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吝啬痴狂》作者:瑾余   文案   从一开始裴月神就明白江显的阴沉冷郁。   但因为喜欢他,所以愿意温暖他,治愈他。   就算全世界都讨厌他,她也会陪在他身边。   直到裴家破产,裴月神父母双亡,在她最困难狼狈,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江显冷眼旁观,左拥右抱。   裴月神才知道,她渡不了他,也捂不热他的铁石心肠。   -   裴家销声匿迹后,圈中好友调侃江显怎么舍得放肆裴月神这么漂亮一女的时,他弹着烟灰笑得漫不经心,语气轻慢的说出三个字:“看不上。”   后来这个他看不上的女人以一己之力撑起裴家门楣,求娶者踏破门槛,昔日破落户摇身一变成为高不可攀的云端星月。   江显爱而不得,失魂落魄,病之狂之。   他无数次卑弱的匍匐在她脚边,奉若神明,求她赏爱,却得不来她一丝关注。   [文案二]   裴月神破产被甩后,大家以为她会就此消沉下去,谁知道她转头就去开了个虚拟杂货铺,一开始,人们都觉得她只是随便玩玩,直到看到网上各种各样的爆料视频……   上一秒还在菜市场杀鸡的裴月神下一秒就在露天演唱会上搞摇滚。   前一秒还在给高中生补课的裴月神后一秒就在澡堂里抓鬼并掏出三米大刀。   刚才还在广场舞嗨皮的裴月神没多久就出现在酒吧打歌。   众人:???   她其实只想开个杂货铺创业的,然而一不小心就爆成顶流。   有人总结对裴月神的心理变化。   一开始:就这?   后来:姐姐别搞杂货铺了,搞我吧!!   又病又冷狗男人X黑莲花超会变脸女主X冷厉人狠话不多宠老婆大佬   感情线小剧场:   深夜,#裴月神约会神秘男子#的话题登上热搜。   视频中的男人身材颀长,一身洒拓的黑色长衣直直垂到腿弯,很高也很英俊,站在裴月神面前把她衬得格外娇小。   男人身上挂着很多她的东西,一包泡着水的鱼,一个丑娃娃,她的购物袋,脚边还放着一盆丑丑的仙人球,一切都是那么乱七八糟,却足见他多么纵容。   他正在用纸巾一点一点擦掉她唇角沾到的口红,而裴月神嘴里还在吃东西,侧脸有些鼓,仰着头眯着眼对他笑时很甜。   *   #绝地逆袭#   #写给每个女孩,跌倒不要怕,重新站起来#   阅读提示:   1.渣男变舔狗,追妻追不回,男二上位,每天下午六点更新,此文越到后面越爽,不喜欢请温柔离开,谢谢谢谢~   2.如果你想看一个#女主破产跌进泥潭逆袭反杀渣男,渣男爱而不得失魂落魄要死要活对女主宠入骨髓而她还不屑一顾#的故事的话,请你点进来,我尽力让你通体舒畅!!   3.男二梁戎,他巨宠(PS:因为我这是男二上位文,官配是男二,就会存在小可爱把男二代进男主,男主代进男二的情况,这都是你自己的理解都可都可,但是能不能吐槽的时候直接打名字,有的小可爱吐槽男主江显的时候说他是男二并且给他一顿损,没有说你们损错的意思,主要我这文案就写着男二上位,小可爱评论区指着骂男二,这不是让其他读者以为我男主男二都没好东西吗(冤枉啊~)所以,宝贝们打名字好吗!想骂江显直接就打名字骂!我支持!谢谢!)   4.治愈,甜宠,逆袭,感情线甜   5.看文案就知道是个苏爽文啦,求不计较~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月神 ┃ 配角: ┃ 其它:男主利用,女主反虐,男二上位   一句话简介:〖全文完结〗女主反虐渣男   立意:积极努力,克服困难 第1章 相信 人变了,情有可原   财经时报用惨兮兮三个字形容裴月神,评价她是本年度最惨的名媛,在生日当天破产,一家人灰溜溜的从裴家豪宅搬进不到一百平米的小屋。   而裴月神喜欢的人,大名鼎鼎的江家太子爷江显,在占尽她的偏爱后,不仅对她的困难境地冷眼旁观,还转头就左拥右抱,渣得明明白白,清新脱俗,简直毫不掩饰。   裴月神惨。   实惨。   大家都觉得她惨到不可思议。   但没想到,更惨的还在后面。   裴家破产两月后,一则新闻登顶当日话题榜,成为碾压娱乐新闻的头条。   ——裴氏夫妻忽然在家中离世。   一代商界豪门就此陨落,引来不少看客唏嘘,人们总是容易同情弱小,此刻的裴月神自然成为所有人同情的焦点,就连现场过来调查的警察也时不时对她说这句话:“裴小姐,请节哀顺变。”   裴月神看起来安静极了。   这栋狭小拥挤,破破烂烂的小屋里挤着十多个警察,还有正在拍照的记者,警察看她可怜,没让记者过来拍她。   她坐在父母旁边,尸体还没有盖上白布,裴章和林淑仪的面容看起来安详平和,仿佛没有经历任何痛苦。   裴月神静静的看着他们,瞳孔几乎失焦。   两名年长的警察对视着,不约而同的叹息,从昨晚接到报案后,他们一直忙到现在,裴月神就一直坐在那里盯着父母的尸体。   警察问话结束后,她没有再说过话,从头到尾更是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就是这样才让人担心。   “裴小姐,根据你提供的信息,你父亲一直有心脏病,近段时间有严重的趋势,而且睡眠不好,偶尔会吃安眠药,所以你们家里是不缺这类药物的,而我们今早拿到法医鉴定书,你父亲是服用过量的安眠药才导致死亡,还有你母亲……”   说到这里,警察顿了顿,看向裴月神的神色。   她还在盯着尸体,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说话,警察倒没有生气,毕竟经历这种事,谁都会恍惚难以接受,但他的工作还得继续。   “至于你母亲,她虽然没有服用安眠药,身体里却有其他致死药物,经过法医鉴定是老鼠药,这也可以说得通,你们搬进这栋房子后,家里经常闹老鼠吧,刚才我们还找到几瓶剩的老鼠药。现场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周围我们都排查过,也没有其他人来过,所以初步判定,你父母应该是自杀。”   更多的话警察没说,经过他们一晚上的调查,从现场和尸体留下的体征来看,这还是一场夫妻俩蓄谋已久的自杀,其实这类案件并不离奇,身为豪门,在破产后深受打击难以接受现状,做出这样选择的人并不少。   终于,裴月神抬起头。   她肤色惨白,眼球中满是红血丝,浑身透着弥散的死气,视线定定的锁在那名说话的警察脸上,让对方莫名有些发怵。   “我爸妈不会自杀。”她声音虽然平静,却无比肯定。   “所以,我不节哀。”   “裴小姐……”这警察还想再劝,同事赶紧拍住他肩膀让他不要再往下说,明眼人都看得出裴月神现在的状态不对劲,她好像攀高越岭而来的海啸,随时都有可能损害一切与她作对的东西。   裴月神又低头盯着裴氏夫妻的脸,眼眶里酸热得厉害,心里的苦闷一点点汇聚成漩涡,把她整个人都泡进去,心口既发疼又发痛。   她当然不相信父母会自杀,她明白他们比谁都想活着,他们想东山再起,想重回巅峰,怎么可能甘心住在这样荒芜破烂的房子里一辈子?又怎么可能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夜晚用这样窝囊的方法结束生命?   绝无可能。   裴月神伸手摸父母的脸,冰凉得刺骨,没有一点温度的皮肤提醒她,他们真的已经离开。   她守了他们一夜,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盯着,不敢错开一秒,就怕这是一个恶作剧,她期盼着父母睁开眼睛告诉她,这并不是真的。   她错了,昨天不该回来得那么晚,她应该守着他们寸步不离,这样的话就可以保护好他们。   裴月神试着轻摇父母的身体,试着唤醒他们,声音破碎成不成调的哽咽。   可他们竟然那么僵硬,麻木,毫无生机的样子陌生得让她面露茫然和无措。   在场的警察侧过头去,就连记者也拿下正在拍照的相机。   裴月神忽然疯狂用力的扯着父母的衣衫,发红的眼睛肿胀着,肤色惨白得骇人,她固执的晃动他们的身体,好像这是可以叫醒他们的方式。   可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劳,他们沉重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的倒在她肩上。   裴月神连忙把他们扶起来,用手搓着他们冰冷的脸,试图给他们一点温暖,也试图麻痹欺骗自己,他们的身体还暖着,并没有死。   警察实在不忍心看下去。   “裴小姐,别这样,你父母已经去了。”   去了?   裴月神摇晃着尸体的双手一下子僵住,她呆在那里,愣神的盯着裴章和林淑仪死气沉沉的脸。   “……请节哀。”   这间阴沉得阳光都不太透得进的小屋,从昨晚到现在,终于爆发出女孩子肝肠寸断的绝望哭声。   她薄瘦的身体埋进两具尸体里,身体颤抖得像冬日无所倚仗的蒲苇。   最后一缕残阳落幕,风和温度都染上凉霜的悲凉气息。   直到窗外的雪吹落在她脸上,裴月神才回神。   她已经抱着父母的尸体枯坐整整一天,身体早就被风吹得麻木冰凉,脸颊被冻得没有一丝血色。   深深的一呼吸后,她才将父母重新放下。   裴月神拿起白布,缓慢的替父母盖上,仔细的抚平上面的褶皱。   警察让人把尸体抬走,她目光追随,担架上的父母慢慢从她视线里消失。   许久后,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裴小姐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裴月神缓慢的看向他,对方是个年轻男人,穿着黑色长风衣靠在门边,身躯挺拔修长,正在低头写什么,帽沿压得有些低,只看见冷硬分明的棱角。   “我爸妈不是自杀的,不查出真凶,他们不会安息。”   梁戎抬眸,正撞上姑娘希冀看着自己的眼神。   她眼里水雾浓浓,眼尾晕红,脸颊泪痕明显,即便苍白狼狈成这个样子,也依然美得惊人。   梁戎淡淡收回视线,把本子上写好的纸撕下来给她:“如果你想提供什么,可以打这个电话。”   果然,裴月神眼眸亮了亮,小心翼翼的接过来。   纸上的字笔锋凌厉,苍劲霸道。   ——偷天侦探社。   他不是警察?   裴月神抬眸看他。   男人正垂眸合上钢笔。   裴月神这才注意到,在众多警察当中,他一直有些随意,明显不是刑警编制内的侦探,应该是私家,可是私家侦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警察们在一块儿?   其他警察摸摸鼻子转过头,其实他们都知道,法医已经出鉴定结果,就表明这案子翻不出什么花样,不知道梁戎怎么会突然给这小姑娘联系方式,他的侦探社不是出了名的要价贵吗?   “你相信我吗,侦探先生?”裴月神忽然看着梁戎问。   她就像一个要保证的小孩,小心翼翼都藏在看似平静的表情之下。   梁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前这个裴月神和他网上看到的裴月神是完全不同的,虽然他不关注八卦新闻,可是名媛裴月神的大名多少还是听过。   裴家全盛时期的裴月神单纯天真,活脱脱一个傻白甜,现在的她虽然也在笑着,但眼里分明没有半分笑意,如果戾气不是那么重的话,梁戎会相信她还是从前那个乖巧的豪门大小姐。   人变了,但情有可原。   她出身在顶级豪门,父辈叔辈都是商界的大人物,一个盘根错节的家族如果要倒,大多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牵一发动全身。   据他所知,短短两个月,她的父亲倒下,叔叔们也步了后尘,其他人在阳城待不下去,都举家搬去了乡下。   现在,豪门裴家已经不复存在。   她一个年轻姑娘,失去父亲,失去家产,唯一得到的大概就是这座不到一百平米,漏水停电,蟑螂老鼠经常光顾的房子。   梁戎冷硬二十多年的心,忽然有些软。   “嗯,相信。”   “谢谢。”裴月神垂眸,又恢复安静。   警察带着人离开,梁戎关门前往屋内看了一眼,裴月神坐在窗边,呆呆的盯着窗外,人有些出神。   他收回目光,把门带上。   本就阴沉冷寂的房屋一下子陷入暗室般的沉闷,这里没有一点温度,墙壁泛着陈旧的灰斑,光线又昏又暗。   空空如也,又冷又静。   裴月神强压眼眶中的酸胀,几息努力,泪意仍然汹涌,像是潮水覆盖而来,誓要冲破牢笼和枷锁压闸而出,裴月神连忙抬头,用力地睁大眼将眼泪逼回去。   她呆呆地盯着窗外远方的天空,乌云里漏出一道刺眼光线,盯得久了眼睛很疼,眼泪似乎找到突破口,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从此后,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   裴月神并不同意父母的尸体被火化,她不相信法医的鉴定,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重新解剖并不是那么容易,除非有新的证据推翻之前的一切判定,但棘手的是,现在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父母是他杀。   事情过去两周后,裴氏夫妻的尸体还一直被放在停尸房,她争取的时间已经用完,案件并没有什么进展。   当地警方可怜她不容易,已经给出很大让步,可各方面的线索都表明这就是一个自杀案,警察局很忙,要出的任务很多,单单在这个案子上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已经很多。   所以在第四周的时候,案件以自杀结案,裴月神拿到通知书的时候,心里满是果然如此的嘲弄。   她绝不会相信父母会自杀,破产的那一个月,他们虽然一贫如洗,可父母干劲十足,虽然偶尔也会露出破产后的失意低落,但眼里的光芒却没有黯淡,这样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两个人,怎么会突然就自杀?   她颤抖着手,冷冷盯着通知书上的“自杀”二字,觉得刺眼至极,猛然揉碎这张纸,急忙掏出手机找到江显的电话号码。   她知道这是个蠢办法,可这段时间以来,她找遍所有可以找的人,根本没有人理会她,没有关心她父母死得冤不冤,没有人在乎她的煎熬。   她感觉有人在控制着这桩案件,有人不想让她继续追查下去,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害死她父母的真凶!   她想试试找江显帮忙。   她从前帮过他那么多次,就这一次,他能不能也帮帮她?   当然,破产后她也看新闻,知道江显早就忘了她,知道他并不缺温柔乡,刚开始她很生气,现在却根本没空去想这件事,她只希望江显看在她曾经也帮过他那么多的份上,帮她拖延些时间。   **   包厢里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可见这个局已经开始有一段时间,里面大约有十多个人,男女都有。   他们正在玩牌,可与别的包厢不同的是,这里的人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发牌的声音都很轻,因为谁都知道,江显不喜欢吵闹,所以这时候,手机震动的声音就尤为突兀。   大家赶紧检查自己的手机,发觉不是后立即松了一口气。   “显哥,好像是你手机。”   江显坐在阴影里,双腿懒散地搭在玩牌的桌上,不太看得清脸,也不知他是什么表情,又或者是不是在睡觉。   他手机一直在响,可他一直没反应,身边虽然有两个陪酒的女郎,却碍于他阴阴冷冷的气息不敢靠近。   大概几秒后,陪酒女郎才看到男人伸出苍白有些病态的手拿起手机。   手机的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他既懒又冷的眉眼。   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江显挂掉电话,紧接着,他收到一条短信。   [江显,抱歉打扰你,我是裴月神。我爸妈是被人害死的,可所有人都不相信我,都认为他们是自杀的,他们不可能自杀,一定是有人害他们,你可以帮帮我吗?]   陪酒女郎偷眼看男人,他好像对什么来了兴趣,眼里的笑不怀好意。   陪玩看江显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递上烟,殷勤地凑过去帮忙点燃。   江显略略偏头,轮廓分明的下颌被光晕洒了一圈,他重新坐回去,好整以暇看手机,似乎在想要怎么回复。   “显哥,谁啊?”   “裴月神。”   玩伴脸上露出或促狭,或揶揄,或不屑的表情。   “江显,其实我最近一直有个疑问,虽说裴月神是蠢了点,但像她这么漂亮的类型,我可没见过,你舍得就这么扔了?”   江显的烟在阴影里闪烁,烟灰被他弹在身侧陪酒女郎的腿上,灰里混着火星,女郎虽然疼但是不敢出声。   江显眯着眼睛看咬唇忍耐的女人,继续动作温柔地把烟摁在女郎的腿上。   烟灭了。   女郎疼得脸色发白,额头浮上一层薄汗,仍旧不敢出声。   其他人像是习以为常,甚至兴奋恶劣的盯着女郎反应。   江显笑着扔掉烟。   “裴月神么?”   “我还看不上。”   与此同时,裴月神收到江显的回复。   ——[你爸妈死了,关我什么事?]   裴月神被这几个字猛然烫红眼圈。 第2章 黑化 一句柔软的脏话   裴月神身穿黑衣,抱着两盒骨灰坐上出租车。   天在下雪,城市安静得像座空城。   车窗开着一条缝隙,风就从耳边放肆地喧嚣而过,外面的雪胡乱飘进来落在她的头发和睫毛上。   她脸色白得有些病态,手指温柔的抚摸着怀里黑色的两个盒子。   争取的时间已经到了,没有进一步的证据就无法让重新解剖,停尸房也不再保留尸体。   裴月神只有将父母带走。   她选的墓地有些偏僻,但那里山清水秀,安静悠闲,远离城市的纷纷扰扰。   父母住在那里,可以赏雪听风,看夕阳,也许这样也不错。   等到亲手把父母的骨灰盒放进陵墓,裴月神亲手撒上黄土,厚厚的土将骨灰盒遮盖得严严实实,她在墓前跪了一整天,黄昏时才一个人下山。   司机还在山下等她。   雪后初歇,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穿着黑衣的年轻姑娘慢慢走过来,手臂缠着一块白色孝布,她皮肤很白,眼眸漆静,雪花坠在她鸦青黑的睫毛上,整个人冷得孤柔,像没有人气儿的偶。   司机有些恍惚,总觉得这小姑娘上山前和上山后有些不一样。   裴月神拉开车门,司机还愣神的打量她,她瞥过去一眼:“走了。”   她的眼神阴阴的,让司机想起她刚刚抱着两盒骨灰上山的诡异背影,莫名毛骨悚然,连忙上车。   回去的路上,裴月神一直盯着江显给她回复的那条短信。   [你爸妈死了,关我什么事?]   呵。   的确不关他的事,只是这句话,到底还是刺痛她的眼睛,把她对他的感情,碎裂得丁点不剩,也让她完全醒悟。   裴月神忽然想起江显不止一次对她说过。   “裴小姐,你真傻。”   从前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很静很静,空空荡荡,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她当时以为江显说这句话是因为心疼她,现在才明白,他是真的觉得她很蠢。   江显是江家的私生子,他们相识于少年时期。   刚被江先生带回来的江显瘦削孤冷,阴沉淡漠,没有人愿意跟他说话,大家都嫌弃他的出身,只有裴月神总挂着甜甜的笑出现在他面前。   她在大人们的宠爱中长大,不知人间疾苦,天真活泼,明媚灿烂,妄图用自己去温暖治愈江显。   她靠近他,跟他做朋友,赶走欺负他的人,站在他身边信任他,纵容他。   当他偶尔露出一点脆弱,当他偶尔狼狈看着她,说出“不要离开”这样的话时,她不可抑制的动心,不管怎样,她都愿意捍卫他,保护他。   每每那些时候,她张牙舞爪帮他对付瞧不起他的人,为了他跟自己的父母作对,他总会笑着看她,眼神依赖又温柔。   裴月神当然看不懂他眼里的似笑非笑,玩味,以及触不可及的冷。   她爱他最深的时候,总觉得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愿意把任何东西都奉献给他。   可江显从来不叫她名字,只是疏离客气的喊她裴小姐,他吊着她,对她若即若离,还把自己的行为解释为尊重,不忍亵渎。   他总说要等到能配得上她的时候才会同她在一起,每当这时候,江显看她的眼神都是既温和又爱护的,她为此感动极了。   真像江显说的那样。   她愚蠢至极。   她一直以为他也是爱着自己的,只是自卑不敢承认,所以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原来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利用她的保护在圈里站稳脚跟,利用她的喜欢让江家重视他,利用她的偏爱让裴氏夫妻竟然也开始爱屋及乌。   江显慢慢成为豪门圈的宠儿,大家逐渐忘记他是私生子的事实,只记得裴家大小姐是多么爱他,爱到不可思议,爱到每日每夜都幻想嫁给他。   裴月神看着短信上这句话,漫不经心的敲好一句话,点击发送。   **   江显从梦里醒来。   他梦见了裴月神,很意外,这是他第一次梦见她。   梦里还是十多岁的时候,小姑娘正在笨拙地保护他,她看起来是那样无所畏惧,像是能为他付出所有。   江显有一个无人知晓的愿望,这愿望沉积在他心里多年,无声的疯长,终于在前段时间得偿所愿。   他希望裴月神从云端跌落,希望她也坠进泥潭,尝尝他曾受过的苦难,看看她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露出温暖甜蜜的笑容,看看她还会不会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没有!   她哭得伤心极了。   一想到裴月神哭得发红的眼睛,他兴奋到不可思议,甚至想将她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让她掉得更深!   陪他下地狱吧,反正她那么喜欢他。   一支烟在黑暗里被点燃。   没多久,房间里响起他低低的笑声。   手机忽然亮起冷光,照亮他清瘦冷郁的轮廓,屏幕弹出一条的短信。   江显轻垂眼眸。   裴月神的电话号码他已经删除,早在她破产那天,可看到这串数字,他居然可以立即反应过来,是她。   点开短信,看到的是这样的一句话:[我等你后悔的那一天……]   话明显没有说完。   如果有一天他后悔了怎么办?   那时候应该会轮到她回过头来耍他吧。   但是可能吗?   这条信息让江显意识到,裴月神终于把前因后果都想明白。   可是已经太晚了……   她果然还是那个蠢货裴小姐。   有时候他想起裴月神当年的无私奉献,还真有些怀念,她的纯真,真的帮了他不少忙。   江显慢悠悠的将烟摁灭在手机屏幕,目光停留在那串号码上。   都已经是半截身子陷进沼泽里了,居然还想威胁他,难道?   他认真的思考,真是他太善良了吗?   **   江显的狠还体现到很多方面,比如裴月神的前程。   只要任何有可能让她重新站起来的机会,都被他利落的一刀切断。   几周来她所投的简历全部石沉大海,用人单位明确表示,是江显的授意。   裴月神甚至去面试过服务员,老板看她细皮嫩肉,怕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哪怕她恳切的表示会认真工作,也没有被录用。   裴月神能想到的门路江显也能想到,所以他总是快她一步斩去她可能拥有工作的机会。   裴月神有被他贱到。   江显乐于欣赏着她的狼狈,他在等着她回来向他摇尾乞怜,求他赏口饭吃。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情就很好,但意外的是,最后等来的却是裴月神开虚拟杂货铺的消息。   是的,虚拟。   她在网上挂了个店铺,店铺没有任何装修,穷得一目了然,主页只有她自己亲手写的几行字。   ——便民杂货铺:   除杀人放火,违法犯罪外,诚接各种杂事,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连店名都透着一股街边小卖铺的土味气息。   裴月神把店铺分享到自己微博和朋友圈,没多久,豪门大小姐裴月神网上开杂货铺的消息登上热搜,许多网友跑来围观。   江显忽然有点看不懂她想干什么。   **   杂货铺接到的第一单生意是故从安,这位可是圈里江显排得上号的死对头,跟裴月神也算旧相识。   他把地点定在临风街。   收到故从安的信息,裴月神面色倒没什么变化。   她大概明白故从安为什么会把地点定在那里,说起来,那是裴月神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寸土寸金,商场众多,大牌云集,花钱的地方永远层出不穷,只要你有钱,总能在那里找到归属。   这条街被称为有钱人的天堂,穷人难以企及的彼洋。   裴月神也曾是那里的常客,几乎所有奢侈品店柜姐和高级餐厅负责人,没有不认识她的,从前只要她到来,他们恨不得敲锣打鼓,裴月神花钱从来不眨眼,简直是上帝中的上帝。   现在裴家落败,她父母去世,再回到那里,难免会被熟人鄙夷。   故从安这是存心想戏弄她,想看她难堪,但对裴月神来说已经无所谓,至少暂时是这样,她的人生已经栽了两个不能更大的跟头,尊严和钱相比,她当然知道选什么。   故从安没想到一小时后果然见到了裴月神,他是知道的,这附近逛街喝咖啡打卡的富家小姐并不少,她一路找过来应该承受不少白眼吧。   但他十分心安理得。   他招手,裴月神过去安静的坐在他面前,非常公事化的微笑询问:“你好,故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这家茶馆是故从安常来的地方,馆内会为他保留最好的包厢,每间包厢各具特色,譬如现在故从安的包厢就是日式风。   他身穿和服,懒洋洋的歪躺着,沉默的打量她。   故从安有一双桃花眼,经常笑眯眯的,笑着看人时会让对方产生一种他性情极好的错觉,因此他的人缘比江显好很多。   当然,江显并不在乎别人真不真心,他甚至厌恶别人对他真心。   他本就是一个极度虚情假意的人,一旦出现谁真心真意的对他,那么这个人就会像一面照妖镜,把他衬得丑陋不堪,所以他才讨厌她吧。   裴月神眼中的嘲弄让故从安来了兴趣。   “怎么会想到去开杂货铺的?”   “江显断我前程,我总要自寻出路,你们都在看我笑话,想看我怎么挣扎,这不,生意立刻就找上门了。”裴月神笑意盈盈。   故从安心里啧了声。   看得挺明白啊,明知道是玩她还敢来。   “什么都能满足我?”   “或许吧。”   故从安盯着她带笑眼睛,只觉得这份甜蜜柔软里带着摄人性命的锋芒。   从她进门开始他就发觉,裴月神跟以前不一样了。   从前的裴月神被裴家夫妻保护得太好,她的每一步都踩在云端上,脚落不到实处,所以看不到世界的糟糕,不知人间疾苦,她总是太单纯,太天真,也太蠢。   现在她明明还是像从前一样喜欢笑,可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和,黑沉沉,乌漆漆的,透着一股诡异的阴冷。   他重新打量起她的脸,越看越满意,从前的裴月神有种不谙世事的清纯美,现在则是说不出的清冷妖冶。   特别是,美人还笑着看他。   故从安伸手捏住她下巴:“问你个问题。”   裴月神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故从安用指腹摩挲她脸颊轮廓,像在把玩物件,裴月神扫了一眼他的手,不动声色的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跟江显睡过了么?”他忽然问。   裴月神愣住几秒后,又露出笑容:“你不是知道他瞧不上我吗?”   所以有没有,答案不言而喻。   故从安很满意,轻点她鼻尖:“没脏就好。”   他也难得遇见这种类型的美人,兴味盎然的伸手想脱她衣服,可还没碰到,手背蓦然一痛。   裴月神下手很快,男人的手背留下锋利刀刃划过的伤痕,鲜红的血立即从伤口涌出来。   故从安怔了怔,惊讶于她竟然敢对自己下手,还是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   刚想发难,就感觉自己下面好像被什么东西抵住,故从安有点不好的预感,立即低头,看到一把锋利的刀,正对准关键位置。   …………操   再后来,还没看清她动作,他的脸就已经被“砰”地被砸在桌上了,疼得面目扭曲的时候,一句柔软的脏话从他耳边划过。   “脏你爹。” 第3章 交锋 没别的,就是玩儿你   在被裴月神摁住的瞬间,故从安脑子里已经闪过亿万种可以把她生吞活剥的方法。   但没想到,她又快了一步。   在把他整张脸都摁得麻木之后,裴月神慢条斯理的收手,拿出自己的手机,笑着朝他晃了晃。   她来之前发了条微博:[今天杂货铺收到第一条订单,雇主是故从安先生,好担心故先生会不满意呢,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做好的,但如果我超过一天没有发微博,请网友们帮我报警噢,谢谢~]   这溢出屏幕的婊味让故从安非常不适,并且她还非常贴心的贴上定位,好像怕别人找不到,简直高调到不行。   所以如果她今天出什么意外,警察第一个找的就是他故从安,更别说还有这么多网友在线监督。   故从安怒极反笑,笑比哭还难看。   “你存心的吧!”   裴月神笑眯着眼:“人在江边走,哪能不提前做好准备呢,我这都是跟你们学的啊。”   故从安被她笑得后背发凉,忽然觉得她有点可怕。   这哪是杂货铺老板娘,这他妈就是一朵黑心莲!   **   裴月神完好无损的从临风街出来,经过路边广场时,一辆车忽然疾驰而过,带起地上的雪狠狠扑了她一身,让她本就单薄的衣服很快感觉到湿意。   “哦嚯~”   吹哨和嘲笑的声音传来。   那辆车嚣张地在她身边徘徊环绕,车里的人将车窗落下,咧着嘴恶劣的朝她笑。   车里有四人,都是年轻公子哥,开车的人操控着方向盘一次一次的从她面前驶过,每一次快到她面前的时候就故意踩重油门,带起地上的雪扑在她脸上和头发上。   副驾驶位那人朝她竖大拇指,然后缓慢的,大拇指慢慢倒转,指尖朝下。   而后座的俩人,其中一人在嘲笑她,仿佛她是什么小丑,仿佛她浑身都长满笑点,他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笑声荡进裴月神的耳朵里,她眼神越来越阴重沉冷。   至于那个一直没说话,侧脸阖着眼,只露出清隽棱角的男人当然是江显。   车里的人都是他所谓的朋友,不过裴月神觉得,他的世界根本没有朋友两个字,他从不把除他以外的人当人看。   裴月神漠然掏出包里的石头,这是出门之前在家门外长满杂草堆满雪的院子里带着走的,怕的就是来这地方被欺负,到时候还可以掏出来抵挡一下,毕竟故从安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所以防身的东西不止一把刀。   当车再次驶过来的时候,她猛然将石头丢出去,它穿过车轮带起的雪直直破窗而入,裴月神听到一声公鸭嗓般的惨叫。   “操!”   车再次驶到裴月神面前时,江显才睁开眼。   他往窗外看的那一眼与从前漫不经心看裴月神时并无差别,以往他总能得到对方满怀期待和爱意的目光。   世事无绝对。   江显现在,此刻,头一次在裴月神眼里看见透骨的冷。   车里的人本想下去教训她,尤其是刚才被她用石头砸中的公子哥更想把她暴揍一顿,可时隔一月,再次认真看裴月神时,才忽然发现她的不同。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只会笑的温暖小天使。   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裴月神静寂的站在雪里,衣衫单薄,寒风料啸刺骨,卷起她黑发乘风翻飞,像一朵冬日峭壁上盛开的梅花,有种凌厉,利刃出鞘时的锋芒美丽。   尽管她从头到脚都萦绕着支离的破碎感,却比任何时候都具有吸引力,仿佛就算她脚底是万丈深渊,也会有人愿意随她摇摇欲坠。   让江显意外的是,裴月神那双从前清澈的眼睛终于被染黑,黑了个彻底,像他照镜子时看到的自己。   这样才对,他真是厌极她从前的天真与灿烂。   他就知道,他们是同一种人,就该在黑暗里生长,蔓延,再腐烂。   真好,真好。   兴奋在他心底滋生,江显苍白的手拨弄掌心的打火机,机器里忽然开出徇烂的蓝色火焰,这是他惯常的动作。   乏味太久,遇到有趣的东西真是不容易。   无疑,引起他兴味的人,是眼前这位,他从前的傀儡。   “开车。”江显看着裴月神,视线没挪开过一寸:“从她身上压过去。”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冷漠无情。   “啊?”被石头砸中的公子哥懵了神。   “她会躲。”   这个小哭包,他最了解。   他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已经变了。   车里的人顿时明白,原来显哥只是想吓吓她,他们就说嘛,显哥虽然玩很大,但人命关天的大事,不可能这么随便。   既然是吓吓她,那还有什么不能做?   开车的人立即兴奋的转着方向盘,车子再次围着裴月神绕一圈,然后直直朝着她开过来。   速度快而凌厉。   裴月神静静的站在原地,冷漠的看着越来越近的车。   风起了,发丝在她冷静的双眼下拂动。   她一动不动。   车里原本兴奋的准备看她笑话,原本等着她哭着逃跑的公子哥们都慌了。   她怎么不躲啊!   撞上可怎么办!?   车后座,江显却勾起唇。   指尖都兴奋得有些颤抖。   “卧槽快撞上了!这贱人为什么不躲!?”   “踩刹车啊!快踩啊!”   “你他妈倒是踩刹车啊!”   “给老子闭嘴!在踩了!”   除江显外,其他三人慌得脸色发白。   车在距离裴月神半米的距离猛然刹住。   车子带过来的风将裴月神发丝吹得翩飞舞动起来,她目光穿过车窗看向里面的几个人。   车里的公子哥被吓得魂飞天外,此刻心跳非常快,还没从刚才的惊险中缓过来,骤然迎上裴月神阴森的眼神,吓得都是一愣,心跳险些就停在那一秒了。   江显略偏头,平静的看着裴月神。   他眼神一向都是极静极淡的,别人从来无法从他眼神中窥探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了解他的裴月神却知道,江显对她感兴趣了,是出于对同类的兴趣。   她从前也真是个贱骨头,非要对他好,把自己全部的温柔都给他,他有在乎过吗?   早知道他喜欢跟他一样玩命的类型,她还不如每天抽他几鞭子来得痛快。   这样看来,江显也是个贱骨头。   她发觉自己多看他一眼就生理不适,转开了眼神,往向故从安看热闹的方向望去。   被她眼神捕捉到的故从安啧了声,开着车过来停在旁边,悠悠的问:“有事?”   刚刚那一刻实在很惊险,他也确实为她捏把汗,并且在那一刻他发现,这位大小姐是真他妈彻底黑化,都开始玩儿命了。   故从安这辈子最信奉的一点就是,小心不要命的疯子。   前一个是江显,他成了敌人,这后一个就是裴月神,他突然想,要不要把她拉入自己的阵营?   裴月神走过去拉开故从安的车门,笑盈盈的看着他,轻声问:“故总,咱们刚才的生意谈崩了,想不想再来一单?比如,让江显吃瘪。”   故从安和江显是出了名的不对付,多年来,故从安在给江显找不痛快这方面可是非常努力的。   裴月神的笑容有点不怀好意。   故从安怀疑的考虑着,虽然让江显吃瘪这种事不太可能,但她这么确定的态度,故从安还真有点好奇。   “好。”   “事成后要给我一百万噢。”   “成交,但你如果做不到,要倒贴我两百万。”   “不会让你失望,介意我开车吗?”   故从安坐到副驾驶,裴月神上车前转头对陈央笑眯眯道:“跑快点噢。”   许卓大惊失色:“操,她不是也要撞我们吧!”   所以才让他们跑快点?   许卓连忙大叫:“快开车啊!她肯定是要撞我们!”   这种疯子,惹不起只能躲!   陈央因为慌乱,车子刚启动就撞到墙,惹来车上另外俩人的骂骂咧咧。   裴月神那边已经在踩油门。   许卓胡乱的拍陈央胳膊:“快快快!她来了!”   “你他妈闭嘴!”陈央被他弄得心烦,也记恨上了裴月神,今天之后,他一定要弄死她!   终于,他的车飞快地开走!   裴月神平稳的开着车追在后面,忽然问:“故总怕死吗?”   故从安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隐约猜到裴月神要做什么。   “人都怕死。”   故从安的坦诚让裴月神露出笑容,她转头看着他,目光称得上真诚:“放心,我不会让你死。”   故从安微怔。   她眼眸很清澈,因为太过清澈所以清楚的映着里面的野心,冷淡,以及目空无物。   然而现在,她看着他真诚的说,不会让他死,故从安忽然产生出一种诡异的被个女孩子保护的感觉。   操啊。   裴月神可没功夫在意他的失神,边转着方向盘,边说:“但是故总,你猜错了,我没有要撞车,我可是个好人呢。”   好人?   他是傻逼才会信。   故从安不动声色的抓紧车扶把:“那你想做什么?”   裴月神轻笑:“抓稳。”   “要开始了。”   故从安忍不住再次看向身旁的年轻姑娘,看到她脸上张扬轻纵的笑容,忽然毫无道理的心跳加速。   裴月神猛踩油门,车向前冲去,而前面是江显的车。   速度很快,她仿佛要撕裂风。   故从安虽说平时也疯,可不是这种玩命的疯,他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叫出来,因为紧张,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抓着扶把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他转头看裴月神。   她极度冷静,冷静到一种诡异的状态。   疯子。   都他妈是疯子!   陈央看着越来越近的车,惊惧的瞪大眼,几乎忘记呼吸,她果然要撞过来!   他们玩套路,可裴月神玩的居然是心跳,他们哪里能反应得过来?   江显表现得分外冷漠,平静的看着越来越逼近的车,好像快被撞上的人不是他。   “快开车啊!”许卓大喊。   不知道是不是陈央的错觉,裴月神的车速好像慢了下来,她似乎是故意给机会让他逃跑。   陈央来不及多想,赶紧把车开走,等他加快速度,裴月神也笑着踩油门。   两辆车在空旷的公路疾驰。   陈央几人被追赶得头昏脑胀,慌不择路,不管怎么甩,裴月神总有本事追上来。   每次在她快要撞上的时候,陈央立即加快速度堪堪躲过,后面的车依旧紧跟不舍,渐渐的,他们感觉出不对劲,裴月神不是撞不上,而是仿佛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撞,她根本就是在玩他们,想欣赏他们胆小如鼠贪生怕死逃跑时的丑样。   操!   几人气得咬牙。   裴月神的确没打算撞上去,她不是冲动的人。   陈央,许卓再加上车里的方彭,他们仨都是一群智商不太高,只知道享受的公子哥,之所以能被江显看上也是因为蠢得让他用得安心。   陈央他们没看出她的用意,江显不会不懂,所以他镇定自若,冷静的看她发疯,可有一点他却料错了,她虽然从一开始就打算耍人,但是送他们去警察局喝茶的心,一直都很坚定。   “故总,报警吧。”   “什么?”故从安愣了愣。   “今天他们差点撞死我,总要给点惩罚吧。”   故从安疑惑的看着她,终究还是打了这个电话。   *   半小时后,陈央的车被警察拦住。   他们先是一喜,之后就有些慌乱,车里藏着那玩意儿,可千万别被发现了!   车停下后,警察很快过来,把陈央等人从车上拉下来立即就开始搜车,果然搜出几包不干净的玩意儿。   陈央和许卓霎时愣住,第一反应是警察怎么知道他们有这东西,而且还刻意堵上来搜查?   他们对视着,猛地看向裴月神。   她背靠着车,无声微笑的模样明艳放肆。   几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是裴月神告的密,可是她怎么知道!?   陈央有些慌,他们吸这玩意儿当然是瞒着人的,就连江显都不知道,藏在车里也是因为平时没人敢动他们的车,哪知道裴月神竟然知道这个秘密。   陈央阴毒地瞪着她。   裴月神冷冷的望回去,把陈央看得心慌气短,灰溜溜的躲开视线,一旁看热闹的故从安挑眉看着她从头到尾的反应,裴月神可以啊,竟然真让江显吃瘪了。   为首的警察冷哼:“走吧,警察局请。”   警察押着几个公子哥上警车,也把裴月神和故从安带走。   江显和裴月神坐同一辆车,俩人之间就隔着一个故从安,故从安气定神闲的轻笑:“江总,做警车的滋味怎么样?”   江显看向故从安,准确来说,他是借着看故从安的视线打量裴月神。   她安静的盯着窗外,这么镇静的模样,他以为只有自己才有。   裴月神没理他,美丽精致的侧脸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漠的冷。   江显蹙眉,有些不悦。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托裴小姐的福,还不错。”正如他长着一张能让人飞蛾扑火的脸,声线也是极好听的,低磁醇醉得迷人,好像藏着抹温柔,但裴月神很明白,他一点不美好,是流落世间的最无情的恶魔。   裴月神微笑时仍旧不看他,疏懒漫不经心地说:“不用谢。”   故从安心想,他这是谢你的意思吗?不过能让江显不痛快,他就高兴,眼中的愉悦几乎不加掩饰。   江显的眼神骤然凌厉。   她让别的男人感到快乐?   **   到警察局,警察一番拷问,很快问清楚前因后果,还调出两辆车的行车记录仪,也看到陈央他们欲开车撞人的行为。   几个公子哥的脸皱成苦瓜,活到现在每天都是顺风顺水,哪里进过警察局,光看着几个警察叔叔正气凛然的脸就发怵。   虽然这次他们都没伤到人,但惩罚免不了,不仅如此,他们还藏违禁品,吸食违禁物,数罪并罚,够他们喝一壶了。   裴月神和故从安主动帮助警方抓获违禁犯,获得表扬,但追车的行为到底不对,警察在夸奖的同时也给予严肃批评教育,裴月神乖巧保证不会再犯,和故从安顺利的离开警察局。   江显虽然没吸那东西,但同在一辆车上,要摆脱嫌疑还得验验体内有没有成份。   裴月神离开时,他鬼使神差的看向她。   那姑娘站在夜色里对他微笑,漫倦迷人,像朵危险的食人花。   然后,慢悠悠地朝他竖起了中指。 第4章 心跳 是这个世界脏   故从安心情很不错,没想到裴月神真能给他带来惊喜,只要想到江显刚才意外的眼神,他就觉得今天见裴月神是他本年度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俩人从警察局离开后,他主动开车送她回家,裴月神没拒绝。   她没坐副驾驶,一个人呆在后座,从头到尾都只是漫不经心的盯着窗外,也不跟他搭话。   故从安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她。   从前的裴月神是很喜欢说话的,每次跟江显同时出入,她总是那个最会活跃氛围的人,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冷场。   “说起来,你真的变了很多。”故从安试图引起她注意,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引起她注意,但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   他虽然有过不少露水情缘,可开车送女人回家,这还是第一次,然而对方看起来并不想搭理他。   “是吗?”   裴月神视线空洞,她每每发呆时总容易想起那天晚上。   那一晚也是下着雪,天很冷,她打零工下班,从便利店狂奔回家,因为领到薪水,心中十分高兴。   她计划着要为爸爸买双御寒的手套,为妈妈买件漂亮的冬衣,期待着生活越来越好。   尽管破产使他们一贫如洗,可一家人的关系却更加亲密无间,患难与共。   她满怀着喜悦推开门,迎接她的不是父母温柔的笑容,而是他们冰冷僵硬的尸体,那么安静凄凉的躺在地上。   “你怎么了?”故从安发觉她的不对劲,已经把车停在路边。   车停下,能更加清晰的看到窗外的雪。   下得真大啊,像是要淹没这个世界,把肮脏的一切都埋葬似的,可埋葬又有什么用?   粉饰太平下面藏着的还是龌龊,只有一把火将脏东西全部烧干净,这个世界才会好一点。   她露出笑容,声音奇异的很柔软:“下雪了,真漂亮。”   故从安眼神探究的看着她。   他不知道裴家破产的这段时间裴月神经历过什么,只知道现在的裴月神就像长在死海里的花,带着绝望的生机。   “就送到这里吧。”她下车前把自己的卡号发给故从安,大概是金钱的驱使,她笑容甜到不行:“一百万,只能多不能少呢亲。”   故从安:“……”   他给她划过去一百万,裴月神收到汇款,笑容更甜几分:“谢谢亲,满意服务的话不如给个五星好评外加打个广告吧亲。”   她本就漂亮,笑起来跟个小妖女似的,故从安有点被蛊惑到,险些就着了她的道帮她打广告,最后只是敷衍的给个五星好评。   收到好评,裴月神立即收起服务上帝的微笑,脸色冷漠到可以结冰,简直堪比川剧变脸大师,故从安有被惊到,愣神的看着她下车。   发觉她穿得单薄,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没开口,在她离开之前问的是:“你怎么知道陈央他们的车里有那些东西?”   “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故从安沉默望着对面的人,她黑衣如鬼魅,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冷漠的神情可与风雪媲美,简直像深夜十二点走出城堡寻觅猎物的吸血鬼,美得既动人又妖冶。   他的心漏跳一拍,急忙收回目光。   等再次看去的时候,只有对方渐行渐远朝着风雪深远走去的背影,像个孤独的旅人。   故从安皱皱眉,想起车上有把伞,要不要送去给她呢?   呵。   他忽然回过神自嘲,这种见钱眼开的女人也配自己关心?   **   裴月神回去的路上再次发条微博:[报个平安,故先生没有对我做什么,他人很好,支持了我的生意,希望这样的好人世间上能多点(微笑)]   故从安觉得她微博最后那个微笑表情是在内涵他,他有被冒犯到。   很多网友觉得裴月神可爱,当然也有人怀疑她今天去见故从安纯属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了。   [呵呵,父母才死没多久就出来卖,做.鸡就做.鸡,别搞得众人皆知好不好,要点脸吧,曾经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网上键盘侠本就多,大家没想到裴月神居然会回复这条恶评,而且竟然比对方还要阴阳怪气:[亲亲你在说什么阴间话,嘴巴这么毒是因为嘴里生痔疮了吗?谢谢你提醒我曾经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我的律师已就位了呢。]   随后,一张律师函甩到该网友脸上。   该键盘侠慌了神,连忙出来道歉。   看热闹的网友:   [裴月神原来是这种性格吗?我还以为她是个傻白甜,这样的黑莲花我好爱!]   [几个月内经历这么多,这么多悲惨的事赶到一起,不黑化才不正常吧。]   [心疼小姐姐,喜欢这样直接怼的性格~]   [感觉她在一本正经开虚拟杂货铺,有点可爱!]   [但我还是好奇她和故从安到底做了什么生意。]   故从安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离开警察局的时候刻意拍了张照片留用。   等大家好奇到脑洞大开的时候,故从安才站出来解释:[其实就是去做了点好事。]   配图是警察局,还有一张禁.毒的标语。   网友连夜深扒这事背后的真相,不扒不知道,一扒吓一跳,江显和他几个朋友居然进局子了!?   [卧槽我越来越好奇他俩到底在做什么生意,怎么会把人做到警察局去。]   [裴月神的杂货铺业务居然真这么广吗?]   [这杂货铺可真够杂的。]   [裴月神,谜一样的女人。]   [弱弱的问一句,杂货店帮不帮补课?快考试了头很秃,……算了我就是问问,肯定不接这种义务。]   没想到,裴月神还真的回复了。   [亲亲,帮补课的呢~]   **   裴月神还没到家,她全身已经被淋得半湿,但冷能让她保持清醒,她倒是不介意。   有些饿了,就没有再走,在路边的便利店买杯泡面就坐在窗边。   她容貌美丽,就算在美女堆里也属惊艳的类型,过来搭讪的人很多,其中还有同性,裴月神一概没有理会。   吉祥抱着一堆零食跑上车。   今天温度直降到零下,还下这么大雪,多在外面呆一秒都是受罪,刚钻进车里就被温暖驱散寒冷,令她舒服的长舒一口气,由衷的闭上眼感叹:“这天可真冷,我刚刚居然在便利店里遇见一个穿湿衣服的绝世美女,她买杯泡面就搁窗边坐着看雪,表情那叫一个捉摸不透。长太美,以至于我都没忍住去要微信,可惜美女有点高冷没要到,但我偷拍了一张照片,你们想看吗?”   大吉和大利都知道她是流氓病犯了,十分没兴趣。   吉祥不甘心,这种美女不拿出来品品简直暴殄天物,她看向后排盖着帽子睡觉的男人:“老大,你要不看看?我觉得跟你特别配,本来是想给你要微信的,结果没要到,要不你自己去要得了?”   她是侦探社话最多的成员,每天都叽叽喳喳,某些时候聒噪得烦人,而且没眼色。   “闭嘴。”帽子底下传来男人冷沉沉不悦的声音。   吉祥怕他,偷偷撇嘴,但还是不愿意暴殄天物,掏出手机把那张偷拍的照片放在大吉和大利面前晃来晃去。   俩人正打牌,被扰得不耐烦,敷衍的往她手机那儿看一眼。   梁戎半睡半醒时听到两声惊天动地的卧槽声,然后就是三个人叽叽喳喳,活像是八百年没见过女人一样垂涎三尺的讨论。   梁戎拧拧眉,伸手拿开帽子。   刚醒,一身的戾气和不爽,修长的手夺过吉祥的手机,冷眼瞥向手机,却忽然的一愣。   她在看雪,身后的光没有落在她身上,倒是拉长她冷清的影子,窗前车水马龙,身边围绕着搭讪她的异性,可唯一与她做伴的只有落在墙上的孤单影子。   吉祥的偷拍技术很过关,连角度和光线都选得非常好,梁戎甚至可以看清她漂亮纤长的眼睫。   在几周前他见过裴月神,那时候她还不是这个样,刚刚失去父母的姑娘,看起来倔强又脆弱,小心翼翼的接过他的联系方式,却没有联系过他,后面他忙着查新案子,把这件事给忘了。   “在哪拍的?”他沉声问。   梁戎的表情看不出是感兴趣还是不感兴趣,吉祥指指前面那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梁戎推开车门过去。   “什么情况?”吉祥呆呆问。   老大是真的看上了吗?   她即将要拥有一个美女嫂子了吗?   吉祥兴奋的搓手,伙同大吉大利三脸期待的望着梁戎背影。   **   梁戎到便利店的时候,裴月神正在拌泡面。   “裴小姐。”   裴月神动作微顿,偏头看过去,是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侦探。   今天他没有戴帽子,寸头很硬朗,长相是裴月神没有接触过的类型,非常英挺,眼神格外冷沉有威严,看人时会容易使对方不自觉的紧张。   他打扮得很简单,白色毛衣和黑色的长款棉服,踩着马丁靴,微微拧着眉朝她的方向走过来,大概是冷峻的气势有些吓人,那些还在想方设法搭讪她的异性乖觉的离开。   裴月神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后,低头准备吃泡面,哪知道一只大手还算轻柔的握住她手腕:“怎么就吃这个?”   裴月神疑惑的看他。   梁戎正好与这双眼睛对视上,小姑娘眼睛里透着点淡淡的不悦:“你谁?”   不认识他了?   也是,上次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   梁戎放开手,原本想掏出名片给她,但就算给,她应该也不会联系他,这么想着,揣在包里握着名片的手又松开。   “我叫梁戎,偷天侦探社的社长,上次给过你联系方式。”   裴月神静静的打量这个陌生男人。   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个?难道是想招揽生意?   她是想查父母的死因,但会找别的私家侦探查,这个男人就不必,当天出现在她家里的所有人,包括这个侦探,她全部不信任。   裴月神点头,把自己的泡面端远一些,安静的吃着,根本不理会他。   梁戎盯着她看几秒,忽然转身离开,裴月神头都没抬,可是没过多久,梁戎回来,这次手里拎着不少零食,都放在她面前:“给你的。”   裴月神轻轻拧眉,这是什么意思?   梁戎看向她身上半湿半干的衣服,脱下自己外衣,裴月神立即警惕。   梁戎察觉她的冷淡,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的衣服:“放心,我对你这样的小姑娘不感兴趣。”   然后,带着男人灼热体温的衣服披在她身上。   温暖到让她有些僵硬。   裴月神当然没有忽略他刚才说的话。   ……小姑娘么?   “既然不是对我有意思,那梁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开始是关心我吃泡面不健康,后来又帮我买吃的,现在还给我衣服穿,对于只见过第二次的姑娘,你这样的做法是不是过于亲近了?”   她说话时语气婉转娇媚,眼神似嗔非嗔地看着他。   梁戎有一瞬的恍惚,这才意识到她已经长大,并不是多年前的那个小豆芽。   看着她挑衅的眼睛,他忽然伸手,温暖的手掌罩在她头顶,轻轻的揉她头发,也把裴月神一脸的假笑揉碎得一干二净。   不等她发怒,梁戎低笑说道:“长大了,认不得我了?”   裴月神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梁戎拿出从前的耐心,把她的头发整理好,嗓音微哑,循循善诱:“我叫梁戎,好好想想我是谁。”   裴月神盯着他思索好半响。   梁戎在她身边坐下,拉住她的坐凳把她拉进些,好让她看清楚。   裴月神退开距离。   心里确定,这张脸她没有见过。   这男人气势张狂,眉眼间尽是桀骜孤冷,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她有认识过这样的异性?   裴月神正准备摇头,梁戎沉眼点住她眉心:“再好好想想。”   他指尖的温度落在自己冰凉的肌肤上,像是一团火,火星缭绕,点燃她干枯的记忆,裴月神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轻狂的少年脸庞。   梁戎……吗?   裴月神眼神微动。   原来是他……   记忆里这张脸的主人曾陪她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她总喜欢抱着他的腿,像个腿部挂件,他去哪里她便去哪里,不依不饶要他抱。   她像个坏丫头,喜欢骑在他背上薅他头发,少年总会不耐烦,还会威胁她要把她扔掉,然而每次都是说着最凶的话做最宠的事。   那是她最美好的童年,她仰着头甜甜的叫他名字,他一脸不耐烦的把她抱起来,去给她买最喜欢吃的棉花糖。   当时的她具体几岁已经不记得,但记得梁戎比她大六岁,他父亲是裴家的管家,母亲也在裴家工作,梁戎是裴月神记事以来的第一个玩伴。   大人们忙碌的时候,梁戎理所当然的成为她的“保姆”,给她收拾烂摊子,买喜欢的零食,带她逛游乐园,几乎除了上课时间,他都在带小孩,而她就是这个孩子。   裴月神八岁那年,梁戎的父母先后去世,他没有接受裴氏夫妻的资助上学,悄无声息的离开阳城不知道去了哪里。   裴月神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她曾哭闹过一段时间,但随着年纪的增长,还是慢慢把他忘记。   直到遇见江显,这个少年与梁戎并不一样,他不会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也不会百般的纵容她,但说起来,他和江显之间会纠缠那么久,还是江显先来招惹,他聪明的激起她的善意,然后肆无忌惮的利用她的天真。   这么多年,她喜欢江显到骨子里,早就把除他之外的所有异性排除在外,就连记忆里梁戎的影子也逐渐消失。   十多年过去,少年和小女孩都长大,只是久违后,她竟然变得这么狼狈。   “想起来了?”梁戎看着她,单手拉开啤酒的易拉盖。   “还觉得我想对你做什么吗?”他喝完啤酒,这么问道。   裴月神想起刚才说的那番话,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现在正尴尬。   “也不是不可能。”她声音平静。   梁戎懒散的轻笑:“行,你说是就是,跟我走。”   “去哪?”   “送你去洗个热水澡,你身上湿了。”   裴月神家里根本没有热水,最近一直在查父母的死因,完全没顾上好好收拾家里,洗澡都是用冷水对付,感冒当然是感冒过的,但挨一挨就好了。   裴月神不动,梁戎单手把全部零食拎上,本来想拉她手,想到她现在已经长大,又不是小时候,伸出去的手顿了顿,收回来揣在兜里。   “走吧。”   “我泡面没吃。”   梁戎回头看她,她满脸的坦然。   “梁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时间不早了,你先走吧。”   梁戎哪能不明白她的拒绝。   也是,他们到底这么多年没见,她已经不是几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大晚上就跟个男人去洗澡?   他把自己当老熟人想照顾一下她,她已经把他当陌生人。   其实从他当年不告而别后,他们这层脆弱的关系就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的他对裴月神来说,与路人没什么差别。   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梁戎跟她说声对不起。   “那我送你回家。”   这次裴月神没有拒绝。   *   三人坐在车里等着自家老大,忽然看到梁戎拎着几袋吃的从便利店出来,漂亮姑娘就跟在他身后,三人连忙趴在车窗上瞪大眼睛。   “哇塞!老大真的搭讪到美女了?”   “搭到就是赚到啊,这姑娘还真是越看越好看!”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车门推开,裴月神看到车上的两男一女,都兴奋的看着她。   裴月神微愣了愣。   梁戎把东西递进去,示意大利去后边,他自己坐上驾驶位,吉祥非常乖觉的从副驾驶位挪到后面,裴月神坐上去。   “他们都是我侦探社的成员,大吉大利,还有吉祥。”梁戎简单的介绍着,把车里的空调温度调高一些。   裴月神回头,三人非常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因为对方的笑容太过真诚,裴月神也不禁露出笑容,朝他们点点头。   “你们好。”   吉祥被她笑容迷晕,陶醉得不行。   梁戎淡声提醒:“安全带。”   裴月神把安全带拉过来。   “给我。”   裴月神想说不用,梁戎已经接过去,低头给她扣上:“走了。”   车上一时无话,但裴月神可以感觉到后面有几双眼睛在打量自己。   “上次你为什么会和警察出现在我家?”   “侦探社有时候会给警方提供案件证据,那天正好知道你家报案,就跟过去看看,当时人多不方便,你情绪也不好,就没跟你多说话。”   他说到这里偏头看她一眼,裴月神懒懒的微仰着头,放松地靠在颈枕上,身上披着他的衣服,垂着眼睫,漫不经心的应他一声。   梁戎忽然就觉得车里有点儿热,把视线飘开。   送她到家已经是九点,黑漆漆的小房子孤单的立在那里,梁戎进去过,里面又阴又冷,她怎么住得惯?   裴月神脱下他衣服下车,回头看他的神情倒没有刚才在便利店时那样牙尖嘴利不肯认输,现在很沉静柔和。   “谢谢你,梁先生。”她笑着说。   梁戎下车走到她面前,沉默的看着这个已经长到他胸口一般高的女孩,头次产生,原来时间过得真的很快的感觉。   他离开阳城的时候才十四岁,最深刻的记忆是裴月神嚷嚷着要吃糖的模样,他如果不给她吃,她就哭闹个不停。   他平时凶归凶,可惯着她的时候不含糊,才把她宠得有些作,这小作精想要什么就会撒泼打滚。   后来看娱乐新闻,知道她大概和那个叫江显的人两情相悦,他还在心里担忧,小姑娘娇气得很,江显那小子受不了欺负她怎么办?   梁戎以为,他们如果有一天相遇,她大概能一眼就认出他的吧,毕竟他也算手把手的照顾过她几年。   可没想到,这个没良心的不仅把他忘了,还对他这么生疏冷漠。   “你以前总喜欢没大没小叫我名字。”   “从前不懂事,自从我爸妈去世后,我就不是从前那个裴月神了。”   梁戎不可置否。   “你爸妈的事,我很抱歉,当时接到一个紧急的案子,等出趟差回来的时候已经结案,你放心,我会再查。”   “谢谢,我自己查吧。”   “抱歉,我家简陋,就不请你们进去坐了,再见。”   裴月神转身,踩着雪走向自己孤单的小屋,忽然想到故从安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这么多年她被江显的虚情假意耍弄,为维护他做过不少蠢事,所以故从安认为她脏。   那么梁戎呢?   他不可能不知道她和江显的事,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到底什么意思?也是和故从安一样想试探她吗?   裴月神没忍住回头。   梁戎仍旧立在冷风中,还在凝视她。   俩人无声的对视。   裴月神想,眼前这个人大概会是她过往人生中最后的温暖吧,她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和别人一样看她。   裴月神忽然朝梁戎走过去。   梁戎意外的挑眉。   小姑娘眼睛里藏着紧张,他是侦探,再怎么不易察觉的细节,也能看出来。   站在梁戎面前,裴月神偷偷的攥着衣服,小声忐忑的问:“你觉得……”   “不脏。”他好像能洞察她的心,在她还没说完的时候已经提前公布答案。   “是这个世界脏。”   裴月神怔怔的看着他,嘴唇细微的颤抖嗫嚅着,最后缓慢弯成微笑,眼圈也泛着微微的红。   “谢谢。”   没有错了,这便是她过往人生中最后的温暖。   裴月神再次抬头看梁戎时,笑得甜软,眼儿弯弯:“今天遇到你很开心。”   梁戎发觉自己转不开视线。   说来可笑,不久前他还对裴月神说过对她不感兴趣。   却在这一秒,可耻的心跳。 第5章 气势 对他笑得又甜又软   把门关上,裴月神靠在门上盯着漆黑的房子发呆。   如果可以,她不想遇到梁戎,不想被他看到现在这么落魄的自己,但同时她又庆幸可以遇到他。   他的存在提醒她,她也曾经幸福过。   梁戎还没离开,直到看到屋内亮起灯,才抽出一支烟递到唇边点燃。   车里的社员三脸疑惑,老大和这姑娘貌似认识,可他们偷看这么久,进展没看出来半分,反倒在他们俩之间看出点忧伤的氛围。   这究竟说啥了?   人姑娘刚刚看起来都快哭了。   “你们说,老大会不会欺负她?”   吉祥的担心不无道理,梁戎脾气又冷又硬,吉祥本人作为侦探社为数不多的女生从来不会受到任何优待,要是事情办得不妥当,照样受惩罚。   在追姑娘这种事上,她还真替梁戎捏把汗,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他主动一次,可别把人家吓到。   大吉大利认同的点头,欺负女人这种事,他们家老大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在梁戎眼里就没有男女之分,有时候他对女人甚至比对男人还冷淡几分。   梁戎抽完烟返回,社员赶紧端正坐好,后座的车门被他拉开。   梁戎看了眼大利:“你开车。”   大利:“……”   原来刚刚把他赶到后面是专程为姑娘服务啊。   他们头一次发觉,原来头儿可以这么区别对待。   大利把位置腾出来,梁戎钻进车里重新躺下睡觉,依旧用帽子盖住脸。   看他这模样,吉祥就是想问啥也都不敢了。   车重新启程后不久,帽子下面又传来他沉沉的声音:“在这附近的酒店停,我今天不回去。”   吉祥眼珠子滴溜溜的转,附近?   这附近可距离刚才那个姑娘的家并不远啊。   可以啊!   老大这是觉醒了吗?   大利给他找到家酒店,梁戎下车后从钱包里抽出好几张钞票给他们:“你们打车回去,车给我留下。”   仨人心里好奇得不行,可不敢问。   梁戎亲自挑的房间,窗口的朝向是裴月神家的方向,看是看不到她家,可这样会莫名让他稍微安心些。   他今晚没怎么睡好,应该说自从亲眼目睹她失去父母后就过得不太好。   印象里她是个无忧无虑不知道烦恼为何物的小姑娘,梁戎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看到她那么伤心的模样。   正是因为他也失去过亲人,所以能够理解裴月神的心情。   作为故人,多照顾她一些,也算告慰离去的人吧。   **   裴月神终于在破产几个月后奢侈地走进一家早餐店,点了一份早餐。   她坐下后不久,梁戎就出现在这里,男人在她对面坐下,招手让服务员过来。   他看了眼有些怔愣的裴月神,眸中带着点笑,对服务员说:“照她点的再来一份。”   “梁先生怎么在这?”裴月神以为昨晚的见面会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没想到会在这里又见到他。   梁戎有点不喜欢“梁先生”这个称呼,别人怎么叫没关系,他也懒得管,可裴月神不行,听着就怪冷淡的。   梁戎抬起手指,轻敲她额头:“叫名字。”   “你年纪大,不礼貌。”   梁戎来的时候给她揣了杯她从前爱喝的牛奶,闻言掀起眼帘看她,把手中的吸管戳进牛奶盒推到她面前。   “嫌我老?”   “……”   “不是。”   服务员把吃的都端上来,两个人的份足足摆满整张桌子。   梁戎没想到她会点这么多。   裴月神也没有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裴家破产后,我们家所有的积蓄都用来还债,剩下的就只有那间破房子,不怕你笑话,这是我破产后吃的第一顿早餐。”   梁戎没多问,把自己面前看起来品相不错的东西端到她面前。   “那多吃点。”   裴月神看向他。   对方已经开吃,如果吃到什么味道不错的东西,就会重新用一双干净的筷子夹到她碗里,过程中也不说话,只低头吃自己的。   裴月神的眼睛忽然有些酸胀。   “梁先生为什么要这样?”   “怎样?”粱戎面色平静。   “为什么突然出现?为什么对我好?”   他勾起唇角,可能他并不常常笑,所以笑起来并没有柔化英挺硬朗的五官。   “你就当,我男保姆还没当够。”   裴月神沉默下来,她是真觉得现在的自己没什么值得他图的,除了这张脸和身体,但从一开始梁戎就表现得非常正经,偶尔视线跟她对视也只是平淡的错开,毫无欲念,应该并不是她想的这个原因。   她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龌龊,有个人愿意对她好,她最先想的不是感恩,而是琢磨对方有什么意图,简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谢谢你。”   小姑娘软软的声音往他耳朵里钻,他眼神扫过去,她安静的低着头吃东西。   “这是你第三次对我说谢。”   裴月神没回话,梁戎也不是话多的人,看她不喝牛奶,用筷子的另一头敲了一下:“来的时候烫过,还热的。”   从一开始裴月神就发觉了,他竟然还记得。   她听话的咬住吸管,牛奶的味道没变,喝进胃里暖暖的,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细心,想说谢谢,觉得兜来转去都是这两个字也没意思,以后想办法回报他吧。   吃完早饭,梁戎与她并肩离开。   他本就挺俊高大,愈发衬得她娇小,裴月神有意走近他,梁戎发觉后也没说什么。   “去哪,我送你。”   “我自己可以打车。”   她本着礼貌的态度对待他,可这模样落进梁戎眼里就有点变味。   他到底是个男人,她对他笑得又甜又软,说话柔声细语的,这么冷的天,他平白觉得有些燥,所以没忍住,多看她一眼。   裴月神正偏头望着车辆往来的方向,在等路过的出租车。   她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脖子上围着奶白色的围巾,围巾遮住她下巴,就连头发都被收在里面,整张脸就露出眼睛和鼻子。   她皮肤白,眼睫浓卷纤长,天气冷的原因,她时不时拉紧自己衣服,睫毛偶尔还会轻轻颤动。   粱戎手指微动,忽然想把她拉进怀。   这个想法让他蹙眉,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小时候留下的后遗症,看到柔弱的她总想抱着哄一哄。   他果然是没当够男保姆?   梁戎想,作为熟人,多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出租车开过来,裴月神上车前回头对他说:“梁先生,我先走了。”   围巾遮住她下半张脸,他从她微弯的眼睛中分辨出她在笑,平静的嗯了声。   等车开走,梁戎才意识到又忘记问联系方式了。   **   裴月神出发去昨天给她留联系方式的高中生家,她的第二单生意是帮高中生补课。   高中生开门看到裴月神,心神有些恍惚,她没想到裴月神真的会来。   裴月神站在门外对她眨眼:“门外很冷呢,可以让我先进去吗亲?”   高中生:“……”   总觉得这笑容公式化到像个机器人怎么回事?   她的脸过于美丽,高中生平时也追星,娱乐圈的明星或御姐,或知性,或明艳,可绝对没有一款像她这样,清冷妖冶,像成精的曼陀罗花。   高中生呆呆的把她请进屋,裴月神把围巾取下来,转头笑眯眯看着高中生时,让她产生一种被班主任支配的恐惧。   “我们开始吧。”裴月神说。   面对这种级别的美女,作为颜狗的高中生简直不忍心让她失望,赶紧抱出自己的一堆书,“裴小姐,我们从哪里开始?”   裴月神兀自从这堆书里抽出本练习册,在上面勾勾画画完成后递给她:“期末会考。”   “……真的吗?”   “考到前三名,我帮你拿到这个团的新专辑。”她用笔敲了敲墙上的海报,那是国内大热的女团。   从进屋开始,裴月神就发觉高中生房间里到处都是这个女团的周边,对于追星族来说,还有什么比偶像的专辑重要?   “真的吗!?”果然,高中生两眼唰地放光,激动到搓手手,但仔细一想,好像不对劲,裴月神自己都已经破产,怎么还能拿到她偶像的专辑?   “……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裴月神露出她那服务上帝的甜蜜笑容:“亲亲,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吗?”   “……”   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情,高中生把裴月神画给她的练习题做一遍,发觉她勾画的练习题涉及的知识点很广,做一题竟然可以复习到老师讲过的好些东西,一题更比十题强!   高中生悄悄偷看裴月神,她正拿着她的笔快速的在她笔记本上写什么,已经写了两个小时,她实在好奇:“裴小姐,你在写什么?”   裴月神声音懒得像只猫:“快好了。”   十分钟后,她把笔记本扔过来:“把这些题做完。”   高中生低头看自己笔记本,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不相信裴月神可以在两个小时之内给她出这么多练习题。   多到整整一个笔记本。   ……她是魔鬼吗?   高中生已经石化,难道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把她折磨得还不够吗?   可一个小时后,她在用裴月神教的方法解题后,发觉越做越精神,越精神越对,知识点记得还越多,居然完全不费脑子。   她真香了!!   高中生家长下班回家,看到女儿居然学习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十分惊讶。   家教老师端着泡面在旁边劝她多少吃点,女儿居然义正言辞的对家教老师说:“能不能懂点事,我忙着做题,你自己吃。”   裴月神微笑鼓励道:“亲亲辛苦了呢,加油!”   学生家长:???   裴月神离开高中生家时,她父母非常舍不得,热情澎湃的加了裴月神微信,并希望她以后经常过来给孩子补功课,为表示谢意,还硬是将自己刚买回来的火腿送给她。   **   离开高中生家后,裴月神收到一条求救短信,署名是宁冉。   她是裴月神的高中同学,算是比较亲近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劝她不要对江显太好的人,后来裴月神与江显越走越近后,就和她渐行渐远。   宁冉虽然也是当时同个圈子的人,但家里姐妹多,她不受宠,还经常被其他人欺负,而这条求救短信里就有一个人名十分的刺眼。   江显。   看来他已经从警察局出来,现在开始从侧面找麻烦了。   裴月神迅速拦辆车坐上去,又让司机在路边五金店停下,进去没多久,她拎着把重量级的东西走出来,气定神闲的把那东西扔进自己的包里。   司机没想到这么漂亮一姑娘会跑到五金店买这种东西,有些茫然。   裴月神坐上车:“走吧。”   司机默默的吞了口唾沫。   深海俱乐部那地方裴月神很熟,从前经常陪江显来。   裴月神进去后,工作人员看到她并没有阻拦,大概是江显打过招呼。   按照他的习惯,今天应该还是在常去的牌房。   *   宁冉实在是喝不下了,今天突然被拖来这里,他们逼着她喝完一杯接一杯的高浓度酒精,她早就撑不住,要不是怕这群人对自己做什么,她现在就可以立即睡过去。   她本来不想麻烦裴月神,可是江显点名要见她,她没办法,只能给她发那条求救信息。   发过去之后她就后悔了,裴月神的处境可比她艰难得多,来这里要怎么应付?   宁冉用力甩甩头,努力保持清醒,看人已经有好几个重影,她费力的把目光定在江显身上,仍旧看不清他的脸,她记得他是坐在那里的。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裴月神没有得罪你吧,她对你这么好。”   “接着灌。”   宁冉听到他冷倦的嗓音,心中慌乱,刚想挣扎,下巴已经被人用力捏住。   烈性的酒精被倒进她嘴里,呛得她鼻喉难受,想喘喘不了,想哭哭不出来。   就在这时,裴月神猛然推开门,气势如虹的朝着角落灌酒的人走去,经过酒桌,随手拎起桌上的红酒瓶。   她的步伐太快,没人反应过来,只能呆呆的望着她。   忽然。   砰!   灌酒的人只感觉脑袋麻痛,有什么东西从他头上碎裂,液体流了下来。   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酒瓶被人夺走,身后的人突然发狠的攥住他头发往后拉。   男人疼得惨叫,头被迫后仰,看到一张妖冶精致的脸。   她面色无比平静,一句话都懒得说,立刻就将酒瓶用力戳进男人嘴里。   裴月神的动作粗鲁,戳痛了他的口腔,还没等男人缓缓,源源不尽的酒被灌进他嘴里,他被迫吞咽,喉咙疼痛。   男人不知道她用了多少力,总之他怎么也挣扎不开,只能被迫承受。   被灌得意识涣散的时候,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冷漠的女声响起。   “爽吗?”   不爽!   爽个屁!   这女人简直是魔鬼! 第6章 护她 把裴月神稳稳的横抱起来   裴月神突然的到来,突然的举动让在场所有人愣得忘记反应,宁冉也呆呆的望着她。   唯有江显面带玩味笑容。   他发觉现在的裴月神从头到脚都非常合他胃口。   所以哪怕她在他的地盘打他的人,江显也能好整以暇的燃着烟,看得兴致盎然。   当目睹裴月神给那男人一巴掌时,江显甚至噙着笑挑眉。   这样的裴月神才好玩嘛。   他就像是一个艺术家,看裴月神的眼神像在欣赏自己打磨的作品,竟然有种诡异的宠溺。   身旁的人看到他面上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笑容时,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更觉得毛骨悚然,跟江显待在一起这么久,他们比谁都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被他记上绝对不是好事。   裴月神把手中的男人扔开,抬眼迅速的将室内扫视一圈,人还挺杂。   公子哥,富家小姐,网红,女明星,陪酒女都有。   他倒是真不挑。   江显就坐在几个女人中间抽烟,神情倦懒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是贵气十足的丹凤眼,眼尾有些狭长,下眼睑拉出一条慵懒的弧线,眸色幽黑深邃,静静注视人的时候,极容易窥探到对方的情绪,他凭着这一点审时度势,猜测人心,然后成功让江家重视他。   裴家没有破产之前,他需要利用她,所以外貌上也下了功夫,看起来总是一副极具欺骗性的温润清俊样,裴月神总怕他被欺负。   现在的江显已经不需要借助任何人立足,所以也不需要任何欺骗人的外表。   这还是裴月神头次看到他真实的面目,只是一个眼神,她就能看清他心中炙热的野心。   再加上多年豪门生活的熏陶,江显早就脱离刚来圈子时的格格不入,坐在众多公子哥和燕瘦肥环的美人中间,他已然成为最惹眼的存在。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褪去青涩,摇身一变成为眼前这个贵气不凡,高不可攀的男人。   这样也很好,至少裴月神再也不用看到他故作可怜的模样,也再不会心软。   在她看着江显的时候,江显也在打量她,他再次发觉裴月神看自己的眼神没了爱意和温柔,而是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厌恶和冷漠,还没等他仔细品味,裴月神已经看向宁冉。   宁冉还在盯着她发呆,眼眶里满是婆娑的泪光。   她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裴月神真的来救自己了,说不清楚是愧疚还是感动,宁冉连忙低头,眼泪一瞬间就掉下来。   从前她也是真心把裴月神当朋友的,可当她不听劝执迷不悟的跟在江显身边后,她就逐渐远离她,在她家破产后也没有关心过,现在她居然因为一条求救短信就过来救自己。   宁冉羞愧的咬着唇,努力控制自己才没有哭出来。   “……对不起。”   裴月神没说什么,扶起人就准备离开,江显眼神微动,立即有人拦住她们,宁冉惊慌的看向裴月神。   裴月神平静的从包里掏出一把巨大的扳手,指向挡住自己的人。   对方一看她竟然掏出这么个玩意儿,惊讶的同时不自觉后退,裴月神扶着宁冉继续往前走。   打开门,门外已经站满保镖,把所有可能离开的缝隙都堵得水泄不通,不用问,肯定都是江显的人,身后也终于响起他的声音。   “这就要走了吗?”   裴月神回头。   江显笑得温柔无害:“我已经等你很久,真的不陪陪我吗?”   “过来,我们谈谈。”他刻意放缓嗓音,那样柔和的眼神会让任何一个女人误以为他对自己情根深种。   裴月神与他对视几秒后,忽然温情地笑了笑。   她很懂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展露的是最美丽的一面,笑起来当真是绝艳无双,堪称罂.粟。   江显的确有些怔愣。   裴月神牵着宁冉坐下,把扳手放在伸手可碰到的地方,然后一点也不客气的给自己倒杯酒,舒服地往后靠,掀起眼睑看着他,边轻晃着酒,边问:“聊什么?”   她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品酒,打量江显身边的女人,欣赏对方的神色变化,百无聊赖的把酒喝完。   她让人觉得,自己好像是她脚边的蝼蚁,她说这句话的功夫都像女王高贵的施舍。   从前的裴月神大家可都是见过的,说她单纯都是夸她,应该说蠢才对,看来得知江显不爱她,真的有把她打击到,居然到现在还在装。   许多人面露不屑。   “其他人出去。”江显看着裴月神,拨弄打火机。   想看戏的公子哥们有些遗憾,而他身边的女人则是气愤的瞪向裴月神,宁冉也被人带着离开,离开时担忧不已,裴月神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牌房里就剩俩人。   江显轻弹烟灰,靠得更慵懒些,大概是因为想到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身体竟然有些期待的兴奋,一股热从胸腔燎到喉咙处,使得他说话的声线有些微微的哑:“想在我这里带人走,知道我的规矩吗?”   裴月神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江显抬手解开喉结下的衬衣纽扣,然后停手,放肆地凝视她。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   裴月神差点笑出声,从前没有得到过,现在什么都不做,居然就收到他主动的暗示。   原来当她不再喜欢他,作为一个旁观者旁观时才发觉他是真的可笑。   裴月神把玩着扳手,每个抚摸的动作都温柔至极,江显的眼神落在她葱白水嫩的指尖,被挑得喉头发紧。   什么时候开始,她身上竟也有风情二字了?   他微蹙眉转开眼神,可看着她脸,才发觉这张脸在不知不觉间竟然也变得摄人心魂。   她笑得百媚生娇:“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睡过多少女人?   这问题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从前他掩饰得很好,裴月神从来没有在他床上发现过别的女人,更没有发觉,他根本不爱她。   “我为什么要记这个?”江显毫不掩饰自己的薄情冷意,微顿了顿,又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有趣,想到一种可能,他脸上带点笑:“你在吃醋?”   裴月神扬眉摇头:“还真是自信呢,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让你认清楚,你配不上我。”   “因为,你实在太脏了。”   江显的笑容一瞬间变僵。   他没有料到裴月神会这么说。   脏……   这个词实在是他最讨厌的形容。   偏偏又和他最贴切。   不知道裴月神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是那些事已经被她知道。   江显平稳多年的心绪忽然有些混乱。   他想到陈央车里的东西,也是被裴月神举报的。   在警察局的时候,陈央跟他提过,这件事他们瞒着所有人,江显也不知道,那么裴月神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大概知道了什么?”   江显还在若有所思,闻言骤然看向裴月神,她的笑容有些诡异,眼里藏着秘密,好像所有事已经被她掌握在手心里,包括江显藏得最深的那件事。   江显瞳孔微紧,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裴月神耐心耗尽,拎着扳手起身,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从前的很多事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想想,我真是太善良,以后可不能这样,你说对吧。”她对他笑了笑,就要离开这间包厢。   江显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她一定知道什么,就算不是全部,也应该窥见了什么,他必须要试探清楚。   “裴小姐知道裴家为什么会突然破产吗?”   裴月神果然停下步伐猛然转身,盯着江显看许久之后,在他薄情的笑眼中得出一个结论。   “是你!”   “是我。”   裴月神知道他坏,可没想到他竟然坏到这个地步。   而江显喜欢看裴月神这么愤怒的样子,他喜欢看她痛苦,因为只有她这样幸福的人也痛苦的时候他才能安慰自己,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他脏,全部都应该下地狱!全部都应该陪他痛苦,也品尝品尝他的心情,一起歇斯底里吧!   他眼里蔓延出无穷无尽疯长的阴郁,笑容病态又恶劣:“你一定没有想到,在我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盯上了整个裴家吧。”   裴月神想起他们见面的第一天。   是她。   是她主动与他说话,主动为他擦拭别人殴打的伤痕,主动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   当时的江显就像一只被遗弃在路边的小动物,他好像特别渴望温暖,所以毫不犹豫就抱住她,让她不要离开。   一直以来,都是他表现出离不开她的模样,如果他但凡表现出一点对她的不感兴趣,她是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陪伴他多年的。   但凡他有一点点良心,就不应该耍她这么久,可怜她无名无份,默默无闻为他付出,没想到他谋的竟然是她的家业。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她把这头野狼带在身边!   她应该以死谢罪!   如果父母没有破产,他们就不会被人害死,如果没有江显,她也不会家破人亡。   是他!   都是他!   裴月神的视线早就被水雾遮盖,可她仍旧死死地,拼命地盯着江显。   她听到对方的笑声,抑制不住的浑身发抖,在他张狂的笑容中忽然朝他冲过去将他摁在沙发里,手里的扳手狠狠挥下去,她如愿听到男人痛苦的闷哼。   江显还在笑,现在他可以确定,裴月神并不知道他的秘密,如果知道她家破产有他的原因,她震怒之下一定会用那件事来刺激他,也会用来威胁他,可她没有,就说明她不知道,只要她不知道,他仍旧是那个高高在上可以摆弄她的人。   裴月神用力给他一巴掌,她有多恨就打得有多用力,江显苍白的脸上迅速有红印,尝到嘴角的血味后,眼神也逐渐冷下来。   “打几下应该也够了,我最不喜欢无理取闹的女人,你应该知道。”   裴月神用力将他摁住,赤红的双眸死瞪着他:“江显,你去死!去死啊!”   她咬着牙说这几个字,面部肌肉都颤抖得紧绷,她是真的想要他死,可最后一丝理智提醒她,为报仇把自己摧毁不值得,她得留着命把江显也弄得一败涂地,也让他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眼中的泪直直砸进江显眼睛里,看清她双眼中的滔天恨意后,江显忽然有那么一点点细微的慌和乱,甚至有那么一刻他觉得,或许他们永远,永远都只能是敌人了。   短暂的怔愣之后,江显又冷笑起来,那又如何?少一个裴月神,还会有千千万万个“裴月神”为他前赴后继,这种什么都不明白还自作多情想要治愈他的女人,他为什么要稀罕?   “放开。”他冷声命令。   裴月神强硬的摁着他,双手都在颤抖。   江显略微不耐烦,抓住身侧桌上的杯子敲碎,用破碎的杯子猛地扎进裴月神胳膊里,同时的,门被人轰然撞开。   一个挺拔伟岸的男人快步冲进来,面色冷峻的把裴月神抱起,当摸到她手臂浸透出来的血时,他本就暗沉的脸色更加不善。   裴月神看清是梁戎,忽然脱力的昏过去。   江显目睹裴月神被男人抱住,眼神被刺到,还没开口,陌生男人忽然狠厉的将他踩在沙发上,靴子抵住他脖子。   江显不用挣扎就知道起不来,他很冷静,与对方森凉的目光对视着感叹:“原来她变得这么不听话,是因为找到了靠山。”   梁戎看到他手里拿着的破杯子,上面还有血。   梁戎不喜欢废话,拿起了桌上的空杯砸得凹凸不平,将手中的高脚杯翻转,面无表情的把这杯子扎进江显胳膊里,与裴月神打人的力道不同,他更懂得怎样会让人更痛苦。   江显面色苍白如纸,倒也没有吭声,只是因为疼痛,身体有些轻微的抽搐颤抖。   他一动,梁戎连他下巴一起踩住。   “江显是吗?”   这声线低沉冷冽,同他这个人一样冷硬不可一世:“欺负女人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直到看到对方流出血,他才将杯子扔掉,把裴月神稳稳地横抱起来,居高俯视江显。   “不过有句话你说得对,裴月神有我护,再让我知道你动她,我弄死你。” 第7章 娇糯 要他喜欢   裴月神觉得自己应该是清醒的,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睁开,周围什么都没有,只看到灰蒙蒙的雾,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让她身体冷得止不住的发抖。   她随意挑了一个方向走过去,拨开雾还是雾,就像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迷宫。   世界独独只剩她一个人,而这里安静得可怕,似乎没有白天黑夜,放眼望去只有灰沉沉的雾气,将她包裹缠绕,让她觉得透不过气,窒闷又痛苦,无措又迷茫。   她忽然生出一种感觉,自己可能会迷失在这里,永远也走不出去,这个认知让她慌乱不已,这怎么可以,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不能停下,决不能停下!   裴月神拼命往前奔跑,穿过层层迷雾,却走进更深的地方。   她坚持不懈的寻找着出口,每分每秒都努力向前走,可散不去的雾遮总是挡住她的视线和前路。   她再次产生无力感,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种地方呆一辈子吗?   直到……   她听到一个声音。   似乎有人穿越时间和空间,附在她耳边轻声的低语,轻声的唤她名字。   是个男人的声音。   他为她劈开前方阻拦她的迷雾,让她得以看清离开的方向,裴月神毫不犹豫的跑过去。   *   梁戎昨晚把她从俱乐部带回来后就寸步不离,裴月神也一直不醒,他让侦探社的陈医生来检查处理过伤口,其他没问题,只是昏睡,可看她脸色发白,整晚出冷汗,他到底不放心,就守了一整夜。   原本安静躺着的姑娘忽然有些不安,双手紧紧攥着被子,不仅脸色不好,就连嘴唇都透着不正常的苍白,冷汗打湿她额角的发丝,整个人像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她眼睛用力的闭着,眼球时不时左右动一动,攥着被子的双手越来越用力,好像有什么东西让她极度害怕。   梁戎先前一直坐得稍远,怕她醒来看到他在这里会尴尬,现在也顾不上了。   他快步上前,握住她攥着被子的拳头,裴月神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在梁戎握住她手的那一刹那立即抓紧他的手,指甲深深嵌入他的掌心,她毫无分寸的用力,很快将男人的手掐出红痕,梁戎只是扫了一眼,随她抓住。   他用手背摸她额头,滚烫非常,顾不得现在是深夜,打电话让陈医生再过来一趟。   梁戎试着喊她名字,起初没什么作用,渐渐的,他觉得她好像能听到。   犹豫几秒后,梁戎俯下身,靠在她耳边轻声唤她名字。   男人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不像平时那样冷硬淡漠,略有些沙哑和柔和。   大概是他的呼唤起了作用,裴月神猛地睁开眼,梁戎的视线挪过去,看到她眼里的氤氲雾气,还有丝丝的迷茫。   小姑娘刚醒,怔怔的看着他。   静谧弥散在小小的房间。   梁戎淡淡垂眸,刚想起身,小姑娘忽然扑进他怀里,把他往下拉,他猝不及防,整个身体压在她瘦软的身体上,一下子愣住。   意识到可能会压疼她,梁戎连忙想调整姿势,可这后退的举动却被裴月神误以为是想推开她,她慌乱的紧了紧搂在他脖子上的双臂。   “别走好不好?我害怕,就抱一下。”   她已经没空去管眼中止不住往外流的泪水,因为害怕再次陷进那样的迷雾中,她现在只想抱紧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不管是谁。   ……又幸好是他。   梁戎沉默许久,因为身体的僵硬,唇也绷得很紧,他头一次产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感觉,双手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怀中的小姑娘很瘦,却不是干瘦,她有一具诱惑十足的躯体,身体香香软软的,搂在他脖子上的皮肤很嫩很嫩。   她体温有些高,好像传染到他,让他也有些燥热,梁戎喉间干痒,被她头发蹭到的喉结时不时地滚动。   裴月神似乎还是怕他会离开,抱得很紧,好像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对方的身体里。   梁戎认命地闭上眼,掌心放在她蓬松混乱的头发上随意地轻揉,嗓音已沙哑到极致:“我不走,别怕。”   他上次抱她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前,那时候他们都还小,他把她当什么呢?应该只是雇主家的小孩,因为不惹他讨厌,所以他愿意在有空的时候带在身边照顾一下。   那时候他们的拥抱很简单,简单得很纯粹。   现在,梁戎再次清楚的意识到,她长大了,不是当初的小不点,而是一个成熟美丽的姑娘,而他好像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对一切都索然无味的少年。   裴月神抱了很久,久到明显感觉到男人的僵硬。   她放开手,长睫低垂着,能很好地遮盖眸中的情绪。   “谢谢。”   可轻咬着唇的模样还是泄露她的懊恼。   梁戎眸色深沉的凝视她一会儿,没说什么,托着她脑袋让她重新睡好,再摸摸她额头,还是烫。   “你发烧了,我已经叫医生过来,难受就别说话,要喝水吗?我喂。”   裴月神讶异的看他,且不提他怎么能在这时候叫来医生,梁戎现在对她说话的语气,俨然像男朋友对女朋友才有的态度。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着急要说话,可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磕磕绊绊的,最后反倒是咬到自己的嘴唇,疼得她轻呼,怕梁戎发现,忙尴尬的捂住嘴埋进被窝里,懊恼的拱着被子。   梁戎目睹她刚才的一顿操作,眼中染上笑意。   他拉开被子,看到她泛着红的眼睛,眸中水盈盈地闪着细碎的光。   小姑娘看到他,用手小心翼翼的把下半张脸盖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我见犹怜到楚楚动人。   梁戎心头忽地一窒,连说话的嗓音都跟着哑了几分:“怎么了?”   她摇摇头。   梁戎想拉她被子,她紧紧的握住,他半哄半诱:“拿开,我看看有没有咬出血。”   “没有的。”她摇头,乖乖的回答,连声音都娇娇糯糯的,可爱到要命。   梁戎直直的看着她,觉得自己有点要完蛋。这他妈乖软到让他简直想养一只。   “听话。”   裴月神听到他微沉的语气,被他漆黑的眼睛看着,犹豫一下,放下被子,露出被自己咬出血的嘴唇。   梁戎看得眉头微皱,手不受控制,刚想伸过去帮她擦擦,门就被敲响,也打破俩人之间突然滋生的不同寻常的氛围。   梁戎去开门,陈艾和大吉大利,吉祥都在门外,吉祥从陈艾身后探出脑袋跟裴月神打招呼,裴月神笑着点头。   梁戎看向陈艾:“她发烧有些严重,进去给她看看,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陈艾赶紧拎着自己的医药箱进去,她是侦探社的专属医生,医术不比正规医院的医生差,在侦探社里领着医生的工资做着奶妈的活,不过她乐得自在,梁戎虽然性子冷,但是对身边的人都挺好,为人大方出手阔绰。   陈艾给裴月神先量体温,的确是高烧,后又立即给她开好降温的点滴和口服药,嘱咐好怎么吃之后,就看到梁戎已经端着热水进来。   “吃吧,应该不是很苦。”他已经准备好糖,准备掏出来给她。   裴月神笑着说:“我不怕苦啊。”   梁戎嗯了声,随意地揉她头发,裴月神微愣,虽然不适应这样的亲密,但是不讨厌,正要喝药,梁戎说:“等等。”   他看着一旁发呆的陈艾:“拿几根棉签和消炎药给我。”   陈艾找出来给他,就被梁戎下了逐客令,她意味深长的看向裴月神带着伤的嘴唇,离开的时候,梁戎已经坐在床边,俯身靠近裴月神不知道要干什么。   陈艾离开房间,吉祥和大吉大利连忙围上来。   “怎么样?”吉祥率先问道。   “我们老大简直禽兽不如!”陈艾无比的痛心疾首。   “什么意思?”   “人家裴小姐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他还强吻人家!把人家嘴唇都咬破了!真是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不会吧……”作为老大的拥护者,大吉大利有点不信,他们相处这么久以来,梁戎对女人一向不冷不热,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会?”吉祥表情猥琐:“一定是看裴小姐长得漂亮,我的天好刺激啊!”   房里照顾小姑娘的梁戎并不知道他的社员已经给他安上禽.兽的帽子。   他用棉签帮裴月神擦掉唇边的血迹,又给她上药,从头到尾俩人都离得很近,裴月神一直垂着眼眸,不知道是真的淡定还是掩饰紧张。   梁戎扫了一眼她紧紧攥着被子的手,无声地轻笑,坐直身体后,裴月神立即松口气一般的把挺直的背脊松弛下去。   “喝药吧。”他塞了一颗软糖放在她手心。   裴月神把药吃完,想起俱乐部的事,抬眼看梁戎的时候他正在打量她的房间,好像在思考什么。   “梁先生怎么会出现在俱乐部?”   “看到你发的微博。”   父母去世后,裴月神变得无比惜命,任何有可能发生的危险她都会规避,这次去俱乐部之前她也像上次一样发了微博,如果她有什么意外,警察还是会找到江显,只是她没有想到,梁戎居然也玩微博,还特意看过她。   “跟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呢?”她问的是宁冉。   “她喝醉,已经送回家休息,你不用担心。”   梁戎让她好好休息,刚出房门,吉祥和陈艾等人就凑上来。   “老大,跟我们说说吧!”   梁戎走到窗边,低头从烟盒里抽出烟:“说什么?”   “说你和裴小姐进展到哪一步了啊!”吉祥无比的期待。   梁戎递烟到唇边的动作微顿,警告的看她:“这话别在她面前说,我和她只是旧识,别无其他。”   哈???   他对裴小姐没意思?   老大没病吧!   这种大美人,把她变成女朋友不香吗?   他说的话裴月神在门那边听得很清楚,低垂的眼睫下眸色很平静,只是背影看起来有些孤零。   她知道梁戎不喜欢她,她也想象不出来他爱上人会是什么样,只是听到对方冷漠否定的声音,还是有点难过。   果然从小到大,她就算做再多讨人喜欢的事,也终究无济于事,除父母之外,没人会真真正正的喜欢她。   裴月神走到镜子面前,里面的姑娘年轻漂亮,就算生病也有股凄凉的美丽。   她笑一笑。   看起来更美了呢。   他为什么不喜欢?   裴月神眼神阴沉下去。   不,他会喜欢的。   **   梁戎觉得她家还缺很多东西,让吉祥和陈艾好好照顾裴月神,自己开车去给她买,回来的时候居然看到裴月神在给大家做饭。   她把高中生家长送的火腿用来煮火锅,吉祥和陈艾担心她身体,在她旁边忙前忙后,裴月神虚弱的跟她们说着话,安慰她们自己没事。   梁戎看到她强撑的模样,心中忽然腾起一股无名火,把手里东西放下,快步过去拿走她手里的东西。   “谁让你做这个的?”   裴月神的脸发白,鬓角有薄薄的汗,看起来不舒服极了,声音轻软又虚弱:“我自己要做的。”   裴月神伸手要拿回东西,梁戎语气很沉:“你不知道你在发烧?”   “知道,但你们救了我,我还能动,没什么能报答的,就做顿饭,你把刀还给我。”   梁戎将刀扔在菜板上,他这股火气没控制住,动作有些大,闹出不小的动静,吉祥和陈艾反正闷着声不敢出气,大吉大利游戏都不敢打,悄悄往厨房看。   裴月神沉默一下,弱弱的嗓音软到不行:“你好凶呀。”   她睫毛一颤一颤,苍白的皮肤,轻轻咬着唇好像快哭的样子,可怜到心酸。   梁戎其实在放刀的一刻就已经后悔,知道吓到她,他几乎有点慌的低声说:“对不起。”   裴月神瘪嘴,她本就生病,柔弱得叫人心生怜惜,别说大男人,就是吉祥和陈艾都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哄,梁戎更觉得自己不是人。   他用手轻轻摸她额头,更烫了,她看起来都有些站不稳,梁戎把她揽住。   裴月神轻轻地挣扎,不知道为什么,意识到她在拒绝,梁戎心里发沉,忽然把她抱起来,裴月神虽然惊讶,还是环住他脖子,乖巧的被他抱住。   梁戎垂眸,看到她白里透红的脸颊,小姑娘仰着头,水盈盈眼睛里是他的面容,温柔把他罩住,逃无可逃,她连声音都出奇的柔软:“去哪里啊?”   梁戎心都快跳得蹦出来了,眼神匆忙乱放,嗓音很哑:“送你去休息。”   其他人盯着老大紊乱的步伐。   梁戎抱她回房的时候险些撞到裴月神,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立刻用身体为她挡住,对上怀中小姑娘询问的眼神,他只是嗓音发沉的说句:“闭眼,睡觉。”   其他人对视,这他妈叫不动心??   老大,你动心不要动得太明显!   把她抱回房,裴月神刚躺下就收到故从安的信息,她的第三单生意来了。   梁戎看她对着手机露出甜软的笑容,蹙眉,状似不经意问:“跟谁聊天?”   裴月神抬眸看他时,笑容肉眼可见的消失,语气变得无比平静,平静到有些淡漠:“我要休息,你出去吧。”   梁戎:“………”   ?   为什么不对他笑?   这是他下意识的疑惑。   还有,她到底在和谁聊天? 第8章 碾压 也不过如此   江显在酒店和娱乐方面都有产业,而故从安的事业主要方向在娱乐圈。   上次他和裴月神联手把他坑进警察局,这笔账是在的。   正好现在两个公司的艺人在参加同一档明星选秀节目,柳韵作为他公司旗下艺人,在节目中的人气一骑绝尘,这期节目,故从安会安排个艺人来踢馆。   江显在公司亲自见了柳韵。   柳韵人如其名,腰细如柳,韵味十足的气质美人。   江显公司的艺人类型各不相同,柳韵就以优雅高贵,不食人间烟火被众人追捧。   她站在自家老板面前,接受江显漫不经心的打量,试图用最好的状态迎接他冷淡挑剔的目光,一方面是想取悦上司,另一方面也是想取悦这个优秀的男人。   “知道你这次的对手是谁吗?”他嗓音低冷,让人不自觉寒从心底起,他看她的目光让柳韵觉得,他像在看一把称手的工具。   “知道,从心娱乐。”   “不管嘉宾是谁,赢她,能做到吗?”   柳韵有十足的信心,可同时又在心里思索,老板不是向来不把从心娱乐放在眼里吗?这次是为什么?   她不禁偷偷审视起江显,被他一抬眼的冷冽吓得赶紧低头。   “能做到,请放心。”   “嗯。”江显看向左臂,西服下有被扎伤的伤口。   他最近总容易想起裴月神。   想到她冷漠的眉眼,漫倦懒散的微笑,还有那个夜晚抱住她的男人,他是谁?为什么会护着她?为什么要抱她?   为什么!   他忽然摁住还没有好的伤口,摁得非常用力,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身体。   他的力道残忍凌虐,疼痛让他颤抖。   身体那么疼,心情却很痛快。   江显愉悦的闭上眼,说出的话,让柳韵后背发凉得厉害。   “慢慢来,总会让她永不翻身。”   **   裴月神这次接到的订单是,暂时成为故从安的艺人,去踢馆江显公司旗下的艺人,柳韵。   录节目当天,裴月神的高烧并没有退,梁戎不许她离开床,想让她好好休息,但裴月神坚持要走,为此还和他僵持了一个小时,最后梁戎虽然退让,但却冷着脸离开。   他的社员了解他的脾气,知道老大这是生气了,并且还气得不轻。   当天十点,裴月神已经在节目组的后台化妆。   从心娱乐要派出一个新人踢馆柳韵的新闻在一周前就上过热搜。   故从安这次藏得严实,没让新人的照片泄露在网上,网上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这新人长什么样。   而大众对于从心娱乐推出新人和鹤江娱乐打擂台这种事很不看好,自从江显涉猎这个行业以来,娱乐圈大火的艺人几乎都是出自鹤江娱乐。   从心大势已去,这次居然还推个新人出来,不要太狼狈,也不要输得太惨,在节目开播前两小时,网上已经开始热议起来。   [从心娱乐到底在搞什么?居然派个小新人来和柳韵斗,公司真的没人了吗?]   [这个新人至今没有照片,节目组也安静如鸡,不会是丑到人神共愤吧…]   [丑倒是不至于,能进娱乐圈首先不能丑吧。]   [谁知道呢,故从安的眼光一次不如一次,每次和江显打擂台都输得惨烈,这次病急乱投医推出一个新人,大概就是想炒热度吧,看大家讨论得多火热。]   [不关心新人,我只想看柳韵大美人,如果不是柳韵,我根本不想看这么智障的节目。]   [希望从心娱乐和新人要点脸,不要蹭大美人的热度,不要妄想登月碰瓷!]   [楼上的你真相了,从心娱乐就是想搞这一招,推个新人出来踢馆柳韵,然后炒话题,你们想想,一个新人能比柳韵好吗?到时候捆绑柳韵,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还不是照样顺风顺水。]   [靠,从心娱乐好恶心啊,就不能好好比赛吗?一个新人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还妄想踢馆柳韵,我等着看你输得有多惨!]   [气死我了,不要捆绑我们柳大美人,请从心废物新人独立行走!]   节目还没开始,网友和柳韵的粉丝已经开始躁动起来。   录制开始后,每位嘉宾被分在不同的候场室,候场室里有电视,可以看到舞台的现场直播。   不仅她在看这场直播,还有江显,故从安,以及梁戎和不计其数的网友。   江显是想看裴月神如何跌得更惨,故从安与他的想法正好相反,而观众们则是想看看这位神秘新人的庐山真面目,以及想看看柳韵会怎样吊打新人。   梁戎与所有人都不同,他看节目只是想确定裴月神身体有没有问题,他没在家,而是把车停在节目录制地点附近,如果裴月神有什么不舒服,他可以第一时间带她离开。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   也许是想尽到一个熟人对旧相识应该尽的照顾。   现在看到弹幕里刷着辱骂裴月神的话,他脸色很冷,心情不爽。想了想,忽然给吉祥打电话。   吉祥接到他电话可不止一点的受宠若惊:“老大,什么事?”   “今天裴月神比赛。”   “我们知道。”   “有没有看?”   “看啊,大家伙儿都在看直播呢,老大你呢?”   梁戎沉默,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舌头顶烟头好几下,像在考虑和犹豫,最终他说:“弹幕骂她的话太难听。”   “……所以呢?”   “你们也刷,夸她。”   吉祥是开着免提的,其他人都有些石化。   听错了吗?他们老大?一个从不管任何闲事的大佬,居然要帮裴小姐?   还说不喜欢!真是嘴硬!   “不愿意?”   吉祥等人赶紧回神:“好好好!”   挂电话后,几人对视,彼此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大大的问号和迷茫,但梁戎的吩咐他们不会不听,连忙勤勤恳恳的捧起手机开始给裴月神刷彩虹屁。   [期待月崽!冲鸭!]   [我们月崽最美!最厉害!期待期待!]   [就快看到月崽啦,期待好久啦!月崽加油!!]   [好期待好期待!]   梁戎看到几人的弹幕,眉头拧得很紧。   ……惨不忍睹。   几个不会吹彩虹屁的彩虹屁机器混在一群柳韵的粉丝中分外起眼,他们平时也不追星,说不出什么新奇的话,看别人怎么夸就跟着怎么夸,因此水军成份非常明显,果然,柳韵的粉丝立即跳出来阴阳怪气。   [这个月崽应该就是从心的新人了吧,那些夸她的是从心娱乐请的水军吧,多少钱一条?有钱一起赚啊。]   [我仔细数了,给从心娱乐新人支持的ID号就四个人,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话,从心娱乐真的堕落了,请水军居然请这种水平的。]   [从心娱乐废物!]   于是,弹幕里整整齐齐的刷起从心娱乐废物这句话。   吉祥和陈艾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夸人的水平不高,赶紧网上搜罗一堆,诸如:   [我们月崽就像天山的雪莲,冰清玉洁,举世无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我们月崽,就是天神下凡,你下凡辛苦了!]   [我们月崽,美到人神共愤,见不到你的分分秒秒,我都无比煎熬!]   侦探社的社员抱着手机复制粘贴网上的非主流彩虹屁,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然而却不知道这样做,水军味居然更重了。   但是……   虽然这些彩虹屁吹得没有一点技术含量,可因为大段大段的文字刷得很快,那些辱骂裴月神的话被压在后面。   她如果有在看弹幕的话,可以不那么难过,这些也算是给她的一点小小应援,这么想,梁戎心情好了点。   **   轮到柳韵上场,下一个就会是裴月神,她离开候场室到舞台后面做准备,距离舞台更近,也更能看清柳韵的表演。   柳韵学过舞蹈,跳舞对她来说不在话下,之前的表演她为凸现自己清冷不食人间的人设,几乎每场表演都力求仙气飘飘,也确实达到她想要的效果,气质仙女的人设就是在这档综艺里立起来的。   今天她却抛弃“仙”的风格,选择的是一身妩媚红裙,出乎大家意料的妖娆性感,确实也跳得百媚生娇。   最后,柳韵的表演赢得满场喝彩,主持人和现场观众一番调侃之后,请出裴月神这个踢馆嘉宾。   裴月神的出现引起现场观众和屏幕前看直播的网友的惊呼。   谁能想到,从心这次安排的踢馆嘉宾会是从前的豪门大小姐裴月神,难怪会这么神秘。   从前裴家还没有破产的时候,裴月神偶尔会出入时尚场合,知道她的网友并不少,有的人甚至是她的颜粉。   既然有颜粉,她的容貌当然是不输女明星的,只是大家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她竟然完全变了。   从前的裴月神也很美,只是那时她的美透着一种单纯天真和不谙世事的娇憨,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眉梢眼角皆是野性的妖冶。   [居然是裴月神!天啊好美!完全是我的取向狙击!]   [终于知道刚才那群水军为什么吹她是天神下凡了,的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生。]   [她不是在开杂货铺吗?为什么来参加节目,难道这是杂货铺的新业务?]   当然,有人夸,也就有人讥讽。   [裴月神?呵呵,这是豪门混不下去开始混娱乐圈了啊。]   [混娱乐圈就算了,凭什么要蹭我们柳韵的热度才能拥有姓名,难道变穷后真的低贱了吗?]   [开杂货铺就开杂货铺,跑来这里哗众取宠不就是想进娱乐圈嘛!]   [哈哈哈还踢馆呢,小心自己摔个狗吃屎!]   [散了吧,这就是来自取其辱的,不要给眼神。]   [我觉得裴月神大概是想靠自己破产和父母双亡的事来赢得大家同情,想吃自己亲爹亲妈的人血馒头!大家不要上当!]   [我靠,我已经开始恶心了,既然破产就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啊,出来恶心谁呢!]   裴月神还没有开始表演,已经有人急不可待的想给她定罪,姜善在后台为她捏把汗。   灯光暗下去,节目开始,舞台属于裴月神。   恬静优美的音乐响起,追光爬上半空,随着她的身影晕出白色的浅浅光晕。   那是裴月神身着花裙坐在空中的秋千上,万千灯光点缀在她周身,长长的裙角随风荡在风中,像是要乘风归去,羽化登仙。   她似乎天生属于云端。   秋千越来越高,音乐也仍旧是唯美的。   忽然!地面的舞台开始分裂,秋千凭空掉下,裴月神掉进黑暗里。   音乐变得湍急惊险。   这一幕引起轩然大波,不少现场观众站起身往舞台张望,就连观看直播的网友都吓一跳,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是舞台事故,营销号甚至都准备要安排通稿的时候,舞台瞬间变成古老的黑色森林,裴月神饰演的精灵抱着什么东西,笨拙地从深渊里爬出来。   众人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意外是舞台效果,之所以这么真实是因为,她准备的舞台居然是3D特效。   裴月神怀中抱着的是一颗龙蛋,她小心地呵护着那没有破壳的小生命,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或伤害它,   在她日复一日的期待和悉心照顾下,小龙出生了。   它无比依赖自己的主人,小精灵也尽其所能的爱护它。   精灵一直是无忧无虑的孩子,她沉进在拥有朋友的喜悦中,唯恐这位朋友有什么不如意,因此行事小心翼翼,可怜的精灵并没有发觉龙时不时露出的邪恶眼神。   后来,龙逐渐长大,庞大的身躯占满黑森林,它天生性情恶劣,厌恶平静和安宁,讨厌自己曾被一无是处的精灵保护,它现在羽翼渐丰,已经不需要她的庇佑。   残忍的龙毁坏森林的平静,杀光小精灵的族人,并把她推进深渊,而这个深渊正是她曾经救过它的地方。   舞台骤然转黑,这时的音乐开始激昂,落入深渊的精灵被欺凌,被迫害。   在经历一番苦难和挣扎之后,她化身邪恶女巫,席卷着黑暗力量重生,不顾一切,不择手段的侵略恶龙的领地。   她提着钢刀与恶龙展开一次又一次的斗争,永不退缩,就算跌倒也不怕,就算受伤也咬牙坚持,她誓要将恶龙斩于剑下!   她爬上高山,越过大海,风雪不惧,黑暗是她的依托,邪恶是她的武装,她变得与龙一样不惧任何事物,她强大如厮!   激流勇进的音乐,优美的舞蹈设计,众多舞者的参与,以及3D舞台的立体展示,环环推进的高潮和高级的灯光舞美,都使这场舞台剧极具可观性,仿佛在看一部电影,观众不自觉被吸引进故事里,期待着女巫可以复仇成功。   看着日渐强大的女巫,恶龙眼中露出恐惧,它四处逃亡,女巫趁胜追击。   终于!女巫站在苍茫的山峰之巅将恶龙的头颅斩下,让它的鲜血流淌在森林深处,浇灌着她族人的尸骨。   落幕的夕阳定格在裴月神凌厉的眼神。   此刻音乐推进到最高.潮的地方,平阳落日,余晖壮阔,舞台的光渐渐暗下去。   等灯光重新亮起来的时候,3D舞台特效消失,观众只看到裴月神离开舞台的背影,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像场梦。   一场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的梦。   大家平时几乎不怎么看舞台剧和音乐剧,从来不知道舞台剧可以这么震撼,裴月神这支舞不应该只局限是一支舞,应该说是艺术品,它具有丰满的故事,符合故事发展的音乐以及庞大的舞蹈群体,就算拿到大剧院去表演也绝对惊艳四方!   当然,令人最惊讶的还是裴月神,大家几乎都以为她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根本什么都不会,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会跳舞,既演出小精灵的天真与无忧无虑,也演出了女巫的仇恨和邪恶,有没有舞蹈功底,在这个作品里一目了然。   虽然柳韵刚才的舞蹈也很美,可跟裴月神的对比起来,她的舞蹈一下子变得小家子气,之前趾高气昂的粉丝瞬间歇菜。   是人都有眼睛,在艺术品和卖弄风情面前都知道怎么选择,毫无意外的,在裴月神表演结束之后,所有人都认为她一定赢定了。   裴月神离开后,现场观众终于反应过来刚才究竟看了一场怎样的表演,一场属于裴月神的掌声久久没有散去。   直播里也非常热闹。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舞台剧,好惊艳!]   [裴月神这个作品拔高了整个综艺的档次,让我刚才一度怀疑自己在大剧院看舞台剧,牛逼!]   [据我所知裴月神是艺术生,而且从小就受各种艺术熏陶,不愧是豪门出身,见多识广就是有好处啊,这样的作品才对得起节目组的口号嘛,柳韵的舞虽然也美,可美则美矣,没有灵魂,两个作品相比,高下立现。]   [不知道这次节目是裴小姐杂货铺的业务还是她真的有意向进娱乐圈,像裴大小姐这样有实力的人当明星,我是非常欢迎的!]   [是的,直接用作品打脸所有不看好的声音,这样有力的反击爱了爱了!]   [最令人气愤的是居然有人造谣裴月神想吃父母的人血馒头,我估计她今天只是接业务,被从心娱乐临时安排过来参加节目,就因为对手是柳韵就要被这样污蔑,柳韵粉丝名副其实的邪.教,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你才知道吗?她家粉向来恶毒,节目开始前还自我感觉良好,现在估计脸都被打肿了,人家裴月神才是根正苗红从小学舞蹈的舞蹈生,比柳韵这个只学过几年的不知道强多少倍!不知道她家粉丝到底在拽什么,山鸡硬是要跟凤凰比,现在知道人家凤凰的厉害了吧!]   [我爽了,我早就看柳韵的粉丝不爽很久,简直跟邪.教似的,这次大小姐的作品真的让人眼前一亮,我就喜欢有才华又漂亮的小姐姐,凭什么不能进娱乐圈?天天看脸也开心啊!]   [+1,裴月神那张脸才叫天花板,柳韵粉丝别吹了!要点脸!]   [我觉得裴月神的牛逼之处在于敢正面刚,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故事内核就是农夫与蛇的故事吗?再进一步,这就是裴月神和江显的故事啊!]   [这么说来,裴月神是真的敢啊,居然借着这种节目,踩着柳韵的热度打脸江显,她是认准大家看得懂故事的内核,也知道江显一定会看节目吧,现在江显是不是已经气得脸色铁青了?想想也是,公司的当红艺人不但没有碾压到裴月神,反而被对方打脸,好绝啊,卧槽我突然好爱她!]   [有些担心小姐姐,江显现在可是行业大亨,不怕被搞吗?]   [所以这才是裴月神的厉害之处,就算江显现在很厉害又怎样?照样来硬的,我在她身上看到舞台剧里女巫无所畏惧的一面,这才是女巫的化身嘛!加油刚!踩着柳韵和江显上位,搞死他们!!]   [卧槽被你们一说好热血怎么回事!裴姐牛逼啊!我粉了粉了!这么爽的妹妹在哪里找,给我搞起来!]   大家一向喜欢话少不逼逼能力出众不拖后腿的人,毫无疑问,裴月神就是这种类型,并且完美戳中网友慕强的G点,成功圈一波粉。   而且这个节目里很多明星都被柳韵粉丝明撕暗踩过,好不容易看柳韵倒霉,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好几家粉丝联手,轮流把柳韵粉丝嘲笑个遍,后台看直播和弹幕的柳韵,脸色已经铁青。   江显没有料到柳韵会输。   不,应该说,他没有料到裴月神会赢,仿佛裴月神就应该像从前一样被他玩弄在手心,完成一次又一次他为她安排好的结局。   可自从裴家破产后,一切开始不同,这个玻璃娃娃不再满意他给的剧本。   她甚至叛逆的,想要自己改写结局。   江显阖着眼在沉思时,忽然收到一条短信。   是裴月神发来的一张投票结果,上面显示裴月神以压倒性的票数战胜柳韵,踢馆成功。   当然还有她附送的一句话。   ——“你的艺人,也不过如此。” 第9章 很坏 哄你   节目结束后。   #裴月神,踢馆成功#登上热搜第一。   对于裴月神是谁,稍微关注点新闻的人都知道。   在她父母去世后,大家都以为她会就此沉寂下去,没想到她居然跑去开虚拟杂货铺,现在又登上了热搜,而且踢馆是什么意思?她干什么了?   不明真相的网友跑到话题下面吃瓜,在看完裴月神的舞台剧后,原本对她噬之以鼻的人逐渐改变想法,谁会不喜欢有才艺还长得漂亮的美女呢?   而她舞台剧里农夫与蛇的剧情,也让人猜测是她和江显曾经的再现,故事的最后女巫斩下龙的头颅,是否也是她在向江显宣战的意思?   情人变仇人,这种老套但是刺激的剧情总能引起观众的兴趣。   网友脑洞大开,脑补一场娱乐圈巅峰对决的大戏,并迅速跑到从心娱乐和鹤江娱乐两边的官方微博下面喊话打起来,可谓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故从安很满意裴月神带来的效果,当即给她转了两百万劳务费,并邀请她进娱乐圈,被裴月神无情拒绝。   她在最新微博表示:[节目只是杂货铺的正常接单,对进娱乐圈不感兴趣噢,但是诚接各种业务,包您满意呢亲~]   网友:   [绝了,裴月神业务能力好强,开杂货铺是不是有点屈才?]   [哈哈哈这样的小姐姐我好喜欢!牛逼完就走得毫不拖泥带水!]   [她刚才出现在舞台上的时候我一度以为她要借此进入娱乐圈,都已经准备好粉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是来扩展业务的,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好可爱,更喜欢她了是怎么回事!]   [她不进娱乐圈,不知道多少人要安心,你们看裴月神浑身上下哪点不是顶流的命,光凭一张脸都可以封神啊!]   [我真的超级吃裴月神的颜,她从前就很好看,今晚简直可以封神!妖到不行!怎么办,就算她不进娱乐圈,我也想粉她!]   [姐妹进超话磕颜吧,谁不喜欢美女呢!]   没多久#裴月神扩展业务#这一话题紧随其后登上热搜。   大家没见过这样的新鲜事,讨论度高居不下,连带着从心娱乐的热度都在往上升。   从心娱乐官博还发微博可怜兮兮的表示:[我们已经邀请过裴小姐签约,可她一心开杂货铺,无心娱乐圈的沉沉浮浮。]还配上一张心痛到窒息的表情包。   网友:[是不是你们诚意不够?]   官博回复:[冤枉呀,我们提出的条件非常诱惑的鸭,哭哭…我们也很心痛,老板已经在家捶地啦(><)]   网友被官博可爱到,不少人跑到评论区互动,官博翻了很多牌子,回答有梗也有趣,圈到不少粉。   这期节目,裴月神和故从安的从心娱乐成最大赢家。   裴月神的确是踩着柳韵的热度,干着打脸江显的举动火了。   而之所以表演这场舞剧,是因为她要让江显记清楚她曾经的遭遇,也叫众人看清江显的真实面目。   虽然互联网没有记忆,但她以后会在引人注目的地方时不时提醒大家,会让人提起江显就会想到,他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裴月神接到故从安的电话,他心情不错,要为她举办一场庆功宴,裴月神本就发烧,没力气应付他。   故从安在知道裴月神发着烧还完美的完成表演后,终于生出一丝人性让她好好休息,挂电话后还不忘把这件事告诉江显炫耀。   于是江显在收到裴月神的信息后,又收到故从安发来的一长串话,大概意思是在嘲笑柳韵还比不过发着高烧的裴月神。   江显的目光停在“高烧”二字上。   有些事他不想记得,可裴月神就好像某种开关,总能打开他记忆的匣子。   她发烧的时候会比平时更黏人,就算再怎么不舒服也要拼命找话题跟他聊天,她看他时,眼睛总是很亮,里面藏着温柔的喜欢和满足。   江显一直都知道她的小心翼翼,他总是冷眼旁观,用平静的眼神看着她就算生病也想讨好自己的样子。   她绝不会有现在这样冷漠的眼神,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强悍。   她从一个拖着病体也要讨好他的爱慕者变成就算生病也要伤到他的刺刀。   裴月神……   他们之间真的成为仇人了。   江显并没有感觉高兴。   他情愿她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无论是老死还是病死,只要消失就好,为什么要跑出来惹他恼怒?   她就这么喜欢他吗?   得不到就想毁了?   不得不说,这一点真的跟他很像。   江显喜欢这样的裴月神,也讨厌这样的裴月神,既想摧毁,又忽然有那么一刻的想拥有。   他再次回忆起那晚她被别的男人拥入怀中的模样,忽略着名为嫉妒的情绪,失控到摔碎手机。   不,还是毁了吧!   只有这样她才能完整的属于他!   **   裴月神从节目组出来看到梁戎时,恰当的表现出意外。   一看他就是在这里等了很久,看她出来才把烟灭掉,沉默的推开车门。   “上去。”   裴月神听话的点头,上车时却忽然踉跄,梁戎一直注视着她,眼疾手快的把她半扶半搂的稳住。   裴月神抬头,有点委屈的砸着嘴唇:“难受。”   “哪里难受?”他声音哑,漆黑眼眸盯着她。   “哪里都难受。”小姑娘软着声,猫儿似的撒娇。   梁戎黑沉沉的眼眸定定看她一会儿,把她抱上车,裴月神顺势抱住他,香软的身体贴在他胸膛,感觉到他的紧绷,她低着头笑得坏,却在可怜的撒娇:“你是不是讨厌我呀?为什么身体这么僵?”   他嗓音紧绷到略微粗重:“闭嘴。”   她腻着声轻哼。   梁戎把她抱着坐好,站在车外摸她额头,温度还是滚烫得灼人,她整张脸都透着红,眼眸里盖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疲倦的对他笑。   虚弱但是很乖巧。   梁戎原本担忧到心堵,刚才看她出来就很想发脾气,可现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心火和闷气在胸腔地兜转好几圈,什么也没说,脸色却沉。   裴月神觉得他好吓人,用指甲轻刮他掌心,柔软的笑着:“别生气呀。”   他没理,但裴月神看到了他起伏的胸膛,感觉到他紊乱的呼吸,她在他转身的时候露出玩味的笑,慢条斯理躺得更舒服。   她就是很坏呀,想要这个人一直对她好。只对她好。   这次梁戎没开车送她回家,直接去医院。   住院后,裴月神刚吃完药就睡过去。   陈艾也在病房。   “你知道她电话和微信?”梁戎忽然问她。   陈艾点点头,她挺喜欢裴月神,早就问她要了联系方式。   “给我。”梁戎音色是一向的低沉冷冽。   陈艾噢了声,连忙掏出手机翻裴月神的联系方式。   “您怎么会不知道月神的联系方式?”   “很奇怪?”梁戎找到裴月神的微信加上,电话号码倒没存,他看几眼就能记住。   陈艾心想,当然奇怪,你们都见过这么多次,竟然还不知道人家的联系方式,不知道到底在干嘛,不过这话她不敢说出来,只是干干的笑几声。   没多久,吉祥拎着两大袋水果哼哧哼哧的赶到病房,喘着气说:“老大,干嘛买这么多水果?就算发烧也吃不了这么多吧。”   梁戎眼神平静的扫过去,吉祥迅速闭上嘴巴,怂怂的把东西放下,还掏出一份给陈艾买的宵夜拉着她出门。   