忍着心痛,看着梵之轻声说道。   “你的头发呢?”梵之忍着泪,苦笑着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问道。   “哦,我杀人了,坐牢了,是狱警把我的长发剪了,魔魂归一后,我的阴阳丝就消失了,想要再留一头长发,估计至少要等一年吧,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吧?”我知道梵之想起我来了,我忍着泪,浅笑着看着他说道。   梵之苦笑着叹道:“不管我变成鬼还是变成妖,还是化成魔,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你杀人?你连杀只羊都下不去手,你怎么会杀人呢?你刚刚说,我们的女儿叫天怡对吗?”   我看着梵之一脸的苦笑,一阵阵悲凉涌上心头,低声回道:“是的,她叫龙天怡,已经三岁大了,会喊爸爸妈妈了,会说很多暖心的话了,就是和我一样,要喝鲜血。”   “龙天怡?喊爸爸?她喊谁爸爸?”梵之满眼都是悲痛的泪,看着我的眼睛,哀伤地问道。   “她喊如绪爸爸,不是我教她喊的,我一直在纠正她,可是她一看见如绪就喊爸爸,这不能怪我。”我轻声答道,看着梵之满眼的伤痛和泪水,对他的恨顷刻间又消失殆尽了。   突然,梵之含泪大笑了起来,整个大殿里都回荡着他的笑声,听起来是那么悲凉,我不忍直视他的眼睛,他笑得满眼是泪,叹道:“一定是我哥教她那么叫他的,我哥比我傻,比我爱你……”   说完,梵之的脸上的笑就戛然而止,他无力地从王塌上坐到了地上,埋着头,两手搭在膝盖上,满脸都是挫败,眼底的泪一滴滴地滑落,他闷声脱掉了自己的王袍,穿着一身长衫坐在地上,沉默了片刻后,也不看我的脸了,低声对我说道:“跟他走吧,带着天怡离开这个地方,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看着坐在地上的梵之,他是那样沮丧,跟我刚进大殿看见了的那个淫邪的冥王,简直判若两人,我忽然心疼了,我的到来,给他带来了痛苦和挫败感,也许我真的不该来,至少梵之没有我的记忆里没有悲伤和挫败。   “我走了。”我忍住了千言万语,无奈地看了坐在地上的梵之,轻声说道,说完就转身走向了大殿的大门。   “走吧,以后没人敢挡你的路。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天怡,好好生活,有我在冥界做冥王,以后就没有妖魔鬼怪敢欺负你们了,不要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梵之在我身后轻声说道。   “你多保重,我会照顾好女儿的。”我背对着梵之轻声回道,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了,一滴滴从我眼角滑落,我头也不回地走到了大殿门口,打开了大殿的门。   “等等!”忽然,梵之朝我大声喊道,我惊地一回头,他已经飞到了我跟前,一把将我禁锢在了他怀里,流着泪强吻了我。   “别这样,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你是冥王,主宰三界生灵的生死,而我只想生活在阳光下,我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你应该放下。”我躲开了梵之的深吻,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   梵之用粗壮的双臂将我死死地禁锢在他怀里,看着我轻声而卑微地说道:“我知道我们没有未来了,我满手满身已经污秽不堪,我也不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只是希望你能成全我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做我的女人,让我接下来漫长的岁月里,在这冰冷的大殿里有一次温暖的回忆。如果你觉得我脏,我可以抱你去殿后的冥王池里,那里的水是活水,很干净,可以暂时洗干净我的身体。”   “最后一次?”我看着梵之的眼睛,心疼地问道。   “最后一次。”梵之轻声答道,一把抱起我飞进了大殿内,从大殿的后门经过,来到了殿后的冥王池,抱着我跳入了冥王池里,只是冥王池的水太冰冷了,简直冷得刺骨。   我浑身湿透,冷得发抖,梵之在冰冷的冥王池池水里拥吻着我,我们像久别重逢的夫妻一样,在寒冷的冥王池里热吻着,吻了很久,梵之怕池水冻坏了我的身子,又抱着我来到了大殿的王榻上,脱去了我身上湿透的衣裙,只是魔化后的梵之已经变得不正常了,他陷入癫狂状态后,力气大得惊人,把我的肩膀和隔壁都捏出了瘀痕,而他自己则完全沉醉在了销魂的缠绵里,完全顾及不上我疼得叫得有多大声。   发泄完之后,梵之清醒了,轻抚着我身体上的瘀痕,含着泪看着我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魔性,你一定很疼,谢谢你成全我。你快走吧,我不想再伤害你了。”   我穿上了已经半干的衣裙,穿了鞋下床了,忍着身上的疼痛,一声不吭地走出了大殿,一万多年了,他还是那样,要我的时候,软硬皆施,不想要我了,又是一副冠冕堂皇的腔调,从来没顾及过我的感受,我想走的时候,他不给我走,我想留的时候,他又要赶我走……   “放了我狼父,你把他关在哪儿了?”临走前,我对梵之哀求道。   “放他出去抓你们母女吗?放心吧,他在地府的牢里活得好好的,你回去吧,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梵之坐在地上,轻声回道,哀伤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倔强。   我知道我奈何不了这个男人,漠然来到了大殿外的骷髅阶梯下,如绪已经在那里等我了,他手里捧着我的布袋,看着布袋,想到天怡还藏在布袋里,也不知道她在布袋里的另一个世界里有没有食物,这么久了,如果没有食物,她该饿坏了。   “哥,带我们回去吧。”我接过了如绪手里的布袋,斜挎在了身上,看着他轻声说道。   “他,他又欺负你了?”如绪黯然地看着我脖子和锁骨上的淤青,无奈地轻声问道。   “没有,是我自愿的,我们快走吧,我担心女儿。”我疲倦地轻声回道,如绪抱起了我,很快我就坐在了天灯里,我靠在天灯的灯壁上,看着四周的萤火,伸手触摸着天灯里的萤火,天灯飞了起来,我倦怠地睡着了。 第374章 :失踪的小魔童   回到人界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如绪把我放在了云夕繁华大街的角落里就匆匆离开了,他害怕阳光。   我来到了一个高档的早餐店里,去洗手间里偷偷放出了小天怡,把她带到了餐厅里,给她点了一堆的食物,陪着她吃早餐。   “妈妈,我渴,要喝……”天怡眨着红色瞳孔的大眼睛,看着我着急地说道,还未等她把话说完,我就慌忙捂住了她的小嘴,我知道她想要喝什么,她想喝血了。   “乖,别乱说话,妈妈马上去付钱,付钱完就带你去喝你想喝的东西。”我看着天怡轻声说道,说完就起身去餐厅前台结账了,可是一转身回来,我的天怡就不见了。   “天怡!”我高声喊道,在餐厅里到处找着我的女儿,可是我找不到她了,大清早的,餐厅里根本没什么其他的客人,我问餐厅里的服务员,他们说他们都在忙干活,没有注意到我的孩子。   就这么一转身的功夫,一分钟不到,我的女儿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我没带手机,用公告电话拨通了洋楼里的电话,姗姗起得早,她接通了电话,我慌忙地对她说道:“刚刚天怡不见了,我想报警,可是我担心警察会查出她是一个不正常的异类。”   “你别急,我问问楚烨……”姗姗听完我的话,也慌了,她把电话放在了一边,去告诉楚烨去了。   “报警!”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了楚烨焦急的声音,我告诉了他们我的位置后,就直接挂电话,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报警了。   然而报警后,警察的态度和推辞让我彻底失去了耐心,我开始发了疯一样在大街上找着我的女儿,我不知道她是自己走丢了,还是被坏人抓走了,天怡长得太快,我们连张照片都没来及给她照,只有楚烨、姗姗、小俊还有我和如绪见过她,越是找下去,我越是害怕,害怕别人伤害她,也怕她太饿了,会咬伤人,会被人当怪物一样打她,甚至杀了她……   为了找天怡,我在大街上奔走了一整天,人已经虚脱了,天黑了,楚烨和姗姗劝我吃点东西,回家等消息,而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用驭狼术,让狼群来帮我找我的女儿,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楚烨,楚烨说现在郊外的狼基本都已经绝迹了,树林都被砍完了,他劝我想想别的办法。   “你们带小俊回家去吧,我自有办法,只是我用的手段比较吓人,别吓着孩子了。”我看着姗姗和楚烨轻声说道,我想到了阴间的各路小鬼,我要去找鬼魂帮忙,可是我不希望把楚烨一家人牵扯进来。   “让姗姗带着小俊回家去,我陪着你找孩子。”楚烨看着我说道。   “你们都回去吧,我能找到孩子。”忽然,如绪从街角走了过来,看着楚烨说道。   楚烨看见了如绪,点了点头,带着姗姗和小俊回家了,如绪看着我轻声说道:“走吧,我带你去找孩子。”   “怎么找?她已经失踪一天了,我要疯了。”我看着如绪恐慌地说道,感觉自己的双手都在颤抖。   “你冷静点,她和我在地下室里生活了一个多月,我身体里的每一只蛊虫都熟悉她的味道,你看看地上,它们已经出发去找天怡了,只要它们当中有一只找到了天怡的踪迹,很快我就能得到消息。”如绪指着脚下密密麻麻的白色蛊虫,对我轻声说道,我看着地上四散爬离的白虫子,没有想到这些曾经我最厌恨的蛊虫,如今会变成我找到女儿的最大帮手。   我跟着如绪来到了都市最高的大楼的楼顶,在楼顶上吹着风,如绪对我轻声说道:“按照蛊虫传递给我的消息,天怡好像是早就被人盯上了,有人一直在跟踪你们母女。”   “什么人?找到天怡的下落了吗?”我看着如绪的眼睛紧张地问道。   “你别着急,那些人对你们母女很感兴趣,抓走孩子只是第一步,他们对你也有兴趣,蛊虫们已经确定了天怡所在位置的大致方向,相信很快它们就能找到天怡。”如绪看着高楼下的夜景,轻声说道。   “他们敢伤害我的女儿,我保证我会撕碎他们,绝不手软。”我攥着拳头,愤恨地说道。   如绪沉默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对我说道:“找到了,跟我走吧,那些人恐怕没那么好对付。”   说完,如绪就变成了大天灯,我坐在了天灯里,天灯在高空中飞速旋转着,载着我来到了郊外的一片空地上。   “人呢?”我站在空旷的水泥地上,着急地问道。   “他们在地底下,你留在这里,我一个人下去就行了。”如绪看着我低声说道,我看着他的眼睛,感觉他有事瞒着我,直觉告诉我,很可能是天怡出事了。   “不行!我要去!你必须带上我!”我抓住了如绪的衣袖,看着他的眼睛,紧张地说道。   如绪握着我冰凉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你下不去的,地底下是全封闭的,有密码锁的金属门,缝隙很小,我进去都有困难。”   “就算地底下是铜墙铁壁,我也要闯进去!”我看着如绪的眼睛,坚持说道。   “他们来头不小,地底下还有重武器,你下去的话,很快就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你也是他们的目标,你别跟我下去添乱了,我化成无数小蛊虫,偷偷潜入,破坏掉他们的密码锁,想办法把天怡带出来,你别跟着去。”如绪看着我轻声说道,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危险的信号。   “重武器?不行,你也不能独自下去,我们去地府找梵之,让他带鬼差来帮忙,鬼魂不怕枪炮,我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我们母女身上,还准备了重武器!”我看着如绪,慌乱地说道。   如绪看着我轻声回道:“人的欲望有时候比魔鬼还可怕,他们也许只是想从你们母女身上研究出长生不老的方法,一旦研究成功,那种成就会给他们带来空前绝后的名誉和财富。我劝你现在躲起来,让我先下去探探虚实。你放心,我很理智,如果我没有能力独自把天怡带出来,我一定会回来,带着你去找龙煞的,你必须冷静。我不跟你多说了,我得先下去看看情况,你自己当心点。”   说完,如绪就在我眼前化身成为无数细小的蛊虫,钻进了水泥地上狭窄的缝隙里,而我再也无法冷静了,此刻恨不得化身厉鬼,穿越所有的铜墙铁壁,带走我的女儿。   “姐姐!”忽然,身后有人叫我,我一回头,竟看见了小狐灵,好几年了,她为了她的心上人,已经没空和我来往了,这会儿她又来找我了。   我看见了小狐灵,激动地拉着她来到了树林里,看着她问道:“你怎么忽然来了?沐雪和莫寒他们呢?上次我去找你们,你们的服装店已经转租给别人开蛋糕店了,那个老板说你们服装店出命案了!”   “姐姐,一言难尽。我现在又失去肉身了,只剩下魂魄了,天黑后我在大街上看见了你,就一直跟着你,知道你的孩子丢了,我帮你下去看看吧,帮你们把孩子带出来。”小狐灵黯然地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看着小狐灵满眼的哀伤,曾经水灵灵的小姑娘,如今却是一脸的憔悴模样,我猜测她一定是经历了很痛苦的事,我又怎么忍心再让她为我冒险呢?我想到了傻和尚在沙漠里教给我的俘魂咒,我把俘魂咒传授给了小狐灵,让她对我使用俘魂咒,让她守住我的身体,我要灵魂出窍,我要亲自到地下去寻找如绪和天怡。   _________大年夜福利,加一更,别嫌少啊,过年实在太忙,祝大家新年快乐_________ 第375章 :地下的研究所   在小狐灵的帮助下,我的灵魂顺利地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我轻轻松松地就来到了地底下,穿过一道道密码锁铁门,进入了地下研究所的核心部位,看见了明亮的灯光下,几十个穿着银白色工作服的研究人员,他们戴着帽子、口罩还有手套,整块脸上就露出一对眼睛,脚上还穿着长靴。   看着实验室里面各种设备,还有一些装在一排排透明试管里的奇怪的液体,我紧张极了,害怕这些人把我女儿的血抽走,放在这些试管里做研究。我到处寻找着天怡,却找不到她的身影,忽然,我在一个玻璃器皿里看见了一团头发,我伸手穿透玻璃,触摸到了那些头发,是我女儿的头发!我的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怒火涌上心头,嘭地一下,竟把那装满了我女儿头发的玻璃器皿捏碎了,那些工作人员发现好好的玻璃器皿碎掉了,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又迅速找来了扫把把地上的残渣清理掉了,只是他们还是把我女儿的头发整理了出来,放进了一个新的玻璃器皿里。   这些人好像都看不见我,我试着去接触他们的身体,却发现我的手碰不到他们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穿的工作服材质特殊,我竟然近不了他们的身。   我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我不知道他们把天怡藏到哪儿去了,也没看见如绪的身影,实验室里很干净,墙上和地上都看不见一只蛊虫的身影,我担心如绪可能被困在了什么地方。   突然,我注意到两个工作人员推着一个金属柜子进来了,我猛地移动到金属柜子前,透过金属盖,看见了里面的东西,是我的女儿,她的头发被剃光了,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小嘴被封上了,身体上穿着白色的衣服,原来的小洋裙也不见了。   我疯了一样伸手去抱她,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我根本抱不到她。我用力推了推那金属柜子,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是虚无的,完全无法释放到金属柜子上,我看着他们推着天怡,把她从金属柜子里抱了出来,放在了一个类似手术台一样的平台上,大灯照在我女儿娇小的身体上,我哭着站在她身旁,伸手想要抱起她,却怎样都触摸不到她的肌肤,我甚至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呼吸,有没有体温,我注视着她的小身体,发现几个工作人员围了上来,手里拿着锋利的手术刀。   不要!不要!我大声地叫喊着,可是没人看得见我,也没人听得见我,我伸手去夺刀,可是手术刀还是穿透了我的手臂,伸向了我的女儿的胸口,我彻底被逼疯了,尖叫了一声,双手猛地一推,实验室里的灯突然全灭了,手术台也被我推出去了好几米。   我终于能推得动实验室里的金属物了,很快,实验室里的应急灯亮了起来,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推着女儿躲开着那些工作人员的追捕,他们看不见我,只看见手术台在地板上诡异地移动,在躲避他们的控制。   实验室里的器材和器皿被我用金属手术台撞得乱七八糟,他们好像发现了有灵异的东西闯了进来,十几个人忽然手拉手围成了一圈,想要把金属手术台围起来,我看着这些人的眼睛,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自私和暴虐,我终于明白如绪在地面上对我说的话,他说,人的欲望有时候比魔鬼更可怕。   谁也别想碰我的女儿!我朝着他们大吼道,实验室里的应急灯也被我的怒吼震碎了,我发现自己已经魔化了,双手长出了黑色的锋利魔爪,他们十几个人在黑暗里朝我围堵了过来,我一把抱起了手术台上的女儿,终于我感觉到了她的体温,还好,女儿还活着,只是孩子被这些畜生都不如的自私人类迷昏了,他们看着我怀里的孩子,朝我伸来了手……   是你们逼我的!我愤恨地一挥魔抓,几只手瞬间在我眼前断裂,他们的手被我的魔爪斩断了,他们疼得惨叫了起来,掉在地上的几只断手还在颤抖,我看着实验室的铁门,速移到了铁门前,一只手紧紧地抱着我的女儿,一只手像撕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地就将厚厚的铁皮门撕开了一大条缝隙,在黑暗里,我抱着女儿在地下研究所长长的通道里飞行着。   忽然,我脑海里闪现了一万年前龙震的模样,我想到了如绪,他也进入了这地底下了,可是我却看不见他的身影,我停了下来,环抱着女儿,在黑暗冗长的地下通道里喊着如绪的名字,可是通道里却始终没有他的回应。没多久,地下研究所的警报就响了起来,应急灯亮了一下,又熄掉了。   我知道有人要来抓我们母女了,我也顾不上找如绪了,想着先带女儿离开这里,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再来找如绪,只是我的去路已经被挡住了,几个扛着重型武器的人堵在了走廊的出口上,我一转身,发现背后也是人,他们手里拿着武器。   “不管你是什么来历,放下这个孩子,不然我们就用子弹打烂她的身体。”他们当中有人对我冰冷地警告道。   “别逼我!不然你们会后悔的!”我恐慌地抱着女儿,朝着他们哭着回道,可是他们还是朝我开枪了,子弹穿过我的魔魂,我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可是女儿是凡胎肉体啊,我抱着她在子弹织成的网里慌乱地躲避着,可是还是有一颗子弹打中了女儿的手臂,孩子疼得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痛苦地看着我。   我一手抱紧孩子,一手朝着开枪的人飞速伸去,迅速飞长的魔爪一把就刺穿了好几个开枪的人,我把他们的尸体拉到了身前,用他们的尸体挡住了女儿,把他们当做挡住子弹的人肉墙,黑暗里充斥着血腥味和子弹声,孩子在我怀里镇定地看着我,看着我杀人,拿死人的尸体当墙壁,挡着朝我们狂射而来的子弹。   我陷入了深度的绝望当中,感觉我的孩子完了,害怕她迟早也会化魔,一夜之间让她目睹了如此残暴的杀虐,那些人墙身体里的鲜血溅满了她的小脸上,她却不惊不慌,伸着小舌头舔舐着嘴角的鲜血,她的手臂在流血,她一定很疼,可是她却静静地看着我的脸,也不哭一声……   终于,我拖着十几具尸体组成的人墙熬到了出口,可是出口上竟然有人架着重型武器等着我,看来这十几具尸体组成的人墙也快派不上用场了,我不明白我的女儿到底哪里做错了,她还这么小,来到这人世还不到一百天,却要承受这些自私暴虐的人类的如此“款待”!   “准备!倒数……五,四,三……”架着重型武器的人扬起了手臂,拿着武器对着我们,在倒数……   你们敢杀了我的女儿,我一定让你们所有人陪葬,我绝望地哭着,跪在了地上,用人墙挡在女儿身体前,突然嘣地一声,出口上方坍塌了下来,巨大的土堆和石块全部倾泻而下,把那几个人架着重型武器的人连人带武器都活埋了。   如绪一身狼狈地出现在了土堆之上,朝我伸手喊道:“快点过来,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我抱起女儿从地上飞了起来,抓住了如绪的手,他拉着我们母女回到了地面上,来到地面上后,我才发现怀里的天怡双手竟然抱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她在大口大口地吃着那颗心脏,我竟然不知道她挖出了一具尸体的心脏……   “别吃了!”我心痛地夺走了她嘴里的心脏,扔了出去,我的孩子毁了,她连人的心脏都吃了!   被我吼了一声,孩子瞪着红色瞳孔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我,忽地大哭了起来,我看见孩子的嘴角和脸上到处都是血渍,身上的白色裙子也被鲜血染红了,如绪抱过了我怀里的孩子,对我说道:“你快去找回你的身体,孩子交给 我吧,她受伤了,我带她去我的住处取出子弹,给她包扎伤口,晚点我再抱她来找你。” 第376章 :放不下的妖魂   “你住在哪里?我去找你。”我看着满身狼狈浑身是土灰的如绪轻声问道。   如绪一边安抚着孩子,一边擦拭着孩子脸上的血渍,轻声回道:“就在洋楼附近的一处地下室,我一直离你们很近,我得抱孩子走了,不快点给她手术,怕以后她的手会留下后遗症。”   “哥,死了那么多人,我恐怕不能再回洋楼了,我怕警察会找上我们,我不想连累楚烨他们。”我看着地上那颗被天怡从地底下的研究所里带出来的心脏,对如绪轻声说道。   “那些研究人员是死士,早就把他们的命卖给组织了,他们在地底下搞非法研究,还私藏军火,开枪杀人,他们自己都躲着警察,又怎么会让警察查到你们呢?你现在应该去找到你的身体,然后回洋楼等我,孩子我先带走了。”如绪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说完就带着天怡匆匆地走远了。   我在林子里找到了小狐灵和我的身体,灵魂回到身体后,我就带着小狐灵回洋楼了,回忆起地下研究所的遭遇,我就后怕,担心那些人会找到洋楼来,我害怕把危险带给了楚烨他们,小狐灵陪着我坐在房间里等如绪,她告诉了我她这几年的遭遇。   小狐灵和沐雪一直在经营着服装店里的生意,莫寒在楚烨的公司里上班,后来他被章佳集团的竞争对手高价挖走,还把章佳集团的商业秘密卖给了竞争对手,楚烨念在我与他们母子的旧情分上,放过了莫寒,并没有告他,而是给了他自由。   可是莫寒太年轻了,没有经得起浮华喧嚣的诱惑,年纪轻轻身处高位,难免有些轻狂浮躁,小狐灵乖巧伶俐,长得也水灵,却还是留不住他的心,加上沐雪出于一个母亲的私心,并不太支持自己唯一的儿子和一个狐妖变的女子在一起,尽管她很喜欢小狐灵,却迟迟不让莫寒与她结婚。   时间久了,莫寒对小狐灵也有些审美疲劳了,与公司里的一个女孩子开始有了暧昧的关系,他们借出差的机会,在别的城市亲密相恋了,回到云夕后,莫寒向小狐灵提出了分手。   小狐灵承受不了莫寒的背叛和离开,一夜之间妖性大发,她偷偷地跟踪莫寒,看见莫寒开着车接送他的新女友下班,化成妖身后的小狐灵满心都是妒火,她潜入了莫寒和那个女人的房间里,隐身在窗帘后,看着莫寒和那个女人在床上嬉戏,她的心都碎了,她用妖爪刺进自己的掌心,想让身体上的疼痛来掩盖住内心的痛苦,她想杀了那个在莫寒身下赤裸着嗔叫的女人,可是她还是没有挪动她的脚步,因为她清楚,那个真正伤了她的人,是她最爱的莫寒。   莫寒虽然失去了前几世的记忆,但是小狐灵和他讲过他们的故事,莫寒听过故事后也很触动,他也爱上了小狐灵,然而时间的推移,让他渐渐麻木,他虽然知道小狐灵对他的爱至死不渝,但是深处俗世凡尘里,他年轻的心和年轻的身体还是没能经得住诱惑,他最终辜负了小狐灵的一片痴情。   躲在窗帘后的小狐灵被内心的妒火烧得丧失了理智,我痛苦地了哭了起来,手心里的妖血变成了红色的妖火,把房间的窗帘点燃了,很快,整个房间都被火包围了,莫寒看见了烈火当中的小狐灵,她站在火焰里,丝毫不挣扎,莫寒是她的世界,莫寒不要她了,这世界对她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   然而,小狐灵并不希望莫寒葬身火海,也不希望那个那个无辜的女人陪葬,她吹开了房间的门,看着莫寒抱着那个已经被浓烟熏晕过去的女人,他们逃出去了,小狐灵站在火海里,伤心的泪一滴滴滑落,轻声叹道:“我等了你恋了你三生三世了,你最终还是要离我而去……”   好在火警来得及时,小狐灵并没有被烧死,被火警救了出去,只是小狐灵的身上留下了一大片伤疤,那样像老树皮一样的伤疤,让人看了就不忍作呕,她知道,就算莫寒回心转意了,也不会再碰她的满是恶心伤痕的身子了。   莫寒开始逃避小狐灵,每次小狐灵和沐雪待在服装店看生意的时候,莫寒就不会去服装店接她们了,而是以各种理由拒绝去见她们,沐雪虽然不希望儿子和小狐灵有结果,但是心底却还是被这个善良痴情的女妖打动了,同为女人,她开始心疼这个小姑娘,给她和莫寒制造了一次机会,她撒谎把莫寒骗到了服装店里,把单独见面的机会留给了他们。   可是莫寒并没有给小狐灵机会,他想与她彻底断绝关系,他甚至希望拿钱来打发走小狐灵,希望她能从他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他告诉小狐灵,他要娶那个女人。   小狐灵无助地哭着看着莫寒,想挽回他的心,可是莫寒已经厌倦了这个狐妖,甚至开始害怕她,害怕她哪天一生气又会放火烧人,他只想找个正常的女人结婚过日子。莫寒对小狐灵说了很多绝情的话,彻底伤透了她的心,小狐灵觉得自己身为妖怪,简直就是一个耻辱,她已经留不住她最爱的人的心了,莫寒说完那句“再不与你相见”的话以后,转身离开了,小狐灵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夜深了,她独自坐在服装店后面的仓库里哭着。   路过的几个恶鬼听见了她的哭声,潜入进仓库里,他们觊觎小狐灵的美色,在仓库里玷污了她是身子,小狐灵斗不过那些恶鬼,最后实在承受不住这种羞辱,在仓库里割腕自杀了,灵魂离开了身体,徒留一副伤痕累累的皮囊在仓库的空地上,清晨被沐雪发现后,她报警了,之后就把服装店关掉了,低价转租给了别的商户。   听完小狐灵的遭遇,我心疼不已,她的绝望和心痛我都懂,我让她跟我走,离开云夕,她却不愿意走,她还是放不下莫寒,尽管莫寒已经结婚了。