裴月神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梁戎一人,桌上是种类繁多的水果,多到让人怀疑是不是打劫了水果店。   梁戎坐在床边给她削水果,他已经削了好几种,分别放在水果盒里,都切成小块状,每一块都插.着一根牙签,看她醒过来,只是平淡的说声:“醒了。”   “嗯。”   梁戎先摸她额头,已经退烧,他将床摇高些,把病床的小桌子摆好,把削好的水果放在她面前,就重新坐回去,低头看手机了。   “吃吧。”   “谢谢。”   梁戎听她说谢这个词,几乎都快习以为常,疏懒的“嗯”了一声。   裴月神觉得他好像还在生气。   梁戎其实并不是在生气,只是在看房屋的装修设计,没想到一只素白漂亮的小手捏着牙签上的水果颤颤的送到他嘴边,轻轻柔柔的嗓音响起:“你也吃啊。”   她的手背还有针管。   梁戎拧着眉抬眸。   裴月神笑眯眯看他,手还在举着水果想喂过来:“不吃吗?很甜的。”   梁戎沉声:“坐好。”   他看起来有些凶,可裴月神不怕他,她从来都不知道怕他,这也是梁戎拿她没办法的地方。   她笑得温柔,让他的火气根本发不出来。   “吃嘛。”裴月神的手动了动,梁戎简直怕她动到手背的针管,握住她手把水果吃下。   “不准闹,自己吃。”   “好吃吗?”她笑弯了眉眼。   就像她说的,很甜,但没有她笑容更甜,梁戎深深看她之后,平静的垂眼:“嗯。”   “我知道是你。”   他漫不经心问:“什么?”   “是你让吉祥他们帮我应援。”   “没有。”   “撒谎,只能是你。”   这次,梁戎倒是淡笑:“为什么只能是我?”   “因为这世上,只有你对我好了。”她曾经拥有那么多爱,最后只剩他这个已经算不上熟悉的故人愿意对她好,梁戎不知道,裴月神是多么的感恩,也正是因为喜欢这样的好,才想占有。   梁戎沉默看着她,刚想说出“你要不要试着依赖我”这句话,裴月神就笑着问:“或许,我可以把你当家人吗?”   这与梁戎的初衷差不多,她父母都已经去世,他是这个城市里她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当然应该多照顾她。   “可以。”   裴月神笑得甜:“谢谢。”   “原本还觉得,你对我好,我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怕回报不了。”   梁戎挑眉:“所以,如果我做你家人,你就能心安理得?”   她理所当然的点头,暗自看他,被抓个正着,他眼神深深沉沉,过了很久也还是看着她,直到裴月神开始躲闪的时候,梁戎才伸手揉她头发:“我对你好,不要你回报,我对你好,是心甘情愿。”   裴月神慢慢低下头,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也热热的,她把他放在自己头顶的大掌拉下来握住:“可是为什么呢?你为什么偏偏对我好?小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回过头想想,她两段温暖的时光竟然都是因为有梁戎的参与,她忽然产生一个荒谬的想法,如果当时她遇见梁戎的时候年纪大一点,已经懂事的话,那么她爱上的人或许就不是江显,而是梁戎吧。   梁戎不太喜欢她哭,他向来对她的眼泪投降。   小姑娘微红的眼眶让他有些许心乱如麻。   他不说话,用指腹给她擦眼泪,眼泪却越擦越多。   在发生这么多事之后,裴月神头次在别人面前哭,不声不响,眼泪却流个不停。   梁戎耐心地为她擦,就算两个人都不说话,这样也很好,她能感觉到他的温柔。   裴月神忽然笑着自嘲:“我前世肯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梁戎眼神微顿,手指抚过她眼睛下的湿润:“不是。”   “那会是什么?”   “不知道,总之不会是坏人。”   “你又在哄我。”   他勾起唇,随意的刮她鼻尖:“你也知道我在哄你,那就别哭。”   foam   “好。”她笑眯眯的,很乖,乖到让他心软到不行。   梁戎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出去抽烟。   他也需要理理,为什么心越来越乱。   **   出院后的裴月神准备好好装修房子,并且拜托梁戎查她父母去世的真相。   当初给她父母验尸的那位法医,裴月神找过很多次,对方像是人间蒸发,一点消息也没有,奇怪得匪夷所思,让她父母的死变得更加疑点重重。   梁戎其实一直有暗中在查,她就算不提他也会做。   裴月神给高中生补完课,下班时坐出租车回家,车开到熟悉的路,裴月神有些不敢认,路两边居然都安上了路灯,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这里之前本来没有。   从前她还想,这地方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不仅荒凉,路边更是连一盏路灯都没有,她只是出去一天,怎么会突然变化这么大?   裴月神看出去的目光中,多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背靠路灯,小雪飘在头顶,落在他高高竖起来的黑色大衣领。   男人样貌英挺,偏头在点烟,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挡着风,火光在他掌心闪动,映亮他冷厉的眉眼,手放下时,嘴里咬着的烟被点燃,他微眯着眼吸了一口后才看到靠近的出租车。   裴月神从车上下来,车开走后,路边就剩他们俩人和安静的雪。   梁戎抽着烟也不说话,倒是把烟拿得稍远些,烟味飘不到她那里。   裴月神望向周围,因为亮光,她家附近不再是一片漆黑,一眼就可以看到路的尽头,就算是深夜走在路上也会更添安心和踏实。   “这些路灯是你准备的?”这是看到梁戎后就有的猜测。   “嗯。”   “为什么?”听到明确的答案,裴月神却更疑惑了,难道他还有做慈善的乐趣?   梁戎若有所思的拨弄打火机,看着她说:“你不是怕黑吗?” 第10章 新欢 想要她撒娇   裴月神怔了好一会儿,难道就因为她怕黑,所以他就把她回家的路都点亮?   明明他们已经那么久没见,明明她已经把他忘记,明明她都让他不要再对她好,为什么他还要这样?   为什么当她想坏得彻底一点的时候,梁戎会突然出现,就算并没有缱绻的眉眼,就算并没有多么亲近她,可为什么做的每一件事都那么温柔?   裴月神走过去,仰起头静静与他对视。   梁戎把烟丢在脚边碾灭,风裹夹着他身上的烟味袭来。   裴月神露出笑容:“来多久了?”   “没多久。”   他站直,不动声色的拉开点距离,不想让她闻到身上的烟味。   骗人。   裴月神看到了他肩上累积的雪,伸手抹去。   灯的颜色是温暖的昏黄,地上的雪被光映得仿佛并不冰冷,她睫毛和头发上也染上点白色。   梁戎看了看,伸手挡在她额角,遮住往她脸上飘的雪,手掌于她脸上落下一片影子,她的脸色看起来终于没那么苍白,梁戎眉头渐松,“怎么没带伞?”   “忘了。”她又笑得很甜,对别人总是冷静淡漠,对他却乖巧万分。   “进屋,我看着你。”   裴月神笑着问:“你不跟我进去吗?外面很冷。”   “太晚。”   他绅士到让裴月神意外。   裴月神点点头,双脚却没有动,低着头轻轻踢自己面前的雪,梁戎看不到她表情,却能感觉到她的纠结。   “怎么?”   “不公平。”她嗓音有点闷,没有看他,只是一个劲的踢着自己面前的雪,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很讨厌,她不喜欢哭,特别是父母去世后,她更是告诫自己不要轻易流泪,可在梁戎面前,总是忍也忍不住。   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点笑:“哪里不公平?”   “……你不怪我忘了你吗?”   “不怪。”   “为什么?”她忽然抬起头,梁戎才看到发红的眼睛。   明白了,这是小姑娘在内疚呢。   他其实没觉得自己对她多好,只是现在的她在悬崖边,有个人突然出现拉她一把,她就感激涕零,他还真有些后怕,如果拉她的人不是自己,这傻姑娘会不会再被别人骗一次?幸好这次他没有迟到。   “也没必要一定记得我。”大概是最近对着镜子练习微笑起到了效果,现在他的笑容比前几次要温和点。   裴月神想问:那你又为什么记得我呢?   这真的不公平。   他从前对她那么好,她居然无耻的把他忘记,重逢后还无条件接受他的照顾,而且想要的更多,越来越多,想自私的占有他。   她突然觉得自己恶劣,想要回报他,可是应该怎么做呢?   她绞尽脑汁的想着,几乎有些慌乱无措。   梁戎蹙蹙眉,抬起她下巴,正好看到她眼中的迷茫。   他用手指敲她眉心,带着点微凉的疼。   “惩罚。”   裴月神有些茫然。   梁戎低声教她:“摆正心态,不要被迷惑,对谁都要心狠点。”   他把手收回来揣进兜里,高大的身影几乎为她遮住凛冽的风。   “进去吧。”   往回走的时候裴月神几步一回头,梁戎站在那里看着她,挺拔的身躯下有被拉长的影子,浓黑的夜在他身后,他就如那盏明亮的灯,无声无息温柔的照进裴月神心底的某个角落。   **   裴月神要装修房子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侦探社的人都来帮忙。   小屋还没动工,吉祥看到桌上的设计图纸,随口说:“老大找的设计师果然有把刷子啊,这房子装修好一定很漂亮。”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原来她想做什么,他都有猜到。   裴月神不喜欢欠人情,却偏偏欠他那么多次。   因为要装修房子,裴月神得暂时搬去别的地方,侦探社的人留在这里帮忙,梁戎因为查案子没过来。   有个人的出现倒是令裴月神很意外。   宁冉一身名牌站在她家门外的样子,实在有点格格不入。   见到裴月神,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指了指边上搬家公司的货车问:“你要搬家啊?”   裴月神沉默点头,没请她进去。   宁冉的司机帮忙把东西拎下来,有很多吃的以及大牌衣服,都摆在她家外面。   “送给你的。”   裴月神只是安静的看着对方。   宁冉尴尬的撩着头发,几次三番的咬唇,许久才开口:“谢谢你上次救我。”   距离俱乐部那件事已经过去挺长时间,她一直没来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道歉。   裴月神过得不好的时候她没能帮忙,自己有麻烦她却第一时间去救,怎么想都觉得脸上燥得慌,今天是鼓起勇气来的,她必须说点什么。   宁冉强压着尴尬逼迫自己迎上裴月神打量的眼睛。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不会。但是月神,我还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当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没有在你身边,以后不会了,真的!”   裴月神也不说话,表情过于平静,宁冉看不出一点她真实的内心想法,总觉得今天的自己不应该来,但是跟她道过谢和表达歉意后,她心里好过不少。   没等来裴月神的表示,宁冉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留下来自取其辱,赶紧要走,刚转身就听到裴月神的声音:“进来吧。”   宁冉几乎是受宠若惊的转头看着她,眼里满是惊讶和喜悦。   裴月神推开门,家里乱糟糟的,侦探社的社员正在帮她打包东西,看到新来的宁冉,家里两个女生友好的跟她打招呼,大吉大利也对她点点头,就各自忙自己的了。   宁冉没在他们眼里看到一点对自己的讥讽,有点感动。   裴月神笑说:“就是有点乱,你找个地方坐坐,我给你泡咖啡。噢,是速溶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喝得惯。”   “不,不用了。”宁冉赶紧放下包,撩起袖子:“我帮忙,我可以的!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裴月神想阻止,宁冉已经干劲十足的加入他们。   她看着对方的背影沉思。   不跟她客气的话?高中生的偶像专辑应该有着落了。   **   搬进新家后不久,裴月神接到梁戎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出来。”   “去哪?”   “带你买家具。”   裴月神短暂的愣神,他说这话仿佛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似的。   裴月神回头看其他人,他们忙了一天,正在吃外卖,宁冉也正在与大家其乐融融的说话,看起来都有些疲惫。   裴月神不忍心让他们再陪她忙碌,也不想麻烦梁戎,毕竟他为查她父母的案子最近有些废寝忘食,她想让他好好休息,正想拒绝的时候,对方已经把她话堵住。   “已经在你新家门外,你可以慢慢犹豫,我等着。”   他很了解她,连她犹豫什么,为什么犹豫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好,我这就出来。”   挂电话前又听到对方温淡的声音:“多穿点,外面冷。”   吉祥的声音突然叫她:“月神,你在干嘛!还不快来吃饭,都冷了。”   裴月神同吉祥说话的功夫,忘记挂电话,梁戎在电话里听到她软软柔柔的说话声音,痒到他心尖上,让他整个人有些燥。   裴月神裹上围巾,关门出来后看到梁戎的车停在前面,快步过去,原本想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却不知为何突然停下来想了想,最后坐上后座。   目睹全过程的梁戎嗓音微沉:“坐前面来。”   裴月神没听。   她要坐后面,梁戎也没有勉强。   裴月神低头时才发现自己和他的电话一直没挂,抬眸就和车内后视镜里他漆黑的眼睛对视上。   “你怎么没挂电话?”   “忘了。”他漫不经的说。   裴月神觉得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好像在等她先挂电话,她低头弯起唇。   梁戎开着车,把一包饼干轻轻丢到她怀里,裴月神看他的时候,他在打方向盘,好像有点生气,不说话的时候有点凶。   裴月神确实有点饿,也没客气,吃几块饼干后,梁戎又递过来一瓶牛奶,这次他没扔,单手稳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另一只手在给她递着牛奶,几秒后她没接,他才从后视镜里看她:“给你温过,不要?”   “谢谢。”   她在他车上吃完几块饼干,喝完牛奶后,梁戎把车停在一家餐厅外。   “干什么?”   “去吃饭。”   “你饿了吗?”她才意识到自己从上车开始就没有关心过他,“也对,你应该还没吃。”   梁戎顶着把黑伞站在车外给她开车门:“出来。”   裴月神下车的时候梁戎扶了一下她的小臂,她眼神扫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把手收回去,伞往她的方向倾斜,遮住更多的风。   进餐厅后梁戎让她点餐,裴月神推辞,梁戎没有强迫她,点好菜之后,俩人相顾无言。   等他点菜都端上来,裴月神才发觉都是些女孩子爱吃的东西,疑惑的看向他。   梁戎把筷子递过去:“毕竟很久不见,不清楚你口味变没变,如果不爱吃,可以告诉我你现在爱吃什么,我记着。”   “你不吃?”   “嗯。”   看她不动,只是盯着他,梁戎轻敲桌子:“吃饭,看我做什么?”   “我吃过饼干和牛奶了。”   “不顶饿,再吃点,咱们不知道逛到什么时候。”   他应该是在电话里听到吉祥对她说的话,才知道她还没来得及吃饭。   看起来这么冷漠的人,却体贴入微到细节里。   她心里感动,邀他一起吃,梁戎交叠着腿坐在她对面,盯着她笑得甜柔柔的脸,说话漫不经心:“不饿。”   “一起嘛,这么多,我吃不完。”她说话简直甜得人骨头酥麻,梁戎仔细回忆,她对吉祥和陈艾说话的时候并不会这样,而他喜欢这样的特殊。   梁戎接过筷子,先给她夹一块炸得金灿灿的春卷:“以后不要对别人这么笑。”   裴月神不语,愈发笑得眼睛弯,梁戎忽然有些无奈。   这一幕落进江显的眼里,笑停在他唇边,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此刻自己的脸色是有多么僵硬。   他们相隔的距离并不远,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裴月神的笑容,听到她用近乎撒娇的语气对那个男人说话。   他们举止亲密,她很温柔。   江显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份温柔裴月神不会只给他,当他不要的时候,她可以毫不犹豫的送给别人。   不对,她和他都是一样的人,她这样做无非是想向他证明什么。   真是任性,不听话到让人想撕碎。   “江总,您在看什么?”正在与他谈事情的男人疑惑地顺着他视线望去,然后准确捕捉到裴月神和梁戎。   “原来是曾经的裴小姐啊,那位应该就是她的新欢吧。”   江显的目光从裴月神身上转开,落在说话的人脸上。   谈公事时的他总是斯文谦和,运筹帷幄,不熟悉他的人并不会感觉到他身上沉闷而腐朽的阴郁。   江显扶起眼镜,极其缓慢的搅拌着面前的咖啡,阴冷盯着对面的人,回味着刚才那两个字。   “…新欢么?”   男人与江显对视时,心头忽然咯噔,难道他说错什么了吗?   **   较大的家具买完,还有很多零碎的生活必需品需要置办,裴月神和梁戎约定第二天继续。   可是第二天,裴月神却在新家外见到意外的不速之客,江显。   他坐在车里抽烟,闭着眼轻轻吐着烟雾,鼻梁架着一副眼镜,这玩意儿似乎封印住他的阴谲,他睁开眼看着她时,是她从前熟悉的清俊,活脱脱一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可他们俩谁都清楚,这副面皮下肮脏龌龊,烂得彻底。   江显对她笑,裴月神面无表情。   “去哪里?”他把烟抽完才说话,嗓音有些刚抽完烟的微哑。   她没回答,自己往可以打车的路口走,江显缓慢的开着车跟在她身边。   “不上车吗?”他温柔的问。   简直是做戏的高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关系好得很呢。   至于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裴月神不用想都知道原因。   江显是个抖S和抖M结合一体的神经病怪胎。   大概是这段时间她一系列跟他作对的举动引起他兴趣,又或者是他哪根筋搭错,想来逗逗她,玩玩儿她。   她很明白,只要她稍微流露出一点对他的向往,他一定立刻掉头就走,并且会变本加厉的对付她,但当她不在乎他的时候,他又会贱兮兮的凑上来。   贱骨头。   裴月神把他当空气。   果然,她越是这样,江显越是来劲。   他一定得在她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一定得听到她跟自己说话,甚至一定得让她对自己笑,这就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不,不,还不够。   她最好笑得比昨天好看,比昨天甜蜜,他得到的必须比那个男人多才对。   裴月神不着急去商场,在路边看到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儿就停下来看看,从头到尾没朝江显那里看一眼,江显竟然出乎意料的好脾气,脸上的笑容虽然浅,却没有消失过,他甚至把车停好,跟在她身边陪她逛街。   不知不觉,他们逛到古镇,驻足首饰店时,江显看着她手中拿着的一串手工手链说:“喜欢这个?我给你买。”   裴月神原本挺感兴趣,但因为他说了这句话,兴致缺缺的放下离开。   江显:“……”   到别的店,看她拿起一只翡翠簪子端详,江显问:“喜欢这个簪子?”   裴月神懒洋洋的簪子放回去。   “……”   走到玉器店,裴月神的眼神落在镯子上。   “喜欢?”   裴月神再没有看一眼。   看着冷漠从身边离开的姑娘,江显虽然还是在笑,可笑容里总透着点森凉。   整整两个小时,江显都陪同着,只要她看上的东西他提一句,裴月神立刻失去兴趣,不仅从头到尾没跟他说话,还极其冷淡,别说笑容和撒娇,连个眼风都没给他。   江显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没得到想要的,他会像猎人一样有耐心,因此也没有对裴月神发脾气。   到饭点的时间,裴月神走进一家面馆,自己点碗面坐下。   老板看看她身边的男人,又问她:“小姑娘,只要一碗吗?”   “是。”   “那你身边这位?”   裴月神环视四周,完全把江显当空气,愣是没把他放眼里。   “我身边有人?”   江显:? 第11章 犯贱 江显:?有事吗   这家店人来人往,生意不错,江显已经很久不会出现在这样充满烟火气的地方,更别提坐下来吃顿饭。   印象中的裴月神也不会吃路边摊,更不会进任何普通饭店,她虽然没有大多数富家女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但到底出身豪门,所用所接触的东西都高档,也有些挑剔,曾经是个极精致懂生活的姑娘。   而现在,她气定神闲坐在空桌旁,从纸盒里抽出纸巾擦着略带油光的桌子,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嫌弃情绪,在面被端上来后,她更是吃得津津有味。   江显仔细观察,她没有出现难以下咽的情况。   他学着她的样子,从纸盒抽出纸巾把桌椅板凳擦干净,刚坐下准备点碗面的时候,裴月神手机响,像是收到了信息。   她看完后就立即放下筷子去扫二维码付钱离开,从他身边走过时,江显闻到一缕陌生的香,不是她从前常用的香水。   也对,现在的她已经不是裴家大小姐,用不起奢侈品。   裴月神从头到尾,甚至在离开之前都没有看他一眼,江显忽然产生一点微妙的不适。   服务员大概也觉得尴尬,站在旁边犹豫的问:“先生,还吃吗?”   店里面的客人朝他投来好奇的目光,这样西装革履,贵不可言的男人在平凡生活中很难见到,普通人只在时尚杂志里看过,忍不住多看几眼。   江显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多年的韬光养晦让他习惯性的收敛情绪,   他从始至终没有说话,手背轻抚自己毫无褶皱的西服,轻慢得像是要把从这家店里沾到的灰尘拂去。   可惜这身好衣服,被不干净的东西玷污。   他从面馆出来时,裴月神已经坐上出租车离开。   江显也不急,他今天有空陪她玩。   他不信裴月神可以忽视他一整天。   裴月神之所以离开得急并不是因为江显的存在,吃饭是大事,就算有这个倒胃口的存在,她也不能白花钱。   原因是她的杂货铺收到了新订单。   ——杀鸡。   **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农贸市场,裴月神戴着墨镜下车。   原本她以为会和梁戎见面,所以穿得挺漂亮,没想到今天的生意竟然是杀鸡,不过没关系,别说杀鸡,就是杀牛,她也是可以的,只要给钱。   这个点逛农贸市场的人都是上年纪的大爷大妈,偶尔几个年轻人也是裹着厚重的羽绒服,裴月神精致到引人注意,虽然她身上穿的并不是名牌,但架不住漂亮气质好,在人堆里特别打眼。   别人看起来是货真价实来逛菜市场的,而她好像进入了某奢侈品商场。   江显的车开过来,从车窗里看她,随后目光微抬,看到农贸市场几个显眼的大字。   他微拧着眉思索,她来这里做什么?   裴月神迅速在菜市场里寻找她的单主,对方是养殖场大户,在菜市场杀鸡卖,生意红火到人手不够。   养殖场家里的小女儿不懂杀鸡,自然就帮不上忙,她喜欢上网,知道裴月神开个虚拟杂货铺,在被老爹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就跑到裴月神店铺点单问可不可以杀鸡。   本来只是宣泄被爸妈责骂的怨气,谁知道裴月神竟然火速秒回:[亲亲,只要不是杀人,我都能杀噢~]还配上笑眯眯的表情包。   养殖场女儿瞬间觉得裴月神有点邪恶,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会杀鸡。   眼下快过年,家家都在屯年货,她看爸妈和小工都忙不过来,来买鸡的人排着老长的队,就抱着试一试心态问:[……杀鸡,真的可以吗?]   裴月神那边机械化的回复:[可以的呢,把地址发来吧。]   于是杂货铺女儿把地址发过去,半小时过去后仍旧没有看到裴月神的身影,她心想这事肯定凉凉,什么杂货铺,就是骗人的!裴月神豪门出身的大小姐哪里懂什么杀鸡,连她自己都不会呢!   爸妈又在骂她了,当着好多客人的面,女生觉得好没面子,虽然害怕鸡,但还是要从鸡笼里抓鸡出来杀。   她畏畏缩缩地凑在鸡笼边,颤颤的伸出手,鸡笼里的公鸡趾高气扬的看着她,凌厉的竖起身上的毛,就等着女生伸手过来的时候用力啄她,女生更加的害怕了。   忽然,她身后伸过去一只素白的手,快狠准的捏住公鸡的脖子把它拎出来。   女生惊讶转过头,裴月神戴着墨镜,笑着看她:“亲,是您点的杀鸡单吗?”   女生看了看她手上被拎着的公鸡,公鸡想动动不了,而裴月神还在对自己微笑,她看起来一点都不怕那凶巴巴的公鸡,白嫩嫩的手抓着黑色的公鸡也不怕脏。   墨镜几乎遮住她上半张脸,她皮肤白得剔透玉润,就算拎着一只鸡也精致漂亮到不可思议。   女生莫名咽口水:“……是。”   “好的。”   然后,养殖场女儿就看到裴月神转身把公鸡摁在案板上,从旁边操起一把锋利的刀,她揪住公鸡的脖子,利落的一刀下去,血流出来,鸡血流在接血的桶里,公鸡死得很快,都不带挣扎的。   养殖场夫妻看愣了,这杀鸡手法简直不像个新手啊,老辣狠毒跟他们简直有得一拼,还没来得及询问女儿这是哪里找来的人,裴月神已经非常迅速的又从鸡笼里抓出一只鸡按在案板上,手起刀落,鸡命到头。   这场景大家伙儿简直没见过,都有些愣神。   裴月神就算戴着墨镜也能让人看出是个顶漂亮的女孩子,气质也不像经常干家务的那一类,而且这么漂亮一姑娘,杀鸡的时候竟然没有露出一丝恐惧和嫌弃,面无表情到仿佛在砍大白菜。   江显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裴月神把鸡脖子拉开,噙着笑对着待崽的鸡哄着:“乖,不疼,一会儿就好~”   然后一刀毙命。   江显:?   养殖场女儿已经看呆到忍不住鼓掌,从前她看父母杀鸡只觉得无比血腥残忍,可看裴月神杀鸡硬是有种莫名的酣畅淋漓是怎么回事?   养殖场夫妻终于回过神,把女儿拉过来低声询问:“这谁啊?”   女生连忙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提到杂货铺订单的时候,养殖场老板感叹:“这年头,真是做什么生意的都有啊。”   别看裴月神娇娇气气的,可那抓鸡和宰鸡的气势镇静到令人咋舌。   江显凝视着裴月神的脸,她看起来不像在杀鸡,而像是完成什么高贵的仪式,既气定神闲又冷漠。   她好像发觉了他,抬起头,穿过人群,隔着墨镜在看他,唇边的笑容森凉诡异。   然后,她把刀举起来,又落下去,鸡头瞬间分离。   江显:“……”   大爷大妈们看她杀鸡简直像在看杂耍。   [这小姑娘杀鸡真不错!]   [是不错!现在好多男子汉都怕杀鸡,我家孙子跟这小姑娘差不多年纪,活鸡都怕呢,别说杀鸡了!]   [以后谁娶这姑娘,谁享福!]   [你们还别说,小姑娘杀鸡真得劲儿,还会杀什么?]   裴月神边给鸡放血,边笑眯眯的看着问话的大爷:“除杀人外,都杀的呢。”   大爷被她逗乐:“瞧这小姑娘还会开玩笑呢。”   裴月神可不是开玩笑,她并不是不进厨房的人,裴家破产之后还打了无数份零工帮家里还债,短短几个月可谓是尝尽世间冷暖,也学会不少东西,在饭店打工的时候跟后厨的师傅学会不少,别说杀鸡,只要菜桌上能见到的荤菜她都杀过。   江显从没见过这样的裴月神,远离奢侈名牌,远离高档豪宅,与世间平凡的烟火气完美相融。   从前她的身边都是同个圈子里家境富裕的公子哥和富家小姐,现在她身边全是普通的大爷大妈,她甚至做着他从前想都想不到的事。   ——杀鸡。   她本应该露出狼狈不堪,或者粗鲁贫瘠的模样,可她仍旧精致美丽,面对待宰的动物,姿态高贵得仿佛在进行一场优雅的超度。   他明显感觉到裴月神对他的不屑,从各方面都是。   她在这种情境下生活得很好,他虽然如愿看到她失去所有,却以这样的方式见证她重新拥有,她仍然面带笑容,她身边也仍然有人喜欢她。   菜市场很多人都被她杀鸡吸引,今天买鸡的人竟然比往常多,有人在偷拍她,她有时候也会配合的露出个微笑,那些偷拍的青年兴奋到脸红,抱着偷拍到的照片排队等着买鸡,他们讨论的话题都是裴月神,他听到别人用尽一切美好的词语夸他。   她明明变得平凡,却化腐朽为神奇,在这块本该平凡的布上绣出漂亮的花,针脚仔细整齐,缓慢却按部就班。   她在告诉他,她有好好生活,并不会被打倒。   江显镜片下的双眸,逐渐有些阴暗。   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裴月神。   她对别人笑,毫无架子的与陌生人说家常,他今天陪她这么久,却没有得到她任何回应,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   他就这样被晾在那里,看着被人们热情对待的裴月神。   她本该看着他,本该对他笑的不是吗?为什么不理会他?   江显不承认,绝对不承认,他在这一刻忽然产生了深重的孤独感。   **   裴月神杀了一整天的鸡,傍晚时店家给她结了工钱。   因为她杀鸡水准高,今天店里生意很好,养殖场老板给她包个大红包,还送了她两只鸡。   一家三口喜欢裴月神的伶俐,都挺乐呵呵的,直到看见阴沉沉站在店外的江显,笑容才凝固住。   这人好像从一开始就在这里,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裴月神,他和裴月神一样,看起来都不像是会逛普通菜市场的人,光是打扮就贵气不凡。   老板疑惑问:“那是跟你一起的吗?要不也送一只?”   裴月神数完红包里的钱,数量可观,笑容完美到无懈可击:“不认识呢,叔叔满意订单的话请给个好评噢,下次需要杀鸡再找我,一定包您满意的呢。”   然后,她在江显凉幽幽的视线中,抱着老板送的两只鸡大摇大摆的离开。   养殖场老板不知道裴月神和江显的恩恩怨怨,可时刻关注八卦新闻的女儿却是知道的。   她望着离开的裴月神,觉得那个嚣张冷漠的背影都好像在侮辱江显,他好像变成她案板上的鸡,尊严都被她握在手里揉搓捏扁到变形了。   江显的脸色确有一丝破裂。   从农贸市场离开后,他第一时间脱掉这身衣服洗澡。   家里安静到空空荡荡,浴室水声哗啦,江显冷漠望着从头浇到脚的水珠,耳边忽然闪过裴月神叫他名字的声音。   男人湿润的眼睫微抬,只看到满室的雾气,哪里有什么裴月神的身影?   这个家里从前到处都留有她的身影,每个角落都可以回荡着她愉快的笑声,他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开心的,总笑得那么甜做什么?   他家门的钥匙她有,但在裴家破产之后,她连带着很多东西一起给他送回来。   他知道东西都在里面,却始终没有打开看看,嫌会脏手,也脏眼睛,就算现在也没兴趣看一看。   在洗澡的江显没想到裴月神会因为杀鸡而登上热搜头条。   养殖场女儿拍下裴月神杀鸡的视频传在网上:[亲证@裴月神小姐姐的杂货铺很好,点杀鸡单后人很快就到,小姐姐业务能力好强!家里的鸡像混世魔王,可是看到小姐姐都害怕了,小姐姐今天杀了好多只鸡,完全的杀鸡天才!一百分好评!]   视频中的裴月神穿着优雅,精致得简直贯彻到每一根头发丝,脸上戴着不知名但酷劲十足的墨镜。   她面无表情,手起刀落,然后鸡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视频一开始,鸡笼里的鸡都朝她耀武扬威,嚣张到无所畏惧,到后面一看到她就四处逃窜,唯恐被她逮到,而被她逮到后居然出奇的安静,仿佛看惯生死,只想求她给个痛快,于是裴月神顺着它的毛,极是温柔的笑着安抚:“走好,阿门……”   然后一刀毙鸡命。   真*无情的杀鸡人。   [卧槽我惊呆了,裴月神居然在杀鸡!?]   [她果然在认真开虚拟杂货铺啊,全网最牛逼老板娘简直当之无愧!]   [裴月神是没有感情的杀鸡机器吗?杀鸡前还祷告,但是不妨碍我觉得小姐姐好可爱!]   [我简直惊呼!看裴月神表情还以为她在高贵的切牛排,可看下面才知道,她原来在杀鸡……真是一个神奇的女人!]   [哈哈哈哈我爱了,小姐姐抓鸡真是快狠准,杀鸡的时候也没给鸡痛苦,一看就是老杀鸡人了(狗头)]   [可是裴月神不是出身豪门吗?为什么这么会杀鸡?单纯疑惑。]   [应该是这段时间里被迫学会的,心疼小姐姐……]   [呜呜呜我要爱上裴月神了,爱吃鸡人士愿意称她为宝藏!]   [刚开始还以为她开杂货铺只是玩玩儿的,没想到这么认真,果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想成功,哪里都可以通罗马,服了服了!]   [大家有没有发觉视频里拍到了江显,他怎么会在那里?]   [听你这么一说我又返回去一看,果然是江显欸,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难道跟裴月神一起的?]   [呵呵哒,我就觉得裴月神的杂货铺完全是炒作,这种大小姐怎么可能去杀鸡?肯定又和江显搞在一起了!这次江显八成是去做护花使者的。]   针对这等讽刺,养殖场女儿生气的发微博替裴月神澄清:[我证明裴月神从头到尾没有理过江显,反倒是江显从头到尾都在盯着裴小姐,我们店关门的时候,我爸问他们什么关系,裴小姐还说不认识,走的时候都没有看他一眼,江显看起来明显被气到的样子。]   [卧槽真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更爱裴月神了!]   [现在的裴姐已经不是从前的裴姐了,她现在是钮祜禄氏裴姐!]   [渣男不值得,来妈妈的怀里!江狗离我们月崽远一点!]   [但我还是很好奇江显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难道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离不开裴月神,想重温旧梦?]   [追妻火葬场预订!!]   吃瓜看戏的很多人跑到裴月神微博下询问江显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在吗在吗?裴姐能说一下江显跟着你干嘛了吗?]   裴月神回复:[他犯贱。]   江显从回来后就有些心神不宁,鬼使神差拿出手机想找寻裴月神的消息,刚上微博就看到一条关于自己的热搜。   #裴月神说江显犯贱#   江显:? 第12章 王者 命断了   裴月神家门外停放着梁戎的车,后车厢敞开着,里面放满已经整理好的许多纸箱。   他把几盒纸箱摞在一起抱出来搬进屋,侦探社的社员也正在帮忙。   现在虽没有下雪,但温度冰冷潮湿,梁戎只穿着件灰色的毛衣,肩很宽但腰窄,迈着修长的腿又从屋里出来,他活动的时候胸膛和手臂的肌肉若隐若现,蓬勃而有力。   男人身高比大吉大利都要高许多,利落硬朗的寸头,耳朵上别着一支烟,耳垂下面像有刺青,被毛衣领挡住不太看得清。   人看起来不羁又桀骜,却在往她家一箱一箱的搬东西。   裴月神的确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男人,像把刀一样的锋利。   梁戎看到了她,没说话,把纸箱塞到大吉和大利俩大男人怀里,才朝裴月神走过来。   裴月神露出笑容,墨镜早就摘掉了,唇弯起来的时候眼角也跟着眯了眯。   她有很甜软的月牙般笑容。   其实她是有小名的,月神这个名字太大气,裴章说她命格够强才能镇住。裴家的事业风生水起时,父母总说是因为她的福气。   她父母生前干酒店行业,公司名叫云宫。云中有宫,宫中有月,月上有神女,代表着裴章和林淑仪对她爱的倾注。   他们去世后,小名就再也没人叫过了。   “伸手。”梁戎站在她面前,忽然说。   裴月神微怔,乖乖地把手伸出来,梁戎握住她双手仔细看,没看到上面有伤痕,才放开,大掌漫不经心的揉她被雨沁润的发丝。   “饿了吗?”   裴月神摇摇头,又点头,今天一整天她只吃了中午那几口面,要不是他问,她都快忘记了。   梁戎皱了下眉,低眸把她手里怂得像鹌鹑似的两只鸡拿过来。   “进屋,给你买了吃的。”他走在前面,也不问她去哪里了,高大宽阔到可以遮风挡雨的后背让裴月神觉得心安。   “你车上都是什么东西?”   吉祥和陈艾跟她打招呼,大吉大利埋头在搬东西,裴月神看了眼,每个纸箱都用胶带封好的,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给你买的生活必用品。”   裴月神脚步一顿,上前揪住他衣服:“你一个人去买的吗?为什么不联系我?”   梁戎把鸡放下,顺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边,轻摁住她双肩让她坐下,桌上是盒饭,像是刚热过。   吉祥搬东西进来的时候碎碎念说:“快吃吧,热好几次了,每次一冷,老大就让我热,再热都不能吃了。”   她朝裴月神挤眉弄眼,好像想暗示她什么,裴月神不笨,当然懂的。   她弯着眉眼,温柔看着梁戎。   梁戎小时候还常常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现在习惯性沉默寡言,也不会把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所以现在的裴月神是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的。   他有好看的眉骨,低垂着眼把饭盒打开,把筷子拿给她,就要去帮忙搬东西,裴月神拉住他,仰着头软声问:“你还没说为什么一个人去买这些东西呢。”   梁戎看着她揪住自己毛衣的手,她这不太规矩的小毛病还是没改,揪他衣服的时候喜欢用食指轻轻地挠他衣服,明明也没有碰到他身体的哪处,却有一股酥酥的痒爬上胸口。   裴月神眼神很软,眼里像有汪天然的清澈泉水,她刻意收起那些不想被他看到的戾气和阴暗,只露出最好的一面。   她仍然那么不谙世事,像从前他最熟悉的模样,但她也动了些小心思,在这份纯软中掺杂着成熟女孩的韵欲。   这样的裴月神不会有人把持得住,他也不会。   “侦探社的人开我车出去买的。”梁戎想拿开她的手,反被裴月神握住指尖。   她轻轻笑了笑:“那你呢?”   这眼神狡猾得不行,梁戎觉得她好像看破些什么   “先吃东西。”他嗓音微沉。   “你去了哪里?”她仰着头凑近,带笑的眼睛娇媚,一点一点地攻破他防线。   梁戎发觉最近的自己好像越来越没有原则和底线,他是可以轻易改变决定的人吗?   每次她撒撒娇,他就把这条线移退几厘米,迟早有天会被她爬到头上撒野。   他闭了闭眼睛,音色沉:“跟着你。”   “一整天?”   “嗯。”   本来不打算告诉她的,他才不会说很早就来她家接她,但看到江显出现在这里,就选择暗中观察没有打扰。   后来看到她和江显一前一后离开,梁戎在等裴月神会不会联系自己,她没有,所以他想,她大概有自己的原因。   梁戎虽然从来没有提过,但懂她心里对江显有多恨,他不放心,就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不远不近的距离,可以看到裴月神和江显都在发生什么,也可以确保如果她有危险,他可以第一时间过去保护。   裴月神事先并不知道他跟在自己身后一整天,她好歹还吃几口面,梁戎这整天什么都没吃,起初是跟在她和江显后面,目睹她对江显的冷漠,后来是站在菜市场不起眼的地方看她杀鸡。   裴月神虽然有猜到这个可能,但听到回答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跟着我?”   他不答这个问题,筷子摁放在她面前,沉问:“吃不吃?”   “吃的呀。”她笑眯眯拿起筷子,想拉他一起,梁戎不着痕迹地避开。   裴月神眼神顿了顿,心底自嘲。   她又在做什么?一个江显还不够,还要有第二个吗?   她把手收回来,脸色逐渐转冷时,梁戎的声音传来,很漫不经心的解释:“刚搬东西把衣服都弄脏了,你别碰。”   他并不知道刚才退避的动作伤到裴月神的心,他只是看她手又嫩又白,下意识不想弄脏才退开,也并不知道他随意的解释,会再次融化她刚硬起来的心墙。   所以,是因为怕把她手弄脏?   她立即抬起眸,笑得很甜开心:“知道啦。”   梁戎:“……”   他的心跳,乱动得有点杂乱无章。   她真的好乖。   乖到让他想一直对她好,好到没有任何下限。   所以,梁戎的唇角也微勾:“嗯。”   “刚刚为什么让我伸手?”裴月神忽然问到这个点,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想明白。   梁戎淡声说:“没见你杀过鸡,怕你伤到手。”   裴月神笑眼停住。   是啊,忙碌一天,没有人关心她,老板在乎她伶不伶俐,客人希望她动作快到最好别耽误自己的时间,江显兴许只把她当个小丑和笑话,只有梁戎在意她有没有受伤。   他不习惯她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叫他心跳快到没边。   梁戎有点怕她听到胸腔里的声音,脚后跟挪动着位置,轻哑地说:“你不适合拿刀。”   “听月。”   命运大抵就是这样的动人。   它有时候用残忍的方式带走我们喜欢和在意的东西,有时候又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还给我们。   裴月神刚才还在想,除父母外,再不会有人叫她小名,也再不会有人会用那样温柔的眼神叮嘱她。   可是梁戎会。   他带着曾经属于过她的幸福,光辉地走回来,沉默但是稳重地护在她身边。   裴月神才意识到,他像神明恩赐的礼物,原来她并没有被完全抛弃啊。   “我喜欢你叫我这个名字。”她以为笑眯眼他就看不到里面的泪。   她想藏,梁戎就不问,抬手随意地捏她鼻尖:“那就这么叫。”   手离开的时候,还是替她拭去颊边的湿润。   看她吃得开心,梁戎才走出去。   车里的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他站在外面听到裴月神和吉祥说话的声音,温柔到让人想好好疼她。   他手指还有点润,是她眼泪的湿度。   梁戎拿下耳背后的烟点燃,心绪烦躁的深吸一口。   裴月神吃完饭就和大家一起收拾东西,把钱给吉祥,吉祥可不敢收:“老大出的钱,我们就是跑跑商场。”   裴月神找到梁戎的时候他在小窗边抽烟。   她拿着今天挣的大红包站在梁戎面前,他弹着烟灰看她嫩白白攥着红色信封的手,笑了声:“多少?”   她像炫耀一样的凑近说:“好几千呢,都给你。”   梁戎拿开烟,沉眼凝视她。   她嗓音很娇,那句“给你”往他心口钻,梁戎立刻站直懒散的身体,压着喉间的干痒,微哑道:“自己留着。”   “你不要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嘛?”   他想对她说别闹,她怎么能那么娇。   可他又有点舍不得。   他也不是不懂她在逗自己。   梁戎可不是那种不懂反击的男人。   裴月神正笑得狡黠的时候,梁戎扣住她手腕将她拉近。   夜风真是凉,风吹过来时有她身上的香味,宽阔胸膛里,她小脸茫然的看着自己,像只小松鼠。   梁戎眼睛里有笑意,指间的烟在窗台摁灭,顺手把窗户关上,阖窗的动作都很轻,不吓到她,也不让风吹到她。   他个子高,跟她说话得低头,梁戎忽然想起自己对别的女人好像并不这样,他不会这样照顾别人,换句话说,他就只对她低头。   倒也,并不讨厌。   裴月神看着他越来越靠近,他身上的烟味被风吹散很多,并不难闻。   梁戎停在她耳边,低声的,沉哑地问:“今天你吃的面怎么样?”   她睫毛颤得厉害:“…好吃。”   “用这个还。”   他只是要碗面,可氛围却暧昧到像是要她这个人,裴月神不自觉的绷紧身体。   梁戎沉沉的笑,胸膛微动,音色沉甸甸的:“怕什么,又不吃你。”   裴月神转身说:“我去给你煮面。”   梁戎没有看错,她耳尖很红很红。   他又心情不错的笑了声。   **   寒假前的期末考终于落幕,两周后的一天,一名高中生在微博发长文感谢裴月神。   [请让我尊称裴老师为神!复习完她给我画的重点和做完她给我出的练习题后,我这次考试居然全班第一了?第一了!第一了!我自己都不敢信!我的同学老师还有我妈都惊呆了!就连老师都问我从哪里搞来的练习册,压题成功度居然到百分之九十的丧心病狂程度!而且裴老师真的兑现承诺帮我搞到偶像的专辑!裴老师牛逼!我妈准备让我连夜认裴月神为干姐姐,所以这声姐我先叫了,姐姐明天来家里吃饭吗?咱妈煮了你爱吃的火腿火锅!@裴月神]   网友猜到这应该是裴月神杂货铺的业务单,纷纷炸锅。   [真的吗!我这次期末考好差,被骂惨了,给我看看练习册长什么样吧求求了!]   [呜呜呜我也想看看,我们老师说这次期末考题目超纲很多,但是有个奇葩居然差点考满分,这个奇葩不会就是你吧!]   [我不信!我不信这世界上有这样牛逼的练习册,除非你拿出来跟大家分享!!我绝对不是在酸!]   [哈哈哈笑死了,裴月神的业务能力真的强,虽然我是工作党,但是我也想看练习册长啥样!]   [我也!家里表弟平时成绩挺好的,可这次考得贼差,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神仙练习册,居然博主考得这么好!]   [考高分我都不羡慕,我也想要偶像的专辑啊啊啊啊啊啊!裴月神是什么神仙,不是破产了吗!]   [不会又是炒作吧,就是一个虚拟杂货铺,怎么会一天天这么多事!]   高中生看大家都觊觎她的宝贝,还有点不舍得拿出来,他们老师说了,这本练习题含概多年考点考纲,很值得多做几遍把知识点吃透,但现在有人说裴月神的坏话,出于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护短的心情猛然高涨,既然要把裴月神当姐,怎么能让别人欺负她姐呢!   [不好意思,没有要炒作的意思,裴姐姐给我补课讲题一针见血就是好!她的杂货铺就是牛逼!她就是这个最先吃到螃蟹的人不服憋着!另外,我就是你们老师口中的那个奇葩,要不是有裴姐姐给我补课,我真考不了这么高的分,再说一遍裴姐牛逼!]   高中生还在微博晒出几张练习册的照片和偶像专辑,引来很多人围观。   [我的天啊!真的有很多期末考的原题!裴月神是出题老师吗!她怎么这么神!?]   [我惊呆到无语的程度!另外,我也想有个裴月神这样的家教或者姐姐,能带我追星的!]   [现在好了,我表弟怪我为什么没有给他找裴月神当家教老师(心累jpg)]   [卧槽,我仔细看了这几张照片上的题,真的绝了!每一题都能含概很多知识点,做一题顶十题啊!]   [书包里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突然不香了,我连夜去裴月神杂货铺下单,我要买一份这本练习题!]   [我也我也!裴姐姐出单链吧,我们买!]   [快出!我也给我妹买一套!]   [在线等,挺急的!]   随着大家把这本练习题越炒越火,催促裴月神上单链的人越来越多。   对此,裴月神出来回应:[谢邀,练习题是属于高中生的,在和她订单交易时,全部内容就只属于她,如果她同意,我会出单链,钱五五分。]   网友惊呼:这是什么天使!竟然不想着独吞好处,赚钱之前还在意高中生的感受!   高中生打字的手都在颤抖:[姐姐我同意!啊啊啊卖吧姐!咱爸咱妈也同意!这是造福大家的好事啊!]主要是能赚钱!   果然,裴月神的动作很迅速,把单链先挂上店铺,几小时内已经有几千订单。   裴月神把上次给高中生出的题重写在本子上,侦探社的社员踊跃要帮忙,梁戎认识的人多,还给她搞到了书刊号。   因为考虑多数都是学生党买,练习题的价格定得公道,每本只要8块,完全没有要趁着这次大热之势赚快钱的意思,又圈了大波好感。   大家开始好奇裴月神的学历,这时她的颜粉默默站出来,甩出一张完全可以吓人的简历。   从小到大的学霸,各种活动竞赛的冠军和第一名获得者,小升初,初升高,以及高考都是状元,毕业于最牛逼的艺术大学,本来有光明璀璨的未来。   [卧槽我悟了,原来这是个王者,我特么一直以为裴月神是个青铜,这么看来,江显他是瞎了吗!?]   [江显,眼睛不用可以捐了。]   [江显虽然长得帅,但他真的太渣太狗了!吃不下真的吃不下。]   [我对裴月神真香了,我以前真的觉得她是那种每天只知道逛街买包的表面名媛。]   [楼上的孤陋寡闻了吧,真正的名媛从小到大要学习的东西可多了,真正的名媛人家拼的都是知识涵养和高度,我愿称裴月神为一声真正的名媛。]   [姐姐嫁给我吧!江狗他瞎我不瞎!]   [我拿着爱的号码牌……]   [姐姐,我偷电瓶车养你!]   裴月神发了一条表情包微博。   [杀鸡中,勿cue]jpg   图片中的她正在杀鸡,鸡头被打上江显名字,她一刀下去,名为江显的鸡命断了。   网友:[我爽了!姐姐好有趣!]   目睹全程网络狂欢的江显脸色阴郁。   大家是爽了,而他很不爽。 第13章 会装 妈的告辞   助理将资料摆在江显桌上,那是一份关于梁戎身份的调查,自从上次俱乐部之后,江显便总会想起那晚,虽说幼年时期和刚回到江家的那几年也吃过苦,可好日子到底过了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踩在他脸上带走他的人。   江显垂眸扫了眼资料页面上姓名旁边的两个字:梁戎。   上面还有他的照片,和那晚俱乐部里那个男人的相貌吻合,只是这张照片并没有将他眉眼中的冷厉完完全全的展现出来。   江显记得那天的一切细节,在梁戎闯进来之前,门外的保镖已经全部被放倒。   他身边的人已经是一等一,而那个男人却能那样不费吹灰之力的出现,可见不容小觑。   所以就算那夜的灯光再怎么暗,江显也记得他桀骜不驯的脸,对方那双深沉幽暗的眼眸看着他时不会惧怕,仿佛也不将他放在眼里,更让他意外的是,裴月神怎么会认识那样的人?   隔着薄薄的纸张,两个男人的眼神无声交汇,虽然照片不能完全展现梁戎的气势,也仍有几分冷峻。   江显虽然靠得懒散,可那支没点的烟,以及被他撮得略微散乱的烟头还是泄露他的心情并不太好。   助理觉得上司的眼神格外深不可测。   江显把手里的烟扔掉,重新抽出一支递嘴里,点燃烟后把打火机扔桌上。   “念。”   他仰着头,松弛的靠在办公椅闭上眼,写字楼落地窗外的夕阳浅浅铺在他脸上,分毫没有柔软他冷郁的脸。   助理上前口述:“我们查到梁戎现在是一家私人侦探社的社长,现如今侦探这行虽然多,但梁戎在这行的名气非常高,圈内很多事都会交给他,几乎没有他查不到的事,所以,他的人脉很不错,甚至广到我们触不可及的地步,所以深挖这么久,也只能挖到这些,其他的不知道……”   助理的语气弱下去,已经紧张几次到偷眼看上司,甚至做好即将被砸的准备。   果然,江显没睁开眼,可文件夹已经如约而至到助理头上,助理疼到抱着头却不敢吭声。   “这就是你们查的结果?”   “是……”   江显忽然低低轻笑一声。   助理忍不住哆嗦,心想您还不如不笑呢,笑比打人更恐怖。   江显盯着助理,在思考应该怎么处置他时,助理同样心惊胆战,飞快的思索怎样逃过这次责罚,“江总,我查到一件事!”   江显指尖点着烟:“不重要。”   助理连忙道:“是关于裴小姐的。”   江显眼眸抬了抬:“说来听听。”   助理松了一口气,他的直觉果然是对的,近段时间的江总格外重视裴小姐,总是有事没事打听她的消息,有时候还特意上网看到她杂货铺的评价,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裴小姐的杂货铺在招员工。”   江显挑了个眉,助理看他明显有点感兴趣,就接着往下说:“目前还在进行,我的意思是,要不咱们也派个人过去?”   江显没有要往下接话的意思,他还是那副气定神闲,仿佛就算天塌下来也能镇定自若的模样,助理硬着头皮说:“让咱们的人去做卧底,打入对方内部,如果那边发生什么,咱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江显若有所思地沉默,助理以为他同意,这样他就能将功补过,还在暗自窃喜的时候,江显阴阴的声音就响起:“裴月神的事,我为什么要知道?”   ……嗯?   助理有点愣住。   不想知道的话为什么要特意派他去打听?他昨天还看到江总在刷裴小姐的微博呢。   “不过,虽然我没有兴趣知道她的事,但派个卧底过去应该也蛮有趣。”   助理已经习惯江显的变化无常,只管拿出十分赞同的表情。   “人你去挑。”   助理明白江总这是给他将功折过的机会,立刻表忠心:“谢谢江总,我保证让咱们的人打入对方阵营,拼命给对方找事!”   江显弹烟灰的指尖又是一顿,助理打量着他表情问:“怎么了江总,难道不要给他们搞事吗?”   “你去做。”   助理怕他再变卦,几乎是脚底抹油的离开。   **   裴月神的杂货铺的确在招员工,现在店铺的单子越来越多,就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应聘地点就在她暂住的新家,从昨天把广告发出去到现在已经人满为患,从她家门排出去的队伍早就见不到尾。   简历足足放了几摞,各行各业都有,从清洁工到退休医生,从保安到白领精英,从厨师到失业经纪人,居然都有。   裴月神定下的有三人,一名厨师,一名清洁工,一名失业经纪人,再招一人她的团队就差不多,不能总麻烦梁戎和他的社员。   前三人的面试,裴月神只考察对方专业内的东西,清洁工阿姨负责卫生,厨房大叔负责杂货铺的伙食,经纪人姜善就负责杂货铺的运营和宣传,新来的人是精英类型。   裴月神坐在面试桌前,眼神从对方一丝不苟的头发丝扫到面容以及正装,敲在掌心里的笔有一下没一下。   按照刚才的流程,精英男料定裴月神会询问自己擅长做什么,他只要把自己的学历以及工作经验说出来,任何单位都会欢迎他。   可等了半天之后,也没等来裴月神的一句话,眼神倒是一刻不停的在他身上转悠。   她人长得漂亮,目光漫不经心又挑剔,让人不自觉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   精英男微不可查地挺直背脊,用手正了正领带,试图把自己的精英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很有信心,刚刚在排队的时候他就观察过同来竞争的人,看到不少奇装异服和奇葩人员,而被裴月神通过那几人更是没什么可取之处。   吉祥和陈艾坐在裴月神两侧,看她盯着这男人一直在看,俩人隔空眼神对话。   吉祥:怎么回事?   陈艾:不知啊。   吉祥:月崽不会是看上这小白脸了吧,虽然我承认他的确长得不错,但是哪有咱们老大有男人味?她要是看上他,咱们老大怎么办!   陈艾:懂了。   俩人暗暗点头,准备为老大开后门,把这信心百倍的精英男给out掉。   精英男终于开口:“裴小姐一定想知道我擅长什么对吧。”   他面带自认为最完美的直女斩微笑,侃侃而谈的模样的确有两分贵气,但可惜逃不过裴月神的眼睛,有句话说得好,山鸡就是山鸡,装得再怎么像凤凰也是山鸡,虽然这人竭力展现自己的风度以及涵养,但眼睛里的神色还是像个得志的小人,就和她认识的某人很相似。   吉祥和陈艾准备按流程cue问题然后随便给个点评,最好让他快点混蛋,她们坚决守护老大未来的老婆!   俩人如出一辙摆出老巫婆的表情,裴月神那边突然打断他准备好的自我介绍,问:“身体怎么样?”   “啊?”精英男一愣。   裴月神笑了笑,看起来脾气极好的重复:“身体怎么样?”她一字一顿,眼神在他周身流转。   旁边排队等面试的人们顺着她眼神落在精英男裆部,取笑声传来,精英男面有尴尬。   为男人的尊严,也为了向裴月神证明自己身体很好,他面色涨红,脱口而出道:“当然很好!”   “那就好。”裴月神闲闲一挑眉,让人把大吉大利找来,小声在他们耳边说几句话,最后微微坐直身体:“麻烦你们了。”   “麻烦倒是不麻烦,只是你确定这样做?”   “确定。”   大吉大利不约而同的看向精英男,这眼神让他略微菊花一紧,卧槽裴月神想做什么?   他现在再去看她笑意盈盈的眼睛,只觉得无比恶寒,有点想打退堂鼓,但一想到来之前何总助的交代,又鼓了鼓胸膛。   几分钟后,大吉大利搬进来一块一米左右的石砖。   精英男露出疑惑的神色,这什么意思?   大吉将大号锤子递给裴月神,她接过来笑着看向精英男,非常和颜悦色的说:“既然你身体好,我正好缺一个保镖,胸口碎大石应该没问题吧?”   噗……   没问题??   陈艾和吉祥一脸“不愧是你”的表情,双双对裴月神竖大拇指,不愧是她们看上的未来老大的老婆,果然不走寻常路!   精英男现在已经不是菊花紧这么简单,感觉整个毛孔都在紧张,不是吧!他来之前总助没说过要玩儿命啊!   他双腿哆嗦,那句“没问题”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裴月神面露失落:“看来你刚才在骗我,也没有难道健康嘛,是个外强中干啊。”   噗……   精英男内心狂吐血。   今天要是走出这扇门,他外强中干的谣言恐怕会传到公司内部,到时候还怎么找女朋友!?于是他咬着牙,笑比哭更苦涩:“怎么会呢,胸口碎大石就胸口碎大石,只要能留在裴小姐身边,是我的荣幸。”   “好说好说。”裴月神笑眯眼。   “既然如此,那你躺下吧。”吉祥说。   精英男:“躺哪里?地上?”   陈艾:“不然呢,要不要我给你搬张床?”   他被怼得面色发白:“不用不用。”   躺地上实在超越了精英男的认知,他虽然不是什么上流社会的人,可身为一个男人也是很要面子的,但是为了前程,不管了。   他护着自己名贵的西服,小心翼翼的躺下去,还没等他调整好姿势,大吉大利就把石砖砸在他身上,压上来的一瞬间,精英男险些原地升天,石头重到他喘不过气,整个胸腹都有些疼痛,他紧紧地咬着牙忍耐不适。   裴月神拖着锤子走到他面前,大利问:“你亲自砸?”   “嗯。”   精英男心中一喜,裴月神亲自砸能有多疼?她可是出身豪门的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就算给她一把刀捅人应该都不带疼的,更别提还拿着这么大一把锤子,可不要玩火自焚啊啧啧…   精英男认为裴月神现在的一切行为都像小姑娘的胡闹,裴小姐果然和总助说的那样胸大无脑,头发长见识短。   当然,为赢得她的好感,精英男毫不吝啬鼓励的话:“裴小姐来吧,用点力,砸不碎也没关系,我知道裴小姐一定会尽力的,你……”   “啊!!”   随着一道惨烈的吼声,铺在精英男身上的石砖碎裂成无数块。   裴月神把锤子收回来,手搭在锤子的木炳上:“不好意思,你有点啰嗦。”   其他人震惊了。   刚刚发生了啥?……   当他们还在听精英男说话的时候,裴月神早就已经撩开袖子,利落干脆的挥起手中巨锤,“啪啦”一声砸下去。   石头碎的那一刹那,原本嘈杂的室内变得无比安静,他们的目光简直无法从裴月神和她手上那柄锤子挪开。   她,一个娇滴滴的,仿佛语气重点就会被吓哭的女孩子,竟然砸碎了一块石砖???   ……卧槽,恐怖如斯。   来面试的男性无形中少了一大半。   这个妞泡得有点费命,他们下辈子再来。   告辞。   侦探社社员愣得说不出话,而在对面楼阳台一直观看面试的梁戎,也微微扬眉。   其实刚才他本想去帮忙,如果她需要用这种方法检验保镖身体素质的话,他可以效力,但他也没有想到,裴月神居然可以自己来,还是那样气定神闲,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他沉声淡笑,把烟抿了,起身离开。   此刻的精英男陷入某种疼痛的僵硬。   刚才脑海中的话一句一句从耳边飘过。   “她可是出身豪门的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就算给她一把刀捅人应该都不带疼的,更别提还拿着这么大一把锤子,可不要玩火自焚啊啧啧…”   操!这是哪门子的豪门大小姐!哪门子的娇生惯养!屁的捅人都不疼!她现在要是再给他一拳他保证原地成仙。   精英男现在可以确信,不是裴月神玩火自焚,是他!   大吉大利把碎裂的石块从他身上清理干净的时候,精英男歪头吐口血,正准备说出那句“抱歉打扰了是我不配。”   裴月神似乎对他十分满意,爽朗道:“就你了,今天的招聘就到这里,其他人回去吧。”   精英男一脸懵逼。   他现在可以后悔吗?   他就是回去死在江总手里也不想先死在裴月神手里!   裴月神笑着握住他的手:“恭喜你通过严苛的考验,我们非常欢迎你加入!接下来你的好日子就到了!”   她眼睛很亮,神情真挚到打动人心,加之她长得漂亮,就更加的魅惑人心,现在的男人谁还不是个颜狗,精英男反正是抵挡不了这样的颜值,把嘴巴里的血咽下去:“好的!”   竟然有种获奖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梁戎咬着烟散漫地走进来,裴月神看到他的瞬间,悄无声息的把巨锤塞进大利手里,对梁戎眉开眼笑:“你来啦。”   梁戎其实有看到她的小动作,但看出她心思,就装不知道,随意“嗯”了声,顺手把她头上的小石子拿进掌心,再借着揉他头发的动作掩饰。   他扫了眼地上的石块,眼神从精英男脸上转过,他刚刚在对面的时候就发现裴月神一直在盯着他看,所以隔得近了,就多看一眼。   不是什么帅哥。   小姑娘眼光不行。   他不明所以有点不爽的心情缓解不少。   梁戎问:“地上怎么回事?”   吉祥正要把刚才裴月神砸石头的壮举阐述给他听,裴月神就抱住男人胳膊,轻声细语,柔柔弱弱的说:“我想检验这位先生的身体,就想出胸口碎大石的蠢办法,可惜我砸不动,要是你在就好了。幸好有大吉大利,你不知道,大利刚刚好厉害,一下子就把石砖砸碎了。”   在场人看着她一本正经撒谎的样子,都怔住了。   还……还有这种操作?   精英男:“………”   什么鬼?   不是你砸的吗!?   梁戎静看她几秒,裴月神简直撒谎都不带脸红的,要不是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他是会信的。   他眼里藏着戏谑的笑,轻捏她最近被养得红润的脸蛋,低沉的嗓音带着自己没察觉的宠:“下次我来。”   精英男:“………”   妈的告辞。 第14章 撒娇 江显嫉妒到快疯掉   当精英男身残志坚地把面试结果告知何总助并且顺便控诉裴月神的惨无人道时,何总助根本不信,他跟江显做事这么多年,见识过裴月神的各种傻白甜,就是没有见识过她力大如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挂掉电话的何总助转头就把这件事告知江显,江显听过后,表情略有一丝变化。   他并不是粗心大意的人,当然能扑捉到自己在听到裴月神这三个字时的瞬间恍惚。   当然,面对这样一个善于收敛情绪的上司,何总助当然没有发觉他的变化,甚至没有发觉他签字的地方,那个被他写过几千几万次的名字,在他被情绪影响到时,钢笔尖略略戳破纸张。   江显忽然下笔用力,锋利的笔尖突然在合同页面重重划过,何总助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份合同被毁坏。   江显略略抬眸,阴寒的眼神透过冰冷的镜片落在何总助脸上。   “还说了什么?”   他嗓音阴森森的,语气能很明显的听出心情并不好,何总助咽着唾沫,无比小心翼翼地开口:“面试是通过了,不过他还提到裴小姐和那个梁戎关系匪浅,裴……裴小姐还主动搂人家。”   江显诡异的轻笑一声。   放下笔,双手撑在桌上继续低低地发笑,他笑得双肩微颤,头略低下去,只是这笑声是怎么听怎么阴森。   公司上下向来信奉的一点是,宁愿江总一天到晚面无表情也不想看到他笑,他一笑就有人要倒霉,不管倒霉的是不是公司的人,反正在他身边工作的员工日子都不会太好过。这年头,谁不想舒心的上个班呢?可偏偏碰着个病得不轻的老板。   何总助小心脏砰砰跳,心里给裴月神默哀,这位大小姐最近一直在和江总作对,迟早要被他弄死。   江显似乎是真觉得这是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抬手取下眼镜,用手扶着额头,双肩还在轻微的颤抖着。   几分钟后,他抬眸望着自己的助理,笑得露出森白的牙齿:“你说,我是不是太善良了?”   何总助:“……”   您和善良真的不搭边。   但这话他不敢说,也不能昧着良心夸他善良,就只好干干的笑几声。   江显从办公椅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眼神中有遮掩不住的兴奋和雀跃:“既然这样,我就算做点坏事也没关系吧?”   “当然没关系!”他自问自答。   “是她不听话,不听话的人就是应该教训。”他像把自己当个孩子,耐心的安抚自己,在把自己说服之后,便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急忙把眼镜重新戴上,那镜片遮住他眼尾的晕红,他无比笃定道:“对,是她不听话!”   何总助虽然见过很多次江显不正常的样子,但每次看到还是有些害怕。   这时,江显忽然看向他。   何总助吓得后退。   江显眼神阴鸷:“你躲什么?”   何总助笑得勉强:“没,没什么。”   江显忽然上前握住他双肩,迫切的道:“我需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何总助能感觉到江显捏着自己双臂的力道有多重,只要他敢说个不字,自己今天能不能走出这间办公室还不知道,所以,他只能点头。   **   当精英男穿上非主流杀马特服装,头上安个避雷针发型,咬着根牙签,表情嚣张到让人想痛扁一顿时,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文艺复兴时期。   一同出来走业务的还有裴月神和姜善,他们俩的打扮就比较正常。   他们今天的任务和打架沾边。   裴月神最新接到的订单中,对方要他们打扮得厉害一点过来撑场子。   论厉害。   谁能吊得过葬爱家族?   当他们仨出现在剑拔弩张的小巷,成为一堆初中生撑场子的后盾时,顺利吸引两波人的目光。   订单的初中男生看到裴月神身后的非主流二百五,尴尬到头皮发麻,飞快跑到裴月神旁边小声问:“不是说好的万能杂货铺吗?你这都找的什么人?能镇得住对面校霸吗?”   刚才初中生已经对校霸头子放过狠话,他的大哥马上到,结果来的就这仨??   校霸头子本来看初中生那信誓旦旦的模样,也有点警惕,没想到过来的是两女一男杀马特。   他嘴角抽搐。   就这???   小巷里突然爆发惊天动地的笑声,校霸头子笑到直不起腰,身边的小跟班个个面露不屑,初中生后悔到脚趾扣地,他就不应该信什么网上的评论,裴月神的杂货铺根本不是万能店铺,这种刀光剑影的事,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嫩得看起来也不比他大几岁,能干啥?   校霸头子和小跟班笑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时候,裴月神小声问初中生:“就是他老是收你们保护费?”   初中生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但出于礼貌还是点点头。   裴月神从包里掏出一把木制巴掌手,慢条斯理的活动头肩,“了解。”   了解什么了解,你根本什么都不了解!初中生心内腹诽,仍然后悔不已,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就有点超出他的认知。   裴月神直接走过去揪住校霸头子衣领,那把特制的巴掌手啪啪地打在校霸头子脸上。   校霸突然被打,表情懵逼,小跟班们的笑也停在脸上,愣住了。   什……什么?   他们老大被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吊打了?   裴月神还在继续,表情看起来无比镇静淡漠,下手却一次比一次狠,安静的小巷里只有一声更比一声重的“啪”声,然而这声音对于初中生来说宛如天籁,这样的场景看得他脸颊通红,无比激动。   小跟班们终于反应过来,有人丢掉烟,“卧槽,上啊!”   姜善闪到精英男身后,将他一脚踹出去,顶着雷人妆容的精英男被迫扑进人群里,这样的打扮和杀马特发型,想不招人打就不可能,精英男被人围住群殴。   校霸在被吊打得有气无力时,裴月神淡定从容的收起自己的武器,拍着校霸肩膀轻柔微笑:“抱歉,人在工作,不得不打,疼吗?”   卧槽你说疼不疼!   校霸简直想喷她一脸。   裴月神笑得花儿一般,温柔劝人的时候简直像个天使:“知道疼就好,下次不要再欺负人,人家比你钱多,再点单收拾你的话,我下次就不会这么随便饶你,知道吗?”   她打都打了,竟然还用为他好的语气劝他,校霸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有气死,他也明白自己打不过她,刚刚他就挣扎过,裴月神是练过的。   看他点头,裴月神很是欣慰,转身走向初中生,又是那副机械化服务上帝的微笑:“亲,五十万只能多不能少噢。”   她杂货铺每单定价不一样,对待有钱人总是往高了要价,反正他们也不缺钱。   初中生果然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立即给她划过去六十万,并用敬畏的眼神目送裴月神离去。   姜善陪她赶去下一场,离开有段时间后才若有所思问道:“老板娘,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小巷子里,精英男被校霸和小跟班揍得鼻青脸肿,无数次从人群堆里爬出来,又无数次又被拉进去,他疼到哭不出来。   现在他算是想明白了,裴月神从一开始就看出他是个卧底,一开始的胸口碎大石到现在的被群殴,都是她有意而为。   裴月神,好狠一女的!   **   侦探社这边收到消息,有人要对付梁戎,时间地点没定,就意味着危险随时有可能发生。   梁戎听后一笑置之。   想对付他的人少吗?   大利忽然说:“据说对方是江显,老大,怎么办?”   自从认识裴月神后,侦探社除梁戎外,几乎所有人都把裴月神当正经嫂子护着,哪能不清楚裴月神和江显的往事,大吉大利虽然没有吉祥事儿妈,但老大的女人,他们也是誓死捍卫的。   梁戎笑了声:“能怎么办?”   大吉接话:“打呗,咱们老大是挨打的人?不可能!他江显敢来招惹,让他没命回去!”   梁戎只是咬着烟沉笑:“用不着你们,我自己来。”   “就今晚吧,把我在哪儿的消息放出去。”   他顿了顿,忽然想到裴月神今晚似乎有工作,他本来打算去接她的,看来得下次了。   梁戎记得裴月神今晚接到的订单带有表演性质,发条信息预祝她成功,裴月神没有回信息,直到晚上快十点,他时不时看手机也没有等来她回信,直觉有点不对劲,刚想给她拨个电话过去,耳机里传来大利的声音。   “老大,来人了。”   梁戎选的是比较好动手的地方,他不能选择太偏远的地方,容易暴露自己已经知道对方的打算,所以就挑个冷清的酒吧,呆到差不多时候,把酒杯里最后的酒喝完,他又给裴月神发条信息过去。   [我来接你。]   他估计小姑娘应该是有些不高兴,他之前虽然没有说过要去现场,但吉祥从旁边怂恿的时候他也没反对,这次没在,她应该会生气。   他突然有点急不可待想早点完事。   还得回去哄人。   从喧闹的酒吧转入无人的街区,男人高大的身影融入夜色中,身后逐渐传来紊乱不一的脚步声。   梁戎平静的从烟盒里摇出烟递到唇边,偏着头正准备点燃,侧边忽然打过来一根棍子,快如闪电凌厉非常。   梁戎避过,打火机里的火被棍子打过来时凛冽的风熄灭,他扫了一眼,眸色不变。   对方一击未中,提着棍子再次袭来,周围埋伏的人也一拥而上。   这次江显安排的打手在业界是一顶一的,他早已做好目睹梁戎狼狈被他人踩在泥坑里的准备,就像裴月神一样,没有人能在他的计划里生出任何变化。   现场有人在操控无人机,机器飞上半空捕捉到人群一拥而上围堵梁戎的情形,这画面实况直播到江显家中的任何一台电子屏幕,而现在的他就坐在投影仪前,欣赏着即将看到的一幕。   但就如意外会发生在裴月神身上,同样的意外也发生在梁戎身上。   他在那么多人中杀出一血条路,毫发无损,反而是近他身的人都被撂倒在地,呻.吟哀嚎不止。   他应该是极老辣也极有经验的高手,下手并不像那群打手那般狠,却用最轻松的方式击中每个人的弱点,让对方爬也爬不起来。   江显看着无人机画面里的梁戎轻而易举的放倒一个接一个人的人,得心应手到有些漫不经心,自己握着酒杯的手倏然一紧。   江显活到现在,前十多年身处这社会中最不堪的底层,融入所谓的上流圈后不断的往上爬,已经许久没有在谁的身上栽过跟头,前段时间的裴月神算一个,今天的梁戎又算一个。   梁戎速战速决,不到十分钟,打手几乎全部倒地,只管疼得蜷缩呻.吟,就是无法再次爬起来。   他重新拿起打火机,点燃嘴里咬着的那根烟,从火光里抬眼时,看到裴月神袅袅娜娜走来的身影,只是看到她的妆扮,梁戎眼神略微停顿,在她雪白的双腿上流转,蹙起了眉。   裴月神刚从漫展离开,因为从吉祥那里得到消息就立即赶过来,演出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来,甚至于手上敲架子鼓的棒子都没能放下,也幸好这玩意儿还在手上。   到的时候那群打手已经被梁戎解决,半空中飞着的无人机还在,她将手里的棍子打出去,准确地打中无人机。   江显那边的投影画面里同样看到裴月神的出现,她好像刚从某种聚会离开,扎着高高的马尾,穿露脐装和露双腿的超短裤,一双玉白的腿格外晃眼。   江显忽然地拧眉,还没从莫名的不悦中抽身而出,就目睹裴月神朝无人机镜头处扔过来一根棒子,在即将打中的时候,她歪头朝镜头弯起唇,笑容挑衅玩味。   “啪啦!”无人机被打落,清晰的画面变成满屏雪花。   等裴月神转头看向梁戎时,对方已经拎着外套,气势骇人地走来,不言不语地将衣服披在她身上。   裴月神故作面无表情。   她平时最喜欢对他笑,各种各样,或娇憨温柔,或灵动俏丽,这样不笑是因为生气了吗?   他把她衣服披好,懒散地点她鼻尖,裴月神轻哼着转开脸,梁戎低笑,也没说话,让大利过来一趟,人来了之后就让对方脱衣服。   不怪大利的眼神飘向裴月神,实在是她这双腿在寒冬深夜里实在白得晃眼。   “看哪儿呢。”旁边突兀地传来梁戎低沉不悦的嗓音。   大利赶紧的挪开眼神,暗恨自己没事瞎看什么,连忙把外套脱下给梁戎递过去。   梁戎警告地看他一眼,大利赶紧溜走。   裴月神看出他用意,说:“不用了,我不冷。”   梁戎没理,用大利的衣服拴在她腰上,可以挡着点风。   他半跪在她面前,眉峰入鬓,凌厉刚硬,冷峻的神色像是山巅上永远无法融化的万年冰霜,却会这样的夜晚认真的为她做这样的事。   裴月神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气没有道理,伸手握住梁戎的手臂,他动作没停,抬眼看她算个回应,继续为她拴个丑丑的蝴蝶结,起身时忽然把她抱起来,藏进怀里。   “什么演出,穿这么少?”   他不高兴,皱着眉边问这话,边走向自己停车的地方,步伐沉稳却快速,不想冷到她。   “不想理你,谁让你不来的。”裴月神小声地怨怪,愈发把头钻进他怀里。   他紧绷的腹部位置凑过来一颗软乎乎的小脑袋,姑娘在他怀里寻找着最舒服的姿势,梁戎低头一看,只看到她瓷白的侧脸,精致的耳朵被他大大的外衣盖住一半,就剩脑袋在里面拱着,露出来的肌肤都是粉粉嫩嫩的,乖到叫他半点脾气都没有。   梁戎俯首靠近,低声问:“生气了?”   “嗯,生气。”   “怎么才能消气?”   怀里传来小姑娘娇气的撒娇声:“饿啦。”   梁戎沉沉发笑,嗓音哑到滴出温柔:“成。”   “成什么呀?你还没问我想吃什么呢。”裴月神掀开他衣服,微恼地瞧着他。   “你想要的,都成。”梁戎压低着声音,把所有耐心揉碎在此刻,全部用来哄她,只盼她能开心。   他这辈子除了她,就没这么哄过其他人,就算分开过这么久,做来也并不觉得陌生,甚至得心应手到满足。   果然,裴月神眉开眼笑,忽然抱住他双肩,下巴放在他怀里轻蹭啊蹭。   “你真好啊。”   梁戎想叫她别乱动,但不舍得,也就忍着身体里的无名火,掌心护着她脑袋,走得稳稳当当。   他们说的话,他们的亲密无间都通过无人机的声线传达到另一个地方,江显的所在之地。   虽然他无法看到画面,可是从头到尾都听到他们的声音。   江显静坐在投影仪对面的沙发,沉寂得阴沉可怕。   刚才的所有,他全部听得清清楚楚。   裴月神和梁戎说的话,她的语气,她的耍赖和撒娇,竟然都是对着别的男人。   江显想不到,也从来不认为裴月神除了对他,能对另外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甜蜜的话,可事实是他们亲密得像是热恋中的情侣,仿佛生命里从来没有过他江显的存在。   裴月神那些只会对他才有的娇态,只会对他撒娇时才有的语气,现在竟然都给了别人,江显甚至觉得,裴月神现在的语气听起来比当初爱着他的时候要更幸福。   不可能!   怎么可能?   她不是只爱他的吗?   为什么要对别人笑!   为什么要对别人这样亲密!   这一刻。   江显嫉妒到快要疯掉。 第15章 表白 回来我身边   江显是顺遂且自负的, 他并不知道,从裴月神决定斩断对他的感情后,很多事情就已经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前行。   袭击梁戎没有成功的那个晚上, 裴月神又以另外一种惊人的方式走红网络。   从前裴月神一直以甜美示人,破产后她用心经营杂货铺, 店铺内的好评清一色是夸她温柔娴静宛如人间天使,不了解她的人也就以为裴月神多半是这种性格。   这次走红的视频中,裴月神在漫展上敲架子鼓的模样完全颠覆大众认知。   高马尾和裹胸露脐装, 翘臀超短大长腿,身材爆好到血脉喷张,妆容也不浓,可漫不经心敲着架子鼓的样子却又妖又野。   她是接单过去临时救场的, 开场前就彩排过一次, 没想到正式表演会把气氛炒到最热潮的高点,让全场沸腾, 宛如蹦迪现场。   镜头大概也喜欢这样的美女, 总是时不时怼她脸拍, 裴月神从头到尾没有和镜头互动,完全就是个冷漠的表演机器,在表演结束后立即离开, 想找她签名的粉丝都没能逮着她,完全神龙见首不见尾。   [啊啊啊啊啊裴姐好酷!]   [她居然还会打架子鼓,她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   [便民杂货铺干脆改成神明杂货铺吧,有钱就可以许愿, 裴姐就是万能的神!]   [这种长得漂亮业务能力好的姐姐我真的爱了!!]   [好A,姐姐打的不是鼓,是我吧啊啊啊!]   [楼上的, 你不对劲。]   [裴月神原来是这种性格吗?看她店铺评论还以为她是小天使一枚。]   [看过她前几次操作的人都知道她早就不是傻白甜了,温柔娴静应该都是服务客户的机械化模式。]   [裴姐,好努力的打工人!]   [我一定要努力挣钱去杂货铺订单,我什么都不做,就要美女整天坐在我面前让我看一整天!]   [我要挣钱让美女陪我逛街!]   [我要挣钱让美女喂我吃饭!]   [我就不一样了,我要和美女困觉。]   [鸡笼警告!]   评论区大型许愿现场,也有不少人提到江显,当然,提到他便少不了diss。   [提问:裴月神这么宝藏一女的,江显是怎么瞎的?]   [江显多少有点不识好歹。]   [听说当初是裴月神倒贴江显,为他付出很多,现在的男人都这样,爱他的时候死活看不上,等人家不爱了,又转头贴过去,等着吧,江显迟早会打脸的!]   [我也觉得,在线蹲…]   当然,江显纵横娱乐圈这么久,旗下艺人几乎垄断娱乐圈顶流市场,也有一群维护他的粉丝。   [呵呵,请破产女不要再营销自己有多惨了,大家都知道江显从来没有承认过和裴月神的关系,都是裴月神上赶着倒贴,难道就因为她破产,就因为帅哥不爱他,帅哥就惨吗?]   [江显这种逼格也不是一个区区杂货铺老板娘可以碰瓷的。]   [幸好当初江显没有看上裴月神,要不然被这种吸血鬼贴上,一辈子都甩不掉!]   裴月神当初做富家千金的时候就挺讨人喜欢,现在粉丝激增,路人缘也很好,大家当然听不得这样偏激的话。   [江显粉丝真特么脸大如盆,不要把粉圈那一套放在圈外人身上行吗?江显私生子有谁不知道吗?要不是当初的裴月神处处维护,他能有今天,就是个不知感恩的陈世美!]   [裴月神那场农夫与蛇的舞台剧请江显粉丝刻入骨血牢记清楚!江显这种人,只要有点三观的都粉不下去,娱乐圈这么多三观正的艺人你不粉,偏偏去粉个渣男,怕不是一群抖M!]   [江显不承认和裴月神的关系,可他们俩曾经是一对不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吗?江显粉丝这是在自欺欺人吗?可怜的裴月神喜欢江显这么久,到头来无名无份,说来说去还是江显渣!]   [希望大家都能擦亮眼睛,在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女孩子不帮女孩子要帮谁?帮渣男吗?希望裴月神小姐姐身边能有个真正爱护她的好男人,宝藏女孩值得更好的,江狗不配!]   网上的骂战让江显意识到风向已经不会完全偏向他,虽然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可网友那句“不配”到底有些刺眼,他不配她,难道梁戎配吗?裴月神那样的女人,能配得上谁?   他打电话让柳韵过来,不耐烦听柳韵在电话里撒娇的声音,冷漠挂掉电话。   但江显知道,不出半小时柳韵就会出现在这里,以最完美的状态取悦他。   说来有那么点可笑,从前的裴月神单纯很好骗,应该不用他动什么脑筋,她就一定会脱干净兴高采烈的躺在床上等他,可江显偏偏对那样的类型提不起兴趣,反倒是现在,她如此不屑一顾的时候,他却想将狠狠摁住欺负到死。   男人在黑暗的房间用力吸着烟,愈发高涨的欲念收也收不住,头一次催促柳韵。   柳韵很高兴江显联系她,自从上次被裴月神踢馆,江显迁怒她,她的事业一落千丈,这次是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她一定得把握住!   她清楚的知道江显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清楚的知道他喜欢怎样的乐趣,就算被裴月神打败一次又如何?她始终没有得到过的男人早在很久之前就同她滚到一张床上。   她听过江显说裴月神无趣,看过他提起裴月神就冷漠的表情,深知江显多么厌恶裴月神,这次只要投其所好,就一定能站稳脚跟,如同从前一样。   江显听到高跟鞋的脚步声渐渐逼近,背脊微微紧绷,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从前,裴月神会从这道紧闭的门外进来,脸上挂着最甜的微笑,把为他准备好的便当放桌上,过来依偎在他身边柔声问:“江显,你有没有想我?”   不管他怎样敷衍的回答,裴月神都会很高兴。   江显转过头去,门打开却是柳韵妩媚风情的脸,并不是他相见的人。   他拧起眉,眸底的冷郁随着柳韵的靠近越来越浓,很可惜的是,她并没有发觉。   他们俩独处的时候就如同最普通的情人,江显并不摆什么上司架子,柳韵也聪明,向来能哄他开心,这次也大胆地往江显腿上一坐,娇柔搂住他脖子,声如黄鹂婉转动人:“江总,有没有想我?”   江显有刹那的怔愣,恍惚看到裴月神的脸,以为是她躺在自己怀里,所以不自觉将手落在她腰上,可仔细看,那只是柳韵的皮相,不是裴月神,不是她……   柳韵这张脸,竟是这么的令人恶心。   柳韵本来还在惊喜江显的主动,她从前虽然能得手,可江显总是那样高不可攀,总是玩味地看着她行勾引之事,好像就是心情好点才顺其自然陪她玩玩。   可刚才她分明看到他动情的眼神,她是不是就要走进江总的心里了?她是不是就要取代裴月神成为最新的豪门太太了!?   还没等她高兴,江显忽然捏住她脖子将她从怀里扔出去。   “滚。”   怎么回事?   柳韵躺在地上迷茫的看着江显,竟然能在他脸上看出几分心虚,他心虚什么?为什么心虚?如果是因为她,也不可能会把她扔下来啊,难道是因为最近有了别的女人?   柳韵暗恨某个不知死活的小妖精居然趁她不注意爬床成功,她低头想了想,决定再试试,这可是她上位的机会,不能有丝毫差错!   柳韵顺势跪在他腿边,葱白的手指极有分寸地在他手臂游走,用尽自己所有的风情与楚楚可怜问:“江总怎么了?我让你不高兴了吗?”   江显深深的凝视柳韵,裴月神不会露出这种眼神,她就算天塌下来也永远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他哪怕把她的路都堵死,她也能另辟蹊径想出开杂货铺这种点子。   她看起来那么脆弱,却又坚强得出乎意料,不是这种为利益就可以陪人上床的女人能比的。   江显转开视线,冷冷地盯着漆黑的房间角落,越是不愿意想她,她偏偏往脑子里钻,往心里钻。   柳韵那一声声柔媚入骨的低唤,听在他耳朵里都变成裴月神的声音。终于,江显将柳韵拖上床,开始了这腥风血雨的一夜。   **   梁戎的车是经过山地越野车改良过的,车子本来就野,被他改过就更野了,张狂得就像他这人,车身线条凌厉刚硬,黑得像一头野狼。   裴月神站边上好奇的打量,如果这样酷的车真变成电影里的钢铁侠,她倒是能想得通,她虽然对车不感冒,但知道梁戎的车绝对是顶尖的好车,又是经过他改良,全世界独此一辆,而且价格高到离谱,他就一侦探,怎么会这么有钱?   重逢这么久,她没问过他的从前,从懂事起她就不把梁戎只当做管家的儿子,他聪明厉害得比很多公子哥都出众,不满十五就在社会摸爬滚打,现在能过得这么好,应该经历过她想象不到的风风雨雨。   他一直都很优秀,不比江显差,如果能出生在上流圈任何一个富贵家庭,到现在的作为可能是江显可望不可及的。   梁戎转头就对上裴月神水盈盈盯着自己的眼神,如鹿般的纯良干净,明亮宛如从前,对着他笑一笑,依稀还能看到小时候的影子。   “看什么?”   裴月神答得理所当然:“看你啊。”   有时候梁戎觉得她好像没有长大,有时候又觉得她已经变得圆滑世故。   他的想象中,裴月神会一辈子被父母呵护在掌心,嫁个门当户对爱自己的富家子弟,过着她白富美的后半生。   万万没想到,她会失去所有,这么努力的干着杂七杂八的工作,只要能赚钱,一天可以跑几个场地。   其实她年纪并不大,刚二十岁出头,因为学习好毕业得早,同年纪的姑娘还在上大学,她已经体会过人生百态,经历过父母双亡。   梁戎注意到她脸上刮蹭到的灰尘,过去给她擦脸,指尖触及她软嫩温暖的肌肤,裴月神含笑看着他,睫毛在他手指附近轻微抖动,脆弱到可以轻易被人折碎。   梁戎下意识收紧呼吸,动作愈发轻。   她抓住他衣袖,像只温顺小绵羊,悄悄的往他怀里靠近,只管仰头看着他,眼神软到蛊惑人心,那么不管不顾任性不已,丝毫不知道自己这样多么能乱人心。   梁戎发烫的指尖擦红她瓷白的肌肤,声音微哑:“怎么弄脏的?”   “不知道啊。”   “傻不傻?”   “你觉得呢?”她甜声问。   梁戎淡淡收回手,状似漫不经心说声:“上车。”   裴月神笑着点头,人从他身边走过,梁戎也不知道她身上是什么香,很勾人却不腻味,闻多会上瘾。   他跟在身后,指尖情不自禁轻搓,刚才摸到她脸的时候他其实有点意外,是真没想到姑娘家的皮肤可以这么软,他都没敢使劲儿,怕弄疼她。   上车后梁戎把车里面温度调高,视线在裴月神光洁的脚踝流转,嗓音不冷不热:“下次这种穿得少的单少接。”   裴月神说:“赚得多。”   梁戎边开车,睨她一眼:“多少?”   她伸出自己的手掌,在他面前晃啊晃:“这个数。”   好歹是小姑娘努力的成果,他虽不赞成但也给予夸奖,裴月神有些得意洋洋,梁戎直接开车去商场,先给她买身正常的衣服。   裴月神现在也算红人,出现在公共场合时有人拍,梁戎买个墨镜戴她脸上,她跟在他身边倒是很乖。   因为大晚上戴墨镜不好看路,裴月神伸手去抓梁戎的袖子,却抓到他手指,碰到的瞬间两个人都是一愣。   她指尖微凉,他滚烫的温度奇异得能驱散这冬日的寒。   裴月神刚想把手收回来,梁戎忽然伸过去把她牵回来装进自己的兜里:“你戴着墨镜,不方便。”   这是他给的解释理由,裴月神抿着唇点头:“那你走慢点,我跟不上。”   梁戎回头看过去,她已经换上黑色的冬衣,从头裹到脚,连脸上都架着墨镜,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藏起来,刚才表演的衣服被他拎在手上,梁戎的心情忽然有点好:“知道。”   夜市行人拥挤,梁戎握住她手臂让她避过刚才差点撞到她的路人,俩人近得几乎快要抱上。   “吃什么?”他自然的退后。   “都好。”   梁戎说声“行”,就想把她往高档餐厅那边带,裴月神握着他手轻声撒娇:“我想吃那个。”   “哪个?”   裴月神扒拉下墨镜,指指路边摊上的麻辣烫,梁戎看看麻辣烫,再看看裴月神,“确定?”   “确定啊。”   “太辣对身体不好。”   “可是我就是想吃啊。”她把另外一只手也伸进他兜里,两只软乎乎的小手一起捏着他几根手指撒娇。   梁戎目光微深,心头酥到麻木,他估摸着裴月神是没怎么吃过这些小玩意儿,所以才好奇,一次两次也就罢了。   “嗯。”   她看起来很期待,梁戎让她跟这儿等着,等他买好麻辣烫回头,她早就已经站在身后,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期待的看着他手里热气腾腾的肉丸子:“看起来味道不错。”   梁戎淡笑着嗯了声。   “那我不客气啦。”   她拿起一串丸子咬下去,丸子里的汁水把她烫到,愣将她烫得原地蹦哒,整张小脸痛苦的挤在一起。   梁戎拧眉捏住她脸,两根手指压在她脸颊,把她红润的唇捏得嘟起。   裴月神看到一张英挺的脸靠近,他不悦打量几秒:“没烫肿,慢点吃。”   梁戎放开手,把她手里那串容易爆浆的丸子扔掉,选了一串肉给她:“尝这个。”   这种街边上吃东西的事裴月神以前没做过,梁戎站在风口给她挡风,等她吃东西期间时不时递张纸,接过她吃不下或者觉得不好吃的东西继续吃。   经过便利店给她买瓶牛奶,没立刻给她,先放进衣服里暖着。   夜市热闹到什么都有,玩乐花钱的地方也多,裴月神在套圈摊面前站住就不走,梁戎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玩。   裴月神把套圈给他:“我想要最里面的那个镯子。”   梁戎看看她侧脸,这种小摊上的镯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几乎是批发市场批发来的。   “给你买更好的。”他拉着她想走,裴月神不乐意,忙抱住他胳膊拖住:“多费钱啊,就那个挺好。”   梁戎就没说什么,拿过一个圈朝镯子丢出去,准确的套中。   老板把东西拿过来给她的时候,裴月神立即含笑戴上,祖母绿的镯子成色很假,可戴在她细白的手腕上竟然意外漂亮,莫名贵气高档起来。   “真好看,我喜欢。”   梁戎没吱声,目光沉沉的凝视她,最后一言不发把她牵走。   走过卖鱼的地方,裴月神蹲在金鱼缸旁边注视着里面五颜六色的鱼。   梁戎问:“想养?”   她杵着下巴点头。   梁戎朝老板说:“每个颜色装几条。”   忽然的,他裤子被裴月神捏住,腿边的姑娘仰头问:“要是它们死了呢?”   梁戎接过鱼,掌心摸摸她脑袋,弯腰把她手握住拉起来:“再给你买。”   之后两个小时,梁戎都在陪她逛夜市,她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买盆栽,别人是买漂亮的绿植,她买到一盆丑到五颜六色宛如中毒的仙人球,梁戎笑得戏谑,但也没嘲笑,由他负责抱。   买气球,别人买少女心十分可爱的样式,她买的是葫芦娃,梁戎正好把线拴在她腰间,防止她走丢。   她几乎边逛边吃,边逛边买,梁戎身上已经挂上不少东西,有她的花,有她的鱼,有她的盆栽,还有她看上的丑娃娃。   裴月神走进精品店,拿起个发夹往自己头发上比了比,身边忽然传来他低沉的嗓音:“挺好。”   她这才发觉梁戎身上居然有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是她的。   裴月神突然坏笑,踮起脚想把发夹别在他头发上,可是他好高,她都够不到:“你低头呀。”   他不动如山,低着眼眸凝视她:“别闹。”   “就试试嘛。”   梁戎还是不动,裴月神刚准备按流程耍赖,梁戎就低笑:“不准撒娇。”   他确实很吃这套,她只要一耍赖他就没办法,自己也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太没有原则,真不像个男人。   “试试嘛。”她才不怕,对他笑得甜兮兮。   梁戎被甜上头,有点不受控制的倾下身,心里骂自己没用。   他是寸头,根本没办法戴什么发夹,裴月神踮着脚鼓捣很久没有夹上去,反倒是手酸脚酸,梁戎伸手揽着她以此支撑她的腰。   “最后给你三秒。”   “怎么这样。”   梁戎勾唇:“三。”   “快了快了,别催。”   “二。”   “真的快了。”   “一。”   “好了!”   她开心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梁戎头上别着女孩子的发夹,他表情冷酷桀骜不驯,可发夹却粉到不行,有点不伦不类,裴月神止不住笑,无意识的靠在他怀里。   梁戎想摘下来的时候,裴月神拦住他的手,立即拿出手机:“让我拍张照吧。”   “不可能。”   “就拍一张。”她使劲儿眨巴眼睛。   “撒娇没用。”他干脆闭眼。   “梁戎~”她弱弱的拽着他衣服轻轻扯动,用气音小声问:“真的只拍一张,我不乱传,好不好,好不好?”她又再扯他的衣服。   梁戎深沉的呼吸,妥协:“给你两秒。”   “好!”她立即掏出手机,打开原相机对准梁戎的脸,他五官硬朗立体,在照妖镜一般的原相机下竟也无比英俊。   裴月神微微愣神的时候,男人睁开眼,眼神有些无奈:“拍。”   裴月神摁下快门,美滋滋的收起手机,梁戎拿下头上发夹去柜台付款,好像一秒钟都不想多呆,牵着她步伐很快的离开。   对于直男来说,刚才的一顿操作真的让他接受不了,虽然接受不了,但还是陪着她胡闹,裴月神心里都清楚,梁戎真的对她很好很好。   她从前不敢在江显身上使的小性子最近在他这里使了个遍,他虽然有时候会像从前那样露出不耐烦,不情愿的表情,但他更怕她不开心,一次又一次的让步。   “今天你胡闹够了,回家。”梁戎故作凶狠说这话,又有点担心她会不会被吓到,等回过头的时候才发觉裴月神根本不在意他凶不凶,她现在的裴月神站在美甲店外面走不动了。   梁戎:“……”   他突然产生一种想法,他这段时间或许真是太宠她了,也许应该让她知道,他并不是好脾气的人。   “我想做指甲,你帮我选个颜色。”裴月神转头对他笑着说。   梁戎表情淡漠:“不可能。”   她立即瘪嘴:“凶什么凶。”   梁戎:“……”   几分钟之后,梁戎抱着本厚厚的美甲颜色深沉的思考,这种打脸的事,他好像从认识裴月神就开始做了。   给她选好颜色,裴月神在做指甲的时候,梁戎中途出去一趟,回来后裴月神什么也没问。   折腾到深夜,梁戎终于将这小姑奶奶送到家,帮她把所有东西都放好,再把一直暖着的牛奶给她:“睡前喝。”   “会胖。”   梁戎扫一眼她被衣服裹住的身材,原本容易被穿出臃肿感的衣服在她身上有些空荡荡。   “胖也漂亮。”   他说得随意,裴月神却很开心,笑着送他出来,站在门边跟他挥挥手才关门。   梁戎一个人回到车里,很久后都没开车离开,一直盯着她窗口,心绪复杂时开始抽烟。   今晚他们牵了手,有过拥抱,有些东西在悄然发生改变,梁戎确实无法再骗自己只把她当旧识。   这样既无法放任她独自一人被欺负,又不希望她受委屈吃苦的情感,他不笨,当然懂得那是什么。   只是这样的感情,他能够拥有吗?配拥有吗?   独自在车内抽掉好几支烟,梁戎始终拿不定主意。   裴月神整理的东西的时候才发觉包里多了一样东西,是个漂亮的小盒子,里面是镯子,不同于她手上的这支俗气。   新镯子成色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同样是祖母绿,但这支却不同凡品,这样的玉镯在店里一般是镇店之宝,不知道梁戎什么时候放进她包里的,原来他刚才中途出去是买镯子去了。   裴月神很喜欢,妥帖的收起来放好,手上仍然戴着那支廉价玉镯,虽然它不是那么完美,却是梁戎真正意义为她赢到的东西。   而裴月神和梁戎也不知道,他们自以为低调的逛夜市会被认出她的民众拍到网上。   当夜#裴月神约会神秘男子#的话题登上热搜。   视频中的裴月神以生活状态示人,穿得有点笨拙,还戴个厚重的黑色墨镜,她身边的男人高大成熟,气质冷峻,极是英俊。   她乖巧依偎在他身边,从旁观者的角度,更能看清楚男人对她的保护。   男人看起来并不像脾气很好那一类型,却他从头到尾牵好她的手,陪她玩套圈游戏,给她买鱼,买盆栽,还在精品店纵容她胡闹的给自己戴上女孩子的发夹,最后还被拉进美甲店。   他脸上笑容不多,几乎有种天然的冷漠气场,裴月神在他身边简直像个幼稚小姑娘,看到稀奇的东西就站住不动,只要给他一个眼神他就自动掏钱,周而复始无数次,直到身上挂满东西。   网友们前不久还盼望着裴月神身边能出现个可以爱护她的男人,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快就出现,特别是当这个男人的优越程度不亚于江显时,大家几乎都沸腾了。   [啊啊啊啊啊啊三分钟之内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   [靠啊啊啊!这男的谁?他好宠裴月神啊!]   [这是在热恋啊在热恋吧!]   [绝了,光是看视频我已经脑补出一篇晋江甜宠言情文了!这男的好绝!身高绝!气场绝!跟裴月神好配!!]   [好帅啊我疯狂尖叫!和江显是完全不同的英俊,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世界名画,好贵气!这才是豪门恋爱啊,妈妈准了啊啊啊!]   [他看裴月神的眼神才是最苏的,那种有点无奈又有点疼爱的感觉简直拿捏得死死的!啊我死了!这男人是谁!!这种极品男人就应该多出现,洗洗眼睛!]   [呜呜呜裴姐姐在视频里好幼,看起来好开心的样子!]   [姐妹们我查到了,他是梁戎,偷天侦探社的社长,行业大佬!背景很深!不比江显差!瞌!往死里瞌!]   [稳了!我放心了!我女儿就应该和大佬在一起!]   [他们俩站在夜色里的画面,真的完美到我想让他们今晚立刻就do爱生孩子!]   [你不对劲!但我也是!]   这年头瞌cp非常流行,裴月神和梁戎cp感也是强到戳中不少人的G点,裴月神的评论区几乎沦陷,都在问她与梁戎的关系。   裴月神睡前看微博时有点意外,发条让大家关注杂货铺的微博,并没有正面回应恋情,但cp粉哪里是说散就散的人,依旧像打鸡血似的激动,甚至用他们今晚逛夜市的视频配上各种甜蜜蜜的bgm,这视频在某站的点击率直线上升。   路人许久没有看到过这样般配到令人发指的cp感,纷纷弹幕询问男女主是谁,了解清楚后屁颠屁颠被粉丝拉进超话一起瞌糖。   一夜之间,各种有关于裴月神和梁戎的同人文遍布超话。   江显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热搜经过一晚的发酵,已经有好几条关于裴月神新恋情的新闻。   #裴月神梁戎#   #裴月神和梁戎的cp感#   #江显眼瞎#   江显:?   **   柳韵对自己昨晚的表现很有自信,她今后的资源一定可以重回巅峰!毕竟每次把江显伺候好,他都会给她相应的报酬。   从浴室出来时,江显正靠窗而坐,他穿着睡袍,头发有些凌乱,戴着副金丝眼镜垂眸在看手机,镜片遮住眉眼处的森凉,柳韵没能看出他的不对劲。   她绕到他后方,轻轻的蒙上他的双眼,声音妩媚入骨:“在看什么?”   有时候下床后的小情趣,江显并不会厌烦,兴致来的时候还会将她再往房里拉,她心里期待的想着,万万没想到手腕剧痛,江显竟然生生将她手给弄脱臼。   “滚远点。”   柳韵忍着疼与他对视,她一直都知道江显不是好惹的人,他一个私生子,能在上流社会站稳脚跟,心机与心狠程度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但她还是因为沾沾自喜而大意了,现在清楚看到江显眼中的森冷和病态,她才开始害怕,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拿起包就走。   偌大的别墅只剩江显一个人,他呼吸声沉重,捏着手机的手指泛着森白,重新低头,视线定格在手机画面,那是梁戎和裴月神的cp粉在视频中截取到的图。   梁戎身材颀长,一身洒拓的黑色大衣直直垂到腿弯,里面是件白色的薄款毛衣和黑色长裤,他很高,也很英俊,站在裴月神面前把他衬得她格外娇小。   他身上挂着很多她的东西,一包泡着水的鱼,一个丑娃娃,她的购物袋,脚边还放着一盆丑丑的仙人球,一切都是那么乱七八糟,却足见他多么纵容。   他手指捏着她下巴,正在用纸巾一点一点擦掉她唇角沾到的口红。   而裴月神嘴里还在吃东西,侧脸有些鼓,仰着头眯着眼在对他笑。   江显当然也能看出来,梁戎眼里同样有很温柔的笑意。   她又在对别人笑了,江显有些控制不住的指尖发抖,胸口闷得发疼,忽然就把手机摔在地上,他尤觉得不够,站起来一脚一脚地踩着被摔得支离破碎的手机。   直到把各种零件都踩得破破烂烂之后,他喉咙越来越堵,大概是领带系得太紧了吧,他连忙抬手摸自己领口,才意识到他从起床就穿着浴袍,哪里来的领带?   他给自己倒杯水,忽然又想到视频里的裴月神和梁戎,她因为食物太烫被烫到嘴,梁戎捏着她脸凑得很近的打量。   他们俩隔得那么近,近到好像要亲上去,他刚刚看过微博评论里网友说的话,说他们是天上地下的绝配。   江显阴寒地盯着自己这杯水,也不知怎么的,杯中的热水灼热滚烫,他捏得那么紧竟也不感觉疼痛。   从前他这样喝水,裴月神总会端过去为他吹凉再给他,说她笨,可是为他做任何事都那么细心。   她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把温柔给别人?这就是她的报复手段吗?她难道是想向他证明就算没有他,她也能跟别人的男人过得很好?   不可能,想都别想!   江显要她这辈子都脱离不了自己的掌控,想撇下他独自去幸福,除非他死!   **   第二天,裴月神的杂货铺收到条意外的订单,客户是江显,而他的要求是,要她一天的时间。   酬金很丰厚,五百万,已经打在她卡上,裴月神没有拒绝的机会。   其实她也没想过拒绝,这种赚着江显的钱,干一些让他不爽的事的机会,她已经期待很久。   但身边的朋友们都不同意,尤其是从电话里知道这件事的梁戎。   她的工作他一直都很支持,就算再怎么奇葩的订单,他其实都有暗中注意和保护,但这次的对象是江显,是那个给她造成过不可磨灭伤害,同时也让她真正喜欢过的江显。   梁戎无法预料他们这次的见面会发生什么,裴月神有没有放下江显他不知道,也不在乎,但江显来意不善,更何况定下的时间是一整天。   一天的时间已经能够发生许多事,她的安全,她的健康,只要想到她有可能出意外,有可能受伤,有可能回不来,梁戎就静不下来。   他立即赶往裴月神家,到的时候她正在房间里收东西,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回头时看到门边矗立的男人。   现在的梁戎整个人冷飕飕的,他心情很不悦,扫过来的眼神深沉骇人。   “你哪里也不许去。”   裴月神平静的笑着说:“我会平安回来的。”   她这种样子,让他产生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他知道裴月神不喜欢自己的,她的乖巧都是伪装,只是想把最好的自己展示给亲近信任的人。   “他给你多少钱?”   “五百万。”   “我也可以给,可以给你更多。别去。”   裴月神意外的看他:“梁戎,这真不像你。”   他语气竟然弱到像在祈求,他不是这样的人啊,裴月神收东西的手停住,歪头审视这样的梁戎。   他俯下身,把她圈在臂弯里,沉重漆黑的双眸近距离看着她明亮的眼睛:“你要我怎么说?”   “说我喜欢你,不想让你去别的男人身边?”   她惊讶得微微睁大眼睛,梁戎在她眼里仔细寻找,就是找不到与他类似的喜欢,他略有些挫败和失落,嗓音哑得很:“别去。”   “我会去的。”   他沉了沉眼,像在酝酿暴风雨。   裴月神忽然扑进他怀里:“别凶我呀,我害怕。”   他有点愣住,语气又怒又沉:“裴月神,现在撒娇没用。”   “真生气啊?我告诉你,我身上戴着定位追踪器的,走到哪里你都可以知道,如果我有危险,你来救我。”   “你到底想玩什么?”   “我要去赚钱啊,五百万呢。”   “我说了我有,我给你。”梁戎几乎有点咬牙切齿。   “我不要你的钱,江显欠我钱,我要拿回来。”   “我帮你,你不准去。”   “我要自己去。”裴月神轻声说:“你不知道,这才是正式开始。”   “江显当初是怎么把裴家搞破产的,他是怎么欺骗我感情,怎么耍弄我的,我心里都有一笔账,记得清清楚楚。”   她双眸有些失焦,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嗓音轻轻飘飘的,温柔到诡异:“我得去,你拦不住我的。”   她太了解江显,从他前段时间尾随她时裴月神就已经看出来,他这病态的占有欲在开始作祟了,他开始想用尽手段把她留在身边,这种时候,她怎么能不如他所愿?她会学着他从前的样子,吊着他,把他这颗心颠来倒去的玩弄。   裴月神拍拍梁戎的臂膀,他有些僵硬的退开,退在两步外盯着她收拾东西。   他没再说话,两人间的氛围却很沉闷。   送她离开家门的时候,江显的车已经停在外面,他来了有段时间。   车窗全部落下,他姿态闲适地在车里抽着烟,在看到裴月神拎着包出现时,本来还有点细微紧张的心忽然落地。   他想的没错,裴月神爱的是他,只要他给点好处,她一定迫不及待的往他怀里扑。   江显说不出是满足还是嘲弄的轻轻笑了声,可目光触及和她一起走出来的梁戎时,笑容倏然僵住。   他怎么在这里?   江显还没想清楚这个问题,裴月神忽然转身抱住梁戎,在这一瞬间,两个男人同时愣神。   梁戎愣神是因为惊讶和隐隐的欢喜,江显愣住是因为不可置信和难言胸口闷痛。   她竟然在他面前,抱住了另外一个男人吗?   他手中的那支烟被他猛然攥住,火星烫在他手掌,疼得嘴唇干白,江显甚至有点分不清是手疼还是别的地方在疼,迫不及待甚至发疯的想把他们扯开!   他嘶声警告:“裴月神,上车!”   梁戎抬眼瞥他,这一眼足够威严,也同样有警告的意思。   江显阴沉着脸,听到裴月神对梁戎说:“下班时来接我。”   他忽然连手心的疼都有点感觉不到,整个人都是木木的。   梁戎冷眼盯着他失神的脸,揉着怀里小姑娘的发丝:“知道。”   他们这份旁若无人的亲密,简直宛如上膛的枪,铿锵有力地把子.弹打入他胸口,这颗子.弹仿佛拥有摧古拉朽的能力,让江显脸色顿时煞白,在失控的边缘。   他快疯了,被她逼疯的!   他不准她对别人这么好,她只能这么对他!   “月神,咱们该走了。”纵使心里在翻江倒海,可是出于男人的尊严,他仍然维持着冷静体面。   裴月神一步三回头跟梁戎道别,上车后还靠在车窗上依依不舍,江显阴着脸把车窗关上。   梁戎目送车开走,心情烦躁不安到极点。   “你和那个人什么关系?”离开她家有段距离后,江显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么问。   裴月神收起对梁戎才有的乖巧,无声无息的变脸。   江显看到她纯良的眼神慢慢变得玩味,冷淡的偏头看着他,忽然扯起唇角:“关你屁事。”   “你喜欢他?”他不依不饶。   “何止喜欢,还想睡他呢。”   “裴月神!”江显声音徒然阴鸷。   他绝对不能让她和那个人在一起!   更何况是睡?光是想到这种可能他都想毁了她!但是毁掉她,往后的生活又是那么无趣,他还没玩够。   江显重新冷静下来,取下自己的金丝边眼睛,苍白的手指来回摩挲着眼镜架,强势地命令:“回来我身边,我可以既往不咎。” 第16章 讥讽 我巴不得你死   对于裴月神, 江显总是有十足的把握,他太知道她多么迷恋自己。   不得不说,她最近做的事确实引起到他的注意, 如果她一直保持这么有趣,他不介意身边多一个女人。   江显知道自己一定会听到肯定的回答, 她的目的不就是如此吗?   果然,裴月神笑盈盈地倾身靠过来,她身上有好闻的香味, 如空山雨后的清新香草,她有一双妩媚的眼睛,妆容比起从前要美艳不少,几个月的时间过去, 她头发长了不少, 乌发衬得颜白,眼眸漆黑得能吸人。   随着她靠近, 江显不自觉的放缓呼吸。   他知道她很漂亮, 却头一次意识到, 她漂亮得这么勾人。   裴月神眼波流转,比昨晚陪他的柳韵更要风情魅惑,江显有点失神。   “回到你身边?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冷漠的声音不留情面的打破他刚刚产生的旖旎。   “江显, 麻烦搞搞清楚,从头到尾都是你离不开我,而不是我离不开你,从你当初耍计谋接近我的时候就应该清楚, 你喜欢我的钱,喜欢我的家世,喜欢我能给你带去的东西。”   “你卑鄙无耻, 可悲又懦弱,要靠卑躬屈膝讨好女人才能站稳脚跟,你跟古代那些男宠有什么区别?只是我当初怜悯你,对你好点,怎么?这就让你产生我非你不可,离开你就会死,哪怕被你害得破产,父母间接被你害死,我也要回到你身边跟一群女人共享你?是你下半身镀了金还是我脑残?你能不能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个私生子也他妈配?”   她嗓音里带着冷笑,讥讽到极点。   江显纵使再怎么能装,现在的脸色也并不好。   裴月神拿起他手中的眼镜端详,这在全世界都是独一无二,当初请顶尖设计师设计的,价格极其高昂。   “我记得,这是我送你的吧。”她说完,忽然将金丝眼镜狠狠折断扔在他脚边,“这么好的东西,你配不上。”   “如果我当初没有救你护着你,你现在应该还在被人嘲笑吧,你也不想想,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以为踩着裴家在上流圈站稳脚跟,就真的是江家太子爷了吗?”   “你猜大家在背后都怎么议论你?他们说你狼心狗肺,不管你再怎么有权有势,你永远改变不了你是当年那个靠女人才上位的小人,所以记清楚自己的定位,别把对付别的女人那一套放在我身上,我嫌脏耳朵。”   她一堆冷嘲热讽的话,成功将车内的气氛降到最低处,江显久久的沉默盯着她,眸色晦暗深沉,翻涌得波涛汹涌。   她是真的不一样了,居然敢对他说这种话,从前裴月神总是安慰他,劝他不要自卑,说这世上没有谁想做私生子,她总说那都是大人们的错,他只要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   她从前很富有温暖的力量,努力想要摆正他心中的阴影,可最终都没有成功,他朝着黑暗的前路越走越远,现在连她也像其他人一样不想再拉他一把,甚至用更加冷嘲热讽的眼神看着他,用更加尖酸刻薄的话打击他,巴不得他陷得更深。   江显垂眸看向脚边被她弄断的金丝眼镜,他当然记得这是她送的东西。   他在某天不知原因的想起这件事,然后就总戴着,这是唯一一样她送的礼物中可以随身携带的,现在居然也被毁了。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沉默许久,江显说出这句话。   他原来最讨厌听话的裴月神,现在却希望她能听话点,至少离那个男人远点,只看着他不好吗?   “你想都不要想。”这是裴月神的回答。   江显忽然用力捏住她的脖子将她拽近,他偏要她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影子,这样他才能安心,才能踏实。   裴月神早就握住包里的东西,拔.出来往他手臂刺过去,刀锋刺进男人的手臂,他瞳孔微紧,低头看到她用力握着的刀,捏她脖子的手掌松开,听到她冷漠至极的声音:“再对我用强试试!”   江显偏不信,不信她可以这么狠,不信她能在对他说了这么多狠话之后还用刀刺他!   这是最爱他的裴月神啊,这世上唯一爱他的裴月神,也是把他纵容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裴月神,不可能的,她怎么会伤害他?   他像感觉不到疼,低低的笑着,没有眼镜的遮挡,狭长的眼睛里漾着明显的红,晕到眼尾处,颓靡得艳丽。   江显有这世界上最好的演技,只要他想装可怜,就能把一个斯文清俊的外表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急切的握住裴月神的手,表情像从前那样依赖:“月神,别讨厌我。”   裴月神冷若冰霜的看着他演戏,她从前到底为什么会喜欢这种表里不一的阴险玩意儿?要是她没带着防身的东西,他是不是真的会把她掐死?裴月神没忍住,手臂高高抬起又落下,巴掌的声音响得格外清脆,打散他准备好的表情和台词,并且毫不犹豫用句不太文明的话问候他耳朵,“装你妹。”   江显愣了愣,司机也被吓得踩住刹车。   裴月神并不怕江显现在对她做什么,他现在兴致正起来,肯定千方百计想让她回心转意,就算要对她做什么,她手里还拿着一把刀,正当防护是够的。   “继续开车,可别耽误你们江总的时间。”   司机看江显没别的吩咐,就默默开车,顺便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从这姑娘上车到现在说的每句话简直都像在悬崖边游走,他好几次都以为江总会把这个女孩子扔下车,可他不仅没有,现在反倒开始哄人了,这就有点看不懂了。   江显回眸阴鸷的看着她,裴月神笑得劲劲儿的,让他简直想把她捏死,但越是这样才越有趣,他还想留着她继续玩玩。   裴月神也很无所畏惧:“说吧,今天要做什么,赶紧开工,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打情骂俏。”   江显早就让助理准备好流程,既然她和梁戎被人拍到一起逛夜市,他也准备了一个相同的剧本。   当裴月神看完这个类似约会的剧本,是真有点无语,她完全没想到江显这么不要脸。   不过他的合同中只说要陪他做完这些项目,可没说要用什么样的态度,裴月神懒懒的问:“什么时候开始?”   “先回家,我需要换衣服。”   裴月神也就不搭理他。   江显看到她包里的好几样东西,里面有扳手,鞭子,电棒,都是防身的东西。   “………”   她这是在防贼吗?   车直接开到他的家,江显进屋后就准备进衣帽间换衣服,想起手臂的伤口,抬眸看向裴月神。   她重新回到这里并没有从前的新鲜劲儿,反倒是一脸的不耐烦,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就翻阅杂志,感觉到他的目光也没有抬头,冷淡问:“做什么?”   “过来给我上药。”   “不关我事。”   “你伤的。”   “我正当防卫。”   江显冷着声:“我只有两只手,还有,我现在是你的雇主。”   他也没兴趣跟她装可怜,刚才在车里就发觉她已经不吃这套,所以他不再掩饰本性,却又忽然觉得,自己的阴沉和她的懒散倒是相得益彰。   裴月神合上文件,笑眯眼看他时有点不怀好意。   “好啊。”   江显知道她没安好心,却忽然想重温一下从前。   他刚回到江家的时候,也曾被人欺负,身上时不时带点伤,他其实可以反击,但他不能。   裴月神知道后心疼得不行,每次给他上药的时候,眼泪总止不住的往外掉,小嘴呼呼地为他吹着伤口,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他,他在她眼里就像最珍贵的宝物。   江显忽然想再看看她心疼自己的眼神,想再次享受她的温柔。   裴月神懒声问他:“医药箱呢?”   “老地方。”   她一定是没忘的,他仍然坚信这一点。   裴月神不耐烦:“既然你不想说,那你就继续流血吧,死在这儿也挺好。”   “……”   江显闭闭眼:“在储物柜里的第三个抽屉。”   “自己拿过来。”   江显:?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想让我给你处理伤口就自己过去拿,不想的话就死在我面前,对了,我不会给你打求救电话,我巴不得你死。”她拿着本杂志随意的翻着,笑嘻嘻的对他说话。   江显觉得伤口好像更疼了,被气的。   他冷冷盯着她看半天,裴月神哼着小曲看杂志,发现他绯闻被登上杂志后居然还用调侃的语气对他说:“你最近又有新欢了啊,还是个嫩模,江总可以啊,生活真挺滋润。”   她这什么态度?   不应该吃醋吗?   他从前只要跟谁闹出绯闻,她都会伤心好久,现在在干嘛?居然兴致盎然的与他讨论?   江显抿紧双唇,蓦然起身走去储物间拿出药箱,重重的把箱子放在桌上,企图引起裴月神的注意,裴月神还是不看他,江显寒着脸等了一会儿,她还是不理会,他只好走过去把她手里的杂志抽走,“上药。”   裴月神用下巴点点他身后的沙发:“坐下。”   江显感觉到她的敷衍,他就不信她看到伤口会不心疼,他坐在她面前,顺手把药箱放在她手边。   裴月神也不动,含笑靠在那儿看着他,江显拧着眉问:“还等什么?”   “等你多疼会儿。”她笑眯眯的直言不讳。   江显:“……”   可她打开药箱后也完全看不出一点着急和紊乱,动作慢得气定神闲,找纱布的样子让江显怀疑她在找绣花针,明明在她面前,她就是看不到,故意在那里啰嗦。   江显气得脸色阴郁,咬牙切齿:“纱布就在你手边!”   “原来在这里啊。”她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他笑了笑。   江显:“……”   他虽然生气,可她笑得真是很漂亮,他忽然有点气不出来。   “快点。”   “把袖子拉上去。”   江显把袖子拉上去后伤口露出来,伤得其实还好,也就是破条口的程度,但就算这种伤口以前被裴月神看到,也能得到她的百般照顾。   江显仔细打量裴月神的表情,她眼神里满是可惜,不是在担心他,仿佛是在遗憾这个伤口不够深。   果然,她说:“就这么点伤你就这么柔弱,江显,你可真矫情。”   江显:“……?”   说好的温柔疼惜呢?   “你不觉得心疼吗?”他下意识问出来。   裴月神冷笑:“我心疼?”   她粗枝大叶的把他伤口的血随便擦几下,江显疼得嘴角微微抽搐,裴月神又猛地把药膏拍在他伤口,江显低声闷哼。   接着,她用纱布在他手臂大力缠绕几圈,极其的敷衍不专心,打结的时候还栓得特别紧,又嘞到他伤口。   江显终于忍无可忍:“裴月神!”   “干什么?不是要我心疼你吗?我就是在心疼你啊,你看不出来吗?我真的好心疼,心疼得要死。”   谢谢,他真的看不出来。   他只看出裴月神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但是伤口疼也就罢了,为什么心里也这么难受?她原来一点都不心疼他。   她刚才给他包扎的时候江显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她冷静淡漠,眼里甚至有深沉的报复快感,根本没有一丁点心疼,她已经不是从前的裴月神,她变了。   刚才的几分钟,他尝到了久违的心酸,她明明是在眼前的,然而两颗心却隔得这么远,他好像永远触不可及。   裴月神想退开的时候,江显忽然握住她手指,她立即烦躁的甩开:“说了别碰我。”   “还有脸。”   江显脸上有她的手指印,等下要出去,现在得处理一下。   裴月神不吃他这套:“江总,你只是买我一天的时间,不包括要为你处理伤口,刚刚是我善良,可是善良不能当饭吃啊。”   江显明白她的意思:“我加钱。”   “加多少?”   “一百万”   “不够。”   “你想要多少?”   “两百万。”   “抢人?”   “愿不愿意随你,疼死算了。”   江显气笑:“行,两百万。”   有钱就好说,裴月神立即去厨房的冰箱里找出几块冰,用布包裹着,走回江显身边,把冰怼在他脸上。   这天本就冷,哪怕在室内有空调,可这么冷的东西忽然放在他脸上,江显稍稍侧头,裴月神不耐烦的把他脸摁回去:“别动。”   江显感觉到她温暖的指尖,细嫩的肌肤贴在他侧脸,因为这一突然的接触,他甚至忽略她刚才的动作有多么粗鲁。   他怎么从前没有发觉,她手指这么嫩?   江显抬手想握住,裴月神手上的冰块忽然往他脑袋用力招呼,把他揍进沙发里,江显回过神才意识到,他又被裴月神打了。   “裴月神!你翅膀硬了吗!”   裴月神拽起他领口,把冰重重摁在他脸上:“那又怎样?”   她说那又怎样,江显怔愣的看着她轻狂娇艳的脸,他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不在乎任何人,不在乎任何事,她明明已经不是裴家大小姐,却比从前更加高傲。   帮他消肿之后,时间已经差不多,江显和她出发去闹市,看到他选择的地方,裴月神心里满是嘲讽,他这是学梁戎吗?   今天他们出来,没有任何变装打扮,连墨镜也没戴,裴月神现在成了网络红人,很多人都认识她,看到她和江显一同出现,立即就掏出手机拍摄。   江显很满意这个效果,他去牵裴月神的手,发觉她双手都揣在兜里,他根本找不到地方牵。   “……”   “你手给我。”   裴月神冷漠:“走路就走路,牵什么手。”   “昨天你和梁戎为什么牵手?”   裴月神笑了一声问:“怎么?你吃醋?”   他冷笑:“我会吃醋?”   “既然没有吃醋,你提他做什么,要逛就快逛。”她自动cue流程,满脸的不耐烦。   江显知道有人在拍,他没生气,故意柔声问她:“想吃什么?”   裴月神往最稀奇古怪的菜名说,江显脸色逐渐僵硬:“这地方没有。”   “没有你还问我想吃什么,做不到就别问,大话精。”   “………”   他发觉她就是故意和他反着来。   俩人从街头逛到街尾,裴月神全程冷漠脸,明明昨天完全和梁戎在一起时还是个对世间万物都好奇的小可爱,今天就变成高岭之花,江显完全不能融化一点点她的心防,也不能引起她对周围事物的兴趣。   他向她提起打地鼠的游戏,裴月神拧眉:“你幼不幼稚?”   他问她想不想要盆栽,裴月神懒声说:“我没有养花的兴趣。”   他邀请她一起打电动,裴月神给他一个无语且嫌弃的眼神。   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裴月神总是兴致缺缺,江显本来也没有多少真心实意,裴月神不识相,他也就没了耐心。   从前裴月神总是希望江显能抽出时间陪她逛街,可真正等来了,她却每分每秒都厌烦至极。   逛完街仍旧是回江显家,他晚上还有个宴会,裴月神要陪他出席,江显重新换身衣服,要裴月神给她系领带。   他比她高很多,就站在穿衣镜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裴月神拿着领带过去,套住他脖子往下拉,还有些够不到。   江显记得她跟梁戎在一起逛夜市的时候对他这样撒过娇,他也想她这样对自己。   可裴月神拉不下来之后,居然直接踩到他双脚上踮起脚,特别是她穿的还是高跟鞋,疼痛加剧,她好像还故意用脚尖碾他的脚趾。   江显漠然的睨着她,忽然握住她腰,把她抱起来坐到可以与他同高的桌上:“这样系,不要总想些笨办法。”   裴月神厌恶的用高跟鞋踢他的腹部:“说过别碰我。”   “就梁戎能碰?”   裴月神敷衍的给他系着领带,语气懒散:“知道还问。”   江显用力捏住她手腕:“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裴月神撒开他的手:“我比谁都清楚。江显,别以为谁都会在原地等着你,你不爱我,有的是人会爱我。”   而且就算他现在爱他,她也不会再稀罕,裴月神从桌上下来,站在他身后:“可以走了吗?”   江显穿上外衣,从镜子里看裴月神漂亮的眉眼,她现在对待他和对待梁戎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他克制着不悦的情绪系扣子。   因为要参加晚宴,江显带她去挑身衣服,裴月神可没有跟他客气,反正都是刷他的卡,她挑中店里最贵的一套,江显从前没有送过什么礼物给她,这次却眼睛都不眨。   裴月神很适合穿礼服,她身材窈窕,曲线很曼妙,从前就有胸大无脑的称号,可见身材是很有料的,以前的打扮多半有些不符合她气质,总把美妙的身材藏住,今天这身礼服完全将她所有的优势展现出来。   礼服的设计简约高贵,裹胸收腰,她肤白貌美,脖颈优美纤细宛如天鹅,直角肩和锁骨都精致到完美,胸前饱满诱人,腰又是极细。   礼服是翠绿色,裙摆有些蓬松,缎面光滑坠着繁星流光,走动时闪闪发光,美不胜收。   江显抬眸时就愣住,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单纯因为一个异性的美貌而感到惊艳了。   “很漂亮。”   这是他第一次夸她,视线有点转不开。   江显站起身走到她跟前,视线落在她瓷白得没有一丝瑕疵的肌肤上,他指尖忽然有点痒,这样嫩得好像可以滴出水的皮肤,不知道把玩在手里是什么感觉。   “我有点后悔。”他忽然说。   裴月神面露疑惑。   江显慢慢俯下身轻嗅她颈弯的温暖馨香,真的好香,闻多好像会上瘾似的,他叹息着:“后悔当初没有对你下手。”   “现在还有机会吗?”他睁开眼睛,静静审视她。   裴月神问:“你觉得呢?”   “想要多少钱?”江显现在有的是钱,而裴月神缺钱,他抬起手为她整理耳边的碎发,指腹刻意擦过她耳尖,有点舍不得离开的流连忘返:“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不再过现在这种生活。”   演戏不行,他就换种方式诱惑,他发觉自己真的很想得到她,这种从未有过的炽烈愿望像火灼烧着他,越是压抑越是疯狂生长。   裴月神打开他的手指:“我对睡你不感兴趣。”   来接他们的车就停在外面,裴月神没等他,   江显在想她刚才那句话,对他不感兴趣,对梁戎就感兴趣?   想都别想,他得不到的,梁戎也别想得到,更何况他一定会得到!   **foam   宴会已经开始有段时间,宾客陆续到来,这种上流圈才会有的交际宴会,其实有些无趣,在场的人都表现得兴致缺缺,直到裴月神和江显来临后才将现场掀起浪潮。   江显竟然带着裴月神出席晚会了!怎么回事?   作为他的女伴,裴月神挽着江显的胳膊,脸上没什么笑容,对待不喜欢的人和不喜欢的环境,她不想装。   江显对她说:“我不是带你来参加葬礼的。”   裴月神:“也不是参加婚礼啊。”   “笑一笑,你笑起来漂亮。”   “你喜欢?”   “…嗯。”   “既然你喜欢。”她转头戏谑的瞧着他,江显眉梢微动,以为她会说什么暧昧的话,甚至都有那么点期待时,她冷嘲道:“我就更不想笑了。”   江显:“………”   宴会上过来跟江显问候的人很多,大家醉翁之意不在酒,眼神时不时就往裴月神那里飘,他们发觉裴月神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从前她参加类似的宴会,总是落落大方的笑着,面对再怎么无聊的话题也能保持微笑,现在的她明显对他们谈论的事情不感兴趣,手里端着杯香槟时不时喝一杯,江显几次看她,她都不带搭理。   他应酬完两拨人,裴月神也喝完了三杯香槟,第四杯的时候,江显蹙眉对她说:“少喝点。”   foam   裴月神懒得理他:“要你管。”   正在等江显回话的几人惊讶的看着他们,江显沉下嗓音:“喝醉我不负责。”   “用你负责吗?”裴月神反唇相讥,手腕一抬就喝完半杯香槟,袅袅娜娜地走开,她饿了,得吃点东西。   江显确定她在视线范围,回头准备继续说话,看到对面几个男人都在出神的盯着裴月神,江显侧身挡住他们视线,声音阴沉:“很好看?”   几人出神的点点头,好看,真好看,他们以前只知道裴月神甜美漂亮,现在才知道她风情万种,后来他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在江显森冷的眼神下连忙摇头,“不好看,不好看。”   甭管这个疯子今天带裴月神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但他江显的人,别人是决不能染指的。   “裴月神?你这破落户怎么会在这里!”尖锐的女生嗓音忽然在江显身后响起,他回头看去的时候果然看到裴月神在被人刁难,手上的蛋糕被女生打翻沾在裙角上面。   富家女还在趾高气昂的数落裴月神。   “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这种宴会也是你能来的?”   “浑身的穷酸味,身上穿的是假牌子吧。”   “保安到底怎么看门的,怎么会把你这种人放进来?”   江显站在原地看着裴月神侧脸,他在等,等她朝他投来求救的目光,那么他就可以纡尊降贵的过去拯救她,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他不信她有能力跟这些上流社会的人斗。   但她低估了裴月神,她失去所有,早就变得无所畏惧,害怕失去的人才会有所保留,而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所以没必要忍气吞声。   在富家女口无遮拦提到裴月神父母的时候,她先前一直漫不经心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手中的酒一下子泼在富家女脸上。   满室哗然,谁都没有料到一向温和的裴月神会做出这种举动,江显也意外的挑眉。   富家女被酒泼得愣住,反应过来后屈辱的尖叫一声,朝裴月神扑过来。   裴月神冷静的抓起桌上红酒瓶打在富家女肩膀,富家女失重的倒在桌上,头发忽然被裴月神抓住往后扯,头皮疼得发麻,然后整张脸都被摁进二十寸的蛋糕里。   富家女在裴月神掌心下尖叫挣扎,保安从外面冲进来,宁冉发现这边的热闹跟过来,看到裴月神时十分惊讶:“听月,你怎么在这里?”   保安准备对裴月神出手时,宁冉把人轰走,连忙把裴月神从富家女身后拉开,替她擦干净手上的蛋糕。   “怎么样?”   裴月神说:“我没事。”   富家女本来就瞧不起破产的裴月神,现在还被她恶搞,气得当场哭出来,现场闹得沸沸扬扬。   江显挑着眉放下酒杯,终于准备过去把裴月神拯救出来的时候,有人先他一步站在裴月神身边。   对方西装革履,挺俊不凡,握住裴月神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护住,冷厉的眼神在富家女和她家人身上扫过,虽然没有说话,可冷峻强势的气场有些骇人。   大家没有见过他,都在面面相觑,但这人身边的男人大家都很熟悉,是最近几年崛起的年轻企业家范业。   没想到下一秒,范业就笑着对所有人说:“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上司,梁戎先生。” 第17章 耍弄 江显溃不成军   范业的话让大家都懵了, 现场有人认识梁戎,曾经还找他查过案子,他不是侦探社的社长吗?怎么会突然变成范业的上司?   范业所在的公司名叫承越, 从五年前就开始兴起,是年轻一代企业中为数不多可以跟江显抗衡的企业。   范业并不是承越老板这事大家都知道, 五年来很多人好奇承越真正的老板是谁,没想到今天他突然出现,还是站在裴月神面前, 以保护者的姿态。   “原来是梁总。”直到江显的声音传来,大家才意识到裴月神是他带来的女伴,现在却被梁戎护在身后。   这事可太有趣了,裴月神和江显从前是一对, 裴家破产后江显冷眼旁观, 大家都觉得江显甩了裴月神,没想到今天会带她出席宴会, 好像是想和好的意思, 这个猜测还没有得到证实, 承越真正的幕后老板就突然跳出来,看样子还像是专程为她而来。   来参加宴会的宾客忽然觉得这场无聊的宴会有了看点,故从安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在这里的,刚知道梁戎身份的时候他也很惊讶,惊讶过后就是期待,不为别的, 只要梁戎能掣肘住江显他就非常愉悦,现在简直巴不得他们俩打起来,他好在旁边看戏。   江显走进人群, 修长的腿停在梁戎面前,他虽带着笑,眼底却并没有什么笑意,镜片折射着清冷的光。   俩人差不多高,面对面对视时犹如冰火交锋。   梁戎时常冷峻漠然,可心如烈火,像炙热的太阳,江显与他完全相反,他爱笑,然而没有什么时候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他总是优雅万分,是名副其实的斯文贵公子,少有人知道他内心在寒冷的九天炼狱。   江显的目光越过梁戎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裴月神。   她的眼神里没有他,她在看着梁戎发呆,大概是惊讶于他的身份,又或者惊讶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无论是何种情绪都与他江显没有关系。   不甘心。   明明他也陪了她一整天,明明他也可以站出来救她,偏偏什么都被梁戎抢先。   江显再次看向梁戎的时候,想要毁灭一个人的心思愈发高涨,不过,他却笑得温文尔雅:“梁总神秘多年,想必大家都很想跟你好好聊聊,我的人就不劳烦梁总操心了。”   他朝裴月神伸出手:“月神,来我这里。”连眼神都透着浓情蜜意的温柔,看起来爱极了裴月神。   江显倒是不担心裴月神会跟他作对,他买她的一天,只要还没到时间,她就能只能陪在他的身边。   裴月神看了眼他的掌心,没把手放上去,但也朝他走过去,手臂突然被梁戎握住,他包容的眼神像在告诉她,就算她马上反悔这单生意也是可以的。   他选择不再隐瞒,就是已经做好要用这身份护着她的打算,所以她尽管可以胡作非为。   “我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怕。”   裴月神对他笑:“你在这里,我当然不怕啊。”   看戏的人们忽然觉得,或许以后裴月神就不止是个破落户那么简单了,不管江显爱不爱她,但是能看出来梁戎很看重她,只是江显这个病态疯子,曾经属于过他的东西绝对不容许被抢走,接下来他们应该会看到一出激烈的三角大战。   看到裴月神对梁戎微笑,江显手指缩了缩,他努力一整天就连一个敷衍的笑容都没有得到,可梁戎一出现,她就对他笑得这么温柔,他今天做的都算什么?小丑吗?   虽然裴月神走回了他的身边,可那只伸向她的手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一如他的心,忽然有些荒凉。   梁戎沉着眼凝视裴月神,裴月神也看着他,笑眼弯弯,没有一点刚才的嚣张,乖巧软糯得像个小姑娘。   她读懂了梁戎的表情:回去再跟你算账!   她歪歪头,笑得更狡黠。   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叫看戏的人恨不得拍大腿感叹精彩纷呈!梁戎和裴月神有多么春风满面,江显就多么阴郁。   他稍稍侧身,站在俩人中间以此隔绝俩人的对视。   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这种级别的三角关系,大家看得津津有味,没想到下一瞬发生的事还要更颠覆认知。   江显望向刚才闹事的富家女,噙着笑,慢条斯理地道:“叶小姐是不是应该向我未婚妻道歉?”   此言一出立即惊到所有人,什么情况?江显认爱裴月神?就在梁戎面前?   他不是讨厌裴月神吗?他不是已经甩了裴月神吗?裴家不是已经破产了吗?这样的婚姻并不能在任何方面帮到江显啊,江显到底想做什么?   有部分人觉得不可思议,当然也有聪明人看出他和梁戎的暗流涌动,猜测他大概想抢走梁戎在意的人,在这方面压对方一头。   没人认为江显是真正喜欢裴月神,就连江显自己都是这么认为,至于为什么突然说出“未婚妻”这三个字,只是突然感兴趣,就顺口而出。   而他发觉,如果未来是和裴月神结婚,他并不是很讨厌,如果每天回到家可以得到裴月神和从前一样的温柔体贴,他竟然觉得有点向往。   他没有做错,这本来就应该属于他,裴月神的一切都应该是她的才对,江显几乎瞬间就决定,他要娶裴月神,要让梁戎永永远都得不到她,要把裴月神困在他周围的方寸之地,永世只能看到他而已。   纵使裴月神知道江显不按常理出牌,在听到他说出未婚妻三个字之后也有些惊讶,她再次觉得嘲讽,从前自己求之不得的身份,现在不要了他居然贴着送给她,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是江显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承认和她的关系。   梁戎静默的立在那里,看裴月神的眼神格外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谁都觉得他看起来太过镇定,唯有了解梁戎的范业才知道他的紧绷和低沉的气压。   梁戎只是发觉自己竟然没有任何立场把她从江显身边拉过来,他从前也会看网上报道,知道裴月神曾经多么喜欢江显,是否这一刻是她等待许久的呢?他不确定应不应该破坏。   但是有一点他的认同和江显一致,梁戎看向富家女:“跟她道歉。”   从刚才开始,富家女和她家人就一直在给她暗示,不管裴月神最后是梁戎还是江显的人,都不是他们可以随便欺负的,如果她注定要回到这个圈子,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是不要撕破脸皮的好,不管是承越或鹤江,他们都想有生意上的往来跟合作。   富家女面对裴月神戏谑的眼神,屈辱到想要拔腿离开,可也清楚她如果不道歉的话是绝对走不出这里。   但是凭什么!凭什么要她道歉?   裴月神明明就是个破落户,明明就配不上出入这么高档的宴会!难道就因为有两个男人爱她,她就要屈服?   裴月神当然也能看出她的不服气,她虽然很想看叶佳忍气吞声给她低头的模样,但并不希望是因为江显或者梁戎。   “不必了,嘴里给我道歉,心里指不定怎么诅咒我呢。”   裴月神看向叶佳父亲:“你们家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我以前总听人说,那时候还有点不信,今天算是领教了。裴家没有破产的时候,你女儿什么都喜欢学我,我落魄后又瞧不起我,可真是两幅面孔。”   “你呢也真不愧是叶佳的父亲,刚刚江显和梁戎都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准备带上一家老小给我好看?现在江显和梁戎都好像要护着我了,你又立刻放下老脸让女儿给我道歉,真是老阴阳人了。”   叶家众人脸色铁青,围观群众忍俊不禁,表情都很精彩。   叶佳哪受得了这种气,想对裴月神动手,梁戎和江显都朝她扫过去一眼,凛冽的目光叫她望而生畏,她只好弱弱的缩回去。   裴月神瞧不起她这窝囊样,如果她谁也不怕的冲上来,她还愿意跟她继续耗下去,这样就太没意思了。   她啧啧两声,看向墙上的钟表,快十二点了,也就意味着她和江显的交易即将结束。   裴月神兴致缺缺的端起杯酒转身走远,高脚杯里的红色液体与她冷色调的白皮肤相映,有种冷漠的美感。   闹剧结束,周围的人又开始新一轮的筹光交错,好像刚才的插曲不存在,只是时不时交换的目光和朝裴月神看过来的眼神都透露出,今夜的焦点不知不觉变成了她,这位新晋江家太太。   裴月神走到卡座又给自己倒杯酒,眉眼带着浅浅的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江显晃着手上的酒,目光始终看着裴月神,他知道梁戎也在看她,看又怎样?有的人只能远观。   他的目光转向杯中的红酒,艳得像血般引人向往,他仰头喝完。   烈酒入喉,灼烫胸腹,真像现在这个裴月神。   他所有所思地轻笑:“我就是喜欢她这样闹点小脾气,让梁总见笑了。”   他完全把梁戎排除在他们之间,语气听起来是这么宠爱,似乎对裴月神用情至深。   梁戎猛然攥住拳头。   他想争,可看到了裴月神的笑容,似乎从江显宣布她是他未婚妻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就多了。如果这是她等待已久的事,他不忍心破坏。   江显轻抬眼镜,走向裴月神,他当然也发觉了裴月神的心情不错,果然她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虽然方法幼稚,但是成效很好。   不知道为何,江显的心情也不很好。   梁戎远远的看着他们,江显现在看裴月神的眼神称得温柔,他低声跟她说话,裴月神也没有露出不耐烦。   他心情坏到极点,气压冷得令人不敢接近,有人想让范业引见都被委婉拒绝。   梁戎还在沉沉的盯着裴月神,看着裴月神带笑的眉梢,他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来这里有什么意义,是来见证她成为别人的未婚妻?还是特意来得知她心里还有江显?   他忽然很后悔,从前不应该用所谓的“熟人”和“旧识”骗自己,喜欢就是喜欢,因为喜欢才想对她好,因为喜欢才想纵容她,如果早点对她说,会不会有些不一样?   如果再早点,追溯到小时候,他不要不告而别,留在她身边陪她一起长大,她喜欢的人会不会是他?   范业端过来酒,梁戎忽然接过来仰头喝下,还没等范业尝尝自己的那一杯是什么味道,又被梁戎拿过去一口吞下。   他看出来点借酒浇愁的意思。   也是,这么多年梁戎都特别低调,不出入这个圈子就是因为太麻烦,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平静的生活会被打扰,可是因为裴月神,他来了。   因为什么而来,朋友多年,范业当然知道梁戎喜欢裴月神。   **   “为什么说我是未婚妻?”裴月神笑着问江显,大概是因为喝了好些酒的原因,她有那么点醉,眼角风情潋滟,动人心弦。   江显从未见过她这样,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结婚的事,和一个女人同床共枕分享生活,他噬之以鼻不以为然,但如果他未来的妻子是裴月神,他忽然觉得都可以接受,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她会成为好妻子,好母亲,江显忽然生出几分从未有过的迫切和喜悦。   他把她手里的酒杯拿出来推远:“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慢慢来,我都会给你。”   裴月神笑了笑,似乎也沉浸在会嫁给他的喜悦中:“是啊,嫁给你是再好不过的事,从认识你之后我就梦想有那样一天,我会继续全身心的爱着你,眼里是你,心里也是你,为你鞠躬尽瘁,付出所有,也许我们还会有个孩子,他会很高兴有你这样的父亲,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他。”   裴月神略有失神的自言自语着,目光落寞缠绵地看向他的眼睛,像是要寻求一个答案,但因为想知道又害怕知道,所以她逃避地转开视线。   “瞧我,总是改不了这个脾气,总是你给点好处就灿烂,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呢?”   在她偏头的那一刹那,江显仿佛看到她眼眶里氤氲的水雾,都被她状似不经意的拭去。   他实在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过去这么多年他利用裴月神的时候不曾有过一丝心软,把裴家搞破产的时候不曾有过,她父母去世给他发求助信息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江显确信自己铁石心肠,倒也觉得无所谓,这世上早就没有任何事值得他多上心,可为什么现在的裴月神会突然不一样了?   她只是简单的陈述和他的未来,害怕自己生的孩子不得他喜欢,也害怕他会再次改变,她有那么点患得患失,可却竭力隐藏着,甚至都没有让他看到那滴眼泪,江显却头一次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紧紧攥住又撕开,血淋淋的流着血,疼到了每个毛孔。   是心疼么?   他用呼吸悄然调整自己的不适,让自己看起来仍旧那么平静,虽然决定娶她,但绝不会让她拿捏住什么,他们之间,他得是掌控的一方。   江显把裴月神的手拿过来握在手心,美人大概是无处不美的,就连手指也纤长漂亮,江显把玩着她指甲盖:“我不喜欢你这怨天尤人的模样,我说会给你,就会给你。”   他喜欢这种状态,一种裴月神爱着他,而他居高临下的状态。   裴月神没有答话,笑盈盈的看着他,江显总觉得她没有在看自己,转头顺着她目光看去,看到墙上巨大的欧式钟表。   到十二点时,钟声准时敲响,同时,裴月神冷漠的声音传来:“时间到了。”   什么意思?   手中那只手冷淡的抽出去,江显看着裴月神的表情一瞬间从黯然神伤变成冷艳淡漠。   她抽出桌上餐巾纸擦擦手,抬起高脚杯,用汤匙轻敲杯子,宴会上其他人被她吸引。   梁戎目睹完她和江显的一系列“甜蜜”之后正准备离开,就听到裴月神的声音。   “各位,辟个谣。”   梁戎步伐微顿,但也没有转过身。   裴月神看着他背影挑起眉,面带最无懈可击的微笑,神态从容不迫:“大家应该都听过,我在开虚拟杂货铺,今天我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江显点了杂货铺的订单,大概他人品已经劣质得找不到女伴,又或者离开我之后,身边的女人一个不如一个,所以让我陪同。”   “我事先并不知道他会突然宣布我是他未婚妻,实在让人惊讶,这种不美妙的误会是一定得解释清楚的,以免影响我的桃花运。”   她红唇微勾,美得艳光四射,像个出世的女妖,漫不经心的看着江显一点一点阴沉下去的眼睛,轻轻叹气笑道:“我要郑重其事的对江总说,请你不要自作多情,我不喜欢你,更不想嫁给你。”   几乎是全场寂静,没有人不震惊的看着裴月神,她在说什么?她竟然说不想嫁给江显,还让他别自作多情。   那可是江显啊,就算有梁戎的存在,也是阳城数一数二的年轻富豪,是明星富家女网红抢破头想勾搭更想嫁的人,如果裴月神嫁给他,那么裴家破不破产都无所谓,她会是江家太太,没人敢欺负,也没有人欺负得起。   可是她现在竟然在大庭广众,在这样名流众多的地方毁掉江显的面子,把他的尊严放在脚下践踏,她是真的蠢笨无知,还是无所畏惧?   难道真以为梁戎会为了她跟江显作对吗?太天真了!有时候男人比女人自私得多,在这种利益至上的地方,没人会是永远的敌人,假如以后在生意上有合作,梁戎很可能就是第二个江显。   梁戎早就停下步伐回头望着裴月神,眼神深沉得复杂,他现在好像隐约明白,她刚才和江显所谓的“甜蜜”都是她刻意制造的假象。   江显当然也不笨,说来可笑,反应过来的第一瞬间他竟然不是生气,而是觉得遗憾。   原来裴月神刚才跟他描绘的那些婚后生活都是假象,她给他播种下希望,再亲手把这希望连根拔起,甚至怕他春风吹又生,还在他心里浇上滚烫的火油,要把他整个人都烧死。   她就是要他向往又让他失望,让他升到最高点又掉到最低处,她就是在玩弄他。   裴月神说完话最后对他笑了笑,那是个敷衍又嘲讽的笑容:“谢谢江先生光顾小店,满意五星好评噢。”   她放下酒,腰肢细软,踩着高跟鞋错身而过,江显明知道刚才已经被她耍,可还是不甘心,手不听使唤的拉住她。   “你是喜欢我的!”他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坚定的低哑的说。   裴月神偏头看着他,江显眼镜下的双眸薄淡的垂着。竟然有那么点落魄。   “怎么不敢看我?”   他哑声重复:“你是喜欢我的!”   “真可怜。”裴月神轻叹,用手轻柔的遮住嘴角,像是在讲悄悄话对他说:“刚才我说的那些你很喜欢吧,嫁给你,继续做你全心全意的舔狗,为你生儿育女,承受你的时冷时热,招之即来和挥之即去,你很想这么对我是吗?”   “江显,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太了解你了,既然你喜欢听,我就说给你听好了,你应该感谢我啊,我的宗旨就是让客户满意,你已经做了一场美好的白日梦,记得给我好评。”她温柔的用手指擦擦他胸口,清楚感觉到他的紧绷和僵硬。   他在生气,愤怒,又有那么点煎熬,苦涩。   她懂,她都懂,因为她也是那样过来的啊。   裴月神轻笑了声,走向梁戎,梁戎也同样看着她的脸,她从人群中走向自己的步伐那样坚定温柔,笑容甜蜜美好,似乎他就是她的心之所向,光明之所,她的避风港湾。   随着她走近,梁戎的心跳也在加快,强烈到范业侧目看他,轻笑着摇头走远些。   裴月神走近,甜笑着挽住梁戎的手臂,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亲密。   “谢谢你来接我下班。”   梁戎不动声色,只凝视着,现在他也不能确信到底哪个才是她,她变脸太快,善用温柔伤人,他甚至怀疑自己一头栽进去后会不会被她卖掉。   裴月神才没有管他复杂的眼神和心里在想什么事,她拎着自己裙子往外走,低头打量时微瘪起嘴角:“好漂亮的裙子,被蛋糕弄脏了。”   她语气软糯,像是最天真单纯的姑娘,如果没有刚才那番所作所为的话。   梁戎跟在她身后,无奈的闭上眼叹气,似乎也无所谓了,被卖也就被卖吧,谁让他是输的那一方。   宴会里的人还在惊叹裴月神的变脸之快,她对着江显就是一副“莫挨老娘”的敷衍,对着梁戎就是一副“我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仙女请你立刻爱上我”的状态。   他们听到裴月神用撒娇的声音跟梁戎提到裙子,心想梁戎那样的大佬,最多也就是安慰几句。   所以谁都没有料到,那西装革履,卓尔不凡的男人会半跪下去,拿起她被蛋糕弄脏的那片裙角,用自己名贵的西服擦干净,然后把她抱起来走,也没有料到那样一个冷漠得不苟言笑的男人会用哄人的声音对她说:“再买。”   江显眼睁睁看着他们远离这场无聊的宴会,眼睁睁看着裴月神穿着他给买的裙子,被另一个男人光明正大的从身边带走。   江显甚至跟过去几步,也许是疯了,他突然很想看看裴月神的脸,看看她的表情,想知道她是否对自己有不舍。   然而他完全窥探不到,她现在有了可以保护她的男人,而这个人,不是他。   真奇怪,明明江显还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却在这一瞬间溃不成军,那个终日只对他笑,只围着他打转的女孩子,却在今天义无反顾奔向了别的男人。   明明不爱她,为什么他竟连呼吸都难受?   明明不爱的啊……   明明是这样才对……   但是,他又忽然产生一种陌生的疑问,真的不爱她吗?过去这么多年真的没有一点动心吗? 第18章 问题 你喜欢我吗?   冬季的夜色烂漫到极致, 有清冷昏黄路灯伴月光,也有晚风吹小雪缠缠绵绵。   梁戎抱着裴月神从一盏又一盏的路灯下走过,她扬起头, 梁戎的脸庞有点逆光,模糊到不太能看清轮廓。   他感觉到她审视和好奇的目光, 平静解释道:“之前和几个朋友合伙做点生意,他们头脑不错,公司发展就越来越好, 我不善于经商,就不怎么露脸。”   裴月神弯了弯唇,搂着他的胳膊收紧,刻意地凑近他喉结, 把脸枕在他肩上。   梁戎的身体明显有点紧绷, 步伐微微滞住。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啊?”她问。   梁戎沉默一会儿后才紧绷着身体抬脚继续走:“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骗人。”   梁戎低头看她。   “你才不是不善于经商,你是不喜欢上流圈的尔虞我诈, 不喜欢他们捧高踩低的手段。我知道小时候的你就很不喜欢这群人, 你总是特立独行, 想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开了侦探社,但你也明白这个社会是很需要金钱和权势来立足的, 所以也一早就有创业的心思。”   裴月神有个优点,她很善于观察人,只要在她身边呆上一段时间,她多多少少都会把这个人看透, 而梁戎,就算不用刻意观察她也知道。   “我们梁戎,真的成为很厉害的人了。”她看着他的目光温柔如水, 就像在看过去的那些日子,语气也带着对过往的回忆和感叹,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追悔和苦涩。   梁戎垂眸问:“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记得最开心的事。”   “那样就好。”   他的出身在上流圈中常常被用来嘲笑,裴月神年纪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听过不少同龄人嘲笑梁戎的话。   他们笑他只是个管家的儿子,把他当成下等人,孤立他,讥讽他,排挤他,对他恶作剧,想办法捉弄他。   所谓的上流圈,所谓的有钱人,他们天生有优越感,喜欢把人分为三六九等,自认为身份高贵,总是瞧不起普通的民众。   梁戎的父亲因为是裴家管家的原因,他从小与上流社会的小孩同样上贵族学校,在这样畸形的环境中长大,他承受着无数的嘲笑,感受过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暴力。   这么多人中,唯有裴月神把他当成一个平常的人,会与他玩耍,会依赖他。   虽然裴月神有时会闹脾气,可她是天性使然并没有半分恶意。   梁戎父母去世后,他离开当时那个圈子,唯一舍不得和放心不下的就是裴月神。他始终承认,裴月神的确是他存放在心底已经很久的一道光。小时候的她没管别人异样的眼光,仍旧与他走得很近,就算别人引诱她讨厌他,她也并没有临阵倒戈。   梁戎至今还记得和裴月神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她从裴家的花园里跑出来,双马尾上系着铃铛,跑起来叮铃铃的响,可爱又生动。   她抱着一株硕大的向日葵站在他面前,看起来是那么小,仿佛向日葵都快把她压倒。   小姑娘费劲的把向日葵塞给他,笑起来粉雕玉琢的漂亮。   “梁戎是吧,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今天开始你要照顾我噢,放心吧我不会欺负你,我会是你的第一个朋友。”   那天万里晴空,天气好得不可思议,裴月神笑容友善甜软,像神明光顾他的世界。   梁戎从那个时候开始心底变得敞亮。   是啊,他的确有好好长大,如果没有裴月神存在的那几年,他兴许也会变成第二个江显。   梁戎把她抱上车,裴月神看着他认真把自己的裙子整理好,关车门的时候还特意注意,没有压到她的礼服。   等梁戎上车,裴月神意味深长说:“礼服是江显买的。”   梁戎“嗯”了声,没什么表情的把安全带系上就开车:“知道。”   她还在攒钱阶段,不可能给自己买这么奢侈的东西,唯一有可能的是江显,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梁戎今天已经想了一整天,同样是男人,他当然明白江显已经对裴月神感兴趣。   车内很安静,从裴月神说过刚才那句话后就再没有任何声音,梁戎转头看她时才发觉她闭着眼睛像在睡觉。   梁戎多看她一眼,帮她把衣服盖在光洁的双肩上,目光落到她礼服上一瞬,他想起裴月神刚才说过喜欢这条裙子,其实他也可以送她很多,只是不知道对她来说,是不是江显送的更重要。   在梁戎转过头去后,裴月神悄悄睁开眼睛,她并没有睡,她不信梁戎真的不在乎,她就是要故意激他,还刻意装不在意的模样。   快到家的时候裴月神还没起睡醒,梁戎没忍心把她叫醒,想出去抽支烟等她再睡会儿才把她抱回房。   准备下车的时候,他后面的衣服被人拉住,梁戎回头,裴月神睁着一双水雾氤氲刚睡醒的眼睛看着他。   他把烟收起来,不自觉稍稍放缓声音。   “醒了。”   “嗯。”   “下车回家,大家都在等你。”   裴月神没反应,梁戎凝视着她打量了一会儿:“怎么?”   “脚疼。”她撩开裙子,脚上穿的是六公分高跟鞋,其实她并没有觉得疼,只是想耍赖要他抱。   梁戎眸色深深的看着她,也不知有没有看透,裴月神脸上一直挂着笑,才不怕他看穿呢,看穿又怎样呢?在面对他的时候裴月神总有万般的自信。   “等着。”梁戎下车走到她这边的车门外面,开车门把她抱出来,裴月神愉快的搂住她,看她高兴,梁戎眼里有了点笑:“刚在耍赖?”   “是啊。”她理直气壮。   “谁像你,孩子脾气。”   裴月神凑在他耳边低语:“就耍脾气。”   甜丝丝的声音钻他耳朵,梁戎恍惚得有点失神,整只耳朵一直到半边脸,被她呼吸沾到的地方都有些麻痒,他沉了沉脸,大掌带点力的拍她腰:“不准动。”   她就笑,笑声荡在他耳边,梁戎心乱如麻,快步的把她往屋里抱。   杂货铺和侦探社的人都在等他俩,本来还担心江显把裴月神怎么着,结果看到梁戎把裴月神抱进屋直接冲进卧室后,大家纷纷愣住,这分明是梁戎会对裴月神怎么着的样子啊!   裴月神卧室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所有人立即争先恐后跑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   梁戎把裴月神放床上就想走,身后传来她声音:“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明天再说。”他几乎可以立即想到她想问什么,今天在她要去赴江显约会的时候,他激动之下对她说了句相当于表白的话,他们之后会有很多时间来说清楚,而今天太晚,她需要休息。   梁戎揉了下她头发:“闭眼睛睡觉。”   “那你在这里陪我。”   梁戎嗯了声,没坐她床,拉个凳子坐旁边:“睡吧。”   裴月神发觉他这人真的很会在某些时候保持合适的距离,比如现在,然而他又会在特定的时候主动,比如陪她逛街时牵她手。   这很好。   裴月神笑着睡下去侧着身看他,梁戎倾下身轻弹她额头:“闭眼。”   裴月神笑嘻嘻:“不疼。”   当然不疼,他对她下手知轻重。   “想要疼的?”   “不要。”   “睡。”   “睡不着,你给我讲故事。”   梁戎看了下手表,已经凌晨,他拧起眉沉沉盯着她,模样有点凶,裴月神可不怕,身体往他那边挪位置,嗓音软得腻人:“我睡不着啊。”   “不准撒娇。”   “没有。”她瘪着嘴,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他。   梁戎:“……”   他又不傻,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女孩子撒没撒娇还是能看得出来,她看准这是他的弱点才总这样,梁戎有点没办法:“数羊,我不会讲故事。”   裴月神笑眼凝固住,对他哼了声然后恶狠狠的转过身背对着她睡觉。   “……”   “生气了?”   “没有!”   他听她语气就不对劲,没直男得太严重,在她卧室看一圈后没看到什么故事书,又拿手机出来搜,缓和着嗓音说:“给你讲。”   裴月神马上转过来对着他,面带得逞的笑容,摆出一副准备听故事的小朋友模样,梁戎挑眉,低头看手机时无声的淡笑。   成吧,讲故事就讲故事,不会可以学。   反正以后会用。   接下来他开始讲故事,因为是第一次,颇有点对本宣科的感觉,不过裴月神听得津津有味,梁戎渐渐放轻声音,试图哄她睡觉,裴月神也很配合的闭上眼,等他讲完故事的时候好像是真有些困了,他没立即离开,守着她真正入睡后才出房门。   开门看到外面的一大群人,大家连忙躲避梁戎的目光,东看西看就是不敢看梁戎。   “干什么?”他沉声问。   姜善不放心的往门那边看一眼:“我们老板娘没事吧?”   “没事,她睡着了,别进去打扰,有事明天说。”梁戎说完就离开。   其他人不敢有异议,等梁戎走远后,吉祥率先开始八卦:“老大简直肉眼可见的心情好。”   大利:“心情好到有点诡异。”   姜善:“诡异是什么形容词?”   陈艾:“你不懂,就是一种特别好说话的状态。”   大吉:“老大居然会讲故事,这太特么玄幻了!我宁愿相信这世界上有鬼。”   吉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姜善:“你们说我家老板娘想问梁先生什么问题?”   其他人摇摇头:“总之一起期待明天吧!”   裴月神其实想问的是,他说喜欢她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她正好也需要他,两个人可以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但他讲明天再说,裴月神也不着急,她又不傻,梁戎喜不喜欢自己,她能感觉出来,所以才喜欢在他面前放肆,因为知道他会惯着。   这一夜所有人都安枕,只有江显辗转反侧,闭上眼就是裴月神被梁戎抱走时的情景,像个梦魇似的折磨他。   江显索性起床,独坐在床上抽支烟后还是没有分毫困意。   他没开灯,借着微薄的窗外月光看清卧室的轮廓,偌大的房子空荡荡,又空又冷。   江显披上睡袍出来喝酒,看到桌上多出来的文件,这是刚刚何总助送他回来的时候放在这里的,据说是派去查梁戎的人再次收集到一些关于他的资料。   他估摸着应该会和上次那样令人失望,就没有拆开,现在突然有了点兴趣,几分钟后,当看完这份文件,江显挑着眉给自己倒杯酒,他心情好了很多。   也不知道裴月神知道梁戎的过去后还会不会和他亲近,他是真想看看。   **   梁戎一早就收到份快递,收件人是他,寄件人未知。   侦探社其他人还没起床,他向来有早起的习惯,准备给裴月神带早点过去,今天有空,可以陪她出去工作。   只是这些美好的计划在看完快递里的文件后都戛然而止,他不堪回首的过去全部都在这里面。   现在他知道寄件人是谁了。   江显。   文件里还有他留下的纸条。   [这样的人生,配和她在一起吗?]   挑衅至极。   梁戎双眸凛冽,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他的确配不上。   从发觉自己对她的感情后,他就一直思考能否和她在一起,适不适合跟她在一起。   梁戎知道自己混账,明知道配不上还情难自禁的跟她亲密,肖想着跟她确定关系,如果不是江显寄来的东西提醒了他,梁戎大概会继续骗自己。   **   裴月神醒来的时候,姜善抱着手机兴高采烈的跑进她房间。   “老板娘,你又上热搜了!”   裴月神其实没有姜善那么高兴,她不喜欢这么频繁的上热搜,经常上去呆一呆的确可以涨生意,但是次数多了大家也会反感,现在她没钱可以压热搜,等以后有钱了,可以压一些毫无质量的,也不至于让路人反感。   “这次又是什么?”   “你和江显!”   裴月神蹙了蹙眉,现在听到自己和江显的名字排在一起就生理性不适。   姜善把手机递过来,裴月神看到他们昨天一起逛街的视频。   视频中她时时刻刻和江显保持冷淡疏离的距离,就算江显有意拉近,也会被她凉凉的眼神警告。   江显装得很成功,在视频里充分展现出一个绅士斯文的贵公子是怎样照顾姑娘的,可惜这姑娘不领情,不管他如何盛情邀请她玩乐,裴月神脸上都写满“冷漠”两个字,完全撩不动。   而且热搜的标题也很有灵性。   #裴月神约会江显#   之前有裴月神约会神秘男子,现在立刻又跑出来一个裴月神约会江显,裴月神排面简直堪比流量明星,她的恋情非常受关注,原本还在瞌她和梁戎cp的粉丝和路人闻着味儿立刻赶紧跑进话题。   [裴月神也太水性杨花了吧,前两天还是和梁戎,今天就是和江显,明天会不会是某个男明星?之前还在微博内涵江显,今天就和他约会,我看她从始至终就是想引起江显的注意,可真会装!]   对于键盘侠的无脑指责,看完视频的人马上站出来说话。   [卧槽,你特么到底有没有看完整个视频?整个视频中裴月神对江显完全充斥着满满的嫌弃和厌恶,我这个看视频的人都替江显尴尬了,而且说人家水性杨花过分了吧,就算今天裴月神真的兴高采烈的和江显逛街,男未婚女未嫁,之前和梁戎也没有确定关系,要怎样那都是他们的事,咱们看客有什么资格评价?]   [看了下刚才喷裴月神的那个号,是江显的粉丝,那没事了。]   [江显竟然都有粉丝吗?粉他什么?粉他狼心狗肺?粉他利用背叛前女友?卧槽我三观炸了!]   [其实想想还是停感慨的,裴月神从前对江显,也算是白月光级别的,是他不珍惜,活生生把一个甜宠治愈剧本作成了追妻火葬场,我看江显现在应该是对裴月神感兴趣了,好期待裴姐虐死江狗!]   [实不相瞒,我居然在江显和裴月神的视频里磕到了裴月神和梁戎的糖,你们看她对江显和对梁戎完全就是两个模样,对着梁戎的时候完全就是个小姑娘状态,对着江显的时候,我觉得裴姐都快恨不得掐死江显了。]   [哈哈哈我也觉得,裴姐好嫌弃江显,根本看不出一点和梁戎在一起的开心。]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裴姐和江显出来是不是在工作,比如江显点了杂货铺的订单什么的,要她陪什么的。]   [卧槽很有可能,要不然我实在想不到裴月神为什么会和江显在一块儿,而且还是这么勉强的表情……]   [也就是说,江显花钱看裴姐,裴姐还不乐意,一副莫挨老娘,老娘只想赚你钱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好绝啊,江显是不是快追妻火葬场了?]   [蹲蹲蹲!!这种火葬场戏码我最喜欢看了!]   [说实话视频里的江显虽然在讨好裴月神,不过演戏的成份多,有些端着,高高在上的感觉,真希望江狗给我赶紧爱上裴月神,然后爱而不得,虐死他我绝对不心软!]   [呜呜呜我也好想看江狗变成舔狗的模样,一想到他平时高高在上的矜贵模样,我就更想看他可怜兮兮求爱的模样了,我不对劲。]   [裴姐冲啊,让江显爱上你,然后得不到你!现实向追妻火葬场爽文,全网都在看连续剧,我等更!]   [我也等!]   看完评论的裴月神:“……”   她并不想让江显爱上自己,觉得恶心,想虐他倒是真心实意的。   裴月神去衣帽间换衣服时,姜善兴高采烈的跟着进去,语重心长的感叹说:“你这热搜体质简直应该去做艺人,有没有考虑进娱乐圈,我从前干这个,有点人脉,再说故从安还一直等你回信呢,要不要试试。”   裴月神在认真的试衣服,今天很有可能就和梁戎确定关系,她想用自己最好的状态面对他。   “我不进娱乐圈,杂货铺只是我创业筹集资金的起点,我以后要做的是酒店行业。”裴家从前干的就是酒店,她得把裴家的家业重新撑起来。   姜善继续诱惑:“进娱乐圈来钱快啊,要不了几年你就可以开公司了。”   裴月神摇头:“娱乐圈不适合我,我可能会经常惹事,公关团队都要忙死了。”   姜善有点噎住,回顾她过去这段时间做过的事,的确容易惹祸,作为素人甭管做什么都是真性情,一旦成为明星就是表率,一言一行都会被监督,大家会放大她的言行举止,连她一个表情都恨不得脑补一场大戏,远没有现在这么自在。   裴月神穿好衣服时,吉祥跑进来告诉她梁戎过来了。   客厅的梁戎看到裴月神从卧房里跑出来,她穿得漂亮精致,没怎么化妆,很有清纯大学生的感觉,像从前不谙世事的模样,欢欢喜喜朝他跑过来时像只小蝴蝶,她踩着小碎步过来抱住他胳膊:“你来啦。”   梁戎随意地嗯声,不动声色地把她手从臂弯里拨开,其他人没发觉,裴月神不可能意识不到,愣神的看着他打量。   梁戎刻意没有理会,把买过来的早点让人分给大家,他做得离裴月神稍远,自己低头吃东西,也没跟她说话。   裴月神原本温柔的眼神逐渐冷淡下来。   她本以为喜欢江显的那段日子是自己人生中最后一次主动,可这么久以来因为梁戎对自己的好,她有意亲近,总是乖乖的很听他话,就算这样他还是不喜欢自己吗?她总是这么不讨人喜欢吗?   为什么呀?   她已经很努力了。   她满怀期待的等着他,却是等来这个答案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开始要对她好呢?为什么一开始要给她希望?   姜善发觉她的不对劲,过去牵她坐下,把粥端给她:“月月,吃啊。”   裴月神盯着梁戎面前的:“我要吃你的。”   梁戎扫了她一眼,眼眸没有分毫变化,是众人熟悉的冷峻。   他把自己的粥推过来给他。   “你喂我。”她非常平静的看着他说着这样亲密的话,其他人突然停住在吃东西的嘴巴,在他们俩之间看来看去。   吉祥率先站起来:“太阳出来了,我去晒太阳!”   陈艾:“啊那个,我去看看厨房阿姨的排骨炖好没有。”   大吉大利异口同声:“我们也去,我们也想喝排骨汤!”   姜善:“那,那我去看电视,最近新出一个电视剧特别好看!你们忙你们忙!”   所有人都走光,就剩他俩。   梁戎沉默一会儿后,用干净的筷子敲她碗:“吃东西,别闹。”   他总是认为她在闹,是不是一直都把她当个没长大的小孩子,是不是对她的好都是因为停留在过去那段小时候的时光,并不是因为男女之情。   “昨晚上的问题,我还没问呢。”   梁戎表现得漫不经心:“吃东西的时候别说话。”   他把小菜往她面前推,站起身说:“我出去抽支烟,你自己吃,今天有工作不能陪,回家打电话给大吉或者大利去接你。”   在裴月神清冷带刺的目光下,梁戎平静的走出去找个地儿抽烟,顺便清醒清醒自己的脑子。   他当然知道裴月神想问什么,也知道她刚才生气了,但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他很清楚自己的感情,喜欢裴月神到必须用力克制才没有表现得太明显,但正因为喜欢才要为她考虑。   十四岁那年父母离世,他没有接受裴月神父亲的资助继续读书,而是辍学在社会摸爬滚打。   多年来,他卑劣过,也轻狂过,社会的阴暗之处当然见识过,其实他和江显比起来并没有好多少,能有今天的成就和风平浪静的好日子,谁也不知他付出过多少,跌到过多少次。   他学历低,高中和大学都没有上过,而且经历深沉,相比较来说,裴月神太好,她生来就是豪门千金,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她懂的东西很多,性格好,还美丽出众,最重要的是,她总有一天会重新站起来,如果到时候她身边站着的人是一个毫无内涵的痞子,她会掉面子。   而他不希望她因为跟自己在一起而掉价,被别人嘲讽,他希望的是,当她有天回归属于自己的位置时,所有人都会以敬佩的目光看她,因为她是值得的,干净的,不应该被他玷污。   重重吐出一口烟雾后,梁戎把烟灭掉,起身转过来的时候看到面前的姑娘,愣神后慢慢蹙起眉:“你怎么在这?吃东西了吗?”   裴月神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她想过了,不管怎样还是得问清楚,就算是死心也要让自己死心得彻底点。   “我想问你个问题。”   梁戎抬脚要走:“明天再说。”   “你喜欢我吗?梁戎。”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她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直接就问出来。   梁戎知道躲不掉。   他站住,看着她眼睛,很平静不带一丝感情的说:“如果之前我的话和行为让你误会,那我很抱歉,我没读过几年书,不知道怎么表达。”   他迫使自己盯着裴月神明亮却冰冷的眼睛,平淡的每个字都像用尽毕生力气:“我的确挺喜欢你,不过是对妹妹的喜欢。” 第19章 沦陷 她不懂,要克制喜欢有多难……   好一个只当妹妹, 他把之前对她的亲密全部风轻云淡的解释成兄妹关系。   裴月神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从头到尾她到底在奢望什么?果然孤独终老才是她的归宿吧,那双原本还有一丝期待的眼神逐渐归为平静。   梁戎能感觉到她整个人的变化, 从乖巧温和的气息渐渐变得有些疏离冷淡,看他的目光也从温柔变成漫不经心。   他知道她在自己面前一直都在装乖, 现在大概是要把这份唯一的特殊收回去了。   “是这样啊。”裴月神也没有表现出动怒,人家不喜欢她就要生气,倒也没必要这么输不起。   “那是我误会你了。”她语气也变得云淡风轻。   梁戎深深的看着她, 他突然有些体会到江显的感受,当本该属于自己的温柔和亲密突然被收回,她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冷淡的时候,他突然就变成被遗弃的那个。   梁戎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可能有点不对, 想上前像解释的时候, 裴月神却后退,抬眸看他时再不复从前的乖巧甜软。   梁戎微愣了愣, 他第一次见裴月神这么冷淡的眼神, 也是第一次见她不乖的时候, 眼神野性桀骜的像朵野玫瑰,连她脸上清纯的妆容都压不住骨子里透出来的冷艳。   她不是乖乖女那一挂,而是坏坏的狐狸精。   “抱歉梁先生, 既然如此,我们以后就保持简单有分寸的朋友关系吧,之前给你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她轻描淡写的颌首,然后转身离开, 背影都透着一股冷静倨傲。   等裴月神重新回去之后,其他人陆陆续续的回到客厅,却看到裴月神和梁戎隔着一段距离坐着, 裴月神在吃东西,梁戎时不时给她夹菜,她头都没抬的说声谢谢,但并不吃他夹的东西。   俩人看起来明显有些不一样,从前的裴月神对梁戎有些黏人,最喜欢对他笑,哪里会这么冷淡?而梁戎也怪怪的,那样时不时就想引起裴月神注意的样子隐约像在讨好。   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就消失几分钟,发生什么了?   裴月神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吃完东西,和姜善离开家之前还给梁戎留下几百块。   “早饭钱,谢谢。”   梁戎看着桌上的几百块狠狠拧起眉。   姜善跟在裴月神身后,眼睛都快掉地上了,回头用眼神询问吉祥和陈艾发生了什么。   吉祥和陈艾也是一脸懵逼的耸肩,她们也是第一次见裴月神跟梁戎算得这么清楚。   等裴月神离开后,侦探社其他人不约而同全部看向梁戎,梁戎沉默地收拾着裴月神吃剩下的东西,也全程冷着脸,那几百块他连碰都没碰。   梁戎进厨房后,其他人悄悄跟过去。   梁戎低着头在洗碗,碗拿出来放的时候没放稳落在了地上,摔得噼里啪啦。   偷看的几个人吓得赶紧捂住嘴,头次见他们老大这么失魂落魄,碗都放不稳。   梁戎拧着眉看地上的碎片,掏出烟,摁打火机的力道都比平时猛,看得侦探社社员表情扭曲。   “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这不是很明显吗?”   “为啥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   七嘴八舌的讨论几句,找不到原因,他们也不敢在梁戎面前找存在感,赶紧出门去解决手头的案子去了。   **   忙完新单子后,裴月神和姜善在楼下咖啡店休息,一道叫她名字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裴月神偏过头把墨镜拨下来架在鼻梁上,故从安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他毫不客气的在她这一桌坐下,裴月神重新戴好墨镜不打算理他。   故从安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今天出了点太阳,她坐的位置是靠窗,阳光映在她纯白的肌肤上几乎剔透得发光,吐出的声音慵懒至极。   故从安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几圈,努力想要挪开,低咳道:“今晚我缺个女伴,来吗?”   裴月神呵笑:“你们这个圈子的人怎么回事?现在女伴资源这么紧缺吗?”   “付钱的。”   “行,成交。”   故从安笑了声,她果然还是老样子,有钱就接单,“你现在应该不缺钱吧?”   “不关你事。”   “既然不谈钱,那来谈谈感情生活,上次宴会看到你和梁戎那么亲密。怎么,有男朋友了?”   聊到这个,姜善马上来了精神,结果听到裴月懒得没边的声音说:“逢场作戏罢了。”   姜善一脸的惋惜,其实她也是梁戎和裴月神的cp粉。   故从安却微松了口气,上次她和梁戎从宴会离开后不止江显辗转反侧,就连他也有些牵肠挂肚,实在想知道他们之间是不是真像网上传的那样。   “今天晚上是普通聚会,圈里你认识的很多人都会来,江显也在。”他注意观察裴月神的表情,可惜她戴着墨镜什么也看不到,但整个人的气息都是稳的,听到江显名字已经能毫无反应。   故从安找裴月神陪自己出席其实也是想在今晚的聚会上看看江显会是什么表情。   裴月神忽然说:“五百万,只能多不能少。”   故从安笑容瞬间凝固:“你抢钱啊!”   “上次给江显做女伴就是这个价,你难道还不如江显?”   “六百万!”   裴月神果断竖起大拇指:“故先生果然豪气!放心,今晚绝不会让你失望。”   看到她笑眯眯的笑容,故从安当然知道自己被宰了一顿,但只要她今晚能给自己撑面子让江显不爽就行。   “下午我让人过来接你。”   **   裴月神回去的路上接到装修公司的电话,她房子已经装修好。   既然这样尽早搬回去也好,随后她又联系了搬家公司。   回到暂住的家时,侦探社的人果然都不在,搬家公司的车很快就到,裴月神和杂货铺的员工一起动手把东西打包放车上,几小时后终于圆满离开。   梁戎办完事去裴月神家时,那里已经空空如也,问过小区保安才知道她已经搬家,却事先没有告诉她,走得格外突然。   梁戎看向自己拎着的东西,上次答应过给她买漂亮裙子,今天办完事特意去认识的设计师朋友工作室取的,有好几套还没上市的高定,本意是希望她能开心点,对他的态度也能缓和些,现在看来,他们或许已经回不到刚开始那样。   **   回到属于自己的家,裴月神才有种归属感,裴章和林淑仪留给她的房子虽然小,但是装修后很漂亮,家外面的院子也被人打扫干净,甚至已经摆放好很多盆栽,等春天到来,这里百花盛开,房子就像被簇拥在花丛中,应该会非常漂亮。   姜善说:“听说是梁先生弄的。”   她偷偷打量裴月神的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实在忍不住才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这情侣之间啊也要多沟通,有什么话好好说。”   裴月神出神的望着房子,从前破破烂烂的房屋现在看起来像个欧式小洋楼,梁戎找的装修师傅果然很不错。   她的事情他都很上心,至于情侣,她是有过这方面的打算,但是人家不愿意。   裴月神虽然遗憾但并没有多么伤心,好在她也并没有喜欢梁戎,只是喜欢他对自己的好。   真要论起来是她过份些,对人家没有感情还这么黏他,还想做人家女朋友独占他,如果真的在一起了,她如果一辈子都不爱他的话不是害了他吗?不在一起也好,只做普通朋友也好。   裴月神对姜善笑了笑:“不是情侣,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胡闹,梁戎只是拒绝陪我一起闹腾罢了,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喜欢我呢。”   她的话里有自嘲,还带着对自己的奚落,姜善连忙握住她的手,着急的眉头都拧了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很好的,任何人都值得爱上你,梁戎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总会有优秀的男人喜欢你的,我看刚才那个故从安也挺好。”   姜善并不知道故从安和江显比起来并没有好多少,裴月神也不太想解释很多。   她转头看向正在卸车上东西的杂货铺另外两个员工,厨房的常叔和生活管理方面的吴婶。   “麻烦你们了。”   常叔和吴婶都是很好的人,笑呵呵说:“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常叔道:“等收拾好,叔给你炒两个菜。”   吴婶笑说:“对,搬新家是要好好庆祝。”   几人便都开始忙碌。   **   梁戎和侦探社社员到的时候,裴月神家已经收拾好,搬家公司的车刚开走。   吉祥说:“坏了!”   大利:“怎么就坏了?”   陈艾惆怅:“东西都搬完了,咱们老大没赶上,失去了表现的机会。”   今天一整天所有人都在用各种方式试图从梁戎这里打听他和裴月神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一直闭口不言。   梁戎没急着下车,眼神一直盯着车上的几袋礼盒,手中的香烟在手指之间辗转,出神的想着事情。   其他人下车去敲门后,梁戎也拎着东西过去。   他进屋看到裴月神,她穿件香草色毛衣和简单的修身牛仔裤,扎着低马尾在收拾东西,温婉迷人又很温柔。   看到他们进来,她目光跟他相汇一瞬后就自然的转开,低头继续弄东西:“来啦,快坐吧。”   她像招呼一个熟悉的客人。   吉祥和陈艾过去帮她忙,大吉大利也找自己能动手的东西,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有事做,倒显得梁戎最像个客人。   他自嘲的想,难道不是客人吗?   梁戎走到她身边,裴月神没对他露出往日清甜的笑容,只是扫了一眼那几袋东西问:“这什么?”   “说过要给你买的裙子。”   “谢谢,多少钱?”   梁戎蹙眉:“不用。”   他不喜欢她跟自己这么生份,却也明白把一切都摊开说之后,他们不可能回到从前那样。   裴月神也没有坚持要给钱,在别人看来她是在生梁戎的气,其实不是的,她并不是那种不达目的就翻脸不认人的性格,既然两个人没可能,她就不想对着一个普通朋友露出自己最不同的一面,只是这样的普通对待,让梁戎很不喜欢也很不习惯。   他就站在她身边,深深沉沉的望着她忙碌的样子,裴月神终于抬头对他说句:“麻烦让让,挡着光了。”   梁戎:“……”   其他人:“……”   他们发觉裴月神黏人的是真黏,冷漠的时候也是真冷。   梁戎坐在她身后,凝望着她背影,姜善暗暗的瞥他们几眼,想起裴月神说过的话,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故意在梁戎面前说:“老板娘,快到和故先生的约定时间了。”   吉祥看了眼老大突然冷沉的神色,马上警觉的问:“谁?”   “就是那个从心娱乐的故总,他又订单了,我怀疑他喜欢我们老板娘,不然怎么会几次三番的订单?今天晚上还让我们老板娘陪他出席聚会。”   姜善话音刚落,“呲啦”的声音传来,众人看去,看到梁戎手中被他生生捏碎的杯子,他手上沾了点血,吓得众人呆如木鸡,而他淡然的用纸巾擦干净:“杯子质量不好。”   其他人:“………”   真的不是在吃醋吗?   裴月神拿来扫帚打扫,从头到尾没有关心他一句,梁戎攥着伤口的力道越来越紧,脸色也越来越冷。终于,他先开了口:“不安全。”   “没事。”   “什么叫没事?”他眼神略沉的看向她,意识到可能吓着她,稍微缓和神色。   裴月神盯着他看几秒才说:“没事就是没事。”   她看向其他人:“常叔和吴婶在给大家做饭,我就不吃了。”   梁戎忽然拉住她,用的是那只完好无损的手:“在生气?”   “没有。”裴月神蹙了蹙眉,她是真的没有生气,就是不想把特殊再给他,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变了?   “我们谈谈,故从安给你多少钱,我补上。”   “没必要。”裴月神去推他的手,推不开。   梁戎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忽然低下声去:“我道歉,为我昨晚的态度。”   梁戎发觉自己简直忍受不了裴月神这么冷淡的对待自己,一秒都不行,所以不管不顾的当着所有的面跟她道歉。   裴月神和姜善不知道,侦探社的社员却惊讶到不行,他们从来都没见过老大给谁低过头。   “你听我慢慢说。”他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   梁戎伤到的地方还在啪嗒啪嗒掉血,裴月神抽出几张纸巾放进他掌心里摁住,示意姜善把药箱拿过来。   梁戎并不认为她给自己处理伤口就是原谅自己,她的面色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担忧。   “听月。”   “嗯。”裴月神懒洋洋的应声,边给他包扎,边平心静气的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不会在意,我已经开始把你当哥哥了。”   这声哥哥扎扎实实的钉在他心上,让梁戎整个人都为之一僵。   “好了,这几天别碰水。”她面上挂着温淡的笑容,完全忽略梁戎深沉到诡异的表情。   其他人看情况不妙,立即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开溜,没多久小客厅里就只有他们俩。   裴月神不想耗下去,拎着包想出门,梁戎几乎想也不想的握住她手腕。   “你想要什么?”   在今天之前裴月神想要他可以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后来才明白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就连父母都会突然离开,这世界上的任何关系和感情都经不住考验,她拒绝所有。   “你这话问得奇怪,我不懂你什么意思。”裴月神把他手掰开,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是他不要,她没理由再给。   梁戎不是江显,他明白裴月神的固执,了解她的倔强,什么熟人和哥哥,他压根儿不想当这些,只是她太好,他怕给不了她想要的。   裴月神出身高,从小金尊玉贵,是天之骄女,她注定会有不凡的人生,裴家父母想为她找世界上最好的另一半,梁戎自知达不到裴氏夫妻的要求。   他虽然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的出身和经历,可面对喜欢的人,还是会第一时间担心她会不会在意。   她一点都不懂,要克制喜欢她有多难受,多煎熬。   他是个无耻的人,重逢后第二次见面就说对她不会感兴趣,却在一次又一次的相处中,没稳住这颗沦陷的心。   嘴里说着对她好只是旧识,可只有他再明白不过,也许一开始,他们还小的时候,裴月神不嫌弃他,把他当朋友依赖时,他对她就有些不同了。   梁戎忽然快步追出去,却正好看到裴月神上了故从安的车,扬长而去。   他徒然意识到,没有他也会有别人。   她从来不缺人爱,也从来不缺追随者。   裴月神离开后,其他人立即跑出来,七嘴八舌的询问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梁戎什么也没说。   他忽然走向自己的车,启动车子后才终于说句,“我去把她带回来。” 第20章 游戏 排队给我磕头   从裴月神上车后故从安就没有搭理过她, 裴月神乐得安静,只看着窗外的雪景出神。   故从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满脑子都是刚才她上车时, 梁戎从她家出来的情景,想不通他怎么会在她家, 还有他们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裴小姐真是走到哪里都不缺贵人相助啊,梁戎居然是承越的老板,难道你是未来老板娘?刚刚你上车时, 他看你的眼神可真叫人动容。”   裴月神哪里会听不出他语气中的阴阳怪气,转头笑着问他:“我耽误工作了吗?”   “那倒没有。”   裴月神笑容转瞬消失:“既然没有,那关你屁事。”   故从安:“……”   这个小插曲让两个人没有再进行任何的交谈,直到车开到深海俱乐部。   下车后, 故从安才注意到裴月神今天穿的有点随便, 来这种地方玩的人大多都是穿得越辣越好,而她穿的是毛衣加修身牛仔裤, 虽然看起来很居家温柔, 可是一点也不像出来玩的。   “你这都穿的什么玩意儿?”他反正看不出是什么名牌。   裴月神知道他在想什么:“毛衣五十, 裤子五十,路边摊买的有意见?”   故从安挑剔地打量她,虽然他承认裴月神漂亮到穿什么都好看, 但她是他找来撑场面的人,别到时候场面没撑到,反而被其他人嘲笑。   “上车,找个商场买衣服。”   裴月神没搭理他, 转头就往俱乐部走,故从安赶紧从车上下来跟过去。   “裴月神,你什么意思?”   “哪间?”她问。   “你别穿这样去给我丢脸。”   裴月神突然停下来转身, 漆黑的眼睛看着他问:“哪间,带路。”   故从安冷冷道:“你要是害我被别人嘲笑,钱我一分都不会付给你!”   他放完狠话上前给她带路,进包厢之前还深呼吸一口,仿佛生怕裴月神带来的冲击让自己血压上涨。   故从安推开门后裴月神紧跟而上,包厢里很热闹,香烟味和香水味混杂。   还是和上次一样,江显坐在最中间的位置,身边有两个女人,有几个在网上活跃度很高的女网红,还有事业正在攀升期的女明星,令人意外的是陈央,许卓,方彭都在,看来在警察局经过改造后终于被放出来了,除了他们还有几个裴月神从前就认识的富二代。   所有人包括江显在内看到裴月神出现在这里都很惊讶,尤其是她还这副打扮,看起来像去超市买菜一样。   江显的眼神从裴月神进来那一刻就没有离开过,之前在宴会上她被梁戎带走,今天的聚会她又和故从安在一起,他竟然不知道,裴月神什么时候这么受男人欢迎了。   陈央三人看到裴月神的一瞬间就炸了,摔了手中的牌,阴毒的望着她。   “你还敢来!”   裴月神坐在故从安身边,这不远不近的距离还是让江显决定分外刺眼。   裴月神没理陈央,把自己作为故从安女伴的角色兢兢业业的扮演好。   “你说话啊,你来这里做什么!”   “陈先生别动怒啊,她是作为我女伴过来的。”故从安恢复他笑面狐狸的模样。   陈央平时和江显混一起自然看不上故从安,听说是他女伴,不止是他,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打量裴月神,她这穿的是出来玩的样子吗?   陈央和许卓几个人毫不掩饰的笑出声。   “就她?”   “裴月神,你是不是穷得太离谱了,你看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当然穷了,穷得都搭上故从安。”许卓说这话时转头问故从安,“她在你床上的时候,骚不骚?”   江显忽然把酒杯摁在桌上,笑成一片的声音立刻停住,陈央他们不明所以的看向江显,他冷郁的表情让他们正襟危坐,几人纷纷在心里想是不是说错什么了?难道是损裴月神还不够狠。   陈央加把劲的问故从安:“说啊,她什么滋味?她…”   他脑袋忽然剧痛,是江显把自己手里的杯子扔到了他头上,血是没见着,倒是砸肿了。   陈央愣愣的看着江显,江显眼眸虽然平静,可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   “闭嘴。”   很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有好心的公子哥把最近发生的事简言意骇的告诉他们,陈央三人震惊到无以复加,瞪着裴月神简直像看个怪物。   裴月神似笑非笑的看着这场闹剧,她就知道江显会生气,他怎么会不生气呢,他都还没得手,他都还没尝过的滋味,怎么可能让故从安得手?光是顺着许卓和陈央的话想想都要气死了。   江显看向裴月神的时候,意外的没看到她生气,倒是笑得挺欢,他不悦的问故从安:“你把她带来做什么?”   “我缺个女伴。”   “你是却女伴的人吗?”   “你都可以找她做女伴,我为什么不可以?”   江显慢悠悠的冷笑一声,重新看向裴月神:“你就这么缺钱?专职干这个?”   裴月神听出了他话里的嘲弄和轻贱。   “赚钱不分高低贵贱,况且我又不是卖身,为什么不能做?江总,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你有钱雇得动我,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不着。”   “好,好得很。”他散漫的把牌扔桌上,既然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江显不介意让她体会一下世间的恶。   “故总有没有跟你女伴说过,出来玩有出来玩的规矩。”   故从安根本就没提过,怕提起来裴月神接受不了就不来了,他摇摇头,江显就挑了个眉,兴味地看向裴月神。   “敢玩吗?”   “有什么不敢?”裴月神知道他们这群人向来玩很大。   方彭明白了江显的意思,按耐着兴奋对她说:“俱乐部里打发时间的项目很多,随你挑,输一个项目就脱一件衣服,直到脱光为止。”   江显凝视着裴月神,想在她脸上看到一分一毫的害怕,只要她害怕他就可以顺势嘲笑她几句,然后顺理成章的取消游戏。   他有些紧张的在等待,甚至有一瞬间他觉得,他在害怕她会答应,害怕她玩输后会在其他男人面前脱掉衣服。   可裴月神竟然毫无任何恐惧,无所谓的笑了笑。   “那就玩。”   “好!”几个公子哥兴奋的击掌,江显和故从安定定的看着她,她到底知不知道输的性质是什么,她会被脱光,会被在座的男人欣赏,甚至会被拍照。   “但我也有条件噢。”她托着腮轻笑,眼神扫过在座各位。   她的打扮虽然在这种找乐子的场合里不适合,但却不得不叫人承认,正因为她穿着居家,她周围始终萦绕着一层浅浅的温柔和从容。   公子哥们认为只要她能答应玩,所有的条件都不是条件,因为她一定会输。   许卓问:“什么?”   裴月神笑得温婉良善:“如果我都赢了,我要你们排队给我磕头,还要叫我爸爸。” 第21章 扎心 我选择死亡   好大的口气!   在座各位都清楚裴月神从前多么痴情, 她生活中的全部都是江显,至于她会什么?答案当然是没有。   她整个一恋爱脑,说这种话恐怕是故从安的授意, 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故从安表面笑得气定神闲,实际上偷偷用手扯裴月神衣服, 想以此警告她不要乱来。   她没理,撑着下巴仍旧在笑。   陈央看她模样嚣张,恨不得立即将她吊打, 好让她知道世界险恶,吹牛是要遭报应的!   “好!就按你说的办!但你最好做好输的打算,我们这群人不算上显哥,一人跟你比一场迟早让你输!到时候你可得脱光光给我们欣赏了。”   裴月神侧头看向江显, 打量他一阵后无趣的啧了声:“他为什么不参与?”   江显抬眸望着她, 他怎么在这语气里听出一股浓浓的失望和遗憾?难道……她今天来这里是为他而来,提出玩游戏也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刚产生这个猜测, 裴月神便收回目光, “真可惜, 不能看你给我磕头了,不过总会有那么一天,我等着。”   江显:“……”   ?   他?给她跪下磕头?   “裴月神, 你别太嚣张,免得等会儿哭得太大声!”作为江显的跟班,陈央简直把拥护江显刻进骨子里,也不知道江显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想到这里裴月神有些自嘲,从前的她不也是这么拥护他吗?江显在给人灌迷魂汤这方面的确是佼佼者。   故从安看场面拉不住,有点后悔今天的决定, 他不应该把裴月神带来,这里的规矩他是清楚的,输家不能赖皮,裴月神今晚是输定了的,到时候她的照片传出去,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得下去。   江显嗓音玩味:“我看故先生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希望裴小姐参与游戏,如果你们玩不起,我可以宽容些,就按裴小姐说的,你来给我跪下磕头,我放过她。”   他姿态闲懒,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酒杯,眼神漫不经心的在裴月神和故从安之间流转。   这是最后的机会,他希望故从安能够识相些,不要让一个女人来玩这种游戏,当然,他尽量忽略着内心深处隐隐的焦急和不安。   裴月神也看向故从安,想知道他会怎么抉择。   故从安有点纠结的思考,要放过裴月神就得他给江显下跪,这怎么行?他们可是死对头,斗了这么多年他都被江显压一头,如果今天还给他跪下,明天他就会成圈子里的笑话。   裴月神不一样,她已经不是裴家的大小姐,只是个破落户,收了他的钱过来帮他撑面子,结果反倒给他带来麻烦。   哪里有雇主救员工的道理?他可是个男人,男儿膝下有黄金!   看着他的表情,包括裴月神在内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决定,裴月神心里倒是无波无澜,事到如今她在所有人眼里都只是个没有用处的下等人罢了。   故从安下定决心后说:“既然她想跟你们玩,我没有异议,敢玩就要输得起。”   江显神色冷嘲,看向裴月神时似乎在对她说:这就是你选择的雇主,为了不让自己掉面子就把你推出去挡灾。   “既然如此,别耽误时间,赶紧开始吧!”许卓说。   裴月神:“玩什么你们随便挑,我接受挑战就是。”   许卓冷笑,实在不知道裴月神到底哪里来的自信,为报上次之仇,他拿过桌上的牌。   “那就由我先来第一局,玩点简单的,我怕太难的你也不懂,就洗牌,得洗出花样,洗得漂亮。”边说,许卓手中的牌已经开始洗起来,一叠牌在他手中玩出各种各样的花样。   这种技巧得老手才会,也就他们这些经常玩牌的人才会点花样,平常人只会简单的把牌随便叠几下。   许卓说简单,可分明是在为难她,在场的女明星和网红们平时也玩牌的,洗牌的时候都有男人挣着抢着代劳,哪里会让她们上手?裴月神从前都不玩牌,就更不会了。   许卓洗牌的技巧很漂亮,的确把一铺牌玩得花样百出,还迎来几个女生啧啧称奇的夸赞声。   他挑衅的看着裴月神,故从安脸色有点难看,觉得裴月神八成是输定了。   把最后的把式耍完,许卓把牌整理好放桌上:“该你了。”   全部目光汇聚在裴月神身上,陈央和方彭甚至已经准备好嘲笑的话,江显也看向她,他很清楚裴月神不会玩。   看她拿起牌之后,江显淡淡收回目光,不知道是不想看她输得太惨,还是生气她一意孤行玩这种游戏。   直到故从安惊喜的声音响起:“你会玩牌!?”   江显愣了愣,迅速的看过去,那牌在裴月神手中宛如拥有生命,她两手一拉,无数张牌在她手中展开,像天然的魔术。   裴月神手法很快,把许卓刚才玩的花样都玩了一遍,玩的甚至要比他好,还在他的基础上增加了许多难度,她手指在迅速的洗着牌,脸上还带着漫不经心的笑:“许少,是这样吗?”   许卓面色如猪肝,裴月神为什么会玩这个!?   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怪异,他们和许卓有着同样的疑惑,裴月神为什么会玩牌?不仅会玩还玩得这么好!看她眼花缭乱的手法和技巧,简直可以跟专业的发牌员媲美。   一套完美的炫技后,裴月神收好牌,笑容从容优雅。   许卓不服气:“你是不是搞鬼了?不然你怎么可能会玩得比我好!”   裴月神大方展开自己的手,十指纤纤,白嫩素净,什么都没有,况且在这么多双眼睛下,她根本没办法作假,这就只能说明裴月神是深藏不露。   她会玩,只是不像许卓这样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告诉所有人。   许卓犹如被人抽了一巴掌,脸色憋得十分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故从安现在十分得意:“我说许少,男子汉大丈夫,既然连你自己都觉得没有我们月神玩得好,就不要婆婆妈妈输不起啊。”   许卓大怒:“我什么说过不认?这一局算裴月神运气好,后面还有这么多局,我就不信她能全部都赢!”   裴月神这个赢家和他这个输家比起来就要稳重得多,淡淡开口:“下一个。”   江显在她脸上看到一股横扫千军的从容,这不像他认识的裴月神,却偏偏就是她。   陈央站起来说:“跟我玩台球,敢吗?”   “那有什么不敢?”   深海俱乐部里有个休闲中心,里面几乎容纳所有生活中的玩乐设施。   “敢就跟我来。”他率先出去,裴月神面无表情的跟上。   故从安走在她身侧对她说:“陈央最擅长台球,你有把握赢吗?”   “没把握赢的话你要怎么样?”   故从安:“……”   “不怎么样,只能为你加油。”   “那就闭嘴。”   “没搞错的话,我才是你雇主,对我说话注意点。”   裴月神冷漠:“没搞错的话,我现在正在帮你撑场子,你难道想让我认输害你被嘲笑?”   故从安:“…你就不怕被脱衣服?”   “无所谓。”   “?”   “我狠起来自己都怕。”   故从安走到她身后给她捏肩:“那就狠一点,赢了他们!”   裴月神三两下打开他的手,嫌弃得很:“离我远点。”   他们没发觉,江显其实就在身后,不仅听到了他们斗嘴的全过程,还看到他们熟稔的打闹。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裴月神同样不喜欢故从安,但对他只是讨厌,还达不到厌恶的程度,可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那眼中浓浓的厌烦总是不加掩饰。   到台球室,陈央转身问她:“谁先来?”   “随便。”   “那就你来。”陈央挑了根台球杆,“可别说我没有让你。”   裴月神扬眉:“我又没说要你让。”   许卓刚还记着刚才输给裴月神的屈辱,对她说话都带刺:“裴月神,不要以为你刚刚赢了一次就了不起,你会玩台球吗你?你个恋爱脑花痴女,等着脱衣服吧!”   裴月神没理他,看着陈央说:“我要开球了。”   许卓被忽略后没面子,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我在跟你说话!”   裴月神悠闲的转眼看着他:“许少今天出门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   “忘记打狂犬疫苗了啊。”她笑眯着眼。   许卓哪里会听不懂她在骂他是疯狗,冲过去想给她好看,方彭把人拉住。   “算了。”   “怎么能算了?你没听到她骂我吗?她算老几也敢骂我!”   “许卓。”江显平稳淡漠的声音响起,许卓看过去,刚好看到江显抬眸的眼神,看出他的警告,他立马歇菜,从方彭的禁锢中挣扎开后,冲裴月神冷冷的放狠话:“你等着!呆会儿你输的时候我特么弄死你!”   “哦。”   哦???   什么态度??   他跟她放狠话,她回一个“哦”。   许卓感觉自己被蔑视了,险些被裴月神气到原地爆炸!   “裴小姐现在还是不要太得意,当心摔得粉身碎骨。”江显像个看客,嗓音带笑的戏谑着。   裴月神无所谓:“那也不关你的事,不劳你操心。”   刚才他们这边的小插曲引来其他桌的注意,热闹谁都爱看,聚在他们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要不是围观群众太多,许卓都恨不得为自己的兄弟摇旗呐喊,现在就指望着陈央碾压裴月神。   裴月神随便拿起一根台球杆就准备开球,陈央观察她拿球杆的姿势就觉得她不太像是会打台球的人。   人群里还有人小声猜测她会不会第一杆就把球都捅飞,嘲笑的声音穿进裴月神耳朵里,她气定神闲的俯下身,这姿势变成标准的打台球模样,陈央瞬间变了脸,江显也稍微坐直身体。   裴月神瞄准白球之后,利落干脆的把球打过去,三角形的球阵被打散,散开的球各自迅速的滚进周边的桌洞进袋。   陈央拿着桌球杆僵硬的转头看着裴月神,裴月神也转头对他笑了笑:“承让。”   一杆全进洞,开局碾压,完全不给陈央出手的机会,他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这他妈叫不会打球?   陈央咬着牙:“再来一局!还是你开球。”她一定是运气好,他就不信这一次她还能做到这么完美!   裴月神微笑着说:“可以,如果你不介意再输一次的话我是没有意见的,反正不耽误你等下叫我爸爸。”   陈央:“……”   这女的有毒。   “来!”他不信她会赢,刚才一定是意外!   可是第二局,当裴月神再次一杆把球全部送进洞之后,陈央哑然的看着她。   这人到底什么时候学的台球?居然这么深藏不露。   裴月神弯了弯眼睛,转头看向呆住的许卓,笑得讨打:“哎呀许大少,我又赢了呢。”   许卓的牙齿磨得嘎嘣响,他把方彭推出去:“你去!”   方彭会打保龄球,打得也不错,他就不信裴月神还会这个!   经过刚才许卓和陈央的失败,方彭现在已经不会再认为裴月神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蠢货了,相反她比谁都聪明。   “裴小姐跟我玩吗?”   “来啊。”   江显坐在卡座若有所思的看着裴月神,她什么时候会这些的?为什么他不知道?   几分钟后,她和方彭开始打保龄球,这次也毫无意外的赢了方彭,更加剧江显对裴月神的疑惑,她到底瞒着他多少事?   裴月神赢得越多,不服气的人也越多,许卓和陈央把今天出来玩的人一个一个推出来跟裴月神比赛,从游泳比到攀岩,从射箭比到骑马,从国际象棋比到中国围棋,她丫的居然全赢了!   比了十几场下来,已经没有人敢再出来跟她比,这女的简直魔鬼,到底有什么是她不会的?他们才不想等会儿跪在她面前喊爸爸。   现在故从安的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且不提裴月神为什么会这么多技能,只要能让他有面子,他才不管那么多,陈央和许卓再也找不出人跟裴月神比的时候,故从安笑眯眯的看向江显:“江总,不是我说,你身边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草包啊,居然连个女人都比不过。”   江显如果是他随便两句话就可以激怒的人,那他就不是江显了。   “草包也比故总要好,自己没能力,找个女人来撑场面。”   故从安的笑容戛然而止,气得肝疼。   裴月神看没人再出来,掰着手指头算了下,刚好十五个人,她去故从安身边坐下:“不比的话,可以过来排队磕头叫爸爸了。”   现场鸦雀无声,没人愿意做这种事,他们之所以答应这样的要求,只是认为裴月神必输无疑,完全没想过输的人会是自己,要他们给裴月神跪下,还是在这么多看客的面前,怎么可能?绝不!   故从安看热闹不嫌事大:“几位大少爷倒是快点儿啊,不会是输不起?”   “故从安,有你什么事,闭嘴吧你!”   故从安一笑:“我们赢了凭什么闭嘴?”   “要是今天裴月神输了,现在脱衣服的人就是她!你难道会闭着眼睛不看?”   故从安被许卓的话一堵,有点心虚的看眼裴月神的侧脸,讲真她要是真的脱光,他也会忍不住想看。   对于跪不跪的问题,江显置身事外不准备干涉,想看看裴月神会怎么解决。   裴月神也知道江显不发话,这群人是不可能低头的,她早就料到,也早就准备好后招,相信这个后招足够让江显感觉惊吓。   她噙着笑走到江显面前,冲他笑得十分灿烂,灿烂到不怀好意。   江显也平静的看着她。   “我想给你看个东西,你应该会有兴趣。”裴月神笑着说。   江显语气散漫:“能让我有兴趣的东西不多。”   裴月神摇摇头,她确信她拿出来的东西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江显看着她拿出手机,然后把屏幕朝向自己,江显盯着她脸看了几秒,在裴月神的示意下,恩赐般地把目光放在她手机上,看清楚视频内容后,他瞳孔渐渐缩紧,心底有股淡淡的心虚。   裴月神笑得更甜:“怎么样?感兴趣吗?”   “你怎么会有这个?”   “你猜啊。”   视频里是江显和一个美丽女人热烈拥吻的画面,这女人不是普通人,而是当红影后迟琳,她已经结婚有幸福的家庭,跟丈夫是娱乐圈公认的金童玉女,而这位影后的丈夫,还是江显的好朋友。   至于这个视频她怎么会有,这还得感谢宁冉,是她无意间撞见这件事后拍到发给她的。   “你说,如果我把这个视频发给你朋友,或者把这个视频公开出去,你会不会身败名裂?”   江显不慌不忙:“你不会。”他非常肯定,因为裴月神会留着这个视频用来威胁他。   她弯下腰压低着声线,用两个人才能听到声音对他说:“你还算了解我,我当然不会这么做,我要留着这东西慢慢折磨你,威胁你。现在我要你让他们给我跪下!否则我一通电话打出去,新闻马上就要控制不住了。”   江显静静打量她几秒:“好。”   裴月神直起身时听到江显的声音:“陈央,你们输了,输就要有输的样子。”   裴月神讽刺的弯起唇,不愧是江显,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惜去牺牲别人,他这几个跟班之所以这么听他话,大概是因为,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吧。   陈央等人愣愣的看着江显,什么情况,显哥竟然真的让他们下跪?   江显警告的看他们一眼。   许卓咬咬牙,忽然跪在裴月神面前,屈辱到睁不开眼。   他听到裴月神含笑的声音:“愣着干什么,叫爸爸啊,乖儿子。”   “……”   许卓睁开眼瞪着裴月神:“你不要太过分!”   裴月神伤感的摇头:“真是不孝子。”   许卓:“……”   他气得快吐血了。   裴月神懒洋洋的看向江显:“江总,你的人输不起啊。”   “许卓!”江显冷声。   许卓豁出去了:“爸爸!”   “哎!”裴月神笑眯眯的脆声答应。   许卓用力捂住胸口,虚弱的被两个女人扶起来坐在旁边喘气,他恨恨的瞪着裴月神,就怕自己胸口的心脏被她气到不会跳动。   接下来轮到陈央,他的表情没有比许卓好看多少,看裴月神的眼神就像和她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砰的一声跪下去,裴月神对这一跪很满意,同故从安交谈时给出较好的评价:“听这膝盖跪地的声音就听得出来陈少是个孝子,不错。”   故从安憋笑终于憋不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陈央脸色难堪,偏头对裴月神僵硬的喊道:“爸……爸。”   “该磕头了,乖儿子。”   陈央:“……”   在江显眼神的威逼下,他不情不愿的朝裴月神磕头。   真是奇耻大辱!   “下一个儿子快过来。”裴月神笑意盈盈。   陈央:“……”   江显:“……”   故从安笑得更大声了,这女的太损了。   下一个是方彭,有之间俩人的前车之鉴,他的态度要落落大方得多,跪下前还平静的对裴月神说句:“我输得起。”   接着就跪下来,平淡的喊声:“爸爸”。   裴月神觉得方彭大概是三傻中唯一的聪明人,上次进警察局应该是被许卓和陈央拖累的,从前她喜欢江显的时候,方彭既没有欺负过她,也没有帮过她,他从始至终都是旁观者。   裴月神懒得看他一眼,说:“过去,下一个。”   方彭起身离开前又看她一眼,故从安注意到了,他总觉得方彭这个眼神带着点深意,是他看错了吗?   一个接一个的人排队跪地给裴月神磕头喊爸爸,这样的壮观场面前所未有,有人把画面拍下来,不过陈央和许卓是不可能让这样的耻辱传出去的,高价收回众人拍的视频全部毁掉。   裴月神今晚一下子收获十多个不孝子,满足的准备离开,江显忽然拦住她去路,男人颀长而伟岸的身形压她一头,居高临下丟下一句:“聊聊。”之后就转身走向角落。   故从安望着他背影疑惑的问:“江显找你干嘛?还有,刚刚你给他看了什么?他脸色都变了。”   裴月神没回答,反倒是转头就走,故从安愣了下赶紧追上去:“你做什么?不跟过去吗?江显在那里等你。”   “他又不是皇帝,想见我,我就得过去让他见?”   故从安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江显走到方便说话的地方,点燃烟后取下眼镜揉着鼻梁。   他以为裴月神一定已经跟过来,抽完半支烟后才冷声问:“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许久没有等来回答,他回头才发觉身后空空如也,裴月神根本没在这儿。   江显:?   人呢?   意识到裴月神把他晾在这里后,江显神色更加难看,他迅速追出去,今天无论如何他要问问她到底准备干什么,为什么最近处处跟他作对!   陪着裴月神一起出来的故从安也在努力找话题跟她说话,可她偏偏像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走出俱乐部,裴月神看到背靠着越野车的梁戎,他手里夹着根没点的烟,低着头单手在看手机。   像是感觉到什么,他抬起头往裴月神的方向看过来,看到她时懒散的站直身体,朝她这边走过来。   裴月神面露笑容,她旁边的故从安愣神一瞬,以为自己说的话题终于引她感兴趣了,正欣喜的时候,裴月神却忽然走开,故从安疑惑的看向前方,看到梁戎时心都凉了半截。   梁戎原以为她的笑容是对自己展露的,也以为她是要朝自己走过来,没想到她居然越过他,径直朝他后面走去。   江显追出来时刚好看到一名年轻男人在为裴月神开车门,而故从安和梁戎都怔在原地。   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相好!?   裴月神刚坐进车里,年轻男士也正准备为她关车门的时候,一只手拦住他,梁戎面色冷沉的握住她小臂:“去哪?他是谁?”   裴月神推了推,推不开,心烦的蹙眉:“放开。”   梁戎还从来没见过裴月神对他这么冷淡过,难道他没让她满意,她就要寻找下一个目标了吗?   梁戎的眼神,冷冷落在年轻男人身上,对方勉强的笑了笑,看到江显和故从安也走过来时,立即紧张的问裴月神:“裴小姐,现在是什么情况?”   怎么看起来都要打他似的。   三个男人站在车外面,每一个都像在抓奸,年轻男人摸不着头脑,裴月神和颜悦色的跟他说。   “不用管,上车,今晚保证让你满意。”   她用力挥开梁戎的手,把年轻男人拉进来,猛地关上车门让司机开车,梁戎在外面用力拍打车窗,在车开起来之后还随着车跑了一段距离,之后迅速跑回来开车追过去。   不止是他,还有江显和故从安也都鬼使神差的开着自己的车追过去,心中的愤怒并不比梁戎少。   裴月神刚才那个暧昧的表情让人不得不多想她今天到底接了什么生意。   梁戎开车遇到红绿灯,颇有些心烦意乱的拍打方向盘,他如果知道她会乱来,就把她捆家里不让出来了!   江显给裴月神打电话,发觉自己已经被她拉黑,故从安也没打通电话。   前面车上的年轻男人时不时往后面看一眼,看到有三辆车在追自己,那架势仿佛不把他追到天涯海角就不罢休似的,简直速度与激情。   大概一个小时后,在三个男人惊险刺激的追逐下,终于追到年轻男人的豪宅。   梁戎,江显,以及故从安先后气势如虹的下车。   他们走近豪宅还没进屋,就先听到裴月神带笑的声音传来:“自摸,糊了!”   ???   三脸疑惑。   眼前的豪宅是别墅大独栋,四周是别院花园,声音就是从别院里传出来的,除此之外,还有搓麻将的声音和年老阿婆的说话声:“没想到你这小姑娘还会打麻将呢,刚刚三缺一,我家孙子说你有个杂货铺,点单随叫随到,还真是。”   然后是年轻男人的声音:“裴小姐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只是刚刚是不是让你朋友误会了?他们好像很担心你。”   裴月神:“我不认识他们。”   “真的吗?我记得江显是你前男友。”   裴月神:“年轻的时候眼瞎,没看清对方是人是狗,现在看清后才发觉他原来是个猪狗不如的玩意儿,别提他,脏耳朵又晦气。”   梁戎和故从安挑眉看向江显,发觉江显眼神格外的晦暗阴沉。   “故从安呢,他老是光顾你的杂货铺,有网友说你们是一对。”   裴月神:“人傻钱多还缺心眼,鬼才跟他一对。”   江显脸色稍稍缓和,和梁戎一起神色玩味的看着故从安,故从安则是表情难堪。   “那梁戎呢?上次宴会你们看起来很亲密。”   听到自己的名字,梁戎不自觉打起精神,江显和故从安也侧耳倾听,他们也很想知道裴月神对梁戎的评价,江显甚至有点紧张,他开始害怕,不是害怕裴月神对梁戎的评价比自己高,而是害怕她会突然向别人宣告她对梁戎的心意,也因此,他手心里不知不觉的起了一层汗。   裴月神似笑非笑道:“我只把他当哥哥。”   一把无形的刀狠狠插在梁戎的心脏上。   梁戎表情僵住,他当初为什么要作死说那句话?   故从安和江显不约而同笑了一声,看梁戎的眼神有点嘲讽。   别院里又传来声音:“如果非要你从这三个男人中选一个在一起,你选谁?”   三人屏息以待,似乎谁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紧张的气氛无声无息蔓延。   裴月神声音冷漠:“我选择死亡。”   “………”   ???   三脸茫然加疑惑。 第22章 疯了 我会吃醋   今夜属于麻将。   三个人坐在自己的车里听着别院里传来一轮又一轮的搓麻将声音, 已经过去几个小时。   在这几个小时里,他们听到裴月神总共赢了三十五次,输了十次, 也就是说,今晚除她的劳务费之外, 还有这三十五次打麻将赢到的钱都是进了她的腰包。   无聊的等待时间里,江显甚至在想,她什么时候会打麻将的?   不仅是麻将, 还有她在俱乐部和别人比赛的那些项目,他以前从来没听说她感兴趣过。   恍惚间,他回想起一个画面,裴月神曾经对他说过, 无论他喜欢什么, 她都会努力去学,难道是因为对他有过这样的承诺, 知道他爱出入这样的场合, 所以才费劲千辛万苦学习, 把自己变到最好吗?   江显不知道,其实的确如此,只是裴月神还没来得及对他展示自己, 他就抛弃了她,而这些从前为他学会的技能却在今日成为孽力回馈给他,他也并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快十二点的时候, 裴月神数着钱从豪宅出来,看到外面的三辆车,没多意外, 反倒是三个人从车上先后下来后,她戒备的把自己钱放进包里,戒备的后退一步,仿佛怕他们抢自己钱似的。   梁戎&江显&故从安:“……”   梁戎率先开口:“上车,回家。”   他话还是跟从前一样少,话语里却透着最明显的关心和体贴。   故从安不甘落后:“今天是我把月神约出来的,应该由我把她送回去。”   江显最气定神闲漫不经心:“没记错的话,我才是月神男友。”   裴月神漠然的看着三个大男人互相敌对。   姜善的小电驴慢慢悠悠的骑过来停在裴月神面前:“老板娘,我来接你了!”   她把头盔递给裴月神,裴月神完全无视三个大佬,戴好头盔就坐上这辆小型电动车上。   姜善拧了拧油门,小电驴在三辆豪车面前,堂而皇之,大摇大摆,慢慢悠悠的离开。   中途很颠簸,姜善的骑车技术明显不行,裴月神拍拍她肩膀让她坐后面,她坐到前面一拧油门,把电驴硬是骑出了赛车的架势,一眨眼就不见了。   三人:“?”   此刻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如果裴月神会的东西不那么多的话,他们的用处可能也会更多。   心情更不好的要数梁戎,原本接送裴月神上下班是他的专属,现在她不需要他了,他竟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这一夜,三人各怀心思离去,却共同产生一种名为“裴月神”的心事。   **   江显回俱乐部的第一件事是警告陈央和许卓,让他们俩以后离裴月神远点,俩人听出江显有意要护着裴月神的意思,都特别奇怪。   陈央问:“显哥,刚才我就想问你了,裴月神到底怎么你了?你居然帮她说话?”   许卓:“是不是她威胁你了?我们刚刚看到她把什么东西给你看了。显哥,只要你一句话,我一定弄死她!”   江显抬头扫了俩人一眼,嗓音里带着阴毒的笑:“我说过让你们别动她,敢动,你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陈央和许卓知道江显脾气,这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忙保证:“你放心,只要你让我们别动她,我们肯定不会。”   江显“嗯”了声,看着桌上的牌若有所思,唇角还噙着一抹笑。   虽然这笑容称不上温柔,但比起平时的阴险狡诈已经好太多了。   不是吧,显哥真的看上裴月神了?   陈央和许卓苦兮兮的想着,有种不能报仇雪恨的憋屈。   唯有方彭淡定的倒杯酒给江显,意有所指的说:“你就不怕裴月神威胁你?”   江显笑了笑:“她不敢。”   这话说完没过十分钟,有个网红突然低声说:“那个……江总,网上有你和迟影后的视频在疯传。”   江显的表情凝固,网红立即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   热搜排名第一#迟琳出轨江显#[爆]。   评论更是精彩绝伦。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看到了什么?江显和迟琳,靠,真他妈绝了!迟琳老公不是江显的朋友吗?朋友妻不可欺,江显这是在干什么?]   [天了,震撼我三观!]   [我房子塌了!迟琳你欠我的用什么还!亏我没日没夜为你做数据控评,每次有绯闻就跑在辟谣第一线,没想到你早就和江显勾搭在一起了!你对得起深爱你的丈夫,对得起支持你的粉丝吗!?迟琳你出来说句话!]   [江显真的太绝了,注意,这里的绝是贬义,果然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好朋友的老婆也不放过,真是绝顶人渣啊!]   [替裴月神小姐姐感谢江显不娶之恩,这样的人渣有多远滚多远!不要玷污我们女神!]   [当初有多么为裴月神和江显唏嘘,今天就多么为裴月神庆幸,庆幸她没有嫁给江显,这不仅是一头白眼狼,还是个朝三暮四的种马,好恶心,裴姐快跑!不要被这种恶心的人渣黏上!]   [容我脑补一下,也不知道迟琳和江显到底什么时候好上的,不会是裴月神和江显还在一起的时候俩人就勾搭上了吧,天啦江显好脏!]   [江显脏死了,最好离裴月神远点,裴月神今非昔比,江显你也今非昔比!]   [迟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两个人都一起骂!惨的还是裴月神和迟琳老公!]   [裴姐真的让我怜爱了,比我爱豆还惨,我爱豆起码还有父母家人,裴姐什么都没有,还要被江显骗!]   江显手中的酒杯被他一再捏紧,仿佛那是谁的咽喉,似要了解谁的性命一般。   他伸出手,网红颤颤巍巍的把手机递给他,江显接过来之后忽然把手机重重地砸在地上。   他的助理见怪不怪,上前一步低声说:“江总放心,我马上控制舆论。”   江显闭上眼喝酒,表情看起来气定神闲,可谁都不敢吱声,他们都知道江显在暴怒的边缘,毕竟,裴月神又在打他脸了。   果然,这杯酒还没喝完,酒杯“啪”的一声被砸碎在地上,酒香四溢,气压沉沉。   “给裴月神打电话。”   她说过不曝光,说过要留着威胁他,可是转头居然就敢放网上,她是不是忘了他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居然敢在他头上撒野!   方彭打了几个电话都被裴月神秒挂,再次打出去的时候,发觉被拉黑了。   江显沉沉闭上眼,声音沙哑粗重:“都滚出去。”   全部人迅速离开,刚关上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应该是江显在里面发火。   陈央冷笑道:“看着吧,裴月神这次离死不远了!”   方彭在他们几个人间算聪明的,他总觉得裴月神不会让自己吃亏,反而是江显有可能会越来越会吃亏,因为他发觉,他开始在乎裴月神了。   一个人一旦开始在乎别人,在任何方面都会受制于人,裴月神其实很聪明,她聪明的利用着这一点。   看她这几次的行事作风,要是放在从前,江显早就可以把她弄死八百次了,但是现在,他却是关起门来自个儿生闷气,居然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模样。   方彭觉得两个人的位置逐渐有点颠倒,从前裴月神巴不得江显给她打电话,现在不仅拒接他的电话,还把他拉黑了。   方彭想的没错,此刻的江显不仅气裴月神骗他,更在意的是,她为什么不吃醋?为什么不质问他?为什么能做到这么风轻云淡?   他甚至觉得心虚,因为曾经背着她做过这种事,竟然还有点想跟她解释的冲动。   疯了。   他大概真的疯了!   **   梁戎到裴月神家时,她家灯已经熄了,她到家甚至都不会给他发个信息报平安了,果然温柔的时候很温柔,冷漠的时候比谁都冷漠。   梁戎有些心酸,也有些无奈,至少他还能安慰自己,裴月神这样的性子,江显是挽回不了的,那么他呢?   他有点犹豫不决,是顺势保持这样有距离的关系?还是顺应自己的心?   今晚他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所以选择离开,直到第三天后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裴月神去外地没告诉他,还重新找了私家侦探查她父母的案子,如果不是吴婶说漏嘴,他甚至不知道这些事。   梁戎把手上的事处理好,去外地找到裴月神时,她正在酒吧里当DJ。   酒吧人多,温度也高,她穿得火辣性感,嗨翻了天。   现场震耳欲聋,不少人明目张胆的拍她,裴月神堪称全场宠儿。   梁戎沉着脸走过去时,有个男生爬上DJ台想摸陪裴月神腿,被她一高跟鞋踢下去,现场居然更嗨了,梁戎的脸色也更凉。   他走到裴月神身边抓住她手,裴月神扭头看到他,露出个不咸不淡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回家。”他怕她听不见,低头在她耳边说。   裴月神笑着说:“还有一会儿,你在一边等我。”   旁边的帅气男生颇有点敌意的看着梁戎,问她:“这谁啊?”   裴月神十分自然道:“我哥。”   平心而论,梁戎觉得自己的心也算是冷硬那一挂,可这声“哥”还是把他的心狠狠扎到了。   那男生立即放下成见,殷勤的过来跟梁戎握手:“原来是听月的哥哥啊。”   梁戎冷淡把人推开,把裴月神揽到自己身后:“听月是你叫的?”   男生估计梁戎是个妹控,护妹妹的,笑着说:“怎么不能叫?我们都这么叫。”   其他人挑衅的说声“是啊”,梁戎拳头紧握,快控制不住冲动的时候,裴月神握住他小臂,从身后伸头出来对他们说:“今晚的替班就到这里吧,我先走了。”   酒吧里吵得厉害,她其实也不想多呆,要不是看劳务费还不错是不会来的。   梁戎陪她去老板那儿领了钱,看裴月神一路数着钱离开,压着不悦和醋味问:“你不是狠狠敲过江显和故从安一笔钱吗?”   他意思是,她应该不穷。   裴月神把钱收起来:“我爸妈下葬的时候我没钱,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墓地也有些粗糙,那些钱有一部分是给他们重新修墓地的,还有些钱捐给孤儿院了。”   “我爸妈去世前本来要捐那笔钱的,后来没想到破产了,也就没捐成,因为这件事,网上都在骂我们家诈捐,我就想,他们生前没做到的事,我可以做到就做一下吧。”   她低声的咕哝:“其实我也很舍不得的,有那笔钱我可以重新开公司,捐了之后又得重头再来,可前天我去孤儿院看过,比我过得差的小孩很多,有了这笔钱他们还能吃饱饭,有学上,也很好。”   原来,她突然来外地是来捐款吗?   梁戎深深意识到自己对裴月神的认识有偏差,原来她并没有变得和从前不一样,她内心深处也有一处很柔软善良的地方,在被她竭力保护着的。   他小心翼翼拉住她的手,被裴月神挣脱,她转头淡淡看着他问:“梁戎哥怎么在这里?”   “……”   他想说你能别叫哥吗?   每次都像在他心上扎刀子似的,但这话当初是他说出来的,他没道理这么要求。   梁戎也平淡的回答:“路过。”   裴月神笑了:“从阳城路过青城,梁戎哥,你这路过得挺远啊。”   “……”   梁戎看她穿得单薄,正想脱衣服给她,姜善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抱着一件硕大的棉衣把裴月神裹住:“听月,咱们走吧。”   她护犊子般恶狠狠的瞪了梁戎一眼。   前两天,在她的旁敲侧击下姜善知道梁戎曾用哥哥妹妹那一套搪塞裴月神,从那一刻开始,她就下定决心坚决不会让裴月神再被梁戎迷惑,一切他们可能单独相处的场合,她都要保护裴月神!   “梁大侦探,你还是走吧。”姜善阴阳怪气的朝他冷哼。   梁戎没理,直直看着裴月神:“商量个事行吗?”   裴月神示意他说。   梁戎低头看了看脚尖,又抬头看了看她,夜色里,他的表情认真:“以后别接女伴或者类似今晚这种酒吧的单,假如有这样的订单你可以找你,我补上,不会让你少赚。”   冷风呼呼地吹,裴月神裹着黑色羽绒服站在她对面。   她眉眼动人如画,清冷妖冶,漫不经心问:“为什么?”   “算我求你。”梁戎低声说了这么一句,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姜善戒备的护着裴月神后退。   梁戎伸手把她从姜善怀里抢到自己怀里,紧紧的抱住。   “我会吃醋。” 第23章 心疼 江显失魂落魄   如果这句话说在梁戎要把她当妹妹之前, 裴月神会高兴,而现在只觉得无趣。   她将梁戎推开,几乎面无表情的对他说:“谢谢。”   梁戎:?   他这几乎相当于表白的一句话, 却只得到一句谢谢?   姜善趁机把裴月神再次抢回去护在身后,“梁先生, 既然你是路过,就请你继续路过,我们先走了。”   她迅速把裴月神带走, 倒不愧是经纪人出身,时不时还回头戒备的警告梁戎,简直把他当成狗仔,生怕他继续追上来。   裴月神在青城还有个订单, 明天结束之后才会离开, 姜善出去对接活动,只剩裴月神单独在酒店。   她没点外卖, 却接到外卖电话, 开门看到的是梁戎。   他拎着许多吃的, 手掌轻压着门似乎怕她立刻把门关上,眼神紧紧锁住她面容,“可以进来吗?”   裴月神侧身, 他进来把东西放下,“过来吃吃看。”   裴月神看他在忙碌,把一叠叠饭盒摆好,筷子递给她, 裴月神不客气的接过来,梁戎微不可查的松口气。   他把她爱吃的菜放她面前,裴月神给面子尝一口, 表情不咸不淡的,总之是绝不像从前那样恬静温柔,他心里有点酸酸涩涩的不是滋味。   “合胃口吗?”   “还行。”   她完全不太想跟他说话的样子,梁戎本来也不多话,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沉默着给她剥虾,裴月神随便吃下半个就不太想吃,他又给她剃鱼刺,裴月神偏头打量着他。   梁戎从来不是温柔那一挂,他有冷硬的五官,桀骜的眼神,显然剃鱼刺这种事并不常常做,那鱼肉都被他不知轻重的筷子弄得有些碎,裴月神蹙眉看着,完全没有胃口。   梁戎喂到她嘴边,裴月神懒洋洋看他一眼:“看起来就不好吃。”   “抱歉。”   他并不生气,也不像从前那样训她,或者坚持的哄她吃点,只是沉默的放下筷子。   裴月神觉得他有那么点改变,含笑的环抱起双臂,身体放松地后靠在沙发里看他,“为什么要追到这里来?”   “路过。”   “你以为我会信?”   “你就当我男保姆没当够。”   又是这句话,好没趣。   裴月神用下巴点点门的方向:“我不需要保姆,你可以走了。”   梁戎没说话,深深看她一会儿,他并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她不想见他,他也不会死皮赖脸,但回阳城是不可能的,在重逢后他就下定决心,不管裴月神今后与自己是何种身份和关系,他都会在她不远不近的地方护着她。   他离开之前把她吃剩的东西收拾好,给她端杯热水放桌上,看她一眼后,没留下一句话就转身。   裴月神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水,鬼使神差的伸手去碰。   梁戎刚打开门就听到身后响起的杯子摔碎声以及女孩子倒抽一口气的疼痛声。   他立即回头,看到裴月神低头捂着手,那杯热水撒在地上,杯子是碎的。   梁戎快步冲过去,把裴月神扶起来拉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降温。   裴月神在镜子里看到他冷峻严肃的侧脸,浓而黑的眉毛重重的皱着,不发一语的模样有些凶,裴月神忽略着手上的疼咕哝:“凶什么凶。”   梁戎的手顿了顿,低着眉眼淡声回:“没凶你。”   “我不信。”   “是担心。”他解释。   裴月神看向自己的手指,她的手被梁戎握在掌心里,为了让她的手指充分降温,他的手也陪着她被冰冷刺骨的冷水冲洗着,她明明知道梁戎是这世上唯一会在意自己的人,却违心的表示:“我不信。”   他就不再多说,陪着她冲洗大概二十分钟,没让她的手指起泡,并打电话让姜善带点消炎药回来。   姜善一听这话还以为梁戎把裴月神打了,买完药迅速冲回酒店。   客厅没人,她跑进卧房,果然看到梁戎守在她床面前,姜善大惊失色:“你把我们听月怎么了!”   梁戎凉凉的扫她一眼,姜善立马有点萎,弱弱道:“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啊。”   “药。”   姜善忙从包里拿出来,梁戎接过来后看向裴月神:“手拿出来。”   “不用,姜善来就行。”   “我造成的,我负责。”如果他没给她端那杯水,她也不会被烫到,裴月神淡笑解释:“我没有故意烫伤让你留下。”   “知道。”   她现在看起来这么讨厌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况且就算她不讨厌他,也绝不会做出损害身体的事来得到别人的同情。   梁戎要她拿出手,裴月神坚持要让姜善来,姜善在旁边踌躇等待,梁戎没交给她,两个人耗了几分钟,梁戎伸手进被子里拿出裴月神的手,裴月神想用力挣脱,反倒被梁戎摁进怀里,他找到她手指,给烫到的地方上药。   姜善站在旁边表情扭曲,敢怒不敢言。   梁戎在认真的给她涂药,听到裴月神轻笑着讥讽:“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啊。”   “……”   裴月神成功看到他表情僵住,药涂得差不多后就想把他从自己身边推开,男人的身体硬邦邦,她根本推不动,干脆用力捶:“放开。”   梁戎眼里终于有了点温和的笑意,把她抱进被窝里后随意地给她揉揉手。   姜善实在是看不下去:“那个……梁先生,麻烦你跟你妹妹保持距离。”   梁戎慢悠悠的转头盯着姜善。   所以,现在连助理都拿这句话呛他了?   再次转头看裴月神的时候,裴月神似笑非笑的睨着他,“原来梁戎哥对妹妹会体贴到这种程度,是我孤陋寡闻了,既然药已经上好,那就请吧。”她客气的做出“请离开”的手势。   梁戎再也没有理由留下来,嘱咐一句“好好照顾自己”才离开。   他订的房间就在裴月神对面,他已经准备她去哪他就去哪的准备,可他没有想到,当他前脚回自己房间,裴月神和姜善后脚就退了房,第二天他敲门的时候,出来开门的已经是别人。   而此时此刻,远在十几公里外的露天广场正在举行一场摇滚音乐会,人山人海包围着舞台,摇滚乐炸得全场沸腾,现场尖叫声划破天际,一浪高过一浪的音乐浪潮让前来参加音乐会的每一个人都充分感受到现场摇滚乐的魅力。   摇滚这东西,向来是听歌的人嗨,表演的人更嗨,歌手和乐队在满场跑,把现场的气氛炒得更加热烈高涨。   江显的车经过这场露天演唱会,往窗外看的一眼总觉得看到一个熟悉身形,虽然那人偏中性化的打扮不符合他对她的认知,而且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根本不太看得清样貌,但江显还是可以肯定,那台上的贝斯手就是裴月神。   此刻她踩着音箱正在弹奏,摇头晃脑分明就是很嗨的样子。   好得很!上一秒还跟他说过不会把绯闻放网上,后一秒就打他脸,事后还一点不担心他找麻烦,跑来这里玩摇滚。   江显已经分不清他究竟是在生气裴月神违背他的意愿,还是在气裴月神对自己的绯闻不闻不问。   何总助跟着江显的时间已经很长,跟他出入各种高档音乐会很多次,对这种震耳欲聋的摇滚不太欣赏得来,想让司机赶紧开车,没想到上司居然看着窗外的某个方向,皮笑肉不笑的说:“既然都来了,就听听演唱会。”   “可是江总不是对这种形式的音乐不感兴趣吗?”   江显盯着裴月神在舞台上蹦蹦跳跳嗨翻天的模样,笑容别样的意味深长:“就是突然,感兴趣了。”   裴月神在青城最后的一单就是做演唱会的贝斯手,她本来对摇滚无感,可当真的身临其境,想不嗨都难,这一嗨就有点嗨过头,跟着现场点头晃脑太用力,把帽子都给晃掉地。   原本大家并没有注意到贝斯手有什么不一样,直到她帽子落地看到她真人,现场一片躁动。   [我去,裴月神!]   [我的女神啊,居然是贝斯手!]   [啊啊啊啊啊好漂亮!]   [女神看我!!]   裴月神毫无所觉,很嗨的在演奏,时不时跟吉他手来个互动,根本没有发觉对方小脸红红。   现场也不知道谁起的头,突然就开始喊裴月神.的名字。   江显看着那姑娘在台上表演的模样,有些淡淡的出神。   原来裴月神也有这一面,潇洒肆意得像峭壁上的野花,可以迎向凛冽寒风,也可以承受烈日骄阳,不知不觉间,她身上多了江显从来没有见过的桀骜。   他心情矛盾,想将她征服,也想让她肆意生长,想看看裴月神还会不会有更多面等着他发觉,却有些担忧最后的局面自己掌控不住。   比如,她从一个全网讨厌的富家女慢慢变成很多人都喜欢的好姑娘,他听到现场很多人喊裴月神.的名字,她无意间已经获得越来越多人的喜欢。   演唱会结束,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江显到后台的时候,乐队的男生们正排队要裴月神的签名。   吉他手男生有些脸红,低着头小声的羞涩问:“可不可以印个唇印在这张纸上?”   裴月神挑了个眉,本来她作为素人给他们这种小有名气的乐队签名本来就有点怪怪的,要不是他们坚持,裴月神也并不想签名,想拒绝的时候,江显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抱歉。”   优雅的男人遮住众人看裴月神的视线,斯文而疏离的替她拒绝:“她的工作应该已经结束,这不在范围内。”   谁能不认识江显啊,最近他和迟琳的绯闻还在娱乐圈沸沸扬扬,没想到他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出现在前女友面前。   这只能有两种可能,一是心大,二是不在乎,江显明显是属于后者,他不在乎网友怎么看待他,不在乎伦理道德,只要没有违法,他就可以继续挣钱,继续做他的富豪,哪怕别人的骂声再怎么难听,他也可以无所谓。   因为他本来也不混娱乐圈,只要公司里的艺人人设不崩塌,他的身份就还是高高在上,几声骂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乐队虽然刚有点名气,但要闯出一片天还有得熬,知道不能得罪江显这种说得上话的人物,吉他手男生连忙点点头,仓促的想离开,一道温柔轻软的声音传来:“等等。”   裴月神一脚把江显从面前踢开。   江显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还是何总助眼疾手快把他扶住,但因为裴月神这一脚太狠,他屁股实实在在的很疼。   他有点不可置信的看向裴月神,实在没料到她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给他面子,直接就上脚踢。   裴月神没理他,拿过吉他手男生手中的纸在上面印下唇印,重新把纸递回去时,对他们笑得分外温柔:“很高兴这次合作,这个唇印,别弄丢噢~”并附送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   几个男生被迷得晕乎乎,哪里还记得江显,晕头转向的点点头。   何总助觉得他们江总的脸色黑得可以堪比墨水,那双盯着裴月神的眼神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阴沉,他觉得江总很有可能下一秒就掐死裴小姐。   可偏偏裴月神一点都不在乎江显,不在乎他是否生气,也不在乎他是不是嫉妒或者吃醋。   甚至于,她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把他当空气,高跟鞋踩在他的黑色皮鞋上就这么踏过去,摇曳生姿的离开。   江显:?   他是死人吗?   “裴月神,你站住!”   裴月神不理,何总助眼看着她快要消失在转角,对上司说:“要不江总,我们追过去吧。”   江显瞪他:“你以为我不想?”   他脚被她踩疼,要追过去肯定一瘸一拐,简直有损作为男人和上司的尊严!   江显冷冷盯着裴月神窈窕的背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奇异的没有那么生气了,想的都是等下抓到她要好好问问为什么骗他,以及为什么当着别人的面给他难堪,他最多可以接受她私底下给他难堪,然后越想,他脸色越阴沉。   他在想什么?   竟然默认裴月神可以给他难堪?他什么时候对她这么没底线了?   何总助也在默默的想,最近上司真的变了好多,特别表现在对待裴小姐上,对她可比从前上心多了。   他每天都要刷她微博很多次,看到别人骂他配不上裴月神还会生气到砸手机,今天被裴月神踢屁股踩脚,竟然没有立即追上去算账,就算他自己不方便,按照他以往的性格,真要处置一个人,可以吩咐他这个助理啊,没想到江总选择性的把他忘记,难道是不想伤害裴小姐?   何总助重新用一种新奇的目光审视裴月神,看着看着,他突然挨了一拳,江显阴寒至极的嗓音响起:“你看她做什么?”   何总助痛苦的捂着脸,确认过了,老板果然疯批,只是对裴小姐稍微正常了一点。   江显恢复好后几乎立刻就冲出去寻找裴月神,除了刚才那些问题,他还有很多事想问裴月神,比如她是不是为了他才学会那么多东西,比如她是不是因为想气他才闹出这么多事。   江显甚至都没有在生气她给自己搞出这么多麻烦,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是,她心里还有没有他?   一定有的吧,应该是这样的。   他因此紧张得心跳很快。   江显在人群中搜索她的身影,模样是何总助从来没见过的急切。   忽然,他看到了裴月神,她正在公交站台等公交,公交车开过来后,她随着人流正要上车,江显迅速朝她过去。   “月神!”   他喊着她名字,裴月神回头,江显以为她看到了自己,可另一个男人却更早的出现在她身边,那人握住她的手,把她从众多人中拉出去,坚定的拉进怀抱。   江显笑容骤然凝固在嘴角,在脸上僵得疼痛。   他看到那个本应该属于他的姑娘被别人拥在怀里,他听到那句本应该由自己说出来的话,从梁戎口中说出。   “别走,听我解释。”   一次又一次,他被梁戎抢先。   明明是不远不近的距离,江显对她仿佛触手可及,然而他心中却突然产生捉摸不透的慌和乱,比上次那样细微的感觉更加浓郁深沉。   他双眸涣散失神,忽然意识到……   或许他就快要失去裴月神了……   这样的预料让他心乱如麻,宛若在承受凌迟之刑般身心俱痛。 第24章 倒塌 打起来打起来!   当裴月神被梁戎从人群中拉进怀抱因此错过公交车的时候, 她其实是有些想骂人的,随后当机立断的推开他,跟他保持距离:“什么解释, 说吧。”   她才不会捂着耳朵做痛苦状然后对他咆哮“我不听我不听”,她今天就要听听他到底想怎么解释。   裴月神神态敷衍, 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都像在表达“我很忙”和“别耽误我时间”,漫不经心看他一眼后就看向别处,根本对他没有半分兴趣, 好像也对他的解释不看重,仿佛她之所以停留在这里,只是因为无聊。   梁戎想说让她别这样对他,她眼里没他的样子让他心慌意乱, 他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一整天不管做什么都会想到她。   他来的路上就认真的思考过自己之前的做法有多错误,他不应该剥夺裴月神知道的权利, 应该把事情都告诉她, 再给她选择的权利, 而不是剥夺之后再冷漠的拒绝,他本应该是那个最爱护她的人,可是在江显给她第一次伤害后, 他还给了这样的第二次伤害,梁戎现在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混账王八蛋!   他是了解裴月神的,必须现在就解释清楚,否则之后再要挽回就机会渺茫。   “我们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公交站台喧哗又嘈杂, 路过的车辆还很多,裴月神被挤来挤去,梁戎已经为她挡下好几拨上车下车的人。   他不想在这里随便的表达心意, 也不想委屈裴月神,可她告诉他:“没关系,就这里吧。”   她的表情告诉梁戎,如果他再不抓紧时间,她很有可能会随便上一辆公交车,只为能远离他。   “其实……”   “月神。”是江显含笑的声音,他径直走到裴月神身边,西装革履,矜贵优雅。   “怎么在这里?我找你好久。”   裴月神冷笑了一下,眼神冷嘲的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江显微挑着眉,并没有生气。   “找我干什么?”   “想请你吃饭。”   梁戎直接挡在裴月神面前,冷眼看着江显:“江总,先来后到。”   裴月神被他高大的身体挡了个严严实实,江显根本看不到,温和的眸色渐渐褪化成阴冷:“要论先来后到,我和月神可是多年前就认识的。”   梁戎挑眉:“江总大概没有听过我,在你回江家之前我就和她认识,从始至终都比你早。”   他那“从始至终”四个字,咬得极其重,也如愿看到江显更为冷郁的表情。   俩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江显逼近:“即便月神和你先认识又怎样?她爱的是我。”   梁戎亦上前:“你怎么确信她还爱你?而不是恨你?”   江显:“她爱我多年,为我付出的你想象不到,也得不到。”   梁戎:“我是想象不到,也不会让一个女人为我付出,好男人不应该让女人吃苦,这并不是你炫耀的资本。”   江显:“梁先生是否在嫉妒?我看你脸色都铁青了。”   梁戎:“是吗?我倒是觉得你脸色很苍白,难道是看到我刚才抱听月了吗?”   江显:“听月?你叫她的小名?”   梁戎:“怎么?不行?是听月说喜欢我这么叫。”   裴月神曾经说过,她只会容许最亲最爱的人叫她小名,她曾经也希望他这么叫她,江显从来没有过,所以说梁戎已经成为她最亲最爱的人了吗?   可就算如此,江显也不愿意轻易认输,“既然她这么在乎你,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对你这么无所谓?”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原本准备说清楚,你就不合时宜的出现。”   “好巧,我和月神也有事情要说清楚。”   梁戎:“你觉得她会愿意跟你单独相处?”   江显轻笑:“我觉得,她似乎也不想搭理你。”   梁戎:“我尊重听月的意思。”   江显:“那不如问问她愿意跟谁走。”   俩人站在人流众多的公交站台宛如小学鸡一样的在斗嘴,根本不知道裴月神早因为无趣离开,等俩人都看向裴月神刚才站的地方时,那里什么都没有。   人呢?   又遁走了?   俩人不约而同的愣了愣,在周边搜索裴月神身影,几乎同时看到裴月神走近对面的商场。   这时,身边传来路人议论的声音。   “那人要干什么?”   “不会是要跳楼吧。”   “不管怎样快报警吧!”   就在裴月神走进的那栋楼的楼顶,一个男人站在危险的地方眺望着地面。   上面风大,冷风凛冽吹着男人的衣服,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   距离太远,根本看不到男人什么表情,但是可以感觉出来他十分激动,男人一只手握着顶楼的栏杆,一只手驱赶着正在劝说他的保安。   江显和梁戎看到商场透明电梯内裴月神一人在里面,电梯在往最顶楼上升,她不会是要去那人跳楼的地方吧?   她要做什么?   梁戎迅速过去,江显想了想也紧随其后。   *   跳楼男子吸引着全市注意,商场顶楼聚集很多人,裴月神就是其中之一。   没多久警察就赶到,连媒体也赶了过来,因为媒体的加入,这场跳楼事件变成新闻直播现场。   [好久没看新闻了,没想到会看到有人跳楼。]   [为什么要跳楼啊,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闹得这么大,八成是有什么冤屈吧。]   [有没有可能是抑郁病?]   [大家难道不害怕吗?好怕他会跳下来啊!]   [警察叔叔们加油,千万别让他跳啊!]   可跳楼男子十分激动,根本不听任何人的劝解,记者引导他说出跳楼隐情,却只得到男子怒气冲冲的吼声。   现场乱作一团,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梁戎欲带裴月神离开,裴月神却反问:“你说他会跳吗?”   江显听到这句话,看向了她。   这里的每个人几乎都在关心和担忧着那个有可能跳楼的男人,只有裴月神冷眼旁观,淡定得像个局外人。   她好像不在乎别人的生死,甚至有闲情逸致来与人讨论这个问题。   江显看她的眼神逐渐转为炙热,他是真的很喜欢这样的裴月神,疯狂,冷漠,黑暗得跟他相似。   甚至于在这一刻,他原谅她对自己做过的所有过份的事,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这样的人才配和他在一起啊。   互相折磨,又互相陪伴。   梁戎说:“那不是你该想的,跟我走。”   他当然也发觉了裴月神的不同,但是和江显不同的是,江显看到的是她的冷漠面,梁戎则看到悲凉。   她曾经近距离面对过死亡,两条生命在她面前消逝,那是她最亲近的父母。   现在,他不想让她看到有可能出现的血腥场面,他直觉裴月神会很讨厌看到。   “急什么?再等等。”裴月神对他笑了笑说。   “等什么?”   裴月神看了眼时间:“好饿,应该快了。”   ??   梁戎和江显莫名的看着她。   十分钟后,当外卖员把火锅送到裴月神面前时,不仅现场的警察和记者震惊,就连外卖员也震惊了。   这有人跳楼,居然还有人在人家跳楼的地方点外卖吃?究竟是应该说她心大还是冷漠?   外卖员宛如在看侏罗纪恐龙,满眼的不可置信。   实际上他觉得在场所有人和自己都是一样的表情。   裴月神从包里拿出块野餐布铺在地上,就地坐下开始涮火锅,梁戎和江显都古怪的看着她。   跳楼男原本还在声嘶力竭吼着让所有人离自己远点,没想到莫名其妙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火锅味。   正在劝他别跳楼的警察和记者也闻到了香味,因为实在隔得太近,仿佛就是有人在这里煮火锅似的,众人回头循着这气味看去,全场目光汇聚在裴月神身上,清清楚楚的看到她在吃火锅。   ???   她居然真的在吃火锅。   像是感觉到大家都在看自己,裴月神边涮肉,边抬头看众人:“别管我,该干嘛干嘛。”   直播里:   [裴月神!?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居然在人家跳楼的地方煮火锅,她脑子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她好奇葩啊,炒作炒过头了吧,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她竟然这么儿戏?!]   [不帮忙也算了,居然还在那里冷眼旁观吃火锅!这样的人居然有人喜欢,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啊,永远不会理解普通人的世界有多么苦!]   [大家不要激动,我觉得裴月神应该不会那样做,也许有什么内情。]   [不会那样做!?呵呵,她都把火锅端到人家跳楼的地方了还不会做,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内情,我只知道裴月神完全没有同理心!]   [粉她的人究竟有没有三观,这种事也是开玩笑的吗?]   不止直播间里的观众抨击裴月神,就连现场人也是莫名其妙的看着裴月神,跳楼男看着吃火锅吃得津津有味的裴月神,感觉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侮辱。   “你这个女人好歹毒!我在这里要跳楼,你竟然在吃火锅!”   裴月神把刚涮好的鸭肠放进浓郁的蘸料中反复地裹了裹,直到鸭肠裹上汁水饱满的蘸料后,她才放进嘴里。   “有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在这里吃火锅吗?就因为你要跳楼,我就得伤心?我就得着急?我就得饿肚子?”   没理由,完全没理由。   跳楼男发觉自己的想法被她带偏,激动的大吼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跳下去!我今天要是死了就是你害的!”   警察和记者担心得不行,连忙劝他,裴月神却气定神闲的涮着牛肉。   “你错了,你跳下去只会是自己害死自己,在法律层面来说是自杀,而我?没有人会拿我怎么着,法律总不能因为我在你跳楼的时候吃火锅就让我坐牢吧,这样天理何在?”   “你!”跳楼男不甘心极了,他已经在这里耗了两个小时,可就是没有勇气跳下去,他既不甘心退缩,又害怕真的向前一步。   裴月神把烫好的黄喉蘸好蘸料放嘴边轻轻咬一口,脆脆软软的,嫩得很。   冬天最适合吃火锅,在寒冷的冷天闻到这种香味,对于谁来说都是一种诱惑,跳楼男看着裴月神面前锅里翻滚的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他尤不甘心,对她大喊:“你不要逼我!”   “我没有逼你,难道不是你自己在逼自己吗?”裴月神直直望着他眼睛,“承认吧,你想活着,要不然也不会啰嗦两个小时还没有跳,真正想死的人可不会犹豫这么久,想死的人如果站在这里甚至不愿意多等一秒,而你想活着。”   跳楼男被戳破心中所想更为激动,他甚至有一瞬间想向裴月神证明他真的想死,他咬了咬牙,想说的话被裴月神冷笑着打断:“是不是想证明给我看你是真的想死?可这样做有意义吗?你跳下去后会肝肠寸断,脑袋爆浆,你会尸身分离,四肢离开躯体,而你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向我证明你的确是为了赴死?