执念太深,注定活得痛苦,我也劝不了这个可怜的小狐妖,只希望她最终能走出苦海,遇见那个真正能温暖她魂灵的人,让她从此不再受伤害。   “姐姐,我可以问你要一样东西吗?”临别前,小狐灵看着我低声问道。   “什么东西?只要能给你,我一定给你。”我看着小狐灵轻声答道。   “能把你的那块玉佩给我吗?就是那块附有一个戏子魂魄的玉佩,我白天没有地方躲,我想带上那块玉,白天的时候就藏在里面。”小狐灵看着我轻声哀求道。   我拿出了虞儿留给我的玉佩,这玉是他的,我也做不了主,只好看着玉问道:“虞儿,你在玉里面吗?我想把这玉送给小狐灵,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送给她吧,她比你更需要这血玉。”虞儿在玉佩里轻声回道,我把这玉递给了小狐灵,小狐灵含泪笑着戴上了这玉佩,她看见如绪抱着孩子来了,朝我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我抱过了如绪怀里还在熟睡中的天怡,发现她已经被如绪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身上穿着天蓝色的公主裙,手臂上系着绷带,如绪告诉我说,孩子手臂里的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好好休养就会痊愈,他已经喂饱了孩子。   “可怜的小光头,谢谢你这么疼她。”我抱着天怡,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心疼地叹道,感激地看着如绪的双眼。   如绪淡然笑道:“过段时间头发就长出来了,不用谢我,于情,于理,我都得疼她。你收拾一下吧,离开这儿吧,你们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带你们走。” 第377章 :虚与实终是空   我简单地收拾了下,与楚烨一家匆匆道别后,就抱着孩子来到了院门外,天快亮了,如绪不能陪我们母女一起走了,他让我们母女先坐飞机走,天黑后他会来找我们。   出门久了,着实想念落南风一家了,我买了飞往南疆那边的机票,带着天怡上飞机了,下飞机后找了家酒店住下了,担心孩子又被偷,我特地把她背在了胸前,买了足够的食物和一些生活用品就匆匆地回到了酒店的房间。   只是匆忙中在菜市场买的动物血液好像有点问题,天怡每天都要按时进食鲜血,不然就会狂躁不安会哭闹,孩子喝过血液后,没多久就开始发烧了,开始呕吐了,估计是那血液不太新鲜,或者被污染了,我急得坐立不安,可是却不敢带孩子去医院,夜深了,孩子烧得糊里糊涂的,嘴里一直喊着爸爸,而孩子的亲生父亲却从来没来看过她一眼……   我抱起了孩子,搂着她滚烫的身体,想起了在冥王殿里遇见梵之的那一幕,他在王塌上左拥右抱着美女,此时此刻不知道他又在搂着怎样的女子,我凝神看着怀里可怜的孩子,内心的脆弱一下子暴露无遗,我难过地哭了起来。   “妈妈,我想爸爸,想爸爸……”孩子烧得糊里糊涂的,在我怀里看着我低声喊道,我看着孩子的红色瞳孔,那双大眼睛像极了梵之,越是看她的眼神,我越是心痛,我多么希望梵之此时能出现在我们身边,可是寂静的房间里除了孩子的呼喊声就剩下我无奈的哽咽声。   “哭什么呢?”忽然,如绪一身白衫,出现在我房间里,看着我轻声问道。   我看着如绪,忙把孩子递到他怀里,着急地说道:“孩子生病了,晚上喝过我买来的动物鲜血后就吐了,现在还在发烧。”   如绪温柔地接过孩子,看了看她手上的伤口,又看了看孩子的舌苔,听了听她的心跳还有肺部回声,对我说道:“没大碍,我去给她买些药来,再去找些新鲜的动物血液来,让她喝点鲜血,吃过药好好休息,很快就会退烧了。”   “爸爸,爸爸……”孩子看着如绪的脸,轻声喊道,我怔怔地看着孩子的小脸,多么可悲又可笑,她一直把如绪当成自己的爸爸,也许有些缘分本就和血缘无关。   “天怡乖,爸爸去给你买药了,很快就回来了。”如绪看着天怡的眼睛,轻声说道,他的眼神是那样温柔,满满都是爱怜,他把孩子递给了我,就离开了。   没多久如绪就回来了,把装满新鲜血液的大号可乐杯送到了天怡是嘴前,天怡双手捧着大号可乐杯,小嘴含住了吸管,大口大口地吸着鲜血,很快就把一大杯的鲜血喝完了,如绪拿湿巾给她擦了擦嘴,又哄着她喝下了退烧药,孩子在他悉心的照料下,很快就安稳睡着了。   “陪着孩子睡会儿吧,天亮之前我喊你们起来,用天灯送你们回大峡谷的农庄。”如绪看着我平静地说道。   “你呢?你不用休息吗?”我看着如绪问道。   “不用,我是蛊人,喜欢暗夜,白天的时候已经休息过了,你安心睡吧,我就守在你们身边。”如绪轻声答道。   “可是,我,我要洗澡了,天气闷热,这几天围着孩子转,忙得昏天暗地的,我已经两天没洗澡了……”我看着如绪尴尬地说道,他在房间里,我总觉得怪怪的,不好意思去浴室洗澡了,如今他的身份已经不仅仅是我的哥哥了,还是龙煞的哥哥龙震。   如绪黯然地看着我的脸,坐在了床边,他的眼神太复杂,让我默然,不忍多看,没多久,他转脸去凝视着熟睡中的孩子,轻声叹道:“一万年以前,你是我唯一的妻子,如今你不是我的女人了,我也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了,你就把当做会说话的怪物吧,把我当成守着你和孩子的一条狗,这样你就不会觉得尴尬了,我担心孩子,你安心去洗澡,我在床边守着孩子。”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样想的,你又何苦说出这种的话来轻薄自己?你的魂是至高无上的妖王,又怎么可能是狗呢?你想留就留下来吧,大可不必说这样的话来伤我的心,当年是我年少无知,嫁给你却背叛了你,是我对不起你。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万年了,你真的该放下了。”我看着如绪难过地说道,说完就拿着睡衣去浴室了。   洗完澡后,我穿着睡衣走出了浴室,一声不吭地睡在了孩子身边,侧卧着看着如绪坐在床边,他没有看我,而是慈爱地看着熟睡中的天怡,我沉默着,害怕他又会在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抱我,我怕会在梦里失了分寸,会把他当成了梵之。我想跟他说,让他不要在我睡着的时候来抱我,可又怕一句话伤了他王者的自尊心,我只能漠然闭眼睛睡了。   然而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会遇见什么。也许是我太想念梵之了,我又梦见他了,梦见与他最后一次的缠绵,在冥王殿里的王榻上,魔化后的梵之力大无比,沉醉在欲火里的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力度了,弄得我浑身都是瘀伤,我哭着从梦里醒来,发现如绪竟真的上了我的床,他将我紧紧地搂在身下,他没有发现我已经醒了,而是继续在忘情地吻着我的脖子和胸口。   我闭着眼睛,泪悄悄滑落,可惜你不是他,我多希望他能这般温柔慈悲地待我,然而他却总是弃我……   忽然,如绪停了下来,将我搂在怀里,吻着我,喘息着,轻声说道:“我好想做一个正常的男人,想要给你最简单的幸福,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吧,不要再等他了,今晚,就在冥王殿里,他娶了王妃了,是妖界里的一个女王,你不要再等他了,他不值得你爱,我太了解我这个弟弟了……”   “你说什么?谁娶王妃了?”我睁开了眼睛,看着如绪温柔的脸,哭着问道。   如绪见我醒了,慌忙从我身上爬了起来,下了床,站在床边,也不敢看我的眼睛了,低声对我说道:“你醒了!你什么时候醒的?我,我什么也没说,原谅我,原谅我不能控制自己,又趁你睡着的时候抱你吻你,我只是不能看着你在梦里哭泣,我只是想抱抱你而已……”   “他真的娶王妃了吗?你告诉我实话。”我看着如绪的脸,难过地问道。   “别等他了,他不值得你这样爱他,我的弟弟从小就顽皮,他不懂得怎么去珍惜一个女人,他永远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与其说他爱你,不如说他更爱他自己,他爱自己的理想,爱自己的抱负,他只是在你身上寻找爱到极致的感觉。他最爱的还是荣耀和权利,看你这样想念他,做梦都在喊他,我真的很心疼你,你别再傻了!”如绪看着我的眼睛,黯然地回道。   我咬了咬牙,并没有像一个孩子一样歇斯底里地发泄自己内心积压已经的怨恨,而是默然看了看身旁酣睡的孩子,自己把身上被如绪撩起来的睡裙扯了下去,盖住了自己满是伤痕和淤青的身体,忍住了眼泪,低声对如绪说道:“难怪你今晚来得这么晚,原来是去参观他的婚礼去了,天快亮了,要麻烦哥哥用天灯送我们母女回牧场了。”   “你竟不哭也不闹了?小玉鸾绝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你却不哭不闹……”如绪心疼地看着我轻声叹道。   “曾经的小玉鸾那样纯粹而深情地爱着他,他都能抛下她,如今的我,身心都蒙上了岁月厚厚的尘垢,他要弃我,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走吧,回农庄吧,我的狗一定想我了。”我起身下床收拾着东西,漠然流着泪,平静地对如绪说道。 第378章 :峡谷里的魔女   我收拾好了东西,把熟睡中的女儿背在了怀里,如绪含着泪看着我,他也没想到我会如此平静地接受梵之娶王妃的现实,我们来到了酒店大楼的楼顶,他将我一把从地上抱起,紧紧地抱在了他怀里,他自己化身成一盏大天灯,我和孩子都在天灯里了,周围满是温暖闪亮的萤火。   天灯飞了起来,我怀里的孩子忽然醒了,她眨着大眼睛看着天灯里的萤火,兴奋地笑了起来,用两只嫩嘟嘟的小手抓着四周的萤火,嘴里不停地喊着爸爸,她好像知道这天灯是如绪变的。也许如绪经常这样带她飞吧,她和如绪之间的父女情,也许远比我想象得要深。   农庄里的生活虽然累,但是却很充实,落南风和鹭池的第二窝小狼崽也都会爬上山坡帮忙放羊了,白天他们一大家子十几口陪着我在山坡上放羊牧马,天怡也渐渐适应了峡谷里的生活。从来不敢动手杀羊的我,为了让自己和孩子能喝上新鲜的动物血液,也学会杀羊了,虽然每次羊在垂死的时候,都叫得很凄惨,然而想想等着喝血的孩子,我心一横,就下刀了,是的,人是自私的,妖也自私,魔更自私。   如绪晚上空闲的时候会来看天怡,然而我对他的态度总是那么冷漠,时间久了,他也不再来扰乱我的心绪了,只是带着孩子在一边玩耍,也不再趁我入梦的时候偷偷抱我了。也许他是担心惹我生气,怕我不再让他靠近我们母女了。每次看见他,我就会想起龙煞是怎样辜负玉鸾的,就会心痛,然而每次他一出现,天怡就会特别高兴,我只能默然地看着他们俩玩耍,看着他们幸福地欢笑,孩子笑了,我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转眼夏天过去了,入秋了,我的头发齐肩了,天怡的头发也长长了,可以扎羊角辫了,可是我发现她不长个子了,人倒是变得越来越机灵了,一天夜里,如绪陪着机灵聪明的小天怡下棋,我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夜深了,孩子睡了,如绪也准备离开我们的房间了。   “哥,她不长个子了,到底是什么原因?”我看着如绪的背影轻声问道,他停住了脚步,转身看了看我。   “她不属于人界,自然在这里很难正常长大。”如绪看着我的眼睛,黯然地告诉了我这个残忍的现实。   “那怎么办?难道要我带她去阴间?”我看着如绪难过地问道。   “不能去阴间,那里太阴寒,孩子会丧失本性,变得嗜杀而狂躁,也不能带她去妖界,她会受环境的影响,变得妖魔化。但是,待在人界也不是长久之计,她的智商一直在成长,总有一天她会发现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异类,那时候她要面对的事实也是残忍的。”如绪看着床上酣睡的天怡,对我轻声回道。   “那有没有办法让孩子在人间正常生长?”我看着如绪焦急地问道。   “你别想太多,我一直在找办法,经常去妖界和冥界打听让魔童在人间正常生长的法子,已经有点眉目了,你别着急,安心陪着孩子。”如绪看着我的脸,淡然地回道。   “天怡能认一个你这样的父亲,是她的福气,我希望有什么事,你能找我商量,我不是当年小玉鸾了,我有权利知道所有的事,我也有能力帮到你。”我看着如绪轻声说道。   如绪站在门边,远远地凝望着我的眼睛,轻声叹道:“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你爱不爱我,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小玉鸾,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也不希望你掉一滴泪。如果我能够给你温暖,我绝不把你留在冰冷的寂寞里。可惜,你不需要我。好在你的孩子需要我,我千般怜爱这个孩子,那是因为我爱你,爱你所爱的一切。你放下他吧,你白天伪装得很坚强,可是只有我知道你的内心有多脆弱,因为几乎每天夜里我都会偷偷来到你的床前,看着你在梦里哭泣,我黯然而心痛地给你擦泪,可是我却怎样都擦不干你的泪,如果你是我的女人,我绝不让你哭。”   听完如绪的话,我的泪情不自禁从眼底滑落,心疼地叹道:“你已经让我哭了,你走吧,我不可能爱你,玉鸾也不曾爱过你,你不要再管我和孩子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不要再为了我们母女浪费你的时间了,我的心不属于你,孩子的亲生父亲更不是你,我们不需要你怜悯。”   “你怎么这么傻?你完全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我可以照顾好你们母女,只要你肯点头给我这个机会,你没有必要让自己过得这么苦,傻和尚离开了你,梵之娶了王妃,只有我一直默默守候着你,看着你爱了一个又一个,恨了一个又一个,你爱错了,才会如此痛苦,难道你还不能醒过来吗?”如绪看着我难过地问道。   “爱错了,可以重来吗?”我看着如绪的眼睛,心痛地问道,他朝我走了过来,捧起我的脸,吻着我脸上的泪。   “可以的,只要你肯放过你自己。龙震只爱玉鸾一人,不管发生什么,绝不弃她,一万年了,我终于在人间寻得你了,我一直在你身边,等你爱我,我不要再投胎了,不要喝那孟婆汤了,不要再忘了你,我做一个见不得阳光的蛊人也罢,做一个废人也罢,至少我可以在夜里守着你。”如绪看着我的眼睛,深情地说道。   我推开了如绪的双手,哽咽着说道:“傻和尚说过,他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守护我,可是他走了,做了佛界的高僧,还说我与佛无缘。梵之他也说过,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可是他也走了,做了冥界的冥王,还娶了王妃。如今你对我说这些,又有何意义?玉鸾早就死了!楚瑅也死了!现在的我,就是一副行尸走肉的女魔,每天都要靠吸食鲜血来控制魔性,我只能抱着我唯一的孩子躲躲藏藏,苟且偷生。”   “他们走了,可是我一直在啊,我不会去佛界,也不会去冥界,我也早就舍弃了妖王的位置,来到人界,只是为了寻你,只是那该死的孟婆汤害得我醒得太迟,让你受了那么多苦难,你给我一次机会吧,也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如绪看着我的眼睛,黯然地轻声回道。   “我这里痛,每天在梦里梦见那些往事,我都会很痛,我不想再爱了,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吧。”我捂着心口,心痛得浑身颤抖,哭着看着如绪哀求道。   如绪的眼底闪着泪光,他哽咽着说道:“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害怕我也会离开你,会伤害你,他们曾经那般地爱过你,却都离你而去,你已经不相信爱了。”   “是的,我不信,你走,每次看见你,我就会想到他,想起很多往事,你别再来我这儿了。”我忍住了眼泪,对如绪说出狠心决绝的话。   如绪盯着我的眼睛,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对我轻声回道:“我是该走了,该去妖界会会那个老妖人了,他知道一些能让天怡在人间正常生长的方法,这一趟也不知道要耽搁多少天,你们母女多保重。”   说完,如绪就转身离开了,我躺了下来,抱着天怡,看着她的小脸,只觉得自己好累,好像在这尘世间徘徊了很久很久,我倦怠地闭上眼睛睡了。   我一如既往地带孩子放羊,每天都不让孩子离开我的视线,我把我的十几头狼狗都训练得很凶悍,他们聪明伶俐,既能帮我放羊牧马,还能给我看家护院,我也毫不吝惜地把自己养的牛羊赏给他们当午餐。   的确,我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入冬了,羊肥马壮,天气好的时候,我和孩子惬意地在山坡上晒太阳,傍晚的时候,我正在生炭火,天怡忽然看见了我搁在了缝纫机上的金剪刀,她竟自己拿起了剪刀,有模有样地剪起了布料。   “堂堂冥王的女儿,怎么可以跟你学做裁缝?”忽然,一个穿着长袍的女人出现在了屋子里。   “你是谁?”我警觉地看着这陌生女子问道,把天怡紧紧地抱进怀里,拿走了她手里的金剪刀。   “冥界王妃冰沓,我是来带走小公主的。”女子冷漠地看着我和天怡,冰冷地回道。 第379章 :亡妻还是王妻   我紧抱着天怡,看着眼前这个冷傲的女子,梵之要娶的女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女子,就如我眼前的这个王妃,她冷艳而高贵,肤白如雪,身段曼妙,想必出身也不简单,我看着她闪着寒光的大眼睛,坚决地回道:“孩子是我的,谁都别想从我身边把她带走,除非我死了。”   “那你就受死吧。”冥王王妃冰冷地看着我回道,只见她掌心摊开,手心里的蓝宝石化成了一把闪着幽蓝色的光芒的匕首,她拿着匕首刺向了我,我一手抱着孩子飞快地后退着,一手握着金剪刀,心里明白,这个女人今夜是要来取我的命的。   孩子看着紧逼而来还一脸杀气的王妃,吓得大哭了起来,我怕这女人手里的匕首伤着了孩子,想把孩子放到地上,又担心这女人抢走了我的孩子,情急之下,只能一手紧紧抱着孩子,一手握着金剪刀将剪刀挡在了孩子身前。   单手对抗,我显然不是王妃的对手,她好像也怕刺伤了孩子,几个回合后,她轻而易举地把我打倒在地,孩子躺在我怀里,她手里的匕首避开了我身上的孩子,刺进了我的脖子里,可是她没有料到我怀里的孩子竟然敢咬她,匕首刺得不深,孩子咬她咬得却够狠,要知道我的孩子曾经赤手挖出过死人的心脏,她的咬力和手指上的蛮力绝对不亚于一头猛狼。   天怡死死地咬住王妃的手臂,一边咬着她,一边还吸食着她的血液,王妃的手疼得无法使上力气,她松开了手里的匕首,用另一只手去拽着天怡,想阻止孩子咬她,可是天怡好像特别享受王妃手臂里流出的鲜血,她双手死死地抱着王妃的手臂,大口地酣畅地吸着她的鲜血。   王妃怒了,另一只手狠狠地挥向了天怡的脑袋,她恼羞成怒,想一掌拍死我的孩子,我脖子上还插着她的匕首,我忍着剧痛,将手里的金剪刀刺向了王妃挥向孩子的那只手,沾满了杀虐的金剪刀一下就刺穿了王妃的手臂,她双手都受伤了,满眼都是愤恨,怒吼着把天怡甩了出去,像甩掉身上的一只巨型吸血蚂蟥一样,我看着天怡被她甩了出去,撞在了木屋的墙上,又沉沉地摔在了地上,很快就昏厥了过去。   “我的孩子!”我心痛地叫喊着,顾不上脖子上奔涌的鲜血,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努力地爬向了昏死在墙角的孩子。   王妃看见孩子昏死了过去,好像害怕了,毕竟那是冥王的骨肉,她害怕冥王会怪罪她,一时间,她也吓得呆住了,我爬到了墙角,瘫坐在地上,抱起了孩子,发了疯一样哭喊着她的名字,颤抖着手摸了摸她的鼻息,她的气息很微弱。   “冰沓!你来这里干什么?”忽然,梵之出现在了屋子里,看着他的王妃惊愕地问道。   “救救我的孩子……”我抱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绝望地哭道,希望主宰生死的冥王和王妃能救活我的孩子,此时我的心里没有恨,而是无尽头的恐惧,我太害怕失去我的孩子,我可以面对傻和尚的离开,可以忍受梵之的背弃,可是我绝不能忍受天怡的离去。   “是你干的?!”梵之瞪着他的王妃责问道,没等她回答,他就来到了我和孩子身边,看了看我怀里的孩子,又拿手按住了我脖子上还在流着血的伤口。   “别碰我。救我的孩子。如果孩子死了,我就算变成鬼,也不会宽恕你。”我靠着墙,瘫坐在地板上,无力地推开了梵之捂住我伤口的手,看着臂弯里的孩子,冰冷地对他说道。   “还不过来帮忙?她和孩子任何一个有闪失,你就别想活了!”梵之眼眶里布满了血丝,瞪着他的王妃怒吼道,王妃走了过来,想要帮忙抱起我怀里的孩子。   “你别碰我的孩子……”我双手抱着孩子,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说道,我害怕她抱走我的孩子后,就不再把孩子还给我了。王妃冷漠地看了我一眼,又转而看向了梵之,她在观察梵之的眼色,我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对视着,我能从梵之眼里看出他对他的王妃的一丝情义,虽然他看她的眼神里有恨,但是更多是失望,没有期望哪来失望,没有情义又哪来期望……   “把孩子给我,让我看看她伤到哪儿了。”梵之看着我轻声说道。   “你从来都没有抱过我们的孩子……”我看着梵之,心痛地哭道,松开了双手,准备让他抱一抱孩子。   “别碰她们!”忽然,如绪回来了,他仍旧穿着那身白袍,大步朝我们走来,看着梵之高声制止道。   如绪一把推开了梵之,抱起了我怀里的孩子,轻轻地翻开孩子的眼皮,看了看孩子的瞳孔,然后又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来了木屋里的一个医药箱,他就那样蹲在我身旁,把孩子护在他的胸怀里,双手给我包扎好了脖子上的伤口。   “孩子没事,只是摔晕了过去,别怕,我回来了,没人敢伤害你们。”如绪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搂着我的腰,将我从地上拉起,轻声对我说道。   “你们还站在这里看什么?还不给我走?想让我亲自送你们吗?”如绪看着梵之和冰沓夫妻二人,冰冷地问道。   “冰沓,你先回去,让王宫里的鬼医给你看看伤口,我晚点再回去。”梵之看着身边的王妃冰沓说道,声音是那样轻柔,每一个字都烙在了我心里,他的王后伤害了我和我的孩子,他还能对她如此客气。   冰沓走了,梵之倔强地跟在如绪身后,如绪把我扶到了房间里的床上,我躺在床上,看着如绪怀里的孩子,如绪掐了掐孩子的人中,孩子醒了,看见了如绪,双手攀附着他的脖子,娇声地喊道:“爸爸,爸爸回来了。”   梵之看见自己的女儿喊别人爸爸,眼里的悲痛再也无处隐藏,他哽咽了一下,看着我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王妃会背着我私自来找你们,回去以后,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你还想怎样?我给过你机会了,你却一次次伤害她辜负她,你还来做什么?大哥在妖界的时候从来没有骂过你,没有打过你,难道你真的想让我打你吗?”如绪抱着孩子,看着梵之的眼睛,低沉着声音,严肃地问道。   梵之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我的眼睛,而是低声对如绪问道:“哥,可以让我抱一抱孩子吗?”   如绪低声回道:“你问孩子吧,问她愿不愿意要你抱……”   梵之含泪笑着看着如绪怀里的天怡,轻声问道:“乖女儿,让爸爸抱一抱好不好?”   天怡看着梵之的双眼,摇了摇头,抱着如绪对梵之说道:“爸爸在这里,这才是爸爸。”   梵之哽咽了一下泪水,又柔声问道:“那,那让叔叔抱一抱好不好?”   天怡看着眼前的梵之,看着他红色的瞳孔,看着这个和自己有着同样颜色瞳孔的陌生叔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乖巧地伸开了双臂,同意让这个叔叔抱抱,梵之一把抱过孩子,眼底的泪涌出了他的眼眶,他流着泪微笑着,看着怀里的孩子,眼睛也不忍眨一下。   “叔叔不哭,叔叔乖……”天怡用小手擦着梵之脸上的泪珠,柔声地安慰道。   然而梵之已经彻底崩溃了,泪如雨下,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哽咽着说道:“天怡真是一个乖孩子,我第一次遇见你娘亲的时候,她也就你这么大点儿,连话都不会说……”   “爸爸,我疼……”天怡扭头看着如绪委屈地说道,她被这个陌生的叔叔吓着了,梵之抱她抱得太紧,弄疼她了。   “把孩子给我,你吓着她了。”如绪看着满脸是痛苦和泪水的梵之,轻声地说道,我看着他们,再也看不下去了,悄然地背过身去,任凭泪水淌过我的脸庞,心痛得无法呼吸。 第380章 :哀莫大于心死   如绪从梵之的手里抱过孩子,看着梵之轻声说道:“别这样,路都是你自己选的,从来没有谁逼你的,你现在这样又是何苦呢?让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我知道,她和孩子就交给你照顾了,我走了。”梵之轻声回道。   “我不需要人照顾,你们都走吧,还有,冥王殿下,麻烦你警告你的王妃,让她以后别打我的孩子的主意,她再敢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一定不会对她客气。”我愤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他们兄弟二人轻声而漠然地说道。   我不是当年的小玉鸾,只知道痴痴傻傻地的盼着等着龙煞,被他们兄弟二人让来让去,如今的我,离开谁都可以好好生活下去。   “让我哥照顾你们吧。”梵之看着我,低声说道。   “你走!你们都给我走!”我看着梵之和如绪漠然地说道,我的内心早已经被他折磨得千疮百孔,无力再说多余的话。   “爸爸,爸爸不走,我要爸爸。”天怡抱着如绪的脖子,看着我着急地说道,她不让我赶走如绪,因为她已经几个月没见过如绪了。   如绪看了看我的眼睛,抱着天怡出去了,走到房门口的时候,轻声对我和梵之说道:“我带孩子去我的房间了,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   说完,如绪就抱着孩子离开了,梵之关上了房门,大步朝我走来,霸道地将我抱进怀里,哽咽着说道:“告诉孩子,我才是她爸爸。”   “你都看见了,她不认你,这不能怪我,孩子一生下来就跟着如绪,她和如绪之间有很深的父女情,她甚至可以不要我,也要跟着如绪,你都是冥王了,也有王妃了,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我想天怡应该不会希望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分享同一个爸爸。如绪很疼她,为了救她,甘愿以身涉险,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而你,始终是要背弃我们母女的,我希望你为孩子多考虑考虑,你可以伤我的心,但是不要再伤孩子的心了,不要让她知道,你才是她的亲生父亲。”我推开了梵之的怀抱,看着他漠然地说道。   梵之抓着我的手,将我的手贴在他的心口,流着泪说道:“你知道我这里有多痛吗?