很不幸的告诉你,这对我来说不能造成任何伤害,你可能不相信,离开这里后我就可以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把你死时候的惨样也忘记,我不会做噩梦,不会心怀愧疚,我为什么要愧疚?就因为一个愚蠢的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又不是我把你推下去的,是你自己的狭隘害死你自己。”   裴月神太冷静,她并不像在场警察和记者那样为他担忧,跳楼男渐渐被那双冷静得毫无情绪的眼神吸住,他嘴唇青紫,脸色苍白得说不出一句话。   裴月神拿出碗放在旁边,把涮好的牛羊肉放进去,嗓音轻飘飘的传进跳楼男的耳朵里。   “我可不是来劝你的,像你这样的人完全没必要劝,我也不会对你说,这个世界离开你根本不会有什么变化这样的话,不会对你说,就算你死去,太阳照常东升西落,更不会对你说,这世界上人人活着都很辛苦,你可千万不要死这样的话。”   裴月神从锅里盛汤倒进那碗装满肉的碗里,都没看跳楼男一眼,淡淡的说:“我反而要对你说,这个世界糟糕透顶,坏人逍遥,好人遭殃,不是每个人都活得辛苦,有的人天生就活得很好,并且一生顺遂幸福,这个世界处处都有不公平,就连你跳楼都会遇见我这样的人在这里煮火锅。”   说完,裴月神终于抬眼看着他问:“吃吗?特意给你涮的。”   可就是因为这句话,跳楼男嘴唇颤抖着忽然哭出声来。   她说了这么多世界的坏处,却在最后给了他一点善意,她是想告诉他,就算这个世界糟糕透顶,也仍旧有好的地方值得人向往,譬如这人间烟火气,从来都最抚凡人心。   裴月神走过去朝他伸手:“冷了就不好吃了。”   跳楼男泪眼朦胧的看着她:“能加肉吗?好饿。”   “管够。”裴月神笑了。   男人终于握住裴月神的手,警察在这时候冲过去连忙把他拉进来,而跳楼男落地的一瞬间,居然是连滚带爬的冲向火锅,端起裴月神给他涮的那碗肉边哭边吃。   看他哭得难过伤心,眼泪鼻涕都混着一起吃下去,同情他的人都选择没有看见,裴月神偏偏就是个奇葩,把他筷子猛然抢过去,嫌弃得不行:“你脏死了,能不能擦擦鼻涕,吃进去就不怕生病?”   跳楼男怔怔的看她一会儿,居然又哭又笑,用衣服胡乱的擦泪,裴月神丢给他一包纸巾,跳楼男用一张纸巾捂着脸痛哭:“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没人管我会不会生病,谢谢你!”   裴月神:“吃你的吧。”她嘴上嫌弃得很,却把涮好的肉先夹给他,男人忙不迭接过,好像一瞬间忘记所有不愉快,痛痛快快的大口吃肉。   直播间里:   [???????]   [发生了什么?裴月神吃着火锅就把人劝下来了?]   [其实裴月神是在打赌吧,她看准了那个男人不敢跳,利用他其实想活着这个心理给他一定的刺激。]   [但是这种波浪形的刺激方式也只有裴月神敢用吧,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我现在听了都觉得心惊肉跳,这种裴月神式的劝人方法平时还是得谨慎使用!]   [虽然但是,裴姐真的厉害,就连劝人别跳楼的方法都这么与众不同,就问刚才那群骂她的人打不打脸?我就说按照裴月神的性格不可能见死不救。]   [裴月神是不是接单才去救人的?]   [不是,这事是突然发生的,据说事发之前裴姐还在演唱会搞摇滚……]   [??摇滚?]   随后,一段裴月神玩摇滚嗨翻天的视频被传到网上,视频中的姑娘踩着音箱在边弹边嗨,时而蹦蹦跳跳,时而跟着歌手满场跑,活泼又野性张扬。   [卧槽裴月神还会玩摇滚,每日一问,她到底有什么不会的?]   [裴姐,永远的神!]   [裴月神真的不考虑进娱乐圈吗?这种有颜值有身材还有才华的小姐姐不进娱乐圈完全是暴殄天物啊!]   [玩摇滚的小姐姐完全就是个黑发尤物啊!太带感了!我简直惊呆!]   [裴月神,一个会打架子鼓会跳舞会杀鸡的贝斯手,简直神奇,我现在就很期待她还能干出什么。]   [你应该再加上用吃火锅劝人别自杀[狗头]]   [哈哈哈哈笑死了,裴月神奇葩第一人,业务能力强但是不耽误她奇奇怪怪。]   直播间里热闹,顶楼上正在吃露天火锅的两人已经出现抢食。   裴月神瞪着跳楼男:“喂!黄喉是我的!”   跳楼男:“你说过肉管够!”   “你已经吃完几碗了,你是几辈子没吃过肉了?”   “谁让你的火锅这么好吃!谁让我劝我别死。”   “我没有劝你!”她护着锅里的肉不让他靠近,男人寻找着最佳的下筷子地方。   旁边的人们:“………”   好像最开始,他们是来救人来着,为什么最后会进行到这一步?   [哈哈哈,警察叔叔和记者都懵逼了。]   [警察:我是谁,我在哪?]   [我要大声说,裴月神好可爱!护食的样子简直像个小朋友!妈粉不请自来!]   [我也想吃火锅!]   [或许……大家记得这个直播最开始是社会新闻吗?为什么变成了吃播?]   [哈哈哈哈这就是裴月神的诡异之处。]   裴月神又叫了两份外卖,把筷子分给现场的警察和记者,还加了两个锅。   其他人看着裴月神递过来的筷子,起初是有些犹豫的,后来抱着既然劝不了就融入他们的心态,干脆的接过筷子围坐在火锅边。   正所谓人多肉少,大家都在抢肉,场面红火又热闹。   [很好,局面彻底被裴月神带偏了!]   foam   [打不过就加入他们,警察叔叔和记者吃着火锅如是想。]   [这世界上谁能不爱火锅呢?简直是能把陌生灵魂串联在一起的一种神奇食物!]   [那个啥,大家难道没有发现现场有一个人分外突兀吗……]   [发现了!江显,只有他没有分到裴月神的筷子!刚才想坐在裴月神身边,还被她恶狠狠推开了!]   [卧槽哈哈哈哈哈好惨,可是我好想笑!江显什么时候这么惨过?居然被裴月神当众嫌弃。]   [裴姐嫌弃江显是正确的,江显和迟琳的事还没说清呢,上一秒还在跟迟琳传绯闻,下一秒就出现在裴月神身边,裴姐人间清醒,这种男人就应该踹开!]   [啊啊啊啊梁戎在裴月神身边,我的CP终于再次出现了!梁戎股果然是最香的!]   梁戎扫了一眼一旁颇有点落寞的江显,刻意在他面前给裴月神夹菜,裴月神不吃,他干脆夹着菜送到她嘴边。   “尝尝?”   “梁先生注意影响。”   梁戎不退不让,漆黑的眼睛静静看着她,裴月神拧了拧眉,听到他生涩的哄:“乖。”   裴月神挑了个眉,其他人假装没看到,其实都在偷瞄,江显看向二人的眸光如刺,裴月神最后还是慢慢张开嘴配合梁戎,也在这一刻,江显心中某个地方崩盘倒塌。   他猛然握住裴月神的手将她从拽起来,他拉着她往出口走。很快,裴月神另外只手被梁戎握住,也被他拉过去一些,相比起江显的蛮横,梁戎注意着力道。   江显冷眼望着梁戎:“梁先生,请你放开我女友。”   梁戎反而收紧握着她的手:“请江先生放开我的准女友。”   吃瓜群众:?   直播间里倒是无比兴奋:打起来打起来! 第25章 阴毒 江显笑不出来了   没有听错, 江显说的是“女友”,而梁戎说的是“准女友”。   这几个字包含的深意实在太多太多,对于江显来说, “女友”的意思代表他承认裴月神和自己的正当情侣关系,这也是除上次宴会后, 他首次在公众面前肯定裴月神的身份。   而梁戎的“准女友”,则是表明他正在追求裴月神,且势在必得的意思。   现在两个人都拉着裴月神, 都表现得分寸不让,裴月神这个当事人只感觉无趣。   “放手。”   “月神。”   “听月。”   俩人几乎同时出声。   裴月神冷笑一声,当她需要的时候没人在她身边,现在她只想清净的时候, 居然个个都贴上来。   她本来不想闹得太难看, 毕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两个人居然幼稚到这种程度。   裴月神看向江显:“江总。”   她盈盈的笑着:“我似乎警告过你不要自作多情,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友?是在梦里吗?如果是梦, 你也是时候醒过来了, 毕竟现在等着你处理的还有迟琳。”   江显眼神微亮,她果然是在意迟琳这件事的,他就知道她不可能不吃醋, 她现在说这话一定都是故意呛他。   因为这个想法,江显没有在意裴月神冷漠的态度,低声的对她说:“迟琳的事我会给你个交代,别吃醋。”   裴月神:?   她惊奇的看着江显, 头一次发觉他居然能这么有自信。   “江总最近尿路通畅吗?”   江显懵了下,没明白她干嘛突然问这个。   裴月神笑眯眯说:“估计是不通畅的,要不然也不可能连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模样都做不到。既然是这样, 假如你一定要认为我和你是在交往的状态,那么江显,你听好。”   江显有种不好的预感,其实这种预感很久之前就开始产生,在最近越来越深重。   他看着裴月神冷艳的面容,感受着她浑身散发的冷气,听到她冰冷的声音锐利的对自己开.枪。   裴月神道:“就当我和你在一起,那么在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请你记好,是我甩了你,是我不要你!你江显有什么好?容貌?不好意思,我比你好看。出身?抱歉,我嫌弃你是个私生子。地位?那都是我曾经给你的,是你踩着裴家得到的!你没有任何资格耀武扬威,你骨子里就是下贱的,根本高贵不起来!”   “是我不要你,我不要你这种朝三暮四,到处乱搞不守男德的男人!我嫌你脏,看到你的脸会脏我眼睛,听到你声音会脏我耳朵,被你碰到我会跑回家洗几个小时的澡,你就像臭水沟里最丑最烂的臭虫!让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那么江总现在还觉得,我会想做你的女朋友吗?”   江显沉默而死寂的看着她,双眼里渗出点点猩红,眼底散发着深沉的暗色,那只握着裴月神的手紧得能捏疼她,他死死的盯着她,愤怒和疼痛在身体和灵魂深处交织。   他搞不懂自己究竟是疼什么?因为她对自己厌恶的态度?还是她冰冷看着自己的眼神?或许都有吧。   江显始终不愿意相信裴月神会这么对待自己,他努力的想要在她脸上找出一丝,哪怕一丝丝的舍不得,可没有,一点点也没有,她脸上只有无穷无尽对他的冷漠和厌烦。   裴月神用力抽出手,甚至不惜弄伤自己也要离开他的触碰,江显看到她手腕处留下两道挣扎时的血痕。   他微微蹙眉,按耐不住担忧,情不自禁伸手想碰,却被裴月神恶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这声音清脆而锐利,江显听到耳朵里传来急促的嗡嗡声,侧脸火辣辣的疼,像烧起了一股火,这股火蔓延到耳朵根,连头都在发疼,他甚至感觉到口腔里都有些酸涨。   她实在打得特别狠,用足了力道要让他疼。   直播间里的看客惊讶到飞起:   [我去!真的打了!?]   [卧槽简直堪称世界名画啊,江显终于被裴月神收拾了,我早就想看的这一幕了!谢谢裴姐!]   [姐姐骂得好狠,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爽了,江显值得!]   [几个月前谁能想到曾经的裴月神竟然能威武到这种程度,现在看看江显那副模样,居然有点任打任怨?]   [我也觉得,没有看错吧,我竟然觉得江显现在看起来很伤心,他不会真的对裴月神动心了吧?]   [动心才是正常的吧,这证明他还没有彻底眼瞎,也不知道江显从前怎么想的居然把裴月神甩了,现在好了吧,追妻火葬场了!]   [好爽,太爽了!我直呼牛逼!]   江显怔怔的想,这或许就是今天最后的一击了吧,但他没想到裴月神会走上前站在他身侧低声说:“你不知道,刚刚看着那人想跳楼的时候,我甚至在想为什么跳楼的人不是你,如果是你的话,我绝对,绝对不会救你。”   江显心神震了震,僵硬的偏头看着她语笑嫣然的脸,她说着想让他死的话,却对他笑得这么甜,像迷人的毒药。   江显想说话,但喉咙沙哑到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心疼得快死掉,全都是拜裴月神所赐,他却突然无力责备她。   完成对江显的伤害,裴月神看向梁戎,梁戎目光深沉,手指一根根扣紧她的手腕,“我不想放开你的手。”   然后,他却慢慢松开手:“但我也知道,这样你会不喜欢。”   这大概就是梁戎和江显的区别,江显做什么事并不会考虑裴月神会不会不舒服,会不会不喜欢,而梁戎会考虑到。   裴月神却并没有因为他的体贴而放过他:“没听错的话,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我是你准女友。”   梁戎双眸认真凝视她:“没听错。”   裴月神笑了:“你搞错了吧,我不是你妹妹吗?梁先生这样可不好,你想让我做你妹妹的时候我就得乖乖做你妹妹,想让我做你女朋友的时候自己就站出来宣告众人,合着我什么话语权都没有,从头到尾被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没有。”他颇有点急切的想解释,被裴月神打断:“我懒得听,现在的我不谈情只谈钱,麻烦跟我保持距离谢谢。”   接着,裴月神从两人中间离开,满脸的晦气和不悦。   [卧槽梁戎怎么回事?他也火葬场了?什么哥哥妹妹,什么什么!为什么裴姐会这么说!?]   [我猜的,也不知道猜的对不对,大家当个乐子听,我估计之前裴姐曾经对梁戎有意思,可是梁戎嘴贱说成把她当妹妹,所以裴姐干脆不陪他玩了,现在他翻车后悔了……]   [梁戎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什么妹妹?这种美女你告诉我只当她是妹妹?我心好痛!]   [把梁戎不行打在公屏上!]   [我哭了,梁戎你争点气,为什么要这么伤漂亮妹妹的心?明明之前看裴姐还很黏你,现在完全不鸟他的感觉。]   [所以现在是全员修罗场?我好兴奋啊!]   [我喜欢搞事业的小姐姐!男人都滚吧!]   裴月神的离开几乎也带走了火锅氛围,好在这场跳楼事件以比较好的结果收尾,裴月神和江显梁戎之间的关系在网上谈论度高居不下,简直不亚于流量明星的话题度。   裴月神回阳城后的第一件事是开设杂货铺工作室,还给姜善提了辆新车方便跑业务,她现在有些存款,准备再攒一些就重新开公司。   她还找了最好的工匠给父母重修墓地,期间去看过几次,事事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自从上次在青城骂过江显和梁戎之后,最近两个人都没来她面前晃悠,就连侦探社的人都似乎很忙碌。   裴月神现在有姜善的陪伴,宁冉时不时也会来看她,她几乎已经忘记梁戎,要不是他在一个深夜带点酒气的出现在她家门外,她都不会想起自己其实好久没见到他,而今晚正是阖家欢乐的除夕夜。   他没有变太多,五官英挺立体,高高的个子,穿着很长的风衣,里面的青灰色高领毛衣领子竖着,挡住了坚毅的下巴。   裴月神看到他的时候,他有些懒散的靠着门侧对着她,听到开门声才偏头垂下眸眼,看她许久之后才从包里拿出个红包给她。   裴月神没接:“什么意思?”   “压岁钱。”   “不用,谢谢。”   他身上酒气虽然有点重,但并没有醉得不省人事,眼神看起来依旧是清明的,大概也是因为太过清明,所以里面清晰的映出他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心绪,都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变得杂乱无章,唯她而已。   听到她说不要,梁戎低头笑了一下,眼神略有些苦涩。   他站直身体,身躯因此更加的挺俊高大,站在她面前几乎挡住外面路灯的全部光线。   “听话好吗?”   裴月神不准备啰嗦,抬手扶住门:“梁先生还有事吗?我要进去吃年夜饭了。”   他眼眸轻抬,看着她:“我也没吃。”   “关我事?”   梁戎明白她意思,淡淡垂眸:“不关。”   “这个,你收下。”   他给她的压岁钱是绝对可以帮到她的东西,他早就想给她,可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裴月神是绝对不会要的。   他其实很心疼她,也并不想她那么辛苦,为了赚点钱什么都愿意做。   “我不要,谢谢。”   “怎样才会愿意要?做我女朋友?”他忽然直视着她眼睛,裴月神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眸中的焦急与迫切。   她笑了笑准备开口,梁戎不用想都知道她要说什么,肯定又是哥哥妹妹那一套,他忽然轻轻捂住她的嘴,“别说。”   裴月神挑眉。   他是清醒的,且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听到屋内的众人在有说有笑,平时的他也是有所归属的,他至少还有朋友,可是今夜他忽然迷茫了,觉得自己像个孤独的旅人,失去了港湾,失去了家,直到看到她,梁戎才明白,他的归处原来在她的身边。   梁戎倾身把她身后的门关上,手臂收回来的时候从她腰侧将她轻轻环住,拉开偌大的风衣把她整个人裹进怀里,微哑的嗓音落在她耳边:“我认输。”   裴月神表现得很安静,既不认同,也不反驳。   “听好。”他轻抚着她发丝,低低地道:“你想要我做你什么人,只要你说,我就做。”   裴月神并没有被他真诚严肃的声音打动,表情古怪戏谑:“是你说的只当我是妹妹,现在不当了?”   他闭闭眼,俯首帖耳,沙哑的解释:“对不起,是我的错,当时不该说这话。可是做你哥哥?我不愿意。”   “晚了。我突然发觉你提的建议挺好,梁戎哥。”她面带笑容,故意这么喊他。   梁戎紧拧着眉,低着声音十分有耐心的哄:“我擅自决定我们关系,是怕自己配不上你,也怕有一天你真正遇到喜欢的人会后悔跟我在一起过。”   “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很抱歉对你说过之前那种话,是我混账,你尽管打骂。”   “如果你觉得一个没读过多少书,连高中和大学都没有念过,经历过各种乱七八糟事的男人配和你在一起,那么我绝不躲,死也守着你。”   “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在乎,现在我把所有的权利交到你手里,你可以决定我是什么身份,在你想好之前,我哪里都不去。”   裴月神愣住,原来他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原来他都明白她故意对他亲密,并不是因为真正的喜欢,只是出于想要独占。   可就算知道,他也没有生气,反而先来哄她,还毫不犹豫把底牌亮出来,给她全部的权利。   她的小聪明和小伎俩,他全都知道,却一直奉陪表演,细心周到,裴月神忽然无话可说,这样的梁戎,她从来没有对他敞开过心扉,从始至终都只是抱着占有物品的心态,这样真的很不对。   “你说得对,我不喜欢你,我只是喜欢你对我好。”   梁戎虽然早料到如此,但仍有失落蕴满整个心房。   裴月神定定望着他,眼中是万千星河,好像有他,好像无他。   梁戎与她对视着,头一次,他在面对一个姑娘时会紧张,紧张到指尖在发颤,喉咙发紧,心脏剧烈在跳。   他忽然明白,自己确确实实是栽了,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心动,想拼命的疼个姑娘。   裴月神笑着说:“我没想到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有那种打算,倒显得我像个跳梁小丑。我确实很坏,明明不喜欢你,还试图引诱你与我在一起,只是自私的为了留住这样的好。”   “你的话让我清楚认识到自己的心态有多么不对,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对你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至于你说的配不上我,我并不同意你的看法,这世上人人平等,并没有谁多读几年书就高人一等,也没有谁少读几年书就低贱,你十多岁时就开始闯荡社会,现在名利双收,应该自豪才是。”   “最后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往后我会对你保持分寸。”   她表现得礼貌却疏离,这些话却在梁戎心中掀起巨大波澜,他明明可以拥有她,却是他自己把她推开。这辈子,梁戎都没像现在这样后悔过。   “你是不是没吃饭?一起进来吃点吧,至于压岁钱我就不收了。”她的态度改变了一些,却不是亲近,而是真正的客气。   也就是说,他就算把真实的想法告诉她也没有改变什么,当她下定决心要割舍什么的时候就没有人能改变她。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进步,甚至在不断的倒退。   “进来啊。”裴月神推开门回头对他微笑,梁戎没跟进去,借着家里暖色的光静静看她脸庞,温声的问她:“我可以追你吗?”   裴月神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她以为他们已经说得认清楚了。   “不可以。”   梁戎淡淡点头:“我最擅长从头再来。”   什么意思?   “你到底进不进来?”   梁戎说不用,把红包放进她衣服包里,懒散地轻弹了下她额头:“就当是,哥哥给你的压岁钱,不许还。”   他转身走进夜色里,裴月神安静的看着他黑色风衣被风吹得猎猎飘动,他好像点燃了一支烟,有灰白的烟雾从他脸的方向往后飘,高大笔挺的身影渐远去,像是天外来客来了又走。   裴月神最后深深的看一眼后才关门,包里的红包很轻,打开却是一张黑卡,红包里还有一张纸条,写着卡里有多少金额以及账户的密码,密码让裴月神感觉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   新年过后,裴月神的杂货铺工作室迎来一拨老顾客打卡,因为老顾客的宣传和裴月神自身就带的热度,工作室逐渐变成网红打卡圣地。   梁戎和江显以及故从安都有送去礼物庆祝,裴月神一概都收下,好东西不收才傻蛋。   而消失一段时间的江显则是在处理自己和迟琳的绯闻,这事给他带来的影响比较小,唯一有影响的就是他那所谓的朋友因为这件事想报复他,给他找了点麻烦,不过现在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这段时间里他经常想起裴月神,想了很多他们从前的事,也想了很久自己为什么要惦记她,是因为不甘心,不舍得,还是放不下?   结果都不是。   尽管她几次三番和他作对,几次三番打他脸,甚至真的对他动手,可是江显奇异的就是生不起气。   他发觉自己对她不止是感兴趣,还在不知不觉间多了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在乎。   她每天发生的事他会在乎,她与梁戎走得近他会在乎,她不愿意搭理他,他在倍感煎熬的同时会更想引起她注意。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却又隐隐的猜测着一个不敢确认,很有可能会让自己万劫不复的答案。   江显在出神思考的时候,何总助带着自己最新打听到的消息焦急赶回来。   最近他的工作内容几乎全部变成裴月神,江总时不时就要问到她,如果答不上来吃亏的还是他,所以现在他学聪明了,只要关于裴月神的甭管是什么,先打听清楚再说,只是这一次,他总觉得裴月神要倒大霉了!   “江总,裴月神给所有送过贺礼的人都回了礼。”何总助面露焦急,江显却按住他将要出口的话,气定神闲慢条斯理的问:“先说梁戎的回礼是什么。”   “是一副对联。”   “上联是相亲相爱相互扶持日日顺心,下联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横批好人一生平安。”   江显轻笑着扬眉,这是给梁戎发好人卡啊,虽然之前俩人的确有些亲密,但那大约是裴月神为引他注意故意做戏的。   江显心情不错。   “故从安呢?”   “送了一只玉雕的癞.蛤/蟆。”   这次江显低笑几声,眉眼都有些开怀,语气甚至带了点对裴月神的喜爱:“她这是在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何总助跟着干干的笑几声,起初他听到前两个的回礼时和江总的反应差不多,可是后面他却笑不出来了。   “我呢?她给了我什么回礼?”江显当然也给裴月神的工作室送去花篮和祝贺礼物,就是不知道她会回什么礼物给他,因为前两个人,他现在还真有点紧张和期待。   何总助尴尬的犹豫了一会儿,迟疑的道:“花…花……”   “花篮?”江显挑眉,如果是这样,可比梁戎和故从安的好多了。   “不不……不是。”   何总助眼一闭心一横:“是花圈!就摆在咱们公司楼下,足足74顶!”   花圈?   送死人的花圈?   江显笑容僵在脸上,有点怔愣的盯着自己助理。   74=去死。   她还真是巴不得他赶紧死呢!   这算什么?他刚刚还嘲笑别人,可他得到的居然是她送来的花圈!?   江显脸色无比的冷沉,笑容阴恻恻的,他没想到这还没完,何总助继续说:“刚刚裴小姐给我发了条消息,说还有第二个礼物送给您。”   “拿走!”不管是什么,他都不想再被她气到。   何总助犹豫:“……不是实物。”   江显抬眸望他,何总助拿出手机,颤抖的手摁下裴月神给自己发来的音频。   下一秒,南无阿弥陀佛的梵音响彻整间办公室。   江显的脸色也彻底阴沉下去。   这是……大悲咒! 第26章 骂人 聊你老母   认真追她, 这是梁戎想一整晚决定的事。   从遇见裴月神后他的心态就没有摆正过,明明知道自己的感情却不敢承认,骗自己那是过往的情谊在, 默认着她与自己亲密,却又在关键的地方戛然而止, 这是他的错误。   这段时间的冷静思考让他意识到,他根本无法和裴月神保持最普通客气的关系,也无法看着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在她身边随意出现。   他太想护着她, 也太想得到她的目光。   即便她不是那个最配得上裴月神的人,但他这辈子最擅长的事就是吃苦和学习,他知道这社会最阴暗的地方在哪里,也知道最光明的地方里有什么, 从人下人成为人上人都经历过来了, 为她成为更好的人又有何难?   他愿意,他甘之如饴。   **   早晨和大家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姜善告诉裴月神:“听说你家附近的地皮被人买下来准备建房子了。”   裴月神是不相信的, 她家附近荒凉得只剩她一户人家, 要不是她房子装修得很漂亮, 她都会怀疑自己在住鬼屋。   可晚上回家的时候果然看到旁边有工人在工作,而且已经收工,工人们离开的时候从她面前路过, 工头还对她笑眯眯的说:“小姐放心,我们建房子不会吵着你,有人告诉过我们时间表了,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们才过来。”   裴月神几乎瞬间就想到一个人:“你们的业主是不是叫梁戎?”   “不太清楚。”   工头领着工人离开, 裴月神出神的望着队伍离开,又回头看向她房子旁边那个已经打好的地基,占地面积很大, 建起来可比她的房子大很多。   她进家门后原本想发信息问梁戎,可抱着手机愣半天,又觉得没必要,如果不是他的话还显得很尴尬。   可不是他又会是谁?   没有人会这么体贴的照顾她了。   梁戎大概是知道她的疑惑,裴月神和他原本空白的聊天页面里突然收到一条他发过来的:“是我。”   裴月神微微睁大眼睛。   梁戎说:“我觉得那附近风景不错,你应该不介意吧。”   裴月神想了想,回复:“风景好的地方很多,为什么要选在我家附近?”   她总觉得梁戎是想借此接近她。   梁戎:“有风景的地方没你。”   裴月神愣了下,这是梁戎会说的话?   轻嘲的笑了笑后,她恶意的用话呛他:“哥哥又想管我?”   本来她这话有点火.药味,可加上哥哥两个字,这火.药味莫名其妙就变成暧昧,裴月神发过去后也觉得不对劲,连忙撤回,可惜梁戎已经看见。   她从前总叫他梁戎哥,他那时候没觉得动听,可“哥哥”不同,这称呼就像轻飘飘的羽毛尖,极轻极轻地在他最敏感的地方挠着,让他莫名觉得热得慌。   既是心房,也是身体。   原来,做她哥哥并不是什么坏事。   男人挑着眉舔了下唇,回她:“哥哥管你。”   裴月神看到回复忽然把手机盖住,脸略略有些红,她为什么看到这几个字会想起梁戎从前对她痞笑时的模样?   那种眼睛直直盯着她,极具侵略性的笑容,像一头狼可以把她吃干抹净。   她泄愤的瞪着手机,给梁戎发个“滚”字过去,梁戎看到后不仅没生气反倒是阵阵低笑,他当然看得出裴月神在害羞。   裴月神洗完澡出来正好接到梁戎打来的电话,她犹豫到电话差不多快挂掉之前才接通。   梁戎的嗓音又懒又哑:“还以为你不理我的。”   “本来不想理。”裴月神去床上躺着,总觉得他声音比平时更温柔低沉,诱人得紧。   “听月。”   “干嘛?”   “其实我在你家门外。”   裴月神意味不明的轻笑,她才不信。   “把窗户关好。”   裴月神听到这句话时看向窗户,窗户果然是开着的,也就是说他真的在她家外面?   裴月神坐起来走到窗边,慢慢将头伸出去。   她看到了。   梁戎就站在那盏路灯下,穿件夹克短外套,双腿修长,单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也在仰头看她。   灯颜色是昏黄而温柔的光,静静的垂落在他周身,她仿佛看到他目光静谧,隐约充满着疼爱。   男人看到她后,唇角微微牵动,懒散地背靠在路灯上冲她偏头一笑,裴月神承认在这一刻她心墙有些许融化。   “看你一眼我就知足,进去吧,窗关好。”耳边响起他散漫低磁的声线,既温柔又迷人。   裴月神把窗关好,把电话挂掉,然后把房间里的灯关掉,等待几分钟后才轻轻拉开窗帘一角看下去,梁戎还没离开,仍是靠在那里点燃烟。   裴月神放下窗帘去床上躺着。   不是不接受梁戎,是她的心思被他拆穿后就已经没办法再对他装模作样,她不爱他,也不想伤害他,客气的对待也许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   可第二天看到梁戎的车停在家门外,她着实有点惊讶。   他车窗落下来,脸上戴着墨镜,鼻梁很挺,唇薄而好看,寸头很利落,偏头在看她,这模样有些痞有点酷。   “去哪?”他嗓音天然的很低很磁性。   裴月神走开,他就把车开着跟上,又问她:“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   “我会一直跟,考虑下呗。”   裴月神拧眉看向他,发觉他在笑,她从没见过他还能这么痞的样子,固执得要死。   裴月神拉开他后座的车门进去,梁戎笑了声:“前面来。”   “不要。”   她偏要坐在后面,梁戎觉得她现在就像个闹脾气的小姑娘,也挺可爱。   他把给她买的早餐递给她:“吃完再启程。”   “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给买。”   “你买的就不喜欢。”   他笑,就很好脾气:“那我陪你去,你自己买,我不掺和,怎么样?”   “不怎么样。”   她其实就是故意的,最好把他气爆炸,让他像江显那样对自己不理不睬。   梁戎把墨镜摘下来随意扔车上,回头沉沉看着她说:“可惜,我不是江显。”   他拿出塑料袋里温过的牛奶,插.进吸管给她,然后拿出三明治轻轻塞到她嘴里:“咬。”   “……不。”她含糊的说着话瞪他。   梁戎心情挺好的样子:“真的好吃,不骗你。”   裴月神闻到食物的香味,味蕾做不了假,梁戎的确很清楚她的口味,她拿住三明治小口的咬着,梁戎给她剥鸡蛋,煮熟的鸡蛋在他掌心里轻轻一捏就碎。   她记得他还徒手捏碎过杯子,事后大家还试过,根本没就没办法捏碎,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做到的。   裴月神想到这件事,眼里有点笑意,梁戎发觉后也没问,把鸡蛋递到她嘴边,裴月神想接过来自己吃,他坚持:“我喂。”   裴月神就着他手咬了口鸡蛋,又是牛奶又是三明治还有鸡蛋,她随便几口就饱得不行,梁戎把她只咬过一口的鸡蛋吃完,就像两个人最亲密的那段时间,她有什么吃不下的都是他帮忙解决。   开车前梁戎问她:“真不来前面?”   “不。”   “成。”   裴月神说了地址,他开车离开,她今天其实是去见另一个私家侦探。   在餐厅和私家侦探碰面后就坐下聊她父母的案子,梁戎就坐旁边旁听,也没插话,看表情也看不出有没有生气,毕竟这个案子她最开始是拜托他去查的。   两个小时的时间聊得差不多后,私家侦探先离开,梁戎给她点杯喝的,问她想不想吃什么。   裴月神看他表情太过淡定就问:“你不生气吗?”   梁戎没抬头,随意答:“不气,多找几个侦探也很好,我会尽力给你查你父母的案子,不管我们的关系如何。”   点好吃的后梁戎说要出去买烟,实际上是出来见刚才那个私家侦探,俩人在街角碰面,私家侦探笑着看他走近。   “能让你梁大侦探亲自带过来让我见的客人,还真是第一次。”   梁戎淡笑:“少玩笑。”   这侦探是梁戎侦业内朋友,叫安寓。   裴月神和他产生问题后他就知道她会重新找侦探查那件事,但别人梁戎放心不过,就联系了他朋友。   “她爸妈的死的确很有蹊跷,我查这么久仍旧迷里雾里,有你帮忙也好。”   安寓问:“我也感觉挺棘手。”   梁戎和他对视:“有势力在控制,不想让她追查,每次我快要查出点什么的时候,证据就被抹去得一干二净,对方具有很强的反侦察心理,甚至让我觉得,凶手就在我身边,所以才有这么敏锐的洞察力。”   安寓说:“你告诉过她吗?”   “没,我很清楚她父母的死对她打击很大,没有查清楚之前不会轻易告诉她什么,免得让她吃不好又睡不好。总之你先查着,有什么直接跟我联系,不要一有风吹草动就告诉她,如果她问你,你自己编理由。在这件事上,她容易失去判断,我怕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所以我们必须有实质性的证据才能让她知道。”   “放心。”   安寓调侃:“我看你对她真是上心。”   梁戎深笑着不发一言,可眉眼中对裴月神的喜欢不言而喻,看他的样子安寓都能确认他这次是真的栽了。   “成,嫂子的事就是我的事。”   **   江显至今还没有收到裴月神给自己的回复。   在收到花圈和大悲咒之后,他发信息询问过她,都被她一一无视了。   江显当然试图去找她,她的杂货铺工作室里根本没有她的人影,她员工说她出去跑业务了,所谓的跑业务也就是杂货铺接单。   这期间他总能在微博找到裴月神跑业务的蛛丝马迹,不是去给人带娃,就是去陪老大爷打太极,不是去陪人冬泳,就是去帮人植树造林,总之她杂货铺接的单总是奇奇怪怪,可是她总能让人十分满意。   江显去她家找过她,除了发觉她家变得很漂亮,旁边还有人在建新房子,别的什么鬼影都没有,裴月神根本没在家。   江显发觉只要裴月神不想让她见到,那么他就根本无法见到,虽然网上总有她的消息,可是她仿佛长了翅膀,一天之内能在城市的各个地方跑来跑去,就去不会跑到他的面前。   在寻找无果的情况下,江显才选择用信息询问裴月神,已经过去几天,她根本毫无反应,这不得不让江显怀疑,她在故意忽视他。   刚进办公室,江显就让总助再给裴月神发信息。   助理问:“江总,说什么?”   现在对待裴月神,他是一万个小心。   江显深思熟虑后开口:“约她出来见面,我想和她聊聊。”   助理给裴月神发过去这条信息,这次她倒是很快就回复,只是这几个字有点闪瞎助理的眼睛,他可不敢口述,双手奉上手机:“请江总自己看。”   江显的目光缓慢垂下,清清楚楚的看到裴月神回过来的几个字。   “聊你妈。”   “?”   江显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很久,久到有点不敢置信这是裴月神对自己说的话,怒极反笑,她居然在对他骂脏话!?   他冷着眼夺过手机,回复:“好好说话!”   裴月神:“聊你老母。”   江显:“……” 第27章 绿茶 她舍不得呀   裴月神再次见到跳楼男是在快天黑时的傍晚, 彼时她正抱着平板在看最新的酒店行情,一道温和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现在的酒店行业都被江显垄断,从前的裴氏变成江家企业后, 裴家多年的经营模式也跟着改变,其实我更喜欢裴氏的经营理念, 总是让顾客感觉宾至如归,不像江氏那样商务,缺少人性化的东西。”   裴月神抬眸看到个阳光型的男人, 二十五六上下,戴圆形的眼镜,相貌堂堂,面带和善的笑容与她对视。   裴月神一时间没想起他是谁, 翻了翻手中杂志淡声问:“要点单吗?”   “不是。裴小姐忘记我了吗?”他的语气从刚才的意气风发变得有些失落。   裴月神定定看他好一会儿, 仍旧没有想起他是谁。   男人笑容变得有些尴尬,没想到她真的把自己忘记了。   他自嘲的笑笑:“我以为你会记得我, 可能因为裴小姐见过的人太多, 我那样的人不值得你记住, 所以你把我忘记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你对我来说却很重要,你是重新赐予我生命和前进力量的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无比郑重其事的说着这话, 宛如在发誓一般,眼神还非常诚恳真挚的看着裴月神。   吉祥和陈艾刚到工作室就听到男人的这段话,俩人立刻警铃大作,不动声色的走到裴月神身边打量对面的男人。   个子没有她们老大高, 相貌没有她们老大英俊,气质没她们老大好,可有一点比她们老大强, 这人会说话,这张小嘴可真能叭叭,换个别的小姑娘听到这种话,心里恐怕都飘飘然了。   她们警惕的看向裴月神,幸好她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老样子。   裴月神把男人打量一遍,问:“我赐你生命?”   对方连忙点点头。   裴月神恶趣味的一笑:“不好意思,我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吉祥马上站出来驱赶他:“听到了吗?我们月神不认识你,赶紧走吧!”   陈艾在一旁唱白脸,很是语重心长的说:“先生,我知道我们月神漂亮讨人喜欢,但是像你这样的搭讪,这个月已经发生很多次了,不管用,快走吧。”   “不是。”男人有点急了,在吉祥和陈艾的驱赶下抓住裴月神身边的桌子朝她大喊:“裴小姐,我就是青城那个想跳楼的男人,我叫任韬,我这次来就是想报答你救命之恩的!你别赶我走!”   裴月神让吉祥和陈艾放手,经过男人的提示才终于认出他真就是那天要跳楼的男人。只是那天他形容狼狈,裴月神也没把他记在心里,再说这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她当然就忘了。   现在任韬相信裴月神那天对他说过的话不假,她离开那个地方后就可以把他忘记得干干净净,明明那天他们还那么开心的吃火锅,他偷偷看过她好多次,她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他无比庆幸自己没有跳楼,要不然就会错过她了。   “是你啊。”裴月神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看着他。   “是我,我来是报答你的!”   “我什么都不缺。”   “怎么会?我查过了,你现在单身,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我准备以身相许,入赘裴家。”   裴月神:?   吉祥已经在偷偷给梁戎发信息了。   裴月神突然疑惑的问:“是不是你没死成功,心里恨我?”   任韬懵了下,赶紧摇头:“没有!我谢谢你还来不及。”   裴月神:“那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可没有救你,我就是煮了顿火锅,你真要谢也是谢火锅,不如你找一口大锅,铁锅炖自己,也算入赘火锅了。”   她并没有半分开玩笑的神态,话说得极其认真,吉祥和陈艾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说她太损。   任韬尴尬的笑笑:“裴小姐真喜欢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看他有些手足无措,一副做错事的小媳妇模样,裴月神稍微缓和神色:“你当初为什么要跳楼?”   任韬连忙把前因后果都告诉裴月神。   原来他小时候父母双亡,和同村的女孩子一起到青城奋斗,俩人后来顺理成章成为情侣,感情正浓决定结婚的时候,任韬发觉女孩子早就被有钱人包养,再加上他当时工作不顺利,双重痛苦下,他想用死亡结束一切,可就在关键时候裴月神出现拯救了他。   任韬上网查过裴月神的经历,知道她的处境和他很相似,同样是被欺骗背叛,同样是被人抛弃,他单方面的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所以抱着一腔激情就过来找她。   裴月神并不领情:“我没有救你,你走吧,别让我把你打出去。”   任韬不是蠢货,当然能看出来裴月神对他没意思。   也是,他这样随便就可以轻生的人,能被谁瞧得起?   可他想感谢裴月神的心意是真诚的,任韬看到她怀里的杂志,抱歉道:“我知道自己刚才的想法太轻浮和唐突,但我想留下来帮助裴小姐。”   “你能帮我什么?”   “裴小姐从前的家族企业是酒店行业,巧的是我从事这行很多年,有些经验,以后裴小姐要是想创业,我愿意鞠躬尽瘁!”   裴月神微微扬眉,她一直都有重振裴家事业的想法,正愁没有人可以用,这算不算歪打正着?   梁戎赶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裴月神说出那个“好”字,他步伐微顿,她居然真的同意让这个男人留下了?   吉祥眼尖看到梁戎,狠狠瞪一眼任韬后耀武扬威的提高声音:“老大,你终于来了!快来看看这个想以身相许给听月的人。”   以身相许?   梁戎拧着眉站在裴月神身边,他还没开口,就被任韬率先截住话语权,对方苦笑着自嘲:“刚刚是我唐突裴小姐,像裴小姐这么好的姑娘,我怎么能高攀得上?我认为这世界上没有人能配得上裴小姐的,我配不上,江显配不上,其他人嘛,也配不上。”   梁戎本不是一个喜欢捕风捉影乱吃醋的人,可这个男人的几句话让他骤然体会到,所谓的遇到绿茶是什么感觉。   他先是示弱表示自己不如别人,然后抬高裴月神,顺便贬低所有男人,在贬低他们的同时也让他们失去机会。   梁戎看向裴月神,裴月神笑容满面,好像并没有听出任韬话语中的不对劲,还安慰他:“你别老是看不起自己。”   任韬点点头,含情脉脉的看裴月神:“你说的,我都会听。”   梁戎:“……”   胆子肥了,当着他的面撩他的人?   他盯着任韬低冷的笑了声,忽然握住裴月神的手将她带走,任韬想追上去,梁戎那边传来声音:“拦住他。”   吉祥和陈艾立即把人就地拦住,裴月神跟在梁戎伸身后,有点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离那个人远点。”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他是个绿茶。”   裴月神有点想笑:“你现在真像个无理取闹的男朋友。”   说完她愣了愣,梁戎在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就突然停住步伐。   他慢悠悠回头看着她,裴月神有点心虚的挣扎:“放开我。”   梁戎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裴月神扑进他怀里,他双手扣住她腰肢,唇抵在她额头低声说话:“我觉得对你不应该太含蓄,是不是?”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想生气,可脸颊发红,整张脸粉得不行,凶起来根本毫无说服力,反倒是奶呼呼的像块棉花糖,看得人心都要化,闹得梁戎低笑不止。   “梁戎!”   “嗯。”他低低沉沉的应,有点坏的挑眉:“怎么不喊哥哥了?”   “你放开我。”   “好。”他淡笑着慢慢放开手,其实他刚才根本没有抱太紧,她是可以挣扎开的,可是她还是有些生气,气他想接近就接近,想远离就远离。   明明她也是这样,可她就是这么自私,不容许梁戎也像这样,他就应该呆在原地陪着她,哪里也不去。   但他这样的人早就不是她撒个娇就可以控制的了的,他们分开这些年,他变得心冷脾气硬,才不是她用点美人计就会乖乖就范的人,因为对他失策过,所以裴月神面对他时总存着一股不甘心,这一面在她处于被动状态的时候尤为明显。   哪知,梁戎缓缓的弯腰,直视着她隐有怒气的眼睛,语气轻淡但是很有耐心的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知道,我早就对你缴械投降,不信的话,你可以随便用个方法试探我,我一定原地就范,听候发落。”   裴月神惊讶的看着他,为什么她想什么他都知道?这就是侦探的可怕之处吗?   她怔怔的后退半步,梁戎扫了一眼她细细的腰肢,伸手揽近自己:“别怕,不吃你。”   他会把她养得很好,等她最乖最乖的时候再一口吃下去。   梁戎轻轻捏她鼻子,这才站直身体:“刚刚那人,你想留下也行。”   裴月神嘀咕:“我就是要留下,为什么要经过你同意?”   “说过要管你的。”   她忽然想起他对她说的那句“哥哥管你”,然后莫名其妙耳朵有些发热。   裴月神为了不让梁戎发现这一点,故作正经冷静的侧过身,眼神飘忽没有看他:“是吗?要不要给你颁个奖状?”   梁戎歪头看着她侧脸和耳朵,眼神里的温度一点一点灼热起来。   “脸红了?”   裴月神冷笑:“你才脸红。”   他若有所思的“嗯”了声,嗓音沉得有些哑:“原来是耳朵红。”   “才不是!”裴月神立即用手捂住耳朵,梁戎低低发笑,握住她又细又白的手腕:“挡什么?”   “闭嘴。”她没发觉,其实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被男人拉到怀里,梁戎手臂松松的揽着她,忽然偏头亲了下她捂耳朵的手背。   裴月神惊的看向他,恰好看到他好看的下颌线和滚动的喉结。   “你干什么?”她总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是抖动的,梁戎知道可能吓着她了,把手送到她嘴边:“喏,给你咬出气。”   “为什么要亲我?”   “想亲。”   “为什么想亲!”   “因为喜欢你。”   裴月神被堵得说不出话,脸都憋红。   梁戎好心情的沉笑,觉得她今天好可爱,虽然有点小凶小凶的,可是真的可爱死。   裴月神最后踢了一下他小腿快步走开,进屋后立即气得跺脚,就应该用力扇他一巴掌,可是裴月神看看自己的手掌。   她舍不得呀。 第28章 上钩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初春后的第二个月结束, 裴月神父母的墓地重修得差不多。   她买上白色菊花联系上次的出租车司机,这半年里,她每次去墓地看父母, 都是坐这位司机的车。   再次见面,司机看了眼她怀里的花, 对她和蔼的笑笑:“又去看爸爸妈妈?”   裴月神笑容很温柔:“嗯。”   启程去墓地的途中,司机偶尔从后视镜里看裴月神,她一直有些出神的看窗外, 那模样,是真挺让人心疼。   “小姑娘,我有一个问题?”   裴月神“嗯”了声。   “为什么你每次过来都会给我打电话?都让我接送你?”   “大概……”裴月神轻轻地叹气:“是想用最初的心来看他们吧。”   司机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谁失去父母会不难过呢?   伤口有多深, 只有自己才知道。   可是她每次都是这么平静, 像大海,像山川, 表皮之下是翻涌的海浪和滚滚岩浆。   到目的地后裴月神一人上山, 司机在山下等她。   裴月神的身影消失后没多久, 司机就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一位个子很高,相貌英挺的男人走来。   男人单手抱着一束白色百合, 微眯着眼睛看清晨山雾中的小路,没说一句话就从小路上去。   司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辆车就开过来停他旁边,纯黑色的车身线条冰冷流利, 车窗干净得可以清楚映出路边的树梢枝丫。   车上下来一位西装笔挺,清俊贵气的男人,他浑身一尘不染, 鼻梁上架着一副做工极其精致的金丝边眼镜,他似乎闻不惯这里潮湿的气味,苍白的手指握着一块丝帕轻摁着鼻子。   “她从这里上去的?”男人嗓音低磁悦耳,有股与生俱来,常年身居高位的贵气和讲究。   司机是普通人,怕得罪人,点了点头,又摇头。   江显轻笑:“看来是这里了。”   他顺着山路走上去。   司机注意到这男人身上没有带任何东西,比如花什么的,又不像要找裴月神麻烦,也不知道来干嘛。   司机一个人站在出租车旁还没琢磨出什么,旁边的小路上又过来一个男人,这男人虽然穿着常服,但是一看打扮就是个富家子弟。   男人生着一双潋滟漂亮的眼睛,有些阴柔,但并不显娘气,不似刚才那男人有股阴郁之气,却让司机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高高在上。   “你认识裴月神吗?”   司机摇头。   “想骗我?既然你不认识,你在这里干嘛?你是她司机吧。”   司机不说话了。   故从安冷嗤:“你不说我就自己上去找。”边走,他边嫌弃地看着自己名贵皮鞋上沾到的泥土:“这是什么鬼地方,也就是死人能住了。”   司机听到这句话脸色沉了沉,他也算看出来了,这几个男人都是对裴小姐有些感兴趣的,只是裴小姐要是听到他刚才那句话,一定会生气。   司机兀自替裴月神抱不平,没想到又来了一个男人,他戴着圆形的眼镜,相貌没有刚才几人优秀,可也是很周正的类型,他怀里抱着一束康乃馨,询问司机时也还算礼貌。   等人都走了之后,司机默默的总结,第一个男人虽然没有跟他说话,但是最为稳重,选的花也很合适,因为据他所知,裴月神的父母是合葬的,生前感情很好,白色的百合花很衬他们的感情。   第二个男人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那一类型,矜贵得有些高不可攀,城府很深。   第三个男人无理,傲慢,优越感太重。   第四个男人倒是稍微好点,但有些配不上裴月神,不太行。   司机的想法裴月神一概不知,她刚把花放在修好的墓地没多久,就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梁戎站在她身边放下那术白色百合。   裴月神看向他侧脸,看到他一身的黑色衣服,眼神温和:“谢谢,有心了。”   梁戎淡声说不用,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多言,只沉默的陪在她身侧,和她一起看着墓碑上裴章和林淑仪的遗照,照片是夫妻俩的结婚照,只是从彩色变成黑白。   梁戎小时候出入裴家时,裴章和林淑仪对他很好,裴月神不会嫌贫爱富,也不会捧高踩低,这样好的性格当然是因为父母有良好的教养才能教出来,在梁戎印象中,裴章和林淑仪都是很好的人。   “我爸妈的死,你有查到什么吗?”   梁戎眼神微动:“没有。”   “我知道你的能力,你都说没有的事,肯定是有些棘手,我其实心里很着急,可是我不敢表现出来,我怕越是这样,那个凶手就会越想抹去一切,我只能装作接受他们是自杀。”   他听到她嗓音带着点闷哑,知道她在竭力忍哭,转头看到她颤动得很快的睫毛,行动快于想法,梁戎忽然把她拉进怀,“我知道,我都知道。”   裴月神抓住他手臂上的衣服:“你会帮我的吗?”   “会。”   江显走完崎岖的山路,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她楚楚可怜的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看起来无助极了,那男人温柔安抚她,他们站在裴章和林淑仪的墓碑前,就像在父母的见证下,宛若天作地设的一对。   那么他江显又算什么?他在百忙之中特意抽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看他们甜蜜相拥?看裴月神在依赖别人!?   他无法忽略心中蔓延的嫉妒和酸楚,疯了似的搅乱他的心神,让他开口的语气都变得尖锐刻薄:“这不是裴小姐吗?你过来祭拜父母,怎么就和男人抱上了?是想迫不及待告诉你爸妈,你已经找到新欢了?还真是孝顺呢。”   故从安随后赶到,本来还在嫌弃这路太难走,可看到裴月神和梁戎抱在一起,他脸上的表情都僵了僵,愣在江显身边。   任韬上来时看到江显和故从安也在,本来还有些疑惑,可同样看到眼前的画面时,他预想的见到裴月神的好心情突然有些碎裂,脸上的笑容同样僵住。   三个男人都在盯着裴月神,仿佛她是那红杏出墙的坏女人。   裴月神从梁戎怀中出来,冷眼望着他们几个人,尤其是江显:“你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里?”   江显斯文的一笑:“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我来祭拜裴叔叔和裴阿姨。”   这个无耻的人把裴家搞破产,间接害死她的父母,没有一点愧疚和羞耻,居然堂而皇之的来这里,裴月神发现江显是真的坏到了骨子里!   或许他一辈子都意识不到自己到底做错了些什么,或许他至今仍然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他,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自私自利到极致的人。   但没关系,她总会让他知道应该付出什么代价,而现在,是时候进入下一阶段了,既然决定要像他一样颠来倒去的玩弄他的心,她会做得比他更好。   江显以为自己说完这句话,裴月神会像前几次一样骂她,可却见怔神的望着自己,那眼神有点复杂,她似乎是在心中几次三番的挣扎后才决定,“既然你是来祭拜他们的,那你过来吧。”   江显:?   她突然不骂他了,他居然有那么点受宠若惊。   梁戎和故从安是知道她有多恨江显的,这时候都有点莫名的看着她,梁戎不动声色轻握她的手,被裴月神推开。   江显发觉了她对梁戎的排斥,深深地看她一眼。   会不会有这个可能?因为他来祭拜她父母,所以她心中的天平逐渐偏向了他?   “过来吧。”裴月神对他说。   江显在故从安和梁戎复杂,在任韬羡慕的眼神中走向裴月神,实际上他是做了点防备心思的,根据前几次裴月神的表现,她实在很有可能抓起石头往他头上砸,可走到裴月神身边,她很平静的看着他,让他皱着的眉头渐渐放松。   江显对着裴章和林淑仪的墓碑鞠三个躬,裴月神表面平静,心里却嘲弄,他以为这样她就会感激涕零了?   迟早她会让江显跪在这里给她父母磕头!   但当江显转头看她时,裴月神的确表现出微微释怀的神色,令梁戎和故从安看得疑惑,就连江显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走吧。”裴月率先离开,梁戎总觉得她的眼神在江显那里掠过了一眼,他大约明白她想做什么了,可是知道并不代表他接受。   **   司机看到裴月神与四个男人一同下山并不意外,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看傻眼。   裴月神拉开出租车门准备上车时,梁戎过来拦住她,垂着眉眼淡淡开口:“坐我车回去。”   江显温温笑道,同样上前:“月神,跟我走。”   故从安冷笑:“江显,别以为刚才月神对你有个好脸色,你就以为她原谅你了,我告诉你,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任韬:“裴小姐,不如你坐我的车吧,我还能陪你说说话。”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江显,江显这才发觉这个男人的存在,他蹙起眉深思,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裴月神身边多了这么多护花使者,就算她看起来并不狼狈,也有一群人等着怜惜她。   裴月神什么也没说,也并不回应任何人,只把梁戎的手推开便自己坐上出租车。   司机连忙上车把车开走,其他人就跟在后面。   后视镜里的裴月神唇边噙着笑,模样懒散散,正低头在看手机。   裴月神收到了四条信息。   梁戎冷硬:[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不准。]   江显试探:[你的心意到底是什么?]   故从安询问:[我想跟你聊聊,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任韬表决心:[裴小姐,自从上次你救我之后,我就下定决心守护你,无论你想做什么,只要需要我帮忙的,我都会帮你!]   裴月神唇角轻轻漾开,其他人暂且不论,江显很让她意外,她想过他会问她这句话,但没想到这么快。   问她的心意,难道不是在问他自己吗?   她懂,她懂的。   他此刻一定很心乱如麻,什么也想不清楚吧。   没关系,她会帮助他认清自己的心意,帮他选择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   *   信息发过去之后,江显便陷入看似冷静实则心神不定的等待中,他头一次尝到忐忑,不安,焦急等等情绪。   他既担心裴月神会再次忽略自己,又担心裴月神的回复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期望会落空。   手机一直被江显握在手里,他竭力控制自己没有看信息页面,可在手机震动的一瞬间,他几乎立刻就低头,却又不是那么敢看。   他慢慢把手指拿来,令人意外的是这次的回复里没有谩骂,也没有讥讽,只有一张照片,是一只箱子的图片。   江显觉得有些眼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裴月神家破产后她给他送来的那个盒子,她提过里面有关于他们之间的东西,江显从来没有打开看过,如今已不知道搁置到什么角落去了,难道里面有什么隐情?   他让司机开快些。   裴月神看着原本在自己后面的车超到前面,渐渐越来越远。   裴月神唇边笑容愈发扩大。   江显。   这才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你可要做好准备啊。 第29章 不安 我想娶你   回去的路上江显一直在回忆裴月神把箱子给他的那一天。   那时候快要入冬, 秋末的风分外萧瑟,她穿得单薄,面容苍白的用双手抱着箱子, 最后一次郑重其事的把东西交给他。   她离开的时候没留下一句话,眼神也很平静,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那么平静。   跌落云端的裴月神变成一个平凡人,江显沉浸在没有她的世界逍遥快活,从来没有了解过裴家的破产给她带去了什么。   她的离开本就是他蓄谋已久, 因为他厌烦了裴月神的存在,江显从未爱过他,也从没有对裴月神产生过一丝丝的感恩,可是这一刻, 他回忆起那天她送还箱子给他那天的情景, 竟觉得心在隐隐的发痛。   是了,她平静的眼神下也有对他的舍不得和放心不下。   真是蠢, 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居然还放心不下他。   “开快点。”   司机默默踩油门。   江显觉得不够, 嗓音嘶哑:“再快!”   他迫切的想知道里面有什么,总觉得里面有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或许里面就有可以解开他心事的答案。   司机奉献了从业以来的最快车速安全将江显送到家, 江显下车迅速进屋,可当打开门面对偌大的空屋子,看着单一空洞的别墅陈设,他突然觉得有些窒息, 也想不起来那箱子已经被他放到哪里去了。   司机原本是要离开的,没想到老板会让他进屋。   司机“啊?”了一声,可看到江显冷郁的神色, 他立即点点头。   司机磨蹭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进屋,然后看到他们平时很注重形象的江总正在翻箱倒柜。   “找!找一个箱子。”   啊?   司机看着被他翻乱的东西,倒是看到地上有几个箱子,似乎并不是他要找的,司机试探的问:“请问江总,是个什么样的箱子?”   江显身体微微顿住,什么样的箱子?   他早就忘了啊。   江显想起裴月神发给他的图片,拿出来给司机看:“照着这个模样找。”   司机点了点头,他也不敢私自去乱翻,只敢跟在江显身后找,两个小时过去依然毫不所获,江显也越来越控制不住如焚般的焦急。   “一定要找到。”   “如果找不到,你就别干了!”   什么?   司机傻了。   也不管翻他家礼不礼貌,迅速去江显没有找过的地方仔细找,他可不想丢工作啊。   大概是黄昏的时候,俩人不吃不喝找了几个小时,终于在江显不起眼的货架最角落的地方找到。   司机看到后无比惊喜:“江总,您快来看看是这个吗?”   江显很快走过来,箱子外面已经盖上一层厚厚的灰尘,明明他闲置在这里才半年,怎么就已经积了这么多灰尘?   因为有灰尘的掩盖,箱子早就失去刚送到他手里时的光泽和漂亮。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个箱子就像江显对裴月神的感情,他总是习惯性的忽略她,无视她,终有一天她改变了模样,他觉得她陌生的同时也觉得新奇。   在一轮一轮的接近失败后,他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很明白自己的内心已经改变,于是他想再找回当初的感觉,但忘记任何事物和人都不会在原地等他。   今天找到的箱子就像现在的裴月神,里面很漂亮,但是不知不觉间已经蒙上灰尘,她不再是那么单纯,她已经变得很复杂。   “你出去。”江显静静的盯着那只箱子,对司机说道。   司机能感觉出来他心情并不好,大约是在生气找个箱子都要这么久吧,毕竟江显从来没有这么耐心过,司机不想触霉头,赶紧松口气的离开,他不用被炒鱿鱼了。   司机离开后只剩江显,箱子静静呆在角落,他也静静看着它。   他甚至都记不得当初是怎么把这个箱子放这里来的,如果不是裴月神提起,他会就此忘记,直到永远。   他有些紧张,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靠近,反复的吸气又呼气,才朝那只箱子走过去。   他蹲在箱子面前,用手擦去上面的灰尘,看着掌心里黑色的灰,江显微怔了怔,他其实有些洁癖,可是现在竟然忘记了是吗?   江显抱起箱子走到客厅,客厅已经被他翻得很乱,不过他不在意,目光和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手上这只箱子上面。   箱子不算重,但又不是很轻。   他用帕子把箱子擦干净,也把手擦干净,然后慢慢将它打开。   里面装的东西并不贵重,相反有些奇怪,有带血的纱布,有一朵皱巴巴的纸玫瑰,有一张奖状,有针脚整齐漂亮的手织毛衣,还有一部手机。   除了他看到的这些东西,下面还有很多,每一样都整理得非常整齐,隐约还有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江显拿起那块带血的纱布,看到纱布上娟秀温柔的字体。   “江显,不要再受伤了啊。”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就正在被圈子里的富家子弟欺凌。   是裴月神救了他,赶走欺负他的人,并且亲自为他包扎。   那时候的小姑娘真是单纯极了,看到他的伤口竟担心得落泪,边痛骂那群人下手太狠,边责怪他为什么不还手。   呵,还手?   作为一个不被看重的私生子,他想要在这个圈子站稳脚跟,有多少委屈得隐忍,有多少事是身不由己,他能还手吗?他敢还手吗?   这样象牙塔里的小公主又怎么懂得他的人间疾苦,她根本什么都不懂!   他看着她那样美好的样子,心里控制不住的嫉妒,为什么人生来就要分三六九等呢,他是私生子,可这是他想选择的吗?   不,这只是他为了生存而不得不选择的一条路。   她才不懂,她一点不懂。   那时的裴月神并不知道这个小少年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从一开始,他就看准了她这只羔羊。   她用纱布轻轻的为他缠绕包裹着伤口,她轻轻呼着气吹他的伤口,试图用这种笨拙的方式缓解他的疼痛,她甚至胡乱的讲着笑话想分散他的注意,想让他不那么伤心。   江显知道她是圈内大多数富家子弟都高攀不上的裴家独生女,他想,如果这样的人站在自己这边,那么以后的路会不会好走一点呢?   他由此萌生利用她的心,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今天,江显再次看到这块纱布,心是从未有过的堵闷。   原来一晃已经这么多年了啊。   她似乎,真的为他付出了许多。   江显看到那朵皱巴巴的折纸玫瑰,花瓣上依旧写着娟秀漂亮的字。   “我看到她们都送你这种花,可是我折得不漂亮,你不要嫌弃,这已经是我折得最漂亮的一朵了。”   长大一些的江显变得俊雅不凡,处处都透着上流社会富家公子的矜贵和气派,大家渐渐忘记他不好的出身,学校里同龄的女同学都暗恋他。   那时候很流行送千纸鹤或者纸玫瑰送给心爱的人,裴月神看江显收过一些,她心里不是滋味,可是她很乖的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偷偷的跟别人请教。   大概人真的有不擅长的领域,她学习很好,人很乖很讨人喜欢,可是在这方面就是做不好,她曾经懊恼得哭泣,家里的女佣心疼她,曾旁敲侧击的告诉过她江显似乎并不在意她,裴月神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江显,哪里能容忍别人说他不好,还因此斥责女佣。   江显手指轻轻转着这朵花,她心思巧,还在上面喷上玫瑰香水,闻起来像真的。   他忍不住想,她当然又是怎样笨拙的想讨他欢心呢?   说起来,裴月神的确是这个世上最用心对他的人。   他看着这朵花,忽然产生一种疑惑,他为什么会这么对她?   如果……如果当初换种方式和她相处,是否现在在她身边的人还是他?是否她还是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姑娘?   因为这个想法,江显自嘲的笑了笑,看到那张奖状,上面写着:“送给最佳男友江显。”   是一张最佳男友的奖状,可是他从没有对任何人承认过和她交往,一切都是她自作主张,他没有确认,也没有反驳,她就这么可怜的沉浸在自己雀跃的世界。   江显曾经无数次看不起她的自作多情,可是今天,看着这张奖状上认认真真写下的字,他手指略微有些抖动的抚摸过去。   是假的吧,他眼角竟然都有些湿润,心疼得无比尖锐凌厉,像要将他生生凌迟。   江显忽然翻过这项奖状盖住,呼吸沉重而沉闷,怎么会这样呢?他明明不喜欢她的,为什么会在这一刻产生心疼和后悔的情绪?   这就是她的答案吗?   不,不是他想看的。   他不觉得这是答案,更觉得这是裴月神想要折磨他的手段。   江显远离箱子去抽烟,他情绪乱糟糟的,抽烟抽得又急又快,等抽完几支烟,他却又重新坐回箱子面前。   这次他看到了那部手机。   江显把手机拿在手上端详,嘴里咬着的烟灰快要断,就快落在手机屏幕,江显立即拿开烟摁灭,这才摁亮手机。   手机没有任何密码,也没有多余的软件,只有一个音频。   江显点开。   刚开始是沙沙声,后面响起裴月神温柔的声音。   “江显,你在听吗?”   嗯,在听。   “没想到最后回以这种方式跟你告别。”   “如你所知,裴家破产了,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我不再是裴家大小姐,已经不能再帮你什么了。”   “刚认识你的时候,我曾经想过平凡人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因为那是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我一直都很向往,但我害羞,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也知道你不会喜欢听这种话,所以我从来没有提过。”   “江显,你会替我难过吗?你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觉得遗憾或者可惜?我终究是太胆小,连亲自问问你都不敢。”   “江显,如果你替我难过,我会很开心,也希望你不要难过。我爸爸常说人生没有永远的一帆风顺,上帝是很公平的,我已经顺遂了这么多年,也应该去过过苦日子,也许也不是苦日子,只要爸爸妈妈在我身边,只要你和我在同一个世界,我便觉得生活是有希望的。”   “江显,我现在的心情很平静,没有太难过,我将会去你曾经生活的世界,你能熬过来,我也可以的。”   “还有,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抱歉曾经给你带去很多困扰吧,我总是很执拗的想要再等等,再努力一点,也许这样,总会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现在我当然知道,你依旧不喜欢我,你别担心,我不会怪你,我喜欢你本就是我自己的事。希望你以后过得好,也希望我以后在平凡之处能欣欣向上,不负曾经的遇见。”   “江显,再见了。”   “以后我不会再去见你,也不希望你不来看我,我们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会祝福你,为你祈祷。”   她的声音从始至终都是那么温柔,像是历经千帆后的平静洒脱,和他印象里喜欢哭,喜欢撒娇的小姑娘不一样,她一夜之间长大了。   江显低低的发笑。   傻,真傻。   他根本从来没有担心过她,根本没有遗憾过什么,也从来不想去看她,直到最后,裴月神都还是这么傻!   江显笑得有些疯狂,竭力想用笑压制心口的疼,他用力捂住心脏的地方,愤怒得想将它从肉.体里撕碎掏出来踩在地上。   为什么要疼?为什么!   他并不是这么窝囊的人,并不是因为听到她的声音才这样。   可是他又忍不住的想,裴月神会不会有过这样的期待,期待着把箱子给他后,他会打开看看,会听到这段话,会去看看她?   虽然她嘴上说着不希望他去,可是她总是说反话,她一定很希望他去的,对吧?   可是他没有。   他又问自己,如果当初就听到,他会去吗?他会像这样现在这样,心疼吗?   是,江显不想承认自己正在心疼,不想承认自己开始在乎裴月神,却头一次无法控制的想她,甚至想立即就见到她。   箱子里还放着一件毛衣,是黑色的,上面有张纸条,文字沉静的叙述着:“这件毛衣是我亲手织来送给你的,原本想亲自看你穿上,但现在看来应该是等不到了,希望你会喜欢。”   江显的手轻轻抚过毛衣,它应该花费裴月神很多精力和时间吧,因为每个针脚都是那么漂亮。   她送的最后一件礼物就是这个箱子,包含她从十多岁到二十岁的全部心事,对他的爱意,温柔,偏爱。   江显从前并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可是今晚他却像个瘾君子,想不断的看下去,想跟着这些被她收藏起来的物品回忆他们的曾经。   江显发觉他并没有全部忘记,相反的,和裴月神发生过的每一件事都被他深深刻在脑海里,到最后他甚至看到那些东西就能想起相应的回忆。   是否,裴月神也一直是在他心里,只不过藏得太深太深,他才根本没有发觉?   江显整夜没有入睡,前半夜看完箱子里所有的东西后他独自坐在冷寂的房间,沉默抽完一包烟,一根接一根,想的都是裴月神的脸。   她曾对他笑魇如花,曾小心翼翼讨好,最后都变成现在的冷静淡漠。   后半夜,他开始想很多事。   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怪错了人,他究竟为什么会怪裴月神呢?就因为她过得比自己好,就因为她享受的东西是他没有享受过的?   可是应该怪她吗?不应该的啊。   他过得不好是自己的问题,他出身不好也不是裴月神造成的,他不得父母欢心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他当初为什么见了鬼的要把一切错误都推在她身上?   这是江显头一次意识到,他或许真的做错了什么。   他不喜欢裴月神现在对他冷漠的样子,不喜欢她对待自己的方式,他想让她像从前一样对他笑,只对他笑。   江显重新看向她在车上时给自己发来的信息,渐渐有些出神。   是否这是她引导他来寻找的答案?是否这是她给的机会?是否她心里还爱着他,只是在借由这种方式告诉他?   想了一整夜,江显几乎可以确定他想要回到从前的状态,也想要挽回裴月神的心。   **   机关算尽的江显并不知道,他在为裴月神伤怀的这一夜,她其实正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梁戎知道了她接下来的计划,他没有回侦探社,让大吉大利拦住故从安和任韬,他有些话要找她说清楚。   可是他低估了自己,他以为自己可以冷静,可是在面对裴月神似笑非笑的脸时,他隐忍着怒气将她摁在墙上,却又怕弄疼她,手掌垫在她后脑。   她和江显之间她是输家,他和裴月神之间,他又何尝不是输家?   屋里只开了一盏灯,因为养在院子里的花已经开,家里也搬进来几盆漂亮的花,在清冷光线下放肆的绽放着美丽。   “别这么做。”他声低而沙哑。   裴月神听出他嗓音里的隐忍,愤怒,担忧,嫉妒。   有太多太多的情绪。   裴月神笑了笑,想说话,梁戎却打断她:“从一开始你就决定这样做了吧,我是你利用的对象吗?”   “是啊。”她甜甜的笑。   她一开始的确是这样想过,只要能让江显痛苦,她不惜做任何事。   刚开始见到梁戎,刚开始得到他的照顾时裴月神就想过,要不要利用他引起江显注意呢?   可是她很快放弃这个想法,她或许是有意引诱他,可是后面并没有想利用他的心思,如果真的利用了,她又和江显有什么分别?   但梁戎既然这么说,她不想辩解,就让他这么误解好了,她现在没空应对他。   梁戎离她很近,立体而分明的五官很让人有压迫感,特别是这个人气息有些沉冷的时候,那双深沉凝视她的眼睛让裴月神略有些闪躲,可就是这个瞬间,梁戎迅速抱住她:“对不起,刚才误会你了。”   裴月神有些惊讶:“你……”   他居然可以如此迅速的洞悉她的情绪。   “听月,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我知道,其实就算你有这么做过,我又能怎么样?”   他轻柔的抚着她头发,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小孩:“我知道自己没立场约束你,但我要你知道我很在乎你,极其在乎,虽然接下来的事我接受不了,但我知道这对你很重要,所以我会帮你。”   他是多么聪明的人啊,当然能想到裴月神想用套路玩耍江显,既然是套路,她自己就是其中一环。   一开始她对她极尽冷漠,让江显在她这里讨不到一点好处,他对她的每一次示好和主动都得到她毫不掩饰的讥讽。   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对他百依百顺,甚至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但是在今天,她却突然对他态度缓和,江显会惊讶,会不习惯,甚至会受宠若惊。   梁戎猜测今天江显之所以那么迅速的离开,一定是裴月神给了他某种暗示,等江显看到那种暗示,就会陷入裴月神还喜欢他的固执中,裴月神也会顺从他这个猜测,在接下来这段时间里时不时给他点甜头。   梁戎纵然知道这是假的,但也不妨碍他嫉妒。   “听好。”   “接下来不准让他牵你手,不准让他碰你,这是我的底线。”   裴月神仰头看着他轻笑,迷离的光线下她面容漫倦绝丽,声音懒懒的问:“我们什么关系?你为什么管我?”   她就像挑衅的小野猫,有点嘲讽,有点漫不经心的不悦。   她看到梁戎深沉的眼睛里清楚映着自己嚣张的样子。   男人忽然低头淡淡笑了笑。   他逼近而来,空气分外逼仄。   梁戎握住她手指,有些粗厉的手指缓慢抚摸她肌肤,然后停留在她无名指上,裴月神低头,看到他拿出暗红色的丝绒盒子。   他单手打开,裴月神看到里面熠熠生辉的钻戒。   “我不知道你给江显设置了怎样的关卡,也不知道你会给他什么答案,但这是我的答案。”   “裴听月,我想娶你,想给你一个家。”   她的家早就没有,在她父母去世那天,她就已经成为一个漂泊无依无靠的人,可是上天注定太多事,在那天她失去所有,却也是在那天重逢梁戎。   她没想到,她在对他用尽所有任性,在她选择接近江显的时候,他跟她求婚。   “你太傻。”裴月神连忙侧过头不再去看,很想在这一刻落荒而逃,可是她推不开他,总觉得今后也再没有任何力气能推开他了。   梁戎掌心贴在她偏头的侧脸,将她的脸轻轻挪正,她眼尾的泪毫无预兆的滚到他手背上,梁戎心猛地痉挛一瞬,连忙低头去吻她眼睛。   “别哭,我会爱你,会照顾你,你不是一个人。”   “哪怕我还不爱你?”她嗓音哑哑的,眼神被水雾朦胧,手不自觉握住他衣服,有些委屈,有些期待的问。   梁戎笑:“嗯,哪怕你还不爱我。”   其实这个答案已经够了,她说的是“还”,也就是说以后可能会爱他也说不定,就算一辈子不爱也没那么重要,他会给她永久的偏爱和疼惜,把她失去的都补回来。   裴月神哭声越来越响,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孩终于得到一颗属于自己的糖。   梁戎不说话,沉默但温柔的为她擦泪。   “还没说愿不愿意。”   裴月神嗓音软:“我考虑下。”   求婚可不能太轻易就答应。   “我还没有原谅你。”   “嗯。”他笑。   “笑什么?”她生气,却又不是那么气,隐约有点害羞。   梁戎把她抱起来,裴月神惊讶的连忙搂住他脖子,脸上的泪都忘了落,堪堪地停在眼睛尾巴上,楚楚可怜得很漂亮。   他试探着靠近,裴月神没躲,于是他炙热滚烫的唇很轻地落在她眼睛旁边。   “我会慢慢哄你,别担心。”   裴月神看着他想,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呢?她已经在梁戎这里得到太多,难道就因为他慌不择言的谎话,她就要推开他,推开这份本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的退缩和自卑是因为她,他的前进和努力是因为她,他已经是这样勇敢而强大的人,她没有理由拒绝的啊。   裴月神对他笑了笑,偏头靠在他肩上,梁戎抱她进房间,想把她放床上休息,裴月神却抱着他不放,梁戎挑眉,索性就这样圈着她哄她睡觉。   她快睡着的时候,梦呓着说:“其实,有你这样的哥哥也很好。”   梁戎轻声的一笑,懒散地轻刮她鼻尖。   嗯,他以后会做她的哥哥,也会做她爱人,只要她需要,他可以做任何人。   **   早晨裴月神醒来的第一眼是看到梁戎,他还是和从前那样绅士礼貌,守她一整夜什么也没做,看她醒来就把她抱起来,蹲她面前给她穿鞋。   “做好早饭了,去吃。”   “你做的吗?”她歪头笑着问。   梁戎笑说:“不是,今天来不及,但我会学。”   梁戎陪她吃完早餐后,门铃响了,她从猫眼看到外面是江显,回头冲梁戎挥手示意他去躲起来。   梁戎懒散散的靠着椅背,沉着眼凝视她。   裴月神用眼神示弱,他低头喝口酒,起身朝她走过来。   男人笔挺的现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她一眼后捏住她下巴抬起来,忽然低头吻住她双唇。   他嘴里有烈性的酒味,如他的吻一般炙热得可以燎原。   这攻陷防不胜防,热烈汹涌。   梁戎吮着她的舌头和下唇,用力到裴月神忍不住伸手去推。   可他放不开,也不想放,   裴月神轻扯着他衣服示弱撒娇,梁戎控制着力道咬了咬她唇才放开,他低头看她,裴月神眼里有那么点泪光,冲他瘪着嘴有点委屈。   梁戎心情好了点,又吻她额头,在裴月神催促的眼神下慢悠悠的去里屋抽烟。   他明明才是那个正室,却像个奸夫似的。   真是操了。   *   屋外的江显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自己猜想得究竟对不对,可在裴月神给自己开门后,他看到她眼里隐约的泪光时几乎可以万般确认,她心里是有他的。   他不安的心忽然落地,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而他却不知道,她的眼泪是因为刚才在门后面被另一个男人吻得太激烈才导致。   她是动了情,不过不是因为他江显。   但裴月神对他笑:“你来啦。” 第30章 麻痹 你在吸引我注意吗?   这句“你来了”, 她是不是已经等很久?从把箱子交给他之后的每天这样等待着。   他是来得有些迟了,但应该没有算太晚。   “收拾一下跟我走。”江显已经尽量让语气温和下来,却还是稍显僵硬, 原来他并不会温柔,对她已经习惯于发号施令。   他有些担心会得到裴月神的无情拒绝, 可她面色无常,既没有冷漠,也没有表现得开心, 只是平静的问:“去哪里?”   “出差,散心。”   裴月神暗暗挑眉。   “你看完了?”   江显“嗯”了声:“你的意思我明白。”   裴月神笑了笑,或许你并不明白呢。   她眺望远方,眸底有淡淡的欢喜和向往:“去哪里好呢?”   她的雀跃被江显捕捉到, 让他已经悲凉一整晚的心透进一道光, 泛着温柔的暖意。   “你想去哪里?”这是第一次,他想要尊重她的想法, 顺遂她的意愿。   裴月神看着他说:“你决定。”   她这是答应了?   江显心情不错地上前, 身影挡住初升的春阳, 黑色的阴影在她脚边落下,和她的影子隔得跟紧,他低声的道:“你来想。”   裴月神微愣了愣, 眼里有微薄的笑容。   “好。”   这是这半年来两个人最平常静谧的一次对话,没有她尖锐凌厉的嘲讽,一切都显得很美好,江显承认自己喜欢这样的感觉, 并且想让这份舒适延续下去。   江显被裴月神请进屋,他进屋后看到桌上的两套早餐用具,微微讶异:“有人在你家?”   “没有啊。”裴月神进自己房间, 当把门锁上时手腕忽然被梁戎扣住。   他手臂困住她,低哑不悦的声音克制地响在她耳旁:“没有?”   这时外面传来江显的声音:“餐具是热的,谁在你家?”   门内,裴月神垫脚勾住梁戎的脖子,于他耳边使坏吹气。   梁戎警告的睨她一眼,裴月神笑盈盈的看着他,在回答江显:“说了没有就是没有,爱信不信。”   门外,江显想要开门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他当然可以察觉出裴月神想骗自己。   他想到了梁戎,故从安,甚至那个任韬,现在她身边的男人很多,刚刚在这里陪她吃饭的或许是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他收回手。   不得不承认,在他收回手不愿意再追问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输了。   “我信你。”   “你去客厅等我吧,我收好东西就出来。”   裴月神边说着,柔软的身体便往梁戎怀里凑,他忍得有些辛苦,几次三番警告她别乱来,真要是坏她事了,他是无所谓,可到时候跟他闹脾气的还是这小妮子。   他轻轻拍她屁股,示意她乖点,裴月神有点不高兴,瘪着嘴忽然垫脚咬他喉结。   这与其是个惩罚,倒不如说是个吻。   他感受到小姑娘软糯的唇蹭在他皮肤上,两排牙齿在他喉结处轻轻的碾来碾去,梁戎忽然将人抱起来压进柔软的大床,捏着她下巴威逼:“还闹?”   裴月神忽然仰头亲他脸颊,左边一口,右边一口,梁戎眼中笑意压都压不住,淡淡的低头掩饰。   想了想,这不行,没威严。   觉得还是要凶点,他想叮嘱她的事情还很多呢。   他佯装出严肃的表情再抬头时,裴月神忽然又亲住他唇。   她的唇冰而凉,但极是软糯,碰到会想认真的尝尝味道,想用力的吮,用力的咬,用力到揉进身体里。   梁戎看到她眼中的戏谑和嚣张。   真是败了。   他妥协地托住她头,想加深吻,可小姑娘不和他闹了,忽然退后坐好,一本正经说道:“给我收拾行李。”   梁戎:?   过河拆桥的小东西。   他静默而深沉的望着她,裴月神双手撑着下巴甜笑和他对视,梁戎再一次败下阵来,沉默不语地为她收拾东西,裴月神趴在床上看他为自己忙来忙去。   梁戎看起来冷峻严肃,其实做事很细心,他为她分别准备好几套不同天气穿的衣服,还准备她平时喜欢用的香水和口红。   裴月神原本还笑盈盈,可之后看到他从衣柜里拿出她的内衣,那些精致漂亮的款式被男人粗厉的大手拿着,她脸立即变红,扑过去捂住他眼睛,从他手里一把抢过来,再然后,裴月神听到他低沉的笑声。   “害羞?”   “你说呢。”   “那我不碰。”   他转过身去,裴月神把东西放进行李箱,梁戎等她放好后才转过来给她拉好行李箱。   到此,接下来一段时间她便会去江显身边,梁戎表情并不好。   他用身体靠着门,人很高,低垂着眼睑看她时气压沉沉。   他真的很不高兴。   裴月神小声问:“你还想怎么样?”   “有个无耻的想法。”他想到那个方面心里头就燥得不行,舔了下唇,拿出支烟咬嘴里,也不点,舌头时不时顶一下烟头,放肆又露骨的看着她。   裴月神渐渐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她用脚踢他小腿。   男人低低闷笑,伸手勾一下她下巴,像给猫顺毛:“迟早的事,现在不急。”   她才不急!   裴月神瞪他。   梁戎笑得开怀:“亲一下。”   “不要。”   梁戎就不让她出去,大大的手掌握住她腰掐进自己怀里,滚烫的唇在她额头蹭,似吻非吻地轻语:“你走之前总要先给我点甜头,求婚的事你可以慢慢考虑,先做我女朋友。”   “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梁戎勾起唇,他当然知道她不是会随便亲男人的姑娘,但他坏,就想听她说。   裴月神又想示弱,他眼神分寸不让:“不准用撒娇蒙混过关。”   裴月神点点头。   “点头什么意思?”   “好。”她说。   梁戎蔫坏的低问:“大点声,没听见。”   裴月神气得仰头想跟他辩解,梁戎却忽然低头用吻堵她双唇,重重地亲一口。   彼此的眼睛距离很近,他说话不似刚才那么坏,语气愈发低,愈发温柔入骨:“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的女朋友不能给他欺负。别怕,我随后到,说会护你就会护到底。”   裴月神很乖的点头,梁戎这才挪开身体让开门。   她推着行李箱出来时江显正在出神的看着她阳台里的花。   “看什么?”   江显也没看她:“在想你房间里不会藏人了吧。”   裴月神微笑道:“就算有,你又能怎么样呢?”   江显意味深长的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漫不经心问:“花是谁种的?我记得你不会这个。”   “嗯,我是不会。梁戎为我种的。”   江显就知道是这样,心中嫉恨但并没有发作,现在发作有什么意义呢?只会把裴月神更加推向那个男人。   她现在只不过在与他闹脾气罢了,只要他对她稍微用点心,她还不是会乖乖回到自己身边,等她重新听话了,这些属于梁戎的东西他都会统统毁掉!   “走吧。”   “在走之前,我想跟江总做一笔生意。”   江显疑惑看向她。   裴月神笑道:“这次出差就当是你点单,需要支付我钱的。”   “我要是不付钱,你是不是就不跟我走?”   “是这样。”   “好,我会支付你钱。”   裴月神刚坐上江显的车,她的账户就收到一笔丰厚的转账,江显虽然闭着眼睛在养神,可是也听到了她手机提示音。   “满意吗?”   “还好。”   “希望这趟旅行,你也可以让我满意。”   裴月神回答得很官方:“让顾客满意是我们店铺的宗旨。”   江显发觉,就算她没有再对自己尖锐讽刺,可也十分客气疏离,虽然感觉都不好,但他当然更倾向后者,总之一切都在慢慢变化不是吗?只要他稍微耐心点,她总会回来的。   “去法国怎么样?”   裴月神没表态。   江显睁眼:“怎么?不喜欢?”   裴月神摇头:“只是没想到你会询问我的意见。”   从前的江显可从来不会关心她想些什么,也不在意她能否接受,他总是替她做各种决定,这种时候她很恰当的露出一些欣喜或者受宠若惊。   江显的确满意极了,现在裴月神的样子才有些像从前,他很喜欢这样的她。   “喜欢就去这里。”   “可是你不是出差吗?难道我还可以选择你在哪个国家出差?”   她不知道真笨还是装笨,他这次带她出国根本就不是出差,只是打着出差的名义约她。   他不想在国内,因为国内有太多的人跟在她身边盯着她,媒体也会捕捉到两个人的身影,他只想要与她过单独的世界,并且希望在回来的时候能够满载而归,让她的心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江显说:“只要你想就可以。”   裴月神这一次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欣喜,淡然的望着窗外:“那随便。”   他愣了愣,有些失望,甚至开始自我检讨,是否他还有哪里做得不好?   尽管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但他的确已经控制不住的想要讨她开心。   “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这已经是他最心平静和的语气,她应该会开心吧。   江显有意无意的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裴月神果然对他露出一个极其浅淡的微笑:“好。”   一个人若是得到一些鼓励,他便会像上瘾似的想得到更多。   “现在你就可以说说看。”他可以最大限度的满足她。   这次裴月神不太搭理他,低头笑着看自己的手机:“现在不用?”   江显看向她的手机,控制不住的想她在和谁聊天,谁又让她露出这样温柔的笑容?是那个梁戎还是故从安?   “你现在应该陪我。”他嗓音沉了沉。   裴月神:“在陪。”   可她并不看他,江显根本没有感觉到被重视,他拿过她的手机,看到备注的“姜善”两个字。   “这是谁?”他根本没有关心过她身边的任何事,自然不知道这是谁,下意识以为是哪个男人,于是顺理成章的,他问出心里面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你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男人?”   裴月神伸手要手机,江显没给,低头看聊天页面时不动声色的翻看她和这个叫姜善的聊天记录:“回答我的问题。”   “也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瞎。”   江显的手指顿住,抬眸望裴月神,总觉得她现在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不是生气,倒像是一种炫耀。   他没有在聊天页面看到什么有关暧昧的信息,于是把手机递回去。   “姜善是谁?”   “我朋友。”   “男的?”   “女生。”   江显挑了个眉:“这很好。”   “哪里好?”   “是女生就好。”   裴月神冷笑:“是挺好,江总身边有很多女人吧。”   江显没在意她的讽刺:“在吃醋?”   裴月神不答,可心情看起来有些不好,更坚定了江显的猜测。   “以后不会有。”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以后就知道。”   裴月神偏过头去。   江显明显感觉到她心情好了一些,原来哄她开心并不讨厌,他唇角也跟着勾了勾。   俩人直接去机场,目的地就定在法国,江显的助理已经提前在那边订好酒店,并且在俩人上飞机后,一份攻略已经送到他手中。   他这次准备得很全面,他想做的事就没有不成功的道理,追女孩子不应该是什么难事,况且这个女孩子还是曾经深爱他的人。   裴月神上飞机就开始睡觉,她睡着后很乖,江显就坐在她旁边看她。   这一刻太温馨沉静,他有些不敢相信。   裴月神皮肤很好,瓷白剔透,毫无瑕疵,像是最完美的工艺品,美好得值得收藏。   他伸出食指极其缓慢小心的靠近,想把她鼻尖上那根头发丝拿开,却因为隔得近听到她在小声的梦呓着一个名字。   梁、戎   江显神色猛然的凝住,那根快要靠近她的手指也抖动了一下。   他死死的盯着她恬静的睡容,伸出去的手忽然失去触碰的勇气。   什么时候开始,他竟这么懦弱了?   江显迅速起身离开,他赶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低下头去,用冰凉的水浇在脸上让自己清醒。   不是这样的!她只是一时被那个男人迷惑,她心里的人是自己,她这次愿意跟他出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样的心慌意乱让他冷静不下来,只能这样一遍遍麻痹自己。   *   江显整理好回来时,裴月神已经醒过来,似笑非笑看着他湿润的衣领问:“你怎么了?”   男人深深看她一眼:“没事。”   距离飞机落地还有一段时间,江显渐渐变得有些不一样,他开始频繁关心她,主动与她说话。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聊天,他找的话题也并不是那么好,聊着聊着气氛总是会变得有些冷硬尴尬,可没过多久,他又会是那个率先开口的人。   裴月神终于笑着问:“江显,你是在吸引我注意吗?”   他豁然愣住了。   裴月神又问:“为什么?你喜欢上我了吗?”   他心神被震到,脑袋有些晕沉。   是吗?是这样吗?因为喜欢她? 第31章 荒凉 这个男人真是贱骨头   所有的一切反常都是因为喜欢上了她?喜欢上了这个最不可能喜欢上的人, 裴月神?   “你想多了。”他嗓音低哑的回答着,用手指拉松喉结下的领带。   “那你在紧张什么?”   “没紧张。”   “拉领带了。”裴月神眼神玩味戏谑,并没有多少认真, 江显不愿意被她看轻,“裴月神, 不要自作多情。”   “行。”她清凌凌的笑了一声,把目光转响窗外的云层,之后无论江显怎么跟她搭话, 她都爱理不理。   他不胜其烦:“为什么又不愿意理我?”   裴月神托着腮:“因为不想被你认为自作多情。”   江显从这话里提取出了一个重要信息,不想被他认为是自作多情,难道她对他已经没有情意了?   怎么可能?   他有些出神的望着她,裴月神再没有跟他对视, 她就算对着一片云都可以看出花, 可就是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江显觉得云里雾里,她好像心里有他, 又好像没有他, 他彻底搞不清楚了。   可就算如此, 他也想一刻不停看着她,同时在心里默默思考她的问题。   真的喜欢她吗?   或许早就有了答案吧,只是他不敢承认, 怕承认之后自己会输,其实输也不是那么可怕,最可怕的是当裴月神知道这一点,她会嘲笑他, 冷落他,羞辱他。   所以就让他再拖一拖吧,最好把承认的时间拉长一点, 在她也重新把心收回来之后,他会认真对她表达。   是的,我也喜欢上了你。   但江显到底是第一次喜欢人,眼神根本藏不住对她的关注,裴月神趣味的想着,属于江显的地狱,究竟要以怎样的方式开始呢?   *   下飞机后俩人先是回酒店,裴月神借由身体不舒服为理由不愿意出门,其实是在房间跟梁戎视频报平安。   江显带上医生过来看她。   从知道她生病后他就有些心急,敲门许久她也不愿意开,江显给她打电话也不接,他找来酒店工作人员准备强行入门时,门从里面开了。   裴月神看起来精气神很好,并没有一点不舒服的样子。   江显认真打量她片刻,一面放心,一面有些不悦:“你骗我?”   “骗你又怎样?”   江显闭了闭眼,压制住自己火气让医生和工作人员先离开。   “换衣服,吃东西。”   “不想去。”   “……听话,吃完带你转转。”   裴月神转身进屋:“不想去。”   他跟她在身后:“怎样才去?”   裴月神坐在床上歪头想了想,在江显愈发期待的目光下恶劣地道:“怎样都不去,你能拿我怎么样?”   她在闹脾气,江显几乎一瞬间就确定,可是到底因为什么?   他在放低身段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和女人在一起向来都是对方千方百计的讨好他,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想讨好一个自己曾经厌恶的女人。   “月神,别闹。”   “这样吧。”裴月神拿过桌上的旅游杂志翻开其中一页:“我想吃这上面的披萨,你去给我买。”   这家店和这里有段距离,开车去吃是最好的选择,但裴月神的态度已表明,她不去。   江显拧了拧眉,他本不想答应,他为什么要答应?他江显是女人吩咐就会乖乖听话的人吗?可他居然听见自己还算温柔的声音回答:“可以。”   疯了吗?   他扪心问自己。   裴月神露出笑容。   江显心想,只这一次,就听她吩咐一次,其他的别无可能!   “对了,再给我带点熏香,这样我晚上睡得好。”裴月神又说。   “好。”他又听到自己干脆的声音。   “你可以出去了。”   江显:“……”   离开裴月神房间后,江显回房深沉的抽了两只烟,这不行,他怎么可能会为裴月神做那些事?她只是一个区区的裴月神。   于是他吩咐法国这边的助理去为他完成这些事,可几分钟过去,他愈发焦躁不安,总是担心助理买回来的东西不合她胃口,不让她喜欢。   他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也因为这一来一回的折腾,江显直到晚上还没有吃上任何东西。   披萨和熏香送到裴月神手中时,她站在门边对他笑了笑:“谢谢。”   还没等江显说句话,她就迅速关门,随手把他买的披萨和熏香扔垃圾桶。   *   夜深的时候裴月神接到江显电话。   他回来后就一直在等她联系自己,可她没有,他就有些忍不住了。   他抽了烟,嗓音哑:“合胃口吗?”   “还行。”   “熏香怎么样?”   裴月神看眼垃圾桶,她都扔了,根本不知道好不好,这只是想耍弄他的把戏而已。   “也还行。”   “所以,喜欢吗?”他低问。   裴月神笑了两声,她笑声很娇很迷人,江显心神被蛊了一下,有些出神。   “谈不上喜欢,也不算讨厌。”   她就要这样吊着他玩。   之后,裴月神果然听到江显问:“那你喜欢什么?告诉我。”   这个男人啊,真是贱骨头。   她嗓音轻轻柔柔,像情人般耳语:“喜欢什么你都能给我吗?”   江显闭上眼睛享受她这刻的温柔,人一旦放松就容易卸下心防:“嗯。”   “明天我想出去走走。”   江显笑:“当然可以。”   “我要睡了。”   他握紧手机,不禁睁开眼:“这么早?”   “不然呢?”   江显略显急促的说:“我这里有好酒,想尝尝吗?”   “不了,喝醉占你便宜就不好啦~”   她笑着时上扬的尾音勾人到心麻,明明就是一句戏言,可是江显竟然情不自禁想到她真要是喝醉想占他便宜的情景,身体不自然地觉得热,嗓音中的沙哑意味更重:“也不是不可以。”   “江总真会开玩笑。”最后句话说完,她便挂了电话,一点不恋战。   原来裴月神不乖的时候也别有风情,他的确是更爱这样的她。   江显今夜有些睡不着。   第二天他很早就到裴月神房间外等待。   裴月神刻意睡到自然醒,让他在外面等好几个小时,江显平常很没有耐心,今天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打去催她,自己都很佩服自己竟然心甘情愿在外面等。   裴月神直到中午才出门,看到门外的江显,她表现出恰当的惊奇和疑惑,这份惊奇大大的取悦了江显。   “现在出去?”   或许是因为他的宽容,裴月神露出笑容:“嗯。”   江显伸手想牵她,裴月神想起梁戎的警告,对他笑笑后率先走开,把他的手晾在一边。   江显略有些失望的收回手,“想去哪里?”   “都行。”表面上是她顺从他,实际是因为跟这样的人出来,她完全不想费脑子想该去哪里,因为去哪里都不会有好心情。   江显吩咐司机:“去商场。”   江显选择带她去奢侈品店,他习惯性想用物质套牢一个女人,裴月神并没有反驳,倒是因为这个决定挑起眉,既然他做好要给她做钱包的准备,她可不会留情。   到商场后裴月神便放开手脚购物,江显身边带着两个助理给她拎东西,她完全进入忘我的境界,花钱一点不手软。   江显从没陪女人购物过,他之前没时间,也没精力,裴月神曾经对他发出过这样的邀请很多次,但都被他拒绝,今天只是跟在她身后做个提款机,他竟然会觉得别样的满足?   几个小时的购物并没有让裴月神筋疲力尽,在剥削江显这件事上,她永远有花不完的精力。   临近离开时江显亲自为她挑选一块手表,为她亲自戴上的时候看到她手腕上那只成色不太好的镯子。   他记得这是她和梁戎逛夜市时对方送她的东西。   江显貌似漫不经心问:“你喜欢这镯子?”   裴月神违心的答:“只是习惯了。”   “你如果喜欢,我可以送你别的,把这个换下来。”也把心收回来。   裴月神笑答:“不用了,回去吧。”   她故意露出疲态,实则是满载而归。   今天花的每分钱都是他从裴家手中抢过去的,她当然要慢慢抢回来。   她想什么江显并不知道,他已经无暇其他。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心里默念着一个名字。   ……梁戎是吗?   **   城市入夜后,裴月神独自从三十多层的酒店电梯降下来,窗外的灼灼夜色像泼墨画,霓虹是点缀在黑暗里的星光,夜深人静的法国漂亮而浪漫。   她从酒店刚出来便被人拉进黑暗里,跌进了男人的怀抱。   “今天过得很开心?”他的声音不悦极了,有很重的醋味。   白天的时候,从她和江显离开酒店一直到商场,他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这就像上次她和江显一起出去,他也只能在后面不远不近看着一样,感觉并不好。   “当然开心,买了很多我喜欢的东西。”裴月神抚摸着手腕上的表,若有所思笑着说。   “如果是这样的开心,我也可以。”   “这不一样,我喜欢江显为我花钱。”   “有什么区别?”   “你猜。”   “裴月神!”他嗓音微沉的警告。   裴月神便撒娇:“不要生气啊,我都出来见你了。”   他脸色沉得厉害,让自己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呆一起真的很不爽,他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她。   “跟我回去。”   “不要。”她抱住梁戎脖子,轻声问他:“你说,我们现在像不像在偷情?”   她咯咯地轻笑。   梁戎怒极反笑,眉梢略挑沉声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   他忽然将她转过去压在墙上,从背后摁住她腰不轻不重的拍了下。   “疼。”   “还乱说吗?”   “不敢啦。”   她笑声愉悦,梁戎知道她在逗自己,渐渐的不再生气,想着见她一面等会儿还得把人送回去,舍不得再动手。   裴月神正在发笑,忽然感觉身后有炙热的怀抱贴上来紧紧抱着自己。   他的吻像烙印,一个一个接连落在她耳朵上:“知道我多喜欢你吗?”   她摇头。   “你会知道的。”   **   另一边,安静黑暗的房间里,江显听到监听器里传来的一句句对话,手中的烟在他颤抖的手指间潦草而荒凉的落地。 第32章 认输 江显说:“我求你”   窗外月色正美, 地上惨白银霜一片。   她的笑声,她与梁戎说甜蜜话的声音共同回荡在江显没开灯的房,就算隔着机器他也能想象到她是多么开心, 模样该是多么娇俏。   江显慢慢弯下腰用手撑在桌面,惨白月光的映照下, 他用力抓住桌角的手指紧绷得险些骨裂,监听器里她笑声悦耳,江显再也无法自控地扫落桌上东西, 噼里啪啦砸碎在地上的物品一如他的心。   这是第二次,他听到不该听到的对话。   江显不笨,他是知道的。   之前到她家接她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她家里有人, 她表现得很无所谓, 仿佛并不在意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那时候不敢去要一个答案,却在今天忍不住给她戴上监听器, 原来这就是那个答案啊……   江显忽而自嘲低笑, 笑得眼眶发红浑身颤抖, 心脏里的疼像在慢慢抽干他力气,直到他失去所有支撑力像个垂暮的老人般巍巍然跌坐下去。   良久后,他缓慢的举起已经僵硬的手想把烟送到嘴边, 可等唇碰到手指的时候才发觉,他手指间的烟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落到了地上。   他出神而颓唐地的望着地上的烟,它已经熄灭。   他总觉得这烟像他和裴月神的感情,被他不知不觉间弄丢, 然后不知不觉湮灭。   事到如今,江显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裴月神还爱着自己。   她的的确确已经不再属于他,他也的的确确已经失去她了。   无可辩驳。   他想怒, 却发觉自己没有立场和资格,想爱,却又发觉自己失去了机会和能力。   他忽然想起白天裴月神接受他赠表时的表情,那时候的她应该就已经知道手表里有监听器了吧,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戴在手上,她戴着可以杀死他的利刃去赴别人的约会,把对别人说的甜言蜜语通过这种方式转送到他的耳朵里。   她真的好狠好狠。   江显已经不想再去听她和梁戎的声音,慌乱而狼狈的把监听器踩碎,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他更可以听到自己粗重急促的呼吸,全都是因为她。   只是到底是怒更多,悔更多,遗憾多还是心痛多,就连他自己都已经分不清……   **   裴月神回来时江显就在她房间外。   他看起来并不好,在裴月神的印象中他从来体面优雅,斯文而彬彬有礼,何曾像现在这样颓然地背靠着墙,头深深的低着,整个人阴阴冷冷。   裴月神慢悠悠走到他面前,江显脸色很苍白,苍白得有些病态。   他精气神不太好,极其的不好。   裴月神闻到很重的酒气,嫌弃地皱皱鼻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   江显醉得有点不省人事的模样,听到声音后眼帘才动了动,刚开始抬眸看她时眼神有些涣散,直到慢慢把焦点定格在她脸上,看清她的脸后,眸色才逐渐转为炙热。   男人仓促急切地朝她走近两步,裴月神立即后退,他脸上的笑容因此变得破碎。   她不愿意被自己碰,一点也不想,这个认知让江显心里钝痛得厉害,刚才明明在监听器听到她百般娇媚的向梁戎撒娇,为什么不肯把这样的温柔分一点点给他?   他深深凝视着她的脸片刻,像是累了一般的收回目光,抬手揉着鼻梁,语气很淡:“去哪里了?”   裴月神挑眉,没想到他会选择隐忍不逼问。   她当然知道他今天送的手表里有监听器,本以为回来后会是一阵腥风血雨,她并不担心,因为还有别的计划,可是江显竟然没有发作,她略有些意外。   “随便转转。”   江显随意的“嗯”了声,并不多问其他,仿佛他来这里等这么久就只是为在今夜看她一眼,也的确是满含深意的一眼。   “早点睡。”   裴月神审视着他步伐沉重的背影,在思考他为什么隐忍不发。   回房后的江显只觉得筋疲力尽,这段路明明不远,却像耗费他浑身力气。   她并不知道,他已经在认输。   事情发生后的每分每秒,他都在思考接下来应该用何种方式面对她。   撕破脸?   不,不能。   这样会更快将她推向梁戎。   冷战?   更不可能。   现在的他能忍住不看她?不同她说话?   想来想去,除了装不知道,他竟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江显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不敢问出来,只怕会得到更令人心碎的答案,能相安无事一天,便相安无事一天。   无比讽刺的是,因为这件事他才得以认清自己到底多喜欢裴月神,对她的感情已不知不觉间变得沉甸甸,一想到未来她会可能和梁戎在一起,他甚至觉得生命都变得不过如此。   一个人的时候,他翻到裴月神从前给他发过的信息。   手机屏幕里有这样一句冰冷的话。   ——“我等你后悔的时候……”   他那时不屑一顾,总觉得后悔这两个字不可能出现在他生命中,况且还是因为裴月神。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   裴月神发觉,江显不仅不跟自己置气,反倒大变活人般变得体贴温柔。   他有意改变自己,很多时候已经不再高高在上,他对她说话尽量温和,就算裴月神偶尔耍个脾气他也很会纵容。   他仿佛变成一个真正的翩翩公子,斯文而彬彬有礼,对待女士绅士照顾。   裴月神觉得很有趣,出来这一趟果然很有收获。   之后几天的行程,江显刻意安排得很满,他让裴月神没有能离开的时间,这样她就无法去见梁戎。   即便他已经把监听器毁掉,可他知道梁戎就在法国,他随时伺机而动,准备带走他身边这个人,江显不允许这种可能的存在。   裴月神应付起江显并不觉得疲劳,反倒他是那个更容易筋疲力尽的人,他不仅要挖空心思讨她欢心,还得提防着她和梁戎见面,让裴月神竟然真的产生一种自己是那出墙的红杏。   幸亏回国后就不需要再给江显好脸色,否则她自己就先忍不住会崩溃,更何况是梁戎?   这两天一到饭点他便来陪她吃饭,今天也是这样。   江显看她胃口不佳,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   “不合胃口吗?”   裴月神兴致缺缺:“这边的中国菜吃不习惯。”   “我重新找几个厨师。”   “太麻烦了。”   他很宽容,面上甚至带着笑:“不会麻烦。”   “真不喜欢。”她声音低低,听起来有些像撒娇,江显许久没有感受她的柔软,心神略有些荡漾,不管她说什么都听着了。“好。”   “今天想去哪里逛逛?我都陪你。”他又问。   “哪里也不想去。”   江显总觉得裴月神如果面对梁戎的时候是不会出现现在这幅面容的,她一定很乖很会撒娇,那个男人说什么她都应该会听吧。   他放在桌下的手握了握,面上不动声色,尽量放缓声线:“明天就回去了,真的不逛逛吗?”   裴月神对他笑笑:“我有点累。”   她说累,尾音婉转动人,他竟很想把她抱怀里好好哄一哄,觉得口干舌燥,江显喝了几口红酒,应她:“好。”   她像个犯公主病的姑娘,哪哪儿都透着矫情,她从前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这样的,就算有,江显也会觉得不耐烦,可现在为什么就这么受用?甚至还很喜欢她这样的娇气。   晚餐后他们各自回房,看着夜幕降临,江显竟然已经开始怀念这段时间的每分每秒,明天就要回去,是不是一切都会回归到最冷漠的状态?裴月神又会对他爱理不理?   经历过这几天的温情,他开始害怕会回到从前那样。   他突然想告诉她,他的心意。   明明不久前才决定再拖一拖,可是现在他等不及了,他想把这份喜欢告诉她,也许她心里还残留一点点属于他的位置,不关是多还是少,就算一点也没有,他也必须趁现在告诉她。   只是当带上酒过来找她时,裴月神并没有在房间,他接到她电话,电话里的小姑娘嗓音有些娇糯温和:“江显。”   江显愣了片刻,才突然意识到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略带温柔的喊他名字了。   人都是这样,总要等到失去之后才知道曾经不在意的东西有多么重要,这份消失半年的温柔重新钻进他心口,令他紧张惶恐,甚至受宠若惊。   江显不动声色的握紧手机,微哑着声应她:“嗯,在。”   “我在附近的公园放烟花被骂了。”   江显再次愣了愣,随后立即蹙起眉,不是因为裴月神给他惹麻烦,而是因为她被骂。   他几乎想也不想,匆忙抬脚离开:“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到。”   “好。”她声音里有安心的笑意。   江显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过激的运动,从酒店到公园就算用跑也需要半小时,可他只用了十分钟,只因为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裴月神刚才说的那句话,她被骂了。   光是听到这几个字眼他都生气和心疼。   江显赶到的时候只有裴月神一个人在,她坐在公园的秋千上来回轻荡。   风中有她长发,她的身体时高时低,眼角眉梢有欢喜的笑意,是一副极漂亮的画面。   她看到了他,伸出一只手朝他挥了挥。   “阿显,我在这里!”   江显心跳有一瞬的骤停,完全不敢置信,呆怔地看着她。   如果说带着她信赖的一声“江显”是他弄丢半年的温柔,那么这声“阿显”就是他们年少时最美好的记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听到裴月神喊这个名字。   可就算隔这么长时间,她还是记忆里那样温柔美好的样子。   她在对他招手,在对他笑,像年少时那样,像最初的裴月神和最初的江显,是没有分毫改变的他们。   江显眼神紧紧锁在裴月神脸上,脚步轻重不一的朝她走过去。   裴月神也停住秋千,笑着看他。   江显站在她面前,缓慢蹲下来与她面对面,冗长的对视后,他才低声的,怕吓到她似的问:“叫我什么?”   “阿显。”   这一幕真像梦,真怕下一瞬就消失。   他深深看着她,唇角缓慢而有些颤抖的弯起:“我喜欢。”   喜欢你这么喊我。   “你迟到了。”裴月神笑着说。   “对不起。”江显环顾四周,拧眉问:“刚刚骂你的人呢?”   裴月神轻笑:“骗你的,我没放烟花,当然没人骂我,我就是想让你下来陪我。”   江显以为自己听错了。   ……陪她吗?   “怎么,不愿意陪我吗?”   江显看着她出神的摇头,他只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半年来他得到的都是裴月神对他的讽刺,就算是这几天待在一起,她也是爱搭不理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他说过话。   江显忽然有种错觉,她会不会是把他当成了梁戎?   他不动声色捏紧她的秋千藤,低哑问她:“我是谁?”   “阿显,江显。”   也就是说,她是真的想让他陪她?   江显握得手心泛疼的手骤然松开,脸上多了温和的笑容。   “坐。”她看向自己身边的秋千,让他坐在自己身旁。   江显看了眼,头一次听她话坐过去。   她望着天空,悠长的叹气:“想喝酒。”   江显用开瓶器开瓶盖后递给她一瓶:“只能喝几口。”   裴月神笑笑:“你从前可不会这么管我。”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有什么不一样吗?”   “其实……”他的心意还没能顺利表达,裴月神就忽然说:“江显,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在想我爸妈。”   江显的那句“其实我喜欢你”便就这样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来了。   他忽然可悲的发现,他好像没有资格对她说这句话,就算他再怎么给自己找理由也无法掩饰,他当初的确狼子野心毁了裴家,也间接害死她父母。   她怎么可能原谅他呢?   她恐怕每时每刻都想杀了他!   “对不起。”   裴月神听到他哑得沉重的声音。   她望着天,而江显望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她好遥远,他心里生出无边无际的慌,伸手想碰她,指尖却距离她半寸的时候停住。   江显不敢乱动,生怕她下一刻就会厌恶地把自己推开,他实在不想破坏这短暂的温情。   “你一定觉得我恨不得你死去对吧?其实在今天之前,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裴月神脚尖一前一后的轻点,秋千再次动了起来,她的声音飘渺,江显觉得并不真实,可忍不住随着她制造的梦境往下坠,义无反顾的跳进这深渊。   “我不怪你,真的。”   裴月神转头对他笑,“其实这几天你对我这么好,这么依着我,我就已经原谅你了。”   “我本来想着这次来法国会和你发生很多不愉快,可你居然出乎意料的顺从我。江显,你不知道,我真的好高兴。”   江显眼里的神采越来越亮。   这是他的裴月神,是从前那个裴月神!   他放轻着呼吸,不敢有任何动作,怕打扰她接下来的话。   裴月神目光温柔:“刚开始我的确怪你把我家搞破产,可是这几天我总在想,生意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谁也说不准,你一定是有不能说出来的原因,对吗?”   江显迫切的点头。   他能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如果有的话,就是惦记家财万贯的裴家,但他此刻只想顺着裴月神的话表态。   怎么都好,他现在真的很想拥有她,他以后一定会补偿他,所以就让他如愿吧。   他在心底悄悄地求神明垂怜。   裴月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几乎快溢出来的雀跃和迫切。   她略有些害羞的低头:“阿显,其实我还喜欢你。”   江显的心都颤了颤,这一幕像假的,他甚至偷偷掐自己,可疼痛不会骗人,所以都是真的!   他起身半跪在裴月神面前,裴月神甚至能感觉到他不加掩饰的激动和颤抖。   江显满眼温柔的看着她,这一刻他才明白,他和裴月神之间,他一直是那个被她救赎的人,这个多年来包容他的小姑娘,直到现在也还在包容他。   他用尽自己毕生温柔终于说出那句话:“月神,我爱你。”   裴月神俯视着他轻轻一笑,脸上的温柔和爱意肉眼可见的消失。   “可惜,我不爱你。”   “……什…么?”他还没来得及尽兴享受这一刻,裴月神突然而来的冷漠就将他整颗心冷却。   她冷笑着问:“你是不是很想听刚才这些话?”   江显愣愣的保持着半跪,怔神的看着她。   裴月神眼神讥讽,指尖点住他胸口,漫不经心的动作却重如千斤,让他心口闷痛。   “江总,我在飞机上就对你说过,我们杂货铺的宗旨就是让顾客满意,上次在宴会让你品尝一次,没想到你今天居然还是没能招架住。”   江显不可思议地盯着她:“所以刚刚你说的全部都是假的?”   “假的!”   “叫我阿显是假的?”   “假的。”   “说不怪我是假的?”   “假的。”   “说喜欢我也是假的?”   “假的。”   “那到底什么是真的?”他慌忙握住她的手,声嘶力竭的低吼:“你告诉我!”   “恨你入骨是真的!”   她的眼神告诉他,她不仅恨他入骨,还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江显失魂落魄的呆看着她。   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明明刚才那个裴月神才是她!他有点手忙脚乱的抱住她:“把刚才那个月神还给我。”   裴月神不耐烦的用手中酒瓶打在他背部,酒瓶碎裂,红酒洒他一身。   江显还是不肯放手,裴月神用力踢他腹部:“别碰我。”   江显红着眼抱住她双腿:“把刚才那个月神还给我好不好?”   裴月神踢第二脚,他竭力抱住她,哪怕是这样冷漠无情,正在伤害他的她。   “还给我好不好?”   他其实不是在祈求她把从前的裴月神还给他,他其实是在求她可以爱他。   裴月神用力踢第三脚。   江显匐在她脚边,音哑得有些难以掩饰的哽咽:“我求你,好不好?” 第33章 男友 物是人非,生不如死   可他说的话, 裴月神已经不想再听。   江显眼睁睁看着裴月神挣开自己的手,眼睁睁看着她转身离开,竟然没有任何力气去追。   腹部很疼, 因为她踢得狠。   视线模糊的时候,江显看到她身边似乎多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是梁戎吧。   又是他……   江显撑着手挣扎想要起来, 他不能让裴月神跟他离开,决不能。   可他已经毫无力气,视线也越来越混乱, 只隐约感觉到两道锐利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一瞬。   在最后失去力气前听到裴月神嘲笑。   “是他活该。”   江显用力支撑的身体轰然倒塌,狼狈而苍白的躺在地上。   呵。   哪里会不活该呢?   是他先抛弃她的啊。   他眼睛很重,闭上眼睛便是这几天和裴月神在一起的分分秒秒,这是他这段时间来最美好的几天, 是否会变成永恒不会再重现的回忆?   等到回到阳城之后, 是不是一切都会像刚刚那样,他和裴月神之间永远有泾渭分明的鸿沟?   *   “就让他躺在那里吗?”送她回酒店后, 梁戎突然这么问。   他并不是在同情他, 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几天前的江显还很不可一世,这才几天就变成这样。   梁戎看向裴月神,眼神深沉复杂。   “就让他躺在那里吹吹冷风, 好好冷静一下,流浪汉尚且能过得好,江总肯定不会差。”   她言笑晏晏地转头,对上梁戎审视的眼神, 歪歪头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太狠?”   “不是。”只不过他眼神仍旧很深。   “那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只是好奇,你这几天和他都做了什么,有没有违反规定让他碰你。”他淡淡说着话, 执起她的手轻抚她肌肤,裴月神总觉得他盯着自己手背的眼神有些冰冷,是在生气他和江显单独呆了几天吗?   她故意笑嘻嘻的挑衅:“真要是被他碰到了呢,你就不要我了?”   他拧眉垂眸看她。   裴月神想将手抽出来:“既然如此。”却抽不动,她抬眸望向他。   梁戎逼近,手指抬起她下巴俯下头来,却没有立即吻她。   俩人的鼻尖碰在一起,他的唇和呼吸近在咫尺,眼眸深沉漆黑,很有侵略性地直直看进她眼底的最深处。   裴月神虽然总在他面前嘻嘻哈哈,但是面对严肃时的梁戎她是有些发怵的,特别是他用这样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   她心里有些发虚,睫毛抖动的频率有些明显,虽然有些底气不足,但还是强迫自己看向他:“做什么?”   “办你。”   梁戎忽然含住她唇,粗厉的指尖还在捏着她下巴往自己唇上用力压。   他吻得深而重,凶狠得有几分粗鲁。   裴月神承受不住那么重的力量,身体越来越没有力气,眼看着要往下滑,唇齿里溢出她求饶的声音。   “不行了。”   她用力抓住梁戎的衣服,胡乱的搂住他脖子,指甲从他皮肤上刮了一道。   不疼,却很痒,更想往死里欺负她。   梁戎呼吸沉重得粗噶,警告的轻拍她屁股:“不准乱动。”   裴月神在他怀里假哭,他又气又好笑,这就是吻了下,不知道还以为他打她呢。   “不要欺负我。”她软声的求,小手从他胸膛摸索下来抱住他劲瘦的腰使劲儿晃。   梁戎无奈的退开些,垂眼瞧她被啃噬得嫣红微肿的唇。   裴月神赶紧用手摸自己嘴,这一摸就不干了,假哭得更厉害:“你欺负我!”   梁戎沉沉的笑,被她一逗是真不气了,好整以暇搂着她看她闹。   裴月神气愤的瞪他。   梁戎便用鼻尖讨好地蹭蹭她脸颊:“不气。”   “放开我。”   “再抱一会儿。”   他轻声逗:“腰软,舍不得放。”   裴月神不可置信的红了脸,头埋进他胸怀骂他流氓。   梁戎笑了笑。   他不想问江显有没有碰她,怕自己忍不住去砍了他的手,但教训她还是得教训的。   “只有这一次。”   裴月神点点头:“就算你要我去勾引他,我都嫌恶心了。”   梁戎皱着眉捏她脸:“不准胡说。”   他疯了才会让她去勾引江显,她都不知道过去这几天他是怎么过来的,抓心挠肝的担心,想过来看看又怕她生气。   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虽然梁戎看起来是稍微强势那一方,可他心里清楚,明明是他被裴月神吃得死死,她每每撒个娇,他就像条忠犬似的听话。   真他妈没出息。   他不止一次的想。   可每次想改变,但凡对小姑娘冷个脸她便一脸委屈,他心都要疼死了,哪里还狠得下心?   这辈子算是栽她身上。   没辙了。   抱了会儿,他发觉裴月神在他身上爬。   “?”   梁戎低头就见她吊着自己脖子,双腿攀上他的腰,笑得甜兮兮跟他说:“我被你亲累了,要抱。”   梁戎挑起眉,无奈把她抱起来,裴月神在自己包里掏钥匙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梁戎的眼神正灼热地盯着自己,她插钥匙的手有点哆嗦。   “专心。”他话是这么说,却重重亲她耳垂,将她耳朵都吻得有些烫。   终于,裴月神把门开了,梁戎把她抱进去后将她抱着抵住门,“抬头。”   她鹌鹑似的低着脑袋不看他,“不要,我要休息。”   “听话。”   裴月神乱动着要从他怀里下来,殊不知进去容易出来难,特别是感受到男人紧绷的身体后她立即不敢乱动。   梁戎不催促,也不强迫,气定神闲的跟她耗着。   裴月神没法子,只得抬起头,原以为要迎接暴风雨,梁戎只沉默的看她好一会儿,像是要把人看全乎,确定她已经回到自己身边,才在她额头落下个吻。   裴月神笑了笑,笑得眼睛都弯了弯,看样子很开心。   “怎么?”   她眼睛里都是他:“我想你了,这几天。”   梁戎怔了怔,心中的某个想法热烈高涨时,裴月神趁他失神赶紧下地跑开,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梁戎笑着摇摇头。   因为明天要回国,裴月神在浴室洗澡,梁戎便帮她收拾回去的东西,不收拾还好,一收拾发觉裴月神这里多了很多陌生的东西,都是些奢侈品,她平时不太买这些东西,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江显送给她的。   裴月神洗完澡出来时发觉梁戎的脸色有些不好,江显这几天送给她的好东西有很多,居然全部被他单独分出来,没有被收进行李箱。   