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们吗?”   我狠心地将手从梵之的掌心里抽离,忍着泪,冷漠地回道:“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你在你的王国里,我在我的禁地里,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如今,一切回到最初,你有了你的王国,而我依然活在自己的‘禁地’里,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不要再纠缠下去了,不要再来看我和孩子了,不要再让你王国里的任何人来打扰我们母女的生活了。”   梵之闭了闭眼睛,泪珠从他眼底滚落,叹息道:“好,我走,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说完,梵之走了,我默然流着泪,栓好房门后就静静地独坐在床上,才慢慢感觉到脖子上伤口的疼痛,浑身到处都疼,疼得我无法入眠,如绪也没有抱孩子来我的房间,直到天亮的时候,我好像发烧了,昏昏沉沉地半睡半醒着,听见了有人敲门,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起身去开门了,听门外的声音,好像是如绪在敲门。   哀莫大于心死,我可能是伤心过度,加上脖子上的伤重,人一下子就彻底病倒了,连说话都困难了,我想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可是我却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没多久,嘭地一声,房门被撞开了,是如绪把房门撞开了,他看见了床上病得连说话都说不出口的我,慌忙走到我床边,开始给我看病,天怡跟在他身旁,安静地看着我们。   我看见窗户里照射进来的阳光洒在了如绪的肩上,他竟然能生活在阳光下了,看来是昨夜梵之帮过他,梵之是真要把我和孩子交给如绪了。   “哪里疼?脖子上的伤口没事,你到底是哪里疼?能说话吗?”如绪看着我焦急地问道。   我看着如绪的脸,又看了看床边的小天怡,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人已经恍惚了,进入了前世今生的迷离的梦境里,上苍怜我,这一场梦里出现的情景都是最美好的记忆,我也不知道在病榻上睡了多久,只知道期间迷迷糊糊地醒过几次,如绪带着天怡坐在我的床边,给我喂药,让我喝水,然后一躺下,我又进入了梦境里……   记得有一次,我清醒了半日,好像是入冬的季节,我发现房间里多了一张小床,天怡就坐在铺了温暖被褥的小床上玩着小玩具,如绪在一旁陪着她玩耍,每次醒来都能看见如绪陪着孩子的温馨画面,只是我的心好像很累很累,看了一会儿,我又躺下睡着了。   直到一个寒夜,我梦见了傻和尚,梦见了我在沙漠中冰冷的绿洲水底吻了傻和尚,后来他带着我离开了荒凉的沙漠,带我走进了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桃花林里,给了我等了几千年的温暖……   我哭了,为梦境里那个冰冷的幽魂而悲泣着,人也彻底清醒了,我感觉有人在吻我的唇,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如绪赤裸着身子将我环抱在他身下,而我的身上竟也一丝不挂,他还闭着眼睛在温柔地深吻着我。   “你干什么?”我看着如绪的脸,尴尬地问道。   如绪睁开了眼睛,看见我醒了,可是他并没有打算停下来,而是猛地将我抱得更紧,更加肆无忌惮地深吻着我,我咬破了他的唇,他也不肯停下来,一场春梦醒来,所有的触感都早已被唤醒,加上如绪的爱抚和亲吻,我感觉我的身体已经在极度地渴望着某种久违的炽热。   我不再抵抗了,而是微微张开了赤裸的双腿……我听见了窗外呼呼地风雪声,我也听见了如绪深沉而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自己凌乱的心跳声和低低的嗔叫声,我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一万年以前我就被迫辗转在两个男人之间,我的魂早已经变得污秽,而如今我又堕落进了这个男人的温柔乡里,欲罢不能。   “你哭了……”如绪将我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地对我叹道。在久违的痉挛后,我双手抓着如绪的双臂,嗔叫了几声后,竟落泪了。我也不知道我具体是为何而落泪,是为自己不得终一的爱而悲哀,还是为自己肮脏卑劣的灵魂而悲泣,还是为了我身上这个深情而固执的男人而悲痛……我不知道怎样收拾这残局。   我看了看房间角落里的小床上酣睡着的天怡,又看了看一脸迷醉的如绪的眼睛,还有他那被我咬破了的嘴唇,难过地轻声问道:“是他治好你的身体的吗?是他让你这么对我的吗?”   如绪躺在我身旁,把厚厚的棉布盖在了我身上,将我揽进他的怀里,看着我轻声说道:“你已经半醒半睡地在床上流连了将近半年了,你是被他伤透了心,才不愿意清醒地活过来,他早就治好我的病了,他对我说,要我务必给你幸福。”   我难过地哭着,伸手去触摸他的眉眼,看着他轻声说道:“你的眼睛真的很像他……”   如绪将我的手抓到了嘴边,吻着我的手指,轻声说道:“只要你愿意接受我,愿意清醒着面对生活,你把我当成是他也无妨,我不会介意的。”   我看着如绪眼底温柔的泪光,他说这样的话,无非是为了安抚我的心伤,然而这世间,谁又真正愿意做别人的影子呢?   “别傻了,你不是他,才是我的万幸,你从来都没有抛弃过我,不管是曾经的龙震,还是后来的如绪,你一直都在默默守候我,而他,总是有理由离弃我,他碰过的女人,也许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我恨他。”我流着泪看着如绪轻声说道。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熟睡的孩子也被这巨响声吓醒了,大哭了起来。我和如绪慌忙地穿起了衣服,如绪快速地穿好了衣服就跑到了天怡的床边,抱起了惊吓过度的孩子,我的心忽然跳得很快,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381章 :冬雪里的魔球   巨响声后,屋外传来了狗吠声和羊群凄惨的叫声,我忙在衣柜里找来了大棉衣,穿在了身上就往外跑,一定是羊圈出事了,如绪抱着孩子追了上来,把孩子递给了我,把厚实的斗篷盖在了孩子身上,对我说:“你把孩子抱好,我去看看。”   我安抚着孩子,跟在如绪身后,来到了木屋外,才发现屋外的院子里已经下了很厚的积雪了,原来是羊圈的顶棚被厚厚的积雪压塌了,有几十只羊都被压在了坍塌下来的顶棚下面。   落南风带着老婆和孩子跳进了羊圈里,在把受惊过度的笨羊往羊圈外驱赶,如绪也走进了羊圈,把活下来的羊都赶到了羊圈外,又把受伤的羊逐一从废墟里抱了出来,牛圈牢固,落南风把羊赶进了牛圈里,如绪坐在屋内的炉火边给受伤的羊包扎伤口,忽然,我听见了屋外羊圈里传来小羊的哭叫声,我听得懂小羊的呼喊声,她在哭着喊着妈妈,喊妈妈救她。   我把天怡放在了如绪身旁坐下了,看了一眼正在忙着给羊处理伤口的如绪,自己来到了屋外,走进了羊圈里,寻着哭声开始在坍塌了一半的羊圈里寻找着小羊。   “妈妈,妈妈,救我。”小羊哭着呼叫着,声音越来越虚弱。   终于,我在扒开了木头堆,在羊圈最里面的木堆下看见了小羊,她的一只腿压在了木柱子下,我趴在地上,把小羊从里面掏了出来,可是刚抱着小羊从地上站起来,我就被头顶突然崩塌下来的另一半顶棚压在了废墟里,一根木柱不偏不倚砸在了我背后。   如绪听见了声响,抱着孩子跑了过来,我看着他大声说道:“别过来,抱好孩子,我能站起来!”   说完,我支持着自己的身体,猛地使劲,把压在身上的木板和木柱都震落到了一边,抱着小羊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羊圈外的如绪和孩子走了去,跟着他们回到了木屋内。   “你没事吧?”如绪担忧地看着我问道,接过了我手里的小羊,把她的腿包扎好了。   “没事,换作常人,那样被砸倒,非死即伤,我是妖人,没那么脆弱,只是这小羊的哭叫声像极了孩子的哭喊声,我实在不忍让她死在废墟里,虽然我将来很可能会杀了它,喝它的血。”我平静地看着如绪,低声说道。   “妈妈手流血了。”天怡站在我身旁,用小手指着我的左手的手背,轻声说道。   “我看看……”如绪紧张地拉过我的手,说道。   “一点皮外伤,没事的,羊圈里还有几十头死羊,大雪封山了,这些死羊怎么处理?”我看着如绪问道,看着他温柔地给我处理着手背上的伤口。   “这雪异常地大,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把死羊都剥皮洗净了,羊皮风干了做皮衣,羊肉熏干了做腊肉,都晾晒到阁楼上去,内脏拿来喂落南风一家子,他们一家十几口,顿顿离不开肉,我大概数了下,一共死了二十多头羊,没事的,春天的时候,我再去附近村落买些羊羔了,很快羊群又会壮大的。”如绪包扎好了我手上的伤,轻声对我说道。   “有你在,天塌下来我也不着急。”我看着如绪平静的脸,轻声叹道。   如绪把受伤的羊关在了一间空房里,给他们送去了些干草后,又到来热水,把天怡的手脚洗干净了,哄着她爬上她自己的小床休息了,又打来热水给我洗漱,看着我们母女安稳地睡下了,他又去外面看了看落南风一家子,担心他们夜里在狗屋里会冷,给他们送了一床毛毯,忙完后,自己洗漱干净了,来到我和孩子的房间。   “天冷,你身子寒,就让我睡在你旁边吧,一来可以给你暖身子,而来可以帮你照看孩子。”如绪站在我床边,看着我的脸,轻声地说道,我挪出了一个位置给他,默许了。   天刚亮,如绪就起床去处理那些死羊了,他不让我带孩子去看他处理那些死羊,他要剥羊皮,还要洗羊肉,把处理干净的羊皮和羊肉挑到阁楼上去风干,二十多头死羊,足足让他忙了三天。   峡谷里的雪也没完没了地下了三天,第四天终于闲下来了,天怡吵着闹着要如绪带她去外面堆雪人,如绪欣然答应了孩子的请求,把她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就抱着她去院门外的雪地里了。   我坐在屋内的炉火旁做棉袄,远远地就能听见天怡的欢笑声,还有如绪爽朗的笑声,他们在雪地里玩得很开心,落南风一家子也加入了他们,阳光洒满整个峡谷,屋外一片欢声笑语,还有狗娃们兴奋地叫声,手里的针线在棉布上细细地缝着,如绪说他最喜欢穿我给他做的衣服,舒适又暖和,爱又是什么呢?世间最温暖的爱莫过于日升月落不离不弃的陪伴,忽然希望时光就这样停格,静然而美好。   “妈妈,出来陪我们堆雪人打雪仗好不好?”天怡跑到了院子里,看着屋内的我,笑着问道。   我看着天怡满是期待的眼神,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陪着她来到了院子外的山坡上,眼前的景象直接让我呆住了,山坡上十几个雪球滚落了下来,大大小小的,滚到平地上的时候,嘭地一下,雪球开了花,狼狗们满身满脑袋都是洁白的雪,他们兴奋地摇晃着身子,抖落着身上的雪,然后又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山坡上跑,跑到山坡上后又把各自埋进了雪里,一路沿着厚厚的积雪往山坡下滚,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圆圆的雪球,到了山脚,他们撑破了雪球,从雪球里蹦了出来,好像是在比赛,看谁的速度快,谁滚的雪球大……   如绪在平地上用那些狼狗们带到山脚的雪来堆大雪人,天怡看着这些玩得快疯掉的狼狗们,笑得小身板都在摇摆,她竟大胆地爬上了落南风的背,她趴在了落南风厚实的背上,要落南风背她去山坡上,落南风背着她跑上了坡顶,这孩子胆子太大,竟然学着那窝狼狗,自己钻进了雪里面,我还没来得及制止她,她就把自己埋进了雪里面,学着那窝疯狗娃一路滚下了山坡,把自己包裹进一个大雪球里,我吓得大叫了起来,却不料她滚到了如绪脚边,竟自己从雪球里钻了出来,调皮地在地上蹦跶着,抖落着自己头上和身上的雪,昂着头看着如绪骄傲地笑着,好像她自己就是一个打赢了丈的小战士一样,谁的雪球都没有她的雪球大……   我慌忙跑到天怡和如绪身旁,蹲在孩子身旁帮她拍着身上的雪,无奈地笑着问道:“疯丫头,有没有摔着哪里?身上疼不疼?”   孩子兴奋地笑着,看着我摇着头,又准备爬上落南风的背,还想让落南风背他上山坡去,她还想再滚一个大雪球下来……   “不许去了,很危险!”我看着天怡严肃地说道,她伶俐地爬上了落南风的背,看着我一脸的严肃,她又不敢了,撅着小嘴乖乖地从落南风的背上爬下来了,委屈地站在如绪的腿边,双手抱着如绪的腿,一脸委屈地看着我的眼睛。   “让她去玩儿吧,她不是普通的孩子,她的小身板健壮着呢,上次冥王王妃把她甩出去,她都没事,难得她这么开心。”如绪一边摸着天怡的脑袋,一边浅笑着看着我说道,替孩子求情。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摔着脑袋了怎么办?那就变成小傻妞了!”我看着如绪严肃地说道。   “我不去玩雪球了,那妈妈陪我和爸爸堆雪人,我要堆一个雪人爸爸,还要堆一个雪人妈妈,还有雪人宝宝,还要堆雪人狗狗……”乖巧的孩子看着我说道。   “嗯,好,妈妈陪你们一起堆雪人。”我抱了抱孩子,笑着回道。   傍晚的时候,我们在山脚的平地上堆了十几个雪人,按照孩子的期望,堆了雪人爸爸、雪人妈妈、雪人宝宝还有一群雪人狗狗,还有牛羊和马……孩子开怀地笑着,披着夕阳,我们回到了农庄,准备着丰盛的晚餐,晚饭后洗漱完就倦怠地睡下了,进入了恍惚的梦乡里,我又梦见了他,梦见他哀伤而多情的眼眸。   奈何,雪人再高大结实,终究是会被春天的脚步踏成了一地冰凉的雪水,就像再美的梦,都会醒来…… 第382章 :拜访者的意图   连续几天晴天,雪融化了,如绪背着天怡上山去放牛羊了,落南风一家子也跟着去帮忙了。原本如绪让孩子不要跟去,化雪天还是很冷,怕冻着她了,让她留在农庄里陪着我做衣服,天怡非要爬上如绪的背,吵着闹着要爸爸带她上山去玩儿。   中午的时候,我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来到厨房做午饭,准备做好午饭后,给山坡上的如绪和天怡送饭去,正切着菜,忽然一个穿着黑色皮格大衣,系着浅咖色围巾,穿着皮靴的青年出现在了厨房门口,他脸色冷峻,我打量着他……   “请问你是章佳楚瑅?”那青年看着我客气地问道。   “你是?”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疑惑地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想探一探他的来意。   “你认识岑梵之吗?”青年看着我的眼睛,低声问道。   “有什么事吗?”我看着青年的眼睛,直接问道。   “我是他的同学,他之前在学校里惹了一些麻烦,我去他家里找过他的父亲,他父亲说他已经很久没回家了,给了我这个农庄的地址,让我来找一个叫章佳楚瑅的女人,说这个女人知道岑梵之的下落。”青年看着我答道。   我看着这个青年,想了想,梵之这狂徒还能惹什么麻烦呢?莫非是欠了女人债?   我看着青年轻声说道:“我就是章佳楚瑅,岑梵之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你有话直说吧。”   “是这样的,我妹妹和他是同学,最近出了一场车祸,撞伤了脑袋,谁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岑梵之,一天到晚地念叨着他,要找他,我希望你能帮我们找到岑梵之,让他去看看我妹妹,看能不能帮我妹妹恢复记忆,哪怕去看她一眼也好。”青年看着我,黯然地回道。   我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放松了戒备,朝着青年走了过去,我心里清楚,梵之是一个多情种,他如果欠下了什么情债,那也是在情理之中,我看着青年轻声问道:“你妹妹叫什么名字?在哪家医院?”   “这是他们的合照……”青年看着我走到了他跟前,就把手伸到了大衣里,做着掏出照片的手势,我怔怔地看着他,却不料他掏出的不是照片,而是一支电棒,他迅速地将掏出的电棒对准了我的胸口,狠狠地按了一下,电流太强,我瞬间就被电晕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类似医院手术室一样的房间里,脖子、手和脚全部被铁环锁固定了,丝毫动弹不得,头顶的天花板是白色的,大灯很亮,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纯白色的类似“病号服”一样的衣服。   “血液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还有DNA化验结果也已经出来了,她身体里有狼的DNA,还有狐狸的DNA,还有一种昆虫类的DNA,血液类型也很复杂,她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异种人,难怪五十多岁了,却只有二十岁的容颜。”我听见门口有个年轻女人在跟谁汇报。   “上次抓了那个小女孩,可惜被她救走了,那个小女孩也是异种人,想不到这世间还真有这种异种人,如果我们仔细研究这类异种人,一定能找出长生不老的秘诀,这个女人的心肺功能都异常活跃,一定和她的血液和基因有关系,再抽取一些她的血液,做进一步的研究,千万别让她跑掉了,暂时别让她死掉了,雷博士回来后,再对她进行解剖,看看她的骨骼和内脏到底和正常人有多大区别。”中年男子低沉着声音,神秘地说道。   “可是一直这样锁着她,也不是个办法啊,毕竟她也是人,还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万一她有三急了怎么办?就那样在锁台上解决吗?雷博士还要一天才能回来。”年轻女子低声回道。   “所以我才让你来看着她,毕竟你也是女人,记住她的锁一定不能打开,我们的人见识过她变异后的威力,变异后的她和传说中的魔女还要可怕,连重武器都不一定对付得了她,一天而已,你只要守住她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你的任务。最好不要和她沟通,据我们调查,这个女人很不简单。记住,如果这一天之内,她跑掉了或者死掉了,你知道组织上的惩罚,我们绝不给你辩驳的机会。你和你的家人都得死。”中年男子阴阴地警告道,说完就踱着脚步离开了,我听见了他穿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咯噔咯噔的声音,他应该是一个大块头。   年轻女人走了过来,我闭上眼睛,假装还没醒来,听见她走到了我旁边,轻声叹道:“别怪我啊,我一家人的性命和前程都被这些人控制在手里了。”   “我不会怪你的,放心吧。”我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轻声回道,才发现她穿着类似护士服一样的衣服,还戴着口罩,只有一双弯眉和一双明亮的眼睛暴露在外。   “你醒了?”女子看着我惊愕地问道。   “刚醒,我睡了多久了?”我看着女子轻声问道。   “一天一夜了,他们给你注射了一种能让你沉睡的药物,把你从大峡谷里运到了这里来,我是来负责看管你的。”女子看着我的眼睛,轻声答道。   我看着她的眼睛,听着她说话的声音,感觉她不是什么心肠歹毒的坏人,只是受人控制了罢了。然而,我并不想利用她的善良,因为我听得很清楚,她的家人的性命和前途都被人控制了起来。   “有水吗?”我看着女子轻声问道,她点了点头,给我倒来了温水,还在水杯里插了根吸管,亲自“伺候”我喝水。   “谢谢……”我道谢着,喝完水就静静闭上了眼睛,心里感叹,好在天怡当时跟如绪上山放羊去了,不然她留在农庄里陪着我,现在就被抓到这里来了,有如绪照顾她保护她,我很放心。死就死吧,如果我逃掉了,这个女子和她的家人就都得死,就让他们放干我的血,给我开膛破肚吧,大不了死了变成了鬼,我还是能每天夜里去看看孩子。   傍晚的时候,女子看见我睁开了眼睛,轻声问道:“你不饿吗?”   “不饿,都要死了,明天就有人来抽干我的血,来给我开膛破肚了,吃一肚子的食物,到时候被人刨开腹部,该多恶心啊。”我冷笑着轻声回道。   “你都听见我和老板的对话了?你知道明天你就……”女子愕然地看着我问道。   “是啊,都听见了,他不是警告你不要和我说话吗?你还问我这么多?”我轻声回道。   “你,你不怕死吗?还是你根本死不了?”女子怔怔地看着淡定的我,轻声问道。   我凄然笑了一下,轻声回道:“生死轮回,再正常不过了,如果不是因为有孩子,我其实和死人没多大区别,只是事已至此,我也释然了,我不贪生,也不怕死,只是没有必要让你和你的家人因为我而无辜搭上性命。”   “我听他们说过,你有个三岁的女儿,上次他们抓了她,被你救走了,他们把你描述得跟传说故事里面的恶魔似的,可是今天见了你,我根本无法想象,这样安静温柔的你,又怎么会是他们所说的那个魔女呢?”女子看着我轻声叹道。   “你也是女人,一个女人为了救自己孩子的性命而变成魔头,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那不是理智能控制的,更何况我本来就是妖魔的后人。等你以后有了孩子,你就会懂了。”我轻声答道。   女子看着我的眼睛,黯然叹道:“我也有孩子,他才满百天,可惜我不能陪在他身边。” 第383章 :天黑恶魔降临   我看着年轻女子的眼睛,看见了她眼底的泪光,天要黑了,她一定是想念她的孩子了,我只知道自己每当天黑就着急找孩子,天黑后一刻也不能忍受孩子离开我的视线。   “明天就好了,明天你们要等的那个给我解剖的雷博士到了,你就顺利完成任务了,就可以见到自己的孩子了。”我看着年轻女子,轻声安慰道。   “你也很想你的孩子吧?”女子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问道。   “想啊,不过她爸爸很爱她,我相信她爸爸能照顾好她……”我轻声回道。   “这世上有鬼魂吗?”年轻女子看着我轻声问道,天黑了,我看见窗外的世界一片黑暗。外面没有任何声响,很安静。   “信则有,不信则无,这世上最可怕的魔鬼就住在人的心里面。”我看着女子的眼睛,轻声答道。   “听他们说,你至少活了五十年了,你一定有很多故事……”年轻女子看着我轻声叹道。   “一些不值一提的爱恨嗔痴罢了,你守了我一天了,闭眼睛睡会儿吧,放心吧,我不会逃走的。”我看着年轻女子轻声叹道。   年轻女子看着我的眼睛,轻声回道:“没事,反正我也睡不着,就算你不逃走,说不定会有人来救你走,你走了后,我和我的孩子,还有我的家人都会死,我不能睡。”   “别傻了,如果真有人来救我,如果我真的想逃走,你又怎么挡得住我呢?放心吧,我不会害死你和你的孩子和家人的。”我轻声叹道,闭上了眼睛,两天没进食了,也没喝鲜血了,内心深处的恶魔有些狂躁不安了。   女子沉默了,我紧闭着双眼,控制着自己的魔魂,她想喝血了,然而通过长时间的角逐,她已经很难控制住我的意志了,只是没有及时喝到鲜血的她很痛苦,她的疼痛直接传递到我身体里,我也很难受,内心躁动不安,四肢极度渴望暴力和血腥来缓解疼痛。   夜深的时候,身体里的疼痛和狂躁让我还是无法入眠,忽然年轻女子对我说道:“有人来救你了……”   我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梵之站在窗户边,门和窗户都被锁了起来,不知道他是怎样进来的。   “把锁打开……”梵之看着守在我身旁的年轻的女子冰冷地命令道。   女子看着我的眼睛,无奈地说道:“我没有开锁的钥匙,我只是负责来看守你的。”   说完,女子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枪,对着梵之冰冷地警告道:“别过来,不然我会开枪打死你!”   “你开枪啊,看看是打死我,还是我捏死你!”梵之看着女子冰冷地回道,说完就大步朝我们走了过来!   只听见嘭地一声,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女子就朝梵之开枪了,一枪就打在了他的心口上,梵之皱了皱眉,一手捂住胸口,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溢了出来,我看着他喊道:“别过来!我不会跟你走的!”   梵之站住了,满眼红色的血丝,看着我轻声说道:“她打不死我的,让我带你走,我哥和孩子在等你回去。”   “别开枪了,我不会跟他走的。”我看着我身旁举着枪的年轻女子轻声劝道。   梵之看着我的脸,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没有必要拿自己的命来跟我赌气,你不替自己想,至少替我们的女儿想一想,你死了,她就没有娘了。”   我漠然看着梵之血红色的瞳孔,轻声说道:“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不跟你走,不是为了跟你赌气,更不会拿命跟你赌气,因为根本不值得。我走了,这个女人的孩子和亲人就会死,我活够了,不想再害人了。你走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哥那么爱天怡,他一定能照顾好我的孩子。”   “好,我成全你,不过你死后魂魄会被带到冥界,到时候你只能留在冥界,做我的女人,孩子与你阴阳相隔,你不能再去见她,我哥与你也不会再有任何瓜葛。”梵之看着我的眼睛,冰冷地回道。   “谁稀罕做你的女人?我最恨的就是与别的女人争抢同一个男人,敏儿在深宫里尝过的痛,全刻在了我的记忆里,我发誓不管做人还是做鬼,绝不让自己再一次陷进那样的深渊里。你走吧,我与你的情意已经到尽头了。”我看着梵之冰冷地回道。   忽然,房间里响起了警报声,年轻女子看着梵之说道:“你快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你已经被他们发现了,这里有监控!”   “他们抓不住我的。”梵之冷漠地回道。   “你别小看他们,他们有的是办法对付‘异种人’,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反正你的女人也不肯跟你走,我劝你不要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年轻女子看着梵之劝道。   “走吧,去看看哥和孩子,千万别让他们被抓走了。”我看着梵之说道,忍住了心底的酸楚。   忽然,房间里的地面、墙面、窗户和门上都出现了一层电网,只有锁台周围一圈没有被电网覆盖,梵之被电流击退到了窗户边,年轻女子朝着窗户连开了几枪,窗户上的电网被打破了,梵之得到了逃出去的机会,纵身一跃,遁入了窗户外,逃走了。   梵之逃离后,警报解除了,电网也消失了,女子收起了枪,看着我低声说道:“谢谢你。”   我看着女子的眼睛,不想让她将来活在愧疚里,我冷笑着看着她说道:“谢我做什么?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好心吗?为了成全你,让自己去死?你把我想得太高尚了,我只是恨透了那个男人,我说气话而已,我死不了的!就算明天那个雷博士来了,我也未必就会死在他手上。”   “我也不希望你死,明天把你交给雷博士之后,他们就会放我们走了。”