梁戎给她叠着衣服,语气极淡:“我会给你买。”   裴月神嗯了声。   因为她并没有生气,梁戎脸色好了点。   裴月神忽然问:“你以前会做这些事吗?”   “什么事?”   “就是给女孩子叠衣服啊。”   梁戎扫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裴月神想,多半没有过吧,他这样凶巴巴的性格也就只有她喜欢了,这么久以来他身边都没什么异性,吉祥和陈艾只是工作伙伴,平时都挺怕他,而他也从来不会她们俩多说话。   她穿着浴袍,头发半湿着凑到他身边,梁戎闻到这股馨香的气味,折衣服的手微微停顿,不动声色问:“做什么?”   “你谈过恋爱吗?”   梁戎面无表情:“正在谈。”   “不是和我,在我之前有谈过吗?”   “没。”   “为什么不谈?是没遇到喜欢的吗?还是没人喜欢你?”她趴在他旁边,双手托腮,长长的头发从背上倾斜而下,像一块优美的丝绸。   裴月神总有这样不经意间的魅惑,有时候像个还幼稚的女孩子,有时候又像个风情迷人的成熟姑娘。   梁戎若有所思看着她敞开衣领里的风景,哑着嗓音:“你觉得呢。”   裴月神还沉浸在自己思考里:“我猜就是没人喜欢你,你看你,一天总是皱眉,看起来冷冷的,凶凶的,女孩子都不喜欢你这样。”   梁戎看向她脸,所以她才不喜欢吗?   他和裴月神现在虽然是情侣,但是她并没有喜欢他,他心里多少是有些遗憾的,也同样很期待裴月神能真正喜欢自己,否则他也会担心有一天她玩腻了会离开。   梁戎将她捞进自己怀里:“你说得对,没人喜欢我。”   裴月神有些不高兴:“难道有人喜欢你,你就要和她谈恋爱吗?”虽然知道是无理取闹,但她还是有些吃味。   梁戎淡笑:“也说不定。”   裴月神瞪他,然后又毫无道理的踢他一脚,一个人爬进被窝里睡觉,梁戎起身去拿吹风机过来。   裴月神背对着他躺着,梁戎给她把头发吹干,再上床从背后裹住她,裴月神不要他抱,他笑着把人搂回来困住。   “瞎想什么。”   “我不高兴。”   “哪里不高兴?”   她也说不上来:“不知道。”   梁戎乐得不行:“笨蛋。”   “你就知道欺负我,怪不得你之前没女朋友。”   梁戎闭着眼懒洋洋“嗯”了声:“谁让我就喜欢你这漂亮的笨蛋。”   裴月神有点心花怒放,小小的身体从他怀里转过来面对他,梁戎睁开眼看她一会儿,亲亲她鼻尖又闭上眼睛。   “我漂亮?”她抓着他衣服问。   “嗯。”他像在犯困,嗓音极懒。   “你好好说话,我生气了。”   梁戎握住她乱动的拳头摁在自己心口,干燥灼热的唇吻她眉心:“很漂亮。”   年少时他们朝夕相处,她的好坏他全部感受过,因为太过惊艳,所以往后无论他遇到怎样的女孩子,总是不自觉的和裴月神对比,姑娘们都各有各的好,可是最好的永远是裴月神。   从前梁戎以为,他对裴月神的关注仅仅限于哥哥对妹妹的友好,因为年少的情谊才想要照顾她。之后才后知后觉,可能很早很早的时候,他心里就被种下一颗种子。   其实这么多年来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并不少,可梁戎心冷如石,范业和安寓问过他单这么多年为什么。   为什么?   他哪里说得清?   那时候裴家还没破产,他曾经手把手照顾过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他时不时会关注她的消息,本以为只是随便关注一下,可现在想起来,似乎关于裴月神发生过的每件事他都能口述出来。   “梁戎。”她轻声唤他名字。   梁戎感受着抱她的温度,揉揉她头发:“嗯。”   他听到小姑娘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梁戎沉默一瞬后:“大概很久很久之前。”   “那是多久啊?”   梁戎不再多说,只是将她抱得舒服些好让她乖乖睡觉。   她还没有得到答案,才不想睡,梁戎的手掌一下一下揉她发丝。   “乖,闭上眼。”   他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她睡不着,偏偏要拉着他说话,他那样没耐心的人,却总会为她破例。   他在想事情的时候发觉小姑娘搂住了自己的腰,把脑袋枕在他臂弯,笑容恬淡幸福。   梁戎看得出神,把她哄睡后才伸手碰了下耳垂下的刺青,那里是一个日期,记录着多年前离开裴月神的那天,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什么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了吧。   **   裴月神回国后的当天下午,江显也从法国回阳城。   何总助亲自去接的机,从看到江显后何总助就几次三番的打量他,总觉得他有哪里不对劲,而且去的时候裴小姐不是和他一起的吗?   “江总,裴小姐呢?”   助理的话让江显失神一刹那。   昨天他是从公园里醒来的,原来裴月神真的让他在公园里睡了一晚,就这么无人问津,甚至不担心他的安危。   他醒来后迅速去酒店找她,已经人去楼空,房间里只有他为她买的那些礼物,她一样都没有带走。   江显在裴月神房间静坐几小时后便也回国,从坐上飞机他就不太敢想起她。   裴月神在短短几天里成为他心口的刺,想到便疼得血肉模糊。   没有得到上司的回答,助理可不敢再多问,“江总,是直接回家吗?”   江显坐在车里并不说话。   回家?他似乎没有家,江家并不是他的家。   他现在虽然有了很多钱,房子也有的是,可是哪里是家?   他沉沉闭上眼,觉得无比疲惫:“回去。”   助理送他到家后便准备离开,谁知道江显在下车后忽然说:“晚上有事吗?”   何总助想了想:“没有。”   “跟我进来。”   助理小心翼翼跟在老板后面,进入偌大的别墅,江显去沙发里躺下,懒散的指了个地方:“那里有酒,拿过来。”   助理照做,只拿了一瓶过去,江显睁开眼看过之后沉声:“全部拿过来。”   何总助不敢有异议,赶紧把酒全部搬过去,各式各样的好酒足足摆了整张桌子。   江显说:“倒酒,陪我喝。”   何总助惊讶的愣住,不过干他们助理这行的,陪老板喝酒也是常有的事,他只是很疑惑,从前这种事江总都喜欢喊朋友过来,今天怎么会叫上他?   何总助并不知道,江显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他身边唯一一个会关心他的人都被已经他弄丢了,陈央许卓等人不过是酒桌朋友。   江显从前不觉得自己需要所谓的朋友,可失去裴月神之后他才感觉生活格外空虚。   何总助给江显倒了半杯,然后看着他一饮而尽。   江显喝完后用力把领带扯掉扔开,竟然直接拿起酒瓶开始喝,何总助完全不敢多话,他为什么觉得老板看起来很痛苦呢?   江显往后躺,眼神空空的凝视天花板,像在问助理,又想在自言自语。   “你说,她现在在做什么?”   何总助伸长脖子,谁?   江显不说话,又往嘴里灌酒,直到灌完一整瓶之后,他才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照片。   何总助看后无比震惊,这些照片上都是裴小姐,江总也在里面,两个人像在约会。   这其实是江显和裴月神这几天的回忆,自从知道她和梁戎见面之后,江显便把时间安排得很紧凑,他和裴月神像一对恋人似的约会。   这些照片是他安排人拍下来的,至于为什么,大概是想留下点证据吧,证明这几天她也曾属于自己。   江显看到第一张照片。   图片上裴月神正在投币许愿,他在一旁淡笑着看她。   回忆涌到眼前来。   “许个愿望吗?”他笑着问。   裴月神并不感兴趣,双手稳稳的揣兜里,完全不为所动:“幼稚。”   “不幼稚,说不定会实现。”   他这么说,裴月神看了看他,又看看他掌心里的银币,终于还是接过那枚硬币合在手心里许愿,然后把银币抛向许愿池。   江显问:“你许什么愿望?”   “国家富强,世界和平。”   江显愣了愣,继而一阵低笑,裴月神有点不明所以的瞪他:“笑什么?”   江显摇摇头:“会实现。”   他看到第二张照片,是他正在喂她吃东西。   “这个吃吗?”他把吃的送到她嘴边。   裴月神皱着眉后退:“肉麻。”   “尝尝怎么样?”   “不尝。”   “尝尝吧。”   “江显!”   “就一次。”   他不依不饶,裴月神有点不耐烦的咬一口。   第三张照片,他在为她戴项链。   “这个很漂亮,适合你。”   裴月神并无欣喜:“不喜欢。”   “可我记得这是你喜欢的款式,你从前给我看过。”   “过去喜欢的只属于过去,人要往前看,我现在不喜欢了。”   他总觉得她意有所指,于是放下手中的项链温和对她说:“你来选吧,随便什么都行。”   照片一张张翻过去,回忆一点一点涌上来。   第四张,第五张,第六,第七……不计其数。   最后是他们坐在洒满余晖的湖边背影。   “可以不回去吗?”他声音怅然,有依依不舍。   “不可以,人要往前走。”她冷漠从容,已经没有任何眷恋。   曾经他是那个只想往前走,而她想停留的人,现在他想停留,而她却让他往前走。   何总助就坐在旁边看江显盯着这些照片在看,他看到他把一张张照片妥帖的整理好,忍不住担忧道:“江总……”   江显轻抚着照片上裴月神的脸:“是不是你也觉得我活该?”   何总助不知道怎么说,其实对于裴月神和江显两个人,他是一路看过来的,要他说,江显之前的确不是人,那样玩弄裴小姐的感情和心意,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有什么话直说。”   “是……”   “其实江总,虽然您的确对不起裴小姐,但是只要认真的求她原谅,端正态度追求也不是不可能。”   江显满怀希冀的抬眸:“真的吗?”   何总助违心的点点头:“真的。”   真不真的,谁能说得清呢。   助理离开后,江显还在独自喝酒,他其实并不是喜欢酗酒的人,因此酒量并没有多好,几瓶下去就有些糊涂。   但那些照片始终被他抱在怀里,他感觉眼花缭乱,却还是努力想看清裴月神的脸。   他不笨,所以当然知道她的目的。   她就是想玩弄他,就是在利用他想要与她亲近的心陪他制造一些甜蜜回忆,然后在他深陷其中的时候突然将他推至深渊,从此后他每每回忆起这几天都会觉得剜心之痛。   她想要告诉他,她可以赐他沉沦,也能令他清醒。   她是那么从容,又是那么吝啬,是那么迷人,也是那么危险。   这几天确实让江显产生一种错觉,总觉得自己已经和她在一起,甚至偷偷幻想他们已经结婚,这是在度蜜月,他的妻子是一个喜欢发点小脾气的姑娘,但没关系,他可以无限的宽容娇惯着。   她为他编织这场梦,又亲自撕碎。   狠心又绝情。   **   裴月神刚回阳城,故从安和任韬以及侦探社的社员便扎堆出现。   梁戎自然是不愿意让裴月神被故从安以及任韬接近,便把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当夜侦探社在裴月神家楼顶露天烧烤为她接风洗尘,故从安和任韬竟然也闻讯赶来。   江显过来的时候裴月神家楼顶正热闹,她如众星捧月被围绕在中间。   不知不觉间她身边已经有这么多人爱护她,而他身边好像什么都有,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江显之所以会过来是因为裴月神白天发了条微博,他知道她今日要与朋友聚会,因此还带来些食物和好酒。   他心里没底,也知道她不会欢迎自己,可还是鬼使神差的买了大堆东西带来。   现在步伐停在距离她家附近,他再没有勇气靠近。   江显忽然觉得,就这样远远看她一眼也足够。   裴月神和朋友们在楼顶烤肉,并不知道江显就在附近看着自己,其他人也不会想到。   故从安对她和江显一起出国意见很大,几杯啤酒下肚有些醉,口无遮拦问裴月神:“我问你,你是不是心里还惦记江显?”   江显本是在点烟,听到这话手抖了一下,打火机里的火苗灼到自己。   明明不该有期待,可他还是禁不住放轻呼吸仔细听。   谁都没有料到,就连正在不悦的梁戎也没有想到裴月神会突然亲自己脸颊。   小姑娘甜甜对众人笑着说:“正式和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他可小气了,又爱吃醋,所以你们说话注意点。”   故从安和任韬面色都是一变,侦探社的社员又乐又惊,大家都缠着裴月神问具体的细节,根本没有人发觉江显的存在,也根本没人在意他此刻心痛得多厉害。   他怔怔看着裴月神带笑的侧脸,想起她曾经对别人也说过类似的话。   ——“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喜欢的人,江显。”   然而今天物是人非,她心里的人已经不再是他。   江显匆匆离去,不敢再看,不敢再听,唯恐她哪句话会再次刺到自己……   让他生不如死。 第34章 妖精 在他耳边甜腻腻的说   楼顶的灯一阵阵忽闪, 时明时暗,在剧烈的连续闪动几次后陷入长久的黑暗,耳边传来大家七嘴八舌和手忙脚乱的声音, 裴月神温馨地笑了笑,腰在这时忽然被人搂过去。   灯光重新亮起来时, 梁戎的唇正轻轻贴在裴月神唇上,她眼睫轻抬,看到他眸中明显的温柔。   “哇~”侦探社的社员们欢呼着起哄, 故从安却慢慢放下手中的啤酒杯,神色冷冷的看着眼前这幅画面。   裴月神平时再怎么嚣张,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梁戎亲吻,总还是有些害羞, 梁戎随意地替她擦着唇上的湿润, 把她头轻按到怀里。   “你们,什么时候的事?”任韬虽然并没有故从安表情僵硬, 但也说不上好脸色, 他为裴月神来到阳城, 以为可以重新找到奋斗的目标,没想到这个参照物这么快就被别人拥有,现在梁戎还刻意在他们面前亲密对待裴月神, 摆明是宣示主权。   梁戎心情很好,对待情敌竟然也有耐心起来:“前段时间。”   任韬看向裴月神,她脸上还有点红晕,在梁戎的照顾下小口吃着东西, 并不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这样信任依赖着梁戎的模样真的很乖巧。   他心里不是滋味,忽然喝完半瓶啤酒, 他并不看梁戎,也尽力忽略着梁戎放在裴月神腰间的手,对裴月神说:“裴小姐,我知道自己比不上梁先生,可是我的愿望就是陪伴着你,只要你需要,我随时为你效劳。”   梁戎淡淡挑起眉,他没想到这个任韬看起来文弱,居然敢在他这个正宫面前放这种话,冷睨他一眼后,梁戎看向裴月神:“你说呢?”   她嘴角粘上辣椒面,梁戎用纸巾轻轻给她擦,裴月神思考着说:“那就留下吧。”   梁戎擦拭的力道明显重几分,神色也有些冷,“是吗?”   “是啊,他是酒店行业,我以后会用人的。”她握着他手撒娇,说完转头看向任韬:“但是我们只能是朋友,你明白吗?”   任韬闷闷地点头,心里却想,能呆在她身边以后总有表现的地方,他可不会就此放手。   这边任韬敲定主意,那边故从安却始终面色很冷,他从不认为裴月神会选择跟梁戎在一起,他难道比不上梁戎吗?   他们联手惩治江显那么多次,他们应该是最好的搭档,因为他们都讨厌江显。   故从安甚至不知不觉把裴月神归为自己的战友,可是有一天这个战友忽然背叛自己要别人在一起,他接受不了,也无法接受。   梁戎并没有管他,只是放在裴月神腰上的手充满宣示主权的意味,裴月神吃好喝好,就更不在乎他了。   “我想和你聊聊。”故从安看着裴月神忽然说道。   裴月神语气淡:“改天。”   “就今天。”   裴月神笑了:“为什么你要聊我就得跟你聊?”   她早就不是刚开始那个会受制于人的裴月神,故从安仔细想想,在认识裴月神之后,她似乎就没有对他低头过,哪怕在最困难的时候她也用自己的方式和他斗争。   故从安见过她最疯狂,最冷静的一面,却没有见过今日这样,她乖乖依偎在一个男人身旁,被他时不时投喂的乖巧样。   他嫉妒又不甘心。   “我真的有事想跟你谈谈,看在我几次三番照顾你杂货铺生意的份上。”他的语气有些示弱,眼神也带着诚恳。   杂货铺刚开始那会儿的确是故从安几次照顾她生意,这才把名声做得越来越大,虽然歪打正着,虽然故从安这人不怎么样,但这一点裴月神不会否定,再说故从安勉强算跟她同一阵线,裴月神这才点点头站起来。   梁戎拉住她手腕,他也没抬头,语气低沉而淡:“早点回来,给你烤着肉。”   “好。”她甜甜笑了笑,梁戎才放手。   裴月神看了眼故从安走下楼,故从安立即追上去。   裴月神离开后楼顶的气氛就有些凝固,吉祥和姜善对视,这男人啊,吃醋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自己憋着,啧啧啧。   烤肉吃得有点腻,裴月神进屋后就用杯子倒两杯热水,故从安干巴巴的站在她身后看着,眼神一直紧紧盯着她。   裴月神将手里多出来那杯热水递给她:“喏,喝吗?”   故从安接过来。   她说:“坐吧。”   她刚把热水喝进去就听到故从安的表白:“裴月神,我喜欢你。”   裴月神没什么表情,从容地喝下水,双手捧着杯子看几秒才抬起眼眸:“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嗯。”   “知道了。”   故从安皱起眉:“你就这个反应吗?”   裴月神有点困惑:“那你希望我什么表情?”   “你不应该惊讶,不可思议,感到不解或是……”他激动的还想继续说下去,可看到裴月神那冷静的双眼,忽然感觉头顶被泼下来一盆透心凉的水,从身体到心脏都是泛着凉意的。   裴月神问:“我为什么要惊讶,不可思议或是感到不解?”   故从安说不出来。   是啊,她为什么要惊讶?她有什么理由惊讶。   裴月神淡淡笑着说:“故从安,我并不惊讶,只要是你能做出来的事,只要是你说出的话我都不惊吓。”   “当初咱们小时候的时候,大家都喜欢跟我玩,偏偏你不喜欢,后来大家都喜欢追随江显,你偏偏讨厌他。我的杂货铺第一单是你,我和你打赌让江显吃瘪的时候你也没有犹豫,很多很多次,你的决定都让人完全意想不到,因为你总在做着平常人不会做的事。”   故从安静的听她描述自己,因为没从这些话里听到贬低,他心里喜悦,看来裴月神并不讨厌他的,既然不讨厌,他们之间就是有可能的!   他正想说出心中想法的时候,裴月神冷却了他的幻想,“可是我永远不会跟你在一起。”她看着他的眼睛,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狠心的话。   “为什么?”故从安脸色难看,他还从来没有被女孩子这么武断的拒绝过,如果现在对他说这句话的人是别人,他或许只觉得掉面子而并不觉得难受,可现在不仅仅是难受,那感觉就像一直触手可及的东西突然在自己面前变得模糊,他明明可以看到却不能抓到,这让他平生第一次产生名为慌乱的情绪。   他甚至急切的表达:“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梁戎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不,你做不到。”裴月神温柔而平静的说。   “为什么!凭什么你这么看低我?我不是江显,你别把我和江显混为一谈!”他既生气又着急,因为想要辩解,声音的音量都提高了一些,楼顶上的众人本来就担心裴月神,听到声音就赶紧下去,看裴月神和故从安还在交谈,他们被梁戎拦住,大家只站在墙后面听。   裴月神低下头淡声问:“你真的想听?”   “想!”   她手心里捧着的温水已经渐渐有些冷却,可裴月神的心却已经会慢慢温暖起来,这些都是梁戎带给她的改变。   “我和你永远只能做利益相同的盟友,我们甚至都不会是朋友,因为我永远不会和一个曾经侮辱过我的人成为朋友,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故从安愣神的看着她,侮辱?他什么时候侮辱过她?   他认真的想了想,脸色也跟着一点一点白下去。   他想,是有过的。   从前裴月神和江显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不止一次在背后用言语侮辱过她,他第一次在裴月神杂货铺点单后,俩人见面那天他还曾说过她脏。   ——脏。   这是个多么有侮辱性的词语。   她是裴月神啊,就算已经失去家业,失去宠她如珠如宝的父母,可她依旧是高傲如天鹅的裴月神,她有自己的尊严,也有自己的原则。   故从安原本还挺直的背脊渐渐萎靡下去。   而他们谈话的内容让梁戎回忆起刚开始与裴月神重逢后的那一夜,她当时一个人在便利店吃泡面,他送她回家的时候她还特意又走回来想问他一个问题,梁戎当时的回答他现在当然也记得。   当时他便觉得,到底是什么事才让裴月神有这样的怀疑?   她干干净净,哪里会脏?   他回忆起裴月神当夜险些哭出来的眼睛,脸色森冷就想出去将故从安爆揍一顿,却被吉祥陈艾等人拉住。   “老大老大,等他们说完再说。”   故从安沉默良久。   他有时候是个昏昏度日的花公子,并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会对别人造成那样的伤害,他想到裴月神当时是个刚失去父母的小姑娘,顿时觉得不是人。   “对不起,如果知道……”如果知道有今天,知道会喜欢上她,他绝对不会说出那句话。   裴月神知道他想说而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你问我你有什么比不上梁戎的?在我心里,这世界上的男人都没人能比得上他。”   故从安和心不断往下沉,梁戎却是双眸灼灼地望着她。   “他不会因为我的身份而看轻我,在他心里仍待我如珍宝,他心中就算有无数准则可以约束我,可也正因为是我,所以才无数次偏心。”   “他会相信我,就算别人不信,他也会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所有人都不信她说的话,大家都觉得她父母是自杀的,只有梁戎愿意相信他父母的死另有隐情。   “他说脏的是这个世界,教我正确看待问题。”那一晚他的话称得上裴月神人生旅途中收获的第一盏明灯。   “他知道我怕黑,为我点亮回家的路。”也可能,他怕她的心也会因此黑暗下去,所以才在她心里点亮些光明。   “他明明已经很优秀,却还是怕配不上我而自卑。”她从来没有见过梁戎这样的人,纵然已经站在巅峰,却会因为她而瞻前顾后,就因为自己少读几年书便怕会让她掉面子。   裴月神想,这应该是他为数不多的懦弱吧,因为把她当珍贵的人,所以才害怕不能给她最好的。   “他会宽容我的胡作非为,默默等我回到他身边。”和江显在一起的那几天梁戎也在国外,他不能看到她,不能听到她生意,他应该是极度煎熬担心的,却怕破坏她的计划而只能默默忍受,事后也只是用一个吻做惩罚,她随便撒撒娇就被糊弄过去。   梁戎纵容她已经到无法无天的地步。   这世上她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可以比梁戎做得好的人了。   “所以,你永远比不上他。”   故从安却觉得她所说的这些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梁戎能做到,他也可以:“你没有给我机会。”   “那么我问你,之前你几乎可以经常见到我,你为我做过什么让我印象深刻的事吗?”   故从安自然是说不上来。   裴月神漫不经心的转着杯子:“你不是在想办法整蛊江显,就是在出歪主意,现在你却突然告诉我你喜欢我,我想问你,你告白的意义是什么?让我放弃梁戎跟你在一起?”   他的确是这个意思,可在裴月神讽刺的眼神下,他忽然说不出口。   裴月神冷笑了一下:“故从安,你说让我别把你当成和江显一样的人,可你想过没有,你和他就是一样的人,都是那么自私,都是一样的认为万物皆可玩弄,难道刚开始的时候,你没想利用我重击江显吗?现在倒是冠冕堂皇让我别把你和他相提并论了,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是,的确是这样,刚开始的时候故从安就想看着裴月神和江显斗,他好在一边看好戏,可是不知不觉间他站到了裴月神那边,他不断和江显站在敌对面也是想引起裴月神注意,他想让她知道,他和她讨厌的人是一致的。   “原来你这么讨厌我。”故从安有些不敢去看裴月神眼睛,他平时只看到她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江显,可是今天换成他,他才有一点明白江显的感受,原来是那种憋闷得透不过气的感觉。   他想立即逃离这里,但男人的自尊心不容许,也不甘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裴月神没有表态,平静而淡漠的看着故从安狼狈的模样,梁戎在墙角看着时心里五味杂陈,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因为她心里真的装着太多事。   他和裴月神也刚刚在一起不久,还没有找到机会让她袒露心事。   故从安想了想后忽然喝完自己杯中的温水,像喝了酒似的壮起胆:“我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也曾经不尊重你,但我会弥补。”   他抬起头,直直注视裴月神静如秋水的眼睛:“我会让你刮目相看,不会把你拱手相让。”   裴月神慢悠悠的挑眉。   说完这句话,故从安就准备起身离开,这时梁戎也从里面走出来。   他人高大,不像年轻人留时髦的发型或是穿时髦的衣服,他的打扮总是冷峻利落,因此气场强大而凶悍,他站在故从安面前要高出许多,眼眸微微低垂着,漆黑冷沉的眼神看人时很有攻击力。   “想争,尽管来。”   这是故从安第一次感受到梁戎独一无二的凌厉气息。   梁戎并不像旁人那样警告觊觎自己女朋友的人让他们离远点,如果警告有用就不会有那么多蠢人,他的姑娘他守得住,想撬墙角就凭本事,如果故从安忍受得了他每天对裴月神履行男友的“本分”,那梁戎也不介意奉陪。   故从安原本长相就有些阴柔,在梁戎阳刚而冷硬的外表衬托下,气势变得很弱。   “我不会轻易放手。”故从安也不是第一天在圈子里混,贵公子的气派是有的。   梁戎轻笑。   故从安总觉得他在嘲讽自己。   梁戎朝裴月神伸手:“来这。”   裴月神听话过去,手交到他掌心里,梁戎执着裴月神的手放到故从安眼前,就当着他的面把这只小手放自己兜里,懒洋洋啧了声:“她手你都没碰到,说什么不会放手?”   故从安:“……”   梁戎扫过来的眼神宛如在看二愣子,也没再多说话,搂着裴月神上楼吃东西。   他不爱说话可不代表他的员工们不爱说,侦探社的人走过来,在经过故从安面前时一人一句。   吉祥:“回家吧,听我一句劝,和我们老大抢女人还抢成功是不可能的事!别说是女朋友,就是一个物件儿只要他不想让,你就是死也抢不过去!”   陈艾:“虽然我们老大头一次谈恋爱,但他做事向来稳得一匹,所以你没机会。”   大吉:“你没机会。”   大利:“没机会。”   故从安:“……”   他今晚没被裴月神怼死,反而是被这群侦探气死的!   **   裴月神发觉梁戎心情很好,他一个劲给她加肉,都是烤得最嫩最瘦的那种。   裴月神用胳膊碰碰他:“听到我跟别人夸你,你是不是很高兴?”   梁戎声音有笑意:“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我要听你说真话。”   起风了,梁戎抬头把她衣服上的帽子盖上,散漫地揉两下她头,并不多语。   大家再上来的时候少了故从安和任韬,大概两个人都不想再看梁戎虐他们。   身边的朋友们原本巴不得他们俩肉那些,可真的经历一番后,个个都有些顶不住。   梁戎虽然话少,但做事极为体贴入微,裴月神渴了还没伸手他便喂她喝,她想吃什么只需要一个眼神自有梁戎给他烤好送到碗里,就是口红吃掉了他也会捏着她下巴缓慢的擦。   这样的相处并不腻味,像是已经做过千百次那样熟稔,他们默契十足,而且梁戎的疼爱大家看在眼里,忽然觉得故从安和任韬选择离开是明智之举。   渐渐的,在场的人都酸得先后撤场。   裴月神低头一直在吃东西,梁戎就坐旁边看她。   她乖得很,他夹给她的东西不管荤素她都吃,他记得她小时候有点挑食,不好养,现在倒是变了。   思绪一转,他想到一个可能。   裴月神曾经说过裴家破产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钱吃早餐,更别说还有条件挑食,所以她不挑食应该是在那时候改变的吧。   “过来。”   裴月神在吃着东西,忽然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疑惑抬眸。   她满嘴还塞着吃的,两颊鼓囊囊,眼睛圆溜溜,嘴里缓慢的动着,像小松鼠。   很可爱。   梁戎轻拉住她手臂将她锁进怀里,然后低头认真的看她吃东西。   裴月神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挡着脸。   等她吃完,他才问:“我有这么好?”   “嗯嗯。”她像作证一样的乖乖点头。   “给个奖励?”   “什么?”   “亲一下。”   裴月神呆了呆。   “不愿意?”   她说:“那你闭眼睛。”   “不闭,就这样来。”   “你是流氓吗?”   “是。”   “?”   他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好吧。”她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   她靠近的时候,梁戎一直在看她。   裴月神看起来有些紧张,从睫毛颤动的频率就可以看出来。   她的嘴唇刚刚碰到他的脸就离开,梁戎只感觉右脸有一瞬的软意,明明是蜻蜓点水那么轻,却酥到他骨子里。   梁戎牵起唇,眼神灼热得烫人。   裴月神脸发红,有点害羞的低下头,他还在一直盯着她看。   她伸手轻扯他衣服,小声撒娇:“你别看啦。”   梁戎任凭小姑娘扯着自己衣裳,沉沉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她从刚才就一直低着头呢。   “感觉到的。”   他眼神已经露骨到不用看他就能感觉到。   梁戎低哑地笑一声,压低着声音夸她乖:“我喜欢。”   裴月神轻捶他胸口,伸手去捂他的嘴,被梁戎低笑着顺势搂住娇小窈窕的躯体,这是一个温暖而宽厚的怀抱,完完全全把她娇小的身体包裹住,没有一丝缝隙。   这种独占她的感觉让梁戎觉得满足,即便还没有得到她的心,可他是她唯一一个愿意敞开心扉的男人,他忽然没出息的想,就算裴月神一辈子不爱他,只要能在他身边也很够。   人嘛,总是不能奢求太多。   但梁戎还是得在某件事上跟她讲清楚。   “商量个事。”   “什么?”   “以后不要接任何会让我生气的单。”   裴月神呵呵笑个不停,手指在他掌心里挠啊挠,“哥哥怎么总是想管我啊?”   突然的一声哥哥,让梁戎眼神一顿,他知道她是在逗他,可这声音软软甜甜的,痒到人心窝里去了。   他无耻的觉得很受用。   “不准这么叫。”他刻意掩饰嗓音中的沙哑。   裴月神轻轻笑了两声:“你明明就很喜欢。”   梁戎倒也没狡辩:“答应吗?”   裴月神忽然在他耳边甜腻腻说:“知道啦,哥哥。”   操。   他口干舌燥的舔了下唇,更他妈蠢蠢欲动了。   梁戎沉声威胁:“要是敢骗我,我干脆绑了你。”   她妖精似的笑着,没骨头般靠在他怀里,声音又娇又作:“我才不怕,你舍不得。”   梁戎闭上眼睛想,他迟早要完。 第35章 公开 全网看江显追妻火葬场   江显是听着裴月神留给自己的录音度过后半夜的, 她的声音成为他今夜唯一的慰籍,就这样听她讲述对自己爱意,他竟然有种可笑的错觉, 仿佛这一切都还停留在过去。   知道他回国,陈央许卓等人给他发来邀约, 地方当然还是那个地方,人也还是那些人,至于做什么?当然是做花花公子应该做的。   江显忽然觉得空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所谓上流圈里寻欢作乐的手段学了个十全十,明明从前他并不喜欢,明明他从前不是这个样子。   但江显没有失约,尽管这样的生活纸醉金迷毫无意义, 可他已经习惯, 也不想有什么改变,裴月神也许只是一个意外, 他不容许自己沉沦在这样的落寞中, 可能纵情玩乐一段时间后真的可以忘记她也说不定。   包厢里的人到齐的时候江显照例晚了半小时, 当他推门进来的时候陈央许卓等人都有些不敢认。   “显哥,你看起来好憔悴?生病了?”   江显没说话,坐下后便开始低头抽烟。   早就叫来的女人往他身上黏, 香水味刺激他的嗅觉,江显冷冷掀起眼,手中的烟摁在女人腿上,疼得女人小声的抽泣, 江显忽然把女人的头摁在酒桌上,音色阴沉:“滚远点。”   他周围的女人立即离他两尺远,再也不敢靠过去, 陈央和许卓挑着眉对视。   “显哥,这是怎么了?谁惹您了?”   江显语气淡得不耐烦:“闭嘴。”   他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呆在这样吵闹的氛围里麻痹自己,骗自己不是一个人。   方彭就比较聪明,这几天江显不在国内,他早就听说他和裴月神一起出国,没想到回来之后江显就变成这样。   他让那几个女人离开些,自己坐到江显旁边:“喝杯酒?”   江显半天没动作。   在陈央他们中间,方彭算是最识趣也是最有脑子的人,江显其实不讨厌,很多时候更能跟他说到一块儿。   他端起面前的酒,随意跟他碰下杯,然后一口喝完。   方彭笑问:“怎么,心情不好?”   江显把杯子扔桌上就沉重往后靠,闭上眼,“没事。”   陈央和许卓在跟人划拳,期间还有女人妩媚娇俏的笑声,江显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氛围极好的房间里忽然响起江显不悦的声音:“别吵!”   他的话陈央和许卓是听的,赶紧让周围人闭嘴,还把姑娘们都赶出去,等房间里只有几个男人的时候,许卓才小心翼翼的问:“显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别憋着,告诉我们啊。”   江显来这里原本是想摆脱满脑子都是裴月神的烦恼,可来之后却发觉这些吵闹声竟然耽误他专心致志想念她,又觉得心烦气躁。   说什么?   难道告诉他们,我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裴月神,我现在想跟她在一起?   别说是这群狐朋狗友,就是他自己听着这话都想笑。   江显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爱上裴月神就觉得荒唐,他可能真像裴月神说的那样是个贱骨头,从前她对他千好万好的时候他不喜欢,她不对他好了,几次三番泼他冷水的时候他竟然开始觉得她有趣惹人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   “没事。”他低声说了这么一句,闭上眼,可闭上眼是她模样,睁开眼又觉得头昏脑胀。   方彭忽然说:“你不是在想裴月神吧?”   江显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忽然断掉,他看向方彭,对方一脸的揶揄戏谑。   陈央和许卓完全不信,彼此嗤笑。   陈央:“怎么可能?”   许卓:“是啊方彭,你没病吧,咱们显哥怎么可能会想那个女人?你也不想想她配不配。”   陈央:“是啊,裴月神从前还是裴家大小姐的时候咱们显哥不拿她当回事,难道现在她成个破落户了显哥反倒看上她了?咱们显哥眼睛又没瞎。”   许卓:“话不能这么说,裴月神怎么说脸蛋还是很不错的。”   陈央:“也就是脸和身边能拿得出手了,平时经常和故从安还有那个梁戎混在一起,不知道被搞了多少次。”   两人说得无比起劲,完全没有发觉江显的脸色已经冷到何种地步,他俩还想再继续调侃时,头上忽然传来剧痛,两只杯子分别从俩人脸上落下来。   许卓和陈央还没搞清楚状况,就有一个黑影朝他们压过来,紧接着暴风雨般凌厉的拳头迅速落在脸上。   方彭没有拦住江显,他像极了一头发怒的野兽,唯有不停的下手才能稍微安抚高涨的暴戾情绪。   房间里突然发生这一幕,兵荒马乱又惊心动魄,被揍的俩人合力也不能推开他,江显摁住他们拳打脚踢,俩人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求饶总是正确的,可他们并不知道就在刚才,他们已经触碰到了江显逆鳞。   男人面色阴冷,自己的拳头已经打出血还停不下来,陈央和许卓的求饶声逐渐低下去,也没什么力气再反抗。   方彭无奈的高声提醒:“够了江显,你再这样打下去,迟早出人命!”   江显面无表情地最后落下一拳后才从俩人身上起来。   他重新坐回去,那只打出血的手背上还有血。   江显端起酒杯吞一口烈酒下去,扯下来领带擦自己手背上的血。   方彭把陈央和许卓扶起来坐好,两个人低着头“嘶”声抽气,也不敢看江显,但莫名其妙被打一顿,不服气总是有的。   方彭拧眉问江显:“你到底怎么了?”   “裴月神。”江显懒散的抬起眼眸,目光慢慢的从他们每个人脸上扫过去,一字一顿的警告他们:“是我底线。”   陈央和许卓鼻青脸肿,满脸问号的看向江显。   什么时候裴月神竟然成他的底线了?   他不是最讨厌她的吗?   江显的心情本来就糟糕,从桌上拎起一瓶酒就走,经过陈央和许卓时,俩人弱弱地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等江显走后,俩人才卸下紧张的心防。   “我去!有病吧。”陈央捂着脸。   许卓都不敢碰自己:“显哥到底怎么了?刚刚狠变个人似的。”   方彭说:“以后你俩注意点,别说裴月神坏话,不然就这后果。”   陈央提起裴月神就恨得牙痒痒,被她整过两次,现在还因为她被江显打一顿,越来越恨得咬牙切齿。   “我就弄不明白,显哥这是被那女的喂什么迷魂汤了?”   方彭笑了笑:“谁知道啊,我只知道他这是动心了。”   “什么?”   “不可能!”   方彭指他们脸上伤:“那你们这是什么?”   陈央不服气的冷笑:“反正我绝不相信显哥喜欢裴月神,我宁愿相信他今晚心情不好。”   许卓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其实我觉得方彭说的有道理,你仔细想想,咱们什么时候看江显围着一个女的转悠半年?而且对方还每次都不给好脸色,他还这么坚持不懈,不是犯贱就是喜欢。”   方彭打了个响指:“你还没太傻。”   “我估计他就是弄明白自己感情了,现在还处在不知怎么办的纠结中,谁知道你们俩非要撞枪口上来,怪得了谁?”   陈央骂了句脏话:“谁他妈知道江显对她已经是这个心思了,这裴月神到底是走了什么大运?以后有江显护着,是不是可以横着走,更可以欺负我们了?”   许卓叹气:“谁让她是有可能成为咱们嫂子的人,真是冤家路窄。”   方彭漫不经心的长叹一口气:“嫂子?不一定江显就能追得上啊。”   陈央呵笑:“怎么着,我们显哥纡尊降贵看上她,她还拽上了?”   方彭懒得跟他们俩多说,智商不高的两个蠢货。   方彭离开后包厢里就剩两个鼻青脸肿的大少爷,现在成这副样子,也不能叫姑娘们过来玩,陈央越想越不得劲。   “你等着,我不会让裴月神轻易做咱们嫂子的,女人千千万,那是今天显哥想岔了,我现在就给他安排个美女送过去。”   “谁啊?”许卓蹙了蹙眉,不太同意:“你没看见刚刚显哥对咱们放狠话那表情吗?仿佛咱们要是敢动裴月神他就能跟咱们拼命,你给他送女人,别到时候引火上身!”   陈央才不信:“放心吧,我有分寸,这次送去的是显哥一直以来最满意的。”   **   司机已经停车有一会儿,江显一直坐在车里没下去。   司机看到他闭着眼睛,也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养神,司机不敢出声叫他。   等江显终于睁开眼睛时看到司机正在朝窗外张望,像在打量和观察。   “看什么?”江显蹙眉。   “江总,你家门外好像有个女人。”   女人?   江显几乎立即就下车,会不会是裴月神过来了?   他快步地过去,在看到柳韵时心凉半截,步伐慢下来,同时眼眸中的温度逐渐褪去。   柳韵看到江显后便立即将自己调置最完美的状态,她长得很美,妆容妩媚,身段性感,袅袅娜娜地朝他走来,说话细声细语:“江总,你回来了啊。”   江显从前很喜欢她这样,可今天不咸不淡的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不是您让我来的吗?”她开始装傻,妩媚温柔的一笑。   江显不吃她这一套,事到如今他已经不能再骗自己,他确实回不去从前的生活,因为裴月神已经无声无息改变了他。   他无法再去拥抱这个他本来就不爱的女人,甚至没办法好好跟她说句话,她走近一步他就后退两步,就算裴月神不在这里他也不想让别的女人靠近,也许裴月神根本不在乎他做了什么,但他不自觉的想忠于她。   柳韵当然意识到江显的排斥,竟然比上次更要淡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一次比一次难以取悦,难道口味变了?   柳韵正准备委婉的表达她可以完美达到他的期望时,江显却忽然薄情的开口:“我对倒贴的女人向来没兴趣。”   柳韵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男人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还刻意离她更远,仿佛她是瘟神,直到听到关门声后柳韵才蓦然回头瞪着那道门,要不是看他有钱,谁会倒贴这种神经病!   她愤愤地离开,想起了前几次的失败,再联想江显今天所说的这句话以及他最近对裴月神的行为,愈发厌恶裴月神。   **   裴月神的杂货铺在连续半年没有一个差评的情况下忽然迎来一大波一星差评,关注裴月神店铺的营销号本来就多,这事在网上流传开,有关裴月神店铺刷分的谣言四处皆有。   她作为一个网红经常上热搜本就容易引起路人反感,这件事发生后那些对她心存不满的人便理直气壮站出来带节奏。   [裴月神终于翻车了,我就说她那个杂货铺太假,怎么可能这么久一个差评都没有,原来都是千方百计压着的,现在压不住了。]   [什么杂货铺啊,估计都是资本运作,裴月神平时就是出来刷个脸的。]   [裴月神再怎么说曾经也是个富家女,她要是想要东山再起有的是门路吧,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去开杂货铺,不就是想炒作嘛?]   [天天说着不进娱乐圈,可是天天占着热搜,又当又立,好婊!]   [她身边的故从安,梁戎哪一个不是大佬,她想要钱大把的有,还开什么杂货铺啊,我看她就是想洗白。]   [楼上的,不懂就问,虽然裴月神经常上热搜我也不喜欢,可是她有什么黑点要洗白?]   [互联网真是没记忆,她父母诈捐你们都忘了吗?难道人死了这些事就可以不提了吗?]   [有的人说话也不要太难听,裴月神这段时间给我们带来这么多快乐,现在就变脸这么快,我很难不怀疑有水军混迹其中。]   [估计是挡了谁的道吧,这种突然涌来的差评和黑热搜,难道是裴月神自己买的?肯定是有人想搞她啊。]   [会不会是江显?]   [江狗出来受死!你把裴月神害得还不够惨?现在还雇水军黑她,江显你良心被狗吃了!]   [不管怎样我相信裴月神,我曾经点过单,她人真的很好,我给好评是心甘情愿的,可不是刷的!]   网上的言论因此两极分化,江显无辜躺枪又被拉出来骂好几波,他倒是习以为常,并没有和网友置气,还让助理去查这件事。   某些网友说得很对,这么有规律性的差评和网友言论,一看就是有团队在操作。   而梁戎这边已经查出点眉目,杂货铺差评和网上抨击裴月神的人多半都是水军,他们查到这些水军的账号注册地,竟然是柳韵工作室。   姜善带领吉祥和陈艾在整理证据准备发声明,梁戎出来给江显打电话。   江显每天要接的电话很多,但没有想到今天会在电话那头听到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梁戎语气淡漠:“江显,管好你的女人。”   江显蹙起眉,他的女人?   他搁下笔,漫不经心的冷笑:“是让我管裴月神?好啊,我这就过来接她。”   他这是在告诉梁戎,他的女人他只承认裴月神。   梁戎低淡地轻笑:“你觉得事到如今,你们还能回去从前吗?”   他在嘲笑自己,就因为裴月神选择站在他的身边所以梁戎便有这个底气,江显既羡慕也无比嫉妒,那支在他手中的钢笔尖已经被他无声无息的摁进桌子里,他手捏得有些抖动,嗓音也僵硬得咬牙切齿:“如果没有你,我们可以回到过去!梁戎你别太得意,我会赢回她的心。”   梁戎轻慢的轻啧:“行啊,那你来抢,看看能不能抢得走。”   对于任何想要抢走裴月神的男人他的态度都是同样的,尽管来抢,他梁戎从来不怕争斗,也会在这方面赢得堂堂正正。   江显的钢笔尖被他摁断了,墨水流淌到桌面上。   梁戎那散漫的瞧不起人的声音又传来:“那个女人叫柳韵,可别说不是你女人,我调查过,跟你睡过不止几次,在你还在听月身边的时候就已经对不起她了。”   “现在这女人欺负她,我忍不了,不会对她留情,之所以通知你,一来是希望你管好情人,二来,我正好也认识点娱乐圈方面朋友,以后不会让她好过。”   他说完就挂断,多的不想再谈。   江显停顿两秒后猛地砸掉手机,巧的是何总助从头到尾听到他们的谈话,现在就是很尴尬,他默默后退,默默降低自己存在感。   江显忽然吩咐:“去解除和柳韵的合同,然后发声明,一定要赶在梁戎前面。”   “是!江总放心,我马上就去!”何总助如蒙大赦赶紧溜之大吉。   江显接下来也无心工作,亲自盯着网上舆论走势,他以为自己公司的声明会在梁戎前面,谁知道刚上网就已经看到裴月神杂货铺官博发出一系列证据,而证据直指柳韵,不仅有证据,还有许多江显和柳韵在一起时被拍到的亲密照。   [卧槽,这是什么惊天反转?]   [我的妈啊,江显到底什么时候和柳韵搞上的?]   [意思就是说,是柳韵雇水军黑裴月神?]   [这不是很明显吗?上面很多水军的账号在柳韵工作室附近注册,多半是她工作人员组织的吧,震惊我三观,情人搞正室?]   [严谨一点,裴姐已经甩了江显了,是情人上赶着倒贴,好不要脸的操作!]   [说实话真的气到我了,这世道难道是渣男贱女的天下吗?这个柳韵应该是裴月神和江显还在一起的时候就和江显勾搭的吧,所以现在柳韵是仗着江显的势才敢欺负裴月神吗?]   [水军还说裴月神父母诈捐,这里替小姐姐澄清一下,前段时间孤儿院已经收到裴月神的捐款,裴月神父母之前之所以没有捐款是因为突然破产,难道人家拿不出钱捐也叫诈捐吗?不要这么道德绑架吧!谁家愿意破产啊!?]   [柳韵真损阴德!]   [卧槽好一个情人,原来戏剧源于生活是真的,真他妈狗血,令人无语!]   [柳韵你到底有什么脸!你做小三你还来欺负裴月神,好贱啊!]   [江显也跑不了,男女都坏,我估计这次是江显授意的吧,会不会是江显得不到裴月神然后想用这种手段威胁她?]   [脑补太多了吧姐妹,很有可能是江显最近对裴月神感兴趣上心了,柳韵这贱人就嫉妒想搞臭裴月神名声。]   [楼上合理!]   [不管怎样,渣男贱女biss!]   裴月神虽然被黑,但好在已经赢回口碑,她杂货铺的差评不能删除,她倒也不觉得影响,这件事发生后那些差评留在那里都是对柳韵的嘲讽,舆论会帮她惩罚柳韵,不用她脏自己的手。   而裴月神证据发出来后,鹤江娱乐也随后发出与柳韵解除合同,江显更是破天荒亲自发微博澄清:[曾经做错事,现和任何女性无任何关系@裴月神]   因为结尾特意艾特裴月神,这个微博就很别有深意。   [我去江显这是在干嘛?在表白吗?]   [他干嘛艾特裴月神?感觉像是在向她解释绯闻一样。]   [卧槽裴姐快跑!]   [虽然但是,江显是不是意识到自己喜欢裴月神,要开始追求了?我等的火葬场是不是来了?]   [啊啊啊啊啊诸君我好兴奋,蹲一个裴姐回应。]   可是让网友们失望的是,对于江显这个反常的举动裴月神根本没有理会。   吃瓜看戏像在等连续剧一样的网友表示:[怎么办,江显完全被无视后,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开始了……]   [裴姐直接理都不带理江显的,态度很明显了吧。]   [裴姐出来怼啊!拿出你以往的气势啊!]   大家都以为这出闹剧到这里应该会结束,然而谁都没有料到江显竟然是今天最不按常理出牌的存在,他竟然在裴月神没有理会自己后,又发了长文。   [我知道现在看我笑话的人很多,实际上最近一段时间我也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我冷静过一段时间,试图回到从前的生活,试图把你割舍下来,可最后竟发觉根本做不到。   月神,原来我也不是那么万能的。   我知道你会看到这些话,这种形式的表达对于过去的我来说会很丢脸,但我如今顾不得,之所以选择公开说,是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你。   月神,接下来我会重新走到你面前,以一个全新的江显。]   网上评论:   [卧槽卧槽,我终于等到了!全网看江显追妻火葬场的好日子来了!]   [我马上点播一曲好日子!]   [啊啊啊啊啊我好兴奋啊!]   [江显这个小作文有点真情实感啊,他这是下定决心了吧!尊严都放下了。]   [裴姐的回应呢!快快快,我要追连续剧!]   全网都在蹲裴月神的回复,江显一整天魂不守舍,因为他也在等。   终于,晚上八点时裴月神仿佛终于连上网,但回复就一个字。   [滚。] 第36章 代价 千人骂万人骂   裴月神的回复掀起了网络大狂欢, 从头到尾看着这出闹剧的人们在这个“滚”字里感受到酣畅淋漓的痛快,几乎全网都在嘲笑江显。   裴月神也在事后收到江显的信息,他语气诚恳的想跟她见一面, 想跟她好好说清楚,可这条信息却像沉入大海的石头, 没有带出一点涟漪的同时也毫无音讯。   江显才明白,她不想给他一点机会,甚至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   可她在这场盛大的报复前还为他制造过一份美好的回忆, 让他现在每每想到便不能自己,愈发痛便愈发不能放手。   既然她不愿意见他,他就去见她。   **   柳韵被鹤江娱乐解除合同之后几乎没有任何娱乐公司再敢要她,不仅是梁戎, 就是江显也不会让她再有出来露面的机会。   而江显也在第二天知道柳韵是陈央安排过去的。   陈央和许卓担心江显会找他们麻烦, 没过多久他果然联系了他们,不过令人意外的是, 江显语气很平和, 只说见个面, 有事要跟他们说。   陈央和许卓还浑身是伤,怕说错话特意带上方彭跟江显见面。   这次的见面地面不是在老地方,江显安排在一个咖啡店, 咖啡店环境优雅安静,很适合谈事情。   自从相识后,他们这群人不是在俱乐部就是在酒吧,这种地方还真没来过。   江显今天没有迟到, 陈央几人到了之后,他不久就出现。   看着他时,他们总觉得江显有了一些改变, 明明也还是那张脸,可就是感觉有些憔悴。   江显坐下后打量着陈央和许卓的脸,破天荒说句:“对不住。”   陈央和许卓包着纱布的脸透着大大的疑惑,江显竟然跟他们道歉?   方彭问:“找我们什么事?”   江显垂着眼眸像在思考。   “我会追裴月神。”   方彭猜到了,点点头:“所以呢?”   “所以你们往后别给她找事,这是作为朋友的拜托和警告,如果以后我发觉你们对付她,我不会客气。”   他说话很平静,也并没有威胁的意思。   陈央和许卓虽然恨裴月神,但她是江显看上的人,就算他们再怎么不喜欢也不会说什么,而且江显如果用得上他们,他们也会竭尽全力的帮他,虽然大家都说他们是江显的走狗,可他们几个跟江显是从小到大的发小,当他是兄弟,不会不管他。   陈央和许卓就点点头,方彭也没意见。   江显客气的说声谢谢,倒让三个人有些意外。   许卓道:“显哥,上次对不住啊,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裴月神,所以才口无遮拦,没想到你真喜欢她。”   江显没吱声。   他有时候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呢?是那天她开车把他们弄进警察局?是那天陪她逛夜市一起参加宴会?是在她一次次和他做对?还是他看到箱子里东西,听到她最后说的那段话,又或者是在法国的那一周?   似乎每个地方都可以寻得到一点记忆。   他不懂爱,也不懂喜欢,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是会想引起她注意,是想让她只看着自己。   从法国回来这几天他每天都会看那些照片,他把裴月神最后留在手机里那段音频刻成碟,每夜都要听着她说话声才能入睡,睡着后又会梦见她。   江显常常梦到从前那些时光,现在他才明白那些日子是多么的宝贵,才知道裴月神从前对他到底有多好。   江显低“嗯”了一声。   方彭拍拍他肩膀:“我们会帮你。”   **   裴月神难得去梁戎的侦探社找他,这是交往后第一次过来,因为和姜善出来工作,就顺路给他带点午饭。   侦探社与姜善想象的不一样,她以为办案的地方会在只透得进一扇光的地下室,没想到会是正儿八百的写字楼,而是还专门买了单独一层。   梁戎很富有,不过他的公司并不是自己在打理,范业是他公司的最大股东,公司也差不多是俩人的,其实也不太需要梁戎,他等着年底分红就成。   俩人过来之前没提前说,到办公室外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   “吉祥,我不在国内这段时间社长过得怎么样?”这声音优雅知性,落落大方。   吉祥直接道:“挺好啊,还交了女朋友。”   话音刚落,忽然传来什么摔碎的声音,接着就听到女人的轻呼,吉祥问她:“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事的,就是不小心扎疼了。”   “这可怎么办啊?”   女人笑道:“我没关系。”   “我是说这个花瓶,都摔碎了可怎么办啊?是老大要送给听月的,昨天她说喜欢这个花瓶,社长要送给她插花的。”   宋蔚刚才就是在擦这个花瓶,所以在听到吉祥说梁戎有了女朋友后,才不慎摔碎这东西。   而且这个花瓶是梁戎很喜欢的,没想到她出国半年回来他有女朋友了,竟然还要把宝贝般的东西送给对方插花?   宋蔚愣了好一会儿,装作漫不经心问:“那位叫听月的小姐是……?”   “噢,她叫裴月神,小名听月,我们都这么叫,她可漂亮了,我从来没见过她那么漂亮的女孩子。”   宋蔚笑着试探:“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没多久。”   “感情怎么样?”   “可好了,咱们老大对听月特别好,我从没见他对谁这么温柔和百依百顺过,你看到就知道。”   宋蔚勉强的笑笑,刚做好的美甲亮片被她硬生生掰断。   “是吗,梁戎他对谁都挺好,对你,对我不都是这样吗?”   “这不一样,老大对我们只是对员工的照顾,是疏离客气。”吉祥认真想了想,口无遮拦道:“再说我不记得老大对你百依百顺过啊,他不是从来没有搭理过你吗?”   宋蔚:“……”   她有被气到。   “那你跟我说说他们的事吧。”   吉祥边苦恼如何修补花瓶,边把裴月神和梁戎的事都告诉宋蔚。   宋蔚听完后感叹的一笑,对吉祥说:“傻姑娘,你们社长对裴小姐只是在照顾妹妹,听你的描述可不像恋人。”   梁戎和裴月神可是吉祥磕的CP,对于CP粉来说还有什么比正主的糖的真实性来得重要?   她立即对宋蔚更加不喜:“蔚姐,你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老大之前就因为说错这句话很久才追上听月,你万万不能在听月面前提这种话,要不然老大一定很生气,他对她才不是哥哥对妹妹。”   吉祥嘀嘀咕咕的说:“谁家哥哥天天对妹妹又亲又抱?你不要乱说话。”   宋蔚没想到才半年没见,吉祥这个小傻子已经被裴月神策反,居然开始这样维护裴月神,她心里气得不轻,也不想多说,只等着之后见了裴月神再打算,她不信梁戎那样冷峻的性格会喜欢那种心思多的女孩子。   门外听完这番对话的姜善震惊地看向裴月神,裴月神没什么表情。   姜善咽不下这口气准备进去找宋蔚理论,裴月神将她拉走。   走远之后姜善才挣脱她的手:“你拉我干嘛,我要进去问清楚那女的到底什么意思,阴阳怪气的!”   裴月神温柔笑了笑:“我都不生气,你也别生气。”   姜善跟吃了火.药似的:“你不生气那是你脾气好!打量你身边没人啊!?”   裴月神若有所思说:“那女生应该是喜欢梁戎的,也应该认识他有段时间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过去半年不在。”   姜善看着她这么平静的阐述这件事,无语的说:“情敌在前,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生气。”   裴月神没表态,快步走出写字楼的时候遇上查案回来的梁戎,他看到她后便加快步伐过来。   裴月神却退后一步没让他碰,然后错身而过,表情淡然不悲不喜。   大吉大利懵懵的对视,梁戎拧起眉想去追,姜善大着胆子把人拉回来,把便当塞他怀里,“梁先生记得吃。”   梁戎注意分寸的拽住她,然后立即放开:“怎么回事?”   姜善正准备说,裴月神那边传来喊她名字的声音,他们俩的事姜善也不能插手太多,还是得梁戎自己来,裴月神亲自下场也不好,她那点精力还是留着对付江显吧。   “没什么。”   梁戎当然能看出裴月神不大高兴,把便当给大吉拿着,他大步去追裴月神,刚追出来她就已上车,梁戎没犹豫,转身赶紧去车库开车。   大利给他电话说:“老大,客户还等着。”   “你们先去。”他哄不好裴月神也无心工作。   姜善坐车里看后面:“追来了。”   裴月神笑弯了唇:“挺好的。”   姜善问:“你故意引他来的?”   裴月神笑而不语。   姜善小声问:“你为什么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立场不同罢了,喜欢一个人用一点手段没什么,大家各凭本事,她要是能从我手里把梁戎抢走也是本事。”   姜善竖大拇指:“姐妹我佩服你,思路清奇啊。”说完她愣了愣,裴月神这一点倒是和梁戎完全一致,他们都不是那种忌惮对方追求者的人,对待情敌的态度都是公平竞争,不愧是一对。   姜善又回头看了看后面梁戎飞快的追车,这一盘裴月神绝对稳赢,梁戎的心就像风筝线,已经完完全全被裴月神握在手里,她轻轻扯一扯他便失魂落魄的跟上来,哪还有那个绿茶婊的份。   梁戎期间给裴月神打过几次电话,她都没有接。   到家后裴月神便进屋,梁戎迅速下车追上来拉开姜善,把裴月神拉进屋抵门上,双眸灼灼地看着她,略有些紧张的问:“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裴月神轻轻叹息。   梁戎心里都快急死了:“告诉我。”   裴月神低头在包里找东西,她动作温吞,梁戎急不可待却怕表现出来会显得太凶吓到她,略有些焦躁的抚摸着她头发:“不管发生什么都别不理我行吗?”   裴月神终于掏出了自己被折断的口红,递给他看。   梁戎愣了一下,蹙起眉:“生气是因为这个?”   裴月神娇声狡辩:“我哪有生气?我这是难受。”   梁戎闭了闭眼,高高悬着的心可算是平稳地落地,他重重吐口气,后退一步弯下腰用手撑着膝盖又喘两口气。   刚刚裴月神不理他的时候,他真是心都快跳出来,从来没怕过任何事的他开始有了软肋。   梁戎当然也没生气,直起腰时把裴月神搂怀里,无可奈何的哄道:“给买,想要多少都买,别难受了,成吗?”   裴月神无声地抿起唇微笑,慢慢回抱住他,梁戎感受到她的乖巧,便将她抱更紧。   这一刻,他心里想的都是往后绝不惹她生气,多来几次他这条命都得英年早逝。   真经不起吓。   “你身上怎么那么冷?”裴月神明知故问。   梁戎可不想说他被她一脸冷漠的模样吓出冷汗,“没什么,今天还出门吗?”   “不出去。”   “想干嘛?”   “唔…睡觉?”   她突然被梁戎打横抱起来送进房间。   裴月神笑着搂住他脖子:“做什么啊?”   “等你睡着我再走。”   把人放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梁戎坐边上说:“闭眼睛。”   她很乖,闭上眼睛就不说话,后来偷偷睁开眼看他的时候发觉他正在浏览奢侈品网站给他买口红,还一本正经问客服色号,裴月神翻过身笑了笑。   她果然还是坏啊,只想独占他的好。   **   宋蔚在侦探社等老半天没见到梁戎,只见到他身边不太爱说话的两个傻大个,大吉和大利。   “梁戎呢?”宋蔚往他们身后看了看。   大利说:“追裴小姐去了。”   吉祥忙跑过来:“怎么回事!?”   大吉忍不住回忆裴月神当时的表情,默默为梁戎担心。   “裴小姐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怪怪的,社长追她去了。”   吉祥抱着脑袋:“完了完了,听月一定是听到我和宋蔚的谈话了。”   她抓住宋蔚的手,急不可待的拖着她往外走:“咱们赶紧去解释,要是害他们又分开,老大一定会宰了我的!”   宋蔚深思熟虑后也点点头。   大吉大利有事忙,没一块儿去,吉祥和宋蔚赶到裴月神家时梁戎正从屋里出来,吉祥连忙跑上去:“老大,听月怎么样?”   梁戎淡声:“没事,别进去打扰她,刚哄睡着。”   ……哄?哄睡?   宋蔚笑容凝固。   这绝对不像梁戎能做的事,他居然还会哄人?   吉祥立即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梁戎本就有事忙,也没询问太多就走向停车的地方,经过宋蔚的时候都没停下来看她一眼。   事实上从刚才到现在他都像把她当空气一样,宋蔚笑容僵得宛如雕塑,就这么看着梁戎越过自己而没有和自己打招呼。   难道半年不见他们已经陌生到这种程度,难道她在他心里就一点不重要?还是说故意用这个女朋友来气她?   在听到车子起火的声音后,宋蔚连忙回头追上去:“梁戎!”   梁戎从车窗里看出来一眼,有些想不起她是谁,刚还以为是吉祥的朋友,所以就没理会。   他想了想,没想起,淡漠地颌首后就开车离开。   吉祥走过来时听到宋蔚在出神的自言自语:“他一定还在怪我。”   “什么?”   宋蔚感伤地转过头,像是在擦眼泪,吉祥有点无语,装作试探的问:“蔚姐,你和老大……?”   宋蔚自嘲的笑了笑,说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意味深长的看看裴月神的漂亮小屋,落寞的独自离开。   吉祥看着她背影心想,您戏可真多,不知道还真以为你和老大有一腿呢。   **   裴月神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家里没人,梁戎也没有回来,她手机里收到好几条他发来的信息。   他让她按时东西,他还在忙,可能得过段时间才回家。   裴月神听到外面的雨声,窗户推开,雨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雨声更大,偶尔还吹着风。   因为是雨天,天色暗了下来。   她的房子在郊外,这地方一下午就容易起雾,远处白茫茫一片,隐约可以看见更远地方的山。   天空有断了线的雨慕在落,裴月神转头,蓦然与江显深幽静默的双眸对视上。   原来他站在她家的屋檐下,像是来这里已经有段时间,因为头发和衣服看起来有些湿润。   “你怎么在这里?”裴月神的嗓音比他刚刚淋到的雨和吹到的风更要冷。   他直勾勾盯着她不挪动分毫视线:“来看看你。”   “那看完了吗?”   江显心想,如果自己说看完了,她肯定会骂自己快滚。   在只能听她声音看她照片后的几天见到她真人,他感觉有些恍如隔世,竟然觉得她就算骂自己都是动听的,想到这里都会忍不住轻轻勾起唇。   “没有。”   “月神,我想跟你聊聊。”   他几乎是渴望地看着她面容,这张脸每天梦里都见到,时而是他们从前的时光,时而是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每次他在梦里有多满足醒来面对空空如也的房间就有多空虚。   他以为裴月神会拒绝,没想到她会把门打开:“可以。”   江显愣了下,颇有点惊讶和受宠若惊。   她侧过身体让江显进来,江显小心而缓慢的走进去。   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这个房子,却是第一次进屋。   屋里的色调是温暖的香草黄色,摆设都极为用心和温馨,家里有壁炉,还有一面墙是她画画的地方,上面挂着几副她已经完成的画,还有一面墙用来放盆栽,花朵们开放得艳丽多姿,墙两边有暖黄色的台灯开着,光线印在墙上,花瓣的影子被勾勒成天然的油画落在墙上。   江显还想多看看她住的地方时,裴月神冷淡的声音唤回他神志:“你要说什么?”   她坐在茶几前,环抱着双臂看他。   江显走过去坐下,说:“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裴月神其实已经猜到他会说这句话,她忽然问:“江显,你觉得我家怎么样?”   江显认真说:“很漂亮。”   裴月神目光悠远的回忆:“可是刚开始它不是这样的,刚开始的时候这里冷极了,又黑又臭,停电,停水,到处都是蟑螂老鼠,还有蜘蛛网,下雪和下雨的时候家里会漏水,连床上都是湿润的,更别说盖的被子,它们到处都是补丁,白天如果不放进柜子里就会被老鼠咬坏。”   江显听得浑身震了震。   “刚搬来这里的时候我害怕极了,我长这么都没见过那么多老鼠和虫子,刚开始看到都会恶心想吐。”   “但是家里环境差一点我们都能忍的,最怕的是要债的人上门恐吓,我们家便只有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一家三口分别打几份工,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最后是我爸,跪在地上求别人别收那么高利息,我们家才勉强还完所有债务。”   江显面色惨白:“月神……”   裴月神笑着看向他:“江显,你小时候还没回江家的时候一定尝过饿肚子的滋味吧,刚开始的几天没感觉,渐渐的,你会觉得空虚,腹部越来越空,看到那些在地上爬的畜牲竟然都会吞口水,你知道吗,我当初可是嫌它们恶心的。”   “别说了。”   江显嗓音抖动:“别说了好吗?”   他当然知道饿肚子的感受,他知道那种煎熬的感觉,却也无法想象裴月神究竟是饿到了什么地步才会产生那种想法,他心疼,他是真的心疼。   裴月神像是没听见,继续往下说:“我不止一次的想,这世界上不止是我这么难,比我难的人还很多,别人可以挺过来我为什么不可以?这个想法支撑我走过最难的时候,当我以为一切都在慢慢好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   她一阵轻笑,眼眶里含泪,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忽然地看向江显,看到他毫无血色的脸,看到他同样发红泛着泪光的眼睛,轻声的问:“江显,你抱过尸体吗?”   江显的心忽然间被这句话碾碎。   “你抱过至亲父母的尸体吗?你知道尸体有多么冷,多么沉重吗?你没有!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过的痛苦!你把我害成这样却来对我说重新开始,你难道可以让我父母复活吗!你难道可以让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江显慌乱地跪在她面前,他这段时间其实不仅在回味从前的美好,也在反省自己犯下的错误,他以为自己已经检讨得足够深刻,可原来还是不够。   他连忙握住她的双手,急切的说:“我会补偿你的!我一定会的,你相信我好不好?你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我……我可以做得比梁戎更好,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他像个失魂落魄的疯子:“你打我骂我,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从今以后我不会违背你,你别赶我走。”   良久……   “什么都不会违背我?”裴月神忽然轻声诡异的问。   “是,绝不会。”   “你做够几件事,我就考虑给你一个机会。”   江显满心沉浸在裴月神愿意给他机会的欢喜中,完全不考虑自己会承担怎样的后果斩钉截铁的道:“我答应!”   裴月神冷笑:“第一件,你从我家三步一叩首,九步一磕头跪到我父母墓前!不准走小路,只能从最热闹的地方经过,我要让你被千人骂万人骂!我要你狼狈落魄的模样被所有人拍下来!我要你成为全城笑话!” 第37章 锥心 人美心狠   “你敢答应吗?”她问。   江显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错过这次他或许永远也走不到裴月神身边,又何谈以一个全新的江显?以一个全新的身份?   “我可以。”   走出这一步就代表他要开始无条件妥协,他已毫无办法, 已经挣扎过,试图回到从前的生活过, 但他低估了自己对裴月神的感情。   “什么时候开始?”   “不必挑良辰吉日,现在就开始。”   外面的雨下得似乎更大,雨浇在树梢和房屋上传来急促的哗哗声, 瓢泼之势越来越重。   而现在这样的天气要江显几步一跪的跪去墓地,既是折磨身体也是折磨精神,更何况墓地在距离这里的几十里之外,裴月神是存心为难他。   江显却没有任何犹豫:“好。”   “我跪到你父母墓地, 回来的时候你就愿意给我机会吗?”   “我刚才似乎说的是几件事, 况且是考虑,咱们之间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可以选择不做, 然后永远消失在我眼前。”   “好, 依你。”   哪怕一线希望他也要试试。   裴月神亲自去为他开门:“那就请吧。”   外面的雨确实下得更大了,雨落在地上溅得很高,雾气深重越来越看不清远方的轮廓, 天气阴霾而潮湿,耳边都是吵闹的雨声。   江显看着裴月神的脸,在她没有温度的目光下缓慢的跪下去,对着远方磕头, 然后他走出去三步后又重新跪下,果然三步一跪九步一拜。   裴月神盯着他径直走进雨帘中的身影,眼中的恨像焰火越演愈烈, 她死死盯着江显的背影,看他全身被淋湿跪在潮湿的地上,看着他再次低下那一向高高在上的头颅,她终于觉得无比痛快!   裴月神开着车跟在江显后面,她可不想错过这么令人心情愉悦的一幕。   江显知道她跟在后面,或许她是来监督自己的,又或者是要亲眼目睹他被她踩在脚底下的模样。   江显并没有生气,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跟她生气?   他的每一拜都很虔诚,每次叩首都在心底忏悔,希望裴章和林淑仪能原谅自己。   江显当然没有选择僻静的路,而是选择按照裴月神说的,从热闹的街区路过。   今天虽然下大雨,但闹市区依旧热闹,各商店外面有行人在躲雨,咖啡馆和餐厅里坐满了人。   当江显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的时候,不少人觉得不可思议,特别是他竟然浑身湿透的在进行三步一跪九步一拜,这是在干什么?   “那是江显吗?”   “好像是,他在干嘛?”   “江显疯了吗?他在做什么?不要脸面了吗?”   行人认出江显,咖啡馆和餐厅里的客人都趴在窗边看他的举动。   这一刻,江显的狼狈彻底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这一刻,他尊严全无。   看客们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交谈的话传入江显耳朵里。   “他后面跟着的车好像是裴月神。”   “真的吗?”   “好像是真的!”   “可是江显在干嘛?为什么行这种大礼?而且要跪不是跪裴月神吗?他这是要去哪里?”   “会不会是去裴月神父母的墓地!?”   “有可能!”   “这么说的话,江显是真的活该!”   “我昨天看新闻的时候还觉得江显对裴月神说那番话肯定是冠冕堂皇,还觉得他虚伪,没想到他今天真的开始改变自己了,你看他浑身都湿透了,脸色好苍白,我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几个女生看过去。   江显从前出现在公众视野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斯文优雅的贵族公子模样,他从来不会在任何场合失掉风度,却在今天,在成百上千的面前下跪磕头。   他早就已经浑身湿透,可就算暴雨再怎么大,他也继续往前走,然后颤抖着膝盖跪下去磕头。他脸色非常苍白,按理来说不管是谁淋这么一场大雨都会受不了,就算他是男人也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啊。   惨是惨,但是……   “都是他活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裴月神喜欢他的时候他不知道珍惜,现在失去了开始后悔,迟来的爱比草贱!”   “说得对!咱们不应该觉得他可怜!咱们不是裴月神,没有任何立场为江显可怜,咱们将心比心,如果江显玩弄咱们的感情,然后把咱们家搞破产,咱们会可怜他吗?”   “才不会!我恨不得杀了他!”   “江显就是恶有恶报,别说是裴月神,就是我也觉得痛快!”   她们的话江显一字不漏的全部听见。   拍照时快门闪动的声音他可以无动于衷,可是别人口中对他和裴月神曾经的评价却比这淋在脸上的暴雨更凌厉千万倍。   全世界都知道他对不起裴月神,只有他醒悟得最晚……   江显再次跪下去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扔过来的矿泉水瓶猛地打在他头上,尖锐的疼让他脑袋嗡的一声。   “渣男!你活该!”   然后尖锐的骂声如潮水突然而至,伴随着骂声,他再次挨到人群里扔过来的东西,全都砸在他的身上。   有水杯,有小石子,还有许多的东西,更有人冲他吐口水,虽然没有吐到他身上,但仿佛也差不多了。   江显的身体被雨淋得冰凉僵硬,头有些晕,大约是感冒了,他下跪的动作变得迟缓。   他想尽量为自己保留着一点颜面,可又清楚的知道,从今以后他不再是高不可攀的江显,他已经变成人人可以随意践踏的泥土。   男人的膝盖再次沉重地触地,慢慢弯下腰去磕头。   没关系,都没关系,只要能得到裴月神的原谅,只要能得到一个机会,他的尊严其实不算什么。   这一路过来因为跪拜耗费了太多时间,又是在暴雨中进行,半小时后江显还在最热闹的街道,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看到朋友圈或网上视频赶过来吃瓜看戏的人。   这事甚至上了热搜引来营销号和媒体的关注,在现场的网友进行实时播报事情的进展。   江显彻底沦为全网笑柄。   他抬眸看向无数拿着手机对他录像的人,低头继续往前走,又跪下去。   在叩拜时他想起裴月神刚才对她说的话,她要他被千人骂要人骂,要他成为全城的笑话,她说的事真的全部做到了。   因为这件事,有位网友甚至专门改了微博ID:江显今天犯贱了吗?   她将现场的实况视频发在网上,全国各地的网友跑到她微博吃瓜。   [此刻的我真的好恨!好恨我不是阳城人,错过了这场百年难见的现场撕男人大戏!]   [我简直恨不得马上买机票来阳城,但是天气原因不能飞!我也恨!]   [哈哈哈大家吃瓜都这么努力啊,我也好想去现场,比看演唱会还想去,裴姐为什么不出来收门票?应该会大赚吧!]   [裴姐:这我真没想到。]   [我建议娱乐圈里的明星撕逼都来向裴姐学习,这种爽文人设我爱了!]   [裴姐的车还从头到尾跟在后面,江显好惨可是我好想笑哈哈哈哈!!]   [据分析,江显这是要去裴月神父母墓地,卧槽,那里距离城市几十公里吧,这么折腾下去明天能到吗?裴姐,人狠话不多!我服!]   [有人直播今天的战况吗?我熬夜追!]   [妈的,为什么比追剧还刺激!]   [当然刺激,这可是现实中真实发生的,我从来没见过这等奇事,只能说裴姐是真牛逼!]   [姐妹们,我今晚不睡了,我就在网上蹲你们的视频了,我倒要看看江显什么时候能到墓地。]   [现场的姐妹们一定要给力点,不要断更啊!]   [人在现场,放心,不会断更(狗头jpg)]   当陈央和许卓看到视频时,是既觉得丢人又觉得心疼。   陈央:“裴月神真不是人,居然这么整显哥,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许卓问:“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看着江显被侮辱下去?”   方彭:“咱们什么都不能做。”   陈央愤怒起身:“我现在就去现场把裴月神弄死!”   许卓到底要理智一些,可劝不住人,反被陈央拉走,方彭怕他们坏事,也跟过去。   等陈央赶到现场,看到乌鸦鸦的人群时,心里的火不打一出来,这种鬼天气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围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裴月神果然长本事了啊!陈央拍了拍方向盘就要下车。   “裴月神!你给我等着!”   他怒气冲冲的朝裴月神的车大喊一声,声音被雨势遮盖不少,但江显和现场的人还是听到了,江显立即示意方彭拦住他,而吃瓜群众则是立即将镜头对准陈央。   陈央快步走向裴月神的车,看架势就是来找麻烦的。   江显双腿已经酸软,站起来时很费力,身体也跟着颤抖,而陈央手里有块石头,即将走到裴月神的车面前,江显沉声:“陈央!”   陈央怒得听不进江显的警告,正准备砸车的时候被一股强劲霸道的力量扯住他后颈,他双手被人扯到身后压住,手中的石头也被人拿走。   陈央大骂:“你他妈谁啊!”   他膝盖窝忽然被人重重一踢,也跪了下去。   江显看到梁戎将陈央制服住,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更加不甘心。   为什么总是晚一步?   梁戎将陈央交给大吉大利,看着江显冷笑了声,他走到驾驶位开车门对里面的人说:“坐过去,我开车。”   裴月神听话的挪开位置,梁戎上车。   车门缝隙里,江显看到裴月神在梁戎坐上去的一瞬间便笑着搂住他手臂。   然后车门被关上,关得死死,他再也看不见任何情形。   刚刚承受那么多谩骂和嘲笑时江显并没有觉得到绝望,只要裴月神能给他一线希望他就能勇往直前,可看到裴月神主动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江显满怀的希望忽然幻灭,心口被凿空似的难受。   车内,梁戎将裴月神推开些:“身上湿了,坐好。”   “我不嫌弃你。”   可他怕冻着她。   “坐好。”   “好吧。”她瘪了瘪嘴。   梁戎问:“吃了吗?”   “没有。”她看着他有点不悦的脸色,依旧笑得甜,就是学不会怕他。   梁戎就知道她没吃,他刚在忙,知道这件事后就立即赶回来,幸好路上已经让吉祥买吃的了。   吉祥撑着伞过来敲敲车窗,等窗户落下就把吃的递进去,梁戎把东西给她,“将就吃。”   裴月神接过来后,梁戎对江显摁了摁喇叭,像在催促他继续走。   雨刷刷着车上的雨,两个男人隔着一扇车玻璃遥遥对望,彼此的眸光都凌厉冷寒。   江显捏了捏拳头,看向裴月神的时候,梁戎把她面前的遮光板拉下来,还用手背挡住裴月神下半张脸前,让江显一点也看不到。   江显冷眼望向梁戎,梁戎懒散地挑眉,再次摁喇叭,催促他继续。   这对江显来说是另一种层面的侮辱,大部分人都觉得江显应该会忍不下去的时候,他却转身继续往前走,继续跪,继续叩拜。   微博“江显今天犯贱了吗”的ID再次更新现场视频。   [梁戎来得好及时,他现在和裴月神是在交往吗?]   [就算不是在交往也应该好事将近了吧,很好,就要这样,让江显爱而不得,让他往后余生都后悔!]   [江显好惨,我好快乐!]   [这么一对比,江狗真的惨到无以复加,没想到他还能在梁戎面前坚持下去,也是个狠人。]   [这只能证明他太想获得裴月神的原谅,真的把什么都豁出去的感觉。]   而已经豁出去的江显却只得嘲笑和无视。   晚上九点的时候,江显已经走完所有热闹的地方,而距离墓地还有很长的距离,这么跪拜下去也许明天才能到达。   他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下去。   跟过来看热闹的群众很多,甚至有人带着吃的过来准备守通宵。   梁戎开车跟在后面,因为车上空调温暖,他身上衣服已经干得差不多,今晚不知道弄到几点。   他看向裴月神,才发觉她一直在盯着自己,而不是在看江显。   梁戎唇角微牵:“先睡,到了我叫你。”   “梁戎哥。”她突然轻声喊。   “嗯?”   “你不会觉得我在胡闹吗?把事情闹这么大,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网上很多人也肯定在看这场闹剧。”   可他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还抛下手中的工作赶到她身边陪伴。   梁戎单手扶着方向盘淡笑,空余的手伸向裴月神,食指的指关节缓慢地摩挲她鼻梁,在她鼻尖上轻敲:“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裴月神侧着身体看他:“我要是把天都捅个隆隆呢?”   “有我顶着。”   “我要是欺负别人呢?”   “我会善后。”   “我要是做错事呢?”   “陪你一起受罚。”   “我要是给你戴绿帽子呢?”   梁戎眼中的笑容散去,严厉地看她一眼,粗厉手指有点重的捏她脸。   “不准乱说话。”   她便知道明白他的意思,只有这个不行,其他的他都会为她兜着,裴月神心满意足地搂住他胳膊靠在他肩上睡觉。   “那我睡喽。”   “嗯。”   “可是睡不着。”   梁戎笑说:“闭眼睛,不准说话,一会儿就睡着。”   她果然沉默了一段时间,却又突然说:“其实我不会。”   “知道。”   她不会把天捅个窟窿,不会随便欺负人,不会去做不可挽回的错事,更不会给他戴绿帽子,他当然都知道。   她只是在面对江显时会格外的狠心,因为这个人曾是她全心信赖过,全心全意爱过的人,可是他骗了她,还毁了她。   *   江显快到裴章和林淑仪墓地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   已经雨过天晴,此刻烈阳灼目。   他头昏脑胀,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当看到那座合葬的墓碑时,他眼中的惊喜和希望令他激动得步行都有些跌跌撞撞。   在即将跪在墓碑前时他突然听到裴月神的声音:“等等。”   江显回头,看到裴月神拿着一捆满是荆棘的木枝走来,她将这捆木枝放在墓碑前,笑着看过来:“江总今天也算负荆请罪,可是没有荆又怎么算圆满呢?”   她的手指指向木枝:“跪在这上面,好好给我爸妈磕三个头,我没让你起来就不准起来。”   她对他饱含恶意,这是十分明显的。   江显看了她许久,他并没有讲条件或觉得不可思议,裴月神能让他徒步跪拜几十公里来这里,就说明她对他的狠心程度异于常人。   江显沉默着上前,这样也好,能让她看清自己的悔悟和决心。   灼眼的阳光下,裴月神皮肤剔透瓷白,她的眼神清澈明亮,清楚倒映着他狼狈的面容。   江显颓然地点点头,因为重感冒,嗓音已沙哑到极致:“依你。”   他弯下膝盖,跪在那满是刺的一捆木枝上,尖锐的刺刺进肉.体,疼痛让他身体在明显抖动,连脸上肌肉都在颤抖。   “磕头。”裴月神冷漠的在他身旁说道。   江显弯下腰,额头触到冰凉的地面,而木枝里的刺也更深的扎进他的血肉,眼眶已生理性的变得湿润,他强忍着锥心的疼痛直起腰。   “还有两个。”   江显嗓音微抖:“……好。”   他像行动不便的老人,慢慢弯下腰的动作极其困难,只要距离地面更近一寸,膝盖和小腿的疼就更多一寸,因为伤口在被反复刺入。   现场还有很多看戏的人,虽然昨晚已经有很多人熬不住回家休息,但也有很多人坚持想看看江显会不会真的跪到这里来。   原以为三步一跪九步一拜已经够折磨人,没想到裴月神果然高人,在让江显痛苦这方面,她简直一点情面都不讲,看他跪在荆棘上磕头,旁观者们甚至都能感觉到疼痛。   当那名叫“江显今天犯贱了吗”的微博号再次更新视频后,网友纷纷大喊。   [裴姐,真狠……]   [卧槽看着都疼。]   [江显也是个狠人,居然硬生生忍下来了。]   [裴姐已经成为我心目中最强王者。]   [她真的眉毛都不眨,我真的好他妈痛快啊,这火葬场太真实了吧!]   [虽然江狗活该,但是我居然觉得他惨……我疯了吗?]   [姐妹你没疯,他确实惨,估计等会儿站起来都不行了,只能让人过来架着走,不好好养着以后还可能得老寒腿,裴姐狠。]   [以后电视剧里的火葬场都找裴姐来做编剧,不是她亲自操刀我不看!]   [在座的导演听见了吗?看看我们人美心狠的裴姐啊!]   现场的江显在磕完三个头之后,裴月神没让他起来。   “就跪着吧,好好看看我爸妈的脸,问问他们会不会原谅你,问问他们能否给你一个跟我重头再来的机会。”   裴月神转身,江显立即低声嘶哑地道:“月神,我会跪着,无论你还要给我设置多么困难的关卡我都会做到,我一定要得到一个可以和你重来的机会。”   “那我们拭目以待。”她冷漠的走开,江显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直到裴月神和梁戎一起离开后,他才颓唐地闭上眼。   陈央等人冲过去:“显哥!”   “别碰。”他小腿和膝盖满是伤口,他知道他们是想把自己扶起来,可是碰到会更痛,而他不会起来,除非有裴月神的允许。   方彭把陈央拦住,皱着眉问江显:“她都走了,你跪着给谁看?”   跪给谁看?   江显看着墓碑上裴章和林淑仪的笑脸。   虽然刚开始裴章和林淑仪不赞同裴月神和一个私生子在一起,但是小姑娘实在太喜欢他,所以裴章和林淑仪也就爱屋及乌对他极好,说是半个儿子都不为过。   但是都做了什么?   他把这一家子都毁了。   方彭看他神情,倒也明白他的决心。   “可是江显,让裴月神原谅你实在是微乎其微,你真的还要继续作践自己吗?”   “是。”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要试试。   他曾经抛弃过她,以后再也不会了。   从下午跪到傍晚,陈央骂过裴月神几句,后来被江显阴毒的眼神吓得不敢乱说话。   七点的时候,方彭收到一条信息,裴月神让江显起来。   现场已经没有人再看热闹,他们把江显扶上车。   江显并没有管血淋淋的双腿,颇没精神的说道:“去她家。”   “不是吧显哥,你这条命还要不要?”许卓不太愿意。   江显不发一语看着他,那眼神不是威胁,而是拜托。   这样的江显更难让人拒绝,于是许卓开车去裴月神家。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九点,许卓和陈央扶着江显站在裴月神家门外,方彭在敲门。   门开后,江显抬眸看着裴月神,眼神希冀。   他像个做完功课的孩子,急切而渴望的希望得到她的鼓励,当裴月神看到他表情时,读出来的就是这些信息。   但她什么也没说,表情漠然地丢给他们一根铁棍。   陈央气得脸红脖子粗:“裴月神,你这什么意思?”   裴月神没理他,看着江显道:“第二件事,铁杵磨成针,你什么时候把这根铁棍磨成针再来找我,滚吧。” 第38章 守则 以毒攻毒,以绿茶攻绿茶……   “裴月神, 你别太过分!”   江显拦住许卓,从方彭手里拿过来那根沉重的铁棍:“好。”   下一刻,裴月神将门狠狠关上, 几人憋屈的吃了个闭门羹。   “走吧。”江显握紧棍子,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这铁杵磨成针。   门内, 裴月神转身时看到几步外的梁戎,他像在审视她,而后敞开手臂。   “过来抱。”   裴月神笑道:“怎么了?”   他走过来把她娇弱瘦削的身体缓缓抱住, 手掌很轻很轻地拍她脊背。   “我记得江显是从家里出发的。”   “是。”   “他进屋了?”   “嗯。”   梁戎就没再继续问,他不知道裴月神到底用什么方法才令江显答应那样做,但之前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哭过。   他经常都想, 如果他当初没有离开, 那么裴月神是不是在遇到江显后不会那么快喜欢?就算喜欢上他也不会失去判断,就算失去判断, 就算裴家最后真的破产她也不用吃那些苦, 因为都会有他。   他走得太早, 也回来得太迟。   “对不起。”   她不用问都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梁戎哥。”   她好像已经习惯把他当哥哥,梁戎并不排斥。   “嗯?”   小姑娘从他怀里仰起头,比起刚开始见面的病态苍白, 她现在已经变得红润而健康,也更加的漂亮,身上少些戾气,多了很多显而易见的乖巧温柔, 都是只属于他的。   “低头。”   他照做。   裴月神踮起脚亲他唇,梁戎眼神动了动,在她笑眯眯的脸上流转, 眼睛里逐渐有笑意:“好乖。”   她忽然跳起来吊住他脖子,梁戎无奈的托住她腰。   她的双腿又开始在他身上乱爬,攀上他的腰。   梁戎笑:“胡闹。”   “快掉啦。”她假装快摔下去,梁戎立即抱住她腰臀,手掌中炙热的体温烫着她娇嫩的肌肤,裴月神动了动,男人低声警告:“别乱动。”   她装模作样的小声假哭:“你好凶。”   他既好气又好笑,舍不下心动她,不托住她会往下掉。   “就会撒娇。”   语气无奈却宠溺。   裴月神哼道:“你不喜欢?”   梁戎干脆把人抱房里,脚带上门。   把人放桌上坐好后就抬高她下巴,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有多喜欢。   裴月神坐在化妆镜前的,梁戎亲下来时她被按在镜子上,背后是冰凉的玻璃,前方是他滚烫的胸膛,她退无可退,果断选择窝进他怀里。   梁戎的吻落在她耳垂时,裴月神偏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正毫无还击之力的被他摁住做亲密事,她有些羞赧,开始推他。   梁戎含糊地笑了声:“刚刚是谁闹?现在又不要。”   “不要不要,你让开。”   她闹脾气的胡乱踢他,也就梁戎宠她惯她,从来不生气。   她的下巴又被男人强势捏住,他低头吻得凶而重,她快失去呼吸时梁戎才放开,懒散的用指腹刮她唇珠,满足的一笑后又弹了下她鼻尖。   裴月神骂他:“坏东西。”   梁戎讶异的挑眉:“不准说脏话。”   “就说。”   反正现在也没事,有空教训她,梁戎想再继续,裴月神却忽然跳下桌跑出去,转头冲他吐舌头。   梁戎站在原地无奈的揉了揉眉骨,他有时候都不知道哪个才是裴月神。   她很乖巧,也很温柔,很迷人,甚至是性感,但时不时又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梁戎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领带。   交往后她家里慢慢已经有属于他的东西。   他走出去准备把裴月神捆回来。   和她在屋里一追一躲几分钟后梁戎成功抓住小姑娘,他用领带蒙住她眼睛,单手便控制住她乱动的双手,正准备实施教训的时候,才忽然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边的侦探社社员,以及姜善和宋蔚。   每个人都用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他们,当然,宋蔚除了难以置信,还有隐藏在眼里的嫉妒。   裴月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等到想象中的“惩罚”,主动搂住梁戎的脖子:“在等什么?”   她声音无比柔媚。   梁戎不愿她这模样被外人看到,忽然把她脸摁怀里。   裴月神可不干了,又开始胡闹,“你干什么呀?”她闷闷地嗓音传来:“你就知道欺负我,我不会再让你亲了。”   裴月神扯下眼睛上的领带,然后看到门边尴尬的众人。   “………”   她有点僵硬的看向梁戎,梁戎倒是淡定的问:“为什么不让亲?”   “亲你大头鬼!”她羞赧地将领带扔他怀里,满脸火热的跑进房间关上门,羞耻得恨不得钻地洞。   她离开客厅后,梁戎从容的把领带收起来,看向他们:“发什么呆,进来把门关上。”   他把叠好的领带扔一边,眼神还往裴月神房间看了几眼,宋蔚看出他眼神中的温柔,更加难以置信。   她认识梁戎一年半,在他身边一年,从来没见他真情实感的笑过,他永远一副冷冷淡淡,不苟言笑,看起来有点凶有点冷酷的模样,哪里会对女孩子温柔?   离开的半年她以为距离会有助于两个人的感情升温,会让梁戎认清他其实是喜欢她的,所以宋蔚忍受着半年的相思之苦故意离开,没想到被那个叫裴月神的小妮子捷足先登!这叫宋蔚怎么可能不生气?   宋蔚正准备说话,梁戎就起身到裴月神房门外敲门。   他根本没发现这里面多了个女人,心里就记挂着小姑娘会不会害羞得生他气。   “听月?”   “你走开。”门里面传来她羞愤的声音。   宋蔚握着自己包的手绞得紧,她竟然吼他,竟然还让他走开,可梁戎居然一点不生气!?   宋蔚记得她有次因为生气他像个捂不热的石头,对他说话大声点,梁戎当时眼神很冷,从此后就对她爱搭不理,可是现在这个女孩子居然这么坏脾气的跟他说话!   “出来,或者让我进去也行。”   “我不要。”裴月神其实并没有生气,只是在害羞,声音听起来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实际上一直以来都是梁戎宠她,她习惯性使性子,梁戎还就只吃她这套,觉得她做什么都惹人疼,都是情趣。   宋蔚当然是不理解的,嫉妒都快把她淹没了,她只觉得裴月神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姑娘很不懂礼貌。   她决定做点什么让梁戎刮目相看。   宋蔚想了想,走过去敲裴月神的门,刻意忽略梁戎拧着眉不悦打量她的神情,拿出自己最温柔善解人意的声音:“裴小姐,有什么出来说好吗?”   裴月神本来还在尴尬和害羞中不可自拔,宋蔚的声音传来倒是让她蓦然想起今天似乎多来了一个人。   她立即冷静下来:“你是谁?”   “我是梁戎的朋友,宋蔚。”   这名字在梁戎脑袋里过了遭,他过很久才想起来她是谁,“你怎么回来了?”   宋蔚眼里迸发出惊喜,她就知道梁戎是记得自己的!听他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也对他们的曾经耿耿于怀还没有放下。   她眼神怀念,说话声温柔:“想念你……和侦探社的朋友,自然就回来了。”   房内的裴月神冷笑,梁戎也立即蹙起眉:“说话注意点。”   宋蔚委屈咬唇:“我是哪里说错了吗?你和侦探社的人都是我的朋友,我想念你们,哪里不对吗?”   是没有说错,可是刚刚她在提到梁戎以后却刻意一停,就很让人容易产生误会,梁戎原本就担心裴月神气自己,现在更加重了这样的担心,连带着看宋蔚的眼神都不善起来。   梁戎对大利说:“这人哪儿来的送去哪,这里不是随便什么都可以来的。”   本来大家伙儿就在看他们热闹,大利突然被cue到,赶紧站起来说:“宋小姐,我送你出去吧。”   宋蔚呆怔的看着梁戎,他竟然赶他走?难道是为了保护她?不让她和裴月神硬碰硬?   她先是不敢置信,然后是委屈,再到释怀和欣喜。   “也好,你好好陪裴小姐吧,相信裴小姐善解人意,不会让你为难的。”   姜善听这话简直恨不得上去扇她一巴掌,难道裴月神因为这事为难了梁戎就是她不善解人意?   眼看姜善要冲动,大吉赶紧拉住她,然后对她摇摇头,姜善一想也是,如果闹起来梁戎指不定认为裴月神的朋友凶悍不能容人。   但姜善还是气不过:“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小两口的事你管个屁!”   宋蔚胸口起伏了几下,最后怒极反笑:“我没见过你,你应该是裴小姐的朋友吧,既然是朋友就应该好好劝劝她才是,跟男朋友不要太任性,这样显得很没有教养。”   “宋蔚,请你注意说话分寸!”梁戎寒着声说。   宋蔚即刻开始委屈:“抱歉,是我多事了,我也是为你好。”   梁戎蹙眉,更重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姜善突然的冷笑着打断,她是真的忍不了了!今天不是宋蔚死就是她亡!这种蹬鼻子上脸的绿茶婊,她今天就要手撕了她!   姜善冲过去要打人,被大吉和陈艾拉住,这时候裴月神的房门打开,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她装不知道的问:“这是在干什么?”   梁戎立即握住她手,裴月神娇嗔的瞪他,这一眼含羞欲怒,梁戎有些不敢下定论,不知道裴月神是真生气还是没生气。   宋蔚听到声音马上转头,刚才裴月神害羞溜得快,她也没看清楚她正脸,虽然已经在网上看过她照片,知道情敌极是美丽,可照片和匆匆一瞥终究比不上现在仔仔细细的看。   而面对面,宋蔚才知道,裴月神比她已经知道的还要更迷人。   漂亮的姑娘多了,宋蔚就是个漂亮的,可美人分风韵,有人美只美在皮相,有人美在骨相,有人不耐看,宋蔚一直自负自己美在骨相还耐看,可现在看到裴月神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年纪不大,应该才二十岁上下,有年轻女孩的清纯,又像朵刚刚成熟的花朵散发着成熟的美艳,但她的艳丽不是媚俗的,而是清丽得妖冶出尘。   她笑着走过来,让人无法从她脸上挪开目光。   大概这就是人们最常说的既纯又欲。   她能轻易叫人喜欢,也能轻易勾起人欲念,过份美丽,称作迷人。   宋蔚看得有些呆,反应过来后她觉得丢脸,自己居然被情敌给惊艳了!   裴月神又问:“你们在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手撕绿茶婊!”姜善怒冲冲的说。   裴月神的眼神转向宋蔚,她神情很乖,并没有网上传的那么离奇,宋蔚在了解她的时候全方位无死角的看过各种边角消息,可现在再看裴月神,她总觉得她就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小姑娘,哪有网友说得那样可怕?   “刚才就是你在门外跟我说话?”裴月神友好的问。   宋蔚点点头。   “你是梁戎哥的朋友吗?”   宋蔚敏锐捕捉到她那个“哥”字,情侣之间叫哥哥的不少,可是叫梁戎哥,会不会说明裴月神真的只把梁戎当哥哥?   “我和他认识很长时间了。”言语之间想表达的意义有些暧昧,宋蔚说话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看着梁戎,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对梁戎的情意。   姜善摩拳擦掌想打人,梁戎已经不悦的蹙起眉,想把裴月神拉回来,可她居然十分亲近宋蔚:“既然你是梁戎哥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   接下来谁也没想到裴月神会做一件事,她笑眯眯的搂住宋蔚的手臂,亲密的叫她姐姐,还小声的讨教:“我第一次谈恋爱没有经验,姐姐教教我好不好?”   宋蔚惊呆,其他所有人包括梁戎都不知道裴月神这是唱哪出戏。   “姐姐可以留下来吃饭吗?”   宋蔚奇怪的看着裴月神,她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可是这样单纯的眼睛简直无懈可击,不像是装的。   宋蔚被她外表骗过去:“好。”   裴月神立即很开心,亲密地挽着宋蔚坐下,懊恼的说:“我年纪小,梁戎哥总是包容我,无论我做什么事他都不会生我气,所以我才敢放肆,因为梁戎哥说过,他喜欢我,他爱我,无论我怎样,他都愿宠我。”   裴月神腼腆地红了脸,这样子并不想个二十岁姑娘,倒更像个十八岁刚接触恋爱禁.果的单纯少女,宋蔚听着她讲完这番话,面上的笑容都差点装不住,梁戎居然对她说这么肉麻的话?她才不行!   可随后,梁戎轻声的笑笑,疼宠的嗓音就传来:“我喜欢你放肆。”   宋蔚不可思议的微微瞪大眼睛,可装还是要装的,她赶紧拿出稳定从容。   裴月神娇嗔地瞧了梁戎一眼:“你不准说话。”   梁戎笑:“好,不说。”   宋蔚气得猛烈抓紧包。   裴月神抱住宋蔚的手臂:“虽然梁戎哥就喜欢我这样,可是男人的心摸不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变了呢?刚刚听姐姐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原来姐姐比我更懂本份,更懂如何做好一个女朋友,姐姐应该谈过不少恋爱才有这些经验吧?我就不行了,不仅被渣男伤害,还被渣男抢走家产。”   她说完叹口气,无比的感伤,而宋蔚的指甲深深掐进包里,她现在听明白了,裴月神是在用话呛她呢,居然还装得这么单纯无害,真是好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   一直看不明白裴月神操作的朋友们现在终于知道了,既然宋蔚装茶,那她就茶回去,看谁比谁更纯!   宋蔚僵硬的笑着:“好说好说,我也没有谈过几次恋爱,我倒是听说裴小姐跟江显在一起的时候为他付出无数,只要你把对江显的一半好拿来对梁戎,他应该会很欣慰吧。”   裴月神摇摇头,继续一脸哀伤:“姐姐说得对,我曾经是对江显很好,却不会再拿对他的好转而来给梁戎哥,一来是不愿意,梁戎哥也不会想要我给过别人的东西,我要给他的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姐姐说对吗?”   宋蔚脸色难看得还没回答,梁戎就突然说:“对。”   他漆黑的眼眸里都是她娇娇俏俏使坏的小模样。   裴月神轻斥:“都说让你不要说话啦。”   梁戎立即认错:“成,听你话。”   宋蔚被他俩的一唱一和气到坐立难安,简直想立即离开,可裴月神居然还往下说:“这二来,我是不敢,我怕再用从前那样的方式对梁戎哥后,我会再次得到倾家荡产的结果,姐姐别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别用这种话恶心我好不好?”   她眨着自己的卡姿兰大眼睛,水眸清澈单纯的看着宋蔚。   姜善突然嚣张的笑出声。   宋蔚胃疼,是真疼!   她用手捂住胃部的位置,笑容勉强而苍白:“裴小姐不是说想跟我学恋爱经验吗?既然要学就要好好听话,不然你这样喜欢顶嘴的徒弟,我是不敢收的,我怕把我气死。”   梁戎沉下眉眼:“宋蔚!”   “怎么?”宋蔚也有些生气了,她今天特意来看他,在他被女朋友欺负的时候出来维护他,没想到他不领情,这也就罢了,还纵容她被裴月神这么凌辱!   “你该注意分寸!”   “什么是分寸?”   “不要欺负她。”   宋蔚苦楚的一笑:“你觉得我在欺负她吗?难道不是你们在欺负我吗?”   梁戎正欲警告,裴月神忽然接过他话头:“姐姐别生气,梁戎哥习惯维护我才会这样,你别看他是侦探,其实他有时候很笨的,听不出好赖话,他也许只听出姐姐表面话中的阴阳怪气,并没有领悟你是为我好。我就不同啦,我知道姐姐不是阴阳怪气,姐姐怎么会阴阳怪气呢?姐姐跑到我家来教训我是为我好,这世界上有姐姐这样慈悲为怀心肠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姐姐放心,我一定听你的话,姐姐的话就是真理!”   宋蔚的胃是越来越疼了,按压在胃部的力道也越来越重。她又不笨,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裴月神在讽刺她,可她不愿意认输,偏要跟她装模作样下去。   “既然如此,你听着。”   “好,我听着。”   “第一,要听话,懂事,事事以梁戎为先。”   “第二,要多做家务,要理解分担他的工作,随时准备奉献。”   “第三,自尊自爱,像刚才那样的事最好不要再做。”   这特么哪是恋爱经验,这是女德守则啊!身边的朋友们听得直犯恶心,也不知道宋蔚是真心这么想还是故意说来气裴月神,反正他们是被气到了。   但裴月神偏就是个奇葩,她并不生气,听得还很认认真真,乖巧的样子就差让人以为她会找个小本本记下。   她不止听得认真,她还踊跃提问:“姐姐,你说的刚才那样的事是什么?”   宋蔚本就不想回忆刚才那一幕,可裴月神偏要帮她回忆,她想到一次胃部就多疼一分,语气不咸不淡:“就是刚才那个。”   “刚才的哪个?”   “那个!”   “噢~是梁戎哥在亲我吗?”   宋蔚:“……”   她脸色愈发苍白。   “是不是啊?”   “……是!”   “可是不行啊,梁戎哥最喜欢亲我啦,他每天都要亲呢,我不让他亲,他偏要亲,有时候还跟我生气,姐姐不是说要听话懂事吗?那到底是给不给亲啊?”   梁戎被她这话逗乐,低低的笑着。   宋蔚险些朝裴月神吼出来,可是梁戎在这里,她必须要稳住自己温柔贤惠的人设,要和裴月神成反比!   可她心里憋屈的不行,感觉所有的闷气都被困在胃里,时不时痉挛一下,让她又气又疼。   宋蔚当然要说不给他亲,她绝不容许他们再做任何亲密的事,只要有她在就不可能!   然而梁戎却柔声哄裴月神:“当然给亲。”   裴月神跟他装单纯:“可是要听姐姐的啊。”   梁戎沉笑:“听老公的。”   她笑容甜蜜:“好,听你的,给亲。”   “过来。”梁戎摊开手臂。   裴月神立即乖巧的窝到他怀里,梁戎捏起她脸颊,看她双唇嘟起,低头便是重重一吻。   “够了!”宋蔚面色惨白地豁然站起来,她已气得浑身发抖。   裴月神玩弄她,她可以陪她玩下去,可是她接受不了梁戎也帮着裴月神。   宋蔚狼狈离开时裴月神还装作担忧地在后面喊:“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等宋蔚走远,裴月神懒洋洋靠在门边冲着她背影喊:“姐姐改天来家里玩啊,咱们继续讨论。”   回头,梁戎在她身后,裴月神不阴不阳的笑了声,很有要算账的意味。   梁戎赶紧握住她双手,低声的道:第一,我会听话,懂事,事事以听月为先。第二,我会多做家务,理解分担你的工作,随时准备奉献自己。第三,我会坚持强身健体,伺候好你,比如像刚才那样的事每天都要做。”   这都是宋蔚刚才对裴月神说的话,没想到被他照搬照套,可是为什么要扯到强身健体和伺候方面?裴月神看懂他眼里的深意,低头连声咳嗽,脸都憋红。   梁戎笑着哄:“别生气。”   裴月神故作不悦轻拍他胸口:“刚刚说什么呢?”   梁戎若有所思:“男德守则?” 第39章 生日 等着看好戏吧   裴月神本来就不生他气。   梁戎并不是江显那等随便的人, 更不会有个女人贴上来便收下,如果他真要和宋蔚发生什么,按照他不拖泥带水的性格, 是绝不会等到今天,也就不会轮到她裴月神。   但她并不急着表态, 模棱两可的留下一句:“看你表现吧。”她进屋把门关上,留梁戎在外面焦急的来回踱步,他想敲门又怕她更生气。   “啧啧, 老大也有这一天。”吉祥小声的感叹。   梁戎全身心在裴月神身上,没注意几个人在客厅的交谈。   陈艾问:“不过那个宋蔚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离开又突然回来?”   宋蔚是侦探社之前查案时结实的记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喜欢梁戎,一直有意接近讨好。   梁戎虽然是个冷性子直男, 但也能看明白宋蔚的心思, 就愈发跟她保持距离,对其十分冷淡并且给予过无数次或善意或无情的拒绝和警告, 宋蔚却像牛皮糖一样的坚固。   对于她来说, 只要梁戎身边没有出现可疑的女人, 那么她的机会就会很大。   后来更因为一次查案时凶手把宋蔚当人质,梁戎跟随警察一起救了她,她就认定梁戎心里是有她的。   她常常以梁戎的女朋友自居, 自作主张的为他打点饮食起居,替他拒绝靠近梁戎的一切女人,有时候还以老板娘的姿态对社员颐指气使。   她自以为所有人都喜欢她,其实别人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当然大家的心里也都不太待见她,今天能让宋蔚跟过来也是她死缠烂打的结果。   至于宋蔚为什么离开,他们并不清楚, 只知道半年前的某天宋蔚莫名其妙冷着脸从侦探社离开,从那之后就消失了。   原以为半年不见她肯定会有所收敛,没想到竟然愈发奇葩,今天还这么没有分寸,人家梁戎都有女朋友了,她还想搞事。   对于裴月神重挫宋蔚的举动,所有人都觉得痛快想要拍手称快。   吉祥提起这茬就有些生气:“谁知道呢,之前在侦探社外面遇到她,她死活要跟着进去,还非要进老大办公室,拦都拦不住。并且还打碎了老大要送给听月的花瓶,我到现在都不敢说,怕老大追杀我。”   姜善:“意思就是说这女的很奇葩?”   大吉大利双双点头,陈艾和吉祥神色凝重,“反正很会来事。”   姜善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刚才就应该给她一巴掌扇过去!你们就不该拦我。”   大利叹气:“拦你是因为她是记者,还有些名气,真要是惹毛她,她乱写乱报道怎么办?”   这年头普通人还真怕记者那支笔,有时候一些新闻就是能误导群众,姜善瞪了瞪眼睛,气势彪悍:“那也不能让她欺负我们月神啊!更何况人家才是正经情侣,她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下次见到她,我一定扇他大嘴巴子!”   **   这个“下次”并没有多久便到来,四月二十二日这天是裴月神生日,朋友们为她办了个小型生日趴。   Part是在她家的露天楼顶举行,这里被朋友们装饰得很漂亮。   春天的夜晚也并不是很凉,空气中有红酒和香槟的香气,有香甜的刚出炉蛋糕气味,还有烤肉和啤酒。   故从安不请自来。   时隔半个月不见,再次看到裴月神他心中感慨良多。   他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递给她,裴月神拿住礼物盒时,故从安忽然低声道:“江显说会以一个全新的面貌走到你的面前,那么我呢?”   裴月神用了几分力道的把他礼物盒拿过来,到手的东西没有不收的道理。   “我对你没兴趣,我已经讨厌你了,不要让我更讨厌你。”   “这么说,你连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是。”   “我不会放弃。”   “随便。”   故从安还想继续说话,裴月神就将他推开,嫌弃和淡漠的表情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故从安朝梁戎那边看了眼,对方散漫的坐在边上的躺椅上,手里转着长方形的打火机,笑容戏谑地看着自己。   感受着梁戎的嘲笑,故从安忽然理解了江显的感受。   这真他妈不是滋味。   就像一块本来在自己附近的蛋糕,本来伸手就可以尝到,可他偏偏不要,还嫌弃的把这块蛋糕推远,推到了别人的面前,现在别人吃得津津有味,他却饥肠饿肚,也开始后悔之前为什么不早点对这块蛋糕下手。   故从安去一边喝闷酒。   任韬给裴月神的生日礼物是一份民宿店企划案,裴月神随便翻几页,准备呆会儿再看。   任韬说:“我知道自己比不过梁戎,江显,甚至是故从安,我不会自讨没趣来烦你,因为我知道你心里不是只有情情爱爱,我想做你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帮助你重整事业。月神,他们都是大人物,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尽管我是无名小卒,但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找我,我随时等你。”   裴月神说这人是男绿茶,她刚开始没注意,今天算是听出这话里的不对劲了,这意思是说其那几个人心里都只有情情爱爱?不能帮她搞事业?   裴月神笑了笑,任韬其实也就是动动嘴皮子,倒也没做什么实际破坏她和梁戎感情的事,最近还全力以赴的为她考察市场,是个人才。   “谢谢你,我的朋友。”   任韬笑容发僵。   旁边喝酒的故从安毫不掩饰的嘲笑出声。   梁戎已经朝俩人走过来,任韬被他冷峻的眼神盯着,心里有点发怵。   光从外形上来说梁戎很容易压同性风头,他个很高,又是宽肩窄腰大长腿,风衣穿在身上洒拓凌厉,往裴月神边上一站衬得裴月神极其娇小。   他揽着裴月神腰,黑眸望着任韬:“她不高兴也轮不着你。”   任韬有点不服气,可被梁戎淡漠的眼神一压,整个人有点萎靡。   其他的朋友们一一送上礼物,范业今天也来了,吃饭的时候还用上次宴会的时调侃江显和裴月神。   “从创业开始梁戎就说过,他在幕后,由我打理他公司,这么多年他可从来没有当众出现过,可那天居然找上我,让我带他出席宴会,我以为他是想通了,没想到是为了你。”他眼神揶揄的看着江显和裴月神。   江显淡定喝酒,裴月神的手却悄悄从桌下伸过去勾梁戎的手指,他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忽然反手把她指尖握在掌心里。   裴月神娇嗔地看他,梁戎唇角勾起来,去碰范业的酒杯。   喝完酒,范业继续对梁戎大吹大擂,力图在裴月神心目中把他的形象树立得十高大。   故从安和任韬在旁边听着很不是滋味,尤其是故从安。   上次江显带裴月神出席宴会那天他也在,但在她被人恶意找茬的时候,他却在旁边看热闹,如果那时候他站出来帮她撑腰,或许所有的一切都会有点不同吧,或许会改善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她也不会那么讨厌自己了。   故从安的闷酒一杯接一杯,妄图用这样的方式引来裴月神只言片语的关心,可她一直在和朋友说笑,根本不在意他发生了什么。   故从安忽然觉得孤单极了,明明他也身在这场宴会不是吗?   大家吃得正高兴时,一道柔婉的声音传来:“请问……我可以加入吗?”   热闹的说话声戛然而止,都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宋蔚身着山茶花颜色的旗袍,面带落落大方的笑容,手中还拿着一个礼盒,似乎是送给裴月神的礼物。   大家看了看宋蔚,又看看裴月神,他们发现今天俩人竟然撞衫了。   裴月神也穿的是同款式裙子,不过外面披着梁戎的风衣,他刚怕她会冷,就给她披上,如果不穿外衣,可真是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感觉到尴尬的氛围。   宋蔚在半个月前突然发脾气从这里离开,没想到今天又突然出现,她好像总有这样突然离开又突然出现的本事,也不管别人喜不喜欢,唐不唐突。   梁戎重重地放下酒杯,这是尴尬的静谧后唯一的声响,引得众人看向他。   “你来做什么?”梁戎表情严厉,冷眼看着她。   宋蔚竭力忽视他眼神中的不耐和厌恶,笑着对裴月神说:“我当然是来给我妹妹庆祝生日啊。”   众人:?   ……妹妹?   哪门子的妹妹?   裴月神忽然意味深长的轻笑一声。   “既然是这样,姐姐快过来。”   范业当然能感觉到火.药味很重,疑惑的看向梁戎。梁戎根本没心思跟他解释,这女人对他来说不足轻重,重要的是裴月神的心情。   过去半个月因为宋蔚,小姑娘有点不好哄,现在这烦人的女人又来搞破坏,梁戎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范业得不到答案,又去看吉祥,吉祥小声说:“等着看好戏吧。”   裴月神特意将宋蔚的座位安排在自己旁边。   宋蔚上次在她这里没讨到好果子吃,颇有点忌惮,但是既然今天敢来,她也不是吃素的!   上次回去之后她就气病了,去医院打点滴好几天才好,出院后就决定要从裴月神手里把梁戎抢过去,她绝不容许梁戎和这样没教养的小狐狸精在一起! 第40章 浪漫 烟花虽美,人却很渣   宋蔚坐下后就准备先发制人, 谁知道裴月神又像个粘人精似的贴上来勾住她胳膊,对大家笑着道:“虽然侦探社的社员都知道这是谁,但是范业, 故从安,还有任韬不知道, 请容许我隆重的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刚认识不久的姐姐,虽然刚见面时她就对我指指点点,但都是为我好, 还教我如何跟梁戎哥相处,我已经把她当成我人生路上的引路人,恋爱方面的导师。”   她率先鼓掌,宋蔚尴尬得头皮发麻, 笑容都快挂不住, 然后在裴月神的带领下,饭桌上响起步调并不一致的掌声。   裴月神殷勤又乖巧地为宋蔚夹菜, 范业看了一眼, 险些憋不住笑出来。   不是青椒就是西兰花, 不是青菜就是黄瓜,居然都是绿色的,配上宋蔚这身茶花色的衣服, 难道是在骂她绿茶?   果然是高手过招啊,范业默默朝吉祥竖起大拇指,吉祥一副与有荣焉的自豪模样。   姜善对宋蔚恨得牙痒痒,不过看裴月神也阴阳怪气茶回去就觉得真解气。   宋蔚握住裴月神的手, 姐妹情深的将礼物盒递给她:“好妹妹,这是姐姐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是我前几天专程去寺庙求的辟邪符, 去去身上的晦气,一定要天天放在床头。”   这是拐弯抹角骂她?   听懂这意思的人都拧起眉,梁戎的烟咬在嘴里冷眼看人的模样特凶,宋蔚险些顶不住。   梁戎这时忽然冷声开口:“宋蔚,立即从这里滚出去,别让我说更狠的话。”   裴月神知道这男人护自己跟护心肝肉似的,见不得她受丁点委屈,他虽脾气不好,但平时对老弱病残都是很绅士的,如果不是宋蔚做事过份的话,梁戎会给她最后留点面子。   裴月神握住梁戎的手,梁戎侧头看旁边乖乖坐着的姑娘,他眉心反倒越蹙越紧,这么乖这么软,让她受委屈,他是真难受。   梁戎随意揉她头发:“今天你生日,不能让你不开心。”   他看向宋蔚:“走不走?”   她真要是不走,他也不介意动手,就是名声说出去不好听,但谁都不能欺负他的姑娘。   宋蔚忍着泪意看梁戎,满眼的不可置信和委屈,他居然为裴月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凶她,宋蔚很想立即掉头就走,可是她不能,上次就是这样,今天还要这样吗?   裴月神故作什么都不懂地把梁戎拉到身边,小声温柔的撒娇:“你为什么生气呀?是因为这个符不好吗?那我不要了吧,别生气嘛。”   虽然小声,可大家都听见了,觉得她好乖好乖,谁不想疼着啊?   梁戎有些无奈,看她这样是想继续装下去,随意的“嗯”了声,把礼物盒拿过来重重的扔回给宋蔚。   他把裴月神搂怀里,也装模作样的低声教她:“她礼物不好,阴损。你今天生日,是寿星,福星高照,运势很好,别听她乱说。”   范业觉得他说这么多话也是真难得。   裴月神乖乖点脑袋:“我听你的。”   她马上把东西给宋蔚退回去,皱着眉有些不高兴:“姐姐,你的东西太阴损,你自己留着吧。”   宋蔚:“……”   她突然开始佩服裴月神,刚刚都这样了,她居然还准备跟她装到底,这小丫头的心机得是多重啊!存心恶心她的吧!   她忍。   宋蔚笑容僵硬的把东西收回来。   裴月神开始打量她的衣服:“姐姐,我现在才发觉我们俩的衣服一样。”   宋蔚以不变应万变,呵呵干笑:“是啊。”她也没想到会撞衫,但自认为一定可以比她穿得美,这种小丫头能把旗袍穿出什么风味?   可当她眼神看过去,发觉裴月神那鼓囊囊的胸,盈盈一握的细腰,恰到好处的臀部曲线,以及修长白皙毫无一丝瑕疵的修长双腿,宋蔚宛如吃了几只死苍蝇般不上不下的难受。   裴月神却反而盯着她的胸神伤,“姐姐这么小…啊不,瘦,还有点下垂,可要多吃点补补啊。”   宋蔚低头看自己,果然如裴月神所说有点下垂,她尴尬得失语,一种被羞辱的怒气让她差点忍不住发脾气。   其他人也因为裴月神的话看向她们,梁戎皱着眉拉拢披在裴月神身上的风衣,旁人一点没看到。   反倒是宋蔚又没披件衣服,像个商品似的被打量和挑剔。   她从来没感受过这样的侮辱,愈发含胸驼背想藏住什么,可这样只会导致她整个人精气神非常不好且有点猥琐。   故从安毫不留情的补刀:“果然下垂。”   “你!”她气得发抖,却因为故从安的身份不敢反驳,只能强忍,顺便把仇都记在裴月神身上。   “裴小姐不必故意挖坑整我,我好心来给你过生日,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招待客人,之前网上都说你厉害,说你心机重,我还不信,认为你单纯,没想到你果然像那些人说的那样!”   “哪里来的臭虫,故意散发出一身臭气还反倒怪别人没有把你招待好,我看就是听月脾气好,要是我就把你打出去!”现场的人还没得及回怼,人群后面就立即传来养尊处优的高傲声音。   他们回头,看到宁冉大小姐拎着大包小包过来,她把东西全堆在裴月神脚边:“都是送给你的,比她送的符可好多了也贵多了,什么玩意儿啊,人家生日送驱邪的符咒,我看她才像个妖精。”   “宁小姐!”宋蔚是记者,当然知道宁冉是宁家的小姐,虽然她在家里不受宠,可对外怎么也是富家小姐,说话当然腰杆硬,只是宋蔚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今夜几次三番的受辱。   她脸颊怒得发烫,怒目盯着裴月神和宁冉:“你们会遭报应的!”   她再也待不下去,捂着嘴哭着就跑,那驱邪的符被遗落在桌上,姜善拿起礼盒就朝她扔去:“宋蔚,拿着你的符咒滚!”   宋蔚没想到自己都离开了还被侮辱,那礼盒打在背上有点痛,她捡起来扔开,冷冷的瞪着所有人。   裴月神冲她笑盈盈道:“姐姐不玩了吗?姐姐为什么要生气啊?”   都现在了她还笑眯眯的姐姐长姐姐短。   “裴月神,你给我等着!”   “好啊,我等着,下次再见面我一定备好茶等你,绿茶噢。”   宋蔚气得尖叫,再也不想看到裴月神。   她离开后,宁冉加入这个小型Part,没有宋蔚在,气氛终于回归正常,裴月神也不再是那副阴阳怪气的白莲花样。   “你怎么会来?”裴月神问她。   “你生日我能不来嘛?”   “你爸妈准你跟我来往?”   现在的社会很现实,同个圈子的人当然只和同个圈子在一起玩,宁冉父母重男轻女,偏偏宁家女儿多,宁冉不受宠,在家里没地位,如果还做什么不讨父母喜欢的事,裴月神怕她不好过。   宁冉突然抓起裴月神的手:“所以我马不停蹄的来投奔你了,你不是要开民宿店嘛?我拿出自己私房钱去入股,以后我也是有事业的人了,不想待在家里,那个家没意思,还没你这里有意思。”   裴月神笑问:“就不怕我亏本?”   “你才不会,你身边不是有……”她眼神在裴月神和梁戎之间来回转悠,贼兮兮的笑:“有大佬在,你怎么可能亏本?跟着你只有赚的!更何况杂货铺这种奇葩的生意都能被你弄上正轨,我相信民宿,还有未来的酒店都是能慢慢好起来的!听月,别怕,我陪你一起创业!属于我们的时代来了!”   裴月神回握她的手:“好!”   这时候,天空忽然传来“轰轰”声。   众人抬头,看到夜空绽放出的烂漫焰火,宛如开在黑夜的花,一朵接一朵的绽放。   慢慢的,焰火越来越多,几乎铺满整片天空,璀璨而震撼。   同一时刻,阳城各个地方都响起烟花声,这一刻无论在哪里,只要抬头就可以共赏这场盛世焰火。   “好漂亮啊。”吉祥出神的说。   宁冉看了看裴月神侧脸,慢慢凑近,在她耳边说:“是江显。”   裴月神意外的看向宁冉。   她点点头,想起离开宁家时在家门外遇到江显的情形。   宁冉问:“今天谁第一个对你说生日快乐?”   “梁戎。”   “江显说他已经猜到,他说既然如此,他就做最后一个。”   “月神,祝你生日快乐。”   “这是他想对你说的话。其实我并不想给他带话,可我看到他那副样子,到底还是答应了。”   至于是什么模样裴月神没问,上次跪墓地之后已经过去半个月,他的双腿被荆棘刺伤,这段时间应该过得并不好。   “江显发微博了,这烟花是他准备的!”姜善喊了一声,众人面面相觑,都掏出手机,看到江显发的那条微博。   [我很想来看你,但你交给我的第二件事还没有做好,等到完成的时候,我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你眼前,今天就让全城的焰火代替我祝你生日快乐,只要你抬头便能看到,希望你会喜欢。月神,愿你无病无灾,健康平安。]   他的文字里有很多信息,关于烟花,关于裴月神交代他做的事,还有他言语中透露的温柔和关怀,让一些网友微微动容。   女人向来是感性而喜欢浪漫的生物,江显的举动引来少部分人直呼浪漫,当然也有不买账的,裴月神便是其中最不买账的那位。   她微博回应:[烟花虽美,人却很渣,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第41章 礼物 神不爱世人,神爱你   你裴姐还是你裴姐, 永远走在虐渣的路上并且孜孜不倦。   在许多网友忽然沉溺进江显此分此秒的浪漫中时,她居然还能清醒的意识到烟花爆竹污染环境,实在角度清奇。   江显在看到回复后, 是既觉得无奈又自嘲。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好奇裴月神究竟会用怎样的语言反击他。   这样的习惯并不好,会让他越来越容易忘记从前的裴月神对自己百依百顺时是什么感觉。   **   因为裴月神这条微博, 江显让人停放了烟花,既然说不违背她,就不会食言。   命令下达后十分钟, 城市里的“轰轰”声逐渐减少。   江显推着轮椅到窗前,他家里有一块视野极宽广的双面镜落地窗,抬头便可以欣赏到头顶的天空里最后几朵绚烂的烟花。   当烟花暗去,房间里仅存的亮光也跟着湮灭, 江显重新被黑暗吞噬, 静谧空荡的房间里响起他一声轻叹。   没过多久,他家的门开了。   方彭疑惑的声音传来:“怎么不开灯?”   江显听到开关的声音, 然后头顶的吊灯忽然亮起, 清冷的光线过于刺眼, 江显不适应这样的亮度,闭上眼偏过了头。   “你怎么来了?”   他声音有点干涩,已经好几天没开口说一句话。   方彭把带来的东西放冰箱, 随手拎着瓶啤酒走到他轮椅旁边递给他。   江显这段时间不怎么吃饭也不怎么睡觉,倒是很爱喝酒,所以没拒绝。   方彭看着他仰头喝下半瓶还不打算停,就伸手拦他一下:“行了, 你不是会酗酒的人,最近喝太多了。”   江显嗓音淡淡的说:“你明天还可以再给我送些来,钱一分不少你。”   “我缺那点酒钱?”   江显不再说话, 把他手拨开,继续把剩下半瓶喝完,瓶子扔地上时,他掀起眼睑:“还有吗?”   方彭忽然有点恨铁不成钢:“喝死你。”   江显想,那就喝死吧,也不知道他死之后裴月神会不会为他流一滴泪。   “江显,看看你的双腿,别再玩下去,命要紧。”   半月前在裴月神要他做的第一件事,三步一跪九步一拜淋着暴雨步行几十公里到墓地,然后还要跪在荆棘上忏悔。   他的双腿在那日受到严重的伤害,这半个月都在坐轮椅修养,医生说他小腿里还有些刺太深入,实在拿不出来,以后不仅会影响行走,每到雨天还会双腿疼痛。   就是说他以后就算能站起来行走,要么跟个瘸子一样,要么每走一步都会承受着宛如针刺之刑,可能后半生都会与轮椅为伴。   方彭告诉他:“陈央和许卓在联系律师,你可以起诉裴月神。”   “什么理由?”江显平静问。   “你的双腿。”   “这是我自愿。”   “可是……”   “没有可是。”   江显并没有气他们自作主张,不知道为什么,半个月前从裴月神家离开后他反倒容易静下心来想很多事情,这半个月也同样在反悔,对陈央,许卓以及方彭,他也是亏欠的。   江显平心静气的说:“那天我愿意做那些事都是我心甘情愿,裴月神没有逼过我,她说过我随时可以放弃,只是我不愿意放弃罢了。她没有摁着我的头让我磕头,也没有强迫我跪在荆棘上,我的腿成这个样子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就算废了也是我自己选的,不是她威胁或者逼迫的,难道法律要因为我的心甘情愿而惩罚她吗?”   方彭无话可说。   相顾无言许久后,方彭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江显。   从前的翩翩贵公子变得有些不修边幅。   他脸颊瘦削苍白,眼睛下有睡眠不好留下的灰青,因为更习惯在暗处缅怀他和裴月神的曾经,所以身上的颓废之气很重。   “江显,你有没有觉得你变了?”   江显迟缓的摇摇头:“不清楚。”   “你以前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不会替别人考虑,你现在似乎懂得尊重人了,作为朋友,我应该为你感到高兴,因为我很讨厌从前的你。虽然从前经常跟你厮混,但是我打心底里瞧不起你,可是江显,当我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竟然有些怀念从前那个你。这样不适合你,你真要是喜欢裴月神,与其在这里等着她垂怜,不如重整旗鼓不择手段的把她抢过来!”   江显笑了一声。   不要以为他没有这么想过,他比谁都想不择手段,这种做事的方式他比谁都要做得得心应手,可是他也认真想过,如果那样做了只会让她更讨厌自己,他到底是想要一个厌恶自己的躯壳?还是一个心悦诚服爱着他的裴月神?   当然是后者。   他见过裴月神爱他的样子,就无法放弃这样一份美好,退而求次要别的。   “谢谢,回去后让陈央和许卓放弃起诉,就算起诉我们也会败诉。”   “好吧。”顿了顿,方彭说:“对了,我在国外给你约好了这方面的专家,可以把你双腿治好。”   “不用。”去治腿不知道得花多少时间,会很久见不到裴月神。   “随你,如果你觉得裴月神会喜欢一个残废的话。”   ……残废?   江显的心口忽然一阵紧缩,这样的话岂不是更加配不上裴月神?   “等等!”   “……我去。”   **   生日Part结束后,朋友们相继离开,故从安和任韬就算再怎么不舍得也被大吉大利故意耍着酒疯强行拉走。   范业和宁冉相携离开,对于投资创业这方面的事,她有很多问题想请教他,范业也乐于传授。   裴月神和梁戎站在家门外看着他们一对对逐渐走远,裴月神忽然转过身对梁戎伸开双手,“你的礼物呢?”   所有人都送了东西,可就差梁戎。   梁戎牵住她手带她走进屋,穿过客厅走到后院,裴月神看到眼前情景时愣住。   她家后院从前有块空地,裴月神曾跟梁戎念叨过想在这里种一棵树,可一直没有付诸行动,没想到现在这里真的种下了一棵树。   树并不高大,却也不算太小,是一颗桂树,它还可以长得更加高大,就像正在茁壮成长的裴月神一样。   树枝上缠绕着亮晶晶的小灯,极其漂亮,树上还吊着许多礼盒。   裴月神充满惊喜地看着,站在他身后的梁戎俯下身在她耳旁道:“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我读过经济学家Dambisa Moyo的《dead aid》,其中有句话说〖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听月,十年前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你,我很抱歉。如果时间能重来,我会留在你身边陪着你长大,我会在当时就为你种下一棵树,那么到现在应该已经可以为你遮风挡雨。”   “不过没关系,虽然我们错过十年,但现在也是最好的时间。”   细细数起来,他们分开其实不止十年,可梁戎仍旧重新走到她的身边。   他并没有温柔的眉眼,他很少会对她说甜蜜的话,他也学不来江显的浪漫,可是他有最真挚诚恳的心,他坦荡,赤诚的爱着她,用他自己的方式治愈着裴月神的伤痕。   裴月神终于可以确定,这世上最最爱她的人还有梁戎。   她没敢回头,哪怕视线模糊也要用力看清面前的景物,看着这些闪闪发光的属于她的礼物。   身旁却递过来一块手帕,他不声不响,却都知道她的脆弱。尽管心疼,但是因为了解她的倔强,所以并不提起,也不拆穿,只是默默守护。   裴月神用手帕胡乱地擦掉眼睛里滚下来的泪珠。   男人的手掌贴在她腰上轻轻往前推:“去看看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好。”   裴月神数了数,发觉树上吊着二十件礼物。   为什么是二十件?   “过去二十年的都在这里了。”梁戎的声音响起。   裴月神回眸:“可是小时候,你已经送过我生日礼物了,还要再送一次吗?”   梁戎看到她湿润着的眼眶,“嗯”了声,指腹在她眼尾轻按了按:“别哭。”   她立即听话地把两只眼睛都擦干,乖巧的朝他笑笑。   梁戎看她这故作坚强的样子便觉得心疼,但也没说什么,摸摸她头发以示夸奖。   “今年的礼物呢?”她问。   “先去看看往年的。”   “好啊。”她开心地站到树下拆开第一个礼盒,是一对戒指,并不是梁戎跟她求婚时的戒指,而是……   裴月神猛然抬头看着梁戎。   梁戎点点头。   这是……她父母结婚时的对戒,他们已经佩戴了二十多年,在裴家破产之后,俩人都拿去变卖,他是怎么找到的?   裴月神原本强装的从容隐约有些崩塌,她慌忙去拆第二个礼盒,里面是她母亲曾经最喜欢的珠宝项链,也在裴家破产时被变卖,据裴月神所知,这串项链已经被人在国外的拍卖会买下,过这么长时间,项链期间经过无数人,几乎没有找回来的可能,但是梁戎居然做到了。   裴月神无法想象他花费了多少精力和高昂的财力。   光是这两件礼物已经让裴月神觉得震撼。   裴家破产后,从前的旧物她们什么也没能留下,可以说家徒四壁,父母离开后她唯一可以慰籍的只有他们的照片而已,裴月神当然想过去寻找这些东西,但是她创业的资金尚且短缺,现在还没有这个条件,她万万没有想到,梁戎会为她做这么多。   她看向立在不远处凝视自己的男人,他仍旧是那样桀骜而冷厉的样子,却做着世间上最温柔的事。   裴月神快步朝他走去,梁戎把扑过来的姑娘抱个满怀。   “谢谢你。”她低闷的嗓音里有掩盖不住的哭腔和感恩。   梁戎拍拍她后背:“还要接着看吗?”   “嗯。”   “去吧。”   这次他搂着她陪她过去,他亲自帮她拆礼物盒,每次看到里面的东西裴月神都觉得无比不可思议,里面都是裴家鼎盛时期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回忆,还有她父母的旧物。   裴月神时不时便埋在他怀里说声谢谢,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便小声哭一哭。   梁戎不想惹她哭的,可是很多东西对裴月神来说都是意义重大的,挑哪个日子给她都不合适,所以才都放在今天。   等所有属于过去的礼物都拆完,裴月神已伤感得有些疲乏。   梁戎搂着她坐在树下的躺椅问:“想不想看看今年的礼物?”   裴月神抬起长睫,眼睛里还留有刚才哭过的湿润,“是什么?”   “等着。”梁戎起身去树后面拿出一礼盒,递给她:“拆开。”   “会不会又是把我弄哭的东西?”   “不是,看看。”   精美的礼盒拆开后,里面是一个类似茶壶形状的晶莹剔透的琉璃盏,裴月神对这东西并不陌生。   “阿拉丁神灯?”   “嗯。”   “给我这个干嘛?”裴月神抬头。   “三个愿望。”梁戎盯着她面颊,哭过之后她的眼睛像小鹿,眼眶里仿佛罩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比这晶莹剔透的神灯更要漂亮。   “如果对着生日蛋糕许愿没用,不如试试对着这神灯试试,说不定会实现。”   裴月神轻嘲的淡笑:“可是神明太博爱,他爱的人太多,轮不到我的。”   梁戎将她拉入怀,他胸膛宽阔炙热,足以抵御夜风,他手掌托住她脑袋,面颊轻蹭着她侧脸,唇抵着她耳朵低语:“神不爱世人,神爱你。” 第42章 守护 紧张又刺激   裴月神曾无数次的想, 她应该是被神抛弃的孩子,上天从未眷顾过她,但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无比可笑。   她其实已经比很多人幸福, 前半生的荣华富贵给予她太多东西,失去父母虽痛苦, 可也拥有如此多的朋友,最重要的是她有了梁戎,就算没有神明愿意爱她也没有关系, 梁戎会做她的神明。   他坦荡而光明,沉稳而坚定,还有谁会比他更合适?   裴月神将这件阿拉丁神灯收起来,连同久闭的心门也随之悄悄打开, 她小心且珍惜的将他对自己说的这句话放进心房某处, 温柔保管起来。   “谢谢你。”   “谢什么?”   想谢他每一次都能及时出现救自己,想谢他愿意爱着这样的自己, 当然, 最想谢他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及时出现。   除此之外, 想谢的还有很多很多......   “记住,以后谢我得这样。”梁戎的唇本就抵着她的耳垂,在距离耳朵很近的地方说话, 裴月神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灼热,他嗓音的轻哑,还有压低的声线中隐约的笑意。   下一刻,梁戎温热的双唇贴在她耳朵上, 吻从耳垂缓慢而耐心的绵延到裴月神脸颊。   他手指压住裴月神侧脸令她偏向自己,双唇严丝密合地压上去,梁戎感觉到她呼吸微急, 唇稍稍离开,声音带笑:“放松。”   裴月神的手已不知什么时候拉住他的衣服,梁戎握着她的拳头,低头凝视她眼睛,裴月神刚哭过,睫毛还有些湿润,眼球像罩着一层波光粼粼的柔光,千般温柔信赖地望着自己,梁戎心头的心火烧得重,是因为喜欢和爱意在绵延激荡。   她是这样柔弱,他却忽然起了点坏心。   梁戎粗粝的手指轻磨着她下巴肌肤,忽而将她下半张脸抬高,然后不容拒绝的强势的重新吻上去。   男人的唇不仅烫,且略为坚实平硬,与裴月神柔糯富有弹性的软并不一样。   唇与唇之间相互轻轻碾压,梁戎的身体愈发俯下去,裴月神鼻尖的空气更为稀薄,只能无力地靠在他身上。   梁戎起初还保持着温柔和耐心,片刻后便将她更紧地压入怀中,吻得有些深重。   裴月神受不住想不要,却推不开,他趁她想说话,舌尖往里面钻。   裴月神是没有过这种体验的,没退路,又羞红脸,更不敢睁开眼睛看,就怕撞进梁戎调侃戏谑的眼眸中,叫她恨不得钻进地洞,只能红着脸感觉他的舌头在自己舌尖上逗弄。   她躲,他就追。   梁戎有心更进一步,自然不会让她有机会逃,他的手掌很大,贴在她后脑压向自己,唇舌皆在她口中进攻。   “不……”   “不行了。”她口腔里吟出几声破碎的求饶,双手慌乱可怜的扯着他的衣服示弱。   她的双眸的确也湿润了,却是因为含羞带嗔,和伤心时的悲凉完全不一样。   梁戎并不是想欺负她,只是看她伤心,他心里像压块石头喘不过气,便想亲一亲哄一哄,谁料碰到她就有些把持不住,有些过分了。   她撒撒娇,他也就不忍心再亲下去,梁戎刚退后,裴月神的身体就有些失力般松垮垮地垂下去,她刚刚欠缺呼吸,现在深深的吸着气,梁戎赶忙将她抱起来送进房间,再将她放下好好休息。   裴月神上床后就爬进被子里,瓮声瓮气的说:“那些礼物都给我搬进来,既然是你送给我的,一样都不能少。”   梁戎用手摸她用被子盖住的头,她立即用力拉住被子不让他看自己脸:“快去啊。”   “好。”   他看她也不像生气,大概是害羞才赶他走,挑着眉淡笑起身。   等他走后,裴月神才在被子里用手摸自己唇,上面还有些温温热热的感觉,她记得刚才他兴起的时候还轻咬过自己。摸了摸之后,果然感觉下唇有两颗牙印,而口中还有他追着自己舌头缠绵不休的感觉。   越想,裴月神脸就越红。   梁戎真是个大坏蛋啊!   等梁戎把东西都收好回来时,裴月神立即假装入睡。   他看她睡得沉没叫她,怕她今晚做噩梦就没走,合衣躺在卧室的沙发,然后把灯关掉。   裴月神睁开眼睛的时候什么也看不见,她一点困意都没有,时不时想起死去的父母,时不时想起梁戎送给她那些生日礼物,时不时想到最近发生的事……   就这么冥想一个小时后,她听到梁戎那边传来的沉稳呼吸,他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裴月神坐起来下床,找到梁戎送给她的阿拉丁神灯,当她用双手将神灯捧起来时,漂亮的琉璃盏竟然从内而外的发着光。   她怕吵醒梁戎,连忙背过身,用身体挡住亮光。   “对你许愿真的会实现吗?”裴月神小声的对着神灯自言自语。   不管能不能实现,她都想好好计划三个愿望,不能辜负梁戎的心意。   她捧着灯珍惜的看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舍得许愿。她将灯放好,想上床时往梁戎那边看了一眼,他一个人睡在并不宽大的沙发上,倒有些委屈他这么高的个子,可是为了守护他,他总是这样默默承受。   这个男人吻她的时候很坏,可是该有的分寸绝对有。   虽然春天已经慢慢暖和起来,可是夜里还是很凉的,她抱起自己多余的毛毯,放轻脚步走向男人,把毛毯小心翼翼的盖在他的身上后,裴月神蹲在梁戎的脸面前,适应黑暗之后她可以看到男人脸部的轮廓。   他额头饱满,鼻梁高挺,眉骨生得极好,连眉毛都很好看,他头发很短所以愈发显得面容英俊,他很像裴月神小时候看过的少女漫画里极有男人味的漫画男。   他的俊朗和江显长时间养成的文质彬彬有天差地别,江显是内敛而阴郁的,而梁戎是桀骜却坦荡的。   看的时间越长,裴月神越有些失神,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去的,指尖已经点在了他的眉峰,她顺着男人的眉毛慢慢偏移。   他的眉毛也硬,不像自己的那么柔软,这个人真的好奇怪,怎么浑身的东西都硬邦邦的,偏偏心这么柔软?   裴月神的手指刚按在他唇上,梁戎慢慢睁开眼睛。   裴月神愣住,呆怔的眨眨眼睛,手不上不下,也忘记收回来。   梁戎看她在发呆,抬手握住她手指,顺势也将她拉过来,他掀开毛毯让她睡在自己怀里,再用毯子为俩人盖好。   “如果不能接受,我抱你上床自己睡。”   她的脑袋枕在他臂弯里摇摇头,心跳得很快,偏过头去看,梁戎竟然又闭上眼睛,他收敛起锋芒的样子真像一座沉睡的高山。   裴月神温柔看着他问:“你一直没睡?”   他沉默大概有两分钟才说:“你猜。”   “没睡?”不是吧,如果一直不睡岂不是听到她刚刚自言自语,感受到她在他脸上摸来摸去了吗?裴月神想到都觉得无地自容。   梁戎无声地勾起唇,侧过身体将她搂进来些,沙发要睡两个人到底有些挤,可他很喜欢这种距离特别紧特别近的感觉,感觉她身体都快融进自己骨血。   他把不乖乖睡觉的小姑娘脑袋压过来靠好,她的额头抵在他喉结上,感觉到梁戎用手梳理她头发,说:“刚醒。”   他其实没睡,呆在这里本就是担心裴月神会做噩梦会叫人,怎么可能轻易就睡着?只是他刚刚没睁眼是想听听她可能许什么愿望,谁知道小姑娘跑来他脸上摸来摸去,他要是再不睁眼,身体就真的不受控制,到时候让她看到不该看的就不太好了。   裴月神听完立即松了一口气。   梁戎说:“现在要睡了,闭眼睛。”   她这次很乖,闭上眼睛就不说话。   这一夜度过得很安然,或许有梁戎的陪伴,裴月神并没有做任何梦,醒来的时候也还是在他怀里,他手臂把她锁得很紧,没让她在夜晚掉下去。   裴月神半梦半醒的时候梁戎把她抱上床接着睡,他出去准备早餐。   他之前并不会做饭,后来专程为她学。   **   随后的日子变得平静,裴月神生日过后的半个月时间里再没有见过江显,听说他腿废了去国外治疗。   裴月神听后一笑了之,现在听到江显二字,她早就没有从前那样心痛,反而他越惨她就越开心。   虽然江显没有在跟前打扰,但是故从安却是常常出现。   他隔三差五就点一些莫名其妙的订单想接近裴月神,然而现在的裴月神并不是什么单子都接,而且因为曾和梁戎约法三章过,她就更不会接一些让他吃醋的单子。   故从安在这方面没有得逞,就经常去杂货铺工作室转悠,竟然也和姜善和任韬混熟了一些。   他现在算是知道,要和梁戎公平竞争并不是动嘴皮子功夫就可以的,得像梁戎一样对裴月神好,慢慢感化她,所以他经常抽空关心裴月神。   但故大少爷从小到大并没有在女人身上废过多少功夫,做事总是适得其反,比如在裴月神和员工开会时突然出现破坏会议,比如在裴月神忙碌得脚不沾地时啰嗦的嘘寒问暖,最终得到两个大嘴巴子,比如在裴月神正在接单时帮倒忙差点害裴月神没有成功完成任务,诸如此类事实在不胜枚举。   终于,裴月神决定好好与他谈谈。   阳城进入初夏那天,温度迅速开始回暖上升,裴月神工作室外面的几棵树刚经过春天雨水的浇灌,转眼就迎来酷暑的夏季,难免有些像霜打的瘸子般无精打采。   裴月神今日一人呆在工作室,当故从安拎着几杯冰镇奶茶进来只看到她时,神色立即一亮。   他将奶茶放她面前,因为天气热,冰凉的奶茶杯面滚落一颗颗小水珠,裴月神将插管插.进去,故从安坐在她旁边盯着她看。   裴月神忍受着这样的目光用力吸,冰凉的奶茶进入腹部,短暂的带走身体里过多的热量,从里到外散发着清凉。   裴月神喝完几口后,终于抬眸看着故从安,“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故从安自然是惊喜的,最近他来工作室呆这么久,从来没得到裴月神的主动打招呼或者好脸色,今天她居然特意在这里等他说话,是不是说明他这段时间做的有效了?   裴月神咬着吸管,认真的问她:“你是不是很恨我?”   故从安愣了愣:“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喜欢你。”   “是吗?你回忆一下你过去这段时间做的事哪件像喜欢我?我分明感觉你和我有深仇大恨,就是见不得我好,不管我做什么都想破坏,对吗?”   “我不是!”   “那你上辈子和我有仇吗?”   “当然没有,我就是喜欢你,没想帮倒忙。”他也想像梁戎一样永远能帮到点子上,可是这段时间才明白,他擅长的不过是娱乐圈那些事,裴月神的做事风格他并不了解,也帮不了多少忙。   裴月神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一阵后,又问:“故从安,虽然我说过你会喜欢我这样的事确实有可能出现在你身上出现,因为你做任何事都很反常,但我还是想问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你不觉得太突兀了吗?我们并没有深入的接触过,去年充其量也只是见过几面,帮你完成过几次单子,这样你就喜欢我了吗?”   确实如此,他相比起梁戎和江显来说,与裴月神的羁绊少了很多,他也曾经问过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   也许是她一次一次帮自己让江显吃瘪,让他产生一种和战友并肩作战的感觉?   想了想又不是,追溯起来,他第一次对裴月神改观,是在那次她准备和陈央飙车之前,她极度冷静却张扬的对他说:“我不会让你死。”   那是故从安第一次产生被一个姑娘保护着的错觉,那种感觉其实并不差,甚至有种愿意将生命交付给她的信任。   “应该是…第一次点单后的相处中。”   裴月神笑容凉薄了几分,那天的情形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啊,“就是你说我脏的那天?”   故从安面色懊悔难堪,急切想靠近裴月神解释,可刚起身就被裴月神冷漠的眼神止住。   “对不起……”   “以后不要来打扰我,说得直白点就是,你没机会。”   “我不信。”故从安定定地看着她,面前的人是重逢后给过他无数种不一样体验的裴月神,他试过想放下,可根本做不到,他在这方面极其理解江显。   “你不是我,你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就算你不喜欢我,你也不能剥夺我喜欢你的权利不是吗?”   裴月神虽然不是他,但是也曾经长久的爱慕过江显,她恼恨江显吊着她,不曾告诉过他的真心,如果他曾说过对她并没有喜欢,裴月神不会死缠烂打。   所以她不想用江显的方式吊着故从安和任韬,对梁戎不公平,对他们俩也不公平。   可是就算态度冷淡直白,故从安和任韬也还在坚持,她突然不明白为什么,明知不可能还喜欢一个人这不是傻瓜吗?   裴月神蹙起眉:“哪怕我明确告诉你我们之间不可能,你也还是愿意继续这么下去?”   “是。”故从安看出她的疑惑,露出笑容解释:“喜欢是从心出发的,除非心跳停止,否则喜欢是不能停止的。你从前对江显的喜欢也是真的,如果他没有背叛你,利用你,如果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你应该还会像我喜欢你一样的喜欢着他,可惜江显从始至终就做错了,我也错了,要不然,我们和梁戎都有同等的机会。”   “我知道这段时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真诚的和你道歉,对不起。以后我会学着帮助你,就算……做不成你的爱人,也可以成为能帮上你的朋友,像任韬那样,可以吗?”   这已经是他为能留在她身边所做的最大让步了。   裴月神咬着吸管考虑,时不时就吸一口杯中的凉茶,眼看一杯快到底,故从安握住她手指下方的奶茶杯:“别喝了,喝多对胃不好。”   裴月神放开手,他就接过奶茶放在桌上,安静却紧张的等着她回答。   终于,裴月神说:“我不会喜欢你,更不会和你在一起,甚至会继续对你冷言冷语,梁戎也不会容许你接近我,你自己想好。”   “我知道。”他难掩愉悦的笑笑,看裴月神还想拆别的奶茶,故从安伸手拿开:“都说对胃不好,如果你晚上胃疼,梁戎一定杀到我家痛扁我。”   他用梁戎做借口掩饰自己对她的关心,他知道裴月神听梁戎的话。果然,她听到梁戎的名字,抬起来的手有些泄气的收回去,故从安苦笑了笑,心情苦涩的把其他几杯奶茶放进冰箱。   现在能管住她的只有梁戎了吧,换句话说,也只有他在她心里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   那个男人何德何能……   故从安既羡慕又嫉恨,却和江显任韬一样什么都不能做。   **   与故从安聊过之后,工作室的日常恢复得比较安静和正常,虽然他还是时不时来看裴月神,可不会再做任何出格的事,说出格的话,有时候还尽力帮帮忙。   对于故从安来说唯一不好的是,每次他在的时候梁戎都会在,就算不在也会尽量赶回来陪裴月神,原本裴月神就不会让自己接近,梁戎横加阻拦的情况下他连跟她说句话都艰难。   几天后,梁戎带领侦探社去外地办理一件重大案件,杂货铺工作室就只剩裴月神和姜善。   令人意外的是,宋蔚居然再次出现在裴月神眼前。   这次她的到来相比前几次要隆重得多,两只手上都是大包小包,进裴月神工作室后便热情的喊:“妹妹,姐姐来看你了。”   姜善:“……”   当看到这样的宋蔚,她表情无比的扭曲,这人居然还好意思来!?   裴月神也以为生日会的难堪会让宋蔚从此收敛一些,谁知她竟然像个没事人似。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梁戎,为了他甘愿忍下去,既然如此,她就陪她继续玩。   不过经过前两次不愉快的经历,现在的裴月神没功夫装乖,懒洋洋拍拍手上的瓜子壳,也不站起来迎接,单手托着腮把宋蔚从头到脚的打量,意味不明的轻笑:“宋姐姐来了,这些礼物是送给我的吗?”   宋蔚第一次感受到裴月神的变脸,网上都说她变脸超快,心情就像天气不好的娃娃,一天几个样。   她前两次都只感受过裴月神装白莲花绿茶婊的那个劲儿,今天才算领悟到她狐媚的一面,果然狐狸精!怪不得能把梁戎迷倒!   她回去就想过了,撕破脸皮根本无法接近梁戎,只有假装和裴月神交好,慢慢寻找出她的错处,抓住她的把柄让梁戎看个清楚,到时候梁戎就会知道自己看走了眼!   “是啊。”宋蔚明白要和裴月神重归于好不是那么简单,自己怎么着也得付出点好处,于是咬咬牙大放血。   她今天带来的礼物都还不错,比起上次的符咒简直一个地上,一个天上。   宋蔚以为裴月神应该会跟她客气推搡不愿意收,假如真是这样她就趁机收回来一些,也好安慰安慰自己的钱包,可是没想到裴月神转头就对自己助手说:“善姐,既然是宋姐姐一片心意,那咱们就收下吧。”   “好嘞!”姜善大摇大摆的把宋蔚手上的东西抢过来。   宋蔚僵硬的笑容险些破碎,她眼睁睁看着无数好东西被带走,眼睛都被气得有点红。   她忍了忍,又轻笑几声,走到裴月神身边坐下,主动拉住她的手:“妹妹还在生我的气吗?”   姜善刚把东西放下过来就听到这句话,什么姐姐妹妹的,真以为自己是正宫娘娘呢?她翻了个不加掩饰的白眼,连杯水都不给她倒,就坐下裴月神继续嗑瓜子了。   宋蔚看裴月神这样纵容身边的人,心中愤怒,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没教养的人!   她心中生气,表面愈发和善温柔:“妹妹,妹妹倒是说句话吧。”   裴月神笑容漫不经心:“宋姐姐说,我听着。”   “妹妹不生气?”   “不气。”   “那我就放心了。”宋蔚惆怅的叹叹气:“上次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对你和梁戎的相处方式指指点点,也不应该在你生日送你那种东西,你如果真要是生气我也能理解。”   “但是妹妹,我现在是真的知道错了,我跟你一见如故,宛如亲身姐妹,我只会盼着你好,你要相信姐姐。”   裴月神似笑非笑地点头,旁边的姜善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这语气,这腔调,真的不是古代穿越过来的宅斗女吗?   她气得吐出一口瓜子,正好就吐在宋蔚裙子上。   宋蔚这可是新买的裙子,想穿给梁戎看的,脸上的温柔笑容终于崩塌,尖锐的盯向姜善:“你!”   “你什么你!有本事过来打我啊!”   “你不要太过分!你老板娘还在这里呢!”   “既然如此,你让我老板娘骂我呗!”   宋蔚胸口闷得呼吸不畅,她用力吸几口气试图缓解,转头笑着看裴月神,一副要她给自己做主的模样:“妹妹,你员工这么毛手毛脚,你也不管管?”   裴月神故作头疼状扶额,无奈道:“宋姐姐,你是我姐姐,善姐也是我姐姐,都是我姐姐,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好说姐姐什么?别折煞了妹妹。”   好,你要装腔作势,我也装腔作势!   宋蔚愈发觉得裴月神不好对付,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心思深沉!可能也是用这种心机让梁戎痴迷的吧!想到这里她便无比痛心,早知如此是绝对不会出国的,更不会把梁戎拱手让人,那么现在和梁戎在一起的人就会是自己!   宋蔚大方的拍拍她手:“你是个好脾气,我又怎么会跟你计较,姐姐不跟她一般见识就是了。”   姜善闻言大声的冷笑。   宋蔚瞪她一眼,继续笑着问裴月神:“妹妹,刚刚姐姐和你说这么多,你愿意原谅我吗?我们还做好姐妹好吗?姐姐还有许多许多话要跟你说,往后我会护着妹妹,不让你被欺负。”   裴月神温柔而柔弱的点头:“宋姐姐说的话我当然是相信的,其实我根本没有怪你。”   宋蔚立即喜出望外:“那就好,那就好!以后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咱们是姐妹,哪有姐姐不帮妹妹的道理?”这些话当然是冠冕堂皇糊弄人的,宋蔚只想能留在裴月神身边,以后接近梁戎就是易如反掌的事,那才不枉自己破费这么多钱呢。   裴月神却忽然“咦”了声,单纯无害的看向姜善:“善姐,我记得我今晚有个单,可以让宋姐姐加入吗?”   姜善想到订单的内容,忽然来了精神:“是啊,这个单子是咱们接到的业务中最特别的,有户人家刚买座房子住进去就总说闹鬼,听说都死人了呢,客户拜托咱们一定要去瞧瞧。”   宋蔚在一旁听着,听到“闹鬼”两个字时还晦气的蹙起眉,谁知道下一刻就听到裴月神点自己名:“既然宋姐姐想帮忙,就把她带上吧,宋姐姐风姿绝世,一定能够震慑恶鬼,也能帮助我们把鬼抓到!”   “什么!?”宋蔚愣了一会儿后忽然尖叫,“让我陪你们去捉鬼?不行不行!”   裴月神和姜善都定定看着她,宋蔚意识到自己有点穿帮,赶紧稳住自己焦急的情绪,拉住裴月神的手便解释:“是这样,你知道我是记者,我是唯物主义,我是不信鬼神的。”   裴月神眼睛微亮:“这样更好,这说明宋姐姐身上正气凛然,一定会吓退小鬼,我们更应该邀请你一起!”   宋蔚百般的不乐意,裴月神立即反握住她的手:“难道宋姐姐只是嘴上功夫厉害,并不是真心拿我当妹妹,也不是真心爱护我?”   “当然不是!”   “那就陪我们一起去捉鬼。”   宋蔚面如菜色,犹犹豫豫道:“……好。”   姜善阴阳怪气的道:“宋姐姐,你可要好好保护你听月妹妹啊!”   宋蔚尴尬的笑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姜善看着她张那不自然的脸色,只觉得痛快极了!   宋蔚以为别人都是蠢货,看不出她的心中所想,她不就是想留在听月身边暗戳戳勾引梁戎吗?   对付这种心机婊,姜善觉得绝对不能心慈手软,想到今夜的抓鬼,她意味深长的笑笑,一定会是紧张而又刺激的一夜呢。   宋蔚,你可要做好准备! 第43章 晦气 掏出我五米大刀   因为晚上会去抓鬼, 宋蔚总是有些神神叨叨,劝裴月神早点出发,可姜善却说抓鬼得阴气最重的时候, 也就是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宋蔚听到这句话, 脸色都被吓得惨白,这时候也不能再打退堂鼓。   傍晚的时候客户打来了电话,裴月神刻意点免提让宋蔚能听到。   客户在电话里问:“裴小姐, 你们什么时候过来?我们感觉阴气越来越重了。”   裴月神说:“再等等。”   客户很着急:“还等什么啊?要不你先来我家吧,多个人多份胆子。”   裴月神想了想说:“也行。”   客户连声说好,临了还有些不放心:“裴小姐真能抓鬼吗?”   裴月神轻笑:“当然,我今天还带了一名大师。”说到这里, 她意味深长的看向宋蔚白得没什么血色的面容, 放轻声音道:“她可比我厉害多了,一定可以帮你降伏恶鬼的。”   客户的声音里多出几分把握:“既然裴小姐都放心的人, 我一定相信!”   等挂掉电话, 裴月神让姜善收拾收拾可以出发, 宋蔚却在一边犹犹豫豫,裴月神看出她心思,笑容不咸不淡道:“宋姐姐不会是这个时候想不去吧?不去也可以的, 等我到客户家,客户肯定会问我刚刚的大师是谁。宋姐姐也知道,客户就是上帝,小妹不敢说谎, 到时候您记者的身份怕是瞒不住,所有人都会知道姐姐诓骗人了啊,这后果我可是不敢想的。”   宋蔚心中真是恨毒了裴月神!她怎么就那么善于挖坑, 怎么就那么坏!她这摆明是威胁她!   “不是,我会去的,就是有些紧张。”   “姐姐不是不信鬼神吗?不信就不怕,有什么可紧张的?”   宋蔚吞吞吐吐半天不知道说什么,直到看到姜善走出来才是真的震惊无语。   姜善打扮得就像个茅山道士,手中拿着桃木剑,身上挂着大蒜和大袋工具,工具里面都是抓鬼用的符咒,手上还揪着一只鸡,看起来就是非常的专业。   其实这身衣服是姜善为裴月神量身定做的,从接到这个单子开始姜善就为她定做这样的一身衣服,到时候穿着去抓所谓的鬼,一定更可以令人信服,裴月神觉得太过装神弄鬼,就给拒绝了。   可宋蔚不那么认为,姜善越是穿成这样,她就越发觉得事情就是那么回事。   虽然她是记者,应该相信科学,可是做记者这么多年,遇到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她对这种事其实有些深信的,也很怕鬼。   可以说,姜善是歪打正着,成功让宋蔚更加紧张,因此身体都紧绷得僵硬。   她们从工作室出发已经是傍晚,天色已暗,姜善开车,还特意播放大悲咒。   这咒语唱得宋蔚精神紧张,她忍不住说:“能不能换首曲子。”   “哦。”姜善点拨下一曲《百鬼夜行》。   宋蔚:“……”   这还不如上一首呢。   她们就是故意的。   忽然!在宋蔚转头看窗外的时候看到两个飘过去的白影,她立刻尖叫:“停车!停车!我要离开!”   车上的两个人都没有理会,她们好像没有听到自己的尖叫,也不说话,也没反应,车里只有百鬼夜行的鬼魅音乐声在响,让宋蔚害怕得浑身战栗。   她伸手试探的碰了碰裴月神和姜善,两个人像失去魂魄一般不为所动,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车里的音箱忽然卡壳,音乐在最尖锐最诡异的片段来回播放,宋蔚吓得大汗淋漓,转头用力拍打玻璃窗:“有没有人!救命!鬼上身了!”   车早就离开了市区,就算她喊破口咙也不会有人,她愈发不敢回忆刚才在车外看到的两个白色人影是什么,更可怕的是车上的裴月神和姜善,她们现在才是最可怕的,不说话,阴气沉沉的开着车。   宋蔚思绪混乱,整个身体缩成一团。   这时,裴月神的脸缓慢的,僵硬的转过来看着她,她头顶像罩着一层阴蓝色的光,眼眸定定的,毫无生机地像是从远方眺望着她,嘴边还挂着神秘诡谲的笑意。   宋蔚瞪大眼睛,浑身发抖,害怕得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个客户家的恶鬼已经这么厉害,已经附上了裴月神和姜善的身体?   她是不是也要死了,是不是也要被附身了?   宋蔚慌乱的蒙住眼睛,蒙着眼睛的双手都在发抖,她嘴唇铁青,求饶的嗓音都在发抖:“放过我,我什么都没做,放过我!你要附身就附到裴月神和姜善身上!她们两个还不够吗?只要你放过我,我回去为你塑金身,好好供奉你!”   她求饶结束,开始蒙着眼睛念叨阿弥陀佛,裴月神其实笑盈盈的用手机拍下她刚刚狼狈的姿态,虽然这样做不好,但宋蔚是记者,防人之心不可无。   等录完,裴月神装好手机,悄悄的和姜善交换一个笑容,装出阴沉沉的声音对宋蔚开口:“宋姐姐,我是月神啊。”   宋蔚蒙着眼睛:“不,你不是!你离开我远点!”   “宋姐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真的是我。”   宋蔚慢慢放开手,再慢慢睁开眼,看到裴月神被阴蓝色光芒照耀着的阴森笑容,她“啊!”地尖叫,索性把脑袋埋进腿里:“你滚开!你不是裴月神!”   裴月神笑着坐好,默默跟姜善竖起大拇指。   上车前姜善就跟她说了计划,要在车上先吓一吓宋蔚,裴月神答应配合。   至于宋蔚看到的两个黑影,裴月神和姜善也看到了,其实就是两棵树,只不过被刷上白色的油漆,灯光一闪而过就容易看成人影,更何况宋蔚还是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就更容易看走眼。   一路过去,宋蔚都在车后面发抖,并且口念阿弥陀佛想以此报平安。   到客户家时已经深夜十一点,裴月神把车停好,宋蔚感觉到车子停下,她立即就下车准备离开,可刚下车就看到一座阴森森,鬼气很重的豪宅,吓得她愣在当场。   她转头想跑,差点撞上裴月神和姜善。   因为刚才车上那一幕,现在宋蔚对她们两个很忌惮,赶紧念着阿弥陀佛惊恐的后退。   裴月神和姜善已经恢复原样,姜善无语的看着她,裴月神则是困惑不解:“宋姐姐,你怎么了?怎么被吓成这样?”   宋蔚嗓音尖锐:“你闭嘴!你不要说话!你已经被鬼附身了!”   姜善眼神不善:“宋蔚你什么意思!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你好好看看,我们是正常人,你才被鬼附身了呢!”   宋蔚被吼回神,这才试探的看向两人,她们红光满面,一个虽然怒目凶光但是活生生的人,一个温温柔柔面露担忧困惑,都不像被附身的样子。   宋蔚还是有些忌惮,仔仔细细足足看了五分钟才确定她们是正常人。   宋蔚立即握住裴月神的手,惊恐万状的问:“刚才车上发生的事你们还记得吗?”   “什么事?”   宋蔚百般着急:“就是你和姜善被附身的事,你们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脸上都是阴森森的光,还对我诡异的笑,简直像个死人。”   姜善一副听不下去的样子,护犊子般把裴月神从她面前拉开,推了宋蔚一把:“我说宋蔚你什么意思?到底会不会说话,有这么咒别人的吗?”   宋蔚心有余悸的摇头:“不是的,你们相信我。”   裴月神温柔的声音传来:“可是宋姐姐,刚刚在车上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你睡着了,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呢。”   睡着了?   怎么可能!   还怎么叫都叫不醒。   “不能!你们骗我!”   裴月神担忧的望着她,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还关心的摸摸她额头:“宋姐姐,你发烧,会不会是靠近鬼宅阴气入体,所以梦魇了?”   发烧!?   宋蔚连忙摸自己,只觉得自己整张脸都是麻木冰凉的,怎么可能是烫的呢?   姜善同样走过来不耐烦的摸了摸,越摸脸色愈发凝重,宋蔚被她这表情吓得有些紧张,“怎么了?”   “很烫。”   “不会啊,我摸着是冰凉的。”   姜善和裴月神不可思议的对视。   裴月神柔声道:“可是我们摸起来很烫,宋姐姐,你今天是怎么了?好奇怪。”   宋蔚呆住了,很烫吗?可是她摸起来明明很凉啊,为什么?要么是裴月神和姜善合伙骗她,要么就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她抬眸锐利的在裴月神和姜善脸上看了看,试图看出些蛛丝马迹,可是俩人都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裴月神甚至说:“宋姐姐,如果你真的不舒服就叫车回去吧,我们还得捉鬼呢,就不能送你了,是我有错,不应该叫你来,你放心,你要是走了,我什么都不会说。”   宋蔚才不愿意现在就走,谁知道现在离开会不会坐到另一辆鬼车上?   而且她在裴月神和姜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阴谋,要么是两个人太能演戏,要么就是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宋蔚忽然回想起一个重要信息,刚刚裴月神说她在车上一直睡觉,怎么叫也叫不醒,会不会……被附身的人是她……?   宋蔚想到这个可能,头皮发麻立即抱住裴月神胳膊,就算死她也要拉着她一起死!   “好妹妹,让我跟着你,姐姐怎么能先走呢,我得保护你!”   裴月神笑了笑,冰凉的手拍拍宋蔚:“好。”   当她冰凉的手碰到自己的时候,宋蔚那种阴森的感觉再次回来,她连忙放在裴月神的手,吞吞吐吐道:“我还是跟在你们后面吧……”   裴月神笑道:“随你。”   宋蔚疑神疑鬼的跟在后面,她东张西望,不敢错过任何可惜的东西,既不敢靠近裴月神,也不敢靠近姜善,一个人抱着双臂可怜兮兮略显猥琐的跟在俩人身后。   当进入点单的客户家后,宋蔚根本无心欣赏豪宅里雍容华贵的陈设,她整颗心都用来打量四处,一副惊魂未定怕这怕那的模样。   主人家虽然闹鬼,可也不喜欢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对宋蔚就有些不喜。   他们看姜善打扮正规,就稍稍放心,认为今晚一定会驱鬼成功。   宋蔚一个人窝在沙发,面色惨白的念叨阿弥陀佛。   主人家和裴月神阐述事情的经过。   男主人告诉裴月神:“我们搬进这栋房子有三个月了,从第一天就有些不安生,刚开始是觉得很冷,不管怎么调高空调都觉得冷。”   “然后我们全家人开始做噩梦,我们每个人做的噩梦竟然都可以连接成故事,我们的梦里看到一个女人被杀死在这间屋子里,她的尸体被剁成肉酱,被埋在这间屋子的地下,从此这女人冤魂不散,一直盘踞在这座房子不肯离开。”   “我们看房子的时候并不知道,是签合同不久后才知道的,从住进来第一天就觉得怪异,听说在我们之前的住户已经有人死了,真的好吓人。我的小女儿有时候会在家里看到女人的影子,我妻子也说看到过,我们实在很害怕,听说你的杂货铺什么都做,希望你一定要成功驱鬼啊。”   裴月神点了点头,看向还在阿弥陀佛的宋蔚,忽然问:“宋姐姐,你有什么看法?”   被突然点名的宋蔚惊恐的缩起身体,她刚才虽然是在念阿弥陀佛,可是分心听完了男主人的谈话,更被吓得六神无主。   从进入这间屋子开始,她也觉得很不舒服,让她说看法?她能有什么看法?   想了想,她连忙走到裴月神身边:“好妹妹,既然你有办法,就快点把鬼赶走吧,我真的受不了这么重的阴气。”   “也好。”   宋蔚立即赞同点头。   “那就麻烦姐姐把鬼引出来了。”   啊?宋蔚嘴巴张大,愣住好半天后再次开口,只是紧张得嗓音非常颤抖:“为……为什么是我?我不要!我怕晦气!”   当着主人家说这些话,就算是确有此事,主人家听后也不会高兴,当即沉了沉脸。   宋蔚现在只顾着自己的人身安全,才不去管自己其实是半个公众人物,还不小心得罪了这主人家。   裴月神冷静的分析:“来的时候宋姐姐就说过是唯物主义,不信鬼神之说。正好,我们现在很需要一个不信鬼神,不怕鬼神的人出面把恶鬼引出来。放心,等你引出来之后,我一定一刀把恶鬼的头颅砍下。”   她慢条斯理的从工具包里抽.出一把折叠起来的五米大刀展开,刀柄被她双手握住,刀锋寒气凛冽,威武不凡。   而裴月神的面色格外一本正经:“善姐,摆阵。”   宋蔚心想:摆阵?摆什么阵?她是不是要死了?   不管了,宋蔚尖叫着准备夺门而出,裴月神的大刀拦住去路,她紧张诡异的声音忽然传来:“宋姐姐别动!那鬼就在你身后。” 第44章 采花 你死后我会开香槟放礼花   宋蔚的神经本就在极度紧张的状态, 裴月神的话几乎让她失控,她不敢回头,小声的尖叫着, 现在总觉得脖子后面阴风阵阵。   “你快把她收了!”她嗓音抖动着,脑袋蜷缩到胸口, 谨慎而小心的对裴月神说这句话,非常害怕惊动身后的“鬼”。   裴月神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严肃和为难:“宋姐,你别害怕, 虽然你身后站的是红衣厉鬼,可是我一定会救你的,绝对不会让她上你的身!”   啊?宋蔚吓得牙齿战栗,自己身后居然是红衣厉鬼?居然还想上自己的身?难道刚才在车上真的是自己被上身而不是裴月神和姜善?   只要回忆起刚才的情形, 宋蔚便脚底生寒, 明白现在的自己只能依靠裴月神,她态度更加的和善温柔:“好妹妹, 快帮我把鬼赶走吧, 我不想被附身啊!”   姜善在一旁看热闹, 是真觉得可笑,就宋蔚这智商到底准备怎么把梁戎抢过去?   裴月神却有些为难:“可是……那鬼就在你身后,要把她收服, 宋姐姐你可能也会遭殃。”   宋蔚急得团团转:“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这个!快点开始吧!”   她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几次三番催促裴月神和姜善后,裴月神故作犹豫:“那……那我动手呢?”   “快点!”   话音刚落,姜善手中端着的米便猛地的撒在宋蔚身后, 米粒砸在脖子和背上是真疼。   宋蔚怒得刚要回头,姜善冷声警告:“不想回头看到厉鬼的脸就老实点,她离你越来越近了, 这糯米打在她的身上会波及到你,可见你就快被她附身了,到底还想不想好了?”   原来刚才撒米是为了驱除恶鬼啊,宋蔚立即不再生气,“好好好,你们接着动手,一定不能让厉鬼上我身!”   姜善笑着跟裴月神对视,姜善从自己工具箱里拿出一串大蒜,一个一个掰下来打在宋蔚背上。   宋蔚疼得咬唇低闷,姜善痛心疾首的对她说:“千万别回头,回头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边说,她打得更用力,还塞几个进裴月神手里让她也加入进来。   宋蔚疼弯了腰,闻言赶紧挺直身体,用力捏紧拳头强忍后背的疼痛。   “来吧!我忍得住。”   裴月神冷冰冰的望着她后背,手中的蒜头捏紧几分,最终打向宋蔚的背,声音听起来无比心疼宋蔚现在的处境:“宋姐姐不要怪我们,我们也是为你好。”   宋蔚感受到背部越来越疼,她很怀疑裴月神和姜善在对自己实施报复,好几次都想回头,可是就怕回过头看到的不是裴月神和姜善的脸,而是一张阴森森的带着蓝光的鬼脸,到时候她真的被附身怎么办?   宋蔚咬咬牙,到底还是忍下来了,可是她并不知道,姜善为她准备的惊喜还没有结束。   在被砸十几分钟后,突然的,一盆鸡血从天而降浇到她身上,冰凉凉黏腻腻的感觉充斥着宋蔚全身,她呆愣愣的看着身上滴落的血,鼻尖萦绕着浓浓的令人恶心的血腥味。   欺人太甚!   宋蔚再也忍不住回头,却不是看到裴月神和姜善的脸,而是一张同样满脸是血,阴森森笑着看自己的红衣女人。   宋蔚呆愣的立在原地,惊恐的望着女人的脸靠近,她发觉自己嗓音里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周围什么人都没有,到处都是冰冷诡异的红雾。   裴月神和姜善,还有这家主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她的面前只有这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她离自己越来越近,笑声回荡在耳朵里,她好像要穿过自己的身体进入灵魂深处,宋蔚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气息,然后属于自己的意识越来越弱,最终昏迷过去。   宋蔚倒地之后,姜善将人偶收回来,朝她倒在地上的身体呸了一声:“就这点胆子,还敢说自己唯物主义,别丢唯物主义的脸!”   解决宋蔚之后,裴月神和姜善开始了真正的“捉鬼”。   裴月神向主人家询问具体的闹鬼事件,检查他们最近的食物以及接触人员,发觉他们家里有很多安定助眠的药物,裴月神父母生前有段时间很需要这类药物才能睡着,所以她对这类药物还算熟悉,可是看过药之后她发现,盒子里面装的根本不是镇定安眠药,而是可以令人精神紧张,神经错乱的药物,也就是说这不仅仅是一桩闹鬼事件,是有人蓄意为之,至于为什么,多半都是跟这豪宅有关系。   裴月神在征求过主人家同意后,和姜善在各个房间搜索“鬼”的踪迹,最终在保姆的房间找到一件可疑的红衣,裴月神按住不发,暗中将药和衣服的事告诉男主人。   男主人联想之后瞬间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闹鬼,而是有人蓄意而为。   和裴月神秘密交谈之后,男主人对家人宣称捉鬼结束,实则已经和裴月神商量好之后的计划,先按兵不动,然后找出证据弄明白保姆为什么这么做。   裴月神和姜善离开时也把宋蔚弄走,她身上很多鸡血,姜善把弄脏自己的车,直接用个麻袋把人套起来装车里,到家后再把她扔地上,由她自生自灭。   姜善忙完看向裴月神时,发觉她在发呆想事情,刚才从豪宅离开后她就一直是这个模样。   “想什么呢?”   裴月神缓慢的道:“今天的事让我想到我爸妈,我爸刚破产的那段时间的确夜不能寐,也的确需要服用安眠药,后来情况有好转之后,安眠药的使用已经逐渐减少,可是为什么法医的鉴定上说我爸是服用过量安眠药致死的?”   姜善连忙坐在裴月神身边:“月神,你是不是发觉了什么!”   裴月神若有所思:“还有我妈……我妈妈的尸体我看过,她的腰际两侧有淤青和红印,死之前像和人发生过挣扎,但是我家的确没有人来过的痕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善问:“法医呢,找来问问啊。”   “跑了。”虽然梁戎和安寓都没有告诉她事情的进展,但是裴月神从来没有放下过父母的死亡,自己也经常注意一些动向。   那名替她父母做解刨的法医早就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离开阳城,踪迹全无,梁戎和安寓一定都在寻找这名法医,因为很有可能,所有的证据都在那名法医身上。   裴月神现在就像被一团迷雾罩住,她能确定父母的死亡一定另有隐情,可就是差点什么……   “别担心,说不定梁戎这次回来会带回好消息。”   裴月神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这天之后裴月神和男主人保持密切的联系,也得知保姆和丈夫刻意把主人家的镇定安眠药物换成可以致使人神经紧张的药物。   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豪宅主人报警后不久,保姆一家就被警方抓获。   根据保姆的招供,他们本意慢慢控制住豪宅主人一家的精神状态,等到成功从他们手里拿到房产证后,就会效仿他们梦到的故事那样,将他们剁成肉酱埋尸地下。   这样大胆可怕的想法说明保姆和丈夫并不是第一次如此行事,警方在深入调查后果然查出,夫妻俩就是几年前失踪的连环杀手,这次被裴月神用捉鬼掩饰着查出可疑行迹,还真算是歪打正着。   闹鬼事件处理得还算圆满,可宋蔚过得就不是那么好了,上次的见鬼事件给她留下深重的阴影,她醒来之后就大病一场,根本不敢见裴月神和姜善。   裴月神和梁戎分离已经有一个月,这是两人在一起后分开最长的时间,虽然他们每天都可以用视频通话慰籍想念,但这和面对面见面完全是两码事。   夏天的第二个月月末,裴月神得到梁戎立即返回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听到门铃响,她以为是梁戎回来,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便出去开门。   可当门打开,当门外那人抬起眼眸与自己对视,裴月神颊边的笑容逐渐凝固。   不是梁戎,而是江显。   如果不是在今天看到他,裴月神几乎快将他忘记,原来不知不觉间,江显已经变成可有可无的人。   有段时间不见,他憔悴了许多,身形消瘦,镜片下的双眸定定的看着裴月神,像是有许多话要跟她说,可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他看她的眼眸带着明亮的神采,像在瞻仰可望不可及的珍贵之物。   江显过去的日子都在度秒如年,和她分开的这段时间明明不算长,可却像一生那么长,现在能再见面,他分外感谢上天的恩赐。   裴月神出来得急,穿得单薄,江显脱下外衣上前,衣服却被裴月神忽然打落,裴月神蹙眉后退,眼神警告的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江显当然知道她并不欢迎自己,她刚才开门时一瞬间的惊喜,再突然转变为冷冰,这些神色江显并没有错过。   他知道自己不是她要等的人,心中苦涩难言,缓缓的弯腰把衣服捡起来拍拍干净,重新递给她:“披上吧,早上天凉。”   江显对她说话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状态和语气,在国外这段时间,他在煎熬的治疗空隙里经常对着裴月神的照片自言自语。   他练习自己对她说话的语气,轻重,温柔程度,他想尽力拿捏到最有分寸的状态,给她最好的体验,他无时不刻都想让她知道他已经在慢慢改变,而他做的这些都是想求一个机会。   在国外的这些日子,思念几乎快吞没他,现在见到她,感受到因为她而澎湃沸腾的血液,江显无比的确信,他太想太想要这个人,死也不肯放手。   江显朝裴月神展开手,他手心里躺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礼盒,礼盒打开,里面只有一根绣花针。   裴月神只看并不言语。   江显低声说:“你交代的第二件事,铁杵磨成针,我既然做到了,就一定要拿回来给你看看。”   裴月神语气漠然:“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努力的结果,如果这就是你买来欺骗我的针呢?”   江显早知道她会有这样的怀疑,他事先已经准备好。   他拿出手机,调出视频给她,裴月神看了他一眼才接过来手机。   视频中的铁棍在连续一个多月的打磨下,终于在昨天成为一根漂亮的针,江显将这颗针装进礼盒中,乘坐最早一班回国的航班,风尘仆仆来到她面前,为的就是让裴月神知道,他做到了。   江显偷藏起紧张等待裴月神的宣判,他直直盯着裴月神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一分对自己的赞赏,可是都没有。   无数个一分一秒过去,他手心里已经起了一层薄汗,可就是等不来裴月神的答案。   裴月神似乎就是要让他这么着急,在江显期待的目光中,她不动声色的把玩着这根针,随后漫不经心的将这根针丢到脚边用力碾进泥土里,“你把它找出来。”   针本来就细小,现在被丢在地上,还被裴月神刻意隐藏起来,要找到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可是江显并无怨言,甚至没有任何不悦,立即就蹲下身,用手在她脚边摸索。   裴月神垂眸看他着急的样子,略略抬起脚踩住他的手指,江显顿了顿,仰起头看她。   裴月神懒洋洋的挑眉,坏笑问:“怎么这样看着我?不能踩?”   就算不能踩又怎么样呢,江显已经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疼痛感,她笑得漂亮动人,欺负他可没有少用一分力,江显虽然觉得疼,可远没有心疼得那么厉害。   他真的很不喜欢和裴月神弄成这样,他多希望可以跟她坐下来好好说几句话,多希望她能听听自己的心事,他真的在改了啊……   可是他同样知道,如果要让裴月神原谅自己,要让她愿意抽出点时间听自己说话,就现在来说是遥不可及的。   他得耐心,必须耐心。   江显并不抽开手,任她脚尖碾着自己的手指,当手掌愈发被她踩进泥土里,江显感觉到那根针就在自己掌心下,可在裴月神的蛮力刺激下,那根针突然狠狠戳进他的掌心。   五指连心,疼痛加剧,江显却闷声不吭。   裴月神好整以暇看着他苍白额头上的冷汗,盯着他一声不吭被自己凌.辱模样,她忽然用力的踩下去,让那根针很深的刺入江显的手心。   终于,江显低低闷哼。   裴月神也笑了:“这样才对嘛。”   江显无奈的苦笑:“你希望我求饶?其实我可以满足你。”   “那样不够有趣,我更想看你隐忍痛苦的窝囊样。”   江显自嘲的笑了一声。   现如今他在她面前还有什么尊严?   “那么,你现在愿意给我机会了吗?”   她在上,他在下,并且是他在仰望着她,就像仰望着一个永远触不可及的神明。   裴月神眺望远方,忽然悠悠的说:“我想要一枝花?”   江显连忙迫切的问:“什么样的花?我立即去买?”   她摇头:“我要一朵开在峭壁之上的花,你去给我采一朵回来,也许我高兴之后就会满足你。”   她终于回眸看他,笑盈盈的柔声问道:“好吗?”   江显怔愣地看着她的脸,描摹清冷妖冶的眉眼,哪里会不好呢?只要她愿意继续用这种温和的态度对自己,甭说去悬崖采花,就是让他从悬崖跳下去,他或许也会点头。   只是……   他还是想问她。   “采峭壁的野花,等同于找死,月神,我如果回不来,你会想我吗?会为我可惜吗?”   裴月神盯住男人迫切,焦急,不安的双眼。   她笑容极为温柔,几乎让江显以为她会给肯定的答案,可是她说:“不会呢,我会开香槟放礼花庆祝。” 第45章 危险 我保护你   江显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 裴月神巴不得他死,但每次看到她的脸总让他生出一种不切实际的妄想,一种她可能会舍不得的想法。   现在亲耳听到答案, 江显才明白,所谓的不切实际, 是真的不切实际,很多东西,他已经奢望不起。   他想为自己稍微保留一点尊严, 于是悄悄将所有苦楚藏起来,低声的向她保证:“我知道了,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做到。”纵然这一去会有生命危险, 但想到是为她, 他便觉得在所不惜。   这并不是疯了,在国外的这段时间里江显早已下定决心, 如果能治好双腿重新站在裴月神面前, 那么她要什么, 他就给什么。   裴月神皮笑肉不笑:“那就祝你好运。”   江显还想再说什么,下一刻,门就“砰”的一声关得严严实实, 江显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嘴边,满心期许着想说的关心话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这扇门隔绝的何止是两个人?还有宛如天涯海角般的两个世界。   江显就这样落寞的在门外站许久,直到没再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才转身眺望远处的高山。   上车后他吩咐司机直接去对面的山峰, 这让司机很震惊,老板刚下飞机就赶过来见裴小姐,这会儿居然要上山?   “可是江总, 这天气不太好,看起来要下暴雨了。”   “无妨,去。”   上次暴雨的时候他连三拜九叩都做到了,这次下暴雨还有什么好怕的?   **   裴月神大早上的好心情被江显破坏个干净,开手机才看到梁戎早前发来的信息,他现在已经登机,之前应该是不想打扰她睡觉才没有打电话过来,算算时间,梁戎得下午才到家。   电视机里在播报今天的天气预报,再过不久阳城就会迎来夏天之后的第一场暴雨,裴月神看向窗外天空里黑沉沉的乌云,为梁戎的航班能否准时到达阳城而担心。   与此同时,正在医院里住院修养的宋蔚收到一条陌生的短信。   [想知道裴月神的软肋吗?]   宋蔚看了眼电话号码,根本不认识,至于裴月神的软肋,她当然非常想知道。   [你是谁?]   对方很快回过来短信:[不要管我是谁,你只要记住,我和你是同一条船上,都想看裴月神倒霉的人。]   都想让裴月神倒霉的人?   宋蔚努力的想了想,还真没有想到任何一个可能,虽说这一点宋蔚不愿意承认,可是裴月神的人缘很好,身边的人爱护她保护她,就连网上的网友也维护她,宋蔚实在想不到有谁可能讨厌裴月神,愈发让她好奇。   [你到底是谁?你什么都不说让我怎么信任你?]   [知道我的身份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只要知道我跟你一样都不希望裴月神过得好,现在我需要你跟我合作,按照我的吩咐做事,我们迟早可以解决裴月神,可以让你和梁戎在一起,可以让她永远消失在你面前。]   永远消失……   这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宋蔚承认自己很动心,可是陌生人的话,她还是有些忌惮。   [要让我相信你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对方回复:[还记得你之前被裴月神拉去捉鬼吗?实际上那豪宅里根本就没有鬼,你现在被吓成这个样子都是她们的计划,你完全被耍了!]   在医院修养的这段时间宋蔚过得并不好,整夜整夜的做噩梦,半夜时常惊醒,她时常后悔那天跟随裴月神前往捉鬼,以至于自己变得神神叨叨,现在忽然有人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   如果一切真的是裴月神和姜善的计划,那她现在算什么!?   [相信我,只要你现在上网看看新闻就能知道那天的豪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宋蔚这段时间都忙着害怕恶鬼找上自己,根本没有任何闲情逸致关注别的事物,也已经很久没有上网,得到神秘人提醒后,她立即上网求证。   原来那天的豪宅里果然不是鬼,是连环杀人犯恶意为之,裴月神现在变成抓到凶手的英雄,而她宋蔚却被骗得团团转还什么都不知道!   神秘人像是能洞悉她的心情,恶意的发来一句:[怎么样,知道自己被耍弄之后心情不好吧。]   混蛋!   宋蔚怒不可揭地推翻病床桌上的水,冷眼看着那杯水从桌上流淌到地上。   [想要合作总得有点诚意,我要裴月神现在就倒霉!]   神秘人:[别急啊,一开始我就问你想不想知道裴月神的软肋。]   宋蔚急切:[当然想知道!快告诉我。]   神秘人:[她的父母,一切和她父母死亡有关联的事情,她总是容易失去理智和判断,如果不行你尽管找机会试试。]   宋蔚:[裴月神的父母不是自杀的吗?]   神秘人:[当然不是,他的父母是被人杀害的。]   宋蔚:[你到底是谁?]   神秘人:[一个想要裴月神死的人。]   收到这句回复,宋蔚竟觉得遍体生凉,连忙把手机扔开一些。   对方一定是恨极了裴月神才会这么想让她死,会是谁呢?   手机忽然“叮咚”地响了一声。   宋蔚忌惮的把手机拿过来,看到神秘人再次发过来的话,总觉得对方的语气颐指气使,高高在上。   [不要妄图知道我是谁,想要达到目的最好乖乖听话,按我的要求一步一步来,那样的话我们都可以看到裴月神倒霉那一天,现在是时候好好利用你记者的身份了,宋小姐。]   他果然知道她是谁!   一个既知道裴月神的软肋,又知道裴月神做事的风格的人,现在还找到她合作,宋蔚可以确信他是裴月神的仇家,可是她能有什么仇家?为什么会有仇家?   宋蔚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为验证神秘人说的话,她立即离开医院买了一张陌生卡给裴月神发去一条很有引导性的信息。   [裴小姐想知道你父母为什么会被人残忍杀害吗?现在去竺萃山,那里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裴月神收到这条信息时刚准备出发去机场,虽然不知道航班能不能准点到,但她想第一时间出现在梁戎面前,可看到短信上面的内容,她毫不犹豫改变计划,去了竺萃山。   她不可能不去,这是裴章和林淑仪死后一年来,裴月神头一次收到这样暗示性十足的短信。   关于父母的死,她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但裴月神总归还是留了个心眼,离开之前给姜善发信息,告诉她如果自己超过两个小时没回来,他们就可以上山寻找她。   裴月神在出发后,宋蔚的车也悄悄跟在后面,当看到裴月神如此着急的往山上赶,宋蔚愈发确信神秘人的话,裴月神果然是有软肋的。   她以后只要抓住这个软肋,迟早可以离间她和梁戎!不要怪她狠心,裴月神这样充满危险的人物,要是和梁戎在一起连累到他怎么办?为了梁戎好,她也一定要拆散他们!   当然,宋蔚还记着闹鬼事件中自己被裴月神耍得团团转,这样的屈辱不可能算了,既然都已经把她骗上山,不给点教训总是说不过去。   竺萃山她曾去实地勘测过,知道哪里容易发生危险,更知道在下雨时,哪里最容易发生山体滑坡。   她再次用新号码给裴月神发信息,给她一个指定的方位,然后果不其然的看到裴月神的车改变了方向。   宋蔚冷笑,裴月神啊裴月神,就算你再怎么聪明,现在不也被我耍得团团转了吗,今天你就好好尝尝被黄土掩埋的感觉吧!   或许天公都在作美,宋蔚耳边响起震耳的雷电,外面的天空乌云沉沉,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临。   裴月神下车时,豆大的雨点落下,伴随着狂风,山雨凌厉的吹打在脸上。   林中光线很差,暴雨遮挡视线,裴月神身材瘦削,需要抓住旁边的树木才能稳住身体。   司机在旁边为她撑伞,实际上伞已经被风吹得不成样子,司机也有些把不住。   周围风声萧萧,雷声滚滚,司机不得不高声的对裴月神说话:“小姐,这么大的雨和风,您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啊,很危险的!我们快走吧!等会儿就更不容易走了!”   裴月神摇摇头:“你先离开吧,注意安全。”   她太想知道父母的死因,就算这只是一个恶搞她也要来看一看,万一真的有什么线索呢?这世界上没有人能放下父母的死因苟活,她更不可能。   司机拗不过她,又被这天气吓坏了,赶紧开车离开。   偌大的山中就只有裴月神撑着伞艰难赶往目的地的身影。   大约半个小时,当她站在短信提示的地方时,四周什么也没有,没有人在等她,也没有对方留下的只言片语或者相关证据,她一面觉得失望,一面也觉得庆幸。   至少现在有人露面了,不是她单方面的寻找着真相,今天发生的事让她确信,杀死她父母的人一直在暗处观察着她,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裴月神正出神想事情的时候,忽然感觉脚下有些摇晃,她蹙眉低头看了看,看到小石子被摇晃着的地面弹起一些高度,紧跟着,周围传来轰隆隆的山石滚落声。   裴月神意识到不对劲,刚要回头,她的左手忽然被人拉住,那股力量将她带进一个男人的胸膛,他稳住她的双臂,严肃的沉声说:“快跑!”   裴月神听出这是谁的声音,也看到了他焦急担忧的神情,如果有可能,她宁愿这辈子都没有认识过这个人,可是现在却是这个最讨厌的人牵着她的手带她狂奔离开。   “江显,放开我!”   山顶的石头越来越近,轰隆隆的声音震得地动山摇,江显估算着距离,将裴月神拉到身后护住,同时也更加用力的扶住她的手臂不让她逃开。   “我知道你厌恶我,可是现在很危险,相信我好吗?我可以保护你!”   裴月神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的时候,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被江显接近,也不得和他短暂的相互依靠,这种感觉真的不好!   山石已经滚到面前,江显因为保护裴月神被打中几次,裴月神倒完好无损。   她不愿意被他保护,眉头拧得很紧,江显百忙之中转头看她,看到她不太好的脸色,轻笑着自嘲:“能跟你同生共死一场,真好。”   “闭嘴!”   “好。”他笑得倒温和。   俩人跑了大概十分钟,终于看到前面有山洞,江显拉住裴月神的手臂将她尽力往山洞送。   裴月神率先跑进去,听到后来排山倒海而来的轰隆声。   她回头,山洞的出口即将石头全部掩埋,在最后一丝光线被吞没的之前,她看到江显被石头砸中腰部,他跌跪在洞口,然后无数的石头都砸在他的双腿。   他仰起头,眼睛猩红地朝她喊:“跑!往里跑!” 第46章 回来 别说你爱我,我嫌恶心   当他的声音消失之后, 山洞陷入沉闷的安静,洞里所有的光线都被石头缝隙堵住,裴月神清楚的听到自己呼吸和心跳声。   短暂的愣神之后, 裴月神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电筒,灯光扫射到江显身上时, 才发现他身上都是石头。   江显身上名贵的衣服被尖锐的石头割破,脸上和手背有许多伤痕,他闭着眼睛, 黑色的睫毛耷拉在眼睛上,灰败得毫无生机。   曾经高高在上矜贵无双的男人,此刻却被山石压在地上宛如蝼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显逐渐恢复力气缓慢的抬起头, 当看到眼前的光线, 他知道裴月神已经没事,欣慰的勾起唇时, 却在下一刻清楚的看到裴月神的脚跟在一步一步往后退, 退到离他更远的地方。   江显霎时地愣住。   曾经他清楚的看到她一步一个脚印走到自己的身边, 现在却目睹她一步一步退到离他最远的地方。   他的视线像是看不到其他地方,只愣愣的盯住裴月神的双脚,每当她后退的距离更远, 他便竭力想要逃脱身上的枷锁向她冲去,他双手用力的在山洞的地面摸索,想找到哪怕一丝可以爬起来的机会。   可是没有……   原来他前半生的所有运气都已经花光,花在了遇到裴月神身上, 现在就连一个微不足道的奢望也得不到。   裴月神离得越来越远,这令他心神失控,“月神!”   “不要离我太远好吗?”   他着急地低声祈求:“让我跟你说说话。”   裴月神沉默而冷淡的看着他在地面摸索挣扎, 她知道他现在弄成这样都是为了救自己,她当然可以上去帮他,可是她就是不想。   裴月神不断的后退,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坐下,好整以暇的盯着他在做无畏的挣扎。   她看到他趴在地上把身边的石头推开,看到他缓慢而痛苦的挪动地方。   听说他去国外治腿,裴月神的目光于是放在他的双腿上,现在它们都被石头遮盖,应该会加重伤势吧,那要不要上去帮忙呢?   当然是不要!   江显就是现在立即死在她面前,她也只会遗憾这一天来得太晚!   她还要继续欣赏他的狼狈,怎么可能会心软?   江显急切的想去距离裴月神近一点的地方,可抬头却看到她双手托腮,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   他愣了愣,才明白自己的一切狼狈在她眼里都是上佳的好戏。   江显的心稍稍冷静一些,也有空想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捡开身上的石头,问她:“月神,你怎么会来的?”   裴月神沉默不语。   他轻抬起眼眸看她,裴月神坐在一块石头上,目光清冷的盯着他的方向。   她本就极为漂亮迷人,这样不算明朗的光线下,眉眼更加出尘动人,他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仿佛这就是他做的一个梦,而裴月神是他误闯山林之后遇见的精灵。   江显觉得满足,虽然现在的自己狼狈不堪,但这里只有他和裴月神,没有梁戎,没有故从安,也没有任何第三个人打扰,所有的空间和时间都是属于他们的。   江显愈发放缓声音:“今天有暴雨,你来这里……”   “不是因为担心你,不要自作多情。”她声音淡漠,江显苦笑着点头:“我知道你不可能会担心我。”如果担心他,就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那里像看戏一样的看他狼狈脱力挣扎。   “我是担心你会出事,竺萃山地势陡峭,下暴雨的时候容易发生山体滑坡,今天好在有这个山洞,要不然你就真的危险了。”   “你在咒我?”   江显赶忙摇头:“怎么会,我担心你。”   “你先担心你自己吧,我不会救你。”   “我知道,不劳你动手,你歇着就好。”   他到底是个男人,不想被心爱的姑娘看轻,用尽全力的从石头里缓慢挪动着双腿,大汗淋漓地折腾半小时后,终于从石堆里爬出来。   他的腿刚好没多久就急匆匆回国,现在被这么一压,伤势多半会加重。   尽管站起来有些困难,但江显还是咬牙忍住,经历冗长的准备后,他才扶着墙壁朝裴月神那边缓慢移动,可好不容易颤颤巍巍地走到裴月神面前,她忽然使坏地踢他膝盖,江显始料未及,直挺挺地跪在了她面前,他立即听到女孩子娇俏愉悦的笑声。   江显抬起头,裴月神笑眼弯弯的看过来,“怎么?”   男人低头看自己膝盖,居然就这么毫无尊严的跪在她面前……   他闭了闭眼,摇头,嗓音粗哑:“没事。”   事到如今还能跟她计较什么?还敢计较什么?   江显又经历一次艰难的挣扎后才从地上坐到她身边,裴月神却忽然起身,江显连忙拉住她手腕:“别走行吗?”   裴月神看到他满怀希冀的眼眸,猛然从他手指里拽回自己的手,冷漠警告:“最好别碰我。”   裴月神去到另一边坐下,江显默默调成方向看着她。   安静的山洞里再次响起江显温和询问的声音:“月神,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裴月神低头在看手机,山洞里没信号,短信很久才给姜善发出去,闻言漫不经心回一句:“只要你离我远点,我过得很好。”   江显沉默好长一段时间,在裴月神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他苦涩暗哑的声音。   “如果我不是那么喜欢你,我也不想出现在你眼前。”   “你留给我的回忆都太好太温柔,我放不下,也舍不得放。”   他们当然有很多回忆,学生时代的时候,裴月神每天都会乖巧的提前出现在他家门外,她会率先提醒他当天的天气如何,可他性子疏懒,许多次下雨不带伞。   后来总是小姑娘把自己的伞让给他,自己淋着雨回家,她还因此发烧好几天,她发烧的时候每天都会打电话跟他撒娇说难受,可他居然狠心到从来没去看过她。   学生时代的每次考试前裴月神还会为他准备好重难点复习册,她小心翼翼的督促他学习,当他学业进步,她会是最高兴的人。   江显后来渐渐成为优秀的少年人,也渐渐吸引别的女孩子目光,裴月神总是有意无意的旁敲侧击,害怕他喜欢上别的姑娘。   他烦恼的时候,或者恶趣味发作的时候便会故意对她说最近有了喜欢的姑娘,裴月神听后白了脸,每次消失几天不见,再见面总会比上次更瘦一些。   江显知道她是强打起精神继续做关心他的元气少女,他一方面厌恶这样的裴月神,一方面也离不开这样的裴月神,所以总是会逗问她为什么就那么喜欢他。   彼时裴月神苦笑着对他说过那样一句话,现在那句话就宛如报应一般回荡在他耳边,让江显心肺泛疼。   她说过:“如果有一天你喜欢我像我现在喜欢你一样,你就会懂我心里的感受。”   他现在真的很懂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再也没有比此分此秒的煎熬更为真切。   江显多想回到从前,回到裴月神还是当初温柔乖巧的时候,这一次他一定,一定不会再那样对她。   他一定会小心保护她的所有美好,他不会再对裴家下手,他甚至会好好保护裴家,保护她重视的家人。   可这一切假设都是不可能实现的遗憾,江显吞下咽喉中的酸苦,声音艰涩的恳求:“月神,我知道现在的你不缺人爱护,我知道自己没资格对你好,可我会等下去的。”   裴月神冷笑了一声,目光穿过昏暗的光线直直盯着江显的眼睛,看到他眼眸里毫无保留的炙热爱意,裴月神并没有觉得多么感动,只为曾经的自己感到可悲。   曾经的自己多么想得到江显一点一滴的关注啊,只要可以得到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她真的会为他做任何事。   “那么江显,我为你付出过的,你有几件记得呢?”裴月神突然陷入某种遐想,出神的问道。   江显神色变得温柔:“我都记得。”   “那你说说看。”   “好。”   “……月神,曾经的你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别误会,我并没有说你现在不天真无邪,只是那时候的你,纯然是个没有经历过任何风吹雨打的花骨朵。”   “你有最美好的笑容,最单纯的内心,你对我很好,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我身边的一切都是你为我打理得井井有条,我的笔记你会为我整理,我的错题你会为我记录,还会为我思考哪里薄弱,哪里最需要学习,我曾很多次收到过你熬几夜写完的重点复习手册,你真的很厉害,别人总说我学习很好,其实他们不知道,我是因为有你。”   “我出事,你总是最为最着急的人,每次都会急哭,边哭边为我想办法,那时候江家不管我,你就跑去求你爸妈为我做主,那时候我想,你可真是个傻姑娘,我爸妈都不管我,你的爸妈又怎么会管我?后来证明是我想错了,你父母是极好的人,居然维护了我。我……我对不起他们。”   “年少时我同人打架,受伤后不喜欢去医院,我家里有你为我常备的药,你总是边为我处理伤口,边眼睛通红的求我不要再打架,我并不听你话,还在一次和人打架的时候,居然把……把你推出去挡,你真是傻,事后竟然也没有怪我,还庆幸受伤的人不是我。”   “你真的很乖很好,做什么都为我好,是我不知足。”   他的嗓音愈发苦涩,真要将裴月神对他的好一一细数出来,恐怕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况且他现在说的只是学生时代,还没有提到往后那些更过分的事。   他其实并不想再往下说,每多说一个字都像在挖自己的心肺,但既然她想听,他当然会满足,也想让她知道关于过去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得。   然而裴月神冷漠的嗓音忽然打断他:“那么江显,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你要这么狼心狗肺?”   是啊,为什么?   当江显把很多事都想清楚后,也无数次这么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可以有完全不同的结局,为什么他选择的是最残酷的?   “月神,对不起。”   “对不起没用。”她声音没什么起伏,态度格外平静,看似心平气和,其实与他的距离已经到可望不可及的地步。   江显的心都被她的漠然灼伤,他情愿她对自己发脾气,而不是这样冷漠的宣告一切不可能,他慌忙的说:“我会弥补的!月神,你相信我好吗?我…我已经在改了…”   于是,裴月神看向他:“你准备怎么弥补我?”   江显脱口而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裴月神笑容古怪:“希望如此。”   江显还想说什么,裴月神却沉沉地闭上眼。   他发觉她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   裴月神没吱声。   江显缓慢挪动着自己坐到她身边,隔得近了后才看到她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润,额头有薄汗,江显想起刚才见到裴月神的时候她已经淋过雨,他连忙抬手摸她额头。好烫!   “月神,你发烧了!”   他急得手忙脚乱,可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他靠近她小声问:“月神,你哪里不舒服?”   裴月神闭着眼沉默,几乎要将江显急得抱着她摇晃时才慢悠悠回答:“透不过气。”   江显立即掏出手机给人打电话,人在山洞手机没信号,他努力很久才发出信息。   信息发出去后,他再次轻声说:“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还有哪里难受?”   “……你离我远点,我就会好受。”   江显脱下自己衣服盖在她身上,果然离开几步远,焦急不安地问:“现在感觉好多了吗?”   “好吵!”   “好好,我不吵,你闭上眼休息。”   “……”   “月神,我可以离你近点吗?我让你靠着我睡,这样的话,地上的石头不会咯着你。”   “……闭嘴。”   “好,我闭嘴。”   可一段时间后,江显还是忍不住担忧问:“月神,你感觉怎么样?”   这一次他没有等来裴月神的回答,洞口的石头被人砸开,光线从外面透进来,紧接着,一个高大笔挺的身影快步进来。   他径直走到裴月神身边,深重的阴影笼罩着她,裴月神睁开眼看到来人时,终于露出江显求之不得的笑容。   “你来啦。”   梁戎看出她不舒服,立即蹲下身摸她脸和额头,裴月神依赖地抓住他的手。   梁戎看到眸光里的泪花,心疼地拧紧眉,急忙俯身吻她额头:“别哭。”   他拿开她身上属于江显的衣服,然后将她完整的抱进自己怀抱,“我回来了。”   他用自己的衣服裹住裴月神,将她抱起来。   江显从始至终就像一个被排除在他们之外的看客,就像个笑话和小丑。   他能做得很少,仿佛只能面色僵硬的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被别人抱过去。可在梁戎起身的一瞬间,他忽然握住裴月神的胳膊。   梁戎冷漠的看他一眼:“放开。”   江显却始终看着他怀里的裴月神,手慢慢的举起来。   “月神,你让我摘的花,我已经摘到,刚刚没来得及告诉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裴月神转过头来,果然看到江显手中有一朵漂亮的野花,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妥帖的保护着的,这花看起来并没有经历过多少风霜。   她看到江显紧张的举着花送到自己面前,他该是多么紧张啊,他连手指都是颤抖的,甚至脸上的每个细微表情都深藏着期待。   裴月神在他祈求的目光下接过来,目睹他一瞬间变得无比欢喜的表情。她挑眉笑了笑,在他最快乐的时候将这朵花轻飘飘松开,任它在江显眼前掉下去。   她盯着江显慢慢更加苍白的脸,恶劣地笑着对梁戎说:“我不喜欢,踩坏。”   属于梁戎的靴子便踩在那朵野花上,脚尖用力的碾了碾,等脚再次拿开,地上哪里还有花儿的影子?它如同江显现在的心,都变成一堆腐朽的泥土。   江显怔神的看着地上已经看不出原样的花,怔神地抬眸看着裴月神,凄惨而勉强地扯动着僵硬的嘴角:“没关系,我再给你摘更漂亮的。”   裴月神说不用,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块石头,高傲地丢进他怀里,说话的语气像极曾经那个对她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江显。   “不如你用这块石头种出一朵花给我看看,如果种不出来就别说你爱我,我会嫌恶心。” 第47章 黏人 爱惨了   铁杵磨成针, 石头会开花,每一个条件都昭示着要得到她的原谅是多么困难,江显却还是接住她丢过来的石头, 然后眼睁睁看着梁戎将她带走。   当俩人从自己身侧走过,江显听到裴月神对梁戎撒娇的声音, 她卸下一切防备和盔甲,温柔缱绻地对他诉说着想念,回应她的是梁戎低沉的声音, 同样说着:“我更想你。”   于是下一秒,江显听到裴月神愉悦的笑声,这并不是漫不经心或随便消遣的笑,他听出了她声音中的满足和欢喜, 都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直到梁戎和裴月神离开后几分钟, 江显还捏着那块石头僵直的站在山洞里。   洞外聚集着许多人,多半都是梁戎和姜善带来的人, 在接到裴月神后便立即离开, 对于江显, 没有人给予只言片语的关心,实际上他也不是那么需要,因为有个人的离开已经带走他的心。   司机赶过来扶他, 手臂碰到碰到他的一刹那,江显才终于支撑不住的倒地。   “江总,您怎么样?”   “别张扬。”   他的情况并不好,腿伤刚好便回国, 今天又突遇山顶滑坡被石头砸中,刚才费尽千辛万苦离开那堆石头,强撑这段时间已经筋疲力尽, 之所以这么勉强自己是不想让裴月神看轻,也不想输给梁戎。   司机将江显从洞中扶出来时,外面已经没有裴月神和梁戎的影子,唯独余留下山路中轮胎滚过的痕迹。   江显静默的眺望路口许久,又低头看了看裴月神丢给他的石头,这东西应该是裴月神刚才在山洞里被自己弄得不胜其烦时抓起来想打他的吧……   “江总,我们也上车吧。”   雨很大,并没有任何停缓的趋势,司机不仅要搀扶着江显,还得撑着伞。   江显“嗯”了声,司机连忙将他扶进车里,在看到他腿上的伤痕时不禁在心里吃惊,这才一会儿没见,怎么就狼狈成这个样子了?似乎从老板开始追求裴小姐开始,他身上就时不时会多出些伤痕。   **   “听月,为什么你会突然跑到山上?为什么还和江显遇上?”   上车后不久,姜善便紧张的抓住她双手询问,同时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的地方,梁戎扫了她一眼,姜善立即不敢乱动,默默的坐到边上。   梁戎把裴月神身上的衣服拉好,让司机把车开快些,他什么话也没有,既不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不问她为什么和江显在一起,他在意的似乎就只有她身体。   梁戎不断地呵着她冰凉的双手,用自己温热的脸颊轻蹭着她额头,低声问:“感觉怎么样?”   “不难受。”   他知道她在骗人,神色有点不悦,却不舍得凶她一分,难得很温柔的说:“闭眼睛躺会儿,很快就到。”   姜善觉得他并不像他外表表现出来的这么淡定沉稳,冒着暴雨之势,他不断地催促司机开快点,司机被他严肃的样子吓到,只得把速度一提再提。   裴月神窝在他怀里小声宽慰:“慢点开,注意安全,我没事的。”   梁戎用手捂住她耳朵,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为她挡住刺眼的光线,他低着声哄她别说话,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很着急。   等到目的地,梁戎马不停蹄地将她抱下车。   回来之前已经给陈艾打过电话,她早就带着医药箱在家里等候,梁戎把裴月神抱进房间躺好,陈艾立即上前为她量体温,梁戎寸步不离搂着她。   量完体温吃完药,裴月神看大家面色紧张,好笑的想说两句话活跃气氛,被梁戎一个眼神扫过来,终于还是闭上嘴,只乖乖的往他怀里蹭。   梁戎有些无奈的摸她脑袋,让陈艾和其他人都出去。   等屋子都空了,她才从他怀里抬起脑袋,梁戎看到一张粉扑扑的脸,红润得有些不健康,眉头瞬间紧紧的蹙起来。   他一言不发盯着人看,把裴月神看得发毛。   裴月神趴在他胸口甜笑着问:“在外地一切顺利吗?”   他并不说话,仍旧盯着她。   “说话啊,有没有想我?”   梁戎却闭上眼,手掌把她脑袋往自己怀里轻压,裴月神不甘不愿的在他掌心下乱动:“闭眼睛是什么意思啊,不想看到我吗?”   她听到男人轻声叹气的声音,然后身体瞬时被人压住,下巴也被抬起来与他黑沉沉的眼睛对视,天旋地转之后她头有些晕,虚弱而竭力抱住梁戎的脖子贴到他身上去。   “难受。”她哼着软甜的声音撒娇。   梁戎赶忙把她抱舒服些:“不舒服还闹?”   “你好凶。”她瘪了瘪嘴,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梁戎盯着她水润润的眼睛,心里直跳,就怕她稍微眨眨眼睛,泪珠便滚落,他万死难辞其罪。   他也顾不得裴月神是不是耍赖,立即低声下气的哄:“没有,不凶你,不舍得凶你。”   他平时就很不喜欢看她委屈,现在她不舒服,他更愿意千宠万宠,任何事都依着。   “你不想我吗?”她果然像变脸很快的天气,瞬间有些不悦:“不想就不想。”连搂着他的手也松开,脸转到一旁,都不愿意再看他。   梁戎有些好笑地转过她的脸,裴月神不配合,他便低头轻吻她眉心,从眉心吻到面颊,再到唇角。   他的吻温柔而滚烫,像熔浆覆盖在礁石上,没一会儿就软化她的心,可她还是不愿意给他好脸色。   梁戎低低的声音传来:“怎么会不想你?每分每秒,都有在想你。”   他哪里会不想看到她?他只是在怪自己没能留在她身边,没能好好照顾她,竟然让她独自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还让她生病难受。   他只是有些不敢看裴月神孱弱的小脸,多看一眼都会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赶回来。   “对不起。”   “我又没怪你。”裴月神小声咕哝,柔软的声线更让梁戎心怀愧疚,他少有会这么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生病的姑娘双眸楚楚可怜,他看到就觉得心慌意乱,语气放得更加轻柔,宛如在哄孩子:“哪里难受,告诉我。”   “头疼。”   他立即亲亲她的头。   裴月神笑嘻嘻说:“好点了。”接着又戳戳自己的脸:“这里疼。”   他低头亲她脸:“还有呢?”   裴月神抓住他的衣服凑近,彼此的呼吸近在眼前,她的唇停在他下巴附近,坏心思的逗着:“嘴疼。”   话音刚落,她双唇忽然被他堵住,梁戎手掌托住她的头,吻得很深。   裴月神感觉自己唇齿正要被他撬开,她用力地闭着口,梁戎却捏住她下巴迫使她张开嘴。   她终究是个病人,抵挡不了他这么热烈的攻陷,很快就被攻城掠地。   她用力想将他推开,可根本没力气,只在被吻得筋疲力尽之后气喘吁吁的躺在他怀里。   梁戎低笑着,慢条斯理的擦她唇上的湿润,因为这个吻,他眼角的暗色似乎要消散许多,人也要温和些。   “不是说嘴疼?躲什么?”他笑容浅浅的看着在自己怀里喘气的小姑娘,虽然笑容浅淡,可眉眼间皆是满足。   她有些生气的瞪他,翻过身找到一个好姿势睡觉。   梁戎不想惹她生气,好脾气的哄:“怎么?刚刚弄疼你了?”   她不回答,梁戎忽然捏住她下巴认真的打量,像要看看是不是自己刚才太用力把她嘴咬破。   裴月神有些羞赧的挣扎:“你在做什么?我是怕把病传染给你。”   梁戎笑了声:“我怕你不把病传给我。”   “说什么呢?”   “说得很正经。”   他梳理着她头发,淡淡的感叹:“我宁愿是我生病。”   他说得随意,可裴月神知道他很认真,因为他看自己的眼眸专注心疼,充满无底线的疼爱和怜惜。   她忽然紧紧的抱住他的腰,“你回来得有些晚。”   她并没有说想他,直到现在也还是像个骄傲的公主,正在像模像样的指责自己的骑士。   梁戎亲吻着她发丝“嗯”声:“抱歉。”   这次发生的事让他下定决心,今后无论去哪里都得尽量带上裴月神。   他没有像姜善那样急匆匆的过问裴月神为什么会出现在竺萃山,也没有询问江显为什么出现在那里,因为梁戎明白自己得到的已经比江显多很多,他应该知足,也懂得不该问的少问,万一答案不是他听到的呢?   他安慰自己没关系,只要最后裴月神回到他身边,他什么都不想知道。   真是好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了?   在他出神的时候,裴月神已经打量他很久,手慢慢的抚摸着他新长出来的胡渣,“长胡子了。”   梁戎无奈的拉开她的手:“刺得你手疼。”   “为什么不剃胡子?”她问。   梁戎搂着她躺好:“没空。”   “骗人。”   他其实没有骗人,离开她这段时间才让他明白,原来他不知不觉间变得很没出息,竟然已经离不开她太久。   他用工作让自己忙碌起来,空余的全部时间用来想她,如果不是裴月神摸他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变得有些邋遢。   梁戎把她小脸藏怀里不让她看自己,头一次有些不自信的犹豫问:“会嫌弃我吗?”   “会啊。”她当然知道他的心思,躺在他怀里咯咯的笑着,故意这么取笑他。   梁戎蹙了蹙眉,掖好她被子就要起来,裴月神抓住他衣服问:“你干嘛去?”   “剃胡子。”   裴月神连忙坐起来搂住他脖子,两条腿迅速挂在他腰上:“我也去好不好?”   “不行。”他沉着眼想将她抱上床,裴月神两条腿缠得格外紧,“我就要去嘛。”   “你不舒服,得休息。”   “我不要。”她不依不饶地在他身上乱动,梁戎拼命把持着自己不太好的念想,手掌有些僵硬的托住她腰,半是无奈,半是认命的道:“粘人精。”   他一句话,得到的是她甜甜的亲吻,清脆的吧唧声响在自己左脸,她笑得眉如弯月,甜得像颗果子,“就黏你嘛,你不喜欢吗?”   梁戎微勾起唇角想,何止是喜欢?是爱惨了,但不想就这么承认,然后让这小调皮鬼得逞,就故作不悦的沉着脸色,不言不语的把她抱出去。   裴月神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忽然委屈的耷拉下嘴角,梁戎伪装的淡漠瞬间瓦解,几乎是半分脾气都没有的哄着:“怎么了,别难过。”   “你不喜欢我了。”她感伤的垂下眼睛。   “没有。”   “你就是不喜欢我了。”她执意这么说,满脸委屈的模样。   梁戎忽然转身把她抱上床,准备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多喜欢她。 第48章 绯闻 我这是偏爱   裴月神陷进柔软的床铺, 紧接着,男人的高大身影压下来,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她腰肢, 汹涌的吻接连落下,犹如烙印般叫人刻骨铭心。   他吻得稍重, 握着裴月神的手指按在自己胸口,让她清楚感觉到自己心跳,明白他的心意。   裴月神当然能感觉到他紊乱的心跳, 以及愈发灼热的体温,也能感觉到他竭力克制的欲念。   梁戎虽时常对她做些亲密事,可总是把握分寸,绝不越雷池一步, 就连现在的亲吻也只在方寸之地, 他身体已经紧绷得有些不敢动弹,手掌还时不时轻抚她发丝, 似乎在哄她不要害怕。   他是这么珍视她, 这些裴月神当然都知道。   裴月神的手从他掌心抽.走, 然后缓缓从他胸膛抚过去。   梁戎因为感受到她主动,睁开眼深深看着怀里的人,良久才问:“可以?”   裴月神噙着笑不说话, 可手中的动作已经说得很清楚,梁戎看着自己衬衣纽扣被她一颗一颗慢慢解开。   她看起来平静,实则指尖都在发颤,梁戎挑了个眉, 将视线放在裴月神脸上。   裴月神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终于装不下去,害羞得垂眸,睫毛盖在眼睑上, 一点不敢抬头看他,手指磕磕绊绊的替他解着纽扣。   她做完这些,实在不知道该进行哪一步,想了想,搂住他脖子仰起头亲他。   她亲得又柔又软,才不像他那么热烈汹涌,却如波涛般撩动他心弦,叫他呼吸也略微粗重。   梁戎始终盯着她主动亲自己的模样,乖乖糯糯的,像只小羔羊,惹人疼爱,又想叫人狠狠欺负。   不过今天他不想做这个欺负她的人,她年纪有些小,他想再等等。   梁戎可禁不起她再逗,温柔地把她抱好,揉着她头发丝轻声叹息:“别动了。”   “你不喜欢吗?”怀里传来她茫然的娇糯声音。   梁戎低声说:“很爱。”   但他不仅想等她再长大一些,也想等到她真正爱上自己的时候,虽然尽可能忽略这一点,但梁戎心里清楚,他在裴月神心里只是一个可以依赖的好人,而不是爱人。   如果不是爱人,他就没资格对她做那些事,他害怕裴月神有天会后悔,所以给她留有退后的空间。   这不是他杞人忧天,也不是没有自信,只因为,喜欢是想占有,而爱是克制。   接下来时间,梁戎对裴月神说了许多话,像讲故事似的跟她讲述着这段时间出差都经历什么,事无巨细都禀报,就像一个无论做什么都和妻子报备的丈夫。   他时刻注意着她的体温,感觉到裴月神慢慢在退烧,而他的故事也说得差不多。   裴月神犯困的时候,梁戎盯着她面容,再次低声轻语几个字,裴月神正正好好把这几个字听得很清楚,是字正腔圆而语气低醇的。   ——“我爱你。”   她唇角微微弯了弯,甜蜜的窝进他怀中,梁戎淡笑着把她搂紧。   守着裴月神入睡后他才出门,第一时间是查裴月神为什么会出现在竺萃山,虽然他不问裴月神,可不代表他会看着她出现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坐视不理。   查过裴月神手机后才知道她收到过陌生短信,短信的内容涉及裴月神父母,梁戎瞬间明白裴月神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裴章和林淑仪的死就是裴月神心中的一根刺,她不可能不去,也就是说和江显无关。他心里因此敞亮了几分,也更加担忧裴月神的状态。   梁戎直盯着短信看了好几分钟,大吉大利少见他这样古怪而严肃的表情,俩人凑过去看了眼短信,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头儿,怎么办?”   “先查。”梁戎让大利去查手机号的来源。   大利还没带回来结果,裴月神和江显却双双上了热搜。   热搜关键词极其暧昧——#江显牵手裴月神#   话题点进去就是江显拉着裴月神躲避山石的照片,和从前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翩翩公子江显比起来,现在这个江显更有血有肉,他满眼都是裴月神的模样竟然小心翼翼到了极点,那样唯恐她受一点伤害的样子绝无仅有。   不仅有照片,还有视频。   他拉着裴月神在雨中狂风,为她挡下好几块砸过来的石头,就算在裴月神冷言冷语的攻击下,他也始终维持斯文温柔的笑容。   从这个视频和无数照片中,网友感受到江显所说的要成为一个全新的江显是真的,他仿佛是真的脱胎换骨了。   [我竟然感觉江显有点可怜……特别是裴姐怼他,他还一脸任打任骂的时候。]   [虽然惨但是活该!!]   [裴姐就是这样!继续虐渣男!]   有人为裴月神摇旗呐喊,也有人因为江显开始临阵倒戈。   [对不起我竟然觉得有点甜……]   [追妻火葬场我爱了,我突然有点磕。]   [我知道不对,可是我忍不住开始磕这对邪.教了……]   [不是邪.教好吗!他们俩之前就是一对啊,我现在好希望江显追妻成功啊!]   [我押江显股!]   [啊啊啊啊啊江显冲啊!]   [我磕原配!]   [破镜重圆,快快快!偶像剧给我安排上!]   [先对不起梁戎,我今天也要开始磕邪.教了,刚刚在某站看了他俩的视频,我太可以了,豪门恋爱冲啊!]   大吉偷眼看自家老大的表情,面上倒还算淡定从容,可这捏着手机的手就不是那么平静了,骨关节居然都紧得泛青了!   大吉心里叹气,裴月神一个人在山上遇到危险他不在,还给了别的男人可乘之机,想想都觉得不爽,也难怪。   梁戎忽然把手机屏幕摁黑,清楚的看到上面倒映出的冷沉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   大吉赶紧解释:“咱们去救嫂子的时候没让人拍照,看这照片应该是咱们去之前被拍的,会不会是江显找人偷拍,好故意制造和嫂子的绯闻,让大家看好他?”   “去查。”梁戎嗓音沉。   大吉赶紧溜走。   **   这一夜可以算得上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宋蔚自从把偷拍到的照片卖给自己的狗仔朋友后就一直在家等新闻,热搜刚上她就找人带节奏磕裴月神和江显的CP。   原本以为会有些不好带,没想到大家都这么磕破镜重圆和浪子回头的戏码,她津津有味的看着裴月神和江显的CP粉开始建立超话,看着她们的人群从几百到几千到上万。   而另一边,江显其实也在看着这场盛大的磕CP盛宴。   他看着一个个词语从眼前蹦出来:“原配”,“豪门恋爱”,“天作之合”,“破镜重圆”,“浪子回头”。   时隔这么久,他脸上终于有了点真实的笑容。   他手指轻颤着,珍惜地隔着手机屏幕抚摸着这一个个属于他和裴月神的关键字。   江显知道自己不应该现在就开始妄想,可是当看着网友们写的关于他和裴月神的同人文以及同人视频,他竟然产生一种已经和她在一起的错觉。   江显最后并没有出来澄清,他甘愿享受这短暂的虚妄,着迷于这场自以为是的恋情,因为迫切想要这一切成真,他果然把裴月神扔给他的那颗石头种在花盆里,希望老天爷给他一个奇迹,让这颗石头可以开花,也让裴月神可以原谅他。   梁戎这夜却并没有睡,虽然有吃醋的原因在,可更多的是懊恼自己回来太晚,所以这一晚都在守着裴月神寸步不离。   天亮,他从裴月神房门出来,一道失望中夹杂着落寞的女人声音传来。   “梁戎。”   “……你昨晚跟裴月神?”她咬着唇,眼睛里泛着泪光宛如质问一般的问着。   宋蔚其实很早就来了,当知道梁戎在裴月神房里,当即就急得想敲门,可是大吉拦着不让,她害怕他们真的在里面做什么事,根本不想离开,没想到大吉居然也在外面守门,愣是不让她靠近,她憋屈了一整晚,又嫉妒又生气。   梁戎随意而敷衍的看她一眼,转开脚步说:“跟过来。”   很多事他并不放心上,除裴月神还真没谁让他这么操心,接下来要说的话都是因为裴月神,他不想让她被这种无聊的人困扰着。   宋蔚连忙点点头,笑着跟上。   这一路,她只能看到男人高大却冷漠的背影,宋蔚忽然很羡慕裴月神,那姑娘比自己漂亮有心机,梁戎看起来也很喜欢她,至少他看裴月神的眼神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温和。   俩人走到后院,这里种着一棵树,还有很多的花,宋蔚万万没想到,梁戎这样冷峻又桀骜的性子会拿起喷壶仔细的浇花,像呵护个柔弱的小姑娘,只是当他开口跟她说话时就不是那么温柔了。   “宋蔚。”   宋蔚连忙“嗯”了声:“你说。”   梁戎低着头,边浇花边淡声说:“我知道你接近她想做什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爱上谁就绝不会改变,所有不要再想着破坏我们的感情,可能这样对你说话会让你感觉侮辱,但是对你不严厉些,就是对听月的不负责。”   “我不喜欢你,甚至连把你当朋友都算不上,我尊重每个呆在我身边有正当关系的女性,如果你是这样的话。”   “今后我不希望你再针对听月,我不喜欢看她被欺负。你应该也发现她并不是好对付的,我想我不在阳城这段时间你应该讨到不少苦头,所以就此收手,离我们远点,你会过得很幸福。”   说完话,也浇完了花,梁戎抬眸,看到宋蔚在冷笑,她已经气得眼睛发红。   “幸福?梁戎,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吗?”   “是。”梁戎放下水壶,双手插兜里,在树下的躺椅懒散坐下,慢条斯理的回答着。   他这样不在意的模样愈发激怒宋蔚。   “可是你明明应该和我在一起的!如果不是裴月神,你一定会和我在一起!”   “不会。”梁戎语气淡漠道:“如果没有裴月神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她想冲过去质问,可梁戎的冷淡的眼神让她感到害怕和无比陌生。   “我如果会和你在一起,绝不会等到现在,我不是会拖泥带水的人。宋蔚,给自己留点最后的尊严,不要让我说更绝情的话。”   宋蔚凄惨地自嘲:“你喜欢她什么?她心肠很坏,她故意装神弄鬼吓我!她要是把我吓死怎么办?她这么任性!你为什么还要喜欢她!”   梁戎的眼神温度一点一点冷下去,已经起床的裴月神静静立在门外面,宋蔚的话她当然清楚的听到,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心跳却越来越快,她很怕梁戎会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裴月神比谁都明白,她已经不是从前善良单纯的裴月神,如果梁戎不在自己的身边,她或许还可以做出更过份的事。   搁其他事都还好,但宋蔚居然想抢走他,她就绝不会放过她!   多可怕啊。   她心肠的确很歹毒。   裴月神忽然有些不敢听梁戎会怎么回答,匆忙的转身就要离开,还未走远,梁戎的声音就从里面响起。   “她没有做错,是你不该知三想做三,她作为原配为什么不能给你厉害瞧瞧?”   “我了解听月,如果你没有那么讨厌,她不会太过分。”   宋蔚眼泪婆娑,愣愣的盯着他,忽然声嘶力竭地气愤吼道:“你偏心!”   梁戎无所谓的一笑,嗓音低低淡淡,却别样温柔:“错了。我这是偏爱。” 第49章 邀请 弄得你家破人亡   裴月神完整的听到这句话, 先是一愣,继而弯起了唇角。   这世上的爱有太多种,亲情之爱, 友情,爱情, 总有人会对另一个人偏爱,父母去世之后她已经很没有这方面的期待,而现在这个会偏爱她的人是梁戎。   裴月神忽然卸下心头千斤重的重担, 轻松愉悦的离开这里。   在她离开后不久,宋蔚便摔门而出,她其实不甘心就这么离开,简直像个小丑似的, 可如果不走, 她害怕会听到更加刺耳的话。   她从来不知道梁戎这么冷淡寡性的人也会明明白白的偏袒一个人,真不知道裴月神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离开裴月神家后, 宋蔚第一时间联系神秘人, 上次就是因为他的提点, 自己才能让裴月神成功被困山洞,可惜梁戎回来得实在太是时候,如果再晚一些, 裴月神说不定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可是这次,她无论是给神秘人发短信还是打电话都是空号,对方忽然人间蒸发。   宋蔚并不放弃,因为神秘人说过他们的目的都是想看裴月神倒霉, 所以他一定会再次联系自己,而自己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宋蔚现在只要想到裴月神便气血上涌,心跳加快, 气的。   下次!下次她绝不会给裴月神喘息的机会。   等她消失后梁戎或许会伤心一阵子,但没关系,只要有她在,一定能治愈他的伤痛,带给他幸福!   当然,她并不知道,大利带回来的调查证据已经直指着她,原来裴月神收到的那条陌生短信来源就是宋蔚,这令梁戎略感意外。   宋蔚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绝对不可能会想到利用裴月神父母的死约她上山,而且这条短信中也有许多重要信息。   宋蔚提到裴月神父母死亡是被人残忍杀害,要么是她知道真相,要么就是这件事有人告诉了她。   仔细想想,第一种可能不太会发生,那么第二种可能就最为合理,也和梁戎最近调查的蛛丝马迹可以吻合上。   他查到裴月神父母的死亡背后的确有黑暗之手在操控,令人意外的是,除去商界的明争暗斗,似乎还有感情上的纠葛。   “不要打草惊蛇,暗中监听着宋蔚,平时也注意她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   梁戎说完,大利点点头:“老大,这事儿不告诉嫂子吗?”   “别提。”   这是梁戎在外地出差时的重大发现,但并不想立即告诉裴月神,事关她的父母,她会容易失去理智,也更容易伤心,在没有确定的情况下,他不敢贸然让她知道。   大利离开后,梁戎回房看裴月神,她已经没在房间,梁戎在家里转了圈,在厨房找到她人。   姑娘正系着围裙煮粥,她用勺子轻轻搅拌,然后切点萝卜丁加进去,旁边的锅里好像还在炖这汤,她把萝卜丁放进粥里后解开锅盖,低头闻香味。   这一刻的她娴静,淡雅。   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温柔之感。   梁戎靠在门边看她从容不迫的忙碌,眼神逐渐深下去,她真的改变很多,不知不觉就从什么都不会做的千金大小姐变成十八般武艺都会的万能杂货铺老板娘。   梁戎其实不怎么敢去细想她都是怎么过来的,重逢后这段时间两个人都有意避开这沉重话题,但就算不问,他也知道裴月神当初有多难。   “长大”本身就是一个残忍而凌厉的词语,它代表着风浪,挫折,困难。   如果有可能,梁戎希望她一直做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单纯裴小姐,哪怕他们不会再遇见,哪怕他们并不会相爱。   哪怕……她爱的还是江显。   他站直身体,迈着懒散步伐站定她身后。   梁戎下颌抵在她头顶,从身后将她环住。   “好香。”他闭着眼深深的呼吸,偏过头将脸埋进她颈弯里。   她锁骨深,肩窝漂亮,瓷白的肌肤有些天然的微凉,沾上他滚烫的温度,不自觉的轻颤着往他怀里缩。   “炖鱼汤呢,当然香。”   梁戎仍旧没睁眼,唇角却勾起来,刻意用温热的唇去碰她怕痒的地方,逗得裴月神轻笑着躲。   香软的怀中人在乱动,馨香往他鼻尖钻到心口,梁戎终于睁开眼盯住她侧脸,倾身含住她耳垂,微哑声线略含糊不清道:“我说的是你。”   “什么?”裴月神一时没反应过来。   梁戎低头,照着她肩窝重重亲下去,裴月神只感觉肩上一烫,男人的舌头抵在她肌肤上,吮得她偏过头,手指不自觉抓紧桌台,梁戎的手从她手臂慢慢抚下去,盖住她手背十指紧扣。   直到看到她肌肤泛出明显的暧昧痕迹,他才怜爱地轻吻一下,转过她身体陇进怀抱:“出去休息,剩下的我来。”   “没关系,我来吧。”   “听话。”他给她解开围裙,推她出厨房,裴月神两步一回头,忽然跑回来垫脚亲他侧脸,笑呵呵的跑出去。   梁戎看着她背影,手碰了下被她亲的地方,心口像装进太阳,暖烘烘,软融融的。   被她甜化的。   裴月神在外面餐桌乖乖坐着等他,梁戎把炖好的汤和粥端上来,分别给她盛半碗,让她先吃,他还炒了两个清淡的菜加上,这顿早餐丰盛又温馨。   裴月神低头喝粥时,梁戎忽然淡声开口:“你家旁边的新房快建好了。”   从买下裴月神旁观这块地皮后开始,房子就加班加点的在建着,到现在已经有几个月,房子的雏形已经完成,再过段时间结束收尾工作,装修好就可以搬进来住人,也就是说很快梁戎就会跟她成为邻居,倒也不必偶尔挤在她的小屋。   裴月神抬起眼眸,梁戎看了眼她纯良娴静的目光,心中柔软,把她手拉过来,指腹摩挲着她肌肤,缓慢温和的道:“房子很大,距离你家近,很方便。”   裴月神笑着点点头。   梁戎看她没太懂,无奈的挑眉淡笑,说:“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搬来跟我一起住?”   这次裴月神有些呆了,其实梁戎住在旁边已经很近,两家都没有两百米的距离,简直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可能在楼上互相说话都能听见的距离,搬过去?她有些害羞,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因为还没有做好要同居的打算。   梁戎不想勉强她,把她手放回去,把鱼汤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喝点,“你慢慢想,还有时间。”   裴月神双手端着碗慢慢的喝,实则是在思考要不要和他一起住,梁戎看出她有些顾虑,他唯一能想到的是。   “怕我欺负你?”男人的嗓音带着点玩味而懒洋洋的笑意。   裴月神看向他,梁戎懒散的看着椅背,手里转着打火机,浓眉微微的挑着,似笑非笑的眼睛里还找得到有促狭的笑意。   裴月神被呛到,梁戎立即蹙起眉端走她手里的碗,轻轻缓缓的给她拍后背,用纸巾给她擦嘴。   他照顾着她时已经很有经验,熟稔得似乎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   “我想想吧。”裴月神急匆匆的说完就站起身:“工作室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拎着包,从梁戎身边经过时被他忽然拉住手,拽到腿上。   他抱着她的姿态仍旧散漫,平静的垂眸看她:“紧张什么?”   被邀请同居欸,能不紧张吗?   “没有。”她能感觉到屁股底下属于男人的双腿有多么健硕紧绷,他似乎天生体温灼热,很快就传到她的皮肤,然后这热度从每个毛孔里爬进身体,让她坐立难安,在他腿上挪来挪去。   梁戎挑眉看她下身,手掌压在她腰上,嗓音沉闷:“乱动什么?”   “……我快迟到了。”   “你是老板娘,还怕这个?”   裴月神干笑:“老板娘也得守时啊。”   “早餐没吃完。” 他抱着她,端起那碗没有喝完的鱼汤,用汤匙喂到她嘴边:“喝完再说。”   裴月神慢慢张开嘴,梁戎看到里头粉色的舌尖,眼眸转深。   裴月神等着他喂,可梁戎半天没动静,于是转头看他,却忽然被炙热的唇堵住微张的嘴巴,他舌头长驱直入,不留分毫容她逃跑的空隙。   裴月神想,这哪是她吃早餐,分明是梁戎吃她啊。   **   江静下飞机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江家人,而是朝裴月神传说中的杂货铺工作室找去,在国外的时候她也关注江显和裴月神发生的事。   一开始看着裴月神和江显做对,再后来就是江显慢慢妥协,到现在竟然开始无底线的追妻了。   她在国内的时候还是裴月神天天追着她哥哥跑,没想到才两年没见,他们俩的位置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她心目中江显是神圣的,怎么可以因为裴月神而坠落凡尘,怎么能被裴月神耍的团团转!?   所以她第一时间就要去看看这位过去的“嫂子”,还要好好跟她讨教一下,凭什么这么欺负她的哥哥!   江静到工作室的时候里面正忙,姜善看她打扮不凡,还被个保镖一样的男人护着进来,还以为她是来点单的贵客,连忙热情的迎上去。   “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   “裴月神呢。”大小姐语气懒洋洋又极度不耐烦的切断姜善没说完的话,一开口便是扑面而来的养尊处优的优越感。   姜善面色有点扭曲,不适的感觉成百上千倍增,但来者是客,也到底稳住了表情,只是笑容没有没有刚才那么热情诚恳:“我们老板娘在后面忙,您有事可以跟我说。”   江静这才纡尊降贵看她一眼,挑剔地打量着姜善,姜善莫名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案板上的一块肉,正在被客人挑肥拣瘦的嫌弃,就在她快到绷不住皮笑肉不笑的面皮时,江静讥讽的笑了声:“你?”   姜善深呼吸,笑了笑:“不瞒您说,我其实是工作室的主理人。”   江静伸出两个手指,像碰个脏东西似的将姜善推开一点距离,娇矜地捂住口鼻,那模样仿佛这里面有什么令她格外不舒服的气味,搞得姜善连忙闻了闻自己自己,没什么难闻的味道啊……   “一身的穷酸味,离我远点。”   姜善:“……”   拳头逐渐邦硬。   这他妈哪里来公主病?   姜善收起笑容:“既然如此,请你离开,我们不欢迎你。”   江静冷笑着用眼神挑剔她:“就你也配赶我走?”   “她为什么不行?”   姜善本来都想冲上来给她点教训了,没想到突然传来裴月神的声音,姜善跟江静循着声音看过去,裴月神从里面推门出来,她与江静对视着走近,站定后又重复一遍:“她是我工作室的主理人,凭什么不能赶你走?”   江静有两年没见过裴月神了,印象中裴月神是个比她还单纯傻气的姑娘,那时候她脸上总带着朝气蓬勃的笑容,因为她是江显的妹妹,所以也受到过裴月神不少的照顾。   裴月神哪里会像现在这个人一样,眼神又冷又静,身上有股冷傲妖冶的气质,美得惊心动魄,没有一丝纯良的气息,她可以变成网困住你,也可以变成利刃伤害敌人。   江静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两年没见,裴月神更漂亮了,也变了好多,她有些受不了裴月神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冰冷得像看个陌生人,江静愣愣喊道:“……月神?”   “我们认识?”裴月神淡漠的看着她。   江静惊讶的握住她手:“我是江静啊,江显的妹妹。”   “不认识。”裴月神推开她的手。   当然,她是认识的,也不可能忘得掉。   江静和江显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在江显回到江家之前江静就已经江家的大小姐。   裴月神从前还担心江显会被这个野蛮千金欺负,可是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魅力,硬是蛊惑了所有人,包括这个一开始很排斥他的江静。   在后来的相处中江静维江显是从,把他当成至亲的大哥般尊敬。   而裴月神曾经因为想讨好江显,对他这个任性的妹妹也是很好的,有时候甚至被他们兄弟俩联手捉弄,却傻得什么都不计较,现在她连江显都不想有一丝瓜葛,更何况是这个江静?   江静不会相信她会把自己忘记,她离开阳城的时候裴月神还亲自送她登机,还给她准备很多出国会用到的东西,还宛如亲大嫂一样的叮嘱她很多事。   虽然她当时很不耐烦,还把她送的很多东西弄丢在机场,但是裴月神怎么可以说不认识她?她到底还想不想做自己嫂子?还想不想嫁进豪门了?   想到裴月神现如今已经不是裴家千金,更加配不上哥哥江显,江静语气尖锐中带着责怪:“这就是你的态度?怪不得到现在还没有如愿嫁给我哥,我告诉你,我哥是不会喜欢你这种死人脸的,我要跟你谈谈,跟我出去。”   裴月神对这个刁蛮千金太了解,几乎可以做到面无表情的看她表演,而姜善就不是那么稳得住脸上精彩的表情了,她用一种看奇葩的眼神看着江静。   “你是江显的妹妹?”   江静瞪她:“江显也是你能叫的?”   姜善讥讽的笑出声:“好笑,不叫江显要叫什么?难道叫他皇上?醒醒吧,大清早就亡了!”   江静其实就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平时养尊处优,谁都捧着哄着她,这种直白的讽刺当然听不习惯。   “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姜善冷哼着笑了笑:“这是我们的地盘,要说没资格说话的人应该是你才对!你跟你哥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竟然都喜欢跑到这里来撒野!我告诉你,你在这儿闹,你哥等会儿还得屁颠屁颠来哄我们月神别生气,你在这摆大小姐谱,事后你哥就有多孙子!”   “你闭嘴!你闭嘴!”江静完全说不过姜善,只能提高音量妄图压制她。   姜善嘻嘻哈哈的做鬼脸,语气贱兮兮的很欠扁:“就不就不,你到底有没有看过网上的新闻?现在你哥就是我们月神的舔狗,作为舔狗的妹妹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就你这样来拆台子,我都替你哥着急,不知道得舔多久才能得到我们月神一个机会。”   “你放肆!”江静瞪向裴月神:“你管不管你员工!?你要是不管,我保证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我哥哥!我再也不帮你在我哥哥面前说好话了!”   裴月神忽然觉得很恶心,这对兄妹好像都还活在过去,怎么就是学不往前看呢?   江静肯定是看过关于她和江显的新闻的,至于为什么不相信,大概是不愿意承认裴月神发生了改变吧,毕竟他们兄妹享受太多年裴月神的无私奉献,这样一个免费好用的丫鬟,谁都不可能放手。   裴月神似笑非笑的说:“我真是好怕啊,既然这样,那就请你转告你哥,让他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谢天谢地。”   江静可不敢回去跟她那个阴沉的哥哥说这句话,她当初变得唯他是从,完全就是被他收拾过几次老实了,现在心里也是怕着江显的。   她刚才都是逞威风,如果真的得罪裴月神,到时候江显问起来倒霉的还是她,眼看裴月神要走,她慌忙抓住她:“你别走,咱们好好聊聊!”   裴月神看了眼她的双手。   “放开。”   江静有点怕她这样冷冰冰模样:“不放,你今天一定要跟我谈谈。”   “谈什么?”   江静开始扯谎:“我想你了!两年多没见我想你了!”   裴月神兴味地挑眉:“你想我?”   江静也会想她?真是笑话。   “是啊!”她立即点点头。   江静今天其实并不只是来责问裴月神的,还想撮合她和江显,现在江显这么喜欢她,如果她撮合成功,以后江显肯定高看她一眼。   在江静这么真诚的眼神下,裴月神忽然很好奇她会怎么跟自己诉说想念。   “好啊。”   江静松了一口气。   俩人离开时姜善有些不赞同,怕裴月神被欺负,死活要跟去,还是裴月神好说歹说将她劝住。   裴月神和江静来到工作室附近的咖啡馆,裴月神自己点杯冰美式就坐下,都没有点江静的份,江静气闷的偷瞪她一眼,自己点杯喝的。   “要说什么?”裴月神问。   “我这次是来祝你们一臂之力的。”   裴月神扬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江静凑近说:“我知道你一定还喜欢我哥哥,所以我这次一定帮你们撮合成功,你放心,我爸妈那里你不要怕,我哥现在事业蒸蒸日上,早就跟江家分离开,我爸已经不能再掌控我哥,你要嫁进豪门很容易的,怎么样,有没有动心?”   裴月神笑盈盈的看着她,人至贱则无敌,真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看网上新闻了吗?”裴月神问。   江静老实答:“看了。”   “那你应该知道,现在是你哥非我不可。”   江静哽了一下,马上说:“这是因为我哥发现你的好了,你这不是熬出头了吗?还闹个什么劲儿,女人太能折腾都没有好下场,月神,我劝你见好就收。”   裴月神唇边笑意微凉:“江静,两年没见你脑子果然没有变聪明,你觉得我是什么?是你们兄妹把玩的物件儿吗?需要就找回来,不需要就扔到一边?”   “裴家是怎么破产的,我爸妈是怎么死的,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都是拜你哥所赐!你今天要是别说这话恶心我,我还能念你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跟你闹得太僵,可你要说这种话来恶心我,往后咱们俩桥归桥路归路,再要来我工作室闹腾,我对你不客气。”   冰美式还没喝,裴月神就起身,江静气不过冷笑道:“你豪橫个什么劲儿?不就是一个破产的破落户,我哥能瞧得上你都是你的福气,至于裴家的破产,那是你爸妈没本事,连个晚辈都斗不过,也该退位让贤了,要怪只能怪你喜欢上我哥,这才克死你爹妈,哪能怪我哥?裴月神,你…”冰凉的咖啡猛然浇在她脸上,江静浑身一机灵,还没反应过来,头就被裴月神摁在桌上,又疼又痛,还动弹不得。   “裴月神!你做什么!”   裴月神冷眼看着她,忽然端起她面前那杯黑咖啡倒她脸上。   “啊!”江静尖叫着挣扎:“你干什么,放开我!”   “江静,就凭你今天这几句话,接下来我会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我要等江家破产的时候再来看看你还是不是这副嚣张的模样,我裴月神,说到做到。”   咖啡倒完,裴月神蓦然松开手指,咖啡杯垂直掉在江静的脸上,砸得她半边脸都在发痛,等她擦干净脸去寻找裴月神时,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她尖叫着把桌上的咖啡杯扫在地上,愤恨的寻东西出气,高跟鞋踢着咖啡桌,却伤到了自己脚趾,最后还得靠保镖搀扶才能离开。   至于裴月神刚才对她说的那番话,江静根本不相信。   裴月神?弄得她家破人亡?   就她?   放屁!   她有这个本事吗! 第50章 崩塌 疯批变舔狗   裴月神刚出咖啡店没多久就遇上梁戎, 他听姜善说裴月神遇到点麻烦就立即赶过来,得知裴月神完美解决后才放心离开。   只是这次,他显然放心得有些早了, 事情发生后的两个小时,网上忽然开始流传裴月神出轨的传闻, 时间线还是和江显在一起的时候,这话题明显被推波助澜了一波,很快登上热搜趋势。   既然是绯闻, 就算没有视频也得有几张具有影射性的照片,伴随着绯闻的发酵,几张裴月神和不同男人的亲密照在网上散播,甚至还有江显亲妹妹江静发微博义正言辞的抨击。   [本来不想说的, 但是真的不想替心机女瞒下去了, 她和我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副表面温柔善良的模样,其实私生活非常混乱, 光是我知道的男人就有十多个人, 她求我不要告诉我哥, 我当时被她哄骗就真的什么也没说,现在想想真的很对不起我哥。大家相信我,我哥一直以来都很爱裴月神, 他那些绯闻都是假的,都是裴月神为他设的局。]   网上众说纷纭:   [不是吧,等一个裴月神的澄清,我有点不相信她会出轨。]   [有什么不可能的, 豪门谈恋爱不就是各玩各的,我反正是不信裴月神当初一个豪门大小姐那么单纯,都是人设吧。]   [人设个屁, 她从前又不是娱乐圈的人,有必要立什么人设吗?人家从前就是心思单纯,就是你们这群毒妇比不了的。]   [呵呵,楼上裴月神的粉丝狗急跳墙了,现在亲密照里可是你家正主和男人的亲密照,还是这么多不同的男人,我不信这是假的。]   [裴月神真是人红是非多。]   [但是江大小姐说的这话我觉得很不可信啊,你好像不是那种会帮着外人骗你哥的人,你不是兄控吗?]   [而且江显也出轨啊,就算裴月神出轨又怎么样?他能出裴月神就不能出?就得给她立一个贞洁牌坊?]   [网友吃瓜是不会审题吗?人家江静都说江显是被裴月神陷害的,可见出轨是假的吧。]   [真他妈是活久见,现在江狗都有人来洗了吗?他就是出轨啊,忘记之前的柳韵和迟琳吗?迟琳还是被拍到拥吻的视频啊,难道是裴月神给他们俩下药了?按着他们俩头亲在一起的?给江显洗白的人说话最好问问自己的良心。]   [而且我觉得裴月神这几张和陌生男人的亲密照太模糊了,有可能是PS啊。]   [总之蹲一个裴月神的回应。]   江显在知道这件事后,立即准备扼制事态发展的时候,热搜已经被推上第一,呈现[爆]的趋势,现在强行撤下来只会让人怀疑裴月神真的出轨。   江显寒声问助理:“江静呢。”   何总助听出江总语气中的怒气和咬牙切齿,暗暗替江静捏把汗说:“已经在找了。”   “用一切可以跟她取得联系的方法,让她删除微博立即道歉,然后带她来见我!”   他和裴月神的关系已经够远了,江静现在做的无异于把他推到离裴月神更远的地方,他要怎么跟她解释这事不是他授意?恐怕无论怎么说裴月神都会认为跟他有关系,光是想到裴月神看自己的眼神会更冷,他便觉得无法呼吸,手颤抖着慌乱的扯开领带:“公关文准备好了吗?”   何总助立即说:“已经准备好,就等江总的吩咐。”   “立即发!”江显冷冷瞪他,忽然觉得脑仁疼,不仅有江静这种猪队友,连身边的助理也要在这么重要的事上等他下达命令,有这些人在,他什么时候才能挽回裴月神?   在江静的微博发出来不久,江显的微博也立即甩出一篇铿锵有力的长文,文中阐述裴月神从来没有出轨,还极度美化裴月神曾经对他的付出。   [江狗还算有点良心,这么说是承认只有你出轨了?]   网友没想到,江显居然回复了这条评论:[在我和月神那段美好的感情中,是我没有珍惜,我曾有过不忠诚的行为,我现在已经改正。]   [卧槽江显竟然回复了,这是实锤自己了吧,江静好他妈尴尬啊,这是兄控的翻车吗?]   [有人爆料,下午的时候江静去裴月神工作室找过她,后来不欢而散,然后没多久网上就有这个传闻,懂的都懂。]   [资本牛逼啊,有钱就是牛逼,可以随便给人泼脏水,我就说裴月神不可能会出轨,她当时那个傻白甜脑子,无法同时养这么多鱼,如果说现在的裴月神在养鱼,我还能有点相信。]   [所以这就是江静的自导自演?怪不得裴月神全程都不出来说句话,感情人家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其实说个题外话,人家裴月神也不是明星,人家老老实实做自己生意,就是真的养鱼也不是咱们能管的,咱们网友是真的闲。]   [大家还是多关注美女的杂货铺吧,听说民宿店也快来了,搞事业的美女最喜欢,渣男渣妹离裴姐远点吧!]   江静被江显联系上之后就迅速删掉微博,其实热搜并不是她买的,她只是让人在网上带个节奏,顺便发个微博踩一踩裴月神,连那些照片都不是她搞的,也不知道谁和裴月神这么大仇,搞出这么大阵仗。   她向江显再三保证自己只是发了条微博,江显冷冰冰的看着她。   江静害怕得头都不敢抬,弱弱的喊:“哥……”   江显忽然扔出自己的水杯,杯子砸碎在江静脚边,她害怕得险些跪下去,想起小时候被江显支配的恐惧,身体都有些发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哥……哥…你别生气,我真不知道那照片怎么回事,一定是裴月神得罪的人太多,想搞她的人太多。”   “不是你?”江显阴沉沉的问。   江静急忙抬头,看到江显那阴郁的面容又害怕得低下头,惶惶然的迅速摇头:“我是讨厌裴月神,可我哪里敢这么做啊,你要是知道那还得了?我看到那些照片没多想,还以为她真的出轨,当时脑子一热就说了那些话,我就是借势而为,真的不是始作俑者。”   “你去她工作室找过她?”   江静忽然沉默了下来,在江显看不到的地方懊恼的咬唇,心里千回百转的思索着怎么从大魔王的魔爪逃脱。   “说!”江显忽然厉声。   江静被吓得哆嗦,一股脑儿都说出来:“是,我去了。我气不过她给你气受,想去教训她。”看着江显更加冷沉的神色,吓得语速飞快:“哥哥哥!