年轻女子坐在了我身旁,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看着年轻女子的脸,轻声问道:“这里有鲜血吗?我难受,想喝血。”   女子看着我的眼睛,怔怔地说道:“你的瞳孔变成了暗红色了,你,你这是要变异了吗?”   “没,没有,我只是很难受,我想喝血。这里好像是私人医院,应该有鲜血吧?”我捏着拳头,压制着内心的魔火,看着女子轻声回道。   女子看了看我的眼睛,轻声回道:“有,有的,你等等,我这就去给你取,你等等……”   我的额头渗出了冷汗,我攥紧了拳头,闭上了双眼,静静地等待着,没多久,女子给我取来了鲜血,我喝下了她递给我的带着吸管的杯子装着的鲜血,很快,人就清醒了。   “够吗?还要吗?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取一些来。”女子看着我轻声问道。   “不用了,谢谢,血还是热的,你真细心,还特地帮我把血热了热。”我感觉人舒坦多了,看着女子轻声道谢道。   “不用客气,你没事就好。”女子收起了空杯子,看着我轻声说道,我看着她的脸色,感觉怪怪的,怀疑自己刚刚喝的热血是她刚放的自己的血。   我沉默地观察着她的衣袖口,果然在她左手的衣袖内侧有点滴的血迹,我看着女子轻声说道:“谢谢你的血,伤口一定要包扎好了,别感染了。”   女子看着我的眼睛,扯了扯自己的袖口,吞吞吐吐地说道:“你说什么呢?什么我的血?那不是我的血,是他们给你准备好的血,我只是替你热了热……”   “明天他们放你走后,你就带着孩子和亲人远走高飞吧,不要再受人控制了。”我看着年轻女子轻声说道,内心不禁感叹,这世间心善的人还是不少的,只是有时候会被现实所迫而背叛自己的良知罢了。   “希望真能走掉,都怪我自己交友不慎,才被骗进这个组织里面。”年轻女子无奈地叹道。 第384章 :变态的解剖手   “我和我女儿应该不是他们抓到的第一批‘异种人’吧?他们抓我们到底是为了研究什么?真的只是为了研究长生不老吗?”我看着年轻女子问道。   “这是组织上的机密,泄露机密的人会死得很惨,原谅我不能告诉你。”年轻女子看着我的眼睛,轻声答道。   “你们这样做就不怕被抓吗?”我轻声问道。   “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们敢这样做,一定背后有人在操纵在给他们后盾,天亮后雷博士就到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年轻女子看着我低声说道。   我平静地闭上了眼睛,轻声叹道:“他们拿我的身体做研究,也研究不出什么奥秘来的,有些事不是能用常理就能解释的,在我之后,希望他们不要再害人了。”   “你看起来很累,你睡会儿吧。”女子对我轻声说道,我明白她内心一定在挣扎,一定也在害怕,我平静地闭着双眼,也不再与她说话了,也许只有我睡着了,变得安静了,她才会稍微安心。   我睡着了,醒了后,发现自己被推进了一个封闭的密室里,手脚和脖子仍旧是被金属锁扣锁着,一个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帽子、口罩和手套的男子站在锁台边,眼神冷峻地凝望着我的脸。   “你就是他们提到的雷博士?她呢?你们放她走了吗?”我看着这个男子轻声问道。   “嗯,我是雷博士。她已经走了,我是来负责给你解剖的,放心,在我下刀之前,我会给你麻醉的,让你在睡眠中死去,不会给你带来一丁点痛苦的。”男子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他的眼底闪着冷冷的亮光。   我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道:“那谢谢你了。”   “谢我?我可是会杀了你……抽干你的血,给你开膛破肚,把你的内脏全部完整地割出来,甚至会剥掉你身上的皮,你还谢我?”男子诧异地看着我的脸,问道。   “我活够了,这条命迟早要结束的,你要取走的只是我的皮囊而已,我的灵魂是你的手术刀永远都无法切割开的。我谢谢你,谢谢你能让我在梦里离开我这副伤痕累累而又肮脏的皮囊,从此,我就彻底解脱了。”我看着男子冰冷地回道。   男子盯着我的眼睛,忽然伸手开始解开我的衣扣,我看着他紧张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男子眼底漏出狡黠龌龊的笑意,他解开了我的衣扣,看着我赤裸裸的上身,轻声笑道:“你都不怕死了,难道还怕我玷污了你的身子不成?你不是说这只是一副皮囊而已吗?那你紧张什么呢?也许你还不知道,我有一个特殊嗜好,每次在给女人做人体解剖前,特别是像你这样年轻貌美,身材又如此性感的女人,我一定会先零距离去感受她的每一寸肌肤和她死之前最后一波的心跳,这是我的特殊嗜好。只有这样,我才会在解剖的时候,不至于下刀太狠,破坏了皮囊和内脏的完整性,因为我已经彻底了解它们了。”   我盯着男子淫邪的双眼,他的手在我身体上轻轻地抚摸着,让我实在忍无可忍,恨不得挣脱了身上的铁锁,一掌拍死他!   “原来你这么变态!无耻!”我盯着男子的眼睛骂道。   男子附身到我脸前,一手的手指在我胸口游走着,一手摸在我的脸上,轻蔑地笑道:“虚伪!你不是圣女吗?灵魂不是已经超脱肉体了吗?你怎么发怒了呢?还是你根本还是在乎这副满是伤痕的皮囊?不是说这只是一副皮囊而已吗?那么不管是我用我的手术刀切割她,还是我用我的身体去感触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完,男子的手游走到我下身,狠狠地一下就扒掉了我身上的裤子,我含着泪看着他,愤恨地说道:“你是在强词夺理,是在偷换概念,你是在侮辱我!”   “不是我强词夺理,我也没有偷换概念,是你自己把自己说得太超脱了,然而你并不是那样的,你还是很在意这副皮囊的,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了,我会很受侮辱,因为你刚才表现的高尚和不屑,有那么一刹那真的让我觉得自己很龌龊很无耻。然而,事实证明,你并没有那么超脱,你是在意的。”男子边漠然地说着,边将手从我赤裸的身体上拿开了。   我忍住了眼泪,看着男子轻声说道:“拿起你的手术刀吧,开始你的人体解剖吧,我不需要麻药了……”   “怎么了?怎么快就忍受不了我的折磨了?想要解脱了?为什么不要麻醉了?难道,难道你怕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去零距离感触你的肌肤和心跳吗?”男子盯着我的眼睛,冷冷地笑着问道,手指又开始在我赤裸的身体上游走,摸到了我大腿内侧,他竟然脱掉了他的手套……   “你这个变态,我都要死了,你何必这样侮辱我呢?你以为我真的对付不了你吗?就算我现在动弹不了,你如果真敢欺侮我,我变成了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我看着他的眼睛,痛苦地骂道。   然而这个男子却并不害怕我的警告,反而变本加厉地将他脱掉了手套的手伸到了我大腿内侧,直接摸到了我的敏感部位,我看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盯着我的眼睛,低声地叹道:“完了,我太想零距离感触你的身体了,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邪恶的灵魂了,你是说你变成鬼会来找我对吗?那好,记得一定要来找我,我来者不拒……”   “把你的脏手拿开!无耻!变态!”我哭着看着男子,痛苦地骂道,我感觉他将他的手指伸进了我的身体里,那一刻我真想杀了他。   “你发怒了!不过我喜欢看你发怒的样子,可惜你动弹不了,不然我想你一定会很想杀了我,可惜啊,现在你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无力反抗,你说我的手术刀分割不了你的灵魂,可是现在呢?我不用手术刀,就能深入你的身体,来玷污你那高尚的灵魂。”男子冷笑着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手指在我下体不停地滑动着。   我忍着愤恨的泪水,看着他骂道:“变态!你一定会死得很惨!你理解错了,我没有说过自己的灵魂有多高尚,我是魔鬼,死后会变成恶魔的魔鬼,我发誓,我会撕碎了你的肉体,拿你的肢体去喂野狗,然后撕碎你的灵魂!”   男子将手从我的下身抽了出来,看着我的眼睛淫邪地说道:“哎哟,我好怕,怕你的鬼魂来杀我,撕碎我,再拿我的肢体去喂狗,听起来太可怕了。我可没你们这么残忍,我会小心翼翼地把你的心肺肾脾一一完整地切割下来,还有的这副皮囊,我也会一丝不苟地将她从你的身体上剥离下来,然后一寸一寸地割下你骨头上的肉,把他们全部分开保存好,放进冰库里,每次需要拿出来研究的时候,就切割一点下来放到精密的仪器里,我们的人会很小心很珍惜你的身体的,包括你身体里的每一滴血……”   “你说完了没有?拿起你的手术刀吧,你不会是被我吓着了,不敢对我动刀子了吧?”我冰冷地看着眼前这个变态和疯子,对他冰冷地讽刺道。   男子将手伸到口罩前近乎变态一样深呼吸着嗅了嗅,重新戴上了手套,冰冷地看着我的眼睛,轻蔑地说道:“我这就成全你,你要记住你说的话,变成鬼以后一定要来找我,一定要来撕碎我。”   “别废话,有胆量就拿起你的手术刀,刺入我的心脏,我绝不喊一声疼!”我愤恨地回道。 第385章 :谁挖走我的心   男子拿起了手术刀,将刀锋伸向了我心口,毫不犹豫地就一刀切了进去,熟练地在我的心口上划开了口子,我疼得浑身痉挛,咬着牙盯着他的眼睛,奇怪的是,我竟在他专注的眼神里看到了疼痛……   胸口的血涌入了我嘴里,我疼得浑身颤抖,嘴和鼻子里呛着鲜血,我努力地喘息着,盯着眼前这个男子的眼睛,看着他用他手里的手术刀在我胸口里面剥离着我的心脏,我能感觉到胸口里的剧痛,当他将我的心脏从我胸口掏出来的时候,那一刹那,我还是清醒的,我看着他的眼睛,竟发现他眼底的泪光。   我确信,他一定认识我,只是我不知道他是谁,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一口气还没喘上来,人就昏死了过去,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睡在了大峡谷的农庄里了,天黑了,如绪守在我床边,孩子已经在她的小床上睡着了。   “哥,我是怎么回来的?”我看着如绪的脸,轻声问道。   “是他送你回来的。”如绪看着我的眼睛,轻声答道。   “他?梵之吗?他人呢?”我看着如绪紧张地问道。   “为了救你出来,他伤得很重,现在还昏迷不醒,躺在客房里……”如绪看着我的眼睛,轻声答道。   我扶着床沿想要坐起来,却发觉胸口的伤让我疼得丝毫使不上力气,如绪站了起来,把我从床上抱了起来,黯然地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你身上有伤,你不要乱动,我抱你去他的房间吧。”   “孩子在睡觉,你看着孩子吧,放我下来,就几步路,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我看着如绪的眼睛,轻声说道,他放下了我,帮我穿好了鞋,还给我披了件外套。   我走到了梵之的房间里,却发现床上躺着的不是梵之,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子,我轻轻地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发现他浑身是伤,有枪伤还有刀伤,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只是人还是昏迷不醒。   “我已经给他做过手术了,子弹都取出来了,血也止住了,应该快醒过来了。”如绪拿着棉被包着孩子,把熟睡的孩子抱在了怀里,来到了房间里,看着我轻声说道。   “他是谁?”我看着床上这个双眼紧闭面色惨白的陌生男子,对如绪轻声问道。   “他是梵之,只是披了一身人皮罢了,可能是为了救你出来,换了身人皮混了进去,等他醒来,脱掉了那身人皮,你就知道了。”如绪看着我轻声答道。   我回想着那个雷博士,他看我的眼神,还有他对我的一举一动,说的那些话,难怪后来他挖取我心脏的时候,眼底会有泪,原来他就是梵之,是梵之杀害了真正的雷博士,换上了他的人皮,混进了密室救我,可是他却要故意说那些话激怒我,还要假装成陌生人来欺侮我,还把我的心脏又挖走了……   “哥,我们抱孩子回房间去休息吧,他死不了的。”我看着如绪轻声说道,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   忽然,梵之醒了,拉住了我的手,看着我轻声说道:“不要走,陪我说会儿话……”   我看着他的眉眼,确定他就是在密室里那个戴着口罩的变态雷博士,我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在密室里我们已经聊得够多了,现在没什么好说的了,谢谢你留住了我的小命。”   我将手抽离,走向了如绪和孩子,梵之忽然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伸到脖子后,脱掉了他身上的人皮,将雷博士的人皮扔在了地板上,随着人皮的撕落,原来包扎伤口的绷带和纱布也都撕扯了下去,梵之就那样红着眼眶,赤裸着身子坐在床上,身上新处理好的伤口暴露在外,在流着鲜血……   “回来……”梵之低着头,哽咽着对我轻声说道。   看着满身伤痕,浑身是血的梵之,我心疼地哭了起来,走到了如绪跟前,对他说道:“把孩子放回床上吧,他的伤口都撕开了……”   如绪把孩子放在了梵之睡的那张床上,给孩子盖好了杯子,拿来医药箱,开始给梵之处理身上撕开的伤口,梵之一声不吭地看着睡在了床上的孩子,眼底的泪一颗一颗地低落。   处理完伤口后,如绪帮梵之穿上了衣服,梵之侧身睡下了,背对着我们,自己轻轻地把还在熟睡中的女儿揽到了怀里,偷偷地吻了一下女儿的额头,轻声哽咽道:“让我抱她睡会儿吧。”   看着这一幕,我心痛得无法呼吸,我看着如绪黯然的眼神,又看了看床上在轻抚着孩子额头的梵之,我知道为何乔装成雷博士要在密室里那样欺侮我,他恨我,他可以娶王妃,他可以碰任何女人,然而他却不能容忍我碰除他之外任何的男人,所以他才要故意以陌生男人的身份那样侮辱我嘲笑我,只有那样折磨我一番,他仿佛才会稍微解恨。   而我终究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做一个了断,我不知道我是该留在梵之的房间里陪着他和孩子,还是该跟着如绪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忽然想起了梵之伪装成雷博士在密室里嘲讽的那些话……   如绪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我想起来了,医药箱里的绷带和消毒药不够了,我这就下山去买些来……”   然而,眼前这个男人总是一眼就能看出我的悲哀和无奈,他不想让我自己做决定,他要帮我结束这场尴尬。我愧疚地看着他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看了看我和孩子,转身离开了。   我也不知道留下来能再和梵之说些什么,他都是有王妃的人了,我也和如绪生活在一起了,我与梵之真的该断了,我默然地走向了房门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把女儿留下来陪陪她的亲生父亲。   “你就那么恨我吗?留下来陪我说会儿话不行吗?”梵之听见了我的脚步声,背对着我轻声叹道。   “物是人非,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与你说过太多浓情的话,也说过太多绝情的话,我们什么都聊过,如今已经无话可说了,女儿是你的,你有权利来看她,谢谢你又救了我的命。”我走到了房门口,边走向门外边轻声回道。   忽然,我看见门外站着一个女人,她转身看着我,我认出了,她是冰沓,是梵之的王妃,她来找她的冥王殿下了。我怕她带走我的女儿,慌忙转身走到了梵之的床边,忍着身上伤口的疼,抱起了孩子。   “殿下,您受伤了,跟我回冥王殿养伤吧。”冰沓走了进来,看着床上的梵之轻声说道。   梵之看了看冰沓,冰沓走了过来,扶着他下床了,梵之在冰沓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出了房间,走进了大厅,我抱着孩子来到房门口的时候,他们已经消失了。   我脑海里全是他们搀扶在一起的背影,心凉如水,抱着孩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关好了门,和孩子一起睡下了,看着孩子的脸,她的眉,她的睫毛,她的唇,都太像梵之了,冰凉的泪再次从我脸颊上静静滑落……   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释放自己内心的脆弱了,却不料还有恶鬼来叨扰,两个鬼差站在我房间里朝我的孩子伸手过来,我一时找不到杀鬼的金剪刀,不知道如绪把我的剪刀放哪儿去了,孩子一下就被恶鬼抢去了。   “放下我的孩子!”我慌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朝着恶鬼大声喊道,孩子也被吓醒了,大声哭了起来。   “别找死,我现在要弄死你,易如反掌,你的心脏被冥王殿下挖走了,魔性彻底被解除了,你现在顶多就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识相的话,就不要过来抢孩子,不然我杀了你!”恶鬼看着我鄙夷地说道。   “把孩子还我!”我忍着胸口的剧痛,朝恶鬼扑抢了过去,想要从他怀里把我的孩子抢过来,不料他一个躲闪,我重重地摔倒在地,我看见孩子的眼睛彻底变成了明亮的血红色,她大哭着看着地板上痛苦不堪的我,挣扎着想要脱离恶鬼的禁锢。 第386章 :带你远走高飞   “滚开!真搞不懂王妃为什么会把你当成第一大情敌!病怏怏的就算了,还这么蠢!”恶鬼一脚踹开了我,双手禁锢着孩子,看着地上的我鄙夷地讽刺道。   “妈妈!”天怡大哭着喊着我,一口咬在了恶鬼的胳膊上,恶鬼生气了,一巴掌拍在了天怡的脸上,孩子的脸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血印子。   “别打我的孩子!”我怒吼道,恨自己此刻不能化魔,不然我要撕碎了这恶鬼!   突然,一只苍白的手从恶鬼的背后穿胸而过,我定睛一看,是如绪回来了,他一只手轻轻地一下,就把那恶鬼打得魂飞魄散,他接住了孩子,抱起孩子快步走了过来,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把我扶到了床上。   “爸爸……”孩子趴在如绪的肩膀上,嘤嘤地啜泣着,如绪坐在了我床边,一边安抚着孩子,一边解开了我胸口的衣扣,看了一眼我的伤口。   “又出血了,躺好了别动,我给你重新处理一下伤口。”说完,如绪把孩子放在了我旁边,他从床底下拉出了一个大医药箱,打开箱子,里面全是纱布、绷带和一些药品。   “你撒谎,家里有这么多的纱布和药,你还说你要去买……”我看着如绪黯然的眼神,轻声叹道。   “我只是不想让你难堪罢了,我刚才去屋后的山坡上去了,听见你和孩子的哭喊声,我就慌忙回来了。”如绪一边给我处理着伤口,一边轻声回道。   天怡静静地坐在床上,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和如绪,嘴里不停地轻声念叨着爸爸妈妈,我看着孩子无辜的眼神,觉得我们再也不能在这农庄待下去了,麻烦已经都找上门来了……   “哥,你带我们走吧。”我看着如绪的眼睛,轻声说道。   “去哪里?”如绪看着我轻声问道。   “去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去一个连梵之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我看着如绪的眼睛,轻声答道。   如绪处理完我的伤口,给我把衣服扣扣好了,把被子盖在了我身上,平静地说道:“只要在三界之内,他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你……”   “还有那个神秘组织上的人,他们上次抓走了孩子,这一次抓走了我,下一次说不定会抓走你,或者把我们全都抓走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害怕,我怕孩子或者你出事。”我看着如绪的眼睛,轻声地说道。   “你也会担心我?”如绪看着我的眼睛痴痴地轻声问道。   我看着如绪忧郁的眼,忽然想如果一开始玉鸾爱的是龙震,那么她的结局是否就会完全不同,是否她就能免去这生生世世轮回的惩罚和爱恨,她是否就能与一人一生一世到白头……   “当然,我当然会担心你……”我看着如绪的眼睛,轻声回道。   如绪看着我的眼睛,淡然地笑了笑,轻声说道:“要走也得等到你养好伤以后再说,安心睡吧,有我在这里守着你们,你们很安全。”   “爸爸,要爸爸抱……”天怡看着如绪轻声喊道,朝他伸开了双臂,如绪温柔地将孩子抱进了怀里,给她唱起了童谣,孩子睡在他的臂弯里,没多久就睡着了,我看着孩子脸上被恶鬼打出的血印子,又心疼了起来。   “她脸上的血印子会好起来吗?”我忧虑地看着如绪,轻声问道。   “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了,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你快睡吧,把身体养好了,你想去哪儿都行,我带着你们远走高飞。”如绪把睡着的孩子抱上了她的小床,一边给她盖被子,一边轻声回道。   我想起了梵之和冰沓搀扶着离开的背影,心里酸酸的,梵之对那个女人好像真的有情意,那个冰沓对于梵之的意义一定与其他那些他碰过的女人完全不同,他们一定有故事。   如绪坐到了我床边,看着我轻声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我看着如绪的眼睛,答道:“我不困,你认识那个冰沓吗?我记得你说过,她来自妖界,她与梵之到底是怎么相识的?”   如绪看着我的眼睛,黯然地沉默了半晌,对我轻声说道:“别想太多,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弄得太清楚比较好,他爱的人是你,如果你真放不下他,想要回到他身边,只要你一句话,你要什么,他都会给你的,只是,你们并不适合在一起,你们命中早已注定相爱相杀,纠缠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闭上了眼睛,轻声叹道:“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只是想知道他和那个冰沓之间的故事,你不愿意告诉我也罢,我明白,你是怕我知道后会伤心,我好累好冷……”   如绪褪去了他的外套,睡进了被窝里,轻轻地把我抱进了他宽大厚实的怀抱里,轻声说道:“睡吧,真想他了,就把我当成是他,一万年了,在我心里,你一直就是我唯一的妻子,我可以包容你的一切。”   我睁开了眼睛,看着如绪温柔的眼神,轻声问道:“你和如城是同一个人吗?你们那么像……”   “当年在轮回道里,被鬼差发现了我的身份,他们要阻止我转世轮回,我跟他们打了起来,魂魄被打散了,如城就是我被打散了那一部分魂魄,我们确实是同一个人,不过那一部分魂魄太微弱了,后来被噬魂岩的火烧没了,所以,我的魂是残缺的,你的魂也有一丝附着在当年裁缝铺的红绸里,后来也被火烧没了,我和你一样,魂魄都是残缺的,都没有来世了。”如绪看着我的眼睛轻声回道。   “没有来世?是不是变成鬼魂以后,就不能再投胎了?”我看着如绪痴痴地问道。   “是的,就算进入了轮回道来到了人界,强硬地去投胎,也只会是‘死胎’。”如绪平静地看着我,答道。   我看着如绪的眼睛,低声说道:“我懂了,这是我最后一世做人,失去了这次机会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做人了,难怪梵之曾经千方百计想让我不老不死,他知道我的秘密,他怕我死后再也不能做人了。”   “不仅不能做人,也不能做妖,只会变成孤魂野鬼。”如绪看着我的眼睛,低声强调道。   “他又把我的心脏挖走了,以后我不能化魔了,没有保护自己和孩子的强大魔力了,我忽然很害怕,害怕自己会死,变成孤魂野鬼,再也不能在阳光下守护我的孩子了……”我难过地看着如绪,哽咽着说道。   “他挖走你的心脏是为了保护你,怕你哪天入魔道太深,再也无法回头,那时候你的力量足以摧毁三界所有生灵。别害怕,等你伤养好了,我带你们离开这儿,去一个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生活,到时候你就不用整天生活在恐惧里了。”如绪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梵之也找不到我们吗?你会陪着我和孩子一起去吗?”我看着如绪的眼睛,挪动了一下腿,认真地问道。   “嗯……不要乱动,你的腿碰到我,我那里了……”如绪看着我的眼睛,低声回道,我才感觉到自己的大腿蹭在了他的下身……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忙伸直了双腿,不再靠近如绪的下身,看着他的眼睛尴尬地解释道。   “我倒是希望,希望你是故意的。”如绪轻声回道,说完就吻住了我……   “疼,我疼……”我双手推开着如绪的怀抱,他的胸口蹭到了我身上的伤口,疼得我叫了起来,他听见我喊疼,慌忙松开了我。   “对不起,我,我还是去别的房间睡吧……”如绪看着我,愧疚地说道。   “别,别走,留下来,我怕有人来抢我的孩子,留下来陪着我们,好吗?”我拉着如绪粗壮的胳膊,轻声哀求道。   如绪起身穿衣,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轻声说道:“别怕,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们,快睡吧,休息好了,伤才恢复得快,等你伤好了,我就带你们走。” 第387章 :那些人那些魂   我看着如绪平静的脸,慢慢地睡着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梦见孩子不见了,我一身冷汗,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看见如绪在给小床上的孩子穿衣服,我又心安了。   如绪看着我的脸,轻声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孩子乖巧地坐在如绪的怀里,深呼吸了一口气,叹道:“还好只是一个梦,我梦见孩子又丢了……”   “你是被吓着了,别多想,好好养伤。”如绪抱着孩子来到了我床边,将孩子放在了我的床上,轻声对我说道。   说完,如绪转身朝房门口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紧张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如绪回头看了看我,轻蹙眉头回道:“我哪儿都不去,我只是去厨房给你们做早饭,你别这样慌慌张张的,我看了心疼……”   我沉默地低下了头,努力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发觉自己真的有些慌张,可能是还没有完全从噩梦中清醒过来,我摸着孩子的脸,轻声对如绪说道:“你去忙吧,这段时间不要赶羊上山去了,让落南风一家子帮忙料理那些牛羊吧,既然决定要走了,就做好离开的打算……”   “好,都听你的。”如绪轻声回道,离开了房间。   早饭后,如绪把牛羊赶到了院门口的草地上,让落南风一家子在院门口看着牛羊,他抱着孩子陪着我在屋子里,春寒料峭,我窝在屋子的靠椅上,如绪升起了炉火,我们围在炉火旁,我看着他陪着孩子下棋玩儿,我发现自己的心真的老了,毫无所求了,只要看着孩子健康快乐地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不爱如绪,但我需要他,我需要一个给我挡风遮雨给我现世安稳的男人,我的孩子需要他这样一个温暖慈爱的父亲。   半个月后,我的伤恢复了,夜里哄孩子睡着后,如绪坐到了我床边,看着我轻声问道:“明天我带你们走,好吗?”   “好啊,你带我们去哪儿?”我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问道,内心忽然有些不舍。   “等到了那儿你就知道了,不过我们离开后,人界的人就找不到我们的踪迹了,你想想你需要向哪些人告别,以免他们找不到你了,会担心你。”如绪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默然看着如绪的眼眸,恍惚中,一下子把他看成了梵之,但是我心里清楚,他是哥哥,他不是梵之,仔细想想,我这一生颠沛流离,尝尽世间的苦,知心的朋友死的死,散的散,变心的变心了,沉默了片刻后,我轻声回道:“告诉楚烨和姗姗吧,不然他们会担心我们的,以为我们出事了。其他的,就没有必要告知了。有缘人,自会重逢。”   “嗯,我会帮你告知他们夫妻俩的,还有其他人吗?”如绪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问道。   我黯然地看着如绪,摇了摇头,大半生过去了,那些人那些魂深深刻在了我的记忆里,然而我却早已与他们走散了,临了时,要远走了,还真想不出谁没有我的消息后会着急,原来,一生也就如此凉薄。   “要不要告诉梵之一声?”如绪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问道。   我的脑海里瞬间翻滚起那个男人的脸,他的哭,他的笑,一下子刺痛了我身体里最敏感的神经,我明明很想念他,却狠心摇了摇头,轻声叹道:“让他在他的王国里安心称王吧,我和天怡,只是他的一个意外,一开始他就注定是不凡的,哥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提他?”   如绪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黯然叹道:“我好久没见你笑过了,我知道你愿意让我留在你身边,全是因为孩子,我不在乎你爱不爱我,我希望你快乐起来,你哭一次,我要心痛很久,你笑一回,我感觉我世界里的花都开了。”   “谢谢你,这么多年了,还对我不离不弃,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一片痴情,可惜我没有下辈子了,不然我一定还你的情。”我看着如绪的双眼,难过地轻声说道。   “我不需要你还我,我只要你快乐,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就算变成了鬼,也会守在你身边,当年你十六岁,我的残魂如城在凉骨江上遇见了你,从此就一路跟着你,只是残魂太单薄,一把火就把他烧没了,如今我想起了一切,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默默隐藏起来,你孤单寂寞惶恐的时候,我就来到你身边守护着你,只此一生,有你就够了。”如绪痴痴地凝望着我的脸,轻声叹道。   “当年在凉骨江上,你就是有意接近我的,那时候如城的残魂就知道我是玉鸾,对吗?”我看着如绪痴痴地问道。   如绪看着我的眼睛,轻声叹道:“那时候如城不知道你是玉鸾,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龙震了,他只是感觉与你似曾相识,才会有意接近你。你相信吗?就算一个人失去了所有记忆,也会在冥冥之中再次爱上他前世的恋人,这不是所谓的宿命,而是魂与魂之前最本能的感知,不需要任何解释。”   “是如城故意牵线,他想让我们相识……”我回忆起当年在凉骨江上,如城让我记住他家的地址,去给他捎口信的事,看着如绪轻声说道。   “他清楚他自己只是一缕残魂,温暖不了你,他希望他余魂的转世能给你温暖,所以才会有意把你引到我的世界里,只是,后来我们还是错过了……”如绪黯然神伤地看着我,轻声感叹道。   “呵,那时候我很任性,脾气也坏,经常骂他,他却像个傻子一样,总是跟着我,每次出现他都会撒谎说他只是路过……”我看着如绪凄然笑着,叹道。   “命运捉弄人,那时候的我,看不见鬼魂,也听不见鬼魂……只有他可以靠近我的身体,那一次你被恶鬼上身,险些做了恶鬼的鬼妻,是如城进入了我身体,救了你,这世间的鬼魂都无法靠近我,只有我的残魂可以上我的身,然而这些事,也是我变成蛊人之后才慢慢想通的。太迟了,你的心早就别人的了。事实就是,一万年以前,你没爱过我,一万年以后,你也不爱我。”如绪轻声地叹道。   我看着如绪眼底幽幽的泪光,心疼地回道:“我爱过你的,在我十几岁的时候,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喜欢你了,只是师父不让我喜欢任何人,当年大地震,整个云夕城都变成了废墟,师父想要带我离开,我却执意要留下来,那是因为我想等你回来,我希望你从国外留学回到家乡后,能看见故人,因为那时候你在信上说了,你想念故乡的月亮,你希望我们能团聚,只是师父之前一直把那封信藏着,是地震后才被我发现的……我还因为喜欢你被师父打过。那个在水底下舍命救你的陌生女子就是我,我真的爱过你,你是我这一世爱的第一个男子。只是,后来在沙漠里发生的事,彻底改变了我这一生。”   听完我的话,如绪眼底的泪一颗颗滑落,他看着我的眼睛,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道:“说,说你爱我……”   我看着情绪失控的如绪,轻声回道:“我,我爱过你。”   如绪看着我的眼睛,流着泪叹道:“只是爱过……你太诚实了,都不愿意骗一骗我。也许那时候你的爱,也只是一种错觉。因为那时候的你太年轻了,那时候,好多事你都还不记得。”   说完,如绪轻轻地放开了我的手,黯然起身朝房门口走了去,他难过了,我看着他失落的背影,夜深了,我不知道他这是要去哪儿,我内心挣扎了几秒钟后,哭着看着他的背影喊道:“哥,不要走,我怕。” 第388章 :离别前的挣扎   如绪转身红着眼眶看了我一眼,对我轻声说道:“我不走,我出去准备一些东西,天一亮我们就离开这儿。”   我坐在床上,看着小床上已经熟睡的孩子,如绪不在房间里,我都不敢躺下睡觉了,我怕会有坏人或者恶鬼来掳走我的孩子……   夜深的时候,梵之忽然出现在了我房门口,他进来就把房门反锁上了,凶神恶煞地朝我走来,我怔怔地看着他发红的瞳孔,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轻声问道:“你还来这里干嘛?”   “你都要带孩子远走高飞了,我再不来看看你们娘俩,怕是以后想看都难了。”梵之怒目看着我说道,走到我床前,两手抓住了我的双肩。   “是哥告诉你的吗?”我看着梵之的眼睛,低声问道。   “看来真不是你让他告诉我的,你还真狠心!你还叫他哥?你都从了他了,该改口了!”梵之捏着我的肩膀,满眼都是愤懑,压低了声音朝我斥责道。   我看着梵之血红色的瞳孔,知道他心里又生了怒火了,我不想跟他吵架,只是抬头看着他的脸,无奈地问道:“你来这里见我们母女最后一面,就是为了来斥责我的吗?你治好了哥的病,不就是想让我跟他好好过日子吗?你可以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不能再随了一个好男人吗?”   “是,是我治好哥的病,是我让他务必给你幸福。可是你也太绝情了吧?要走了也不打算告知我?!你说!你和他在一起有多少次了?!”梵之瞪着我的眼睛,激动地责问道。   “一次。”我的泪夺眶而出,昂着头看着梵之满是怒火的眼睛,低声答道,我知道他在克制自己的怒火,他一直在压低自己的声音,他也不希望他的怒声吓醒了熟睡的孩子,如果不是孩子在我房间里,这会儿他估计已经咆哮了。   梵之捏着我肩膀的手越来越用力,他红色的瞳孔里泛起了泪光,嘴唇在微微颤抖,看着我的眼睛凄然地低声冷笑道:“一次?才一次?你们几乎天天睡一个房间,怎么会只有一次?你一定是在撒谎!说!到底多少次了?还是你根本记不清有多少次了?!他对你是不是很温柔,你是不是很享受?舒服吗?!啊?!”   “既然你不相信我,又何必问?你走吧,别把孩子吓醒了,她最近受的惊吓已经够多了。”我无奈地底下了头,默默流着泪,低声回道。我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一个被审问的罪犯,梵之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好肮脏,他看起来很厌弃我。   梵之的情绪彻底失控了,流着泪摇着头猛地一下将我按在了床上,他力气太大了,手一挥就把我胸前的衣服撕碎了,喘息着压在了我身上,低沉着声音,咬着牙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一次怎么够?我哥他太不了解你了,你这样的女人,一夜给你一次都不算够,这么久了,他才要了你一次,那你得多寂寞?!还是让我来成全你吧……”   说完,他撤掉了我肩上的衣服,像恶狼一样吻住了我,他力气大得可怕,我被他压在身下丝毫动弹不得,他的手捏在我胳膊上,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他捏碎了,我想大叫,又害怕吓醒了孩子,害怕让天真纯洁的孩子看见了这肮脏污秽的画面。   很快,我身上的衣服全被梵之恶魔一样的手撕烂了,在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刻,他彻底失控了,双眼里的浴火像狂魔一样跳动着,手上稍微一用力,竟把我的手臂捏碎了,我忍不住这种骨头碎裂的剧痛,大声叫了起来,大叫着喊道:“哥,救我,我好疼……”   纵然房门被梵之反锁了起来,如绪还是应声出现在了我床边,他是蛊人,向来来去自如,他见状,一把将已经完全陷入魔怔状态的梵之从我身上拉开了,轻轻摸着我的胳膊难过地说道:“骨头碎裂了!”   孩子被房间里的动静吓醒了,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安地哭闹着,被如绪摔到地上的梵之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面色惨白的我,好像忽然醒了,一边系上了他身上的衣带,一边黯然地摇着头看着我重复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你明明知道,你不能碰她了,你还要这样对她,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你会害死她的!”如绪一边固定着我那只骨头被捏碎的手臂,一边低声对梵之训责道。   “伤得重吗?”梵之平静了下来,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愧疚地看着如绪问道。他想要抓起我的另一只手,我却还在恐慌当中,本能地将手缩了起来,不敢让他再碰我。   如绪轻轻地摸着我被梵之捏碎了骨头的那只手,皱着眉头轻声回道:“你再用力一点,她这只手恐怕就彻底废了……”   “没事,我找灵药来治她的伤,再不行我就找人骨来给她换只手臂。”梵之看着我的脸,低声说道。   “我不要人骨,不要你救我,你只要别再伤我,我就感激不尽。”我忍着伤痛,看着梵之低声说道。   梵之看着我的眼睛,轻声对如绪说道:“哥,你带她走吧,去一个连我都找不到她的地方,好好照顾她们母女。”   说完,梵之走到了孩子的小床前,把还在哭泣的孩子抱在了怀里,轻轻吻了一下孩子的额头,可是孩子好像很怕他,不安地大哭着,用一双小手推着他,拒绝他抱她,梵之把孩子放到了如绪身旁坐着,孩子又不哭了,梵之凄然笑着看着如绪身旁的孩子,又含着泪看了我一眼。   “多保重,我走了。”说完,他转身走向了房门,打开了房门,准备离开。   “爸爸!爸爸!”孩子忽然大声叫了起来,梵之猛地转身,竟然本能地应答了一声,只是他发现孩子并不是在叫他,而是在叫如绪,孩子在看着如绪喊爸爸……   梵之看着孩子,凄然地笑了起来,眼里满是泪水,我看着那一刻的他,他的脸上和眼神里全是痛苦、无奈和不舍,好像他的心痛全都一分不少地传递给了我,我哭着看着他,心痛得无法呼吸。我转身走出去了,我多渴望时光倒流,我还是当年那个依恋着他的孩子,可是可惜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岁月的风霜早已染白了我心里的那座孤坟,坟头枯草丛生,霜雪堆成墙,而他就是那座孤坟里被我埋了千年万年的人。   梵之走后,如绪把孩子哄睡着后,给我打了麻药,在我睡着后,给我的手臂动了一个小手术,天亮后我醒来了,发现手臂已经被固定了起来,东西都收拾好了,如绪准备带我们母女离开了。   “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上的?”如绪扶着我站在了房门口,看着我问道,我看了看他臂弯里的孩子,又看了看木屋里的落南风一家子,还有摆设在大厅角落里的缝纫机和布匹……还有院子里的牛羊和马。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罗南风一家子都带上,还有我的缝纫机,还有院子里那些牛羊和马……”我看着如绪的眼睛,低声回道,明明知道不可能,我却还要这般贪心。   如绪从行李箱里拿出了我的布袋,递到了我手里,对我说道:“你问问它,看它做不做得到,能不能把你想带走的东西都装进布袋里……”   “啊?问它?”我愕然看着如绪平静的脸,手里捏着陈旧单薄的布袋,不解地问道。   如绪看着我手里的布袋,轻声说道:“看来你大概还不知道这布袋的具体来历,它只听你的话,你试试和它沟通沟通,它如果能办到的话,一定会愿意帮你把你想带走的东西都装进布袋里。” 第389章 :让布袋选行李   “我试试……”我一只手拿着小布袋,来到了大厅中央,看了看院子里的牛羊和马,又指了指屋子里的落南风一家子,还有我的缝纫机、布匹和针线……   “小布袋,我们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你看能不能把那些,还有这些,全部装进布袋里?”我对小布袋轻声问道。   忽然,噌地一下,小布袋从我手里飞了出去,飞到了木屋外的院子里,飞过了那些牛羊和马的头顶,停留在它们头顶的上空,做出了“点头”的姿势,然而飞进了木屋内,停留在落南风一家子的头顶上空也作出了同样的“点头”姿势,到了缝纫机、布匹和针线摆放的地方,小布袋“摇头”了……   如绪臂弯里的孩子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被这会“点头”还会“摇头”的小布袋逗乐了。   “呐,你都看到了,小布袋同意带走你的牛羊和马,还有落南风一家子,但是它带不走你的缝纫机、布匹和针线……”如绪看着我轻声说道。   “为什么牛马那么大,它都能带走,可是就是不能带走我的缝纫机和布匹了?”我不解地看着如绪问道,发现小布袋已经飞到了我身边,我顺手握住了它。   如绪看着我回道:“可能那个世界根本没有缝纫机这些东西吧,我明白你喜欢做衣裳,只要你带着你的金剪刀,不管你走到哪里,你都是章佳裁缝,带不走的东西,就该放下。”   “嗯,能带走我的狗和这群牛羊,我已经很满足了,你说得对,金剪刀在手,我就是章佳裁缝,走到哪儿,都一样可以量体裁衣。”我看着如绪回道。   “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忘记带的……”如绪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我想了想,黯然回道:“我父亲的书,我曾经发誓,等到文化大革命过去了,要重新找出版社出版他的那本清朝野史,只可惜梵之和禅昔曾经都千方百计不让我碰到那本书,他们把那本书仅剩下的手抄本藏来藏去,现在我都不知道手抄本被藏哪儿去了,不过,我还有一本原版书,在武汉,我没带在身边,所以连他们都不知道我还藏了一本原版书。”   如绪抱着孩子走进了房间,从他的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个包袱,打开了包袱,把一本旧得蜡黄的书拿到了我面前,轻声问道:“是这本吗?梵之昨夜交给我的,你小看了我这个弟弟了,他太了解你了,你藏的东西,他怎么会不知道?现在书也拿到了,你可以安心走了吧?”   我用一只手接过如绪手里的书,走到了房间里,将书搁在了桌上,翻开了书,果然真是那本原版书,书里面留着一张梵之写给我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万年前的魔界禁地里,每次玉鸾把自己藏起来,龙煞都能找到她。   看到这句话,我合上了书,对如绪说道:“他在暗示我,我躲到哪里都没用,他都能找到我。”   如绪平静地看着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帮我把书收了起来,轻声说道:“那是一定的,他放不下你和孩子。我们离开这儿,关键是为了逃离那些神秘组织的视线,他们已经找到这里来了,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他们可以为了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择手段,我们再不走,你和孩子恐怕还会有危险,我必须带你们离开这里。”   “就连身为冥王的梵之也不能彻底瓦解那个组织吗?”我看着如绪,不解地问道。   如绪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诡异的是,我们根本查不出那个组织背后的神秘人的身份,只要那个人活着,你们母女就会有危险,梵之也建议我带你们离开这儿,等到他查出那个人的身份,我们就不会这么被动了,等到一切都过去了,到时候你想回来的话,我一定带你回来。还有,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父亲的这本书半年前就已经出版了……”   “啊?已经出版了?是梵之帮忙出版的吗?”我看着如绪轻声问道。   “是。”如绪平静地答道。   “他以为他为我做这些,我就会感激涕零吗?他做什么事从来都不找我商量,包括他杀掉樱沫,囚禁师父,自己当上冥王,还娶了王妃,这些事,他都独断独行,也不给我一个解释!我好累!哥,带我们走吧,我不想整天生活在恐惧里。”我看着如绪疲倦地叹道。   如绪看了看孩子,轻声回道:“我弟弟从小就任性,霸道狂妄,他为了你已经改了不少了,他本性如此,但你是他的最爱,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包括他自己也无法控制他对你的情。昨夜见他那样对你,我知道他是真的放不下你,他不能再爱你,在地牢的时候,就将你们母女托付给我,让我给你们最平凡的幸福,他说他再也不会伤害你不会碰你,可是他食言了,他做不到。只是,他发现,我也放不下你,昨夜他朝你发怒,我在门外都听见了,他恨你,其实也恨我,只是他不敢朝我发火……”   “路都是他自己选的!他凭什么恨你?又有什么资格恨我?是他把我推向你的怀抱的,一万年前,他把我送给了你,如今他又在地府的牢笼里把我们母女托付给你,我不想听他的苦衷!我恨他!恨他一次次推开我,恨他一次次与拥抱别的女人!我恨!”我含着泪看着如绪愤慨地说道。   孩子被情绪失控的我吓得忽然哭了起来,把自己的小脑袋靠在如绪的怀里,惶恐地泪眼盯着我,如绪安抚着孩子,对我轻声说道:“那一夜,是我没控制住自己,他不该怪你,你别这样,孩子心疼了。”   “不要再提那一夜了,也别把错全揽到你自己身上,是我当时抵抗不住自己的欲望,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贞洁烈女,我是一个内心充满了邪念的魔鬼,你们兄弟二人都错爱了!”我盯着如绪的眼睛,悲哀地回道,任凭眼底的泪一颗一颗从我脸庞划过。   如绪抱着孩子坐在了椅子上,轻声叹道:“也许那一夜在你的记忆里是一场污秽的惩戒,但是,你却不知道,那一夜是我轮回为人后,最幸福最难忘的一夜,在我心底,在我的灵魂深处,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妻子。我感激你在我这漫长寂寞的一生里给了我一夜的温暖……”   “别说了,孩子在看你。”我看着如绪轻声说道,发现他眼睛里满是痛苦,孩子坐在他怀里,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孩子心疼他了。   “你说,如果孩子长大了,知道了我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还会这么依赖我吗?还会叫我爸爸吗?”如绪黯然地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问道。   “爸爸……”孩子看着如绪的眼睛,低声喊着他,一双小手勾着他的脖子,小脸上满是黯然,她被如绪悲伤的情绪感染了。   “孩子难过了,以后不要当着她的面说这些,她认了你当父亲,你就是她一辈子的父亲。”我平复了内心的情绪,看着如绪低声说道。   “走吧,我带你们离开这儿。”如绪抱起了孩子,站了起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打包好的重要行李,我背后了布袋,跟着他来到了木屋门口,看着木屋里的家具,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终究又要离开了,一种深沉的辛酸顷刻间侵袭了我坚硬的内心。   如绪取下了我身上的布袋,我看着他问道:“拿布袋做什么?我的金剪刀和玉笛子还在里面!”   “没事,它会保管好你的东西的,现在该让它帮你装行李了,你跟它说吧,它只听你的话。”如绪把手里的布袋递到我眼前,轻声答道。 第390章 :布袋里的桃源   “小布袋,把你能带走的‘行李’都装进来吧。”我看着眼前安静的小布袋,轻声地说道。   噌地一下,得到指令的小布袋一下子就从如绪手里飞了出去,飞到了院子里,变成了一个超级大的大布袋,如绪把孩子放在了地上,让我牵着孩子,他和落南风一家子合作,把那些牛羊和马全数赶进了大布袋里,忙完之后,落南风也带着自己的老婆和孩子走进了布袋里。   “牵着孩子走进不去吧。”如绪看着我,轻声说道。   “啊?我们也去布袋里面?”我不解地看着如绪问道。   “我所说的那个连梵之都不一定找得到你们的世界就在这乾坤布袋里面,你牵着孩子走进去,我马上就到。”如绪看着我轻声回道。   我牵着孩子走进了布袋里,看见如绪站在布袋外对着我们母女淡然地笑着,我看着他喊道:“哥,你也赶紧走进来啊!”   如绪朝布袋挥了挥手,嗖地一下,布袋关上了,我和孩子陷入了一片混沌里,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色彩,我紧紧地拉着孩子的手,漂浮在混沌的世界里,终于我感觉双脚踩在实地上了,眼前呈现的世界,让我的记忆顷刻间倒转回一万年以前……   我牵着孩子的手,看着散落在湖边草丛里的牛羊和马,还有落南风一家子,不禁唏嘘:原来布袋里的世界是一万年前的魔界境地,一万年过去了,这里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忽然,我感觉到我手心里的孩子的手变大了,我一回头,看见紧跟在我身后的孩子变成了十几岁的小姑娘了,我惊地松开了手,看着她的脸庞问道:“你,你是天怡吗?”   “妈妈,我就是您的女儿,龙天怡。”天怡看着我轻声答道。我看着天怡的眼睛,她的模样确实变了不少,但是还是能看到她小时候的影子,披肩的长发,灵动的大眼睛,那眼睛、嘴唇和下巴像极了梵之,神奇的是,孩子的瞳孔不再是血红色的了,而是黑颜色的,看来她适合待在这个世界。   女儿的身高也差不多和我一样了,一时间我无法适应这么快就“长大”了的孩子,我与她坐在湖边交流,发现她的思想也一下子变成熟了好多,傍晚时分,我和天怡带着落南风一家子一起把牛羊和马赶到了林子里的小木屋四周,那木屋还是当年的模样,林子里的树木还是那样的苍翠茂盛。   很快,我们母女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我没有把那些悲伤的故事告诉孩子,她脑海里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依稀记得爸爸和妈妈的模样,我告诉她,爸爸去远方了,很快就会回来了。   只是我没想到,几天后,清晨醒来,我竟生了一头齐腰的白发,模样也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人的精神也变得溃散,而我的孩子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我用金剪刀给她做了几身长裙,她每天穿着漂亮的长裙出门去放羊牧马,而我已经老得快走不动了,只能靠在小木屋内的木椅上,让这几世轮回的记忆来推动我苍老的血脉里的血液去流动。   没几天的时候,我已经老得爬都爬不动了,只能靠天怡喂我食物和水,我开始觉得自己是孩子的累赘了,她告诉我她在林子深处发现了几个村落,那里生活着几百户的人家,这让我很意外,没想到这片天地里还有别的人类,我叮嘱天怡一定要当心,不要太靠近陌生人。天怡摇了摇头,笑着告诉我,她说那些人都很淳朴很善良,种着庄稼,养着牛马牲畜,他们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孩子长大了,我对她的劝诫也许都是多余的,几天后,她带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来木屋看我,小伙子叫殷刻青,是只通灵的雄鹰怪,他陪着天怡照顾我,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发现那小伙子是真心爱着我的女儿,为人也很善良。   半年后,刻青这孩子当着我的面向天怡求婚了,天怡羞涩地看着我,看见我点了点头,她才肯答应嫁给那个憨厚俊朗的雄鹰怪,她一直担心我会介意她嫁给一个妖怪,然而她并不知道,我是多么替她高兴,妖也罢,人也罢,鬼也罢,身份并不重要,相爱相守才最珍贵。   刻青和天怡给我用木头做了一个轮椅,推着我来到了他生活的村庄里,我在村庄里生活了几日,发现村庄里生活着妖怪和人,那村庄美得像一处世外桃源,一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没有谎言没有仇恨和怨念的世外桃源。不管是妖还是人,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淳朴的微笑。   