你别生气啊!我没有讨到一点好处,我还劝她跟你在一起,可是她讽刺我,还用咖啡泼我,还打我!”   她赶忙把自己淤青的侧脸露出来:“不信你看!”   江显目光很冷,根本没一点心疼她,那眼神直白的看着江静,仿佛在说:你活该!   江静萎靡不振的说:“我也是想撮合你和嫂子。”   “嫂子”两个字成功让江显顿了顿,脾气峰回路转渐渐有回暖的趋势,江静从前不会叫裴月神嫂子,现在这么叫,他不但一点不反感,而且非常的喜欢。   江显神色稍微缓和:“你用的方法不对。”   江静想起来就生气,可是不敢表现出来:“是没用对,月神她现在变了好多,哥,她怎么会变成那样?”   怎么会?   还能因为什么?   都是他江显做的孽。   “你之前做的事惹了你嫂子生气,我带你去跟她道歉。”   “我不去!”   江显严厉的眼神扫过来,声音恢复冷淡:“你觉得我会听你的?”   “可是哥,你知道裴月神对我说什么吗?她说要咱们家破人亡,她要等咱们家破人亡的时候再来看看我们兄妹的惨样,她还说一定会做到,虽然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可是对于一个想害江家的人,我是不会去道歉的,死都不去!”   前面她说了一大堆,江显只静静的看着她,根本就没有被她言语中的“家破人亡”所撼动,他知道这一直都是裴月神的夙愿。   在她说完的时候,江显已经停在她面前,手缓缓的抬起来。   江静愣愣的问:“哥你干什么?”   咽喉忽然被捏紧,江静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江显,已经太多年没有尝过这样窒息难受的感觉,当这种感觉再次袭来的时候,小时候的恐怖也再次爬上心头。   江静用力的挣扎,同时费力的张嘴想说话,可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感觉到咽喉被江显捏得越来越紧,也越来越疼。   “想死。”   “可以啊。”   江显笑容轻慢而温柔。   江静惊恐的用力摇头,眼泪汹涌地往外滚,落在江显手上,他嫌恶的蹙起眉,骤然捏得更用力。   江静更加头脑昏涨,好不容易才发出个单音节:“去……去…”   江显这才缓慢放开手,在他彻底放开她的瞬间,江静脱力般跌坐在地,然后迅速地往后爬,尽可能的离江显远点。   江显对她说:“回去好好准备,好好想想应该怎么跟你嫂子道歉,往后再敢欺负她,大哥我还会惩罚你。”   江静心道疯子!   真是绝顶疯子!   可是她只能仰仗江显,江父靠不住,他根本不管自己的死活,她母亲死得早,现在的后妈数都数不清,只有牢牢抱住江显的大腿才能在这个圈子生存,所以给裴月神道歉,甚至哄好裴月神都是她必须做的。   她想清楚后立即爬过来抱住江显的腿:“哥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追到嫂子,我这就去跟她道歉!”   江显很满意她的识相,终于有个兄长模样的把她扶起来,随意拍了下她胳膊。   江静就明白,江显是要她搞好和裴月神的关系。   江静忍不住问:“哥,你现在到底多喜欢她?”   江显良久没有回答,江静觉得今天大约是等不来他回答的,想离开去准备道歉的礼物,没想到转身时却听到他声音。   “喜欢到没有她,总觉得会活不下去。”   裴月神就像他生命中的灯盏,人活着就是为追求光明而灿烂的人生,可是现在这盏灯熄灭了,他一下子陷入黑暗,完全看不清未来的样子,也完全注意不到周遭有什么风景。   江显想,只有当这盏灯重新亮起来他才能继续往前走,否则他会寸步难行,最终画地为牢,油尽灯枯。   江静冗长的沉默后,终于下定决心:“我知道了。”   **   裴月神的确没有把江静放在眼里,她开始扩充杂货铺的规模,大量招揽员工,并且开始为期两个月的培训,培训内容当时是十八般武艺,往后把杂货铺交给姜善和员工来打理,她就可以安心开民宿店。   因为闭关忙碌,江静一直没能见到裴月神,江显也来过无数次,都没能见到她。   两个月后培训结束,众多员工投放市场,已经能较好的完成工作。   裴月神的民宿店在严谨的市场考察后,也选定好地址,只需要装修完成就可以开店营业。   时间过得很快。   麦子成熟后,吉祥请假回家帮忙,裴月神率领部分工作室员工和朋友跟随同去。   坐上归乡的大巴,梁戎和大吉大利中途下车去给大家买吃的,裴月神便问吉祥:“还没有问过你们怎么认识的梁戎。”   吉祥笑了笑:“其实我觉得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我以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都没有读过多少书,有次在市场卖菜,一个收庄稼的大叔想用数学套路我,我偏偏就算数这块好,把那个大叔算得一愣一愣的,他看我不好骗,就老老实实离开了,没想到老大却出现在我面前,说我逻辑思维很好,让我以后跟她工作,还帮我处理了家里的事,安顿好我的父母,自从我成为侦探社社员后,挣得多了,也让我爸妈过上好日子,他们虽然还在种地,但是过得比从前好得多,种地还能自给自足,我心里很感激梁戎,这声老大叫得心服口服。”   她提到梁戎便是满心的敬佩和尊重,就像尊重一个长辈或是大哥哥,裴月神听得心暖暖的,梁戎好像有一种能力,一种能救人出水火的能力。   他外面看起来有些冷,其实心比谁都暖,绅士有风度,从容而稳重,她有幸遇到他,真是三生有幸。   梁戎买回来东西,之所以亲自去是怕大吉大利不知道裴月神口味,他把三明治递给她,让她将就吃点,等她吃完再喂她喝点酸奶,哄她睡会儿就到。   他们并不知道,在大巴后面,有一辆轿车全程跟随。   江静问:“哥,咱们跟过来真的行吗?”   江显还有些出神的望着窗外,刚刚他看到梁戎买了很多东西上车,看起来都是些女孩子会吃的零食,应该是给裴月神买的吧。   他根本没注意江静问了什么,看向身侧自己带来的精致便当,是他最近跟家里保姆学的,从前裴月神总给他做便当,他想告诉她,他也可以为她去学一切东西的,只是对于裴月神来说,可能他亲手做的食物还比不上梁戎给买的零食。   大巴驶向乡间公路,一路过去可以看到大片金黄的麦田,风吹来时还可以闻到稻香味,吉祥有段时间没回家,急切的伸着脖子往外瞧,裴月神也极少领略田园的风光,也有些好奇的往外看,梁戎伸手给她挡住风,让她看会儿就拉回怀。   车快要到站时,吉祥看到父母已经站在路边在等,还有家里的田园犬和田园猫也在翘首以盼。   大巴缓缓停在路边,吉祥最快跑下去,在和父母简单寒暄之后立即拉着裴月神介绍。   “爸妈,这是我老板娘,这是我老板,其他是我同事和朋友。”   吉祥爸妈都是最纯朴的农民,忽然看到裴月神和梁戎这样好看的人,有些挪不开眼,吉祥妈直勾勾盯着裴月神白到发光的脸说:“可真俊,快快,快回家!吉祥第一次带朋友回家,你们可得多玩几天。”   吉祥笑说:“我也这么想,大家在大城市呆习惯了,偶尔下乡感受山清水秀也挺好。”   裴月神转头对梁戎笑笑,他看出她喜欢这里,从刚才在车上就是,便摸摸她头发:“听吉祥说晚上星星很美,带你去看?”   裴月神笑眯眯点头,梁戎看着她明亮清澈的眼睛,总觉得万千星河也不如此刻风景。   可总有煞风景的人存在。   “月神!月神!”   身后传来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众人回头,看到江静和江显兄妹走近。   第一次来乡下,江静完全没有准备,穿的还是高跟鞋,走起路来磕磕绊绊,还面带讨好裴月神的笑容,而江显显然是有备而来,褪去西装革履,穿得儒雅休闲,仍旧贵气斯文。   阳光下的他越走越近,眼眸始终凝视着裴月神,他已经两个多月没有看到她,为了这一眼他情愿跋山涉水不请自来。   当离她越来越近时,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他无比确定自己今天的决定是正确的,原来只要看她一眼他就可以这么满足。   当距离一点一点拉近,当站在她面前,哪怕面对的是她冷漠神情,江显也无比温柔的道:“月神,好久不见。”   裴月神面无表情:“你来干什么?”   江显轻笑:“来帮忙。”   “帮忙?”   “是啊。”江静喘着气扶着腰说:“你朋友家不是要割麦子吗?我们也来帮忙。”   吉祥冷笑着上前:“我家要割麦子关你们什么事?这里不欢迎你们,快走!”   江显忽略着梁戎冷厉的眼神走到吉祥爸妈面前,先是非常绅士有礼貌地鞠躬,吉祥爸妈老实人,赶紧避开。   “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好。我是月神的朋友,因为有些误会,她不愿意跟我说话,我不想失去她,所以一定要和她重归于好。叔叔阿姨请给我个机会,我也想来帮忙,还请二老同意,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尽力配合你们,不会惹什么麻烦。”   吉祥爸妈看江显气度不凡,有些为难的看向吉祥,他们感觉怎么做都不好,好像怎么做都会得罪人。   裴月神不愿让吉祥父母为难,冷冷看了看江显:“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别给大家惹麻烦!”   江显眼眸温柔的笑道:“你说的我都听。”   陈艾和姜善等人使劲儿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江显走到裴月神右手边,在她左边的梁戎把她搂过去些,江显立即拉住裴月神右手,淡定沉着的望着梁戎:“走路就走路,搂着更不好走。”   梁戎慢悠悠的冷笑,把手里东西都给大吉大利,忽然把裴月神打横抱起来,裴月神惊讶的单手搂住梁戎脖子,至于另外一只手腕还被江显拉在手上。   梁戎气定神闲沉声道:“我女朋友当然有我抱着走,不舍得让她摔,江总可以放手了吗?”   江显镜片下的双眸阴冷森骇,心里的嫉妒犹如潮水淹来,几乎令他发狂,可他的手偏就是不放。   “梁先生抱着月神走会更不安全,地面凹凸不平,还有这么多小石子,万一摔到她怎么办?你负责吗!疼的会是她!”   烈阳如火,气愤剑拔弩张。   梁戎同样寒着声:“我的女朋友,我当然会负责到底!就算是摔倒我也会立刻垫在她身下,绝不让她疼。”   他一口一个女朋友,江显捏着裴月神手腕的力道不自觉收紧,面色阴寒凛冽的看着他。   裴月神忽然低呼一声,瞬间唤回江显的神志。   梁戎厉声警告:“江显,你弄疼她了,放开!”   江显看到裴月神皱起来的眉头,立即慌忙的放开手,有些无措慌神的道歉:“月…月神,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很疼吗?给我看看好不好?”   裴月神用那支被江显捏疼的手抱住梁戎脖子,梁戎立即抱着她朝前走。   江显还亦步亦趋地跟在俩人身后,生怕刚才的自己把裴月神弄疼,还一直忧忧心忡忡的问:“月神,还疼不疼?给我看看有没有红,对不起,我没想弄疼你的……”   江静看着自己大哥那哈巴狗的模样,现在不得不开始相信姜善的话,她不可一世的疯批哥哥,现在是真的人设崩塌成舔狗了。   裴月神,你是真牛逼! 第51章 抛弃 江显觉得自己已经死去了……   烈日下, 一行人朝着村庄缓缓前进,吉祥本以为江显和江静的加入已经足够令人意外,没想到身后再次传来此起彼伏呼唤裴月神的声音。   众人回头, 故从安和任韬正你争我赶地追上来。   侦探社社员都看向裴月神和梁戎,裴月神倒是没什么表情, 梁戎的脸色越来越黑。   也是,谁家男朋友能忍受自己女人身边围绕着这么多的莺莺燕燕?   脸色不好的人不止梁戎,还有他们身边的江显, 对于他来说,虽然足够称得上是情敌的只有梁戎,但故从安和任韬如果天天在裴月神面前晃悠,那也是一件非常烦心的事。   故从安和任韬争先恐后地站在裴月神面前, 完全忽略抱着她的梁戎, 喜笑颜开的打招呼,“月神, 好巧啊。”   任韬笑意嘲弄:“有什么巧的, 我看你就是专程过来的, 虚伪!”   故从安冷冷看他:“这有你说话的份儿?”   “我说故总,咱们都到这里了,就不要逞威风, 再说我为什么没有说话的资格?我可是裴小姐的创业顾问,你算她什么?”任韬仰起脖子往前迈一步,胸膛几乎和故从安碰在一起,故从安同样冷着脸逼近。   俩人谁也不服谁, 仿佛下一秒就要打架,吉祥可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这里,赶忙把两个人分开。   “那个啥…故总, 任先生,我似乎没有邀请你们……”   故从安暗自偷瞥裴月神,装模作样道:“月神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想帮你。”   吉祥干干的笑了笑,说什么月神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平时也没见你把我当朋友啊,你恐怕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吧。   今天故从安会来,因为什么自然不言而喻,吉祥再次叹了叹气,老大真是四面楚歌啊,就算追到老婆又怎么样?要守住也是不容易。   吉祥意味深长的看向任韬,似乎在询问他的来意,任韬立即豪情万丈的捶了下她的肩膀:“我和你认识也有段时间了,大家都来帮忙,我怎么能不来?太见外了吧。”   吉祥揉着肩膀假笑。   放屁,平时也不见你跟我关系多好啊,来这里不就是想接近裴月神?   吉祥看了眼围绕在裴月神身边的几个男人,最终将同情的目光放在梁戎身上,摇了摇头,无奈的说:“既然大家都这么助人为乐,那就跟我来吧。”   骄阳灼眼,吉祥和父母领着庞大的队伍往家赶,裴月神身边围绕的人最多,有始终沉着脸抱着她走路的梁戎,有嘘寒问暖的江显,还有拼命找话题跟她聊天的故从安和任韬,这一路倒真是热闹极了。   吉祥家的房子虽然盖在乡下,但得益于她这么多年在侦探社攒了不少钱,所以房子盖得漂亮又宽敞,就算有这么多人,也是足够住的。   到家后梁戎把裴月神抱进房间,江显始终想看看她手怎么样,刚到门口就被梁戎忽然关上的门堵在外面,他拧着眉敲门,听到里面传来的细微而暧昧的声音,有些像……   他骤然握紧拳头,敲门的力道越来越重,看起来有种要砸门的气势。   这时候,门忽然打开,梁戎懒散的倚在门边睨过来一眼。   “有事?”   江显立即看向他身后的裴月神,她被安置在沙发上,鞋子东倒西歪的放在地上,而她低着头正在轻微的喘气,颊边有淡淡的晕红,嘴唇湿濡红润,当她缓慢抬起眼眸,江显看到她眼中还未能消散的娇媚。   他知道他们已经是情侣,也知道他们会做些亲密事,可是这样的事是他从来不敢深想,他不愿意想象她在别人怀里的模样,不愿意想象她被别人亲吻时的娇柔妩媚,可是今天的亲眼目睹,让他无比明白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什么。   原来…是他们热烈拥吻时的证据啊……   裴月神看着江显那双一点一点变红的眼眶,有趣的弯了弯唇,好整以暇的躺得更舒服看着他。   江显实在不愿意与这样的裴月神对视,狼狈的挪开视线看向罪魁祸首梁戎,刚才还苍白无力的眼神逐渐变得冷冽:“你对她做了什么?”   这语气和态度让梁戎不爽,仿佛他才是裴月神的男朋友似的,梁戎觉得有必要让他清楚,谁才是这个正室。   他慢条斯理的扬眉,低低沉沉的嗓音意味深长:“当然是做情侣间应该做的。”   “梁戎!”江显猛然攥住他的衣领,梁戎同样握住他的手腕,力量的僵持下,火花四溅。   梁戎笑容薄淡:“江总有何指教?”   “我不准你碰她。”江显掐住他咽喉,他真想将这里抓破几个洞让他血流如注而死,可是自己的手腕被他制住,只释放得出一半的力气。   两个人彼此掣肘,终于在力量用尽后开始过招。   憋了这么久终于在这一刻释放,彼此在攻击对方时都下足死手,也因此弄出不小的声响。   众人听到声音赶过来时,梁戎和江显已经打起来,局势难分难舍,也看不出谁占上风,毕竟梁戎和江显都会防身的功夫。   他们看向裴月神,她完全没有一点身为红颜祸水的自觉,甚至在嗑瓜子看得津津有味?   众:“……”   心也是真大啊…   吉祥怕父母担心,拉上大吉大利把俩人分开,梁戎和江显彼此都没受什么伤,但也没有分出胜负。   江显第一时间看向裴月神,看着她走到梁戎身边关心地检查他有没有受伤,看着她在梁戎脸上和胸腹检查,没有发现有什么伤口后,她安心的点了点头,随后终于朝他走过来。   江显的眼神宛如黑暗里被点燃的火炬,霎时便明亮起来,她果然还是有一点关心自己的!   当裴月神站在跟前,江显欢喜地喊出她名字:“月神,你…”   “啪!”   什么?   江显的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   他被打了吗?   因为什么?   裴月神声音冷漠:“谁准你打他?”   难道因为他跟梁戎动手,所以她要替他教训自己吗?   可是,他还以为她是来关心自己的,他刚刚还没说完的话分明就是想问她是不是想关心自己。   真是讽刺,她的确有关心的人,只是关心的人不是他。   身边的朋友们惊讶捂住嘴巴,大气也不敢喘,谁都能看得出来江显现在的眼神有多可怕。   江静赶过来时刚好就看到裴月神甩江显一巴掌,吓得一哆嗦,然后气不打一处来,“裴月神!你不要太过分!”   虽然江显对他来说是不折不扣的大魔王,但他往后是自己的靠山,并且和自己有血缘关系,她当然要维护他!   裴月神冷眼看过来:“我就是过分,怎样?”   江静被噎了一下,这死女人现在豪橫得不行,不仅有梁戎护着,就连她这个大魔王哥哥也拿她没办法,她的确不能怎么样,但是斗斗嘴还是可以的。   “你知不道你打的是谁?”   “江显。”裴月神说。   听到这两字的江显眼神动了动,缓慢的抬眸重新看着裴月神,他没有听错,她在说出“江显”两个字时有些淡淡的愉悦,可见打他,的确能使她开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   江显认命的闭了闭眼睛,他没有任何怨言。   江静怒道:“对!就是江显,就是那个你曾经追捧喜欢的江显,就是那个你从十多岁到二十岁就深深爱着的江显,你真的舍得吗?”   江静的话勾起裴月神那段最不愿意想起的日子,少女豆蔻时期爱上江显,她为他淋过大雨,挨过痛骂,挡过酒,付出过自己最真诚温柔的感情,并且把许许多多的第一次都给他。   第一次写情书,第一次做饭,第一次吃醋,第一次心动,第一次牵手……   爱江显最深的时候,她总觉得这世上最珍贵的人就是他,总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做任何伤害他的事,可是现在江静问她舍不舍得?   裴月神忽然抬起手,干脆利落的给了江显第二巴掌,这次打得比刚才更狠,清脆的巴掌声音甚至有回声,江显的嘴角已经出血。   江静吓得呆住,说好的被感动到勾起回忆呢,为什么打得更狠了?   她并不知道裴月神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提及这份曾经的感情,对于她来说是最肮脏的存在。   裴月神欣赏了一会儿江显颓靡消沉的模样,转头看向江静,笑着问她:“你说我舍不舍得?”   江静还想再说什么,江显淡淡的扫过来一眼,她的话都被堵在嘴边。   江显擦干净唇边的血丝,对于这两巴掌他根本没有生气,甚至觉得,如果能让裴月神消气,他可以多承受一些。   “月神。”   他垂眸,轻轻看着她说:“如果想打,随意。”   他甚至上前一步,微微俯下身,这样更方便她抽得爽快。   裴月神却笑:“你让我打我就得打?”   江显摇头:“我不是命令你,我就是希望你开心。”   “不想打,觉得脏手。”   这话尖锐而凌厉的刺入他心口,江显颓唐的低下头,低声下气,声音暗哑无力的祈求:“月神,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跟我说话?”   “怎么了?觉得受不了?”   他所求不多,只希望裴月神能够心平气和一点跟他说话,然而裴月神毫不客气的讥讽:“要是受不了就别忍着,趁早滚。”   “我不滚。”   “不滚就安静点儿,最好别打扰我。”   裴月神走回梁戎身边,拉住梁戎的手进房间,房门关上,看热闹的人们渐渐离开,唯有江显还在门外,也清楚的听到俩人的对话。   裴月神:“刚刚怎么就跟他打起来了?”   梁戎:“不爽。”   裴月神:“那还生气吗?”   梁戎:“嗯。”   裴月神:“怎么才能消气?”   梁戎:“亲我。”   裴月神娇媚的笑了两声:“江显好像还在门外,你故意的?”   梁戎:“那又怎样?亲不亲?”   裴月神笑盈盈道:“亲啊,当然亲。”   然后他听到了什么?   江显觉得那大约不是亲吻的声音,而是自己的心脏被利刃搅碎成渣的声音。   一寸一寸的疼痛爬满他全身,随着血液的流动抽干他所有力气。   他们在房里笑闹打趣,宛如天堂。   而他却深陷地狱,仅仅一门之隔而已……   捏紧的拳头在颤抖不已,江显身体越来越冰凉麻木。   他忽然跌跌撞撞的冲向房门,通红的眼眶望眼欲穿地看着门,手颤抖地摸索,然后胡乱的拍着门。   “月神,你出来好不好?”   “你出来我们谈谈,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也看看我好吗?”   他被隔绝在门外,在永远触摸不到她的地方,就像被神明抛弃的信徒。   原来不被神爱的人会失去光明,江显忽然看不到任何方向,总觉得在这一刻,他好像已经死去了似的。 第52章 妥协 从天堂下地狱   无论他怎么祈求, 裴月神始终没有出来看他一眼,这一晚江显并没有离开,就守着裴月神的房门一整晚,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呆在这里,明明在这里会更加的痛苦, 因为能更清晰的听到他们说无数亲密的话,做无数亲密的事,可是他就想留在这里, 或许是因为……在这里能听到裴月神的声音吧……   江显已经很久没有羡慕过谁,可是这一刻他竟无比的羡慕梁戎,羡慕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拥抱裴月神,亲吻她, 占有她。曾经他也有这个权利和资格, 却从来没有珍惜,现在这些事, 他就连做梦都不敢想, 何其不是一种讽刺?   快天亮的时候江显眷恋地看了眼裴月神房门才离开, 他没有回去补觉,而是去厨房给她做早饭。   等所有人都起床后,江显已经帮吉祥父母准备好早餐, 因为是江显帮忙,这令所有人都很惊讶,大家甚至怕他会下毒,都不敢吃, 哪怕江显希冀的看着裴月神,期盼着她可以尝尝,但她始终冷淡得不为所动。   吉祥妈笑了笑:“大家放心吃吧, 江先生做得很用心。”   在吉祥妈的保证下,餐桌上才渐渐有人下筷子,江显时刻注意着裴月神,梁戎夹很多东西在她碗里,她始终不动。   江显不太敢给她夹菜,怕她更加不吃,可看别人都把菜吃得差不多,他怕她最后会饿肚子,忍不住温声提醒:“月神,尝尝怎么样?这个春卷很不错,外酥里嫩。”   梁戎闻声看了他一眼,江显并不去管他的目光,只是满怀期待的看着裴月神。   梁戎同样看向她,裴月神没吃。   梁戎忽然问:“不想吃?”   “嗯。”   “那想吃什么?”   “我要吃你做的。”   梁戎勾起唇角:“成。”   其实早晨他也有起床想为她准备早饭,可看厨房有江显在他就没进去,虽然不爽江显的存在,但是他之后会尽量避免跟他起冲突。   他是男人,又不是幼稚小孩,不想让吉祥爸妈看笑话,也不想让裴月神觉得他好斗。   他本以为裴月神会多少吃点,没想到这小妮子一旦讨厌什么就死活不变,连江显参与做的早餐都一点不碰。   他心里既无奈又愉悦,让大家先吃,他去给裴月神下碗面条。   在梁戎进厨房后,裴月神也跟上去,江显颇拧了拧眉,那块她夹给裴月神的春卷孤零零的躺在碗里,昭示着主人的冷漠。   江显的眉宇间有些失魂落魄。   他忙碌两个小时的成果,她却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故从安笑着敲敲他的碗,“是不是觉得很痛苦,很虐心?曾经不被你放在心上的蒙尘明珠转眼间成为天上的星辰,耀眼夺目,光芒万丈,你就算再喜欢,她也成为了别人的女人,令你可望而不可及。”   故从安得不到裴月神,这虽然是一件很令人遗憾的事,可看着讨厌的人同样得不到她,这样的遗憾便消散许多,甚至变成一种诡异的痛快!只要能让江显痛苦,他很乐意添砖加瓦。   江显缓慢的转过头看着他,那双一向阴郁冷寂的眼眸中逐渐涌现出汹涌的暗色,似笑非笑的开口:“我的事,似乎还轮不到你管。”   故从安被盯得后背发凉,到底还是有些怕他,江显疯起来可是无人能及,也许触底反弹之后会更加可怕。   故从安挑衅的目光逐渐收起来,有些没底气的吃东西,刚下筷,碗里的东西就被江显拨到地上。   故从安转头看着他,怒问:“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江显笑容诡谲。   他这辈子也就在裴月神身上吃亏,其他人是不可能拿捏到他,区区一个故从安,他没有放在眼里。   故从安被盯得毛骨悚然:“你这是浪费粮食!”   江显看眼江静,江静立刻从包里掏一沓现金放在吉祥妈身边:“这是买浪费粮食的钱。”   故从安:“……”   他端起碗离江显远远的。   **   吃过早饭后,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大家开始帮吉祥父母割麦子,裴月神虽然没有做过农活,但也想尝试。   麦田里很热,风吹来都带着一阵一阵的热浪,梁戎在麦田旁边给裴月神搭了个帐篷,还准备很多吃的。   丰收的季节,大家都在弯腰割麦子了,每个人都很忙碌。   梁戎站在裴月神面前给她戴上草帽,她的草帽跟别人的不一样,上面有花环,是他亲手织的,戴起来可漂亮。   阳光下她的眼睛里有稀碎的光芒,笑起来唇红齿白,格外娇俏可爱。   “这样的草帽戴起来不适合劳作。”   梁戎给她系好草帽绳子:“谁说你要劳作?”   裴月神好奇的睁大眼:“那我干什么?”   “在旁边休息。”   “这样不好,大家都在忙,我怎么能干看着呢?”   梁戎没说话,裴月神抓着他手撒娇一阵,梁戎最终允许她尝试一会儿,裴月神立即欢快的跑进麦田里,戴着手套参与割麦子。   裴月神认真做事的时候倒是并不娇气,也不偷懒,可梁戎以及江显都不想让她这么辛苦。   在她把一捆麦子抱起来时,梁戎抱住准备接过去:“我来。”   江显也伸过手去:“月神,给我吧,我知道放在哪里合适。”   梁戎沉了沉声,眼神冷峻的与他对视:“江总没有做惯农活,少碰为好。”   他将麦子拉过去些,江显并不放手,也把麦子朝自己的方向拉了拉,“梁先生哪里话,月神能做的我也能做,不会给她丢脸。”   麦田里割麦子的伙伴们相互叹气。   又开始了……   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了,这两人先是争着抢着给裴月神送水,然后争着抢着给裴月神搭帐篷,十分钟之前还争着抢着给裴月神扇风,现在……   如果说故从安和任韬是斗嘴专业户,那么梁戎和江显就是争宠专业户。   吉祥偷偷问:“你们说戎妃和显妃,谁会夺得公主殿下欢心?”   陈艾蹙紧了眉头:“什么戎妃显妃,什么跟什么!”   吉祥:“从昨天到今天,咱们老大和江显就一直在听月面前表现自己,可不就跟后宫里争宠的手段差不多吗?”   姜善笑了声:“还真是。”   江静忽然冷笑,其余人都好奇的看过去,她从没干过这种活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竟然也没管地上有什么,一屁股坐着去:“就裴月神现在还能称之为公主?也就你们捧她。”   姜善第一个不服气:“怎么就不能是公主,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们听月哪里不是小公主!”   江静再次冷笑,看向裴月神所在的地方,她手中的麦子最终给了江显。   江显被当成苦力使,竟然还那么喜不自胜,她心情有点复杂。   江静继而认真的打量起裴月神,她戴着一个花环草帽,五颜六色的野花在阳光下盛开得很漂亮,也很灿烂。   但是这份天然的美丽竟然比不上裴月神恬淡的笑容那么耀眼。   尽管她的确已经不是裴家的大小姐,可属于她的光芒并没有减少一分,更何况她身边还有梁戎这样深爱着她,不吝啬给她宠爱和呵护的人,她明明就是千娇万宠的公主啊。   江静想到自己,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她始终不愿意承认的一点也在今天不得不直面,她比不过裴月神,哪怕不愿意承认她现在过得很好,可她还是这么耀眼,甚至比从前更加引人瞩目。   江静不甘心的在心底默认。   是啊,她真像个公主。   对于女孩们的讨论,裴月神并不知道,她劳作没多久后就被梁戎拉进帐篷里休息,裴月神不好意思干坐着,想从帐篷里钻出来,被梁戎推进去坐好。   “我一个人干两份。”   “那不是很累?”   梁戎挑眉笑着问:“怎么,瞧不起我?”   “有点。”裴月神笑眯了眼,她当然是故意的,梁戎哪能不知道她在使坏。   他用手指捏住她下巴抬起来,刚割完麦子的手更加粗砺,碰到她娇嫩的肌肤都有些扎得疼。   他将她下巴抬至合适的位置,低下头,有些干硬的唇完整地封在她软嫩的红唇上,慢慢的汲取她口舌中的馨甜。   起风了,梁戎身后的麦田一浪接一浪的翻滚而来,金黄色的陆地潮汐在温柔翻涌,裴月神闭上眼睛就能听到沙沙声。   一个短暂的吻后,梁戎把水杯塞她手里,起身离开,更加卖力的劳作。   江静看向同样在疯狂割麦子的江显,总觉得她这疯批哥哥仿佛变得更加阴沉可怕了,周身都萦绕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阴森气场,大概是刚才又看到梁戎在亲裴月神吧。   唉……   江静由衷的叹气,为了以后能更加美好的生活,她故意抱着一捆麦子走到裴月神帐篷面前。   裴月神并没有闲着,把一捆一捆的麦子有次序的放好,都没顾上看她一眼。   江静说:“聊聊可以吗?”   裴月神忙完才坐回自己的帐篷,里面有梁戎和江显分别给她准备好的水果和水,她没碰江显准备的。   裴月神边吃水果,边用一把扇子给自己扇风。   江静累了一整天没喝上一口水,虽然吉祥爸妈都有准备水,可是江静嫌弃水壶年代久远,一直没喝,现在看着裴月神帐篷里的东西,她是真有点眼红,有人疼就是不一样啊。   江静把麦子放下问:“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   “……”   江静忍住脾气:“裴月神,我们以前可是玩得很好的。”   裴月神皮笑肉不笑:“是吗?我忘记了。”   江静才忍不了她这副模样,强行进入她的帐篷坐在她面前,还拿起江显准备的西瓜大大的咬一口,裴月神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倒没有把她赶出去。   “要聊什么?”   吞下西瓜,江静深深的呼吸:“我是来跟你道歉的,上次我说那些话是我不对,我就是脾气上来没忍住,真不是有意的,我哥已经骂过我,也惩罚我了,不信你看我脖子,他都快杀了我了!”   她把自己脖子露出来凑到裴月神面前,一定要让她看到上面的伤痕。   裴月神勉为其难的瞥一眼,还真看到一道被捏出来的红痕。   “江显跟你动手了?”   江静点头如捣蒜:“那可不!我哥现在可在乎你了,当他知道我跟你顶撞,马上就收拾我,还警告我不能欺负你!”   裴月神漫不经心的摇着扇子也不说话,就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江静,想看她还想搞什么事。   江静试探着握住裴月神的手,裴月神瞧了一眼,没推开。   江静大受激励,声容并茂的说:“月神,我哥真的在改了,虽然我不知道过去两年你们发生过什么,但我知道我哥肯定对不起你,他现在已经尽力在弥补了,你能不能不要对他这么狠心?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你们之间重头再来。”   “你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现在这模样,他居然为你学做饭,每天把家里弄得很乱,满手都是泡和刀伤,可他什么都不说。”   “他真的很受不了你和梁戎感情这么好,可是他还是来了。我了解他,他一定是想离你近一点,近到可以看到你,近到可以听到你声音,哪怕你是和别人在一起,他也不在乎。”   “不,实际上他比谁都在乎,可是他能怎么做呢?他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让你和梁戎分开,他只能做到梁戎也为你做的同样的事,就像这个帐篷,就像这些水果,还有今早的早餐,明明他也准备了一份,可是你不看,你也不想看对吗?”   “我不知道这样的坚持对我哥来说有没有意义,我只知道在我回国这段时间里,我目睹他每夜烂醉如泥喊着你名字,目睹他抱着带着你们回忆的旧物失魂落魄的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目睹他每天像个瘾君子一样到处打听你的消息,他企图通过一切方法见到你,还目睹他就算没有一点希望也义无反顾追来这里,然后被你肆意的□□。”   江静把过去两个月所见所闻告诉裴月神,连她自己都有些感动了,可裴月神仍旧是面无表情,甚至于,她竟然在裴月神眼神中看出兴奋的痛快。   江显有些不可置信:“月神,你现在是不是一点也不爱我哥哥了?”   裴月神用蒲扇掩住口鼻,眯着眼睛笑得十分懒散愉悦,她叹了口气,感叹的声音里还带着松弛的笑意:“爱他?”   裴月神看着江静问:“你觉得呢?”   是不爱了,不仅不爱,还非常的恨,这些情绪,江静在裴月神眼里看得清清楚楚。   裴月神仿佛很享受江显爱她而得不到的感觉,她好像就在等这一刻,所以她喜悦得如此明显。   江静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怕,“我哥知道吗?”   裴月神抚摸着蒲扇上的褶皱,悠悠的说:“他当初可是主动一头栽进这个陷进的。”   “梁戎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觉得呢?”江静忽然想通其中的关键:“你想让我哥爱上你,然后你就可以像从前他吊着你一样吊着他,他明知这是你的圈套,还是一头栽进去爱上你,陪着你玩这些把戏,就连梁戎都在纵容你!裴月神,你早就变了,你变得任性自私,变得黑心黑肝。”   江静比宋蔚要聪明得多,裴月神跟聪明人不喜欢转弯抹角,她眉眼弯弯地点点头,笑得十分温柔无害:“是,我就是这么坏,别生气啊,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从前也是这样对我的啊,现在只不过承受一点我当初的苦痛就受不了了吗?我都已经跟他说了,要是受不了可以滚,可是他不滚呐,偏偏要像一条狗一样黏着我。”   “裴月神!”江静红了眼眶:“可这是不一样的!我哥现在真的很爱你!”   裴月神的面色忽然变得凌厉,瞬时抓起面前的西瓜扔在她身上:“我从前对他的喜欢难道是假的吗!他可以这么对我,我就不可以这么对他?我告诉你江静,要是你有本事就把你哥从我面前带走,要是没本事,就没资格在这里对我大吼大叫!”   江静气愤的看着自己胸口被砸碎的西瓜,抓起盘子里的香梨想给裴月神砸过去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人拉住,她转头看到江显。   他表情有些难看,冷沉沉的凝视她,压着怒气低问:“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不准欺负她!”   江静委屈的鼻酸:“江显!我才是你妹妹!我刚刚可是在帮你啊,是她欺负我!”   江显静静看她两秒后才松开手,他抬起手,江静以为他要打自己,连忙捂住自己的脸,可江显并不是要动手,而是将手掌放在她头上,他有些疲倦,有些语重心长的低声说:“可这是我们欠她的。”   江静心中震了震,看向裴月神时,许多从前的回忆爬上脑海,并不只是江显欺负过裴月神,她江静还是最大的帮凶。   江静从帐篷里爬起来跑出去,江显也没进帐篷,只在外面的石头上坐下。   远处的梁戎看到江显出现在帐篷外的身影,微微眯起眼睛,却没有走过去。   吉祥问:“老大为什么不过去阻止?”   “没必要。”   “您这么有自信呢?”   他不是有自信,而是信任裴月神。   **   没人过来打扰,江显可以静静的感受风,静静的看着夕阳下裴月神的脸,她整个人被光渡上金黄的光芒,脸庞温暖明媚。   这样惬意的时光真是很少,他说话的嗓音也放得很柔和,“抱歉,江静被宠得有些娇气了,我会批评她的,以后一定不会跟你顶撞。”   裴月神摇着扇子说:“我倒是觉得她比你真实,有什么说什么。”   江显只笑不语,现在的他在她面前少了很多阴戾之气,倒很有斯文贵公子的模样。   “来很久了吗?”   裴月神的主动问话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江显点头:“有一会儿。”   “所以听到我说的所有话了?”   “嗯。”   “听到我说你像条狗,你什么想法?”   老实说,心里并不好受,从前只有他侮辱别人的份,可现在他却变成个玩意儿被她耍弄,大约是报应吧。   “你说得对。”他嗓音微哑,笑容自嘲,却带着十足的坦诚:“你喜欢说便说,无论你怎么赶我,我都不走。”   裴月神笑了:“说你是狗,还真愿意当狗啊。”   那薄薄的镜片遮不住他眼中的哀伤和狼狈,他忽然闭上眼,终究妥协:“是。”   裴月神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后倾身靠过来,江显闻到独属于她身上的香味猛然睁开眼,立即看到一张近在眼前无比精致美丽的面容,他呼吸一顿,眼神动也不敢动,直勾勾看着她,唯恐会惊动她。   他知道自己不该妄想,可是却忍不住疯狂的想着她会做些什么。   他心跳狂乱,呼吸声都被自己小心翼翼的藏起来,紧绷着不敢动弹的身体甚至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意。   裴月神还在笑盈盈的靠近,江显喉结微滚,看似冷静实则紧张的感受着她将距离越拉越近。   近到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近到他可以非常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呼吸和身上好闻的气息。   然后,他听到裴月神轻轻笑着,用好听软糯的声音说出来三个字,这三个字与他梦寐以求想听到的三个字大相径庭。   江显上一秒还在天堂的灵魂霎时就跌进深渊谷底,险些魂飞魄散,耳边余音绕梁,是她满怀笑意以及嘲弄的一句:“真下贱。” 第53章 星星 三十三分,四十四秒   麦田里的沙沙声停止, 江显翻涌不停息的心跳也逐渐归为平静,裴月神在说完那句话后便慢慢退回去重新坐好。   江显的目光一点一点抬起来落在裴月神脸上,看到她唇边的盈盈笑容。   她是愉悦的。   只要是这样, 他就可以平静的接受她所给的一切,与她对视数十秒之后, 江显听到自己妥协的声音。   “你说得对。”   于是,裴月神笑得更加灿烂。   他心中有轻微的刺疼,又有些欢喜, 至少是他让她这么开心的呀,就算是建立在折辱他的基础上……   裴月神用蒲扇轻拍他的头,歪头笑起来时漂亮的双眼也跟着轻眯着,眼神宛若是在看什么乖巧的畜牲。   “不错, 做得好。”   他可以忽略她眼神里的轻视, 可以把她此刻的温柔当做最平常的鼓励,可是却无法忽略当梁戎出现时, 她从帐篷里跑出来扑进他怀中的欢喜。   梁戎瞥了眼江显紧绷的背脊, 问裴月神:“饿了吗?”   “嗯嗯。”   “回去了。”   “好啊。”   梁戎转身蹲下去:“路不好走, 我背着。”   “啊?”裴月神看向麦田里的人,大家都在做收尾的工作,加上杂货铺的员工一共有二十几人,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他背着走,那得显得她多娇气啊。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梁戎也不起身,只沉默的蹲在她面前, 裴月神从他身边走过去时,被梁戎轻握住脚踝。   “听月,上来。”   “可是……”   “回去的路很崎岖, 你不习惯山路,反倒会耽误大家。”他也不是真的要逼她做不愿意的事,只是心疼她跟着跋山涉水,就是其他几个吃惯苦头的姑娘都受不了劳作之后再经历崎岖的山路折腾,更何况是从前养尊处优的裴月神。   裴月神想了想,趴在他背上小声的说:“那咱们走在最后好吗?”   梁戎嗓音里带了点笑:“成。”   他把人背起来,也没理一直沉默的江显,直到他们离开,江显才缓缓放开紧紧攥着的手,那掌心里已经有几个指甲印,是他手指掐入掌心里留下的。   刚才的分分秒秒,对于他来说都是煎熬,这不是江显第一次目睹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可还是没能保持住一个最平稳的心态。   因为那同样是他深爱着的姑娘啊,他出现在这里同样也是想背她离开,明明这次他没有晚一步,明明这一次是他出现得更快,可是她还是选择了梁戎……   **   因为帮忙的人很多,吉祥家的麦子只用半天的时间就割完,一行人背着麦子步行上蜿蜒崎岖的山路,得爬过山坳才能到吉祥家,而梁戎背着裴月神走在最后面。   她用蒲扇为他扇风,用帕子给他擦额头,没擦出一点汗,便问:“梁戎哥,你不累吗?”   梁戎笑了声:“真小瞧我?”   裴月神是真的担心他,梁戎从山脚把她背到这里,愣是脸不红气不喘,可是她比麦子重多了啊,真的不累吗?   而且现在天边还有落日余晖,照在人脸上刺眼又更添热度,她赶紧用小手给他挡住刺眼的光线。   梁戎眼神柔了柔,喊她名字:“听月。”   “嗯?”裴月神赶紧问:“是累了吗?当我下来吧,我真的可以自己走。”   梁戎笑说:“小屁孩儿,怎么就不信我?”   他说:“你亲亲我就成,有劲儿。”   “流氓!”   梁戎笑得不行。   他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得极其踏实而稳重:“你放一万个心,咱们百年之后,我还背得动你。”   听他说着这样的话,裴月神心中的某个地方似乎被温暖的光照耀进来,忽然变得非常柔软,她的心境慢慢变得十分平和安心,双臂依赖地搂住他脖子,把侧脸枕在他肩上。   “好。”   “约定好了?”   “嗯。”   “跟我白头到老?”   “好。”   梁戎牵起唇角:“我的新家缺个女主人,能住进来吗?”   “我考虑下喽。”   “给你五秒。”   “什么啊梁戎!”   梁戎淡笑着开始倒数,数到一后,侧脸忽然得到裴月神的香吻。   他愣了下,步伐也停住。   “所以……”梁戎微偏过头想去看看裴月神的表情,裴月神害羞到把他脸推过去,   “同意了。”   梁戎低声地笑了笑,特别的满足。   “嗯。”   “真乖啊宝贝。”   裴月神红着脸把脸埋在他背上,梁戎和她因为说悄悄话已经落后人群一大截,他走得依然慢,对她说:“听吉祥说山顶的星星很漂亮,入夜带你去,奖励。”   “好啊。”她声音很甜的应着,真是好乖好乖,乖到他心坎里,让梁戎这颗硬了多年的心都跟着融化。   他也不急着回去,带她看看沿途好风光,到家时晚饭已经准备好,江显怕裴月神不吃,这次没参与做饭,当这顿饭菜跟他没关系后,裴月神果然吃得津津有味,也令他心情愈发苦涩。   入夜之后,他去裴月神房里想邀请她一起看星星,可却扑了个空,只有吉祥在给她整理床铺,看到江显后,她故作遗憾的说:“江总,你来晚了。”   “月神呢?”   “我们老大带上山看星星了,噢,就连故从安和任韬都追去了。”   江显有些意外:“他们俩去干什么?”   吉祥笑得假惺惺:“你在追求月神,他们也是啊,虽然你们都没机会。”   江显转身,顿了顿又回头冷眼盯着吉祥:“我和他们都不一样,我可以挽回月神。”   吉祥耸耸肩:“那就祝你好运。”   看星星这件事不止梁戎在暗中计划,江显以及故从安和任韬也有计划,江显更是在来之前就查过这个村子的地形,知道在哪里看星星最漂亮,还事先做了一些准备,可惜的是再次被梁戎捷足先登!   他离开裴月神房间后就立刻往山上赶,只要追上裴月神就可以让她看看自己准备的惊喜。   与此同时,裴月神已经被梁戎带上山顶平地,现在四处漆黑,只有电筒的照耀下有一柱光线。   她从他背上下来,感受到耳边的风有些凉,被梁戎搂在怀里挡住风。   “我们去哪里?”   “就在这。”   “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梁戎低头看着她四处张望的眼睛,眼中浮现出笑意,懒散的点了下她鼻尖后,梁戎拿出打火机打几下,火光在黑暗里闪烁,他看到事先放在这里的东西,拿起来放在打火机上点燃。   裴月神看到那是一把火把。   火把被打火机点燃,熊熊烈火点亮大片黑暗,梁戎拿着火把看向裴月神,朝她伸出手掌:“跟我来。”   裴月神牵住他。   梁戎拿着火把引路,穿过几棵树,在另一块平地上,裴月神看到一个巨大的热气球,不禁睁大眼睛:“那是!”   梁戎转头看着她,没错过她眼中的惊喜,心情不错的“嗯”了声。   “过去看看。”   “好。”   走近可以看清是一个白色的热气球,吊篮用牢固的藤条编织而成,上面还坠着许许多多的白色小花,而吊篮正面还有一轮散发着清冷白光的弯月。   梁戎将上面的开关打开,吊篮上还有许多小月亮按次序的闪着光,夜色里十分漂亮。   裴月神欣喜地看着,梁戎点燃热气球里的燃烧器,火焰瞬间升至两米高,当热气球里的空气受热膨胀后,热气球便开始缓缓的往上升,眼看着就要飞起来。   梁戎打开吊篮门先进去,此时的热气球已经渐渐离开地面,梁戎朝她伸出手。   “敢来吗?”   裴月神把手交到他手中:“那有什么不敢来的?”   热气球愈发升得快,他拉住她的手将她拉上来,裴月神助跑两步后迈上去,裙角飞扬在空中,扑进梁戎怀抱。   他们远离山岗,飞上了夜空,在离地面越来越远,离夜空越来越近之后,梁戎在她耳边低声道:“听月,抬头。”   裴月神缓缓抬起头,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得愣住。   她并不是第一次坐热气球,却是第一次在夜里坐热气球飞到半空中看星星。   此刻满天星斗铺在名为夜色的巨大黑布上,无数颗耀眼星辰在闪烁,有大有小,灿烂辉煌。   随着热气球升高,她离这万千星辰越来越近,仿佛触手可及,仿佛伸手便可摘下星星。   她怔怔的望着近在咫尺的绝美星海,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人生中最幸福的那段时光,她好像还看到父母的脸出现在那万万颗星星中,温柔的在对自己笑。   裴月神看得出神,梁戎从身后抱她。   “喜欢吗?”   裴月神点点头,她以为只是普通的坐在山上看个星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   “很喜欢。”   “想要一颗星星吗?”梁戎问。   裴月神挑眉:“你给我摘?”   梁戎看着她如画眉眼:“嗯,我给你摘。”   他语气一本正经,倒让裴月神呆了下,忍不住想相信。   “好。”   梁戎伸手在空中凭空抓住,拳头捏回来放在裴月神面前,“想看看吗?”   裴月神忽然有些莫名的紧张,点头:“看看。”   梁戎缓慢的展开掌心,里面果然躺着一颗银白色的晶莹剔透的五角星。   裴月神拿起来看了看,因为火光的照耀,她还可以看到里面有一行小字。   ——“听月,爸爸妈妈现在过得很幸福,你放心。”   裴月神的手轻微的抖了下。   梁戎的声音响起:“听说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星星,我运气好,抓到了你爸妈的那一颗。”   裴月神心神震了震,直直盯着五角星里这句话转不开目光,她用力睁大眼睛,想确定上面的字迹,的确和裴章一模一样。   渐渐的,她视线变得模糊,硕大的泪珠砸在五角星上。   这哪里会是她爸爸对她说的话啊,分明就是梁戎模仿着裴章笔记写给她的安慰,可是他却能为她想得这么周全。   尽管这一切都是假的,可看到五角星里和裴章一模一样的笔记,一模一样的话语,她愿意相信这就是父母想对她说的话。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上天堂变成星星了吧,他们那样相爱,应该会很幸福吧。   真好,真好。   裴月神满怀笑容攥紧这颗五角星,眼角被梁戎触碰着轻轻擦拭,她抬眸,梁戎低慢头慢的吻她泪眼。   “不哭。”   裴月神点点头,冲他露出个极其温婉的笑容:“谢谢。”   很甜,很温柔。   梁戎深深的看她好一会儿,手指很轻地捏着她脸颊肉:“就这么谢?不如把你余生抵给我。”   裴月神笑着转过身背对他:“考虑下喽。”   梁戎双手搭在她腰际两边的吊篮,宽大的怀抱从身后环住她,嗓音低醇地落在她耳边,很沉很沉地扣动她心门,问着:“考虑多久,五秒行不行?”   “不可以!”   “十秒?”   “也不行。”   “那就三十三分钟四十四秒,少一秒都不行。”   裴月神眼神一动,三十三分钟,四十四秒。   生生,世世。   是他的承诺,也是心之所向。 第54章 宠物 晚一步就是晚一生   走过枝繁叶茂的山中森林, 江显站在山顶平地,抬眼便看到他们飘在空中的热气球,那燃烧的火焰像一朵开在夜色中的花, 载着那热气球飞得越来越远,江显只能依稀看到裴月神被梁戎抱进怀中。   他迅速地朝着山岗跑下去, 跟随着热气球飘远的方向急速狂奔,明知道隔着太远的距离,根本触不可及, 可心中的妄念散不去,不甘心的情绪也在心中翻涌不息。   山岗响起一声声江显呼唤裴月神名字的声音,回应他的只有被风吹动的树梢。   风过之后万籁俱寂,除了周围沙沙沙的声音, 也像是对他的嘲讽。   他无力的看着热气球飘远, 极其缓慢的弯下腰。   有那么一刻他看向脚下的山崖,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解决很多事情呢?关于裴月神对他的恨, 她父母的性命, 还有整个毁在他手中的裴氏。   良久, 江显低低的笑出声,笑得眼睛发红,颓然地从身旁的树干慢慢滑下去坐在地上。   他还不能死啊, 他还没让裴月神知道他的心意,还没让她知道他正在痛改前非。   他希望裴月神可以看到一点关于他的改变,哪怕一点点也好啊……   江显并没有离开山顶,他重新站起来在四处寻找着裴月神的踪迹, 他不会就此放弃,他准备的惊喜也想给她看看啊。   热气球里的燃料燃尽,热气球慢慢飞向山顶平地。   当裴月神脚尖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刹那, 像是触碰到什么机关,周围黑漆漆的灌木丛里亮起一串一串的星星点点,从近到远,绵延到整个山岗,瞬时宛如白昼。   江显从对面走出来,目光注视着裴月神走近。他忽略着她身后的梁戎,眼眸中都是她,站在裴月神面前,他看了眼四周问:“喜欢吗?”   裴月神扬眉:“什么?”   “星星。”   梁戎送她飞上天近距离的看星星,而江显则是利用整片山岗为她创造出独一无二的星星。   他在知道她会来这里后就一直有计划,要完成这么巨大的工程并不容易,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此刻身处星辰大海中的裴月神,迷人到令人心醉。   裴月神朝前走两步,看到灌木丛里被绑着的星星灯,每一颗都是手工绑上去的。   她抬眸环视四周,整片山都被星星灯妆点,美轮美奂,美不胜收。   “的确是美景。”裴月神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格外温婉柔和。   江显小心翼翼的问:“那你喜欢吗?”   他不敢表现得太高兴,怕她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下一秒就会说出更令人心口发疼的话。   裴月神慢悠悠的折下一根细长藤枝,端详着上面绑着的几颗星星灯。   江显看她感兴趣,注意着分寸靠近:“这附近都是我亲手绑上去的,其实我很想亲自把整片山头都绑好送你的星星,可是时间来不及,但是月神,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再给你准备别的,好不好?”   裴月神没理会他,忽然将它扔在脚边,踩碎上面的灯,就在江显眼前。   江显唇边的笑意还没能维持多久就被她突然的举动弄得凝固。   “毁了你的作品,你是不是很生气?”   “怎么会,只要你喜欢,怎么做都好。”   为了证明,他立即抓起身边的几根藤枝,因为急切而并没有发现藤枝上有尖锐的刺,已经划破他的手掌,疼痛完全被他忽略,他笑着送到裴月神面前:“还有。”   裴月神说:“你自己来。”   “好。”江显毫不犹豫地将这几颗灯踩碎,希冀的抬起眼眸看着裴月神,像迫切等待夸奖的幼童,满眼都是期待和希望。   裴月神笑了笑:“很好。”   江显也跟着勾起唇角,模样竟然略有些傻气,他随后更加迅速而慌忙的抓起周围滕枝,想也不想的摔在地上用力踩碎,再次看向裴月神。   裴月神给予鼓励的眼神,江显其实知道她在耍弄自己的,可是她这样温柔的态度,这样和风细雨的眼神,就算真是被玩弄他也甘之如饴。   可是这一次,裴月神却说:“我不喜欢你送的星星,我要你毁了,你就自己在山上把所有星星都踩碎吧,既然你说没能亲手把星星绑好,现在我给你时间去把它们通通毁掉,什么时候弄完什么时候才回来,可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啊。”   江显抓住她手腕,低哑问:“那等我把所有灯都毁了,你会高兴吗?”   “会啊,脏眼睛的东西消失,为什么不高兴?”   他手腕微颤:“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连我给你准备的惊喜都是脏东西吗?”   他声音落寞而没有底气,那攥着她的手不敢太用力,也不敢太放松,他始终拿不定主意怎样才可以讨她欢心。   如果……如果这样呢……?   他忽然抱住裴月神双腿跪下去,膝盖就触在那些带刺的藤枝上,疼痛尖锐,连同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被碾碎在这一跪中。   “月神,我求你原谅我好不好?就算不是那么快原谅我,也给我一点点机会,也稍微给我一点点目光好吗?”   “我知道自己做过太多的错事,我现在才明白自己才是那个配不上你的人,从前的我很混账,裴家我还给你好不好?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名下所有的资产都给你好不好?”   “月神,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我……我实在不敢想没有你的生活会怎样。”   “我知道你因为伯父伯母的事很恨我,我也很恨自己鬼迷心窍。你放心,我会赎罪,我已经把让人在我家准备好他们的神龛,我每日每夜都会祭拜他们,我还会帮你查清你父母的死因,我今后不会再伤害你,你能不能……能不能看看我啊。”   他用力的把脸埋进裴月神双膝盖里,妄图汲取一些温暖,他浑身颤抖,并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害怕裴月神会再次推开他。   江显并不知道此刻的裴月神眼神是多么淡漠,他根本没有勇气抬头看一眼,他从未感觉如此无力,明明在怀里的人却远得根本没办法拥有。   江显一寸一寸的收紧抱住她双腿的手,梁戎已经给他俩太多的时间,早就忍不住抽起烟,看江显越来越失去分寸,他有些吃味,也担心裴月神被他不知轻重的弄疼,正要走过去,裴月神抬眼制止。   梁戎重重的咬着嘴里的烟头,头一次没有听裴月神的话大步流星走过去,拉住江显肩膀想把他扔开,江显愈发用力的抱住裴月神:“月神!月神你说句话好吗?求求你……”   “可是江显。”   裴月神的声音一出来,梁戎哥江显都冷静下来,梁戎终于还是拿开手,江显以仰望的姿态抬起头,裴月神低头冷淡的看着他:“裴家已经毁了,我父母已经死了,你怎么赔罪都不可能把一切原封不动的还给我。”   江显急忙说:“我把我的所有财产给你!至于你父母……月神,你打我骂我,或者你捅我几刀,只要你能出气,我都可以的!”   裴月神微微笑起来:“江显,如果你把所有财产都拱手相让,那一切多没意思?你就做好准备,不要跟我客气的斗一场,我会从你手中把裴氏拿回来,你是怎么抢过去的,你们整个江家,我也照样抢过来!”   她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居高临下冷漠的看着他可怜祈求的双眸:“至于你说的赎罪,就算你死,我也不会原谅你。”   江显的双手最终被她掰开,僵硬的垂下来砸在他自己腿上。   他看着梁戎把她带走,想起她刚刚说的话,就算死也不能获得原谅吗?   江显悲怆地把脑袋低下去,额头触地。   入夜后的山顶凉风习习,树梢沙沙的晃动,隐约有江显低低的哽咽声回荡而来,像一首悲鸣的曲子孤单地响在山谷。   今夜江显并没有回去,因为裴月神吩咐过,要他把所有的星星灯都毁掉,他不想回去面对梁戎和裴月神的甜蜜,也不想违背她的心意。   漫山遍野由他亲自设计的星星灯就这样被他亲手毁掉,他麻木的踩碎一颗又一颗,心也跟着碎裂一遍又一遍。   然而这样巨大的工程仅仅一夜是完不成的,从深夜到清晨,又从清晨到深夜,他汗流浃背忙碌一天一夜才完成,回到村庄时已经是第三天,而他滴水未沾,一粒米也没进。   江静就在村口等他,看到他狼狈苍白的面容,立即冲上去扶住,江显开口的第一句话问的还是:“月神在哪里?”   江静拧眉扶着他慢慢走:“还管她,你还要不要命?”   江显睨她一眼,江静弱弱的吞口唾沫:“她跟那个梁戎在一起。”   江显其实已经猜到,但听到这样的回答还是分外落寞的垂眸。   “哥,放弃吧,裴月神是不可能原谅你的。”   江显将她推开自己往前走,留下一句:“别让我再听到这种话。”   如果能够放弃,他早就会放弃,可那是裴月神啊,是那个曾经给过他光明和希望的裴月神。   失去她,何谈未来?   江显的回来没有引起谁重视,他没顾上休息或吃点东西,想第一时间想找到裴月神,告诉她已经完成她的吩咐。   他或许真是下贱吧,就算知道最有可能听到的是她的冷嘲热讽,可对于江显来说也算是多见一次面,想想也是很幸福的。   见到裴月神时,她正和几个女孩子躺在太阳底下的躺椅里晒太阳,吉祥家的猫窝在她怀里懒洋洋的打盹,就连大黑狗也躺在她旁边,画面惬意而温暖。   江显出神的站在旁边看很久,直到姜善看到他才问:“江总?你怎么在这里?”   裴月神抬起头,看到江显狼狈的外貌,他身上衣服沾到很多泥土,脸上也是,连眼镜都有些灰尘,可眼睛却直直的盯着自己,脚步轻重不一的走过来。   江显慢慢在她面前蹲下来,试探的伸手想摸摸她怀中漂亮的白猫。   “你好脏。”   她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江显的手突然顿住,僵硬的停在半空中,终究没有摸下去,他收回手,温柔看着裴月神:“我已经把山上所有的灯都毁了,你会高兴吗?”   “不高兴。”   江显忙问:“我处理得很干净,哪里不满意,你告诉我。”   裴月神躺在竹条编织而成的躺椅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怀中的猫,苦恼的笑道:“看到你就不太高兴,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江显连忙挪开身体把阳光让出来,大片的暖光落在裴月神脸上,她本就白得冰肌玉骨,剔透得几乎透明。   江显看她有些经不住晒的微眯起眼睛,想了想,抬起手替她挡住太强烈的光,他手指的阴影于是落在她脸上。   裴月神闭着眼睛,说话嗓音懒懒:“不用,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俩人难得这么平静的说话,江显不可能错过这一刻的温情:“你安心睡。”   他愿意留在这儿当人工太阳伞,裴月神是没意见,其他人则是看得暗自咋舌。   吉祥再次给自家老大报信,梁戎买好冰淇淋回来时,江显站在太阳底下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他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在整片山头转悠忙碌,回来后没能休息一刻就站在这里为她遮太阳而接受暴晒,就算是块铁都受不了。   终于,江显忽然昏迷倒地,梁戎让大吉大利把人抬回房,裴月神虽然一直闭着眼,可始终没睡,她在等江显能坚持多久,她就是要故意这么折磨他。   死多痛快啊,他得活着,活得好好的接受她的惩罚,接下来的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她都不会放过江显。   接过梁戎递过来冰淇淋,裴月神微笑着吃得津津有味,梁戎深深看着她,忽然问:“故意的吗?”   “是啊。”裴月神回答得无所谓,甚至面带得逞的笑容,可只有她才知道自己现在有点紧张,她可以肆无忌惮的作弄江显,却害怕这样的自己会惹来梁戎讨厌,她自以为这份小心思被藏得很好,但梁戎还是看得出来。   他用手指轻轻地从她温暖的面颊肌肤擦过,指腹抚过她浓长的睫毛,感受着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在脆弱轻颤。   梁戎一点都不讨厌这样的她,相反是心疼,很心疼。   “做得好。”   男人低沉的声音里有无限的包容和怜惜,“坏人就应该惩罚。”   裴月神喜笑颜开的点头。   **   在村庄的几天对于裴月神来说是惬意而充满惊喜的,离开当然很舍不得,但她知道属于自己的战场还在等自己。   吉祥爸妈领着家里的一猫一狗送他们离开,翻过山岗和麦田,大黑狗和白猫站在高高的田埂上望着裴月神远去的身影。   太阳升高,风中带热,烈阳下是她意气风发的背影。   回到城市,裴月神立即投入民宿店的开业准备中,在乡下这段时间民宿店已经装修好,因为裴月神投入的资金比较多,所以民宿店也并不是一般民宿的风格。   每个房间都有其自己的风格,只要推开门,就可以进入一个完全不同异世界。   当你走进海洋世界的房间时会宛如置身海洋馆,当你走进魔法世界房间,就仿佛进入神秘的黑森林城堡,若你喜欢冰雪世界也可以选择相应的房间,进去就可以感受到绝美的雪中城堡,还有春夏秋冬四季坊,春天美如画,夏季青葱,秋天温柔,冬季缠绵。   裴月神仿佛在这里造了一个梦境,就连民宿店名字《云宫》也仙气飘飘。   民宿店内景照片公布后立即引来大批网友关注。   “好漂亮!好难得见到这么神奇的民宿店!裴姐果然万能的神,连开民宿店都这么与众不同!”   “民宿店名叫云宫,是裴家原来的公司名,裴姐这是要崛起了吧,民宿店来了,酒店还远吗?”   “我记得江显就有酒店产业吧,裴姐民宿店开业后肯定会冲击到江显的酒店生意吧,那种商务酒店住太多已经腻了,我要去住云宫!”   “啊啊啊啊裴姐冲啊,搞事业!”   “我爱的女强人来了!大家都去支持裴姐的民宿店啊,听说每周六还有不同主题的化妆舞会,真的好有趣!”   “小钱钱已经准备好,这么漂亮的民宿真的很感兴趣,等我住一晚回来给大家反馈!”   风格鲜明的民宿店很多,可是像裴月神这么鲜明的还是少见,最重要的是民宿店价格中等,大多数都能住得起。   在裴月神长久积累的知名度影响下,云宫正式营业后,生意呈现前所未有的火爆,当然也有许多围观群众不动声色的等着网友给反馈。   云宫营业三天后,网上关于裴月神民宿店的消息越来越少,不少观望的人猜测裴月神这次扑街了。   “看来裴月神的民宿店不行啊,这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裴月神跟江显比经商还是有点距离的,比不上也不奇怪,要想重新站起来不容易。”   “听说裴月神这次的民宿店投资很大,她装修得这么华丽,价钱还定得这么中等,应该亏本了吧。”   “必须亏本啊!想急着站起来,可根本没有考虑好市场接不接受。”   嘲笑裴月神的声音不知不觉越来越多,然而没多久,网上涌出大波自来水好评。   “什么什么?为什么突然间就有人在唱衰云宫民宿店?我要大声告诉全世界,云宫就是我住过最牛逼的民宿店!简直跟仙境一样,而且!菜特别好吃,这两天还有各种活动,完全乐不思蜀到忘记上网,只想活在这个花花世界不想离开!”   “哈哈哈笑死我了,黑子真是跑得比谁都快,求求你先来看看云宫民宿店吧,已经火爆到房间供不应求!我在这里面住了两天,已经完全爱上!唯美的环境,美味的菜肴,有趣的活动,我要大声说,裴姐你定价真的太低了!求求你涨价,这样就没人跟我抢房间了!”   “啊啊啊啊啊!大家千万不要听那些酸鸡言论,云宫民宿绝对是我住过最好的民宿,堪比五星级的服务,堪比五星级的菜肴,大多数房间都是实景搭建,每个地方都好适合拍照,随手就是大片,关键是真的很适合我这种平价党,这辈子都没想过这么实惠的价格可以住到这种好民宿,我已经不想回家了,让我死在这里面吧!”   “裴姐就是神!民宿店真的很好,爱信不信,不信的话别来,千万别来!让我多住几天,听说订房的人太多,现在民宿店有了住房限制时间,不要啊!!!我不想走!”   “我太爱云宫民宿店了,我上辈子就是个民宿,我太爱魔法世界了,竟然还可以在房间里自助烤肉,这在其他民宿店我是想都不敢想。”   “对对对,每个房间都有相适应的氛围和美食,这是最难得的,简直绝了!”   “啊啊啊啊真的吗!云宫民宿店真的这么好吗?我要冲了!”   这条评论却没能迎来大家的欢迎,所有人无比拒绝。   “别来!别来跟我抢房间!”   “别来了,等裴姐开分店再来好吗乖,我抢房间已经很难了!”   “求求了,我有个朋友得重病说想住住云宫民宿店,求你们抢房间的时候手下留情,留一间给我朋友吧!”   “祝你朋友早日康复,但是房间,抱歉,死也不让!”   “云宫等我,我来了!”   “冲啊,订房间!”   在无数自来水的保护下,冷嘲热讽逐渐站不住脚,有人实在不相信一个民宿店竟然可以火爆到这个程度,跑到云宫民宿店附近围观,外面竟然真的排起长龙般的队伍,还得保安维持秩序。   云宫正式营业两个月后声名大噪,已经成为阳城网红店,明星网红纷纷打卡,普通人难求一住,能住进去的必定会发个微博或朋友圈炫耀。   当然,云宫民宿店的火爆给阳城所有酒店和民宿都带去冲击,其中江显在阳城的酒店产业最多,当然就数他受到的冲击最大。   连续两个月,江显酒店的股票暴跌,营业额跌至前所未有的低谷。   公司员工人心惶惶,策划部投入好几个策划想拯救市场,可收效甚微,裴月神风头正盛,硬碰硬就像以卵击石。   可笑的是,现在卵是他江显,而那硬邦邦的石头居然是裴月神刚开业不久的民宿店。   看着惨淡的销售额,江显想起从前裴月神时不时会在生意上提点他,她说的话很有用,都在关键时候帮到她,那个时候江显并没有多想,以为她是歪打正着,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可笑,裴月神是正经出身在商业豪门里的富家千金,做生意,她其实很在行。   是他一直小瞧她,是他弄丢了这颗绝世明珠。   江显将销售报告挥开,取下眼镜捏着鼻梁,颇有些心烦意乱,实在不想再看。   他让何总助进来,问他之前吩咐的事:“让你找的宠物狗和猫呢?”   “已经准备好了。”   “走吧。”   何总助问:“江总,咱们去哪?”   江显重新戴上眼镜,大拇指和食指分开,用虎口按压好眼镜,眼神扫向何总助,不冷不热的反问:“你觉得呢。”   何总助尴尬的笑笑,好像除裴小姐外也不可能有别人。   **   裴月神最近下班得有些晚,杂货铺生意平稳上升,民宿店火爆非常,她和任韬决定开分店,已经看好地址,等分店开起来,她就会着手投资酒店。   今天她自己回家,本以为梁戎还在忙碌,家里会没人,可却在家门外不远处的路灯下看到他笔挺的身影,他左右两边还分别坐着一条狗和一只猫。   夜色静静流淌,风轻轻在吹拂,灯盏明亮,那男人领着猫和狗都在等她回家。   裴月神的心变得敞亮而温暖,柔软到不可思议。   梁戎朝她走过来,身边的猫和狗也跟在后面。   裴月神冲他笑起来,梁戎敞开手臂,她乖乖地走进他怀抱仰头问:“猫和狗哪里来的?”   “买的。”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   梁戎抚着她头发说:“上次在吉祥家就看出你也想养,这只狗和猫虽然不是吉祥家那两只,但是很乖,这段时间训练过,只要你叫他们名字就会听话的跑过来。”   裴月神目露好奇:“它们叫什么名字?”   梁戎拉着她蹲下来,让她摸摸大狗的头:“这是竹马。”   裴月神轻笑着把猫抱起来:“难道这是青梅?”   “对。”   裴月神笑魇如花:“我很喜欢。”   灯下,她的笑容无比灿烂,她和梁戎欢声笑语的逗着猫狗,好一副唯美和谐的画面,江显看到的场景就是这样。   何总助看着老板背影,默默低头看脚下的两只箱子,里面同样有猫狗,同样也是送给裴小姐的,可江总好像总是晚来一步。   有时候,晚一步就是晚一生。   “……江总。”   “你说。”江显出神的看着裴月神和两只宠物嬉笑玩闹的笑容,声音无比苍凉艰涩:“我是不是输给梁戎了?” 第55章 折辱 坐穿牢底   他知道自己输了, 可就是不想认输,不甘心认输。   这一晚江显并没有出现自取其辱,他回到裴月神从前的家, 那栋她还没有破产之前的别墅豪宅,而现在他是这座房子的主人。   他一直没有回来看过, 刚开始的时候是不放在心上,到后来是不敢。   车开到后他并没立即下车,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外面夜色里庞然大物一样的别墅, 在黑暗中那么深沉静谧,他心口好像也被压下一块厚重的巨石,越来越有些喘不过气。   何总助不敢出声提醒,好半天之后才听到后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是江显下车了。   他站在车面前安静的注视裴家老房子, 何总助总觉得他在下定某种决定后才敢抬脚迈过去,而步伐是从未见过的沉重。   江显这一路走过去, 手心里已有一层薄汗, 站在长满藤萝的铁门前, 他伸手推门,厚重的声音传来,铁门被缓缓推开。   他好像重启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忽然想逃避,又控制不住的往前走。   也许这里面有他们之间的回忆, 也许很温柔,也许很锋利,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好怎样的心情来面对, 所以当他站在裴月神从前住的房门外时,始终犹豫要不要打开。   当他缓缓推开门,房内蔓延出暖色光芒,裴月神仿佛就坐在她常坐的吊椅上,面带微笑的晃动着双腿,脆生生喊着他名字。   一切如常,就像都没有改变过。   她笑着朝他伸出手,江显怔愣着走过去,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指尖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淡去,她的脸消失在眼前。   江显匆忙扑过去,却摔在桌上,闻到一股尘封许久的灰尘味。   他低头,看到覆盖在物品上面厚厚的灰。   是应该有灰尘了的,时间不快不慢,已经快两年。   可是这两年却比一辈子还要长,他的每分每秒都煎熬痛苦。   江显找来帕布亲手擦干净桌上的灰,还把裴月神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让它恢复得和从前一样。   当一切焕然一新,江显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缅怀曾经。   这间屋子虽然是裴月神的闺房,他却是常客,而且很熟悉这里面的每个摆件,知道裴月神会把秘密藏在哪里。   她有一个小抽屉,平时会上锁。   他走到那个角落,目光落在一个褐色檀木箱。   现在锁已经被拿掉,她内心的秘密却掩埋在这里这么久,被他一直忽略着。   江显闭眼深呼吸,才缓慢的伸手拉开。   抽屉带着岁月的痕迹,没有当初那么好拉,他坐下来,小心翼翼的把抽屉拿出来,终于看到里面的东西。   是他。   竟然全是他。   江显愣神盯着里面的东西,整整一个箱子都是他的照片。   有时候是一个背影,有时候是侧脸,有时候是模糊的正脸,有时候只有手指特写,全部都是她偷偷拍下的。   照片明明是薄薄一张,可却有那么多,多到装满整个箱子,所以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偷的记录着他,又是怎样小心的保管?   江显微抖着手指拿起几张照片,发觉每张照片后面都写下时间和她当时的心情。   ——“2015年5月7,这是我第一次偷偷拍下江显看书的侧脸,我很想给他看这张照片,可却怕他不高兴,算啦,以后再给他看吧。”   ——“2015年7月15,已经拍下好多好多照片啦,可是我还是不敢给江显看,他一定会笑话我傻,虽然大家都说我傻,可是我就是想对江显好啊。江显,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2016年3月8,春天真的好温暖,可是江显最近在跟我生气,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我应该怎么哄好他呢?约他去看樱花会去吗?我想在樱花下跟他告白,他也会喜欢我吗?”   ——“2016年4月24,江显并没有陪我去看樱花,但我没有生气的,男孩子都不喜欢看这种东西,我能理解,可惜的是我失去了表白的机会。后来宁冉告诉我,她说我表现得么明显,江显一定会知道我喜欢他,他真的知道吗?可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客气?”   ——“2017年8月16,我和江显似乎是在一起了,可又似乎没有在一起,我有些弄不明白,但我很开心,因为只有我可以站在他的身旁啦,总有一天我会把这箱照片送给他,在我们结婚的时候。”   ——“2018年11月25,有人告诉我江显并不喜欢我,怎么会呢?他明明也满眼都是我啊,只是不善表达罢了,我相信他。”   ——“2019年5月4,江显,我相信你是喜欢我的,别让我失望好吗?”   ——“2019年9月7。原来,你真的不喜欢我啊。”   时间只到2019,停留在她家破产前夕,一张张照片写满她的少女心事里,从满怀期待到失望透顶,她该是多么难受?   江显忽然关上箱子用尽全力抱紧它,好像这样就可以把这份曾经属于他的感情拥抱住。   窗外的树木被风吹得微微晃动,但并没有遮掩掉房间内江显泣不成声的哽咽。   明明是属于他的,是他自己不要,是他不知好歹。   今夜注定是无眠的,江显在裴月神房间里找到很多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她少女时期的每分每秒都让他参与其中,可现在想想,最灼痛人心的词语竟然是“曾经”二字。   **   裴月神没想到打开家门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江显,他像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身上带着雨夜留下的苍凉和孤寂,他手中抱着一个箱子,看起来十分珍重它。   裴月神认出了这个箱子,脸色并没有任何改变,她对他的感情早就被这个箱子尘封住,就算再次拿出来也不能改变什么。   江显听到开门声缓缓抬眸,看到裴月神脸时,漆黑无边的双眸里隐隐亮起一簇微光。   “月神。”   他讨好的笑着将这个箱子送到她面前,满眼希冀的问:“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吗?”   裴月神扫了一眼:“记得。”   于是,江显眼中那簇微光愈发燃烧得炽热,神情满是雀跃和欢喜:“我就知道你还记得的,我就知道!”   他慌忙打开箱子,让她看到里面的照片,连忙说:“我…我收到了,我全部都已经看完,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你说要在结婚那天送给我,我真高兴。月神,我们可以结婚吗?可以办婚礼吗?”   他像是怕她不相信自己的诚意,手忙脚乱的找出准备好的钻戒,他立即单膝跪地,像在仰望自己的神明,期盼而祈求的看着她:“月神,嫁给我好不好?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伤害你,我绝不会做一点让你委屈的事,我会把你捧在手心里,我会让你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月神,你可以考虑一下吗?”   裴月神气定神闲的看着他。   江显看她不为所动,单膝跪地毫不犹豫的换做双膝,他舍弃一切尊严,只为可以换回她。   穿着名贵西服的膝盖缓慢擦在地上,他跪着朝她靠近,神态已臣服。   “好不好?”   裴月神说:“等我一下。”   江显愣了愣,没有拒绝,她没有拒绝!   他是不是还有机会?   他连忙点头:“我等你。”   裴月神进屋后几分钟又重新出现,江显翘首以盼,双眸定定的望着她,期盼可以从她脸上看出一点点奇迹。   “箱子给我。”裴月神朝他伸出手,江显想也不想的交给她,可下一刻却看到裴月神点燃打火机,把打火机丢进箱子里,火舌吞噬一切,箱子里高涨出火焰,无数照片顷刻便失去原本的模样。   “不要!”   那是江显最后的希望啊,她竟然就这么毁掉,就像把他刚刚重新竖起来的堡垒推倒,这一刻,江显忽然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他连忙去争夺,可抢过来也毫无作用,无数照片都被烧光,他用手去拯救没有被火烧到的照片,可火势越来越大,瞬间便蔓延到整个箱子,他的手掌被灼烧得十分疼痛,从熊熊火焰里只能抓出一张被烧焦的照片,是那张写着“你原来真的不喜欢我的”照片。   江显看着被毁掉的整箱照片喃喃低语:“我喜欢你的啊。”   他想,他应该一直都是喜欢她的,只是太过习惯,太过不在意,总容易忽略,总是仗着她的喜欢肆无忌惮。   打火机在箱子里发出“轰隆”的声音,整个箱子都被炸碎,关于他们感情的唯一证据,现在没了…   曾经她抱着相机偷偷拍下他的一举一动,偷偷写下一句句喜欢他的话语,而在今天她亲手烧毁,不给他一点留念的机会。   以前她多珍惜,现在就有多残忍。   江显睁着双眼呆愣的看着那被粉碎的箱子,半响过去,他都像被封印住的雕塑一般僵硬不动。   裴月神声音无比平静:“想到曾经对你说过那么多甜言蜜语,我就觉得很不舒心。”   “你说要让我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真是可笑,你已经让我成为最不幸的那一个。”   “我其实也有些好奇,你要怎么让我幸福?难道是再毁掉我手中的产业,再让我破产一次,这次你是不是想看我死?”   江显立即摇头:“怎么会?”   他迫切的解释:“我怎么舍得让你死,我会好好照顾你,绝不让你受委屈的!”   “够了江显。”裴月神居高临下,淡漠的看他:“我更希望你打起精神跟我好好斗一斗,好好看着我怎么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裴月神离开的时候,江显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抓住她一片衣角。   他并没有放弃,尽管裴月神现在事业蒸蒸日上威胁到他的公司,可他根本无心打理,只一头哉进讨她关心的深渊。   他想起裴月神给他折过的花,也亲自折了无数朵。   当他捧着花到裴月神家门外时,却看到裴月神家里进进出出着很多人,都是她身边的朋友。   他们帮她把家具搬出来,然后搬进旁边大好几倍的房子里,那是梁戎的家,而裴月神的东西为什么要搬到梁戎那里?难道,他们是要…同居么?   梁戎的眼神与他不期而遇,对方冷静沉着,搂着裴月神无声的宣示主权。   裴月神并没有发现江显正在不远处看着她,她依偎在身旁的男人怀中,眉眼带着喜悦,还有对未来的期待。   这些神色江显都曾见过的,她曾经看着他时就是这副神情,温柔到不可思议,可他却把那当成最乏味的无趣。   现在她有了另一个深爱的人,她早就把名为“江显”的羁绊从心里连根拔起扔出去。   她越来越喜欢梁戎,越来越讨厌他,这段感情里现在只有他越陷越深。   江显自嘲的笑自己,他没有过去打扰,因为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立场,他选择上车等候,无论如何,这束花他都想送出去,不管裴月神是毁掉还是接受。   搬家结束,江显听到里面传出欢声笑语的声音,应该是她的朋友们在为他们庆祝,只有他沉默孤寂的坐在车里,抽完一根又一根烟。   一个小时后,梁戎搂着裴月神送大家离开,他不想让裴月神看到江显的车就停在附近,于是刻意挡住她视线,让她先进屋。   门关上后,江显看到梁戎朝自己走过来,他灭掉烟也下车。   梁戎停在树下,并没有离太近。   他身量高大,可在夜色里,影子还是被树木遮盖住。   风吹动着他们面前的树,两个男人无声的对视。   梁戎的眼神落在他怀中的折花上,意味不明的遗憾道:“她不会喜欢。”   “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   “为什么不放弃?明知道不可能的。”   江显笑容轻嘲,想让他放弃,然后看着裴月神跟他双宿双飞,看着他们幸福缠绵?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   此生此世,不死不休。   梁戎摸出打火机,火舌在他掌心里闪动,唇边的烟被点燃。   他背靠着树干,懒散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更多的是嘲讽:“其实我很想替她对付你,但我知道她更想亲自动手。”   “瞧见你现在过得并不好我就放心了,这样的你。”他摇摇头:“她更不会喜欢。”   “你认为她是真的喜欢你吗?”不面对裴月神时江显要正常许多,他笑容温雅漫不经心,姿态淡然,仍旧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商界新贵。   “只是因为你对她好,她的满腹心事找到可以依赖的地方,所以才把对你的感恩误认为是感情,等她弄明白就会离开你,回到我的身边。”   梁戎闲闲的拨弄打火机,拿着烟轻弹烟灰:“我无所谓她对我什么感情,只要留在她身边的人是我就足够,至于回到你身边?”   他笑得恶狠狠:“除非我死。”   梁戎将烟扔在脚边碾灭,身体缓缓拉直,睨了他一眼:“你确定要继续听下去?这是属于我和她的第一夜。”   如果要江显看着他们同床共枕,他宁愿现在就去死。   他忽然快步走向那栋房子,去做什么呢?应该是用尽办法带走裴月神吧。   梁戎低头冷笑,忽然抓住江显肩膀,拳头挥过去,江显心神全部放在裴月神身上,没料到梁戎会出手,又或者说,他也并不在乎他会不会出手。   他躺在地上喘气,慌忙把折花抓过来检查,重新抱好,然后森冷的盯着梁戎:“你想都不要想!”   梁戎俯身抓起他衣领,右手拳头再次挥过去,打得结结实实。   “记好了,她现在是我的人,只要她同意,我可以做任何事,和她有任何肢体接触,而你没有资格干涉。”   江显抓住他手腕,目光幽沉死死盯住他:“你根本配不上她!”   梁戎笑了声,声音很低的问他:“那你这种脏东西又配得上她吗?别人不知道你的秘密,可你别忘我了我是干什么的,对于这个刚刚查到的秘密,我真的很好奇她知道后会怎么做。”   江显瞬时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是他藏得最深最深的秘密,甚至藏进了自己的灵魂深处,连自己偶尔想到都会忍不住发狂发怒觉得自己恶心,裴月神如果知道,一定会更加远离他的。   江显眼中的戾气散去,用力抓住梁戎的双臂:“别告诉她,我求你别告诉她!”   “我是有条路的。”梁戎说。   “我答应!”   梁戎放开了他:“输得快一点吧,我不想看她这么辛苦,快点把属于她的东西还回来。”   至于他的秘密,他不会刻意隐瞒,也不会像个长舌妇一样的跟裴月神告状,他会等她自己去发现,因为他知道这样对裴月神来说会更有趣。   就算梁戎不说,江显也早就做好把一切还给她的打算。   他躺在地上望着头顶的树木,疲倦的开口:“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梁戎无声的看他一眼。   江显向往的问:“和她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他已经做好心痛的准备,可梁戎却说:“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因为我不会给你妄想的念头。”   呵。   他们都是一样的狠啊。   连个做梦的机会都不给他。   江显听到步伐远去的声音,然后是开门声,接着是裴月神柔软问他去了哪里,再然后,是唇舌交缠的声音。   明明有些距离,江显却还是听得这么清楚,他听到胸口的心跳在机械的跳动,出神盯着头顶的树枝晃动,漫无目的的数着它究竟动了三次还是四次,他装得无甚在意,可抓在掌心里的尖锐石头已经狠狠戳进他的掌心,血液从指缝里流出来,泥泞混乱一如他乱糟糟的思绪,他再也听不下去,用干净的手抱起花,跌跌撞撞的奔向车,把自己藏起来。   裴月神总感觉梁戎今夜有些急不可耐,他虽然吻得杂乱无章,却还是注意着分寸没让她觉得不舒服,也没有更进一步,她能感觉到他情绪有那么点不稳定。   “怎么了吗?”   梁戎只是想起江显的话,是否她对他只是感恩,而没有感情?   他用并不清明的眼睛盯着裴月神看很久,最终闭眼轻吻她眼帘:“高兴。”   裴月神学着他哄自己时的样子,用手心轻轻拍他后背。   俩人相拥的身影映在窗上,江显被刺得双眼发疼,捏紧方向盘迅速开车离开。   这一夜梁戎并没有对裴月神做什么,他们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却并没有同床共枕,房间是分开的,他只在她睡前温柔的吻了吻她,就哄她睡觉离开。   可江显却认定他们已经发生了什么,他心很乱,用满是血迹的双手开着车四处游荡。   偌大的天地,他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车速时快时慢的冲进夜色,他不知道去了哪些地方,只感觉自己头脑昏昏沉沉。   他看向放在副驾驶的折花,还没有送出去呢……   江显忽然极速转动方向盘把车开回去。   于是第二天一早,裴月神再次见到了他,江显的手已经用纸巾简单的擦干净,依稀还可以看出血迹,可是折花被他保护得很好,一点脏东西都没有。   他把它们捧在裴月神眼前,笑容温柔:“月神,这是我亲手折的,送给你。”   裴月神接过来猛然塞进垃圾桶,江显脸色瞬间苍白了些。   “不过。”裴月神忽然问:“你有空吗?”   江显愣了下,连忙点头。   裴月神推开房门走进去:“既然有空就帮我松松土浇浇花。”   昨天她的花花草草都被搬进新家,正需要人伺候呢。   江显站在门外发呆,裴月神回头说:“敢进来吗?”   江显笑了笑:“当然敢。”   他受宠若惊的跟在她身后,被她带到后院,那里种着一棵树,周围还有许许多多的花草,裴月神把一个水壶塞给他:“开始吧。”   “那你呢?”江显问。   裴月神笑说:“我当然是继续睡懒觉。”   江显心情奇异的柔软下来。   她睡懒觉,他浇花,竟然有种男女主人的错觉,可是他却会错意了,裴月神可没有把他当做男主人,就只是当个免费的奴隶用。   江显就这样被裴月神晾在后院,他非常勤勤恳恳的浇花,慢慢的,他听到里屋传来梁戎的声音。   “谁在家?”   “江显。”   “他怎么在这?”   “让他浇花啊。”   梁戎沉默一瞬后说:“这种事我可以做。”   裴月神笑着道:“花花草草那么多,这么累的事我才舍不得让你来呢,既然他那么想为我付出,就让他做呗,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江显浇在花上的水洒在了地上。   原来是这样……   并不是对他心软,并不是想跟他相处,而是因为心疼梁戎所以才使唤他。   江显怔愣看着手中的水壶,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可是不继续他难道要从这里离开,从此不再出现在她面前?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因为比起这样的羞辱,见不到她才更煎熬。   江显选择继续浇花。   没多久他就闻到屋里飘来的饭菜香味,屋里的俩人把他当成空气,有说有笑的吃饭,江显放下水壶走出去。   裴月神正给梁戎夹菜,期待的等着他给点评。   男人尝了尝,对她说:“很好。”   裴月神笑着抬眸时,目光与江显对视上,笑容渐渐淡去,“你怎么进来了?花浇完了吗?”   “嗯。”江显期待的说:“月神,我也饿了。”他的眼神落在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她做的菜了,真的很想念。   裴月神拿着碗起身走来,把碗塞进他手中后将他推出家门。   “饿了?”   他点头。   裴月神笑容纯善:“要饭去啊。”   话音落下,门被轰然关上。   江显低头看看手中的碗,深深的叹气。   虽然几次三番的被裴月神嫌弃,可他还是不放弃,接下来他亲手织毛衣送给裴月神,东西送出去后裴月神倒是收下了,可隔天就在裴月神微博发现出不对劲,她竟然用他亲手织的毛衣给家里的狗狗做狗窝!   江显这次的确有些内伤。   而与此同时,宋蔚在听说裴月神和梁戎感情进展迅速后,也拼命的联系神秘人想再见他一面,她希望这次能得到什么提示,让裴月神元气大损离开梁戎。   在她不懈的努力下,神秘人终于联系她,愿意跟她见一面。   时刻监听着她的大利把这事告诉梁戎后,梁戎让大家做好万全准备。   也许是神秘人感觉出不对劲,梁戎当天带人出现在约定地点时,神秘人已经警觉的提前消失,而宋蔚还没到,房间里只有一股陌生的淡淡男士香水味。   这种香味梁戎清楚,价格非常昂贵奢侈,普通人根本用不起,也就是说这个神秘人来头不小。   他联系安寓把调查的范围缩小在整个富豪圈,让社员查探今天所有不在家或者不在岗位的人员,务必弄清楚他们的行踪。   宋蔚赶到时并没有见到什么神秘人,只有梁戎散漫坐在窗边抽烟的身影。   “怎么是你?”   宋蔚立即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问:“你就是神秘人?”   梁戎转头,他眼神深沉,宋蔚根本看不懂。   她试探的靠近,“你难道是神秘人?”   梁戎决定顺着她的话,挑眉道:“嗯,你不是要见我吗?”   宋蔚愣愣的打量他很久,一方面因为他是神秘人而觉得不可思议,一方面却很高兴,他原来真的不喜欢裴月神,他接近她真的有目的的!   她难掩喜悦:“梁戎,你为什么要装神秘人?你有什么秘密可以告诉我啊,我都会帮你的!”   梁戎问:“上次给裴月神发短信让她上竺萃山是你?”   宋蔚被喜悦冲淡防备,脱口而出道:“是啊。”   梁戎眼神深下去:“你知道那里会发生塌石,所以故意引她去?想让她死在那里?”   宋蔚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就是想不明白:“是啊,我是不是没有做好?你别生气,我也想让她死在那里,可是没想到江显会救她!如果下一次,我一定……”   “你一定什么?”梁戎眼神深不可测。   宋蔚柔媚讨好地坐在他身边,笑着说:“我一定会让她死。”   这个“死”字,她咬得极其重,可见非常讨厌裴月神。   梁戎忽然捏住她脖子将她压出窗外,宋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疼痛,头顶的阳光直射进她双眼,晃得她根本看不清梁戎的脸,她觉得自己快呼吸不上来,也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脑子昏昏涨涨的时候,耳朵边响起他冷冽的声音。   “接下来一生,你会在监狱度过。”   梁戎将她放开时,外面的警察冲进来,宋蔚来不及挣扎就被警察摁住双臂押走,直到被押上警车她也没有搞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吉大利看着被押走的宋蔚,心中感慨良多,问梁戎:“老大,接下来怎么办?”   “起诉,让她坐穿牢底。” 第56章 心意 回来就娶你   裴月神的民宿店蒸蒸日上, 几乎垄断阳城大部分的酒店生意,在资金充足的情况下,她收购一家酒店, 同样命名为云宫。   酒店的营业昭示着她带着从前的裴家重新站起来,重新走回当初那个圈子。   她的崛起令人津津乐道, 不少昔日跟她父亲合作的老板朝她抛出橄榄枝,裴月神倒都友好接受。   现在外界最关心的就是江显会怎么应对。   可他表现得非常安静,只有江静知道他现在完全扑在如何讨好裴月神上面, 根本无心商战。   江氏在裴月神几重夹击下节节败退,再这么下去,会十分危险。   江静最近总是想到裴月神说过会要让她家破人亡的话,之前她觉得这一切都很遥远, 江家家大业大, 怎么可能破产?还有所谓的“人亡”,这怎么可能?   可是现在她却感到害怕了, 裴月神下手这么狠, 抢他们江氏的合作毫不手软, 还垄断阳城大部分客源,江氏的酒店已经连续亏本很久,再这样下去, 再怎么大的家业都会被掏空。   而且江显现在被裴月神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她有时候真怀疑他要是一个想不通死了怎么办?这不正应了裴月神家破人亡的预言吗!   江静绝对不容许这种情况出现,他跑回江家,把江显最近的表现告诉江淮岸。   于是不久后, 江显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他的父亲,江淮岸要见他。   对于这个名义上的父亲, 江显没有任何感情,至今仍然记得他把自己带回江家时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他告诉他,他只是一个试验品,只是一把称手的工具,他说过只给江显一个身份,其他的要他自己争取,于是江显选中了裴月神,江淮岸似乎很满意他的选择,此后也开始重视他,给他越来越多的东西。   江显想到这里,心中极快的闪过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掉了。   他从江家独立出来之后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去,这两年里没有跟江淮岸有任何联系,就算偶然在商务宴会遇上,俩人也不会进行任何交流,知道的晓得他们是父子,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陌生人。   江显回到江家,是在书房见到江淮岸的。   记忆里这个中年男人似乎没有变过,多年前把他带回来时就是这样肃穆而威严。   他的目光仍然像把刀一样的锐利,可却不会像刚开始那样让江显不适。   “我听江静说,你在应对裴月神的步步紧逼时完全没有用任何策略。”   江显好整以暇地坐下来。   桌上摆着茶具,江淮岸向来有品茶的习惯。   他为自己煮茶,用滚烫的热水浇灌在杯盖上,手指捏起杯盖时神态平静,江淮岸知道那上面温度滚烫,一定很是灼人,可江显面色无常。   刚把他带回来的时候江淮岸就知道江显一定会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他是个对别人狠也对自己狠的人。   这段时间,江淮岸时刻关注着他和裴月神的事,知道他为裴月神做出很多改变,江淮岸以为江显已经不再是那个刀枪不入的人,可却在刚才的一瞬间改变想法,他还是那个疯子江显。   这时,江显忽然抬眸对他露出个极浅的笑容,“很久没有陪您喝茶,尝尝吗?”   江淮岸不想跟他拐弯抹角:“如果你不动手,我会让她知道江家不是想动就动的。”   江显笑容更深,眼神却一点一点变得阴戾:“父亲威胁我?”   “是她在威胁整个江家!”   江显轻轻地笑了一声。   “她只是个小姑娘,怎么能威胁到江家?”   江淮岸知道他这是摆明要护着裴月神了,什么小姑娘?哪家小姑娘会手段强硬到垄断阳城的生意,让他家股票暴跌?   “也就是你鬼迷心窍把他当小姑娘!”   这话是一点不假,江显现在就是鬼迷心窍,但心甘情愿。   “您还是好好养老品茶,其他的事不要管,江家有我呢。”   “再这样下去,江家迟早败在你手里!”   江显轻慢的掸着衣服淡道:“那就败光好了。”   “你说什么!”江淮岸忽然勃然大怒,他好不容易看裴家倒霉,好不容易看裴章死去,怎么能看到她女儿跑到自己头上撒野!他一定要把裴家所有人都踩到泥土里去,让他们永世不能翻身!   江淮岸双眸锐利:“如果你不能让裴月神安生,我不介意对她出手,我会让她知道做生意并不是那么简单,要有她老爹的道行,还得再混个几十年!江家和裴月神,你到底怎么选?”   江显没理会怒不可遏的江淮岸,慢条斯理的喝完一杯茶,才整理好着装起身。   “裴月神。”   从此后,她永远是他的不二选择。   江淮岸抓起茶杯打在他背上:“你真要为了她跟我作对?”   江显步伐顿了顿,然后继续往前走,沉默已经代表是什么态度。   江显并没有从江家离开,反倒是住了下来。   江淮岸并不是省油的灯,离他近一点的话还可以观察他的一举一动,避免他对裴月神下手。   而且,江显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信息,这个信息还是和江淮岸以及裴家有关的,这让他很不心安,得尽快找出来究竟是什么。   因为有江显的干涉,江淮岸无论对裴月神做什么都被江显暗中拦下来,不知不觉间这场商战变成父子俩的明争暗斗,裴月神倒是坐收渔翁之利。   她很快成立了公司,又收购一家酒店,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现如今,她是真的带领裴氏杀回来了。   而江显也终于在江淮岸的书房发现玄机,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江淮岸的暗格里找到裴家的全家福,而裴章和裴月神的脸都被刮花,只留下林淑仪美丽的面容,暗格里不仅有裴家的全家福,还有不少林淑仪的照片。   江显微眯起眼思考,为什么江淮岸会藏起裴家的全家福?为什么还有这么多林淑仪的照片?   他忽然产生一种大胆的猜测,江淮岸对林淑仪,难道……   他立即通知何总助,让他找私家侦探去查往事,把东西放回原位后,他第一时间赶到裴月神公司。   裴月神推开待客厅的门之前并没有想到会见到江显,看到他的第一眼,裴月神神色微沉,而江显看到第一眼却几乎瞬间就露出温柔笑容。   “月神。”   “怎么是你?”   “我有事找你说。”   裴月神与他保持着距离:“有话快说,我很忙。”   江显点点头:“先坐下好吗?”   她这样冷淡的模样实在让他有些无措荒神。   裴月神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在他身上,毫无犹豫转身要走。   江显立即道:“月神,我是想跟你聊聊你妈妈,你还记得她曾经的事吗?”   裴月神忽然转过身,冷眼逼视着他:“你没资格提起我妈!他们就算不是死在你手里,也和有关系!”   江显面色惨白,解释得有些无力:“月神,他们的死跟我没关系……”   “可是你毁了裴家!”   提到这个,他无话可说。   江显沉默一瞬后,无奈的哄道:“月神,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能不能先不要生气,我想问的事情很重要,你知道你妈妈和你爸爸在一起之前还和谁在一起过吗?”   裴月神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在她印象中林淑仪和裴章感情非常好,根本不存在第三个人。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趁我没叫保安之前,立即离开我的公司。”   江显不想惹她生气,低着声温柔哄道:“好,我走,你别生气。”   她现在很忙,他见她一面很不容易,离开时极其的舍不得,可裴月神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   关于对林淑仪和江淮岸的怀疑,江显暂且没有告诉裴月神,他想找到充足的证据再告诉她。   **   工作结束后,梁戎照例接裴月神下班,而今天她总觉得他有满腹心事,因为闻到了他车里的烟味,他来的时候应该在这里面抽过不少。   梁戎开窗透气,对她说:“抱歉。”   裴月神笑着摇头,托腮看着他开车。   梁戎瞥她一眼:“坐好。”   “为什么?”   “这么看我,容易出事。”   “出事?”裴月神眼神转动:“出什么事?”   她的指尖落在他大腿,慢慢的划到膝盖绕圈,梁戎蹙着眉紧急把车停在路边,抓起她乱动的手时,裴月神笑盈盈凑过来:“干嘛啊。”   她声音又柔又媚,像把无形的勾子,这把勾子勾住他的心,在里面戳出一个微小的洞口,然后无数爱意从里面蔓延出来,把他整颗心都泡在酸酸胀胀的情绪中。   他既想做点什么,又害怕真的做了什么会伤害到她。   梁戎将她扶正坐好:“听话。”   “你今天怎么啦?”裴月神笑着问。   “回去说。”担心她会胡闹,他表情严肃:“不准再乱动。”否则他不敢保证会不会就地办她。   裴月神果然乖乖坐好,像个小学生似的端端正正看着前方,梁戎看她这么乖,眼眸里不禁带了点笑,伸手勾一下她下巴。   “好乖。”   到家后他让她别动,他先下车去给她开车门,把人从里面抱出来。   刚进屋,裴月神便刻意凑在他耳朵边娇娇糯糯地问:“到家了,现在可以说你怎么了吗?”   梁戎垂眸,裴月神一双水盈盈的眼眸正清澈地看着自己,他喉结微滚,杂乱无章的挪开视线,把她抱着坐在沙发里:“我要出国一趟,那个逃跑的法医有消息了,我亲自去把人带回来。”   裴月神立即搂得更紧,整张小脸都凑近,秀丽的眉毛皱起来:“会不会遇到危险啊?”   梁戎微勾起唇:“不会,有你在等,我会平安回来。”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至多一个月。”   裴月神泄气地靠在他胸口,自言自语:“这么久啊,我刚搬来就要独守空房?”   梁戎挑了挑眉,抬起她的脸,果然看到小姑娘可怜兮兮的表情。   “会想我?”   “当然会想你。”裴月神义正言辞,还举起手指做发誓状。   梁戎有些乐了:“那时候时候才喜欢上我?”   问完他就有些愣神,他不该问这个的,明知道她和自己在一起不是因为爱情,他应该心知肚明,也应该找好自己的位置。   梁戎突然很害怕听到裴月神淡漠的回答,更害怕看到她无所谓的表情。   他把她的双腿从自己怀里拿出来,躲闪着她的眼神离开沙发:“想喝点什么?”   裴月神拉住他手腕:“你在躲我?”   “西瓜汁怎么样?”他试图转开话题。   “梁戎哥,你在怕我吗?”   “椰奶呢?”他声线微哑,仍旧没有看她一眼。   裴月神忽然抱住他腰:“你别不看我呀,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这意思……   梁戎心尖发颤,愣愣的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她仰着脑袋,目光温柔,声音娇滴滴的慢慢说着:“上次在山顶,你让我把余生抵给你,我说要考虑,现在已经过去无数个三十三分钟四十四秒,我已经考虑好。”   裴月神笑容清甜:“我要嫁给你,你从国外回来后就娶我好吗?”   梁戎出神的望着她,注视着她的面容缓慢蹲下去,裴月神立即扑进他怀里,他被扑得坐到地上,愣神的,小心翼翼的环住她的腰。   “好。”   回来就娶你。 第57章 实验 重重地吻下去   或许是因为即将分别, 裴月神今晚格外的黏人,躺在梁戎怀里就不肯动,也不愿意好好睡觉, 偏要缠着他说话。   梁戎平日里就招架不住,现在彼此心意相通, 总觉得心火烧得格外重,裴月神也能感觉到他的不对劲。   “你身上好热。”   裴月神用手去摸他额头,发觉他体温似乎比平时更烫。   “发烧了吗?”   她坐起来认真摸摸自己的脸, 有些担心的皱起眉。   梁戎目光沉静,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看着她,他喜欢裴月神这样担心他的模样,他终于能够明确的感觉到她也在喜欢着自己。   “怎么这么看着我?”   她忧心的问:“哪里不舒服?”   梁戎唇角淡淡勾起来, 用额头轻轻触碰她的额角, 语气懒洋洋:“嗯,不舒服。”   “哪里?”   梁戎把她手拉到自己怀里, 抚平她的手指压在胸口, 裴月神没想太多, 只当他是真的不舒服,在他胸口好一番摸索,小模样无比的认真谨慎, 梁戎终于没忍住低声一笑。   裴月神疑惑地抬头,梁戎霎时捏住她下巴重重地吻下去。   她眨了眨眼睛,梁戎的手掌遮住她双眸,吻移到她侧脸, 绵绵的灼热气息落下来,他声音低沉沉:“接下来,我可能会控制不住。”   裴月神抓住他衣服, 仍旧在担心刚才的事:“什么意思,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梁戎似乎是无奈的笑了声,手指轻敲她的鼻尖。   “笨蛋。”   哪有什么不舒服,他只是有坏心思在作祟。   这下裴月神什么都懂了,却开始因为他刚刚的话而紧张,她并没有经验啊,应该怎么做呢?   裴月神忽然抬起双臂紧紧抱住梁戎,同样送上自己的吻。   梁戎顿了顿,垂眸看她。   很少会主动的姑娘,此刻羞涩得连睫毛都在飞快颤动。   梁戎安抚地拍着她后背,给予她安心的力量。   “别怕。”   “我不怕。”可她却红着脸不敢睁眼睛,紧张的等待着什么。   梁戎低声笑着,心尖都融化,将她拉到怀里细致的吻着她指尖。   “好乖。”   其实她并不需要会什么,他都会教她。   一步一步,循序渐进,温柔而浪漫。   也因此,这一夜对于裴月神来说是陌生而绮丽的。   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似乎飘在云端,像涯边摇摇欲坠的水珠,或者是一望无际海平面的孤舟,她以为自己会落不到实处,可最后还是安全降落,被梁戎紧紧抱在怀里。   她最后已经毫无力气,思绪也有些糊涂混乱,昏睡过去之前只记得梁戎在她唇角落下个万般温柔的吻。   裴月神醒过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这一觉睡得足够沉,也足够长。   梁戎在守着她,睁开眼就落入他定定看着自己的漆黑双眸里,裴月神先是怔了怔,想起昨晚的事,立即抓起被子要盖头,梁戎挑眉拦住。   “干什么啊!”裴月神又惊又羞,连忙要捂住自己,发觉身上已经穿好睡裙,她抬眸看向梁戎。   梁戎淡笑着俯身把她抱起来朝外走去:“乖,吃东西。”   “你给我穿的吗?”   “还能是谁?”   他心情很好,眼神和熙,唇角噙笑,低沉的声音里都透着显而易见的温柔。   裴月神低头看身上的衣服,总觉得穿着跟没穿差不多,布料少得只能堪堪遮住重要地方,瓷白的皮肤上有许多梅花般的红痕,梁戎不时从她身上转过一眼,眼神总更添几分灼热。   刚开始俩人还一本正经地陪她吃饭,最后是怎么闹到一块去的裴月神已经不记得,总之这一天她仍旧没能走出家门。   两天后梁戎才离开阳城出国,在他离开后裴月神好好修养了几天才有精神上班。   而梁戎不在,她将绝大部分心思放在裴氏上,甚至入股故从安的娱乐公司,开始和江显的娱乐公司打擂台。   故从安很乐于跟她合作,只要能让江显倒霉,他总是干劲十足。   俩人强强联手,还真把江显娱乐公司原本谈得差不多的几个大资源截胡抢了过去。   江显现在处境有些尴尬,一方面是酒店股票暴跌,一方面是娱乐公司接连遭受打击,而他似乎只顾着跟自家老爹斗法,根本没关注到裴月神已经在腐蚀他的堡垒。   **   “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个试验品!”   江静经过江淮岸书房时,刚好听见里面传来的暴怒声。   她已经很少回家了,可每次回来都能听到他们争吵的声音,像这样毫无意义的吵架她已经听得有些麻木,可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江静很确定自己听到的是“试验品”三个字。   什么意思?   爸为什么说哥是试验品?   她原本想离开,可现在却被这个话题吸引。   江静小心翼翼的靠近,将耳朵贴在门边,屏住呼吸仔细听里面的对话,然后听到了江显的声音。   “我很清楚,你当初把我带回来的时候就说过。”   江显习惯了江淮岸对自己的称谓,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人把他当人,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更是只把他当称手的工具。   江淮岸说过不会把他当儿子,但的确需要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他们可以是最好的生意伙伴,共同让江家变得更好,前提是江显要让他看到价值。   江显的确用自己的方式让江淮岸看到了,他利用着那个唯一把他当人看待的裴月神,因为利用她才得到今天的所有一切,现在也是时候要把一切还回去了。   “我累了。”江显声音竟然透着浓浓的疲倦。   是的,他累了。   他生下来是一个错误,活着也是一个错误,来到江家是一个错误,遇上裴月神是一个错误,而伤害她更是大错特错。   他这一辈子仿佛都没有做过一件正确的事,就像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注定得不到救赎。   可是他真的好累,身边形形色色这么多的人,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他和在乎他,唯一会跟他吵架的人是江淮岸,可他只是在担忧他保不住江家的财势。   江显闭着眼深深躺进沙发里:“这是我们欠裴家的。”   江淮岸大怒:“那是你欠她的!而不是我欠的!”   江显睁开眼定定看着他,意味深长的问:“你真的没有欠吗?”   这眼神太有穿透性,像是能看透江淮岸内心隐藏的秘密,他有刹那的慌神,随即连忙掩饰好,可江显还是明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心虚。   ……而为什么是心虚呢?   江淮岸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派出去查事情的私家侦探还没有给他回话,一切像一团迷雾…   江显深深的看着江淮岸,几乎想洞穿他的伪装。   江淮岸知道江显聪明过人,担心再呆下去会真的让他看出什么,这次的争吵最终匆匆结束。   **   在梁戎离开阳城两个星期后,裴月神的公司开始上市,她忙得脚不沾地,江静专程跑来见她,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那天本应该是个风和日丽的天气,之后却忽然下起小雨,裴月神独自开车回家,看到站在她家门外一身湿透的江静。   裴月神下车后,两个人在雨慕里对视了几分钟,江静一直哆嗦个不停。   裴月神最终还是让她进屋,并扔给她一块毛巾,江静低声说着谢谢,垂着头用毛巾擦脸。   “有热水吗?我想喝。”把头发擦干后,江静抬头看向身旁的裴月神,她眼神带着点希冀期盼,热切的注视着裴月神。   裴月神看着她的双眼,几乎以为看到了江显,他们兄妹在这方面有些相似,都被人照顾习惯了,想再享受她的体贴。   江静在盼着她可以像从前那样,做那个傻里傻气爱护她的姐姐。   “想喝自己倒。”裴月神面无表情。   江静失落的低下头。   裴月神根本没把她当个客人招待,甚至有些爱搭不理,江静多少觉得有些尴尬。   好几分钟之后,江静忽然鼓起勇气开口:“……月神,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江家?”   她会说这个裴月神并不意外,江淮岸那个老顽固是不可能来求饶的,江显现在似乎迫切的等着输给她,更不会来求饶,剩下一个江静,当然不愿意将江家的富贵拱手让人。   裴月神冷漠摇头。   江静语气急切:“别这样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江静,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你哥,还有你,都欠我。”   江静最近是真的承受了很多打击,因为江家被裴月神打得节节退败,她在这个圈子也越来越没面子,这几次的聚会都被其他人偷偷戳脊梁骨,她真的忍受不了生活发生那么大的改变。   她眼中隐有泪光,抓住裴月神的双手喃喃道:“月神,我们就不能回到从前那样吗?你回来好吗?我会好好对你的,我不会再跟着我哥欺负你了。”   有句话说得对,刀没有砍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现在的江静就是这样,直到真切的感受到外人的排挤时她才明白,如果没有江家,她什么都不是。   所以现在除了江淮岸,她是最不希望江家被击垮的人。   裴月神难得见她示弱,难得会看到她这么诚恳的态度,觉得这样的江静真是新鲜。   她好整以暇的欣赏了好一会儿,在江静愈发脆弱恳求的目光下,缓缓的倾身抱住她。   这个怀抱无比温柔,几乎令江静以为裴月神改变了想法,她欣喜若狂的连忙回抱住她,却不知道裴月神此刻的眼神多么冷若冰霜。   裴月神轻柔的拍着她后背,“可是我受够了,受够围着你们兄妹团团转的日子,你们想让我再回去做你们的丫鬟?不可能的,江静,别傻了。不过别担心,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可以给你一笔钱。”   “什么事?”   裴月神拿出准备好的监听器,那是一片宛如芯片样的物品,薄薄的贴在她衣服上后根本不太能看出来。   江静神色茫然:“这是什么?”   “我想知道一些事,你不用告诉任何人,只要每天待在家里就好,事成之后,你会得到一笔钱,一笔就算没有江显也可以过得很好的报酬。”裴月神的声音充满巨大的诱惑力。   “好!”拿到钱她就可以出国摆脱江淮岸和江显。   裴月神让江静休息好就离开,踏出裴月神家门后,江静看着飘摇的雨慕有些迷茫,她很清楚现在除了江家,没有人愿意接待她,可是这个家,她真的不想回去。   她忽然能体会到江显的感受,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挽回裴月神,因为她的存在证明着他们都曾是被在意过的“人”,不是工具,不是符号,不是任何身份,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离开之前,江静匆匆留下一句“对不起”就跑进雨中,雨慕很快遮住她身影,把她来过的踪迹掩盖得一干二净。   裴月神坐在窗边看着她离开,而那声“对不起”她其实有听到,只是很多事不是说声对不起就能解决的,如果真觉得对不起她,就尽快让她知道想知道的事吧。   其实那天搬进梁戎家时,裴月神知道江显一直在外面,也知道梁戎中途出去见过他,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那个梁戎提到的关于江显的秘密,她实在很好奇。   就算今天江静不找上门,她也会想办法接近。   外面雨声渐渐变大,淅淅沥沥的浇在地面,裴月神出神的想,一切似乎都到应该结束的时候了。 第58章 秘密 仰望着她   裴氏在蒸蒸日上的时候, 江家也越来越萎靡不振,现如今,整个圈子都知道江家父子不合, 也知道江显在苦追裴月神,甚至不惜赌上整个江家。   现在江淮岸和江显的关系的确势如水火, 因为江静身上监听器的原因,裴月神每天都在听着毫无营养的话,这样的情况连续一星期, 她觉得可能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时,江淮岸和江显终于在最近一次的谈话中挑破纱窗。   静谧的房间里,江淮岸暴怒的声音忽然传来:“你不是江家人,没有理由拿着江家的家业糟践!”   不是江家人?   这是什么意思?   裴月神立即正襟危坐。   同时, 在书房外偷听的江静也凑得更近。   自从上次听到江显是试验品这句话后, 她直觉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实在好奇, 所以在他们每次谈话的时候都过来偷听, 这其中不光有裴月神的示意, 也有她的好奇掺杂其中。   书房内,江淮岸将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却始终心火难消。   这段时间不管他想对裴月神或她的公司做什么, 无论正在实施的,未实施的,还是计划实施的,全部都被江显破坏, 他不去跟裴月神斗,倒把全部的精力用来阻挡他的老子!   所以江淮岸也终于忍受不了,他姓江, 他不可能看着江显拿着属于江家的东西去讨裴月神欢心还讨不着!   他冷眼看着到现在还气定神闲的江显:“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忘了你是……”   “父亲!”   江显眼神慢慢变得阴鸷:“江先生最好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他忽然改变的称呼让江静和裴月神都大感意外。   江静凑近房门细听,连裴月神都屏住呼吸,她们都万万没想到,接下来听到的话有多么颠覆自己的认知。   书房外的江静急忙扶住门。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这样……   裴月神也久久的愣住,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就是江显的秘密。   怪不得……   怪不得她当初说他脏的时候,他反应那么大。   紧接着,裴月神听到打斗的声音传来,应该是江显和江淮岸打起来了吧。   她想的没有错,当江淮岸怒不可遏的把江显的秘密说出来后,这个连续多日气定神闲,慢条斯理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男人忽然发疯般朝他冲过去。   江淮岸比不上江显年轻力壮,很快被他摁在地上,这场凌打以江显占据上风。   江静担心江淮岸被江显打死,连忙冲进去,眼前的场景让她呆住,书房里四处混乱,满地都是书本和茶杯的碎渣。   江显坐在江淮岸身上正在对他挥拳头,而江淮岸满头是血,已经奄奄一息。   “哥!”   她冲过去握住江显的手,江显迟缓的愣住,缓慢抬眸定定的打量她。   片刻后,他阴沉的眼眸里暗色涌动。   江显猛然拽住江静的脖子森冷的问:“你都听见了?”   江静害怕得浑身发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装傻:“什么?我什么都没听到。”   “骗我!”   “真的!!”咽喉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江静忍不住剧烈咳嗽,眼泪汹涌的急切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想要活命,只能这么装下去。   江静再三的保证终于让江显放手,她倒在旁边喘气,趁江显失神的时候把江淮岸拖远一些。   “不知道就好。”江显双眸毫无焦点,人有些魂不守舍,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最好永远都不要知道……”   江静还在努力的拉着江淮岸的身体,惊恐的想要离江显远一点,却忽然听到江显在问:“你说,要是月神知道这件事,她会怎么看我?”   江静哭着摇头。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现在所有的生活都被裴月神毁了。   “哥,你醒醒吧,裴月神不可能会原谅你的!”   江显像是听不到江静的怒吼,他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恐惧未来里喃喃低语:“如果她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再也不理会我了?”   “她一定会嫌弃我,一定会不要我!”   “所以我不能让她知道,绝对不能!”   他反复地催眠着自己,像是想起什么,猛然看向在角落的江静。   江静被他眼神捕捉到,那双通红而阴沉沉的眼睛让她直哆嗦:“哥……哥……你别这么看着我……”   江显忽然笑着问:“阿静,你不会告诉她吧。”   江静立即保证:“不会!我不会告诉她!哥,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江显看了她好一会儿,点点头,疲倦的闭眼躺在地上:“谢谢。”   “现在只有你还愿意站在我这边。”   听到这句话的江静心里有些难受,虽然刚刚知道江显不是江家的血脉,也不是她亲人,可是她把他当哥哥这么多年,兄妹之情多少有点,现在是真的难受,为什么他们都会走到这个地步呢?   而且,他唯一一次信任她,她却并没有站在他那边……   **   这一晚江显在书房的地上度过。   整夜无眠。   他决心把这个秘密永远埋葬,让任何都触碰不到。   可他却并不知道,裴月神已经用一种他想不到的方式,凌厉而凶猛的等待着撕开他的伤疤。   当江显踏出书房房门时,接到何总助打来的电话。   何总助多年来做事踏实稳重,从不会有出格的时候,可现在,他说话的语气却十分慌乱:“江总,出事了!您快上网看看吧,现在全网都是您的身世!”   江显脑子里嗡鸣一声,手颤了一下,手机便直直掉在地上。   他神色怔颤,有一瞬间仿佛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在逆流而上,滚烫得令人不适。   江显直愣愣的盯着前方,良久良久之后才找回属于自己的呼吸。   他低头看向地上的手机,缓慢的拿起来。   上网,看到网络铺天盖地属于自己的新闻。   #江显非江家私生子#   #江显轮.奸犯之子#   江显手抖得厉害,一眼扫过去,都是不堪入目的评论。   [天啊,江显原来是轮.奸犯的孩子,比私生子还不如啊!]   [江显就算披上贵公子的皮也掩饰不了他肮脏的身份!]   [呕,太恶心了,他是私生子时我已经够恶心了,没想到还是个禽兽的孩子,果然禽兽生出的来就是禽兽,我现在听到江显的名字都觉得恶心!]   [把他和裴月神.的名字放在一起都是对裴月神的亵渎,他当初是怎么有脸对不起裴月神的?他这种身份给裴月神提鞋都不配吧!]   [真的好恶心,江显好脏啊,从血液到灵魂都是脏的!]   [离裴月神远点啊脏东西!江显这种人活在世界上都是污染空气,早死早超生!]   [真的很佩服,江显怎么还有脸活在世界上?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   [江显的亲生母亲也很讨厌他吧。]   [虽说虎毒不食子,但假如我是江显的亲身母亲,我不会想要这样的孩子,这样的孩子生下来,只要看到就会提醒自己曾经受过的罪!]   这些话一句比一句尖锐,一句比一句难听,而那颗埋在江显心中的定时炸.弹终于炸得四分五裂。   “是谁?”江显给何总助拨电话过去,他第一时间怀疑江淮岸或者江静,可万万没想到,何总助会告诉他:“是裴月神,我打电话问过媒体,是她爆料的,并没有没有想隐瞒的意思,江总,她是故意的。”   裴月神……   是她。   江显握着手机愣了很久。   他没想到会是她,没想到她会用这么阴狠的方式揭开他藏得最深的疤痕。   她到底是有多恨他?   **   最近总在下雨,裴月神会泡杯咖啡坐在窗边静静的听雨,江显到的时候觉得她不是在看雨,而像是在等人,至于这个人是不是他,无从得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眼里,心里早就不是他的影子。   看到他从车里走下来的身影,裴月神漫声道:“你来了。”   江显没撑伞,浑身都被淋湿,发丝垂在苍白病态得没什么血色的脸上。   他瘦了很多,衣服有些空荡荡的贴在瘦削的身上。   他眼睛里有许多红血丝,仿佛很久没有休息好。   江显其实来之前有满腔怒火,可现在看到她,却忽然生不出一丝脾气,只无奈的问着:“为什么?”   他甚至嘲弄的想着,自己是得多窝囊,质问都这么没底气。   裴月神笑着:“这么有趣的事当然要让大家知道。”   江显语气沉闷委屈:“那是我藏得最深的秘密。”   裴月神无所谓的耸肩:“现在秘密被知道啦,就不是秘密了。”她笑得眉眼弯弯:“现在大家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多好。”   “月神。”他忽然沉重喊她名字。   裴月神仍旧是笑:“怎么?”   江显憔悴的看着她:“我不怪你,我怎么敢怪你?我来就是想知道你会觉得我脏吗?我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我也不想的,我…”   “脏。”   他还在慌乱的想解释,裴月神笑盈盈的一个字几乎将他整颗心磨成灰,他嘴唇嗫嚅,慢慢地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说:“不要觉得我脏好不好?我也不想,我是无辜的,我……”   裴月神摇摇头,温柔的说道:“你一点都不无辜,你是活该的,你亲生父亲是个禽兽,你也是,你们都要得到惩罚,全部都不无辜,无辜的是生下你的女人,她应该也很想让你去死吧。”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勾起江显记忆深处最痛苦的回忆。   她说得很对,他的亲生母亲厌恶他,总是辱骂他是野种,小时候不止一次想要杀死他,后来她终究忍受不了发了疯。   那是个可怜的女人,可他也过得并不好,他没有得到过任何爱,他的出生带着罪孽,他的生命不值一提,他是生长在地狱门外一颗低贱的草。   曾经那么多人可以随意践踏他,所以他才那么想要权势。   江淮岸看中的就是他这一点,他给了他一个私生子的假身份,让他放开手脚做事。   江显无数次会假设的想,如果当初遇到裴月神时选择认真跟她在一起,那么他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世上也至少有一个人会爱他。   江显跪下去抱住裴月神的双腿,语气卑弱恳求:“是啊,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可是月神,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我?如果连你都瞧不起我的话,我会活不下去的。”   他仰望着这个可以给她生机的神明,期望她赐予自己一点点生的希望,可是有时候,神明并不慈悲,甚至可以很无情。   裴月神笑着对他说:“活不下去,那你就去死吧。” 