村庄里有养蚕和纺织布料的高手,我亲自挑选了上好的大红布,用祖传的金剪刀给天怡和刻青做了嫁衣,四季如春繁花漫漫的世外桃源里,我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嫁了,幸福的泪爬满了我的脸庞。   白居易有诗云:“身与心俱病,容将力共衰。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人老矣,孩子们都长大了,落南风和鹭池也老死了,天怡和刻青生活得幸福而美满,而我记忆里那些爱恨嗔痴,我也从不向这桃源里的任何人提及,它们就像被我封存在记忆深处的酒酿,每一次我的心脏跳动一下,那些酒酿就会轻轻地晃一晃,酒酿里散发的芬芳和苦涩,也一下子充盈了我整个灵魂。   我觉得自己除了思想还是鲜活的,整个人已经老得只剩下一副动也不能动弹的活尸了,这个世外桃源适合我的女儿,但并不适合我,我来到这里就迅速衰老,老成了一堆枯木一样的废人……   在刻青和天怡的新屋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我还是要求离开桃源,我想回到我的小木屋,我怕我会死在他们的新屋里,我想回到我和龙煞最初相识相爱的地方,就算死,我也要死在我们的小木屋里,让片刻的回忆温暖我行将就木的驱壳。   刻青和天怡为了照顾我,在小木屋旁搭了一间木屋子,白天他们守着我,夜里他们夫妻住进木房子里,我独自睡在了我的小木屋里,他们在我床边安装了一个连通到他们木屋子里的铃铛,如果我万一不舒服,就拉一拉床边的铃铛,他们就会来看我……我知道,他们是怕我死了。   将死之人回到最初的地方,也是一种安慰。每一夜,我都会梦见龙煞和玉鸾,每次梦见龙煞,我都会哭醒,哭得多了,加上人也老得不行了,眼睛也花了,看东西都看不清了,没几日,就彻底瞎掉了,只能靠耳朵听周围的世界了。   原来苍老那么可怕,原来无尽的黑暗和孤独那么可怕,我以为我不会害怕苍老,不会害怕黑暗,不会害怕孤独,可是当我真正面临的时候,我竟怕得发抖,我好害怕自己就这样孤零零地死在一片黑暗里……   也许是我真的要老死了,也许是相思刻骨,一天深夜,我竟产生了幻觉,发觉有人在黑暗里将我瘦如枯柴老若朽木的身躯抱进了怀里,在我耳边轻声喊着我的名字,我颤抖着手摸了摸他的脸,可是却摸不清他的模样了,我哭着问道:“你是谁?是我的龙煞吗?”   男子哽咽着应道:“嗯,我是,是你的龙煞。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忽然想到了自己苍老不堪的容颜,惶恐地推开了他的怀抱,我害怕他看见我这副苍老不堪的模样,我躺在床上,艰难地翻过身去,背对着他默然流着泪,轻声回道:“我老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就已经衰老成一个又瘫又瞎的老太婆了……” 第391章 :萤火和小星星   “走,我带你离开这儿,离开这里,你就没事了。”男子将我从床榻上抱起,胳膊碰到了我床边的铃铛,很快,天怡和刻青就从他们的木房子里跑了进来。   “爸爸!您回来了!”天怡一眼就认出了她的爸爸,不过她记忆里的爸爸应该是如绪,原来是如绪来了,不是他。   “这位是?”如绪问道。   “他叫殷刻青,是我丈夫。刻青,快叫爸爸。”天怡对如绪答道,又忙喊刻青叫爸爸。   “爸爸……”刻青对如绪喊道。   “我要带她离开这儿了,你们以后好好在这儿过日子。”如绪对着天怡和刻青轻声说道。   “去哪儿?你们还会回来吗?”天怡紧张地问道。   “好好过日子,我们还会回来看你们的。”如绪轻声回道,抱着我离开了,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是不安地抓着如绪胸前的衣襟,我不想成为儿女的累赘,我更不希望就这样老死在小木屋里……   眼前一片亮光闪过,我终于又能看见了,我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如绪脸上温暖的微笑,我从他怀里坐了起来,看见他身上挎着我的小布袋。我终于明白,当初为何他不陪同我们母女一起走进布袋里面,因为他要留下来保护布袋。   我们母女能在布袋世界里安稳地生活,原来是因为如绪一直把那个世界背在了他身上。   我发现身旁是满塘的荷叶荷花,还有山坡上一望无际的野花丛,鸟语花香,而我眼前这个男子,他凝望的眼神里也满是暖暖的斑斓流光,我看见了自己胸前的长发,全变成黑色的了,我看着自己的双手,也都恢复成年轻时候的模样,我蹲在了荷塘边,看见了清澈的水里面自己的脸,我又变成二十岁的样子。   我起身走到了如绪跟前,轻声对他说道:“把布袋给我吧,以后我来背它,我会保护好它。”   如绪取下了身上的布袋,递给了我,我背在了自己身上,伸手进布袋里,发现原本被我带进布袋世界里的金剪刀和玉笛子又回到了布袋里,我很惊讶,小布袋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它好像一直都清楚,我需要什么。   “你怎么会忽然到布袋里面看我?它不是只听我一个人的话吗?”我看着如绪问道。   “是布袋提醒我去找你的,这段时间,布袋总是莫明地变得湿漉漉的,就在昨夜,它忽然变大了,飞在空中,布袋边缘一直在淌着冰冷的水滴,我猜一定是你出事了,就走了进去……现在我明白了,那不是水滴,那是你的眼泪。”如绪看着我的眼睛,轻声回道。   “哥哥,谢谢你。”我看着如绪明亮的眼眸,轻声谢道。   如绪笑了起来,嘴角挂着灿烂的笑,眼里却泛起了泪光,他笑着看着我的脸,轻声说道:“我多希望我就是你的亲哥哥,我们之间从来不曾有过情爱的痴缠,那样我就可以永远保护你,疼你,不必在意你爱不爱我,也不必在意你到底爱谁,没有情爱,就没有伤害,我可以永远霸道地宠着你这个妹妹,在你最幸福的时候祝福你,在你最悲伤的时候抱紧你。可惜,我没有来世了,没有机会做你的亲哥哥了,我想骗自己,想告诉自己,就把你当做我的亲妹妹,但是这真的很难,男女情和手足情是完全不同的,我跨不过去。”   “哥哥总是这么多愁善感……”我转过身去,不忍再看如绪忧伤的眼睛,一边沿着荷塘岸边走着,一边轻声叹道。   “你要去哪儿?”如绪走了上来,看着我轻声问道。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继续做我的小裁缝。”我看着满塘荷花,轻声回道。   “你不打算去找他吗?”如绪看着我问道。   “不去了,他有他的王国,有他的女人,而我并不想走进那个权力和欲望交织的幽暗世界。我在老得爬都爬不动的时候,在我双眼瞎掉的时候,我最渴望的是自由,渴望能在阳光下行走,渴望看见时光在之间逗留。”我弯腰掬起一捧清水,淡然地回道。   “那你跟我走吧,做我的女人,我可以再娶你一次,带你隐居山林也罢,幽居闹市也行,只要你喜欢,你做你的小裁缝,我开一家小诊所,我们在一起过最简单最平凡的小日子。”如绪抓起我的胳膊,凝望着我的双眼,认真地说道。   我怔怔地看着如绪的双眼,尴尬地笑了笑,轻声回道:“哥哥这是在说笑呢,我们怎么可能再做夫妻呢?经历了这么多,难道你还没有看透吗?生,老,病,死,我都体验了,爱,恨,嗔,痴,我也都饱尝过,我现在放下了。”   “放下了?”如绪拉着我的胳膊,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嗯。”我看着如绪的眼睛,轻声回道,推开了他抓我胳膊的手,继续往荷塘岸边的小路走着,如绪没有再说话,而是默然跟在我身后,走了很远的一段路,他始终一声不吭地跟在我身后……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这个男人却一直坚定不移地跟着我的脚步,而我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那个男子,他身边好像从来不缺女人,谁说我能放下呢?我只是释然了罢了,可是我身后这个男子的脚步声,让我心疼了。   “不要跟着我了!”我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如绪大声说道,没料到我会突然停下来的如绪忽地一下撞在了我身上,下巴撞在了我鼻子上,疼得我捂住了鼻子,看着傻愣愣的他,心里想发火。   如绪看着我的眼睛,轻轻地拿开了我的手,笑着问道:“疼吗?”   “别笑了!别跟着我了,好吗?”我看着如绪的眼睛,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   “如果,是一只白色的小虫子跟着你的话,你还会这么介意吗?”如绪淡笑着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看着如绪的眼睛,看见了他笑眼里的泪光,我看着他问道:“你想干嘛?”   如绪看了看我的脸,轻声回道:“你走吧,我不跟着你了。”   我转身继续走着,一回头,发现如绪真的没有跟着我了,他消失了,就那样安安静静地从我的视线里彻底消失了,我看了看周围,竟找不到他留下的一丝痕迹,他真的走了……   “走了就好,不要再回来了。”太阳快下山了,我边赶着路,边自言自语道。   天黑了,我独自翻过了一片山岗,还是没有遇到一户人家,月亮出来了,我找来了两块打火石,在大树下升起了一堆篝火,在附近的草丛里抓了一只野兔,吸干了兔子的血,还剥了兔子的皮,在柴火上烤起了兔子肉。   填饱肚子后,我靠在了大树下,准备在篝火旁凑合一晚了,天亮了再继续赶路,虽然我并不知道我的方向,但是我就是想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希望找到一个陌生的城镇,在那里开一个小裁缝铺,隐姓埋名自由自在地生活下去。   忽然,我的周围出现了好多萤火虫,它们一闪一闪地围绕着我,我伸出了手掌,一些胆大的萤火虫竟然轻轻地停落在了我指尖。   初夏的夜,空气里弥漫着野花的淡香,几只夜莺躲在茂密的树林里浅唱着,我观赏着这美妙的夜,心静如水。我躺在了篝火旁的草地上,透过茂密树冠的缝隙看到了天空中的星星和月亮。   夜风清凉,伴我入梦,我安然地睡着了,却在梦见了一场大火,我竟梦见了师父,在梦里我浑身是血,手里握着沾满了血迹的金剪刀,惶恐地看着不远处的师父,看见师父他站在烈火中朝我大声喊道:“丫头!快跑!不要回头!” 第392章 :赤裸的百花妖   我们在幽暗的斑斓世界里穿行着,身旁的那些怪异的花花草草从我们身边一闪而过。我顾不上去观赏周围奇花异草和嶙峋怪石,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带我在风里飞行的男子的背影,多么希望他就这样带我飞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忽然,在我们前面的灌木丛里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她赤裸着身子蹲在地上,双臂环抱着双膝,身后的黑发垂落到了草地上,白皙的肌肤在灌木丛里若隐若现。   我惊愕地看着这年轻女子,只见她埋头在膝盖上,低声啜泣着,我转脸看了看梵之的反应,他竟然眼睛也不眨一下,在盯着这浑身赤裸的年轻女子看,他的眼神里竟还生出了无尽的怜惜,这才刚看见她,就生出这般多的情愫了!   “好看吗?”我看着梵之满是怜惜的双眼,漠然地轻声问道。   梵之并没有理会我,而是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外衫,他拿着自己的外衫,轻轻地走到了年轻女子的身边,温柔地将自己的外衫披在了那年轻较小女子的身上,还伸手将她从灌木丛里拉了起来。   在小姑娘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了她浑身洁白的身躯,还有那曼妙的身段,当然她的身体同时也赤裸裸地呈现在了梵之眼前,他毫不避讳地看着那个小姑娘,给她扣着衣扣,还亲自用他的手给那个肤如凝脂的小姑娘擦眼泪,动作是那样柔情,凝望她的眼神,是那样深情款款……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漠然转过身去,吞下了泪水,看着周围的环境,一朵紫色的大花开在我身旁的怪石旁,花朵又高又大,高过了我的头顶,我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他们,昂着头看着那朵紫色的大花,不让眼泪掉下来。我不想问梵之他与这个小姑娘的关系,我也不想知道他与她之间的情事,就梵之凝视她的眼神,足以让我黯然心伤。   忽然,几滴冰凉的水珠落在了我脸上,我以为是下雨了,仔细观察,才发现这些水滴是从花瓣上落下的露珠。   “走吧。”梵之牵着那位小姑娘走到了我身后,对我轻声说道。   “去哪儿?”我看着梵之,漠然问道,发现他与那小姑娘竟十指相扣手牵着手,而那位小姑娘满眼都是悲伤,面无表情,好像并没有看见我一样。   “去帮她找她的百花霓裳。”梵之看着我轻声回道,而我发现他看我的眼神和看这小姑娘的眼神竟是一样的,一样啊!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她吧?然后帮她找她的百花霓裳?她到底是什么来历?”我克制住内心的酸楚,看着梵之的眼睛,轻声问道。   梵之看着我的眼睛,低声答道:“她是百花妖,是炎淼城的城主,只是被闯入这里的魔头打散了妖魂,现在变傻了,不会说话了,也听不懂我们的话语了,那个魔头还把她的百花霓裳抢了去,我们必须帮她找到她的百花霓裳,让她恢复起来。”   “傻了?”我抬起手在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眼前晃了晃,发现她的眼神确实有些呆滞,只是双眸里满含泪水,看起来着实楚楚可怜。   “你牵着她走吧,我走在你们前面。”梵之看着我说道,我心里醋意翻腾,却没有爆发,而是牵过了这个小姑娘的手,跟在了梵之的身后。   小姑娘没走几步路,忽然又蹲在了地上,借着附近怪石发出的亮光,我才发现她的双脚脚底边缘都是伤和血迹,原来她的双脚被灌木丛里的荆棘刺伤了,梵之转身看见了,走到小姑娘的跟前,毫不犹豫地将她从地上拦腰抱起,抱在了他的怀里。   小姑娘含泪看着梵之的脸,白皙的双臂本能地勾着梵之的脖子,身上穿着梵之的外衫,宽大的衣裳遮掩不全她的玉体,她就那样衣衫不整地被梵之抱在怀里……   看着梵之对她的一举一动,我实在忍受不下去了,问道:“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最爱的女人。”梵之抱着那个傻姑娘,心疼地看着她的脸,低声对我答道。   我想问梵之,那我是什么。可是,我已经不想问了,毕竟我早已经不是小姑娘了,然而我没那么大方,我看着梵之说道:“我要回去了,你带她去找她的百花霓裳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不陪着你们了。”   说完,我就漠然走远了,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刚刚还幻想着他带着我就那样飞着,直到天荒地老,而这一刻,他的怀里就抱着别的女人了。   “站住!”梵之在我身后,对我厉声喊道。   我哽咽着泪水,站住了,回头看着梵之哭着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到底还有多少女人?”   “你过来!”梵之抱着那个小姑娘,看着我严肃地说道。   “不去!”我怒声回道,一转身,从地上一跃而起,快速地飞远了,我一秒也看不下去了。   只是这座诡异的炎淼城比我想象得要大得多,我在幽暗的迷城里失去了方向,尽管我借着风力越飞越高,可是找不到出口的地方,糊涂糊涂地竟闯入了一片荒漠里,没想到这么一座遍布奇花异草的幽城里竟然还有一片荒凉的沙漠。   一闯进沙漠就彻底迷失方向了,没有水源,没有食物,只有沙漠里的炽热和干燥伴着我,我凄然冷笑着自己,又是因为那个男人,又是一片荒漠,该不会还会在沙漠里遇见沙和尚吧……   “阿弥陀佛……”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吓得我惊地一下怔住了,心想,不会吧?不会真是傻和尚吧?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我缓缓回头,一看眼前的人,还真是傻和尚!我盯着他的脸,凝视着他清澈的眼眸,惊讶地问道:“傻和尚,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带着念昔在佛界吗?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傻和尚平静地看着我的脸,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是不是迷路了?贫僧愿意给女施主领路,带你走出这片荒漠。”   “好啊,带我出去!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欣然应道,走向了傻和尚,却不料傻和尚看着向他靠近的我,忽然怯怯地后退了几步,客气地双手合十着,不让我走近他。   “阿弥陀佛,女施主跟着贫僧走吧,贫僧这就带你离开这里。”傻和尚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客气地回道。   我跟在了傻和尚身后,想要伸手去拉他的僧袍,想要问问他关于念昔的事情,可是想到他刚刚的反应,好像他故意在与我保持距离,我又打消了念头,只是跟在他身后,有些尴尬地低声问道:“好久不见了,你也没什么别的话想要对我说的吗?”   可是傻和尚竟没有搭理我,好像我不是在跟他讲话一样!我尴尬地沉默着,看着他的背影,他好像一直活在我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变过,他最俊朗脱俗的模样就是穿着这身僧袍淡然地走在沙漠中的尘沙里,像一个行走在红尘,特意来渡我出苦海的佛陀。   没多久,傻和尚真的带我走出了沙漠,我站在沙漠边缘看着他轻声说道:“谢谢你。”   “阿弥陀佛,转身走吧,不要再回头了,不然你又会走进这荒漠,必将再次迷失方向,贫僧还要赶路,就送女施主到这里了。”傻和尚双手合十看着我的脸,轻声劝道,说完就转身再次走进了那片荒漠里。   我想要喊住他,可是眼前忽然刮起一阵大风,风沙迷了我的眼,当风沙停了的时候,傻和尚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听了他的劝诫,转身离开了。可是刚转身没走多远,我就走进了一片密林里,在密林里碰见了梵之和那个小姑娘。 第393章 :深水底的古城   我在噩梦中彷徨挣扎着,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按进了水里面,我呛着水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睡在大树下的篝火旁了,而是坠入了深水底下,我感觉有人拉着我的胳膊,慌地一转脸,竟看见了梵之的脸,竟是这个狂徒把我从大树下拽到这深水底下来了!   “你……”我一张嘴,大量的水顿时涌入了我的喉咙里,呛得我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梵之知道我不会潜水,见我醒了,一把将我按进了他的怀里,吻住了我的唇,我们在深水底下相拥吻着,一直下降着,我始终无法抗拒这个男人的吻,也顾不上水底的幽暗和冰冷了,闭上了眼睛,全身心地陶醉在了他温柔霸道的吻里。   终于,我感觉脚下踩实了,我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空地上,身体周围的水都不见了,那些远远近近发着亮光的石头照亮了周围阴暗的坏境,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几”字形状的高门,门是用各种形状和颜色的石头堆砌而成的,门上刻着发着白色亮光的三个大字,只是字体很奇怪,我认不出那三个字。   “这是什么地方?”我看着梵之的眼睛,好奇地问道。   “嗯?你不识字?”梵之看着我的脸,轻声问道。   “识字啊!只是那几个字好奇怪,我认不出……”我看着梵之的眼睛回道,发现他的瞳孔不再是红色的了。   梵之抬起手敲了敲我的脑门,笑着说道:“你忘了?一万年以前,我在魔界禁地里教你说话,还教你识字,你再想想……”   我摸了摸脑门,瞪着梵之的眼睛,努力地回忆着,才认出了那三个大字,那是一万年以前妖魔两界通用的文字,我看着那三个大字,不太确定地念道:“炎淼城……”   “对了,看来你还不算太笨。”梵之看着我的脸,轻声笑道。   “哼,这是什么鬼地方?你不好好在你的冥界当大王,把我掳到这儿来做什么?”我没好气地瞪着梵之问道。   “想你了,来看看你,顺便带你到处转转……”梵之邪笑着看着我回道。   “胡扯,去哪里转不好,要来这个鬼地方?到底是什么事?快说!”我瞪着梵之的脸严肃地问道。   “别紧张,我只是带你去找个人。”梵之笑着轻声回道,说完就拉着我的手走向了那高门。   我看着梵之的眼睛,按照他以往的脾气,我失踪了这么多日子,他一见面肯定会问我的去向,还有我们的女儿,他也不问我怎么没把孩子带在身边,除非他都知道了,那一定是如绪去找过他了。   “找人?找谁?哥呢?他是不是去找过你?”我跟着梵之走进了高门内,看着他的侧脸,低声问道。高门内一条大路蜿蜒到视野的尽头,路两旁是一些奇异的花草和怪石,站在路口,一股幽凉的风拂面吹来,凉风里夹着着迷人的花香,虽然闻不出是什么花,但是却觉得这花香好像曾经在记忆里出现过。   梵之看着我的眼睛淡然一笑,轻声回道:“走吧,找到了以后,你就知道了。至于我哥,我听他说你把他撵走了,不让他跟着你了,看来你脾气还真不小,连我哥也怕你了,被你吓唬跑了。”   “我,我才没吓唬他,我只是不希望他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他应该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我瞪着梵之解释道。   “我们兄弟二人喝酒的时候,他喝多了,他说他怕你呢,不敢惹你生气,这世上竟然也有我哥怕的人……”梵之凄然笑道。   我看着梵之的侧脸,跟在走在诡异的大马路上,低声回道:“反正我没欺负他。”   “是吗?那是他欺负你了?那一次,是他对你,对你情不自禁……是吗?”梵之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问道,我没想到他绕了这么多弯,最后还是为了把话题转移到那一次我与如绪的“一夜痴缠”上来。梵之啊梵之,你自己可以随便娶妻随意碰别的女子,却对我一次的迷失一直耿耿于怀。   我沉默着,心里面升起些许悲凉,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只是漠然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那个叫冰沓的女妖,就是你现在的王妃,听她是如今妖界的女王,你与她同族,你们夫妻生活一定很幸福吧?”   梵之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严肃地看着我的眼睛,一边拉着我的手走在蜿蜒的大路上,一边低声说道:“她是一个好女人。”   忽地,一股酸楚顿时涌上心头,我狠狠地将手从梵之温暖的掌心里抽离,自己加快了步伐,走在了梵之前面,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梵之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对我叮嘱道:“别走这么急,小心有危险。”   我停了下来,倔强地再次挣脱梵之的手,冰冷地回道:“一万多年前,为了天下大义,你把小玉鸾送给了哥哥,自己却又不死心,又把小玉鸾从哥哥身边偷走,夺走了她的清白,最后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死在了人界的火祭场上。现在你都有王妃了,还来找我,和我纠缠不清,你不觉得你这样的男人很自私很无耻吗?我已经不是当年单纯愚蠢的小玉鸾了!请你和我保持距离!”   梵之被我骂得低下了头,在路边捡起了半截木头,伸到了我手里,低声说道:“你是在嫌弃我,在恨我,我不碰你就是了,你拿着木头的一端,我拉着木头的另一端,你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这里的环境很复杂,很危险。”   我环顾着四周,看着那些在清风里摇曳的奇形怪状的植物的枝叶,还有那些或黑色或白色的奇怪的大花朵,有窸窣的轻笑声从幽暗的角落里传出来,好像是那些花木的笑声,又好像是隐藏在暗地里的鬼怪的阴笑声。   我知道梵之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才会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我撇下了心里的怨气,拉住了他递到我手边的木棍的一端,默然地跟在了他身后,走了没多远的路,梵之对我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有啊,一走进来,我就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是笑声,又好像是哭声,声音忽远忽近若有若无……”我看着梵之的背影,轻声回道。   “嗯,你仔细听听,感知一下那些声音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然后把方向指给我。”梵之低声对我说道。   “好,那我仔细听听……”我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拉着木棍的一端,跟着梵之的脚步,在幽暗的世界里聆听着那些奇怪的声音。   忽然,我听见了一个小姑娘的笑声,笑声很甜美,只是没多久,我又听见了一片惨叫声,好像很多人在撕心裂肺地哭喊,声音虽然很远,可是听起来还是很悲惨……   “有人在笑,好多人在哭……”我轻声说道,内心却莫明地惶恐,还有那些哭声,让我的脚步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梵之走在我前面,轻声问道。   “左前方,左边。”我闭着眼睛,努力地分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回道。   梵之扔掉了手里的木棍子,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对我说道:“不要再耍脾气了!时间紧迫,跟紧我,我带你飞过去!”   我睁开了眼睛,才发现我和梵之正在一个分叉路口,眼前两条路,一左一右,梵之拉着我的手腕,脚下一跃,带着我飞在了往左的那条路上,长发从我肩后高高扬起,我看着梵之高大的背影,我不清楚他到底要带我去一个怎样的世界,但是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内心里却是一片安然,飞吧,飞去哪儿都好,哪怕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第394章 :心界里遇心魔   我看见那个小姑娘躺在了一片巨大而肥厚的绿叶上,面色苍白,眼神迷离,像是快死掉了一样,而梵之就跪在她身旁,双手紧紧地抓着小姑娘的纤手,神色哀伤。   我还是不忍心看着那个小姑娘死去,自己主动走上前,看着梵之问道:“她这是怎么了?你不是神医吗?你快救她啊!”   梵之满眼全是哀伤,看着昏死过去的小姑娘,低声叹道:“我也救不了她,只有你才能救她,可是你却跑掉了,还好你现在回来了,不然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了。”   “你看看你的样子,是有多舍不得这个小姑娘!你这个多情种!救活她以后呢,你打算怎么办?”我蹲在了小姑娘的身旁,压制住内心的醋意,低声问道。   “救活她以后,我就娶了她。”梵之凝望着小姑娘苍白的脸,低声回道。   我瞪了一眼梵之,憋住了怨气,看着他说道:“说吧,要我怎么帮你们,看把你难过的,估计我要死了,你也未必这么难过……”   “你不能死……”梵之低声对我回道,站了起来,弯腰抱起了绿叶上昏死的小姑娘。   看着梵之那般柔情地对待那个小姑娘,我内心竟产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我竟希望那个小姑娘永远都不要再醒来。可是我没想到,我心里面刚生了这个念头,那小姑娘就真的咽气了,死在了梵之的怀里!   梵之用脸贴着小姑娘的鼻尖,发现她真的死了,他忽地抬起眼来瞪着我,眼神里全是怨愤,好像这小姑娘是我害死的一样。   “你就那么希望她死?”梵之紧紧地抱着小姑娘的身体,看着我的眼睛,哀怨地问道。   “没,没有,我只是,只是……”我不敢直视梵之的眼睛,心虚地解释道,但是我明白,我确实有那么一刹那,希望这小姑娘不要再醒来。   “你过来,仔细看看她的模样,你看她到底是谁?”梵之瞪着我说道,我走到了他跟前,仔细地凝视小姑娘惨白的脸颊,可是我还是想不起来,我好像根本没见过她。   “不认识……”我低声回道。   “也许是时间太久了,你忘了……”梵之失落地叹息道,他怀里死去的小姑娘一下子变成了一堆粉白色的花瓣,风吹过,花瓣随风一下子就散到了空中,消失在了黑暗里。   “她到底是谁?”我看着失魂落魄的梵之,追问道。   梵之坐在了地上的一块石头上,黯然地轻声回道:“她就是你,你就是她,你竟然连自己都认不出。”   “她就是我?怎么可能?难道这世上还有两个我?”我不解地问道。   “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你的那颗心脏已经魔化了,从冥界的锁魔盒里逃走了,是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利用冥王招魂索魄的特权,带着你进入了你的心界里,刚刚那个小姑娘就是你自己,她化魔的根源都是因为我,只要我从魔魂那里夺回她的百花霓裳,让她找回最初的自己,那个彻底化魔的你就会消失。可是你终究没有战胜内心的邪念,她死了,我们失去了最后的机会。”梵之垂头丧气地低声解释道。   我又认真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禁叹道:“原来我的心界是这样的!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你怎么不早说!你早告诉我了,我就,就……”   梵之看着我的眼睛,低声叹道:“就是因为不能提前告诉你,不然我们都会被弹出心界,再也没有机会进来。这也许就是一个劫数,你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你这是在责怪我了?我当然过不了这一关,眼睁睁地看着你这般爱怜别的女人,我又怎么会知道她就是我呢?又怎么会想到这座炎淼城就是我的心界呢?我就是过不了这一关,化魔就化魔!我不会害人的,大不了我跳进火海里,死了干净!反正活着也是受罪!”我看着坐在石头上一脸无奈的梵之,难过地大声说道。   梵之看着我的眼睛,皱着眉头叹道:“你这是在自暴自弃……”   “是的,我不想活了!我活够了!女儿也长大了!你也有自己的妻子了!既然我的魔魂那么可怕,你放一把火给我吧,我自己跳进去,死了就不会贻害人间了!不用你这么大费周章地带我进我的心界!”我咬着牙瞪着梵之,高声地回道。   忽地一下,我周围的奇花异草和嶙峋怪石全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血红色的晶莹剔透的石墙……我们的倒影全都在镜面一样光亮的石墙上,在墙里面还有师父的影子,越是仔细看那些墙面,越是能看见更多曾经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人的影像。一些人走了,一些人变了,包括我自己,也满心都是伤痕了。   梵之站了起来,看着墙面上变幻的人影,低沉着声音说道:“心界化石了,她要出现了,我们必须在这里杀掉她。”   “她?是我的魔魂吗?”我看着梵之的侧脸,低声问道。   “嗯,杀不了她,她必将在人界掀起灾难,必要的时候,我们要做好与她同归于尽的准备。”梵之看着我的脸,严肃地说道。   “同归于尽?那冥界就没有冥王了,你还是走吧,让我来对付她。”我看着梵之,冷静地说道,到了这个时候,我忽然一点也不害怕了,只想快点了解这一切。   “冰沓可以代替我做冥王,我只想陪着你,哪怕与魔化后的你一起死在地狱之火里,我不会再丢下你。”梵之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   我看着梵之的脸,想起他对那个躲在灌木丛里赤裸的小姑娘的一举一动,终于明白,他内心的悔恨,那个失去灵魂的小姑娘估计就是最初被龙煞伤害了的玉鸾,梵之想护住她,想挽回一切,然而他低估了我内心的怨恨,最后还是让我自己毁了这一切。   不管怎样,至少证明,他真的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那样抛下小玉鸾,把她送给了自己的哥哥。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我不想梵之陪着我死,他注定是王者,是英雄,不该为了一个卑贱的女人葬送了自己,我从布袋里拿出了玉笛子,把身上的布袋取了下来,塞到了梵之的掌心里,之后就一掌打在了他的心口上,把他推出了我的心界。   心界里,心魔生,狂风骤起,我独自静坐在冰冷的地上,摊开掌心看着手掌上的玉笛子,它变成了一把玉白色的长剑,我手握长剑,等待着心魔的到来,狂风掀起我的长发,没想到自己的心界竟会如此寒冷,身上单薄的衣衫完全抵抗不住风中的凄冷。   忽然,我身旁的石墙里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袍的长发女魔,我侧目看见了她的模样,一头白色的长发,一半的脸是苍白色的,一半的脸上满是血痕一样的印记,乍一看像碎了的红色花瓣粘在了肌肤上,又像是被打散了的红色火焰镶嵌在了肌肤里,一对高扬起的细眉,血红色的瞳孔,紫黑色的嘴唇,原来我的魔魂竟如此面目狰狞……   “好久不见……”我握住长剑,站了起来,转身看着身后的魔魂,冰冷地问候道。   “你是来杀我的吗?”魔魂扭着脖子,用她那诡异的红色瞳孔盯着我的脸,阴阳怪气地问道,声音听起来不男不女的,如此近距离地对视,我自己都快被自己的魔魂吓唬道,原来自己是这么可怕。   我吓得本能地后退了几步,定了定脚步,挥起长剑刺向了魔魂的胸口,没料到这魔魂竟然如此狂傲,也不躲闪,只是仰头阴阳怪气地狂笑着,任凭我的长剑刺进她的胸口,她的白色长发在她肩后乱舞着,发丝随着她的笑声一起一伏,像是在嘲笑我的愚蠢。   剑刺进了魔魂的心脏,然而她却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还是笑得那么狂傲,而我自己却疼得差点跪在了地上,只能拔出长剑,将剑端立在地上,支撑着自己…… 第395章 :碎人身斩魔魂   “杀我啊!来啊!”魔魂扭着脖子,凑到我跟前,邪恶地狂笑着,对我高声说道。   我忍着心口的剧痛,怒视着狂傲的魔魂,知道自己的剑伤不了她,可是还是不死心,挥起了长剑,又狠狠地在她身上接连刺了好几剑,然而她还是一点事都没有,只有我自己疼得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   “我已经在长江江底集赞了足够的戾气,只要我狂啸一声,江底所有的冤魂和鬼怪都会听到我的召唤,在江底掀起恶魔狂潮,长江两岸必掀大浪,那些自私贪婪的人都将死在洪涝里,他们的尸体将被恶鬼附体,把几千年前消失的瘟疫再次带入人间,那时候,人间就是地狱!”魔魂邪笑着,对我高声说道。   “事情都过去一万多年了,那些烧死你的人,也早就不在了,你何必把仇恨嫁接到如今那些无辜的人身上呢?”我看着魔魂,不解地问道。   “尽管过去一万多年了,那些人的本性却丝毫没有改变,他们自私、贪婪,都该死!我一直被囚禁在黑暗里,我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时间到了,我要吸尽他们的鲜血和元魂,成为三界内无人能敌的邪魔!”魔魂瞪着我高声回道。   我看着魔魂满眼的杀戮和怨恨,知道自己如果不杀了她,又将成为三界的罪人,不但会害死很多无辜的人,可能自己的罪孽还会殃及到自己的爱人和孩子……   忽然意识到自己和魔魂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魔魂已经彻底魔化,从我的灵魂里分离了出去,如果我自己杀死了自己,那么魔魂也就随我一同灭亡了,也罢,上万年的记忆,加上这一世几十载的爱恨痴缠,我也活够了,也许真的到我了解一切的时候了。   我看着魔魂张狂的模样,自己将手中的白玉剑抛向了空中,对着白玉剑低声唤道:“白玉分身,万剑穿身,粉身碎骨!”   白玉剑听见了我的召唤,在半空中旋转了几周后,骤然分裂成无数把利剑,顷刻间全部剑锋对着我,飞向了我,顿时万剑穿身过,那种临死前淋漓尽致的痛苦,忽然让我觉得无比酣畅,我觉得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彻彻底底的解脱与救赎。   终于,魔魂疼了,歇斯底里地怒吼着,高呼着:“不要!”   就在我的身体碎成了一地的血泥的时候,魔魂也顷刻间化为了丝丝缕缕的黑红色烟雾,彻底被我毁灭了,而我仅剩的一缕残魂也轻得像颗尘埃,看着心界里开始破裂开的血红色的心墙,又看着满地碎掉的尸身,不禁感叹,终于结束了,我终于杀死了魔魂。   砰地一声巨响,心界破碎了,所有的心墙都炸开了,就连我的尸身化作的血泥也在碎裂成片的心界里被倾入的流水冲散了,只剩一缕还有着微弱意识的残魂在幽暗的深水底里飘着,找不到任何依附,也控制不到了自己的方向,残魂太轻太弱了,像一缕薄雾烟,掌握不了自己的去留。   江底的浪潮不断击打着我的薄魂,然而我忽然不想就这样消逝,我借着一股漩涡的推力,钻进了江底的石缝里,把自己的薄魂藏在了石缝里,那样就不会被浪潮打散了。   突然,江底出现了好多白色的小虫子,密密麻麻地在水底下游动着,它们四散爬开,在水底下到处寻找着什么,我躲在石缝里观察这那些白虫子,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它们是在寻找我那被白玉剑刺碎了的尸身,可是血肉早就被江底的浪潮冲散了,就算虫子再多,也很难在这广阔的江底找全我所有碎落成片的尸体……   “是如绪哥哥在找我,好傻的哥哥……”我躲在石缝里,看着周围水底下密密麻麻的大量白虫子,惊讶地低声叹道。   然而,奇迹发生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白虫子终于从四面八方聚集回来了,只是白色的虫子已经被我化成碎片的尸身染成了血红色的了,每只白虫子嘴里都叼着一点碎片,它们有序地聚集在一起,很快就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尸身,包括头发,也全部复原了,只是尸体的赤裸的,衣服已经不见了。   我看见白虫子聚集在一起,变成了如绪哥哥的模样,如绪哥哥脱掉了自己的白袍,将白袍穿在了我的尸身上,小心翼翼地抱着我的尸身,在水底下游着,好像还在继续寻找着什么,我钻出了石缝,注意到了落在了江底淤泥里的玉笛子,如绪哥哥也看见了那只玉笛子,他抱着我的尸体,蹲在了玉笛子旁,捡起了那只玉笛子,放进了他怀里的口袋里。   借着一股水流的力量,我顺势钻进了如绪哥哥怀里的玉笛子里,如绪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用手隔着衣服轻轻摸了摸他怀里的玉笛子,我对他喊道:“哥哥,是我。”   没想到如绪真的听到了我的声音,他对着胸口里的玉笛子轻声说道:“你的身体里住着蛊虫之母,所以我才能利用蛊虫们找到你的尸身,因为虫王就在我的身体里,它们本就是天地之间的一对灵虫夫妇,有超越生死的默契。现在虫王也到你的身体里面去了,你现在和我一样了,变成蛊人了,让自己的魂魄回到你的蛊身上去吧,我带你离开这水底,让梵之给你配药,以后你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在阳光下了。”   “哥哥,我动不了,我也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我藏在玉笛子里,难过地低声地回道。   “外面是黑夜,我带你上岸去吧,上岸后再想办法,让你的残魂回到你的身体里。别难过了,你是好样的,你杀死了魔魂,免去了人界的一场灾难,你不该死,我一定会救活你。”如绪轻声地对我说道。   我躲在了如绪怀里的玉笛子里,和尸身一起,被他带到了江岸上,没多久,我感觉有人拿起了玉笛子,江岸风大,我不敢钻出笛子,害怕自己的薄魂被风一吹就散掉了,我只能听着笛子外的动静。   “她用白玉剑把自己刺成了碎片,让魔魂彻底灭亡了,我在江底利用虫王对虫母的灵敏感知,找全了她的尸身,只是她的残魂藏在了这玉笛子里,我不知道怎样让她的残魂安然地回到她的尸身里,你有没有办法?”我听见如绪的声音。   “我也没办法救她,她那样做就是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以后她也没有机会转世投胎了,这个女人真的很傻!当时我要留下来帮她,她竟然把布袋塞给了我,一掌把我推出了她的心界,她恨我,不让我帮她……”我听见了梵之的声音,他在哽咽。   “你可是冥王!你也救不了她了?!”如绪吃惊地问道。   “是的,冥王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找个幽静的地方把她的尸体埋了吧,既然她的残魂就藏在这玉笛子里,你,你就好好把这玉笛子带在身边,至少夜里她可以陪你说说话……”梵之哽咽着低声回道。   “埋了她?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全她的尸体,让虫王附在她的尸身里,不让她再碎掉,你说埋了就埋了?把玉笛子给我?你明明知道她爱的人是你,就算变成了鬼,恐怕她最想守着的人也是你!”一向温文尔雅的如绪情绪失控了,对梵之懊恼地大声呵斥道。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黯然地落泪了,一句话也不想说了,只听见梵之在哽咽,他对如绪说:“很快天就亮了,太阳一出来,她的尸身就会瞬间化为血泥,趁天没亮,把她埋了吧,她恨我,我对不起她,回到冥界后,我身边还有一个冰沓,以楚瑅她的个性,她是宁愿死也不会容忍我除她之外,还拥有别的女人,她是不会愿意留在我身边的。你带着玉笛子走吧,还有,她的小布袋,都给你……” 第396章 :红尘陌红纸伞   “我谁都不跟,你们把我埋了吧,把我的尸体和小布袋还有玉笛子一起埋了,埋在一个幽静的地方,记得埋得深一点。”我忍住了哭声,对着笛子外的梵之和如绪大声说道。   “跟着我哥吧,至少有人保护你,陪着你说会儿话……”梵之轻声对我说道,他的气息吹进了笛子里,融化了我的冰冷的泪。   我哽咽着,轻声回道: “我不需要人保护,我也不想和谁说话,求你们按照我的意思把我埋了吧。玉鸾自幼没有娘亲的疼爱,被生父丢弃在了荒凉的魔界边境,被一头野狼抚养到三岁,是龙煞教会了玉鸾识字说话,让她学会了去爱,也让她饱尝了恨的滋味,只是她的经历太单薄了,也太年轻了,心智不够成熟,才会最后在死前入魔,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后来三世才一直得不到幸福,这是她应该受的惩戒,也是我必须去承受的命运。我想,如果再给玉鸾一些成长的时间,她一定不会入魔,一定不会后悔,不会后悔遇见龙煞,不会后悔爱他,也会十分感激龙震对她的包容和宠爱。作为一个女人,一生能遇见那样爱她的男子,应该是死而无憾了。你们走吧,我求你们了,我真的累了,不想爱,也不再恨了,就让我的一丝残魂长眠于幽静的黑暗里吧。”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如绪对我问道。   “是的!”我坚定地回道。   “就随了她的意吧,哥。”梵之对如绪轻声叹道。   我蜷缩在玉笛子里,不再说话了,起初我能听见如绪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到后来就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周围一片死寂,我想他们是真的把我埋了……   也不知道在黑暗里沉寂了多久,我的残魂也慢慢进入了休眠状态,不再去回忆往事,也不再去聆听外面的动静,直到有一天深夜,有人将我从地底下的棺材里挖了出来,也不知道他对我施了什么妙术,我的残魂竟然进入了我的尸身里,没多久我就“复活”了。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傻和尚穿着一身白色的僧袍蹲在我身体旁,他见过醒了,将一把红色的油纸伞放在我手边,轻声对我说道:“白天行走在人间的时候,记得务必撑起这把红伞,别让自己的身体暴露在阳光下。”   我从地上坐了起来,看见身旁的大树下有一个大坑,坑里有口空棺材,我看着傻和尚的眼睛,轻声问道:“是你把我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吗?是你把我从棺材里抱出来的吗?是你让我又活过来了,对吗?”   傻和尚捋了捋我肩上的青丝,看着我的眼睛,平静地回道:“是的,地底下太冷了,也太寂寞了,他们救不了你,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体本就是佛界菩提树上的菩提果所化,并不是普通的凡胎肉体。我带来了母树上的菩提花液,给你喝下,再将菩提花花瓣染制的红纸伞赠你,白天里,你只要撑着这红纸伞,你就可以潇洒地行走在红尘暖阳里,像正常的女子一样。”   “撑着这红伞,再走一遭红尘路?何苦呢?”我拿起身旁的红色油纸伞,看着傻和尚清澈的眼眸,还有他俊朗的脸庞,轻声叹道。   “红菩提本就是世间红尘之念化作的佛物,注定要在红尘当中修行,这是你的命,不是你想停就能停下来的。再说了,你问问你的心,你真的放下了吗?”傻和尚忧郁地看着我的眼睛,轻声叹道。   我平静地看着傻和尚的眼,低声回道:“可是我真的累了,我的残魂在地底下几乎已经陷入休眠状态了,我真的放下了。”   傻和尚拿起我身上斜挎着的布袋,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你的孩子就在这乾坤布袋里,你的玉笛子还有金剪刀也在这布袋里,当初一定是你要求葬你的人把他们留在你的身边的,这几样东西足以证明你没有放下。起来吧,别坐在地上了,地上太凉,菩提花液稍微改变了一点你的外貌,包括你身上的伤痕,也被花液修复了,如果你真的想摆脱过去,只要你隐姓埋名,就算曾经与你最亲近的人,也未必认得出你。”   我扶着傻和尚的手臂,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夜色中他的眼眸,轻声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傻和尚退了几步,看我的眼神变得闪烁起来,低下头轻声答道:“红菩提 的化身不能死,一生注定要在红尘中修行,来救你,只是我的使命。我要回佛界了,你多保重。”   我握住红纸伞,看见傻和尚转身了,忙朝他喊道:“等一下!”   傻和尚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我,眼神恍惚,不敢看我的眼睛,只是凄然笑着问道:“还有,还有什么事吗?”   我看着他的脸,轻声问道:“念昔,念昔他还好吗?”   傻和尚轻声笑着,抬眼看着我的脸,回道:“挺好的,已经修成正果了,短短几十年,现在他在佛界的级别比我高了。”   “是吗?你竟然这么不争气,竟让一个孩子的修为超过了你……”我含泪看着傻和尚,浅笑着叹道。   “我就是一介俗僧罢了,念昔的悟性比我高,超越我是迟早的事情,我要回去了,你,你多保重啊。”傻和尚淡然笑着回道,眼神里闪烁着凄凉的亮光。   “可不可以不要走?”我低声问道,当年失去他的痛一直烙印在我记忆深处。   傻和尚收住了脸上的笑,严肃地看着我答道:“不可以。”   “你也不要我。”我难过地叹道。   傻和尚看着我眼睛,哀伤地回道:“我在佛界,日日夜夜跪在佛前诵经,可是时常因为太挂念你而念错了佛经,被佛祖惩戒,他们把我押送到了忘尘崖,让我辟谷面壁,是念昔一次次替我求情,我才有机会被宽恕。你知道吗?念昔教了我一个不会念错佛经的法子。那就是每次在念佛经之前想一想你,为了你而诵经求佛祖保佑你,那样我就不会念错了佛经了,果然,我按照念昔教我的法子,就再也没有念错过佛经了。”   “傻和尚……”我心痛地看着傻和尚,轻声叹道。   “看着你安然无恙地复活过来,我就满足了,我要回去诵经了,求佛祖保佑你,免去你一世的灾难,求佛祖赐你如意郎君,赐你现世安稳。别再喊我了,我真的要走了。”傻和尚凄然笑着,轻声对我说道,说完匆忙地转身,快步走远了。   我拿着红纸伞快步追了上去,跑得太快,脚下一慌张,摔倒在了地上,傻和尚回头看见我追着他摔倒了,忙跑过来双手扶起了我,手里紧握着他送我的红纸伞,顺势抱住了他,难过地大哭了起来,哭着问道:“为什么每次给了我希望和期盼后,你就要选择离开我?”   傻和尚一边给我擦着眼泪,一边凄然地笑着,轻声叹道:“你看你,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还这样缠人,叫我怎么放得下……”   “你可不可以不走?为何要独留我一人行走在这人世的路上?”我靠在傻和尚的肩膀上,流着泪轻声问道。   “别傻了,我们缘分早尽,如今我是佛,你是红尘中人,我们注定只能遥遥相望。不要再哭了,也别抱我了,往后,红尘陌上,你要慢些走,一个人要好好疼惜自己,保护好自己。”傻和尚将我抱进怀里,在我耳边低沉着声音说道,说完就猛地推开了我,最后看了我一眼,狠狠地转身跑远了,我手握着红纸伞站在原地,泪如雨下。   天微亮,天微凉,我撑起了红纸伞,初春时节,梨花开得正盛,白色的花瓣飞过我的眼前,恍惚中,我以为是下雪了,可是这雪竟然带着香气,昂起头仔细看了看身旁的几株高大沧桑的老梨树,才发现是梨花开了,又谢了。 第397章 :又见寿衣裁缝   走下梨花坡,绕过满是杨柳的堤岸,浩浩荡荡的江水映入我的眼帘。江岸附近有一座小城镇,我撑着红纸伞在古朴的小镇街道上悠悠地行走的。   街道上卖早点的铺子已经开门了,意外的是,路过一个早点摊位的时候,我竟然看见了蒸笼里热气腾腾的芙蓉包,记忆的潮水瞬间倒流回儿时的时光里,那时候我爹爹每次从学校上完课回来,就会给我带芙蓉包。后来我入了章佳裁缝铺,师父得知我爱吃芙蓉包,从城里给我带了一大袋的芙蓉包,我吃了整整一天的芙蓉包,自那以后就再也不想吃芙蓉包了。   可是如今,没想到会在这江岸边的小镇上邂逅“记忆里的味道”,我竟然一时忘了自己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身无分文,我撑着伞坐在了小桌前,点了一份芙蓉包和一份糖水豆腐脑,便开始品尝起那味道了。   可惜,芙蓉包的味道和记忆里已经完全不相同了,就算找回了那味道,也找不回那段岁月了,爹爹和师父都已经不在了。   我伸手掏了掏衣裙上的口袋,才发现自己没钱……   忽然脸上一阵热潮,我都“这把岁数”了!竟然无意间吃了“霸王餐”!一时间,着实觉得尴尬,这人生不熟的,也找不到熟人借几块钱还给老板,思来想去,我还是撑着伞走到了老板跟前,打量了他一番,是一个身材微胖四十多岁的男子,我低声说道:“老板,我出门太匆忙了,忘了带钱了,真的很不好意思,可不可以等我回家拿到钱了,再来还你?”   老板站在摊位前,系着围裙的他,正在忙着包包子,看了看我,用带着浓浓地方口音的普通话回道:“小姑娘一定是外地来的吧?来这里旅游的吗?忘了带钱就算了吧,下次来吃包子的时候,再补上也行。”   我看着老板脸上质朴的微笑,愧疚地承诺道:“谢谢老板,我一定会还你的。”   “吴叔,我今天也没带钱……”忽然,坐在摊位边的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看着老板调皮地笑着说道,听他们的口音,看他们眉眼之间的交流,就能判断出,他们是熟人。   “兔崽子,你没带钱?你爸妈的菜摊就在前面,一会儿我去他们菜摊上提两把蒜薹来,你也不用给今天的早餐钱了。”吴老板笑着回道。   “得了,我给你钱就是了,两把蒜薹十几块钱呢,你还是抠门,我这一笼芙蓉包才几块钱……”小伙子挤了挤眉毛,笑着回道。   我无心听他们两位斗嘴,自己记了记这家摊位的大致位置,就撑着伞独自走远了。我思量着,既然想隐姓埋名地生活下去,就不能再联系楚烨他们了,以前那些存款和以前的身份,现在也不能去动用了。   走过古朴的大街,转到了一个古老的小巷子里,站在巷口,我竟然远远地就看见一个铺子门口立着的招牌,上面写着“吕家寿衣裁缝”。   寿衣裁缝?只给死人做衣服吗?我想了想,脚就亲不自禁地带着身子挪了过去,站在裁缝铺门口,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在老式缝纫机前做着一件浅黄色的寿衣。   老婆婆发现了门口站着人,就抬头朝我望了望,只是她抬头看我的那一刹那,我竟然被她的容貌吓得怔住了,大白天的,活见鬼了!她竟然长得和当年我在江城里相识的那位叶婆婆一模一样!如今在长江边上的小古城里,没想到还会碰见!我记得,她已经死了啊!   “来啦?”只见那面容酷似叶婆婆的老婆婆站了起来,瞪大她那双深陷的老眼睛看着我低声问道。   她这么一问我,我更是觉得她就是当年的叶婆婆了,只是我忽然想到自己的容颜已经变了不少,她就算是叶婆婆,也应该认不出我了啊。   “什,什么?”我故作镇定地站在门口,看着整朝我迈着小碎步的老婆婆,轻声回道。   “你不是江上那条船上老余家的闺女吗?你爷爷的寿衣已经做好了。”老婆婆看着我的脸,低沉着声音问道。   “不,不是的,你认错人了。”我忙回道。   “不是?”老婆婆凑到我跟前,盯着我的脸疑惑地问道,我与她四目以对的那一刹那,我注意到她的左眼的瞳孔咕噜一下转了转,瞳孔由黑色变成灰色,又一下子变成了黑色,而右眼则无异常。   本来想在裁缝铺找份工作,挣了工钱好还钱给那位卖芙蓉包的吴老板,但是看了看这位神叨古怪的老婆婆,还是准备作罢了。这老婆婆长得像当年的叶婆婆就算了,左眼的瞳孔还会变色,肯定来历不简单,我可不想再和一些鬼怪纠缠到一起……   “嗯,我不是。打扰了老婆婆您了,我要赶路了。”我低声回道,撑着伞转身准备离开。   刚转身,老婆婆就用她那满是青筋还冷冰冰的老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阴沉沉地说道:“你是死人,竟然还有脉搏!