第59章 宝贝 说爱我,我想听   生命最艰难的时候江显也从来没有想过死, 他比谁都想活下去,比谁都用一个全新的身份干干净净的活下去,当他已经拥有新名字和新身份, 当他可以抛弃过去的时候,裴月神却把这层掩人耳目的纱揭开, 她所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要让他心如死灰。   她真的做到了。   江显记不得是怎么从裴月神家离开的,但记得她最后看自己的眼神, 那道雨慕里穿过来的目光冷漠、不屑,再也不复当初的温柔和热烈。   江显独自回到他的空屋子,并没有让何总助处理网上关于他身世的新闻,江静给他发来的道歉信息他也没空看, 直到现在, 他耳边回荡的依旧是裴月神那句“活不下去,那你就去死吧”   天黑后外面的雨终于停下来, 窗下有路灯的光透进屋里, 江显坐在黑暗里看着桌上的刀, 那缕光轻飘飘落在刀锋上,幽暗的房间里只有这把刀闪耀着灿烂的光。   江显沉默而专注的看着它,他拿起刀柄继续打量, 然后,慢条斯理的在自己掌心轻划,清楚的看到苍白的掌心里鲜血涌出来。   这样死不了,但疼。   他不是怕死, 他只是舍不得,怕再也见不到裴月神。   他这辈子太失败,也太龌龊, 江显很清楚,就算自己现在死掉也没人会为他悲伤,没人会为他掉一滴泪。   这样的人生真的毫无意义,可只要想到裴月神,他就想再努力的活一段时间,也许可以多跟她说几句话呢,也许可以再多看看她笑容呢,就算一年两年不能获得她的原谅,他可以用十年二十年乃至一生。   他实在太害怕被裴月神恨着,如果现在死去,那么永永远远,他的灵魂都得不到救赎和解脱。   可是她那么想让他死,他唯有用这种方式让她开心些。   江显忽然用力的划着自己掌心,十指连心,心如刀割原来是这种感觉,裴月神失去父母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痛过?   他刺得更用力,痛感让他浑身发抖,江显却笑了起来。   这样算不算陪她疼过了?   没关系的,从今以后她受过的每分委屈他都会加倍还给自己。   他冷漠地盯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沾着血的右手颤抖着开始划其他部位。   如果有第二个人在这里,恐怕会被江显自残的场面吓晕,他面无表情,仿佛伤害的不是自己,一刀一刀的割在自己身上,哪怕浑身颤抖,面色惨白也没有停止。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割破无数条口子,血从那口子里流出来滴在地上,脚边已有一片血迹。   大约一个小时后江显才将刀扔掉,疲倦的躺下去休息。   江静找到江显的时候他已经昏死过去,她被现场的场景吓得险些魂飞魄散,强忍着害怕连夜将人送进医院。   江显身上有无数刀伤,幸好江静来得及时,否则真有可能危及生命。   直到江显脱离危险后江静还惊魂未定,她对江显没有太多感情,更多的是畏惧,可想起昨晚那个血淋淋的场面她还是觉得好恨。   她给裴月神发去质问的信息,以为裴月神看到他重伤昏迷的模样,至少会有一点惭愧自责,却不知道裴月神心情很好,甚至还给她回复。   [谢谢你让我拥有好心情,我决定多给你一倍报酬,放心,你哥变成这样,有你一份。]   江静破口大骂:“裴月神!你可真是个贱人!”   “…说什么?”原本静谧的病房忽然响起男人阴沉沉的嗓音,江静被吓一跳,回头看到醒过来的江显,他正阴寒的看着自己。   “哥…”她咽了口吐沫:“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刚骂她什么?”江显眼神很冷。   江静被这样的死亡目光盯得心脏狂跳,虽然江显现在躺在病床上不能拿她怎么着,但是他总会好起来啊,好了之后再跟她算账怎么办!?毕竟把他弄成这样也有自己一份,她就不应该贪钱跟裴月神合作!   现在想想,江显是不可能责怪裴月神的,但他会追究自己的责任啊!还不如趁这个时候跟他告状,让他对裴月神彻底失望。   江静连忙坐在他身边:“是这么回事,我刚刚把你躺床上浑身包纱布的模样拍给裴月神看了,本来还指望她可以有一点点愧疚感,没想到她居然幸灾乐祸!哥,这样的女人真的不值得你喜欢。”   江显听完有些出神。   可能是因为习惯裴月神会冷嘲热讽自己,他现在除了失落,居然更多的情绪是“果不其然”。   “那也不是你可以骂她的理由。”   江静没想到到现在江显还护着她,不可置信道:“裴月神可是把你身世公诸于众,害你被所有人嘲笑的人。”   江显神态平静:“我知道。”   “她可是把你逼到绝境的人!哥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差点死了!”   “我知道。”   江显略抬眼看着她:“你也不用担心,你被她收买这件事我不会怪你。但我有一个要求,不要收她的钱,你想要多少,我给你。”   江静没想到江显这么快就想明白她被裴月神收买,多少有那么点尴尬和愧疚。   “为什么不可以拿她钱,她人这么狠,我偏要!”   江显倒没有骂她,语气略带疲惫:“我们都欠她。”   江静最近听江显说这句话已经耳朵起茧,“就算欠她我也已经还完了!哥,我受不了你和裴月神斗来斗去,我要离开阳城。”   她脱口而出这些话后就有些后悔,她又不是裴月神,江显是不会惯着她的,可没想到江显居然会同意。   “我会给你安排好。”   江静愣了愣,觉得他现在真好说话,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江显真的因为裴月神在慢慢改变了,他的傲慢和矜冷被抚平,棱角不再锋利,已经会心平气和的说话,甚至会考虑她的意见。   他的戾气在逐渐减少,他的病态慢慢有好的迹象,他像一个正在痊愈的病人,可是心却在慢慢腐朽,因为裴月神不爱他。   “哥,对不起。”离开病房的时候,江静忽然对江显说道。   江显懒懒的靠在床上,略带笑容:“我不怪你,我对你从来没有尽到一个哥哥的责任,抱歉。”   “今后,如果你还当我是江家人,还当我是你哥的话,那么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你要是在国外呆腻了就回来。”   江静做梦都没有想过江显有一天会对自己说这番话,江淮岸没怎么管过她,她完全被放养着长大,江家虽然是她的家,可却从来没给她家的归属感。   她从前其实很羡慕裴月神,因为她有父母的疼爱,有幸福的家庭,现在唯一的遗憾被江显弥补,真好,她也是有家的人了。   江静眼眶发热,破涕为笑:“我怎么会不把你当哥?江显你记住,你永远都姓江,永远都是江家人。”   江显眼神温和下来:“嗯。”   “去吧。”   江静有些不舍的深深看着他。   她并不知道这一面会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如果知道,她一定不会离开……   **   远在异国的梁戎很忙碌,上一次的通讯里,裴月神得知那名法医再次逃走,而梁戎和社员也展开寻找,之后,他们已经有两天没有再通话。   她不敢表现得太着急,怕无形中给梁戎增加压力,同时也很担忧梁戎的安全。   她最近胃口很不好,吃什么吐什么,夜里睡不着,还总觉得心神难安。   在失联第三天后,裴月神终于再次接到梁戎的电话。   “听月。”   他低醇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像可以安定人心的力量,让她原本狂跳的心慢慢变得平静。   俩人分开一个月,却像过了很久很久,她心中有股难言的委屈和想念,眼眶涨热得厉害,开口应他的嗓音有些闷哑。   “别哭。”   他并不是不想联系她的,相反,他每分每秒都想听到她声音,可最近身边危险重重,他害怕让她知道后会担心得寝食难安。   法医身后有人,对方似乎被逼急了,还□□,他们已经应付了一波又一波的杀手,今天这通电话其实也不应该打,会让人监听到他的位置引来危险。   可他等不了,迫切的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我想你了。”裴月神忽然表白,让他心猛跳了下。   “知道。”   “你不想我吗?”   当然想她,想到发疯。   “我回来后你会知道我多想你。”   裴月神总觉得他这话蔫坏得不行。   “别耍流氓。”   梁戎笑问:“选好喜欢的婚纱了吗?”   裴月神吸了吸鼻子:“嗯,就等你了。”   梁戎忍着心疼,拿出自己最温柔声音低低哄着:“我宝贝最乖,好吗?等我回来娶你。”   裴月神脸上终于有了笑容:“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等我抓住凶手的时候,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不要勉强自己。”   “我不做勉强自己的事,信我。”   “可是我好想你呀,快点回来吧。”   挺久没感受她撒娇,梁戎这下是真觉得满足,心口瞒瞒涨涨的,又软又柔。   “宝儿,我忽然想起你还没对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我爱你。”   梁戎哄她:“说说看,我想听。”   裴月神甜蜜的笑笑:“你回来说给你听。”   “就现在。”他难得霸道,眼神却无可比拟的柔。   虽然只是讲电话,可裴月神还是羞红脸,她紧张的握着手机,手指紧了松,松了又紧,反复在心里排演几次才开口:“梁戎,我……”   “砰!”   电话那头忽然响起枪.声,仿佛穿过手机射中裴月神的心,她心脏剧烈的缩紧,浑身颤了下。   她听到人倒地的声音,听到手机砸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是纷纷杂杂的脚步声。   咚   咚   咚   她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裴月神愣神的握着手机。   “梁戎?”   无人应她。   “梁戎?”   仍旧无人。   她只在手机里听到警车鸣笛的声音,世界的那一头像是变得乱糟糟。 第60章 孩子   裴月神这一生曾有过两次宛如溺水的感觉, 第一次是清清楚楚知道江显不爱自己的时候,她的信仰倒塌,第二次是在裴章和林淑仪死去的时候, 她的人生灰暗下来,她以为接下来这一生都不会再经历第三次同样的痛苦, 她努力的保护着自己,也的确避免很多有可能的意外发生, 可还是没能意料到危险会发生在梁戎身上。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仿佛有水从脚底一点一点的漫上来,逐渐淹没膝盖,胸口,咽喉……它汹涌的灌进眼耳口鼻里夺去你的呼吸,挤压着你肺部的少量空气,让你无处可逃……   裴月神愈发觉得头晕恶心, 快步跑进洗手间跪在马桶前干呕, 胃部翻涌绞疼, 头沉重得厉害,她视线越来越模糊, 大颗大颗的水珠往下掉, 伸手去摸才发觉自己满脸是泪。   她立即抓住身旁的桌子想要站起来。   她不会把梁戎丢在那里, 无论他在哪里,她都会找到他, 然后把他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说来可笑, 突然的不适令她极其虚弱,光是想要站起来就仿佛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裴月神努力得满头是汗也没能成功,反倒加重了腹部的钻心疼痛和头晕目眩的昏沉之感。   疲乏传透四肢百骸, 逐渐抽空她的精力,裴月神便就这样昏了过去。   距离上次梦到那一团迷雾已经过去很久,她曾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是梁戎的声音唤醒她,而再度陷入却没能等来他同样的安抚和呼唤。   那无边无际的黑雾远方传来一声尖锐的枪声,像划破天际的炮火,像进攻的暗号。   再然后,裴月神听到千军万马般的铁骑声,看到黑雾里若隐若现的人潮,他们像阴兵过境,即将要从她身上碾压而过,下一刻就要踏碎她的躯体。   快了。   越来越近了!   近在眼前了!   “梁戎!”   裴月神听到自己恐惧的声音呼喊着这个名字,然后迷雾散尽,她豁然睁开眼。   “听月!”姜善声音带着哭腔,立即扑在她身上紧紧抱住:“你终于醒了!你没事就好!”   吉祥和陈艾连忙把她拉开:“姜善,听月刚醒,别碰着她肚子。”   裴月神这才发觉自己在医院的病房里,她抬起眼,目光一一看过去,姜善,吉祥,陈艾,宁冉,还有故从安和任韬都在,所有人都围在病床前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裴月神想起身,姜善和吉祥帮忙把她扶起来,俩人都以为裴月神只是起来坐一坐,没想到她准备拔掉手背的吊针。   陈艾忙拦住她:“你要做什么?”   裴月神面色苍白的低声说:“我要去找梁戎。”   梁戎出事已经是一周之前的事了,裴月神昏迷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停止寻找他,可他却像人间蒸发,也许找不到就是最好的消息吧。   “可是你现在身体很虚弱!”陈艾很严肃的对她说。   裴月神抬眼定定看着她。   这双眼睛曾清澈明媚,曾灿烂招摇,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生机,哪怕是她满眼仇恨的时候,也带着悲壮而炙热的不认输,可现在不是了,陈艾在这双眼睛里看不到希望和光芒,像乌云蔽日的天空。   “我要去找他!”裴月神同样无比执着。   她不顾所有人的阻拦,挣扎着要起来,陈艾避开她的腹部将她摁住,裴月神终于有些歇斯底里:“放开!我要去找他!”   陈艾拿起她手放在她腹部:“你忍心带着你们的孩子去折腾吗?”   裴月神霎时愣住。   ……孩子?   她轻轻地皱起眉:“什么?”   陈艾坚定的告诉她:“听月,你怀孕了!”   虽然这个小生命来的不是时候,他的父亲甚至还生死未卜,但这是裴月神和梁戎的孩子,就是他们所有人的孩子,他们都无比重视和期待。   这对于裴月神来说实在是个过于令人意外的消息,她爱着梁戎,也设想过无数次和他的未来,当然也有想过他们会拥有孩子。   裴月神少有会这样不可置信:“我……我和梁戎的孩子?”   陈艾点头:“你和梁戎的孩子。”   她愣愣的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却十分小心的轻摸自己腹部,这里正在孕育着一个珍贵的生命,一个孩子,她和梁戎的孩子……?   还很平坦的腹部什么也摸不出来,但可能是血肉相连的原因,裴月神竟能感觉到一颗小种子的存在,他在茁壮的成长,也期待着和她见面。   “孩子?”她笑着,泪眼朦胧的看向身边的朋友,再次寻求着认同。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点头,都在无比确定的告诉她:是的,你有孩子了,你要做母亲了。   裴月神的泪忽然就落了下来:“可是梁戎还不知道。”   姜善把她搂进怀:“医生说了,你之前没好好吃饭,这对宝宝有很大影响,而且你还因为梁戎的事受了刺激,孩子险些没有保住,还好宝宝争气。”   “他肯定很想留在这个世界上,肯定是不想离开你才拼命的活下来,我们都知道你担心梁戎,我们也很担心,别怕,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你放心,我们不会放弃寻找梁戎,只要一天没有消息,那就说明他还活着,我们相信他不会有事,你更要相信他,等着他回来。”   “危险还没有散去,如果你这时候去找她,假如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假如你肚子里的孩子因为在寻找父亲的中途有什么差错,你岂不是更痛苦?”   “听话,你现在要做的就只有安心养胎,至于梁戎,我们会帮你找回来,不管是生是死,都带他回来见你。”   裴月神出神的靠在姜善怀里,手指温柔的抚摸着腹部。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无论是怎样危险的境地她都会去找他,可现在有了孩子……   她无法为了自己的爱情自私的不顾这个小生命的健康,梁戎如果知道她怀孕,如果知道自己即将要做爸爸应该也会非常高兴吧。   她一定要留住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要护着他健康出生。   “我知道了。”   姜善和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吉祥道:“别抱了,快吃点东西吧,大人小孩都要补充营养。”   陈艾:“我煮了瘦肉粥,特别鲜嫩,快尝尝!”   故从安强忍着裴月神怀孕的醋味:“还是尝尝我带来的孕妇专用餐吧。”   任韬上前:“先喝鸡汤吧,躺了一星期得好好补补!”   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把裴月神和宝宝包围在温暖的关怀中。   裴月神不想苦着一张脸,怕影响宝宝的发育和健康,勉强的对大家笑了笑。   她一笑,大家便愈发努力给予关心,病房里变得热闹。   而病房外的江显已然怔愣很久,自从知道裴月神不舒服住院后,他每天都会来探望。   她的病房每天都有她身边的朋友陪护,他根本没有机会进病房看看她,只能在门外远远的看一眼,每天看完之后他会去询问护士关于裴月神的情况,得知她在好转,他也安心很多。   只是,江显还没从她醒过来的喜悦中高兴太久,就听到她怀孕的消息。   至于怀的是谁的孩子,除了梁戎还能有谁?   他看着裴月神为那个男人哭泣,看着裴月神挣扎着要去寻他,看着她在知道怀孕后的诧异和喜欢。   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足够刀枪不入,可听到这个消息,胸口传来的钝痛又是千真万确。   她心中之人不再是他,腹中骨肉与他毫无关系,这或许就是他们之间最遥远的距离了吧。   江显无法想象,以后那个与裴月神相貌相似的孩子会叫梁戎爸爸,那是怎样的场景。   江显满盘皆输,而梁戎不管是生是死,他都已经赢了,这个孩子是他的骨血,是上天恩赐他们的礼物,跟他江显没有关系,正因为没关系,他才心痛,悔恨,生不如死。   他没有继续在这里呆下去。   江显拖着并没有修养好的身体,迈着艰难的步伐一步一步离开。   他漫无目的,不知道去哪里好,一个人走出医院后便在街上游荡。   有人拍到江显的照片放在网上,热衷此事的网友纷纷跑来围观。   [感觉江显像个行尸走肉,这是怎么了?]   [他的秘密公诸于众之后江氏的股票暴跌,很多股东撤股,听说江淮岸现在到处借钱维持公司运作,但都是杯水车薪,江家或许要不了多久就完了,他现在也算丧家之犬了吧。]   [听说他之前还自杀,只是没成功……说真的,要是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我也觉得活不下去,现在的江显真的生不如死吧……]   [狠还是裴月神狠,这消息就是她曝出来的,目的真的很明显了,就是想把江显逼到绝路啊!]   [裴姐真的很有魄力,也是真的狠!而且一箭双雕啊,江显身世公诸于众后,江家就是强弩之弓,已经回天乏力了……你们看看最近裴氏的股票涨得多快,她太狠了!]   [突然有点同情江显,人财两空,还把自己搞成这样,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唉……]   [虽然我总是说希望江显去死,但是他如果真的死了我就是雪花之一,我可不想做杀人凶手,希望他好好活着,用一生去偿还裴月神。]   江显倒是想偿还裴月神,可她总是不领情,江显越来越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也许就这样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也不错,只是总有些事物闯入他的世界。   江显浑浊的目光里,一个年轻母亲推着婴儿车从旁边的店里走出来,而婴儿车里的小女孩好奇地看着江显。   江显抬起眼,看到面前的母婴店,里面很多人在挑选孩子的物品,有怀孕的孕妇,有恩爱的夫妻,也有像刚才那样推着婴儿车带着孩子的母亲。   江显站在玻璃橱窗前静静的看着,里面的人们忽然都变成裴月神的脸,每个角落都是她,有她微笑着抚摸小衣服的模样,有她大着肚子与服务员说话的温柔神态,不止有她,还有他,江显。   他就是那个陪同在她身边的丈夫,他们如胶似漆,恩爱不已。   他用手抚摸她显怀的腹部,而她的神情是那么的温柔。   江显看得入神,愣愣的上前一步,可是下一秒,什么都消失不见,摸小衣服的女人不是裴月神,与服务员讲话的女人不是她,恩爱的夫妻更不是他们。   江显眼神慌乱地想要上前抓住什么,急切的走进母婴店,服务员立即上前问道:“先生,请问需要给孩子买点什么?”   江显这才回神,眼神在店内环视一圈,什么都没有。   原来是他的白日梦啊……   他转身,狼狈的想逃离,服务员赶忙说:“先生,不如给你家宝宝挑件衣服吧,我们刚到很多新款。”   他的宝宝?   江显眼神动了动,他有宝宝吗?   他没有啊,那不是他的宝宝。   他不敢多想的,想到就心痛得快窒息,他也很期待和裴月神有自己的孩子,可是那孩子不是属于自己的,他都没资格染指。   明明知道不可能,却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心里滋生,也许,那可以是自己的宝宝……   梁戎生死不明的消息不是秘密,他早就知道。   现已经一周过去,梁戎很有可能已经死了,那么裴月神总需要人照顾,孩子总需要父亲啊……   他眼中迸发出狂喜。   他不在乎的!他一点不在乎,只要是裴月神生的孩子,他都百分之百愿意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他会比任何事都爱这个孩子,只要得到裴月神的许可,他就有资格成为这个孩子的父亲。   江显一下子欣喜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在这一刻他自动忽略江显,把自己当成裴月神腹中未出世孩子的父亲,而作为父亲,他当然要为他准备好一切。   **   傍晚的时候只有裴月神一个在病房,她在大家的照顾下吃了很多营养品,现在很有精神,只是她到底心心念念着梁戎,无心多谈其他,就让大家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   窗外的落日残阳美得惊心动魄,裴月神出神的看着时,手指还一直温柔抚摸着自己腹部。   她告诉自己不能回忆太久和梁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总怕自己忍不住掉泪,总怕影响宝宝的健康,她控制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坚定地告诉自己他一定会回来。   然后,裴月神听到敲门的声音,她连忙笑着回头,却在看到是江显的一刹那,笑容冷冷的凝固住。   “怎么是你?”   江显的伤虽然还没好,但他急不可待要出院,他一刻都等不及了,现在就要去到裴月神和孩子身边。   现在的他西装笔挺,眉目英俊的站在她面前。   裴月神满脸不悦,江显却包容温柔:“你好点了吗?”   他拎着很多东西走进来,郑重其事地放下后坐在病床边,江显坐得端正,看她的神情也专注认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裴月神蹙了蹙眉:“你来做什么?”   江显温柔道:“照顾你和孩子。”   他笑起来的时候再没有从前的阴沉诡谲,很是如沐春风,温雅斯文:“我还给你和孩子买了好多东西,你想看看吗?”   裴月神面无表情:“不要。”   他笑着道:“那就之后再看。”   “月神,你想吃点什么吗?”   裴月神今天除了吃就是吃,再吃可就真成懒猪了,但是更令她感到奇怪的是江显。   以往见他,他给人的感觉都是沉沉闷闷的,可是今天却很不同,像是脱胎换骨似的,他心情仿佛很好,似乎还和她有关系。   “你怎么了?”   这并不是裴月神想关心他,纯属是想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诡异。   江显眉眼含笑:“没事。”   他的眼神落在她腹部,那里还很平坦,但是孩子会在他的见证下慢慢的成长。   他会一直陪着他们母子,或者是母女,都可以的,不管是儿子女儿,他都喜欢,只要是裴月神生的都好。   他眼神温柔到不可思议,问她:“月神,我可以摸摸吗?就一下,我会很注意的。”   看着他期盼的目光,裴月神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他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江显是觉得梁戎已经死了,他可以代替他成为孩子的父亲,所以才燃起了希望是吗?她不允许任何人当梁戎已经死了,她相信他不会抛下自己。   裴月神的眼神凌厉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江显没想过瞒她,况且裴月神这么聪明,总会知道他在打什么注意。   他点点头:“我知道对于你来说,我这个想法很卑鄙,可是我很想照顾你们,你别担心,这个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对他很好很好。”   他的姿态已然放得很低很低,这种上赶着当备胎,上赶着做接盘侠的事别人会觉得倒霉透顶,会觉得被侮辱,可对于江显来说,这是天大的幸福。   如果是从前那个高不可攀的江显,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兴许想一想都觉得嘲讽,有无数女人想给他生孩子,他又何必要这么作践自己?   可笑的是,现在他却无比奢望这种事落在自己头上,她如果肯松口给他个机会,江显会将他们当成生命中最宝贵的礼物好好呵护。   裴月神冷笑:“这是梁戎的孩子。”   江显面容苍白了一些:“我只知道这是你的孩子。”只要是她生的,他就不会管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所以,哪怕这是梁戎的孩子,你也可以爱护有加?”   “是。”他立即肯定的点头。   “所以,哪怕我心里爱的人是他,你也不在乎?”   江显愣了愣,眼神黯淡,声音明显低哑下去:“是。”   没关系的,只要他们可以在一起,他有一生可以获得她原谅。   他急切的想证明自己,连忙拿出自己买的宝宝小衣服,把它们一件一件的摆在裴月神床上,衣服一件比一件可爱精致,男孩儿和女孩儿的款式都有。   “月神,好看吗?”   裴月神看到有关宝宝的东西,眼神终于没那么冷漠,点了点头:“好看。”   江显大受鼓励,高兴得手足无措:“我也觉得好看,咱们的孩子穿起来一定很可爱。如果是男孩儿肯定阳光帅气,如果是女孩儿,一定长得和你一样漂亮。”   裴月神看着他高兴的模样,蹙起眉。   她在他脸上完全看不出一点的勉强,是真真实实的喜悦,也是真真实实的期待着这个孩子。   她甚至感觉到江显的眼神时不时就往自己的肚子上偷偷瞄一眼,因为怕她不高兴,之后迅速的挪开。   他喜不自胜的盯着她看,看到她蹙着的眉,神态立即有些紧张:“对不起,我是不是又惹你不高兴了?别不高兴,对身体不好,对宝宝不好。”   他谨小慎微,生怕惹她不悦,真是卑微到尘埃里。   江显啊江显,你居然变成了这样。   裴月神忽然有些感叹,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你以前,不这样。”   他以前是怎样的呢?   如果他们还在一起,如果她怀孕的话,他应该只是纡尊降贵的随便哄她几句,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高兴得傻气。   明明,这不是他的孩子。   江显听她提从前,整个心都提了起来,紧张得语气急促:“月神,我改了,我真的已经改了的!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神经病,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其实也不喜欢自己那样。”   “那时候的我还不明白你对我的重要性,我知道是我不知好歹。”他多想握住她的手啊,可是不敢,只能不动声色地拉近他们的距离,无比珍重的对她说:“月神,现在我才懂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才懂没有你的江显什么也不是。我知道你已经不爱我,也知道梁戎对你很重要,更知道他对你很好,我很羡慕他,也很感谢他照顾你。”   “你不要怕,不要难过,就算害怕和难过也没关系,我会陪着你,我会努力做好一个丈夫和父亲应该做的事。”   “月神,曾经我毁了你的家,我无比痛恨自己,求你给我一个赎罪和补偿的机会,让我给你一个新家好吗?这个家我会付出一切去守护。”   “我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不能代替梁戎在你心里的位置,你也许永远都会恨着我,如果你真这么恨我,那也请用尽一生折磨我吧,只要能每天看到你,于我而言都是值得的。”   他每句话都说得坚定认真,双眸紧张专注的凝视着她。   裴月神安静的听完,安静的打量着江显的面容。   少年时的这张脸略带青涩但满是戾气和对这个世界的不服气,长大后的他运筹帷幄气定神闲,温温润润的笑容下是蛰伏的毒蛇猛兽,可是现在,他尖锐的棱角和爪牙都被裴月神一点一点的拔光。   裴月神其实并不想看到这样的江显,一个的确已经变得稍微好一点的江显。   裴月神收回目光,江显连忙追逐着她视线而去,她在盯着窗外最后一抹残阳,而她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倦:“江显,我们之间,也是时候结束了。”   结束?那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她是什么意思,只是不愿接受罢了。   江显眼圈一点一点的泛出红晕,脸上的肌肉因为压抑而颤抖。   他无声摇摇头。   裴月神回眸,平静的看着他:“从今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的孩子只能是梁戎的孩子,我要嫁的人也只有梁戎,哪怕他已经死了,我也会嫁给他。”   她就连,最后一丝希望都不愿意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抱歉~   其实想多写点争取快点结局的,但是因为我有点事情要忙,争取这两天就写完发出来 第61章 回归   即便裴月神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 江显也并没有放弃,对他来说,放弃是比坚持更难的选择。   他仍旧每天来看望裴月神, 即使她并不需要,即使她身边的人会将他赶出病房,他只能远远的看她一眼,那么对于江显来说都是异常满足的。   他私底下准备着很多东西,他和裴月神的婚房以及宝宝的婴儿房, 他学习很多孕妇知识和产后护理常识,他甚至报了个产前培训班,每天认认真真的上课。   连续一个星期江显都会到病房看她,姜善和吉祥左防右防也防不住他, 他总能找到她们都不在的时候进来看她一眼,跟她说两句话, 哪怕一两分钟的时间,他也会用心的叮嘱她很多事, 然后把自己记着的孕妇守则轻轻塞给她, 让她有空就看看。   裴月神冷漠的看着手中的小册子, 把它扔进垃圾桶,抬眸盯着江显:“我说了不想再见到你。”   江显将垃圾桶里的手册捡起来擦干净放桌上,心情苦涩地离她远一些。   “你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我如果每天看到你,迟早气出病。”   “别这么说。”他连忙摇摇头。   他怎么舍得让她生病呢?现在她还怀着孩子, 生病会影响两个人。   他苦笑着说:“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是我太想见到你了,你别生气,别气坏身体, 我会走,我以后不来了。”   就算来,也不会让她知道了不开心。   他笑容苍白,有些无精打采:“你……好好养胎,我先走了。”   江显离开病房之前,吉祥回来了,看到他立即冷下脸,“你又来做什么!”   江显扫了她一眼,没说话,抬脚继续往外走,吉祥冷笑着说:“说了多少次,这里不欢迎你,江显我告诉你,就算我们老大不在,我也会替他守着他老婆孩子,绝不会让你玷污,你死了那条心吧!”   江显并没有停留,只是离开的步伐格外缓慢沉重,他其实并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待他,只是“玷污”二字到底刺痛他。   他知道自己不配,但人活着总得向往希望,否则与死人有什么差别?   今后为了裴月神能安心养胎,他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他会做好万全的准备,给她和孩子一个美好幸福的未来。   **   “有梁戎的消息了吗?”   病房里,裴月神看着吉祥问。   她看似平静,实则无比紧张和期待。   这句话她每天都会问很多次,每次得来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没有。”   吉祥不忍让她每次都这么失落,连忙握住她手安慰:“你别担心,他会没事的,咱们这么多年也查过很多危险的案子,以前跟警方合作追捕杀人犯的时候还遇到过比现在更凶险的情况,不夸张的说,我们老大是刀口舔血过来的,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他一定没事!听月,他舍不得留你一个人,他会回来的!”   裴月神勉强的笑了下,低头看向自己腹部,模样逐渐有些出神,吉祥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可这样子她实在担心。   吉祥柔声对她说:“今天天气不错,还出太阳了呢,咱们出去晒晒吧。听月,你有了宝宝就得多走动走动,晒晒太阳进行光合作用,对你和孩子都好。”   只要是对孩子好的,她都愿意做。   裴月神看向窗外的阳光,的确很灿烂,自从知道怀孕,她几乎每天在病房里躺着,是应该起来走走。   “好。”   吉祥喜出望外,连忙开始准备。   大家都知道这段时间的裴月神其实一直在强撑,怎么会有人不难过不着急呢?喜欢的人生死不明,她却不能去找他,还因为腹中的孩子不能太悲伤,她每天装出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叫人看着实在心酸和担忧。   吉祥像个奶妈子,裴月神不过是要出病房走走,她带上许多东西,生怕呆会儿裴月神会渴着饿着,连吃的都带上了。   她身上大包小包,还要腾出手扶着裴月神,裴月神笑了笑:“我自己走。”   医院外有个小院子,草木旺盛,设有几个亭台和供人休息的长椅,晒太阳的时候嫌热还可以坐在树下的椅子上躲一躲阳光,俩人走了会儿,裴月神略有些腰酸,吉祥赶紧扶她在树下坐坐。   没过多久却起风了,有些冷。   “这天真奇怪。”吉祥嘀咕一句:“要不咱回吧,你不能吹冷风。”   裴月神摇摇头:“我想再晒晒太阳。”   吉祥不忍心扫她兴:“那你乖乖在这儿坐着别动,我去给你拿块毯子。”   “好。”   吉祥离开后,小院的风吹得更加厉害,裴月神头顶的茂盛大树传来树梢抖动的沙沙声,她脚边的草被刮得飘摇,风来一阵又一阵,而她目光沉静的看着远方。   她最近总是在想,是否自己一直以来都做错了?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拖梁戎下水?他如果没有遇到她,应该会过得比现在更随心所欲,他那样好的人,身边会有各种各样优秀的女孩子,等时期成熟他会娶一个温柔贤淑的姑娘,然后平平安安的过一生,而不是为她涉险。   风过之后温度上升,阳光更加的灼眼,裴月神眼睛酸涩发涨,她赶忙安抚地摸摸着腹部,闭上眼逼回泪意。   眼睛闭上后的世界像回到梦境里的那一团黑雾,她好像听到了脚步声,眼睛前方像是遮过来什么东西,替她挡住了树梢缝隙里刺眼的光线。   “怎么来得这么快啊。”   裴月神以为是吉祥,仍旧闭着眼,声音听起来有些懒,虚弱得没精神。   对方没说话,像是走到她面前,身体挡住大片的阳光,在她脸上落下厚重深沉的阴影。   “快吗?”   这声音温柔略带沙哑,是低醇的男性嗓音,是独属于梁戎的声音,怎么可能是姜善?   裴月神猛地睁开眼。   逆光下,男人半跪在她面前,他抬起手,轻拭着她眼角的湿润,动作细致怜爱。   他有轮廓分明的脸庞,英挺好看的眉眼,他看自己的眼神温情疼惜,还有浓浓的歉疚和心疼,是她的梁戎。   梁戎轻道:“抱歉,回来晚了。”   裴月神直愣愣的看着他,很怕这是自己的幻想,这段时间她不止一次这样看到过梁戎,可每一次伸手想抓住他,想拥抱他的时候,他就像影子飘走,然后什么也没留下。   梁戎看她眼眶含泪,想触碰他又害怕的样子,着实心疼,这段时间紧赶慢赶,终究还是让她担心了。   他最不舍得看她落泪,平时沉默寡言说一不二的冷性子,碰上这种时候总容易方寸大乱。   他立即将她抱住:“不要哭。”   直到裴月神感受到真实的身体和真实的温度,她才敢确定这就是梁戎,千真万确。   可确认下来的第一件事她竟然除了哭,什么也不会。   她真是憋了很久,所有的担心,恐惧,无助,委屈像是找到正确的出口。   她哭声嚎啕,委屈至极,将梁戎哭得心碎难言,少有的也红了眼眶,声音低哑哑的哄着:“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哭,不哭了,我回来了,什么都结束了。”   他回国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回家,所有人看到他都很震惊和惊喜,梁戎听说裴月神在医院的时候就慌忙赶来,剩下的话都没听全,也根本不知道还有个天大的好消息等着他。   吉祥拿着毯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裴月神被男人搂在怀里心肝儿似的哄着,裴月神像是怎么也关不掉的水龙头,哭得眼睛都有些肿,这可不行啊,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情绪太激动对俩人胎儿和母亲都不好!   吉祥也很高兴梁戎回来,可她顾不得高兴,连忙跑上去围着两个人一阵转悠,“别哭了啊,这这这……”   裴月神紧紧的抱着梁戎,哭腔很重:“你不要再离开我。”   “不离开,不走。”他也根本没空注意表情扭曲的吉祥,只顾着和自家小祖宗腻歪。   “怎么会来医院的?哪里不舒服?”   裴月神和吉祥一听这话就明白他根本不知道。   “要不咱们先回病房再说吧。”吉祥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严肃的告诉梁戎:“老大我跟你说,反正现在的听月绝对受不得任何累,这天一会儿热一会儿风的,怪折腾人的,还是回去吧。”   梁戎有些不明白吉祥话里的深意,但他觉得裴月神住院一定和自己有关系,恐怕是忧思过度的原因,心里又是一阵愧疚和自责。   他把裴月神抱起来:“要紧吗?”   “没关系的。”   他边走边问:“平时哪里难受?”   “有时候会恶心,头晕。”   梁戎蹙起眉:“医生怎么说?”   “从医学层面和生理层面来说,我怀孕了,从伦理层面来说,你要当爸爸了。”裴月神顶着一双红彤彤有些发肿的眼睛,甜甜的笑着对他说。   梁戎忽然停住脚步,怔住了。   他盯着裴月神笑盈盈的脸,就这么木然的抱着她站在院子里沉默好几分钟。   裴月神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得非常快。   他张了张嘴,谨慎的问:“什么?”   裴月神靠在他肩上,挨近他的耳朵,用气音小声却甜蜜的重复:“梁戎,你要当爸爸啦。”   梁戎眼神颤动,他转头看向吉祥,吉祥也笑着对他点点头:“恭喜啊老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梁戎恍惚地看向裴月神,以及她腹部。   她的手指轻轻缓缓的抚摸在上面,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温情柔和,和他曾经想象过的画面一模一样。   在遇到裴月神之前他从来没想过成家这种事,没想过未来会喜欢上怎样的女孩子,更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孩子。   可这个孩子……这个还在裴月神肚子里,甚至还没有显怀的孩子,忽然戳中他心底已经空白许久,一种名为血缘和亲情的东西。   “…我们的孩子?”他漆黑的眼眸里燃起炙热的光亮,裴月神从未见他如此喜形于色过。   梁戎实在太惊喜,这是他深爱的姑娘为他怀的孩子,他当然喜爱不已,可又怕这是自己的一场大梦,他明明上一秒还在经历艰难万险,没想到下一秒老天爷就给他这么大的礼物。   “嗯,我们的孩子。”裴月神笑着,坚定的告诉他。   梁戎的整颗心都被这笑容填满,也忍不住笑出声,注意着分寸的轻掂了掂裴月神,裴月神连忙搂紧他脖子,笑得眉眼弯弯,娇嗔地看他:“注意孩子。”   “高兴过了头。”梁戎看着她腹部,眼神温和的说:“我们的孩子肯定理解我,我这么久没见到他妈妈,很想很想。”   “贫嘴。”   梁戎亲了下她的鼻尖,柔声问:“怀孕是不是很辛苦?”   难以想象过去这段时间她怀着孩子是怎么度过的,该是多么的担惊受怕?还好,从今以后都不会了。   裴月神点头,又摇摇头。   梁戎知道一定很辛苦,不过从现在开始,他会寸步不离照顾她。   “月神。”   梁戎大多时候叫她小名,很少会叫她名字,裴月神觉得他像是要说什么。   “怎么了?”   梁戎抱着她,很沉稳,很小心的走上石阶。   这将是和他度过一生的姑娘,他已经为她准备好全心全意的爱,已经准备好带她去往美好而安宁的未来。   “我们结婚好吗?”   他明明知道她会答应的,可还是忍不住紧张,心情忐忑的等待着。   裴月神弯起了唇,年少的时候她总以为自己会嫁给江显,除了他不会有别人,那时候的她认为江显就是这世界上最优秀最适合自己的人。   她设想过无数跟江显的未来,却忘记了那个叫做梁戎的少年,这个少年随着岁月的流逝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沉默寡言,性格冷峻,不声不响的为她做了很多事,直到现在,裴月神看到他耳垂下脖子上的刺青才明白,他那里刻着的是他们多年前分别的日期。   原来他瞒着她,把她记了很多很多年。   裴月神忽然庆幸,兜兜转转遇见的还是最初的他。   “好啊,结婚吧。”她笑着说。   一切尘埃落定。   梁戎心中的巨石落地。   他凝视着她,一字一顿道:“以后永远,我都会疼你。”   作者有话要说:  吉祥:?哈喽,这里还有人!给狗留条命吧!   等我出去寄个东西晚点回来更后面的 第62章 婚礼   当梁戎重新回到裴月神后不久, 苦苦支撑的江家终于还是没能改变破产的命运,在裴氏的市场垄断下,江家以狼狈的结局撤离商场, 江淮岸宣布与江显断绝父子关系,而所有的债务却交给江显偿还。   江显多年蛰伏,积蓄不少,就算还债也不耽误他往后的生活,况且他有的是手段东山再起, 只是现目前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裴月神身上,顾不上其他。   梁戎让安寓时刻注意着江淮岸的动向,绝对不能让他消失在可控的视线范围内。   这次去国外的收获不小,他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那样。   他原本打算第一时间告诉裴月神, 毕竟她父母的死困扰她很久,也是她的心结, 可她现在怀着孕,梁戎担心她接受不了, 只有先瞒着, 等她把孩子生下来, 等她把身体调养好再说。   梁戎那天其实没有中枪,关键时候他躲过去,枪打中的是他手机,之后他与对方展开新一轮的猫和老鼠游戏,因为不能再暴露自己的行踪, 所以之后没有和国内有任何联系,他知道裴月神一定很担心自己,所以尽快解决所有事回来。   这件事是他这辈子唯一瞒她的事,为了她的身体, 必须这么做。   他虽觉得愧疚,但也深信裴章和林淑仪在天有灵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还好裴月神并不追问太多,当问起他在国外的经历时,他只说没任何进展,裴月神心疼他死里逃生,没有深究其他。   现在梁戎最重视的是他们的婚礼,在国外的时候他早就托吉祥和陈艾准备好,只要裴月神点头,随时可以结婚,现在她既然已经答应求婚,他不想再多等片刻。   裴月神在医院里修养得差不多后,他们准备出院,而出院那天,他们遇上了江显。   医院外面人来人往,可是众多人中,唯有江显尤为引人注目,毕竟是在豪门里熏陶多年的贵公子,一举一动令人赏心悦目的同时,他本身就是最好的风景。   江显正在向医院走来,他手上拎着很多东西,有裴月神喜欢的花,小孩子的玩具,还有他亲手炖的汤。   他来之前就想过了,他会把所有物品放在她病房外面,然后走远一些,只远远的看她一眼就够了,只是江显没想到,他会在医院外面见到裴月神,以及梁戎。   他看到她时的喜悦都被她身后走出来的男人冲淡。   江显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   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回来的?   江显非常清楚,就算没有梁戎,他和裴月神和好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如果他回来,那更是毫无可能。   在希望荡然无存的苦痛摧残下,他几乎有些摇摇欲坠。   他看向裴月神,她淡漠地跟自己对视着,江显目光下垂,看到她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眼睛像被烫到,霎时就红了几分。   现如今,都跟他没关系了……   “……月神。”   可他还是放不下,舍不得。   江显强打起精神上前,梁戎立即把裴月神搂住,目光冷淡的扫过来,“有事?”   她腰上的手是属于梁戎的,这个男人正他面前放肆的宣示主权,江显僵了一瞬,尽可能忽略。   他不理会梁戎,只看着裴月神。   “月神,你最近怎么样?”   他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送到她面前,期盼她可以喜欢。   “这是我给你买的花,病房里不能死气沉沉,会影响你心情。我还给你炖了你喜欢喝的汤,对身体好。还有玩具,虽然买得有些早,但是以后总会用…”   “江显,我要结婚了,和梁戎结婚。”裴月神忽然不耐烦的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江显眼神愣了下,拿着物品的模样宛如雕塑,像个惹人发笑的小丑。   他恨不得此刻自己是个瞎子聋子,没有看到她和梁戎幸福的模样,也没有听到她说出这句令他心碎的话。   如果她和梁戎结婚,那么他准备的婚礼算什么呢?   江显脸色惨白,眼神毫无神采的盯着裴月神看,他想说些什么,可嘴唇嗫嚅了几次也哽咽得说不出口。   他一定得做点什么,可他还能做什么?   仿佛除了这样,他别无他法。   江显不顾医院来来往往的人,再次朝裴月神跪下去。   他这突然的举动令路人震惊意外,不少人纷纷停下来看热闹。   “月神。”   江显并不觉得有辱人格,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了了。   “能不能不要嫁给他?至少……不要这么快,再给我点时间。”   裴月神已经记不得这是江显第几次给自己下跪了,但很清楚的是,他一次比一次狼狈,一次比一次绝望。   她喜欢这样绝望的江显,只有这样,她曾经因为他吃过的苦才能对等。   “给你时间,你还能做什么呢?”   “我可以向你证明我现在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旁观的梁戎满脸不悦,他当然不想看到裴月神与江显同时出现,也不想听到江显对裴月神说出类似的话。   江显的所作所为都是想拆散他们然后抢走裴月神,试问这世间上有哪个男人能容忍情敌这么做?这要放在从前,梁戎灭了江显的心都有,可正因为身边站着的是裴月神,因为清楚她受过的苦,所以理解她所做的一切,也明白让她独自应对江显是对她最好的支持。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帮助的小女孩,不管是裴氏的崛起还是对付江显,她都想独自完成,梁戎明白这一点,也放手让她去做,这是他给她的信任,也是维护。   裴月神浅浅地勾起唇,对江显摇摇头:“太晚了。”   “不晚的!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都不晚!”他急切的说着。   裴月神忽然踢翻他送的东西,眉眼轻慢:“晚了,江显,让我告诉你,一切都晚了,就在你把目标对准裴家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我们俩这辈子都无法重归于好。”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开好杂货铺吗?你知道我当初为了生存下去学会多少技能吗?你知道被人逼着还钱是什么感受吗?你通通都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至今都清楚的记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你送的花的确是我喜欢的类型,可是送花的人我却已经不喜欢了,我现在有可以给我送花的人,有可以给我炖汤的人,还有可以给孩子买玩具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我身边的这个人,梁戎。”   “你看清楚他,他是你这辈子穷尽一生都比不上的人,我要嫁只会嫁给他,而你江显,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无论你是病是好,是生是死,我都不想知道!你如果真的爱我,那么请你带着你的爱滚得远远的!”   多狠的一番话啊,江显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终于落进深渊,破碎在谷底。   看着这样恨自己的裴月神,江显再也没有力气说出任何一句话。   是他活该的。   梁戎冷冷的看了眼江显,护着裴月神从人群中离开。   江显回头,看到裴月神被梁戎搂在臂弯里,梁戎扶她上车,然后他们的车启程离开,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角,再也望不见任何踪影。   江显终于可以确定,从今以后,她永远不可能属于他了。   **   梁戎和裴月神去的地方是民政局,他在开车,冷着脸,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好。   裴月神托腮问:“不愿意跟我领证?那回吧。”   梁戎看她:“说什么傻话。”   她哼道:“谁让你脸这么臭。”   梁戎笑了下,找个适合停车的地方把车停下,把自己座位后调,把她安全带解开。   “干什么呀?”   他不说话,却把她整个人抱过来放自己腿上,抬起她脸认真的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冷着脸,我不是不愿意去领证,我从前几天就一直盼着这一刻,昨晚还紧张得有些睡不着觉,可都被江显毁了,我是生他的气,跟你没关系,别不高兴好吗?”   裴月神被他这么真诚的态度逗乐,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可是跟她在一起后,他似乎也意识到这样不行,在慢慢的改。   裴月神心里清楚梁戎的脾气已经很好,她和江显的过去搁谁身上都是个疙瘩,可他却毫不在乎,甚至无比心疼她。   而后来,裴月神因为恨江显,故意引他上钩,两个人纠纠缠缠,梁戎虽然不乐意,可从来没有责怪过裴月神一句,甚至沉默的呆在她身后,他给她最大的信任和纵容,对于裴月神来说,他就是这世界最好的男人,她能遇上她真是上辈子里积德,可这件事她不会告诉他,她要偷偷放在心里。   裴月神笑了笑,忽然捧住他脸亲一口,“跟他气什么,我跟他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以后也不会再见面,而且在我心里,你比他好千百倍,你应该高兴。”   小姑娘这么嘴甜会哄人,他也是个越来越没出息的,整颗心奇异的很快软下来,哪儿还能有什么脾气。   梁戎低着头想亲她,裴月神立即爬回自己副驾驶。   开了荤的男人总是格外难缠,因为她怀孕不久,胎位还没稳前三个月什么都不能做,梁戎这几天已经开始寻别的方法满足自己,每每接吻总得将裴月神弄得呼吸不畅,多来几次,她的确有些怕。   梁戎看她手忙脚乱要逃,疑惑的皱了下眉,赶紧扶她坐好,轻拍下她屁股教训:“以后不准乱动,对你和宝宝都不好。”   裴月神笑得不行:“你胡说,孕妇就得多动动。”   梁戎重新给她系安全带,他最近开车都很小心,绝对不会颠着她,而且他最近都在看孕期知识,当然知道孕妇得适当运动,但他撒谎仍旧面不改色:“书上说孕妇就应该多给老公抱抱。”   裴月神忍俊不禁:“那么老公,你看的是哪本书啊?”   梁戎喜欢她这么喊自己,也勾起唇,眉眼都温柔下来:“回去告诉你。宝贝,民政局到了。”   民政局人并不多,很快轮到他们登记领证。   摁印章前工作人员忍不住看向新人,这是一对相貌非常登对的新婚夫妻,男人眉目英俊,姑娘漂亮惹眼,男人看妻子的目光极是疼宠,而小妻子乖巧的依偎在他身边,温软得让人忍不住心生疼惜。   工作人员笑了笑,把章敲下去,把两本红色的结婚证给他们推过去,笑着道:“新婚快乐,祝你们百年好合。”   **   当所有人都在为裴月神和梁戎的喜结连理而庆祝的时候,江显烂醉在家中不省人事。   江静离开阳城之后,他身边还会关心他的人只有陈央,许卓和方彭等人,只是他们终究都是依靠家族的富二代,江家破产后,江显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总裁,他们被父母威逼着远离江显,以至于他宿醉几天无人知晓,不过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裴月神已经成为别的男人的妻子。   天亮的时候外面的阳光穿过窗户落在他脸上,江显睁开眼的时候是睡在沙发上,满室酒精和尼古丁混合的气味,很难闻。   他环视着四周,自嘲的一笑。   这个家里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四处都有裴月神的影子,家具换成她会喜欢的类型,花瓶里养着她喜欢的花,上次没送出去的宠物狗和猫他其实在养,就连厨房冰箱里放着的都是她喜欢的食物。   他把她的生活习惯变成自己的生活习惯,把她的喜欢变成自己的喜欢,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跟她拉近距离,可是这样有什么用呢,她终究不属于自己。   **   一个月后月尾的最后一天,当天是秋日难得的好天气,也是裴月神和梁戎的婚礼日。   婚礼在户外举行,是阳城有名的望月崖,崖高几米,看夕阳和风景都是最好的地方,且靠近海边,夜里可以举行露天晚会。   鲜花从裴月神家一路铺到婚礼地,迎亲的队伍声势浩大,见头不见尾。   梁戎带领伴郎团队过关斩将,吉祥和姜善带领的伴娘团终究没扛住强大的敌人,让见缝扎针的梁戎进入了新娘房间。   梁戎把所有人都关在门外,回头,看到身着婚纱坐在床上面带笑容的裴月神。   她试婚纱的时候没让梁戎陪同,所以今天是他第一次看到裴月神穿婚纱的样子。   裴月神长得漂亮,这是人人都知道的,梁戎其实有件藏在心底的秘密,他有时会被她偶然露出的娇态蛊惑,不知不觉就答应她一些清醒时不会同意的事,他其实极是迷恋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漫不经心和妖冶妩媚。   可现在的裴月神是不同的,他见过太多她明若芙蕖的模样,而像现在这样身披白纱,雍容圣洁的美极是少见。   梁戎看得直愣,心里骂自己没出息,这是自己的媳妇儿!可他根本挪不开视线,脚步有些飘的朝她走过去。   造物主似乎格外偏爱裴月神,在她身上雕刻的时间仿佛也比别人长久,他走近看着她美丽脸庞时愈发放轻呼吸,他忽然有些害怕这是在梦里。   梁戎站在她面前,裴月神抬头也看他,两个人对视着,都忽然错开视线笑了笑。   到底是第一次结婚,还是娶最心爱的人,梁戎其实从踏进门那刻就有些说不出紧张,可现在看裴月神比他更紧张的小模样,他忽然俯下身靠近,她羞红脸忙低头:“干什么呀?”   姑娘声音娇娇柔柔的,梁戎险些没把持住,他看了眼这柔软的大床,真想就地把她办了。   门外吵得厉害,大家都想进来,他低声轻笑,捏起她下巴近距离看着她,眼神在她脸上流转两圈,忽然亲下去,把裴月神亲得一呆,她转头就找镜子:“口红都被你吃掉了!”   “没呢。”梁戎有些乐,直盯着她看。   他老婆真好看。   他笑着把她抱起来,重重地亲下去,在她唇上反复的辗转,抬头时看到她嘴唇上少了一半儿的口红,笑说:“这次没了。”   “怎么这样啊!”她嗔怪地瞪他,眼神还在满屋子找口红。   梁戎把她抱着朝外走:“呆会儿婚车上我给你补。”   “你可真讨厌。”   梁戎压低声:“更讨厌的在后头。”   “不许耍流氓。”   “梁太太,我必须要提醒你,以后我耍流氓都是光明正大,合理合法的。”   裴月神立即可怜的揉着腹部唉声叹气。   得,还跟他演上了。   梁戎无奈的叹笑,哄她说:“法律不能制裁我,但你可以。”   门终于还是被推开了,亲朋好友都在外面等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吉时到,可以出发了!”   梁戎把裴月神抱上属于他们的婚车,长长的车队朝着婚礼场地缓慢平稳的行使而去。   就像他们今后的人生,细水长流,平稳安然。   夕阳最美丽的那一刻,裴月神和梁戎在众人的见证下宣誓交换戒指。   没有人知道,江显其实也来了,他同样盛装出席,却在最不起眼的地方遥望着裴月神嫁给另外一个男人,被另外一个男人揽入怀中予以新婚之吻。   他想过要抢婚,想过破坏婚礼,想过带她远走高飞,甚至想过将她关起来永永远远都只能陪着自己,这些想法都曾疯狂的徘徊在他脑海里挥散不去,他一方面发了疯想这么做,一方面又极度冷静的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她会更加厌恶自己,更加不可能会喜欢他。   虽然老话常说让一个人记住自己的方式不是爱就是恨,但这样的记得实在太过沉重,江显也舍不得再让她不开心,舍不得再让她吃苦。   那天在医院外面裴月神有句话他记得最清楚,如果真的爱她,最好远离她。   这是江显想了一个月才决定的事,从今往后他会保持着安全距离,在她看不到他的地方生活,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可以时不时远远看看她。   他想梁戎会让她幸福的,那个男人的爱不比他少一分,可他还是放心不下,这个想法真是可笑极了,他有什么资格放心不下?给她带来各种不幸的人是他又不是别人,可江显还是怕,怕梁戎给她委屈受,怕他不会哄人让裴月神生闷气,怕她太乖巧会吃亏。   他就想在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照看着,有任何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并且不会给她带来困扰立即离开,这便是江显现在唯一的愿望了。   夕阳真美啊,可是裴月神竟比这夕阳更要动人心房,难怪梁戎会选择在这里举办婚礼,如果他……   罢了…   人生没有如果。   他目光一瞬也不移的看着裴月神,似要将她现在的模样永远镌刻在心中。   婚礼上正在接受众人祝福的裴月神感觉到什么,朝着某个方向看去,江显连忙侧身躲起来,很多时候他都想让她看到自己的存在,可是今天却不想了,一直以来都是他太自私,只想着挽回她,和她破镜重圆,可是却忽略了裴月神到底多么讨厌自己,到底因为自己受到过怎样的伤害,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再勉强她。   江显来去匆匆,从头到尾无人知晓。   而裴月神和梁戎的婚礼在今日完美落幕。   婚后她为养胎很少去公司,好在任韬和宁冉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梁戎还让范业帮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如果不是裴月神发现梁戎的文件,她不会那么快知道所有真相。   梁戎最近在收集江淮岸的所有罪证,已经到差不多的程度,他想不到裴月神会在无意中发现这些东西,当他进书房看到裴月神拿着一沓文件泪眼婆娑时立即冲过去拿走她手中的东西,忙把她抱起来轻轻拍她后背,给予她颤抖的身体安抚。   这时屋外忽然响起惊雷,没多久漂泼的大雨便落下,而屋内,裴月神忽然捏住他手,死死的看着他,一字一句几乎用尽力气,咬牙切齿的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国外。”梁戎歉疚的低声解释:“对不起,我本想第一时间就告诉你,可是你怀孕了,我怕你受不了刺激有什么三长两短,抱歉,真的抱歉。”   也不知是突然而至的寒冷让气温急剧下降还是刚知道真相的愤怒让裴月神身体变得异常冷冰,梁戎拉开自己的衣服想要裹住她,可裴月神根本顾不上冷暖这件事,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这案子最关键的人物在哪里。   她双手抓紧他的衣服:“带我去见她!我要见她!”她忽然嘶声低吼,整个人陷入不可抑制的疯狂病态:“我要杀了他们!”   梁戎知道她痛苦,这样的真相不是谁都能接受的,但是她现在的身体真的不适合大悲大痛。比起孩子,他更担心她,医生说过,因为她在怀孕初期受过刺激,所以之后时时刻刻都得精细的养着,如果再出什么差错,有可能会流产,他不想她身体有任何损害,对于梁戎来说,最重要的永远是她。   梁戎抱住她寒凉刺骨的身体,用自己体温暖她,低沉的声音带着平心静气的力量:“乖,冷静点,只要你冷静我就带你去见她。”   裴月神急切的说:“好,我冷静,你带我去见她。”   梁戎无奈叹气:“可是你现在的状态,我不放心,我…”   “梁戎!”裴月神双眼含泪,猛地看着他:“那是我亲生父母啊!他们就死在我面前,你难道让我不闻不问吗?我要去,我得去!你放心,孩子很健康的,我也会没事的,我们都会好好的,我就是想去问她一些事情,我求求你,你让我去吧。”她急切又胡乱的说着话,满脸是泪。   梁戎心疼得难受,吻掉她眼泪:“我们之间,你怎么会说这个求字?听月,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我只是太怕你因此受到伤害,答应我好好的,好吗?”   裴月神立即点点头。   梁戎揉了揉她混乱的头发,看着她温声叮嘱:“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任何事都交给我,你父母也是我父母,咱们一起给他们报仇。”   裴月神哭着扑进他怀抱,在他怀里点点头,梁戎听着她哭声心早就一团乱,明明知道这是在胡闹,可没办法不满足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更到大结局   大家不要因为江显争吵起来,我很明确的告诉大家,我不会写江显重生文,如果他重生,那么我的男二上位标签将毫无意义,我要写的是我心中的结局,明天你们就知道了,可能意想不到,但这是我能想到的,目前为止最适合江显和裴月神的结局。   对于希望江显重生的小可爱,来,小鱼虎摸一下~我知道你们肯定是对江显心软啦,其实吧,有时候想想他也挺惨的,但是百因必有果,他得接受自己的宿命,乖啦~ 第63章 信仰   梁戎要带她去见的人是这次案件里的关键人物, 给裴章和林淑仪做尸检的法医于水。   他这次去国外其实找到了她,但为了不让裴月神知道,一直把她藏起来。   那是一个小屋子, 当裴月神来到这里看到破烂的房子, 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像极了她和父母刚开始住进去的小房子,她看了眼梁戎,梁戎替她推开门, 淡道:“让她也感受一下你当初受过的苦。”   裴月神眼睛涩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梁戎朝她伸过来手掌:“来。”   她把手交到他掌心里, 被他扶着进屋。   里面有些潮湿,窗户只有一小扇, 光线不太能透进来,四处都是黑黑的, 她闻到腐朽的气味, 这是老房子里特有的味道, 像极了曾经。   小房子的确很陈旧,路过的墙角甚至长着杂草, 梁戎怕她撞到随处乱放的桌椅,小心的扶着她,带着她走到屋子里边, 看到了那个窝在墙角的女人。   她听到声音时缓慢的抬头看着对面的人,当看到梁戎时她惊恐的缩了缩身体,这个男人有雷霆手段,江淮岸派了那么多人去杀他,都没有把他杀死。   当初把她从国外弄回来就安置在这个小房子里, 她逃过无数次,都被他抓回来。   他没有特意关她,他给她可以活动的范围,她甚至可以出去买菜做饭维持基本的生活,可是她绝对不能有逃跑的念头,他的人总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监视着她。这种日子消磨她的意志,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于水盼望着可以见到人,不管是谁都好,可是绝对不是梁戎。   她害怕的往后缩着,满眼仇恨和恐惧,可当看到裴月神时,她眼神愣了下。   这张脸……像极了那对夫妻……   她一下子更为惊恐:“你们别过来!”   她身后就是墙角,已经退无可退,可还是竭力的往后缩着,想要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她蓬头垢面,形容疯癫,咬着自己的指甲盖喃喃:“不关我的事,我也是拿钱办事,不关我的事!你们走!”   听到这句话的裴月神还有什么不明白?她所谓的拿钱办事办的不就是她的父母吗?她刚开始就怀疑法医的鉴定有误,所以拼命找证据想要重新解剖,遗憾的是证据都被销毁。   她气血上涌,立即想朝于水冲过去,身旁的男人紧了紧握着她的手,裴月神转头看他,梁戎摇了摇头,裴月神静静的看他十几秒,才妥协的点点头。   梁戎把手放开,裴月神冷冷盯着于水,缓慢的朝她走近。   于水盯着她的脚尖,裴月神越来越靠近,于水也越来越蜷缩起身体。   裴月神双手护着隆起的腹部,冷眼俯视着地下的人:“我是裴章和林淑仪的女儿。”   于水听到这话侧了侧身体避过她,眼神慌乱的转动着。   裴月神知道她在装傻,不过都到这个时候了,她有时间跟她耗。   “我要你把全部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梁戎搬过来一个凳子,凳子上满是灰尘,很脏,他脱下外衣垫在上面,扶裴月神慢慢的坐下来。   于水依旧没什么动静,裴月神冷笑一声,从衣袖里拿出一把水果刀,梁戎蹙了下眉,她什么时候藏起来的?   他俯身去拿刀,裴月神握着刀柄不肯放,倔强地看着他,梁戎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裴月神最终放手。   男人拿着刀走近于水,她可以不怕裴月神,可以对裴月神闭口不言,可是她害怕梁戎,这段时间他虽然什么都没有对自己做,可是她精神上受的折磨同样很痛苦,她恐惧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你走开!”   梁戎忽然拽着她衣服将她摁在地上,同时快速的用刀抵着她脖子,于水感觉到那冰冷而锐利的刀,害怕得大气也不敢出,直愣愣的僵在那儿,一动也不敢不动:“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   “照她说的做。”梁戎面无表情的说。   “好!好好,你放开我!”   梁戎收回手,于水立即缩回去在自己脖子上慌乱的摸着,有一道血痕,有点疼,但是没出太多血,还好还好,她松了一口气,偷瞄梁戎和裴月神一眼,把头垂下去,慢慢的说着。   “这件事已经两年了,两年里每分每秒都在折磨着我,因为这是我做法医这么多年,唯一说假话的案子。”   裴月神冷声催促:“说下去!”   于水连忙点点头:“…当初,你父母的尸体送到鉴定中心,由我给他们做解剖,我…我解刨后发现,他们的确不是自杀的,而是他杀。”   裴月神骤然抓紧凳子的扶手,梁戎蹲在她身边为她轻轻抚背,裴月神竭力控制着自己没有冲过去,咬着牙冷冷道:“接着说。”   于水想到接下来的事也忍不住打个冷颤,小屋很冷,她穿得单薄,用双臂抱着自己。   “我解剖发现,你母亲身体里有男人的体.液,虽然身体看不出被凌.辱的痕迹,可是宫.颈受伤很严重,可见对方是用了手段将你母亲控制在无法挣扎的情况下才能施暴,你父亲身体里的确有过量的安眠药,可却不是他自己服下的,我解剖时发现他咽喉已经被滚烫的利器烫伤,伤到声带不能说话于是不能呼救,而且他身上留有被强行灌药的伤痕,他是被人残忍杀害的,至于你母亲身体里的老鼠药,没有被人强灌的痕迹,是自己服下的。”   “在我即将把鉴定结果交给警方的时候江淮岸找到我,他给了我很大一笔钱,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我就算累死累活一辈子也不可能挣到,于是我动心了,我修改了鉴定结果,用特殊手段抹去你父亲身上唯一的几处伤痕,让你无法知道,我伪造了你父母自杀的假象。”   “后来,在于江淮岸交谈的时候才知道他具体的作案细节,他在那晚找到你父母,提出要替他们还债,要求是娶你的母亲,你父亲当即与他发生争吵,江淮岸其实已经做好两种打算,要么合谈,要么强争。”   “那晚他带了很多人去,因为你父母拒不同意还想将他赶走,江淮岸恶从心起,命人摁住你父母,他烫坏你父亲的喉咙使他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他打晕你母亲强.暴了她,就在你父亲面前,可你父亲就算再怎么心痛再怎么愤怒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只能看着自己妻子被别的男人糟蹋,他有心脏病,心脏病发作的时候被强行灌入安眠药,在痛苦中不甘心的死去,你母亲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被强.暴,而你父亲已经去了,她经受不住这个双重打击,也服药自杀。”   “……这就是所有的真相。”   于水说完,许久都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偷偷地去看裴月神,被她模样吓住。   她浑身发抖地直盯着自己,双手骨节泛青的死死抓住身旁的扶手仿佛想以此控制自己,她眼圈通红的双眼里掉落出大颗大颗的眼泪,这一刻的裴月神不像个活生生的人,倒像个索命的厉鬼。   梁戎急忙把她抱住,急忙的抚着她冰冷而颤抖的身体,嗓音沉痛哽咽:“听月,我在这里,没事了,没事了。”   他一遍遍的安抚,耐心温柔得像哄个孩子,裴月神仍旧死死瞪着于水,滔天的仇恨在她眼底翻涌。   她抓紧梁戎的衣服,不知不觉便掐痛他,他却将她抱得更紧,那指甲陷入他的肉里,可见她是多恨呐。   “我要杀了她!”   她凄厉的瞪着于水,忽然尖叫着要朝她冲去,“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江淮岸!我要杀了江显!”   她剧烈的挣扎起来,梁戎用尽全力抱住她:“我会帮你,我帮你好不好?”   裴月神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天知道她有多恨多痛!她想过父母死得冤枉,却没想到他们死之前经历的是这样的侮辱,裴章和林淑仪多年相爱,裴章看着深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玷污他该是多么煎熬啊!而母亲在醒来的时候看到浑身赤.裸的自己和丈夫冷冰的尸体,她该是多么绝望?   裴月神有股怎么也用不完的蛮力,梁戎的手背早已被她抓出无数伤痕,他匆忙拿起她的手放在隆起的腹部:“想想我们的孩子好吗?你要让他的母亲变成杀人犯吗?”   裴月神忽然安静下来,有些愣神的看向梁戎,梁戎脸色苍白,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只要裴月神痛,他便比她痛千倍万倍。   他疼惜地捧起她脸,轻声道:“月神,孩子需要你,我也需要你,我求你别犯傻。”   她眼中的泪忽然落下来。   这样的真相叫她如何接受?如何放下?   裴月神浑身无力地垂了下去,梁戎连忙将她支撑起来,在她怀里低头咬牙忍着的姑娘忽然痛声哭出来,哭声带着凄厉的怨恨和悲愤。   她至今仍然记得那天她离开家门那刻,裴章和林淑仪一起站在门外目送她远去的模样,那样温柔和蔼的眼神,她此后一生,永永远远都不可能感受到了。   她后来无数次的想,是不是他们预感那天会出事,所以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就好像在对她轻声的说着再见。   裴月神真的真的很想念他们啊。   她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认错,她当初不该救江显,更不该喜欢上他的,她不该为了江显多次和他们顶嘴,不该为维护江显与他们撒谎。   如果她听他们的话离江显远一点,那么现在的结局根本不一样,如果裴家不破产,那么裴章仍是阳城呼风唤雨的富豪,江淮岸绝对不敢造次。   她错了,真的错了。   裴月神的哭声里夹杂着对自己的悔恨和自责,梁戎心乱如麻,既心疼又煎熬。   两个小时后,裴月神终于疲倦下来不再喊打喊杀,他立即带她去医院先做个身体检查。   他搜集的罪证已经很完整,现在还有于水这个人证在,想要将江淮岸绳之以法很容易。   将裴月神送到医院后,她情绪勉强稳定下来,医生检查过告诉梁戎,她今天受到的刺激的确对胎儿有一定的影响,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梁戎陪在裴月神身边,姜善赶来办了住院手续。   裴月神就这么睁着眼睛发呆一整天。   梁戎千哄万哄,终于在第二天的早晨把她哄睡着。   守了她一会儿,她没再睁眼,也没有做噩梦,梁戎走出病房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这是他联系的律师,也是他朋友。   “什么时候到?”梁戎问。   电话里的声音低磁疏懒:“怎么,是多么不见太想念我,还是为了老婆。”   “为老婆。”梁戎面无表情。   那声音说:“我打官司很贵。”   “多贵我都付得起,只要你赢。”   “你还挺横,得了,就当是补给你的结婚礼物,还有。”对方顿了顿,笑得冷:“你什么时候见我输过?”   然后啪地挂了梁戎电话。   这辈子能这么跟他说话的朋友也只有谢为这个油盐不进的诨人。   他是东洲青山律所有名的金字招牌,虽然这次的官司十拿九稳,但因为裴月神无比重视,梁戎自然也要放在心上,所以请了这位向来不打友情价只坑有钱人的大律。   有谢为在,这场官司是稳赢的,梁戎回头看向睡着的裴月神,无奈的叹口气,那么他也能安心了。   **   梁戎几乎寸步不离的陪着裴月神,她找不到任何空隙可以离开,终于在一次姜善陪她换衣服的时候逃脱。   可裴月神没想到,她刚离开医院就被人捉住手,她还以为是梁戎,回头看到是江显,立即甩开他手,眼神比任何时候都冷漠锋利。   “别碰我!”   江显看着她越来越大的肚子,担忧的拧紧眉心。   裴月神站在路边打车,她要去见江淮岸,要去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江显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知道了所有事,他派去查事情的私家侦探告诉他,林淑仪在和裴章结婚前,曾被江淮岸追求过很久。   江淮岸对林淑仪的喜欢已到痴迷的程度,可最终也没有获得林淑仪的青睐,他嫉妒裴章娶了林淑仪,时刻都准备对裴家实施报复,所以当江显把目标对准裴家的时候,他是非常高兴的。   可以说,江显会接近裴月神,也有江淮岸刻意引导的原因,他无意间提到告诉裴月神多么单纯善良,那时的江显一心站稳脚跟,自然一点就通。   江显那天其实偷偷跟在梁戎和裴月神的身后,站在门外听完了于水所说的全部真相。   当他听到裴月神悲愤时喊出要杀他的话,江显的确是想死的,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他只是想要裴家的家业,从未想过要她父母的性命,可是却害了他们,中了江淮岸设计多年的计谋。   他虽然不是真正的江家人,虽然不是江淮岸亲生儿子,却以江显这个名字活着,也喊了江淮岸多年的父亲。   现在,他的父亲杀了她的父母,他们之间…永远都只能是血海深仇的关系了……   江显当时听着裴月神的哭声早已心碎,他多想冲进去好好抱住她,只要她能好受一点,就用那把刀刺在自己身上吧。   她这么恨,他当然知道裴月神要做什么。   “月神,回去吧,我想梁戎已经安排好一切事,你就等着把江淮岸绳之以法吧。”江显站在她身边,轻声的劝她。   裴月神转头看他:“你知道了?”   江显憔悴的点头。   裴月神冷笑着拽住他衣服拉近,咬牙切齿的说:“既然知道为什么不以死谢罪?你的父亲杀了我的父母。”   江显知道毫无意义,可还是忍不住苍白的辩驳:“他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裴月神笑得嘲讽:“是啊,我忘了,你亲生父亲也是个禽兽,江淮岸和那个禽兽没什么两样,你江显的两个父亲都是混账!你也是!”   江显仓惶的挪开视线,想逃避她尖锐凌厉的指责。   他也不想的,谁不想自己的父亲是个顶天地立的大丈夫?谁希望顶着这样龌龊的身份活着呢?   “月神,别这么说好吗?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狼狈地抬起双眸:“你别去好不好,你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为了孩子着想,别去犯险。”   裴月神猛地将他推开:“你有什么资格来劝我?我今天非要在江淮岸身上扎几刀!”   出租车停在面前,裴月神拉开车门,江显立即要阻拦,裴月神拿出袖子里藏的刀在他手臂划了一刀,扭头不管不顾地上了车。   江显顾不得鲜血直流的手臂冲上去,车已经开走,他跟着追了几步,越来越追不上。   江显连忙重新拦车追上去,而与此同时,在等候裴月神换衣服的梁戎意识到不对劲冲进去时,人已经不见,而姜善被打晕。   他们结婚后裴月神还经常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换衣服,今天她不让自己进去陪同,梁戎也以为她是在害羞,没想到……   梁戎想到有可能发生的后果,有些冷静不下来,冲出去对大吉大利厉声吩咐:“找人!”   **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后座昏迷的裴月神,继续把车开往江淮岸吩咐的地方。   半小时之前,裴月神上车后发现路线不对劲坚决要下车,与司机发生争斗。她手上虽然有刀防身,可是为护着肚子,力量也比不上男人,最终被迷药蒙昏过去。   这辆出租车后面还紧紧跟着一辆车,江显坐在里面。   他早就发觉不对劲,也报了警,虽然不情愿,但为了裴月神的安全他甚至联系梁戎并告诉他路线。   不用猜,今天的主谋必定是江淮岸,他已经收到法院的传票,只要上法庭就没有再出来的机会。   江显了解这个男人,他被逼急是会做出反常举动的,裴月神心心念念找他寻仇,他何尝不是在等着她上钩?   裴月神平时很冷静,可遇上她父母的事总容易失去判断力,她这样跑过去,江淮岸在抓到她的时候最有可能伤害她,以此达到就算自己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疯狂想法。   江显不断的催促司机开快些,司机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他流血的手臂:“可是先生,你不用去医院吗?”   “别管我,跟着前面那辆车,千万别跟丢!”   “里面有谁啊?”   江显愣了下,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裴月神现在是他的谁呢?   他想了很久都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司机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指望江显会回答,没想到过了好几分钟之后忽然听到他自嘲又苦涩的声音:“只是一个认识很多年的朋友。”   司机是过来人,笑了笑直接的拆穿他:“是喜欢的人吧,暗恋还是没追到?这追姑娘啊不能光闷头追,得多花心思。”   他是花了些心思,可人还是没追到。   有的人注定要错过,注定有缘无分。   两辆车先后驶入荒凉的路,给江显开车的司机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因为看到前面的车停在一栋废弃工厂面前,司机把昏迷的裴月神从车里扛出来,江显随手扔给司机一块表迅速下车。   “站住!”   突然的,他头部传来剧痛,无力的倒下去。   江淮岸就站在他身后,手中拿着棒球棍。   江显倒地的时候看到了他的脸,却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他看向裴月神,越来越模糊的视线里她被人扛着走远。   江显缓慢的那个方向伸出手。   “不要……”不要伤害她。   可是连这句话,他都痛得没力气说出来,是身体,也是心脏。   他真的好没用,没能护住她。   江显就这么昏迷过去。   江淮岸把棒球棍扔开,冷笑着让人把江显绑起来。   **   当江显有意识,慢慢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得严严实实,裴月神就在他的身边,同样被绑住了。   江显连忙检查她全身,还好没有什么皮外伤,他才稍微安心下来。   她还没有醒过来,睡得很沉。   江显忍不住盯着她看,说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好看看她了。   其实从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有认真的观察过她,现在虽然不是时候,可这种难得的独处时光,他非常的珍惜,如果有可能,真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几分钟,让他可以永远这样看着她。   怀孕的裴月神被梁戎养得很好,她从前很瘦,最近倒是圆润了一些,看起来更漂亮,也更健康,可是因为知道真相,这两天没有好好吃饭,脸色很快就苍白下来,江显想到就心疼。   他挪动着自己靠近她,愈发近距离看着她美丽的面容,眉眼,鼻子,嘴唇,他看得认真而仔细。   最后,他的目光定在她唇上,像着了魔似得向往,有些不受控制的俯下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可近在咫尺的时候,他却停住了。   他很想就此吻下去,他从来没有吻过她,可是……   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他理应尊重她,即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也应该如此,这才是保护。   他克制地坐直,低头轻轻的叹气。   江显调整好自己呼吸,再次目光温柔的看向她,这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屋响起他低柔的嗓音。   “月神,我很高兴,虽然知道自己高兴得不合时宜,可我还是忍不住高兴,因为我们之间终于没有梁戎,我终于可以跟你单独相处一下了。”   “我有很多的话想告诉你,包括我心里隐藏最深的秘密。”   “就像你说的,我生来就是肮脏的人,我不配活着,可又偏偏活下来了,对于与我有关系的人来说都是一种孽障。”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听过最多的话便是小野种,这是我母亲骂我的话,她总是用最难听的话诅咒我,对我动辄打骂。”   “很多个深夜里我被她企图杀我的举动惊醒,她试过很多种方法,用枕头蒙住我的头,把我摁进水缸里,将我从车里推下来,还有许多许多,可是我居然都奇迹的活下来了。”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这么活着有什么意义?我还会想,既然她要杀我,为什么当初要生下我,后来我才知道,她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月份已经大了,如果强行打胎,那么连她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于是为了活着,她生下我这个罪孽。”   江显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怕打扰到她睡觉,像是在讲故事似的说道:“我不是有意脏你耳朵的,我只是想把自己最隐秘的事告诉你,因为你曾经对我说过,秘密只能对最重要的人说,而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的眼神缓缓的下移,停在他隆起的腹部,眼神温柔得竟有些慈爱。   他真想伸手摸一摸,这个他也曾当做自己孩子的宝宝在她肚子里该是多么乖巧,可惜双手被绑住了,他摸不到,这辈子都不可摸到。   “月神,宝宝很健康对不对?这样就好。我想他生下来一定很漂亮,你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会很好很好。你一定都会很爱他,你一定舍不得对他说重话,即便他犯错误你也会引导好他,把他教好,他绝无可能会变成我这样的人,因为他有个完整的家庭和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他看她的眼神充满希望,像在看自己不灭的信仰。   “月神,我知道自己不配说这句话,但还是想告诉你。”   他眼角笑出眼泪,轻轻地道:“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江显,早知当日你又何必……唉   还有,晚点更   为什么我明明排版了还是还是一团乱,害得我重新排 第64章 傻逼   原本是极其温情的一刻, 可外面却传来江淮岸嘲笑的声音:“你爱她,可是她爱你吗!”   江显抬起眼,隔着这道门阴戾地看出去。   “你想做什么?”   江淮岸在外面说:“我要你杀了她, 那么我可以放你走。”   “你觉得我会吗?”   江淮岸遗憾的摇头:“我知道你不会, 所以我觉得可惜, 我们到底做父子这么多年,你明明很得我心,为什么要因为这个女人背叛我!”   江显冷声轻讽:“那么你当初又何必因为林淑仪筹谋报复?”   林淑仪这个名字尘封许久, 江淮岸已经太久没有听到,他努力忘记她, 可努力这么久居然还是没有忘掉。   她是个绝情的女人, 从来不肯多看他一眼,就是死也不和他在一起, 江淮岸恨裴章到骨子里,他要毁了他的家!要毁了他的幸福!现在他即将毁了他的女儿!   江淮岸的眼神从怔愣到感伤, 又从感伤变做阴险。   “江显,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们都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让我们一起毁了他们,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这样任何人都不会辜负我们!你说好不好?”   他们的确很像,都痴迷一个女人而得不到青睐,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为对方生儿育女。   实在是太像太像了, 江显突然自嘲一笑,这是命运的重合还是老天爷刻意的安排?   可是他不会去走江淮岸老路的,真正爱一个人是将她捧在心上,不忍心看她难受痛苦,如果裴月神伤心, 江显只会更伤心,他是见不得她和梁戎在一起的场景,可是更希望她幸福。   这种沉重而弥足珍贵的东西,他这辈子是给不了她了,梁戎能给,为什么不把机会让给别人?   江淮岸听到江显无情的声音:“江淮岸,你根本不爱林淑仪!”   “我爱她!”   谁都不能否认江淮岸自认为对林淑仪的感情,多年来,她的死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他很多个夜深人静回忆起那一晚都觉得后悔,可后悔过后又是深深的恨,他恨裴章带走林淑仪,恨林淑仪不爱自己。   他神态癫狂:“你懂什么!我爱了她几十年!”   江显轻笑了几声,像是对他的嘲讽。   “你笑什么!你凭什么笑我!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吗!你同样毁了裴月神,你跟我是同一种人!”   “是,所以我们都一样活该。”江显语气淡淡,十分坦然自若。   江淮岸最讨厌他的就是这一点,永远都那么镇定冷静,明明现在处于下风的是他!   “你别得意!”   裴月神醒过来时正好听到他们父子俩的谈话,想到林淑仪被江淮岸凌.辱的那一晚,霎时红了眼圈,嘶声的朝外吼道:“江淮岸!你这禽兽不如的混账!”   江显担忧的看着她。   而江淮岸站在屋外大笑出声。   “裴章的女儿,光是听你的声音仿佛就恨不得食我血肉,想找我报仇吗?来啊。”   裴月神咬着牙想站起来,可她四肢都被绑住根本无法动弹。   江显挪过去压低声道:“月神,你怀着孩子,别乱动。”   “你闭嘴!”她冷冷瞪着江显,身后的手想方设法的想揭开绳子,发现打的是死结。   江显挪到她身后:“我来帮你解绳子,你别着急。”   裴月神很讨厌这种需要江显帮助的时刻,但现在不能选。   “你快点。”   “好。”   可屋外的江淮岸不给他们机会。   “江显,我们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子,做父亲的最后成全你一件事,我让你和裴月神一起死,你们到地下去做一家人。”   江显冷冷问:“江淮岸,你想做什么!”   江淮岸带笑的声音说:“看看你们周围,都是浇过汽油的柴,只要我一把火,你们就会葬身火海。”   裴月神和江显立即看向周围,他们刚刚都没发现,原来周围的确有很多柴。   江淮岸拿出打火机打燃:“再见了,我的好儿子。”   梁戎赶来的时候没能阻止那个丢出去的打火机,打火机落到房子外面立即烧起来,江显看到火舌吞没进来的瞬间,想也不想的用身体护住裴月神。   梁戎带来的人和警察制住江淮岸,而梁戎冲进火海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裴月神腿弯里流出来的血。   他慌忙冲过去把江显从她身上拉开,裴月神完好无损,江显护住了她,可他的后背却被烧得很严重,已经昏迷过去。   梁戎抱起裴月神冲出火势越来越大的房子,警察随后也把江显救了出来。   梁戎第一时间把裴月神送进医院,幸亏来得及时,孩子保住了,裴月神也平安健康。   梁戎在知道裴月神没事后冲到警察局把江淮岸揪出来痛打一顿,要不是警察拦着真有可能打出好歹。   裴月神昏迷的时间里他总心神不宁,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守着她。   裴月神醒过来时就看到一张憔悴面容,梁戎见她醒来倒愣了愣。   裴月神伸手摸他下巴的胡渣:“怎么成这样了?”   就这样守她几天几夜什么也没吃,每天就洗把脸然后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她醒过来,自然有些蓬头垢面,无精打采。   “听月。”   梁戎看着深深的她的脸,忽然低唤。   “嗯?”   梁戎俯下身,避过她的肚子把她抱住,脸埋进她的颈窝里。   裴月神问:“怎么了?”   “你能不能不要总活在过去?”他低沉沉的声音沉闷响在自己耳朵边,让裴月神伸过来想拍拍她的手停住。   他说得对,她的确一直活在过去,她活在裴章和林淑仪死去那一晚,活在江显欺骗她的过去里,从来没有一分一秒走出来,她现在所做的,都是为了偿还过去的孽债。   “你能不能为自己想想,为孩子想想,也为我想想?”   “你能不能不要再吓我?”   “能不能明白,我不能没有你,我很爱你。”   裴月神感觉到颈窝里有滚烫的湿润,一滴一滴的落在她肌肤上,她忽然无比心酸,用手轻拍着他明明宽大却在此刻有些脆弱的背脊。   原来梁戎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么强大,原来他也有软肋,他的软肋就是她。   江显曾仗着她的偏爱肆无忌惮,她何尝不是仗着梁戎的偏爱偏执任性。   裴月神回答他:“好。”   昏迷的时候她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到裴章和林淑仪,他们还是很幸福的模样,似乎并没有远去,看她的眼神带着不赞同,就像梁戎说过的,他们也希望她能好好的生活,不带任何沉重枷锁的活着。   裴月神仍旧恨着江淮岸,却不会再次冲动的去找他,因为那场火海里,她昏迷之前清楚的感觉到肚子里的宝宝在踢她,他想活着,他这么坚强,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应该再胡闹。   现如今她已有些释然曾经的自己,剩下的她想交给时间,也许在漫长的岁月消磨下,她与那个曾经的裴月神可以和解。   裴月神抬起梁戎的脸,看到他没来得及擦掉的眼角湿润。   他别过头淡淡道:“是太久没睡眼睛干涩。”   裴月神笑着点头,温柔的看着他,梁戎用手臂撑着身体不压着她,裴月神却忽然揽住他脖子拉下来,轻啄他唇角。“我也很爱你。”   梁戎眼角眉梢爬上笑意,看着她很久很久,他最喜欢她这样笑弯眉眼的样子,给她摘星星摘月亮他都愿意。   “闭眼睛。”   “做什么?”   “小傻子。”   他蒙住她眼睛,唇慢慢印在她唇上。   这是个呵护备至,温情疼惜的吻,裴月神却逐渐回吻得汹涌,梁戎睁开眼看她,她好像要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的爱并不比他少,她同样有滚烫的心和情意,跟他一样。   梁戎渐渐有些难以自控,裴月神带领着他继续下一步骤,梁戎连忙撤出手,只紧紧的抱着她,粗重的道:“等你生完孩子。”   她刚经历一场大火,孩子刚刚保住,他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事。   裴月神幸灾乐祸的笑着:“也好,生完孩子再好好补偿你。”   “你故意的?”   知道他不舍得欺负她,还故意招惹他。   裴月神闭眼装睡,脑袋在他怀里胡乱蹭,梁戎摁住她不乖的脑袋,认命地吻她发丝:“乖点好吗。我去给你拿吃的。”   裴月神抱着他不放:“我要你陪。”   梁戎也不舍得离开她一秒:“我让吉祥送来。”   裴月神点点头,挪动着身体,拍拍床上空荡荡的位置:“老公,来啊。”   梁戎笑得扬眉,躺过去时她立即挨过来,仰着头睁着一双清澈温软的眼睛看自己,梁戎轻勾起唇,顺势揽住她,然后再次压了下去。   吉祥送饭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在床上亲来亲去,她掩着眼睛咳嗽一声,梁戎淡定的从裴月神身上起来。   江显把吃的放桌上,两人份,梁戎也很久没好好吃顿饭了,可没顾上自己,先喂裴月神。   裴月神也知道他肯定不好好吃饭,于是也开始喂他,两个人你来我往,吃着饭居然还时不时亲一口,吉祥生不如死的在旁边看着,终于忍不住说句话:“那个……你们当我不存在吗?”   没听见,俩人还在热衷于喂对方吃饭。   吉祥:“……”   **   江显后背的皮肤几乎都被毁,生命倒没什么危险。   裴月神在知道是他救了自己之后并没有来看望过他,江显其实也并不奢望。   裴月神一个星期后重新做了个检查,各项指标都在健康的情况下出院,而江淮岸杀害裴章林淑仪的案件也在一个月后开庭。   谢为作为裴月神代理律师出庭,江淮岸同样请了个大律,庭审刚开始的时候江淮岸代理律师居然将黑的说成白的,几乎死死压制住全场,裴月神都快以为这场官司会输的时候,没想到梁戎找的律师是个野路子,最后居然反败为胜。   这场庭审旁听的人看得是心惊动魄,谢为倒是从头到尾没当回事,赢得很轻松,比这更刁钻的案子他都能见缝插针,更别提在证据和证人都这么齐全的情况下。   江淮岸最终被判死刑立即执行,法医于水被判无期徒刑。   这场两年多的自杀冤案终于在今天真相大白,裴月神根本无心看网上对这次案件的评价,她在江淮岸死后拿到他的骨灰,穿戴整齐带着江淮岸骨灰去看忘裴章和林淑仪,裴月神将江淮岸骨灰撒在她父母的墓碑前。   “爸,妈。”   “我给你们报仇了。”   她微笑着道:“而从今天开始,我将重新开始,你们不要担心,我会过得很好很幸福。”   **   距离裴月神预产期还有一个月的时候,谢为即将离开阳城回到东洲,梁戎为她践行,所有朋友都赶过来参加。   如今故从安跟裴月神是共同入股的合作关系,她固执的认为他们之间只有合作而不是朋友,但他每每来参加属于他们共同的聚会时,她已经不会像最开始那样会赶他走,这对于故从安来已经足够,比起江显来说,他早就应该知足,也庆幸自己找准的位置。   任韬主要替她管理民宿店,已经是分公司老板,宁冉从宁家独立出来,跟范业学习经商知识后进步很快,现在很有女老板的派头,她老爹几次约她见面都被拒绝,宁家的生意这段时间每况越下,宁冉已经是他们高攀不起的存在,而姜善打理杂货铺,也办得有声有色。   大家聚在一起喝酒,谢为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太具有人情味的场合,他天性凉薄,寡情淡意,梁戎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他以为自己会呆不了多久,可所有人都朝气蓬勃带着坚不可摧的力量,特别是裴月神,明明看起来那么脆弱,可身上却有股炙热的生机。   这个女孩子真的很适合梁戎。   谢为看到她时总在不经意间想起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另一个女人。   那姑娘总是眉眼带笑的说着惊天动地的话,他曾以为她只是言语犀利,后来才知道她做事同样别具一格。   他在出神的时候,姜善忽然说:“都怪那个女法医,要不是她造假,这事两年前就解决了!”   谢为喝口酒,声音又凉又淡:“并不是所有的女法医都像那样,我认识一个女法医,她就嫉恶如仇,对待工作严谨认真,很不错。”   梁戎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谢为,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见他这么认真的夸赞一个姑娘,他不是向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吗?   没等梁戎问,姜善就挤眉弄眼的说:“谢律师,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谢为扬眉:“说不定是她喜欢我。”   “是不是啊?我可不信,打个电话证明一下。”   谢为竟然真的放下酒杯,给云昭雪打电话过去,漫长的响铃后,那头响起一道干净好听的女孩子声音。   “喂?”   “是我。”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姑娘接下来会说什么,万万没想到是一句:“你谁?”   姜善差点没憋住笑出声,赶忙捂住自己嘴巴。   谢为笑容有点僵,故从安忽然嘴贱的说:“他说你喜欢他,喜欢的要死。”   那边沉默下来,这边的聚会也变得格外安静。   大家都等着云昭雪回答,谢为也难得会紧张,虽然最近身边的人都在暗示他,说云昭雪对他有意思,谢为也隐隐约约这么觉得,但她的态度实在太过飘忽不定,他有点拿不准。   安静了一分钟那么长的时间后。   那道好听的女声突然道。   “傻逼。”   电话被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里解释一下,月神不是被降智或者这里剧情不该写什么的,大家不要上帝视角看,她在知道这种真相的情况下应该是无法保持冷静的,她没办法找帮手,因为身边的人都不会看着她以身犯险,所以她只能自己去,理解一下吧~   另外我之前就说了,我要写的是自己认为的结局,我可能无法满足你们每个人,接受不了请温柔离开,谢谢谢谢~   另外,这里的谢为和云昭雪是下本男女主,《热吻四十度》在专栏,喜欢可收,下章大结局,我修修再放出来 第65章 尾声   人生总是有无数的相聚和离别, 只是,江显的离开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就像漂泼在这个世间的小小尘埃, 轻于鸿毛, 可以被风带走, 也可以被雨浇灭随时随波逐流。   江显离开阳城—个月后得来裴月神母女平安的消息。   远在他方的江显很替她高兴,裴月神的女儿必定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长大后—定会和她—样美丽。   裴月神如今的生活的确很幸福, 她曾对着梁戎送自己的阿拉丁神灯许过三个愿望。   第—,查出真凶。   第二, 嫁给梁戎。   第三, 开始全新的生活。   现在全部都实现了,她有疼爱自己的丈夫, 有可爱乖巧的女儿,还有许多朋友, 江显的离开并没有改变任何东西。   但是这个世界上的某些地方却因为江显在慢慢改变着。   江显离开阳城后的—年, 阳城的多家孤儿院收到他捐款, 无数山区里的希望小学以“西江月”为名修建起来。   他永远行走在路上,匆忙而不知疲惫, 他去过很多地方,帮助过很多人,当有人问起他此行的目的时, 江显总是期许的看向阳城的方向。   那个城市有她深深爱着的人,而她有个愿望——国家富强,世界和平。   这是几年前他和裴月神在法国的时候她许的愿望,他知道这是她随口说的,可是他愿意脚踏实地的践行。   他的力量很小, 对这个世界的贡献仅此而已,可哪怕微小的力量能给国家带来富强,如果微小的力量能让需要帮助的人得到帮助,那么就不负他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会实现。”   时至今日他依旧会每天想念裴月神,还会想到那个孩子牙牙学语时的模样该是多么可爱,她是否与裴月神眉眼神似?   尽管知道她们母女都和他毫无关系,可他每每想起来还是心头柔软。   他其实应该觉得幸福了,活在这世上,心中还有牵挂。无论走得多远,去到海角天涯,他会永远记得回家的路,哪怕她等的人不是他,他在死之前都会回去看她—眼,看那个孩子—眼。   江显以为自己能忍住这份蚀骨的想念,可第三年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回到阳城。   此时的裴月神已经为梁戎生下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孩儿,而那个曾经被江显深深期待的小女孩已经三岁。   她叫梁夏,小名夏天,已经会走路,会说话,会跑会跳。   她现在上幼儿园小班,每天上学前都抱着裴月神很舍不得。   像江显想象的那样,裴月神和孩子说话时果然很温柔,她蹲在女儿面前,微笑道:“祝你今天在幼儿园过得开心,回来再跟我讲讲有趣的事好吗?”   “好呀。”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团子转头看着高高大大的男人,他真高啊,对于小姑娘来说梁戎就像座—望无际的高山,她仰着头看他,模样傻愣愣的,小身体有些重心不稳的往后倒。   裴月神忍俊不禁的扶住她,梁戎也蹲下来,对她温和的道:“夏天小朋友,祝你今天也交到新的朋友。”   “好的。”小姑娘抱抱妈妈,又抱抱爸爸。   “爸爸再见,妈妈再见。”夏天用力的挥着手,头上的两条小辫子像两朵太阳花晃得十分欢快。   送孩子进幼儿园后,裴月神看向身后的某个地方,梁戎问:“怎么了?”   她只是感觉似乎有人在看自己,可是回过头却什么也没有,裴月神转头对梁戎笑笑,挽着他手问:“没事,你要去侦探社吗?”   梁戎牵着她往前走:“不去,回家,我带孩子,你休息。”   裴月神刚生完二胎不久,孩子还小,她不放心所以走不开,梁戎最近的工作都是能推则推,都在家陪他们母子。   裴月神没拒绝,婚后的梁戎愈发疼惜她,他包揽所有家务,懂浪漫会制造惊喜,每年都有专门的“蜜月时间”。   他们的夫妻生活胜蜜如糖,她几乎又变成那个什么都不用做的大小姐。   夏天现在三岁,她每个特别的瞬间,每天的成长梁戎都积极参与,他和孩子是很好的朋友,是孩子崇拜的英雄。   他既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父亲。   俩人走到行人较少的人行道,梁戎知道在这里她不会害羞。   “听月。”他在她面前蹲下去:“来。”   “干什么?”   “我背。”   裴月神惊讶的眨眨眼睛,左右看看,没人,她立即趴到他背上,梁戎笑着把她背起来。   裴月神忽然说:“冲啊!”   梁戎配合着她快步跑起来,—排排绿树繁茂的林荫下,男人背着心爱的妻子朝着太阳升起来的方向跑去,江显从树后面走出来,深深的看着梁戎背上那个胡闹的背影。   月神,你是幸福的就好。   江显没舍得立即离开,想多看看裴月神,也多看看那个名叫夏天的小姑娘。   他时常坐在幼儿园门外—整天,有时候可以透过幼儿园的围栏看到里面活动的小朋友,他总是眼神温和的注视着那个聪明而向上的小姑娘。   终于有—天,小姑娘跑到围栏边与他说话。   “叔叔。”她长得很漂亮,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她眼睛黑得像颗葡萄,好奇的看着江显。   妈妈和老师都说过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可是这个叔叔给她的感觉没有恶意。   夏天观察很多天了,他经常来看自己,那种眼神就像……就像……   她忽然想起来,就像爸爸妈妈看自己的眼神!   她声音软软糯糯:“你是谁呀?”   江显没想到她会跑来跟自己说话,他忽然有些紧张。   江显局促的捏着手心,努力笑得温和些,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吓到她。   “我……”   他能怎么说呢?   总不可能告诉她,我在心里早就把你当成我的女儿,总不能告诉她,我很爱你的妈妈,我曾无比期待过你出生。   江显不愿让孩子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也不愿让她知道那些沉重的过往。   他低下头,笑得苦涩:“我只是路过。”   夏天苦恼的点头:“可是你为什么总是看我呀?”   江显下意识道:“对不起。”   他想这是她的女儿,大概骨子里也是讨厌他的,所以不愿意被他多看看。   也是,谁要是常常盯着—个小姑娘看,都会被当成坏人。   他退得远—些,不再看她了:“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像我…像我—个小侄女,所以多看几眼,你不要害怕,也不要告诉你爸妈,我这就走。”   他急忙的转身,夏天疑惑的看着他仓促的身影,忽然糯糯的大喊:“叔叔,夏天没有生气哦!”   江显步伐猛然—顿。   这个曾经在火海里被他救下来的孩子,如今灿烂而蓬勃的长大,真是像极了曾经那个裴月神,单纯而善良,居然会对他这样的人释放善意,江显早就干枯的灵魂忽然有了那么点生机。   夏天看到江显肩膀微微颤动,疑惑的想,他怎么了呢?真是个奇怪的叔叔。   小姑娘并没有放在心上,跑回去和小伙伴们—起游戏。   **   裴月神生完第二个孩子后总会感觉头晕心慌,她并没有告诉梁戎,怕他担心,也没时间去医院检查,总以为自己是产后失调,总觉得过段时间就好了。   可送夏天进幼儿园后,胸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且愈发呼吸急促而困难,眼前的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她四肢无力突然倒下,本以为会摔在地上,可却倒进—个陌生的怀抱,听到了—个陌生却仿佛有些印象的声音。   他声音听起来焦急无比:“月神!”   哦,原来是江显啊……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她还没来得及推开他就昏了过去。   江显原本准备离开阳城,他知道裴月神会来送夏天上学,想最后看—眼她们母女就走,却没想到裴月神会忽然昏倒。   江显立即抱起她往前跑,这里打不到车,他抱着裴月神到方便打车的地方,可附近居然都在堵车。   他紧张的低头,裴月神脸色很白,他不敢耽搁,朝着医院狂奔。   江显没有想到在三年后的夏季,他会在某个天晴的早晨抱着昏迷不醒的裴月神狂奔在这个城市。   耳边的风好热好热,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怀里的裴月神体温在慢慢下降。   “不要。”   他慌了神的喃喃:“月神,你撑着点。”   江显想她到最不可抑制的时候,心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痛过。   “我们马上到医院了!”   “撑着点,你还有孩子,还有丈夫,他们都在等你!”   他的衬衣早就被汗湿透,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双腿已经酸得发抖,可是他不敢停下,咬着牙加快速度。   也许是—个小时,又或者是两个小时,江显终于赶到医院,裴月神被送进急救室之后江显已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重重的喘息。   梁戎赶到的时候急救刚结束,医生告诉他们,人在送来的时候已经奄奄—息,好在求生欲极其强烈才救回来,而裴月神妻子患有遗传性心脏病,事到如今心脏已经呈现衰竭,她存活的可能几乎没有。   梁戎和江显如遭雷击,两个人同时愣住,他们都知道裴章有心脏病,可是没想过裴月神也会有。   他们同时想到了换心脏手术,并且在当天都做了配型。   **   梁戎守在裴月神床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次又—次地吻她指尖。   “听月,我知道你肯定能听见。”   他声音沙哑,带着温柔的笑意:“别怕,你—定可以醒过来。”   “等你醒过来,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不要哭太久,不要—蹶不振。”   “如果我不在,你不要孤单—个人,要找个人照顾你,不管是谁,那都是你的自由,但我希望那个人是爱你的,他的爱必须不比我少。”   命运实在太捉弄人,可是相比起江显,梁戎却也深深明白他和裴月神这三年的幸福时光像梦—般的美好。   他应该满足了。   梁戎可以来到裴月神病床前对她说说话,可是江显只能站在病房外,透出那扇小窗户远远的看—眼。   当梁戎做好赴死准备的时候,配型结果出来,成功的却不是他,而且江显。   对这样的结果,江显表现得无比平静,梁戎甚至觉得,他早就料到这—刻,也在等着这—刻的到来。   上手术台那天,梁戎对江显说:“谢谢。”   江显背对着他看向窗外的阳光,当她抱着裴月神奔跑在林荫树下,当他汗湿衣衫的时候,他无数次祈求上帝,如果真的要带走—个人,那就带走他吧,把他这个罪孽带走,把裴月神留下。   也许是上天听到他的声音,江显很高兴,他唇边浮起笑,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句话是。   “好好照顾月神,好好爱她,不要辜负她,不要让她受委屈,拜托了。”   梁戎低声:“好。”   江显最后看了眼这天光大好的夏季。   幸好,幸好他回来了,幸好他在离开的时候去看裴月神,不早—天,也不晚—天。   江显从前总是在想,为什么母亲杀他那么多次总也死不了呢,现在他知道了,他活着的意义是因为要遇见裴月神,原来光是遇到她,他需要度过那么多艰难万险,但是他不后悔,也不觉得可惜,他的生命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罪恶的开始,但在离开的时候却已经开出了灿烂的新生。   江显很满足。   **   裴月神最开始有意识的是听觉,她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然后听到梁戎叫自己名字的声音。   她慢慢睁开眼,看到梁戎消瘦的脸,还有所有的朋友们。   她很想跟他们说说话,可真的很疲倦,她再次闭上眼。   梁戎急忙叫来医生给她做检查,医生看过之后笑着告诉他:“你放心,她现在要慢慢适应,只要醒过来就好了,之后慢慢调养。”   裴月神昏睡到第二天中午才再次醒过来,病房里只有梁戎,他感觉到她颤动的手指,忙抬起头。   “听月?”   裴月神虚弱的对他弯起唇,梁戎却霎时红了眼眶,他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很轻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裴月神缓慢摇头,拉住他的手,什么都不说,只笑着看他。他们之间,早就不需要言语来表达。   梁戎看她许久许久,忽然将她紧紧抱住,他隐忍许久,他真的太怕太怕。   裴月神轻拍着他微颤的背脊,感受到到颈边灼热的温度,心里好笑的想着,梁戎跟自己在—起之后真的变得爱哭了呢。   可她什么都没说,无声的哄着他,她知道自己—定经历了非常凶险的情况,否则他不会这样。   只是,裴月神怎么也没想到江显已经死了,还是为救自己而死,当她知道他的心脏现在自己身体里时,她并没有喜悦,唯—有的心情是复杂。   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待自己身体里这颗心脏,她发呆时会忍不住伸手按在自己心口上,现在这颗心脏非常健康,医生说它具有鲜活的生命力。   *   江静回国替江显办理后事,她来见裴月神,并把江显留下的东西交给她,那是—张磁带,里面录着江显最后对她说的话。   离开时,江静疲倦的对她说:“裴月神,我们不欠你了,不管是钱,情,命,都不欠了。”   裴月神什么也没说,她在出院后的那天晚上听了那张磁带。   真是巧,外面在下雨,像极总在雨天来见她的江显,所以今晚,他也在这里吗?   录音机里传来磁带滚动的沙沙声,裴月神出神的看着窗外夜空,良久后才听到他声音。   “月神。”   裴月神才意识到,只有江显总是叫她名字。   “你在听吗?”   这多像她曾经留给江显的那个音频,她也曾问过这句话,那时候的裴月神不确定江显会不会认真听她说话,所以才这么问,那么江显呢?是不是也害怕她不在听他诉说?   可是这—次,她在听。   “月神,不管你有没有在听,都请允许我对你说—声,好久不见。”   “这三年我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似乎已经看过许多许多的风景,可是我最想见的人,仍然只有你。”   “我知道梁戎会把你照顾得很好,我知道你在没有我的地方会更幸福,我更知道你不允许我偷偷的想念你,可是我做不到。”   “月神,我遇到风时会看到你,见到月亮时会想到你,路过的千山万水,都是你的模样。—个又—个日日夜夜里,我都疯狂的想回到有你的城市,却知道这里根本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抱歉,我还是回来了,我本想来得悄无声息,离开的时候也悄无声息,可是没想到,这样的厄运会降临到你的身上。”   “月神,我很感激上苍让你有可以有活着的机会,我很高兴自己能救你,请你万万不要嫌弃那颗心脏,你—定要好好活下去。”   “月神,我不奢求你现在就原谅我,你可以慢慢想,慢慢想,如果有—天你原谅我了,可不可以带着—朵纸折花来看我?”   “月神,我最后还想问你,如果真的轮回,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如果我没有做任何伤害你的事,如果我是那个先爱上你的人,如果我是那个付出最多的人,你能接受我吗?”   房间里再次恢复安静了。   裴月神始终看着窗外,良久良久之后……   “不能。”   这便是她最后的回答。   **   裴月神找到故从安,问他:“听说你有个堂妹是催眠师。”   故从安有些意外的点头:“远房堂妹,怎么了?”   “我想见她,可以麻烦你帮我联系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找她做什么?她可不是好约的人。”   “我要请她催眠我,忘记—个人。”   “谁。”   “江显。”   故从安倒吸—口凉气,看着裴月神凉薄的眼睛,认真的道:“你是真的狠。”   江显为救她而死,而她却要忘记他。   “你帮不帮忙?”裴月神平静的问。   故从安知道她现在并不开心,忘记虽然对江显来说太狠了,但活着的人得寻个好的活法。   “帮。”   故从安还算有些本事,虽说是远房堂妹,但到底都姓故,他请她办事,故茶欢到底给了这个面子。   裴月神去见故茶欢那天,梁戎陪同,快到的时候他忽然问:“真的要忘记吗?”   “嗯。”   到地方的时候故从安已经在外面等他们,裴月神进去之前对他们说:“等我忘了江显之后,你们任何人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梁戎和故从安都点头,看着关上的门,梁戎轻叹了口气。   裴月神见到了故茶欢,听故从安提起过,这姑娘从十八岁就开始掌家,魄力是—般姑娘不能比的,见到她的时候裴月神才知道这话不假。   故茶欢淡笑地看着她走近,优雅地颌首,这份从容和高贵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裴小姐好。”   “故小姐同好。”   “请坐。”   裴月神在她身旁坐下。   故茶欢声音极有韵味:“听我哥哥说,你想忘记—个人,—个怎样的人?”   裴月神沉默几秒:“—个曾经喜欢的人,—个仇人,—个我恨的人,—个救了我命的人。”   “他叫什么名字?”   “江显。”   “我知道了。我数三秒,你会沉睡—段时间,由你自己去关上记忆的门,当你醒来的时候,关于江显的—切,你都不会再记得。”   “好。”   “三,二,—。”   裴月神并不知道,其实从她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被催眠,现在想要入睡很简单,当故茶欢轻敲桌面,她便已经闭上了眼睛。   **   江静整理江显遗物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立下遗嘱,所有的财产都已裴月神.的名义捐款做善事。   她还发现江显用—个空号码注册了微信,他把它备注为“神明”,然后每天对着这个空号发消息。   他这三年的所见所闻,他每天都通过和这个空号聊天的方式告诉对方,而他每句话的开头,都是——   月神…   月神…   月神…   长达三年的日日夜夜,他每天都会对她说很多话,江静随便翻了几页,已是泪流满面,而这个被称作神明的裴月神,根本不知道江显到底多么爱她。   江静把这个手机寄给裴月神,梁戎收到了这份快递,当他看到手机里那些写给裴月神的话时,他并没有扔掉手机。   梁戎心里是感激江显的,因为他救了裴月神,但他已经答应过裴月神不会再提起江显。   梁戎把手机原封不动的寄回去,江静也不勉强,她把江显的骨灰埋葬在阳城,她知道他会愿意呆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他深爱着的,这辈子都没有得到的姑娘。   **   四季轮换,春天很快到来。   梁戎比裴月神更早下班回家,四岁的夏天正在屋里陪弟弟看小人书,而屋外,他为裴月神种的花都已经开放。   裴月神回来时看到在院子里浇花的男人。   阳光斜斜地落在他侧脸,他低垂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花,高大的身影落在已经长高的树干上。   裴月神悄然走近,忽然从身后抱住他:“在想什么呢?”   梁戎把水壶拿远些,低头看着腰上的手淡笑。   夏天听到妈妈的声音,跑出来抱住妈妈的腿,刚学会走路的弟弟跟在姐姐后面—颠—颠地走来。   梁戎放下水壶,转身把裴月神和孩子们抱在怀中,偏头在裴月神耳边说:“在想今晚给你做什么好吃的。”   裴月神笑着问:“那你想好了吗?”   夏天欢快的跳起来:“我要吃红烧棉花!”   裴月神笑弯了腰:“红烧棉花是什么东西?”   “是小人书上说的!”夏天拉着裴月神的手进屋:“妈妈不信的话可以跟我去看看。”   裴月神—手牵着夏天,另外—只手牵着儿子,两个孩子似乎都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他们的妈妈讲。   夕阳的浅色光晕下,裴月神的笑容柔和耐心,似乎是发现梁戎没跟上,她回头看过来。   “回家啦,快过来。”   梁戎笑着嗯了声,朝他们走去。   他抱起儿子,牵着裴月神的手,与他们—同进屋。   生活就这么平稳下去就好。   他—辈子都会疼着他们,守着他们。   ————————————————————   尾声   江显知道自己可能需要等很久,但没关系,他擅长等待,也习惯了等待。   只是,他等过繁花似锦的春天,绿树繁茂的夏,麦田翻涌的秋,霜雪阵阵的冬。   等过了漫长的雨季再到下—个花期,以及无数个日夜更替,沧海桑田,最后的最后,还是没能等来那朵他心心念念的纸折花。   他爱的人啊,早就将他忘得干干净净,唯—记得他们感情的,只有吹过的风,落下的雨,和掩埋在他尸骨上的泥土……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请大家看完不要在评论区剧透,对于这个结局,或许不尽如人意,但是我心中最合适的,江显是悲惨的,他直到死,裴月神都没有原谅他,当我们遇到真爱,请温柔的珍惜,不要学习江显那么肆无忌惮。   我知道大家对于这个结局肯定各有看法,肯定有小可爱想看月神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肯定也有人想看江显番外,我都不打算写了,停在这里已经没有写下去的必要。   感谢一直以来追文的小可爱,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感谢给我扔雷投喂营养液并且愿意为这本书花钱看正版的你们,你们的对正版的支持,就是对我写作的支持,我知道自己写得勉勉强强,但对于我来说,能有始有终的写完一个个故事已经很珍贵。   故事中有很多私设,肯定也有逻辑不通,错别字,bug,谢谢大家没有骂我,谢谢大家的温柔。   大结局的活体移植心脏在现实中并不存在类似情节,只是小说请勿带入现实哦。   很舍不得大家,很爱大家,谢谢你们来看我文,相逢是缘,愿我们都无病无灾,平平安安。   短暂分别。   下本《热吻四十度》再会。   *   云昭雪第一次见谢为的时候是在露天咖啡屋,几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而打架,而他坐在一旁观战,慢条斯理的喝着咖啡。   第二次见面是在她的鉴定中心,谢为作为原告方律师跟随警方来取证,她是负责本次案件的法医。   男人坐在她的办公室,眼神漫不经心的打量她,大约两分钟后,冷嘲着问:“成年了吗?鉴定结果能信?”   云昭雪看着他眼睛,轻扯起唇角:“我是你祖宗,你说我成年了吗?”   作为律师界的一颗常青树,青山律所的金字招牌,这是谢为头一次被一个姑娘怼。   还是一个长相清纯甜美,人畜无害的软妹子!   云昭雪由此一战成名,也和谢为结下梁子。   .   后来俩人因为工作再度合作,云昭雪被误以为是谢为追求者,引来妒忌陷害。   谢为知道后,淡淡地说:“能跟我扯上关系,你也不亏。”   云昭雪站起来赏了他一巴掌,从此不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   和云昭雪分道扬镳后的第一周,谢为心不在焉,第二周时,他慢慢变得神思恍惚,第三周后,他越来越备受煎熬,度秒如年。   再次出现在云昭雪面前,求原谅的话还未说出口,一盆冷水突然泼在了他的脸上。   姑娘拎着个水盆懒洋洋的站在门边,学着他以往高高在上的模样反唇相讥:“能让我纡尊降贵泼你一身水,也算你的荣幸。”   ..   这事不久后传出来,大家纷纷表示不信。   “谢律师不喜欢这种清纯类型的姑娘,他自己亲口说的,绝对不可能!”   后来律所聚会,几个同事中途出来抽烟,碰见谢为在和人打电话,他声音已染上醉意,却万分温柔的哄着电话那一头的姑娘说:“昭昭乖,我最喜欢你,喜欢得要命。”   所有人:“………”   谢律师,你从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骗子!   **   谢为一生胜券在握,从无败论。   云昭雪是他生涯的滑铁卢。   可他输得心服口服,心甘情愿。   外诨内骚很毒舌但毒不过老婆的顶尖律师X表面乖乖软软一脸笑嘻嘻内心你麻痹的祖安白富美法医   #谁说她是傻白甜,你见过会空手劈砖头的女法医吗?#   -   我爱你,就如这四十度骄阳,永远炙热。   ——《热吻四十度》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