又没下雨,你却一直稳稳地将伞撑过头顶,还是一把红色的纸伞,你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红伞阴阳使’?”   我心底一惊,果然这老婆婆不简单,竟然看出了我的“异常之处”,不过她口中所说的什么“红伞阴阳使”,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我用力想把手从老婆婆的手心里抽离出来,可是我发现这个子又矮又瘦的老婆婆的力气还真是不小!我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不能将手从她的手心里抽离!   “放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撑伞只是为了挡一挡太阳罢了。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大白天的咒我死,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我还着急赶路呢。”我看着老婆婆的眼睛,冷静地回道。   老婆婆的左眼又翻出了灰色的瞳孔,两只老眼睛,一灰一黑,瞪着我的脸,她对我低声阴森森地说道:“别在我这儿装了,我的左眼已经看清了你魂魄的模样,你面色惨白,脉象虚虚实实,似有若无,红纸伞四周全是阴寒的鬼气,你绝对不是人,当然也不是鬼。你这样在这座小城里走下去,你会遇到危险的。我能发现你,那么城西那家卖旧书的老道士也能发现你,万一被他盯上了,你就真的要‘死’了。”   我看着老婆婆的眼睛,心里盘算了下,就算她说的都是真的,她无缘无故地拉住我,多半不是为了救我,肯定是想利用我,我也不是善类,就算遇见想杀我的老道士,他也未必就真是我的对手。   “老婆婆,您的精神一定出问题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我根本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我严肃地看着老婆婆警告道。   “别看我人老眼花,我看鬼比看人准。你如果真的是正常人的话,你敢不敢现在拿下你头顶的红伞?如果你敢把红伞放下,我就放手,还给你赔礼道歉。”老婆婆用一灰一黑的眼珠子瞪着我,低声说道。   我又使劲拉了拉自己被老婆婆拽紧的手,发现这老太婆蛮力惊人,我最恨的就是别人威胁我强迫我,她看我的眼神,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我感觉她这么想把我留下,一定有什么企图。   憋着内心的火气,我无奈地盯着老婆婆的脸,怕自己太用力,会不小心推倒她,就在我为难的时候,一个一身穿着白色孝服的小姑娘走了过来,看着老婆婆喊道:“吕婆婆,我是来取我爷爷的寿衣的。”   老婆婆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小姑娘的身上,手上的劲松了,我趁机将手从她的老手里抽离,撑着伞快步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那老婆婆站在门口朝我看了看,摇了摇头后,就引着那小姑娘进她的裁缝铺了。 第398章 :江面上的孤魂   看完老婆婆后,我刚一转头就慌地装在了一个人身上,他太“厚实”,我手里的红纸伞一下子就被撞掉到地上了,人也被撞倒了。   我趴在地上,只感觉往日那般若软温暖的春光此刻却像烈火一样灼烧着我身上的肌肤,疼得我在地上本能地蜷缩着呻吟着,挣扎着爬到了红纸伞前,举起红伞就躲到了红伞下,撞倒我的人忙帮忙拉起我。   当我站稳了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肌肤已经被阳光“烧伤”了,皮都破了,我忍着疼,皱着眉抬头看了看把我撞倒的这个“莽汉”,才发现他不是别人,而是如绪。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慌慌张张地跑什么?有恶人追你吗?”如绪捧着我的一只手,心疼地看着我的脸,轻声问道。看着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认出了我,他竟然一眼就认出了我,傻和尚不是告诉过我没人能认出我是谁吗?   “我不认识你。”我忙将手收回,低声漠然回道。   如绪凄然笑了笑,伸手轻轻地碰了碰我脸上被阳光灼伤的皮肤,低声说道:“别任性,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跟哥哥上船去吧,船上有药能治你的伤。”   我怔怔地看着如绪温暖的眼神,记忆倒转到我十六岁那天冬夜在凉骨江上偶遇鬼魂如城的场景,那时候他也是用这样温暖的眼神看着我满是冻疮和烧伤的脸……   “哥……”我看着如绪的眼睛,低声喊道,我终是不够决绝,不够狠心,还是决定与如绪相认。   如绪听见我肯喊他哥哥了,肯认他了,笑着将我轻轻地拥入怀里,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你不在的这几年,我一直在江面上飘着,去过沿江的许多村庄和城镇,给那些没钱看病的人治病,因为你是在江底下去世的,我总觉得只要我漂在江上,我就会离你近一点。昨夜,我身体里的蛊虫异常地躁动,虫王爬到了船上的油灯上,我才意识到,可能是你回来了,蛊虫们最熟悉你的味道,就算你变了模样,他们也能很快找到你,因为蛊虫之母在你身体里寄生了很多年。听哥哥的话,哥哥带你上船去看看你的伤。”   “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人认出我,没想到刚活过来,就能遇见哥哥。”我轻轻地靠在如绪的怀里,低声回道,感觉自己遇见了一个很亲近很高大而有无比温暖的故人,那种内心深处“物是人非”的悲凉,一下子消散了许多。   跟着如绪上了他停在江岸的小船上,进了船篷里,我收起了红纸伞,坐在了船篷里的竹椅上,如绪把船帘掩上了,开始给我看脸色和身上的伤,才发现我从脸到脚,到处都是类似烧伤的伤痕。   “一定很疼吧?怎么会这样?你不能见阳光吗?”如绪一边给我的伤口擦药,一边心疼地问道。   “不疼,我是不能见阳光,白天出门不能离开这把红纸伞,不然就像刚才你看见了的那样……”我忍着疼,轻声回道。   “没想到你竟要受这种苦,我最清楚那种不能见光的生活的痛苦。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让你能像正常人一样走在阳光下。”如绪一边给我擦药,一边难过地说道。   “没用的,我的这个‘病’和你以前的那个‘病’不一样,你不要为我感到难过,我能活过来已经是万幸了,只要有这把红纸伞,我一样可以白天出门。”我平静地看着如绪,低声回道。   上完药后,如绪整理了一下他的医药箱,沉默了片刻后,低声对我问道:“以后,以后你打算怎么办?你,你还想去找他吗?”   我知道如绪一定是挣扎了好半天,才问出了这个问题,我看着如绪淡然地说道:“我不打算去找他了,我累了,我想开个小裁缝店,一个人隐姓埋名地生活下去。”   “你虽然模样变了不少,但是你身上的布袋还有金剪刀和玉笛子都暴露了你的身份,他只要稍加观察你,就能判断出你是谁。这些年我漂在江上,也听了不少鬼魂谈论他的事,你死后,他回到了冥界,把鬼界和人界的事处理得井井有条,但是他经常夜深的时候独自喝闷酒,他和王后冰沓一直相敬如宾,可他喝醉了就会发了疯一样在冥王殿里喊着你的名字。我这个弟弟,我最了解,他是放不下你的,你是他心底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伤痛。一旦他再次认出你,只怕你想躲都躲不掉。”如绪看着我的眼睛,黯然地说道。   想起曾经那个狂徒对我的种种,我就心疼,我就害怕,我再也不要受那种苦痛和折磨了,他竟然和冰沓一直相敬如宾,想必那个女人还是对他挺不错的,只要我永远消失,他们的安稳和幸福就不会被我打扰,那个女人一定是爱他的,不然不会在他最困难最痛苦的时候还一直不离不弃地守着他。   “哥,你要帮我,不能让他找到我,不能让他认出我。”我抓着如绪的手,轻声哀求道。   如绪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轻声回道:“这些年,他也来船上找过我好多次,会跟我喝酒,还问过我有没有再见过你,问我孩子到底在哪儿,我一直劝他放下你们,说孩子现在生活得很好。他虽然嘴上说,如果我遇见你了,让我好好照顾你,但是他的本性,我最了解,当年我娶了你,他都能把你从我的王宫里带出去,如今你们有了孩子,还有过那么多的纠缠,他更是不可能彻底放下你。我给你几天考虑的时间,如果你真的能放下他,我一定帮你彻底摆脱他。”   “不用考虑了,我能放下他,再考虑下去,说不定他又会出现,他是个疯子,我不要和那样的疯子再有任何纠缠,我想过最平静最简单的生活。”我看着如绪,激动地回道。   如绪看着我眼底的泪光,低声说道:“你是在害怕,害怕他再次出现,你会乱了主意,会再次迷失,你现在身上都是伤,好好休息,别害怕,有我在呢。我去给你熬药,你睡会儿吧。”   说完,如绪把竹椅放平了,给我盖上了薄毯,就到船篷外去生火熬药了,柴火的香味从船篷外飘了进来,我又闻到了生活的“香味”了,那是一种能让我心安的特殊味道。   船好像入江了,晃晃悠悠的,我也慢慢地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如绪在我醒来前就船篷里点了盏油灯,我掀开船帘,看见他在船头的小灶上炖着鱼汤,药已经熬好了,在药罐里热着。   我来到了船头,发现船就停泊在离江岸不远的江面上,喝完药后,如绪陪着我吃完晚饭就背着医药箱上岸了,他让我在船上等他回来,他白天约好了要去岸上的古镇给一个病人看病。   我独自坐在船头看着江上的夜景,晚风习习,风里面散着早春野花的香味,只是这么宁静美好的夜,却被一阵从江面传来的哭声打破了。   我站了起来,循着哭声传来的方向看了去,江面上波光荡漾,我看见了一个鬼影浮坐在江面上,背对着我,我知道这长江上每年都会淹死很多人,江里面自然也少不了一些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只是这鬼哭得太大声了,我是不害怕鬼哭的,只是想劝劝这鬼魂。   “哭什么呢?这大晚上的,你哭这么大声,还让不让别的鬼魂清静了?!”我朝着江面上的鬼魂大声喊道。 第399章 :别等茶凉魂散   鬼魂浮在江面上,停止了哭泣,幽幽地朝我转过身来,迅速地向我移来,江风一下子变得刺骨地寒冷。   “你是什么鬼?竟然还有影子……”鬼魂看着江面上我的身影,低沉着声音森然地问道。   “一个大男人,竟然哭成这样。”我漠然看着这个鬼魂低声讽刺道。   男鬼看了看我的脸,擦了擦眼角的泪,低声回道:“今天是我的忌日,我死了三年了,是自杀的,三年前我女朋友不要了,我跳大桥也挽不回她的心。女人的心真狠,三年了,她都不曾来过江边看过我……”   “没出息,难怪你女朋友不要你了,你父母生你养你,你却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寻死了,你这样的男人,换做我,我也不要。别在江面上鬼嚎了,赶紧去投胎吧,来世一切可以重新开始。”我看着男鬼低声说道。   “我等她来看我,这几年我一直躲着鬼差,只有在我忌日的时候,我才会冒着被鬼差抓去阴间的危险来江面等她……”年轻的男鬼哀伤地回道。   “别傻了,她不爱你,不会来看你的,死心吧,跟鬼差走吧,下辈子做一个有骨气的男人,别动不动就寻死觅活,你这样,就算是爱你的女人,也会怕了你的,会想躲着你……”我无奈地劝道。   男鬼叹了口气,对我说道:“你的脸是被烧伤的吗?你的模样都毁成这样,还有心思来劝我。我再想不开,我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我这辈子活得太失败,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父母。我走了,不再等那个狠心的女人了,下辈子也不要再为女人流泪了……”   鬼魂消失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坐在了船头上,心里暗自感叹:“傻男人,傻鬼……”   夜深了,如绪还没有回来,我回到了船篷里,没多久就睡着了。我梦见了自己走在清香的梨花雨了,漫天都是飘落的梨花花瓣,梨花雨里飘荡着哀伤的笛曲。我走在梨花雨里,看见梨花林深处有一个人影……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我发现枕边竟多了一支梨花,我起身,撑着红纸伞,拿起梨花来到了船篷外,发现如绪独自坐在船头看着江面上的江水。   “哥,这支梨花是你摘给我的吗?”我拿着梨花,看着如绪的侧脸轻声问道。   如绪看了看我手里的梨花枝,淡淡地回道:“哦,不是,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你枕边的那支梨花。”   “不是你?难道是他?”我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吧。不过这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他找到你了,应该不会只是送支梨花给你,以他的脾性,一定会……”如绪转脸看着我的眼睛,话说到一半,又打住了。   我坐在了如绪身旁,把梨花扔进了江水里,淡然地说道:“哥,带我去岸上的那个小城镇吧,我还欠卖芙蓉包的老板几块钱呢,你带我去还钱给人家,然后我们离开这里吧,你以后也不要在江上飘着了,你开一家小医馆,我做我的裁缝,每年逢年过节,我们就聚一聚。”   如绪点了点头,就带着我上岸了,我们来到了大街上,把欠吴老板的钱还给了他,吃过早餐后,就回到了江岸的船舱里,如绪没有忙着收拾行李带我离开,而是沏了壶茶,陪我坐在了船篷里。   “你想知道他和冰沓之间的故事吗?”如绪看着我的眼睛,轻声地问道。   “你终于肯告诉我他和那个女妖之间的故事了……”我轻声叹道。   如绪给我倒了杯茶,淡然地说道:“我这个弟弟是一个多情种,一万多年以前,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和冰沓认识了,冰沓比他大几百岁,在他情窦初开的时候,他喜欢上了这个美丽的妖姐姐,只是那种懵懂的爱并不深刻。后来妖魔两界大战,还是个小少年的他被打落到了魔界境地里,遇见了你,十年后他回到了妖界,我在大殿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欢迎他的回归,他和冰沓久别重逢,喝多了,竟然糊里糊涂地就睡在一起了,可是渐渐成熟的他发现自己对冰沓的感情并非是那种深刻的爱情,只是少年对女人最原始的渴望,他对冰沓越来越冷淡了,甚至故意躲着她。可是冰沓对他的情,却日渐浓烈。三年后的大战,他打了败仗,身受重伤的他再次落入到了魔界境地里……”   我喝了一口茶,平静地叹道:“他多情,狂傲,是玉鸾太单纯了,遇见他,是玉鸾的灾难。”   如绪端起茶杯,喝光了杯子里的热茶,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杯,然后继续轻声地讲述道:“那时候的他还太年轻,根本不懂爱情,但他并不坏,他也没有想要伤害你,那时候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打败魔王,成为三界之内的大战胜,他要的是荣誉和声望。只是情这种东西,就是在他最不经意的时候,扎根进了他内心最深处。他一开始并不懂得那些他面对你的时候才有的挣扎和情愫到底是什么,直到他打赢了魔界的十大战将,魔王将你作为奖品送给了我做王后,当他亲自把你送到了妖界,把你送到我这里,他才彻悟,才明白过来,才后悔莫及,那种痛,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作为大哥的我,也是后来在阿孟的提示下,才知道他对你的情。我这个傻弟弟,他是爱得太早,却醒得太迟。”   如绪讲到这里,我大致也猜到了后来龙煞和冰沓的事,只是心疼,漠然叹道:“那一定是冰沓在他最失落最痛苦的时候给了他慰藉,他在玉鸾那里无法讨要的东西,就转而向冰沓索取,冰沓爱他,自然是不惜一切地去抚慰他内心的伤痛。女人一旦真的爱了,是不求结果的。”   “快喝吧,你杯子里的茶快凉了,茶凉了,就不香了。”如绪没有回应我的猜测,而是催我赶紧把杯子里的茶喝掉,我端起茶杯,喝完了杯中的清茶,如绪又给我续上了一杯热茶。   看着茶杯里袅袅升起的轻雾,如绪继续叹道:“冰沓给他的何止是慰藉,在他最落寞最痛苦的时候,那个女人把自己的肉体和灵魂都给了他,每次他喝醉,都是冰沓把他从荒郊野外背到宫殿里,照顾他,给他温暖。后来我知道了他和你之间的事后,他羞愧难当,自己觉得没有颜面面对我,就请命去妖界边境守卫边界的安宁,那漫长寂寞的日子里,也是冰沓陪着他,冰沓知道他爱的人是你,却还是甘愿陪着他,不求结果,不要回报。只是那时候的你心底只有龙煞,龙煞就是你的全世界,龙煞消失后,你就病了,用尽天下药石,也治不好你的病,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死,才召回了他,让他带你走。”   “后来我被烧死了,后来的那几千年里,想必也是冰沓守着他吧,他们,他们有孩子吗?”我看着如绪眼里淡淡的忧伤和无奈,轻声问道。   “妖魔大战的时候,你被人界的蠢徒抓走活祭烧死了,虽然我们兄弟在战争中打败了魔王,把魔王赶到了地府里,可是当他知道你被烧死了之后,他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是冰沓捧着大肚子劝住了他,只是那个孩子后来还是没保住。那是一场意外,有嫉妒冰沓的女妖撒谎骗了龙煞,告诉他那些从人界来抓走你的蠢徒,是冰沓找来的,是冰沓暗地里怂恿他们烧死你的,他信以为真了,和冰沓大吵了一架,不小心推了她一把,害得他们的孩子胎死腹中。他也无颜再面对这个女人,他不爱她,还深深地伤了她,满心愤恨无处释放,他就跑到了地府里找魔王决斗,想靠暴力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懑,他在地府闯了很大的祸事,差点就被地狱之火烧得魂飞魄散,最后是阿孟救了他,见他活得太痛苦了,给了他一碗孟婆汤,让他进入轮回道投胎去了。”如绪低声讲述道,又喝完了杯中的茶。 第400章 :再续一壶清茶   我深深叹了口气,虽是春天,但是还是感觉有寒流冲入我的肺腑,轻声叹道:“难怪我发现他每次看冰沓的眼神里都透露着愧疚和怜惜……”   “你不要恨冰沓,要知道你和天怡的命是她救的,她是你们母女的救命恩人。原谅她后来对你们母女不理智的行为,那是因为她太爱龙煞了。”如绪看着我的眼睛,低声劝道。   “我不恨她,是龙煞对不起她。你说,是她救了我和天怡?”我看着如绪平静深邃的眼眸,轻声问道,给如绪续了杯茶。   如绪轻声叹道:“是啊,那时候你被关在地府的牢笼里,我在给你剖腹救孩子,当时的冥王樱沫带来了地府最凶猛的阴差鬼将,想置你们母女于死地,梵之化魔了,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当时你们母女情况危急,我也分不开身,是冰沓及时从妖界赶来,那时候的她是妖界的妖王,她带来妖界的兵将,和梵之一起杀死了樱沫,为我救你们母女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当时如果没有冰沓帮忙,你们母女必死无疑。那个樱沫害怕你们母女任何一方活下来,将来都会篡夺了她冥王的位置。”   “樱沫不是那样的人,她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她一直对我都很好,很善良,其中一定有误会。”我看着如绪认真地回道。   “她也是魔王的女儿,她的几个哥哥为了王位杀死了他们自己的父亲后又相互残杀,她的同胞哥哥都可以弑父夺权,她为什么不可以杀掉自己的姐姐?你还是太天真了,当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她也许还保留着最原始的善良,可是一旦当她拥有了至高的权利,欲望就会熏染她最初的灵魂,让她彻底迷失自我。要知道,她的父母和兄长都是追求权力的魔头。”如绪盯着我的眼睛,低沉着声音说道。   我怔然地看着如绪,看着他问道:“那我呢?我也是魔王的女儿,将来我也会变成他们那样吗?”   “你?”如绪盯着我的眼睛,低声反问道。   “嗯,我。”我低声回道。   “你不一样,有位佛界高僧屡次出现在你生命里渡你。再者,玉鸾的生母是凡人,而并非妖魔,凡人的灵魂最初都很纯净,所以你和你父亲还有他的那些孩子还是不同的。”如绪轻声回道,听了他的话,我心底悬起的石头一下子就放下了,我实在害怕自己变成一个嗜杀嗜血的狂魔。   “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现在我真的释然了。”我看着如绪的眼睛,低声说道。   “不用谢我,你应该知道真相,现在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一切了。如果你还想回到他的身边,我送你去找他。”如绪起身掀开了船帘,边忘船篷外走去,边背对着我轻声回道。   我跟着如绪来到了船篷外,撑着红纸伞站在他身旁,吞咽下泪水,淡然笑了笑,对他说道:“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离了他就活不了的小玉鸾了,有冰沓那么好的女人守着他,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我与他终究不同路啊!哥,我们上岸去吧,找个小商铺,开家诊所,你在楼下给人看病,我在楼上给人做衣裳,以后我们就这样生活下去,平平淡淡的,多好。”   “楚烨这几年捐善款建了儿童福利院,还捐款建了十几所希望小学,你这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培养出了楚烨这么优秀的孩子,还把章佳裁缝推向了国际商界,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中国有一家章佳裁缝,知道最美的旗袍来自中国,最好的旗袍来自章佳裁缝。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不要自暴自弃。你的笑骗不了我,我能感觉到你心底的悲凉。”如绪凝望着我的眼睛,低声叹道。   “呵,这孩子真有出息,知道做善事了,我可没教过他这些,他比我有胸怀,不愧是你的儿子。”我轻声笑道,感到无比欣慰。   “你一直是他的榜样。别这么轻看了自己,在你的心界里,为了阻止你的魔魂彻底摆脱囚禁,你宁愿与她同归于尽,这等不畏生死的胸襟,不是一般的女人做得到的。他跟着你长大,向善向德都是受了你的影响。”如绪给我续了杯热茶,淡然叹道。   我捧起茶杯,轻声回道:“哥哥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不想成为你们任何人的累赘,我的魔魂一再作祟,让冥王还有你,甚至在佛界的傻和尚,你们都在害怕哪天魔魂出世,会毁了三界的太平。我只是恨透了那害了我几世都不得安稳的魔魂,想彻底结束这一切罢了。只是没想到傻和尚还是那么苦执,硬是将我从棺材里挖出来,让我‘死而复生’,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务必好好‘活着’,这个和尚真的不是一般地傻,我都已经在棺材里休眠了,没想过要再入这纷纷扰扰的红尘。”   “你人虽然‘活’过来了,可是你的心还是死的。这才是我最难过的地方,你要我带你隐姓埋名也罢,要我陪着你看着你做一个小裁缝也罢,我都可以答应你。可是,我恐怕再也看不到你发自内心地开怀大笑了,这不是我所期待的,我希望你能真正快乐起来,你这样独自埋葬自己所有的情绪,我看了真的很心疼。”如绪看着我的眼,黯然地叹道。   我喝了口热茶,凄然笑道:“曾经,我想活,活不好,我想死,死不了。如今,我满心的沧桑,这么多年了,经历了那么多,还有什么我不能放下的呢,人老了,自然就处事不变了,不会像年轻的时候动辄大怒或大喜或大悲,这不是心死啊,这是释然了……”   “在这里!那个妖怪就在这船里面!”忽然,船外的岸边传来骚动声,打断了我和如绪平静的对话。   “你坐在船篷里,别出去,我出去看看……”如绪严肃地看着我叮嘱道,说完就掀开船帘走到了船头。   “我昨天看见了,她的伞掉地上后,她脸上就像被火烧了一样,一下子就变模样了,像鬼一样,那个打红纸伞的女人一定是妖怪,如果我们不打死她,指不定她以后会害死多少人呢!”我听见岸上有人在激动地大声说道,我大概听出来了,他们是来抓我来的,看来是昨天有人看见了我倒在地上的那一幕。   “坐好了,我要带你从江上走了,外面聚集了一群疯子……”如绪在船篷外紧张地对我说道,我坐在船篷里,感觉到船在快速飘动。   我静静地坐在船篷里,只觉得那片打打杀杀的喊声离我们越来越远,船速很快,没多久,船外就恢复了平静,我掀开了船帘,撑着红纸伞来到了船头,如绪是蛊人,他只需要立于船头,让他身体里一部分的蛊虫潜到船底下,船就会快速地在水中行驶起来。   只是这船外的世界,仿佛是在梦境里……浑浊的江水此刻变得异常清澈,江岸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船悠然地飘在碧绿的江水上,我撑着红纸伞站在如绪身旁,觉得这江上江岸的风景简直是惊艳。   还记得十六岁那年的寒冬,师父为了考验我是否能做章佳裁缝,让我雪夜渡江去送寿衣,在凉骨江上,那缕龙震的残魂爬进了船篷里,用冰冷的手轻抚着我满是伤痕的脸……如今,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只是我们都变了,江也不再是那条江了,风景也大不相同了。   “哥,船怎么一下子飘到了这个地方?江水怎么忽然都变得如此清澈了?天空,天空也那么湛蓝……”我看着如绪平静地侧脸,轻声问道。   如绪淡淡地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梨花林对我说道:“看见那片如沐白雪的梨花林没有?”   我顺着如绪手指的方向望去,点了点头,看见江水的尽头有一片梨花林,梨花的白色花瓣落到了碧绿的江水里,有的还飞到了我的红纸伞下,飘落的梨花花瓣宛若带着香气的白雪,清幽幽的花香让我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远古的梦境里。   “我们再续一壶清茶可好?”如绪浅笑着看着我问道,我看着他眼里的柔光,点了点头,我们把茶几搬到了船头,坐在梨花雨里,我们又续上了一壶清茶,江上轻烟袅袅,红纸伞下,杯中茶雾缭绕,在茶香和幽幽洒洒的梨花雨里,他给我讲述了一个古老的故事。   作者:佛心与凡情 日期:2016-03-08 21:50   写给读者的话:《诡面金剪》至此结局了,楼主对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深表感激!等楼主住院回来康复以后,楼主还会继续写它的大前传,“他们”会以怎样的方式重逢呢?又会是怎样一片新天地呢?那时候,你还会回来吗?还会与楼主一起再续一壶清茶吗?聚散随缘,去留随心。不管那时候你会不会回来,我一定会回来,“他们”也一定会回来。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